「我……对不起,我马上走!」玉绯雪惊慌失措地想逃跑,然而他握得好紧,她挣脱不开,只能背过身去。
「咱们已经有十天又七个时辰没见了,你为什么不转过来看我?」他仰盼她别仅以背影相会。「你是在怪我吗?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和皓琰……」他决定先认错。
「不怪你。」她淡言,「那种景况,任谁都会误解。」
「那……我那时不该对你发脾气……」
「不怪你,生气是必然的反应。」她再次退回他的道歉。
「或者……」他眸光哀黯,「是为了流失孩子的事,不原谅我?」
玉绯雪震了一下,仍摇头。「不怪你。孩子会掉,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和太冲动寻短见造成的。」
「绯雪——」庆熠不可忍地扳正她的肩头,「别这样!这整件事全是我的错,你尽可以打我、骂我、恨我、怨我,就是别冷冷地不理会我!」他紧抱住她,想极了把细柔的她揉进体内,分一点能量、一点温暖给这瘦弱得令人担心的娇躯。
「我每晚都作噩梦,见到你带着孩子当着我的面跳下悬崖……每次惊醒,我都好想看看你是否还安好,可又不敢叨扰你……」他哽咽地倾诉这些天的思念,「你明明是在怪我,否则为何每天都说不见我?不接受我道歉,就是不止目原谅我,你真的好狠心……」
她不懂他为什么没有预料中的怒意,但再一次得享睽违甚久的温厚胸膛,她觉得自已好象桌上的腊烟一样,心都被暖融了;两潼秋水也淌出滴滴湿泪。
「我真的没怪你呀……」她用浓浓的鼻音咕哝。
在她眼中,庆熠犯的错都不算错,该责怪的也都应该得到原谅,只因她是如此溺爱他呵!即使他伤过她的心,这么一招哀兵姿态,也轻易就让她软化了。
「对了,这个。」庆熠从枕边拎起一只锦盒打开,亮出两方巧夺天工的玉印。「本该转交予你,可我私自打开了……生气吗?」
「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生辰礼,你能收到,我该高兴才对。」她拿出两颗印,细细鉴赏。「好漂亮……」绯红色的玉代表她,刻上庆熠的名;碧绿色的玉代表庆熠,刻上她的名,象征心中各有彼此,永世相随——这是她当初的构想。
然而,终究是个太天真的美梦,现实成不了真……
她轻抚血玉印,含泪微笑,「拿这印,在给我的休书上落个款,好吗?我一定……保存一辈子。」
「休书?要什么休书?你要离开我?」他一惊,紧张气塞,「别走!绯雪,求你别离开我!我已经失去太多,再没有你,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皓琰,他多年来独一的好友,就在被他摒弃绝交离去的当晚,自缢了。
他为曾是莫逆的挚友之死痛不欲生;虽然皓琰对他心怀诡谲,然十数载的情义实非一时间可抹杀,他仍旧恸悼皓琰。
人生不可缺者:亲情、友情、爱情。出生在亲情淡泊的王府世家,他已失其一,如今又痛失仅有的友谊,若所爱的情人也舍弃他,那么他生命的意义,恐怕只剩冰冷的荣华富贵和无尽的空虚了。
从前他不怕寂寞,因为习惯孤独,可尝过有人相伴相守的美好后,他早无意地卸下孤傲的武装,打从心底害怕寂寞。
「我从没想过离开你。」玉绯雪泪涔涔,呜咽道:「是你不要我的……是你叫我不要回来,是你说不要我了……」她无力的拳头打上他厚实的胸膛。
「所以我想,你只是好心救了我,可迟早还是要赶我走,所以我才不敢见你的面。可好多好多天了,因为太想你,忍不住溜进来……」说到这儿,她已是哭得语不成句。
「傻瓜!冰雪聪明如你怎不想想,我再怎么好心,也不可能捡个我不要的东西回来,给自己添麻烦呀!」他也红了眼眶,但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显现软弱的一面。
没有虚假的遮掩,方是最诚挚的真爱。
「我爱你。虽然从没说出口,可是我一直是爱你的。」轻捧起她苍削的雪容,他贴上自己炽软的唇片,烙下毋需用言语表达的保证,也吻去玉人儿仅剩的不确定。
丰软的柔唇上下啮吻着她两片桃瓣,引她喘息地彤唇微启,对他湿暖的舌放了行,去尝舐腔内的编贝、汲取芳甜,与她的小丁香狂热勾逗……
直到玉绯雪快没了气息,他才万般不舍地放开她,瞧着她娇喘频频,在微弱的烛光照射中,仍可见粉颊烧起的红晕,煞是可爱。
「懂了吗?我舍不得不要你!」搂佳人入怀,他又一次提醒,「留下来,陪我一生一世。」
「嗯!」终于等到他的心意了!玉人儿泪中带笑地用力点头,埋首于丈夫会起伏的胸枕上。
一会儿她淡下笑容,眸子又氲蒙了,幽幽叹云:「可是孩子……真的好可惜。我好想看看,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到底是男、是女,眼睛像你、像我,还有头发……」
「是男孩儿,皮肤白细,有着像我的高鼻子、碧绿瞳色,像你的黑柔秀发、柳眉和菱唇。」
「咦?」她不解地仰望。怎么他好似见过了?
庆熠苦涩笑道:「梦里看见的。」不知有多少晚,他未得一夜安寝。
他那不足两个月的孩子尚未出世,便先被他咄逼得辞世,梦中几番见着那瞳光冰碧、目光有恨无情,唤他叫「阿玛」的孩子,尤其教人惊心,梦境反复出现,令他阖眼也不能安心。
「我太该死,孩子的亡魂恨我,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不会的,错的不只你;而且,你还有机会给他一次生命。」玉绯雪圈住他的脖子,腻声娇道:「你也得还我一个孩子啊!是不?」然后自动送上饱含深情的一吻。
男子的唇形扬起绝美弧度,迎品她的甜软。「是啊!我一定会……好好地还你……」
彼此贴附的唇和探钻的灵舌愈来愈热烈,大手在她胸前、蜂腰和翘臀处上下游移。热吻间,玉绯雪摸上他的衣扣,却让他制止了。
「不行,今天不可以,我不放心你的身体。你还要再多养几天、多长些肉才行,不然我怕不小心,就把你骨头拆散了。」这是刚刚「手测」所得的结论。他揽抱住她,温柔哄劝,「往后每晚我都这样抱着你睡,身子有没有养好我最明了,我要你精神些,才经得起我『梨花压海棠』,知道吗?」
虽是夫妻,他这露骨话仍焚红了玉绯雪的芙颜。「你好坏!」
「不对,你该说我好体贴才是。」醉倒人的迷魂笑容,终于在乌云散去后如阳光般,洒落一片温暖。「睡吧!全都过去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就是重新过生活了。」
暖炕帽幔下,无语的情深意浓,桌上弱烛怜光曳曳,深院月明人静。
一对情人紧紧依偎等待黎明升起,那也是他俩共度长久风雨之后,携手同迎生命中的暖日。
这一回,他俩必定珍惜这难得的缘分,相知相惜,共偕白首……
尾声
五月,杭州太湖。
端午刚过,湖畔杨柳夏翠,湖上泛舟点点,红男绿女穿梭游湖,好不暇适。
一艘精致画舫徜徉于邻邻波光间,轻纱曼飘,衬与薄淡熏香。舫分两层,下层是掌舵的舫夫和几个仆婢,上层则是一对衣着华雅的男女,笑看湖光山色之美。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庆熠随口吟句。
身旁依偎着的玉绯雪抬头看他,「怎么了,不开心?」娇容有些忧歉。
年初发生那件大事后,庆熠毅然决然地辞去高居一品的官位,带她离开了多语多是非的皇城,乘水运一路游山玩水到杭州,尔后决定在风光明媚的江南长住。
「哪来的不开心?我开怀惬意极了!」
「还瞒我?你吟的明明是李白因仕途不顺而写下的感叹。」玉绯雪实在放心不下;虽然丈夫口口声声说辞去官职无所谓,但功名利禄乃天下普遍读书人所求,更何况庆熠出生在不离政治的贵胄之家,臣工之间列位一席,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天生责任。
「有山有水有船,才随便念出罢了。瞧你!」庆熠大笑。「我的情况可比李白好太多了!他无官可做,我是有官不做;他穷困得只能散发弄扁舟放逐自己,我是美酒佳肴卧大舫,和心爱的美人共享山川之美呀!如此美事,怎么不开心?」
一点也不错。除去高官职权,他仍是王府世子,衣食无匮、特权犹存,因此对高官厚禄并无依恋。「倒是你,失去一品官夫人的头衔,跟着一个布衣平民,着实委屈你这学士千金了。」
「不!我一点也不想当一品夫人,像现在这样,才是我真想要的。」紧靠夫君臂膀,她柔腻笑云:「像这样有闲情逸致地陪着我,就行了;我不用天天等你下朝,你也没有一堆朝务政事、交际酬酢绊着,更不用担心你遭人谗言,不小心被杀了头……」
「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日子,再也与她无关。「不过……四弟交来的那成堆帐册,你都览完了吗?」
既已成家分府,庆熠也就不愿游手好闲等靠王府供养,是以因缘际会地,接下为四弟庆暖管理帐务的工作,成为闻名大江南北的经商能手「飘云四爷」的——帐房先生。
「放心!那满屋的帐本,我都托给知躬去了,知躬核算过后,我再观审一遍就成了。」
天助庆熠,让他有个虽然念书不流利,却天赋异禀、心算一流的小舅子;灵溜的脑子转上一回,比拨半天算盘珠子还要快上许多,再加上庆熠过目不忘的本事,三两下就能把审计的工作清洁溜溜,一个月里总能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寄情山水、和爱妻卿卿我我。
「嗯……你好香……」他昵近玉绯雪的颈襟处,由衷呢哝。
「好闻吗?这衣裳前些天才让我用茉莉香熏过唷!唔……」语未竟,便被两片唇给封了口。
热吻之间,庆熠拉动一条由上悬下的细绳,瞬时四方竹帘飞快垂落,形成一间小竹帘室,特制的宽敞锦绒贵妃躺椅正好提供绝佳的缠绵之所。
玉绯雪环顾周遭,「这画舫设计得……好特别。好象……」
「好象专为偷情的男女所用。」庆熠笑接下言,一边动手解开她芬芳的襟扣。「这是我家老四那个花花公子专用的舟舫,他向来设想周到,无处不是销魂窟。」
清风微拂,穿透竹帘细小的狭缝带来凉爽,下层仆人未经召唤不得上来,湖上叶叶小舟也看不见他们做什么,果然是甚好的幽会场所。
大手揉娑已经回复丰润的曼妙身躯,玉人儿婉软一咛,笑谑,「夫君要还债了。」
「正是。」男人的碧眸笑漾开无限浓情,抱她躺上贵妃椅。「好几个月了,这样利滚利,我怎么也还不完……」
「才怪,你是还不够吧!」她嘴儿一噘,娇嗔。
「嘘……」
巧致画舫上的两人世界,说不尽的缠绵缱绻,随着水波荡漾漂浮,香艳的暧昧中,另有一种诗情画意……
适逢此时,北京的王府本家却是焦急得天翻地覆——
靖亲王的掌上珍宝,庆欢格格,竟未留一语,离奇失踪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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