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到了九月初,津北一带已是寒风裂裂作响,漫天的灰尘四处飘散,吹得人据胡要睁不开眼睛来。
而最临近风沙带的图日潭也是满城的沙尘,处处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士兵们都在营帐里待着。
这风尘天已经持续了六天,原本进宫鹰嘴关的计划也告落空,大家伙倒也随遇而安。
萧永夜正在大帐里看送来的战报,又差人去送书信到京里。
“副帅,探营先锋传来消息,津渡十六洲,靠北的五个洲都遭了沙尘,最厉害的地方跟晚上似地,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到场声音看不见人。”
“嗯,看着风向,过几天就该散了,该歇息的时候就歇息,操练也不能少,还有,今天晚上各营的伙房准备了什么?”图日潭带个潭字,确实有水,但水产不丰,山林里也没多少野物,全看补给实在很困难。好在也都是惯在野外的,什么野菜,野果子,能吃的全吃上了。
“回副帅,属下只知道前锋三大营房今晚吃玉米贴饼子,地莲子牛肉汤,谟谟菜。”
“那待会儿跟我一块上前锋营吃去,补给跟不上,吃小灶也没心思。”萧永夜说完就起身领着身边的几个副将一块出了大帐。
几个副将互相看了眼,心里感觉都差不多,那就是——吃糠咽菜的日子要来了。
走到半路上,正巧到了总七营的帐前,萧永夜回头看了眼副将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防七营看看。”
几个副将心照不宣,慎郡王——顾承忆在总七营,副将们特有眼力见的走人。
萧永夜慢慢地渡到总七营外面,正想进去的时候,防七营外一个黑影闪过,这时候,所有的士兵都该在营房里待着,除非有令不得外出,萧永夜眉头一皱眉,脚上就拐了个弯。
远远地追过去,萧永夜保持着不远不进的距离,许久之后那黑影才停下来,吹了几声口哨,又从暗地里走出另一个人来。
萧永夜一看就蹦到了嗓子眼里,来人穿并不作营中将士们的打扮,显得有几分陌生。这地方山高地险,这时候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
趁着起风时,沙沙作响的草木之声,萧永夜靠近了些,只听得那头在很小声地对话:“计划没有更改,只等风沙停了,就会选日子照计划攻鹰嘴关。”
“家主说了,他常在这边,风沙再有两三天就停了,拿到具体的进攻时间后,务必速速来报。否则延误了战机,你这消息就没有半点价值。”
“是是是,小的知道,小的一定及时把消息送到,绝对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萧永夜听着这声音,警觉的有点熟悉,想了想又记不起是谁。待两人谈完话后,萧永夜想了想从身后揉了根草叶子,这味道到时挺特殊的,于是心里就有了计较。那黑影的穿着像是参军,萧永夜转身也离开,却不去防七营了,直接回了帐里召唤来传令兵:“去吧各营主、副将和参军都叫过来。”
通敌,这无疑是最不能容忍的……
主、副将和参军们眼下正打算吃饭的时候,一听传令兵的话刚端起来的晚又放下了,连忙出营去大帐。
萧永夜坐在大帐里,看着各营的人都到齐了,也不说话,只是扫了一圈,倒是个个都气定神闲,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刚才我在外面看了看,风沙一眨眼就小了,罗安,你去看看风向可合适,如果合适,吃完饭后集结,点兵出营。咱们连夜把鹰嘴关拿下,还还得及赶回来睡个好觉。”
这话一出来,主、副将和参军们纷纷诧异,一时间没有反应,带式被点了名的罗安一听到去看看,就下意识地已经到了大帐外头。
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情,萧永夜笑了笑,接下去说:“前锋三大营上前听命,鹰嘴关侧有山亭,名你等点兵先去拿下,有了山亭做接应点,可事半功倍。”
三大营领命离开,剩下总防九大营,以及后防五大营的主、副将和参军在这坐着互相摸不着头脑。
“副帅,这……妥当吗,突然袭营,半点准备都没有!”
“准备,准备了十几天了,你们总放七营什么难道还没准备好?”萧永夜看着七营的主将问道。
主将连忙摇头:“属下早已准备好了。”
“只是天黑路险,怕是不好进攻。”
萧永夜一笑,狐狸的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于是萧永夜起身,走到总九营的参军身前站定,说:“天黑路险,也比不得忍心更险。军营人多了,总会出一些心向暗里使的,岳参军,你说是不是。”
“来人,把岳参军带下去。”
岳义这下急了眼了:“副帅,属下不知犯了什么错,若只为一句不好进攻,属下实在不甘。”
“吴连亮,刚才我和你们是不是在总七营外见到了岳参军?”萧永夜甚至都不担心吴连亮会拆穿,吴连亮跟着他打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场仗,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吴连亮眼不斜,嘴不歪的点头道:“是,虽然我和岳参军不熟,但这些日子咱们经常一起唠,也算是听声能识人了。”
“岳参军,还想继续听下去么?”接下来的话,就尽在不言中了,就算岳义点头,萧永夜也不会吧刚才的说透了,这事捂着比传开了好:“岳参军刚才在总七营外的青茅草丛里见的人,是谢安崇身边副将之一,方津生参军十三年,是恪亲王离开后从嘉临关转调到津渡十六洲来的。岳参军,还有什么疑问吗?”
岳义再也撑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萧永夜冷哼一声,左右就有人上前把岳义拉了下去。
这时候再不明白的人也明白了,这吴连亮竟是在通敌,这不正好就是萧永夜撞在刀尖上,没有人能想到,这时候在他们中间还藏着个里通卖国的。
“副帅,这鹰嘴关攻是不攻?”
“不攻,我曾在方津生帐下任职,方津生为人最谨慎,而且最有计谋,今天我们要是去了,怕是正有坑洼好了在那等着我们。”阔科旗汗王有计,萧永夜虽然完全不知道,可累年征战也不是吃素的,非得看着鹰嘴关做什么。阔科旗汗王的陷阱就这样失效了,这就叫歪打正着……
“那前锋三大营整军为何?”
萧永夜手往布防图上一指:“今夜突袭开阳塞,务必一举拿下,鹰嘴关既然重兵压线,咱们不妨以外围内,截断鹰嘴关的补给线。正好我们的补给也不充裕,有人给送上门来还有什么说的。”
本来这得放在鹰嘴关之后,毕竟要绕开鹰嘴关,去袭开阳塞,时间有风险的事。
但今夜的重点既然在鹰嘴关,突袭开阳塞就是个绝好的主意:“让前三营去鹰嘴关小山亭外佯攻,一个时辰后撤退。罗安,这件事就交给你,小山亭今夜很重要,能不能突袭成功全在前三营的这个障眼法上。”
罗安领命离去,一屋子主、副将和参军热血沸腾腾,终于有仗打了,绕了几个月荒原,吃了半个月沙子,就没打过个像样的仗,反而天天在这耗补给,早就憋坏了,一听有仗打,一个个就跟吃了百年老参一样,吧绷得高高地出帐去整装待发。
这一夜,开阳塞被顺利拿下,在一片灯火通明里,津渡十六洲的关口被拿下一个。整个鹰嘴关和整个津渡十六洲一片喝斥声,津洲王加急密信,把谢君崇骂了个狗血淋头,谢安崇吧方津生很了个骨酥肉烂。
开阳塞被拿下,满朝一片欢腾,皇帝倍欢喜,早早下了朝,把顾雁歌召到宫里来好好赞美了一通,只听得顾雁歌恶心的时候才说:“雁儿,永夜打了个漂亮仗,朕要谢谢你啊!”
顾雁歌一听是打了胜仗,心里稍稍有点放心,笑着说:“谢我做什么,这是咱们景朝国运昌隆,岂是津洲王想翻云覆雨就能翻得动的!”
说要攻鹰嘴关,却攻了开阳塞?顾雁歌有些疑惑,不过排兵布阵她不懂,只当这就是个大大的幌子,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
而此时的忱王在京邸里,却莫名地松了口气,乐呵呵地想,幸好没成功,要是真把萧永夜绕到这计谋里去了,他将不敢面对顾雁歌:“父汗啊,您有计出,他有策应,您何必折腾,要赢就赢得光明正大,心服口服。否则得天下容易,坐天下难!”
“主子,战报来了。”
“放着吧,我马上送进宫里去。”
忱王换了衣服就进宫去,正在宫门外遇上了顾雁歌,忱王冲她一笑,有点宽心已安的味道:“雁儿,永夜打了胜仗了,高兴吧。”
顾雁歌笑笑摇头说:“哪天不用打仗了,平平安安地回来我才高兴呢。”
“雁儿,有没有想过出京去走走,京城眼看着就要冷下来了,南方暖和,不妨带着孩子一块儿去,也好过在京城里挨这冷天儿。”如果可以,忱王其实更想说,跟我一块走吧,天涯海角的,也不在乎的。可惜从前就没说出口,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不了,我要在京城守着,等永夜回来。”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客气了呢,客气到带着几分疏离。两人告别后,忱王回头看了一眼,心道:雁儿,我一直在这守着。只是永远等不到你回头看一眼,那以后也不要再回头了,心软不是个好东西……
顾雁歌上了马车后,摸着“嘭嘭”乱跳的心……
忱王……这个人倒透着意味深长,可以让乌云娜把消息透露给她,却又那么决然的选择了另一条路,这个人……
摇摇头,顾雁歌也不多想,现在她要操心的是赶紧回去抱孩子,然后想个辙让皇帝和顾应无答应他去津东……
卷二自由之声第一六九章 这戏可似曾相识哇……
去津东的事,在顾雁歌的坚持下,皇帝没拦住,顾应无倒是没劝,反正恪亲王在那儿,到时候是劝回来还是找地方安置,恪亲王自有计较。津东一带目前还是安全的,主战线也渐渐移到津北去了,津东一带毕竟是有城有镇的繁华之地,做为津渡十六洲的地主,津洲王还不至于伤了自己的根本。
顾应无还忍痛割爱,让阿初跟着顾雁歌一块去津东。但眼下起秋深雨冷,正是变天换季的时候,道路不好走,她也担心两个孩子在路上染了风寒,只好在京城里先等等。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到了北方下雪的日子,皇帝笑呵呵地说:“雁儿,看来是要把你留在京城过了年才是。这样也好,皇祖母身子沉了,你留京里能陪一时是一时,往后怕是……。”
顾雁歌也不接这话,太后也没几日了,天一冷下来,连床都起不得了,怪不得民间有话说:“数九寒冬,人老屋空。”
这老字,也有死的意思。
偶尔有几次,她看见忱王在恒王府外头转悠,但只转悠不进来,想是有什么事,但忱王既然不说,她也不去问。只经常进宫去陪太皇太后坐坐说说话,这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正在顾雁歌期待着春天到来的时候,太皇太后过世了,太皇太后在世时,顾雁歌还没察觉出什么来。等太皇太后一过去,这宫里头就分外冷清了,太皇太后把成嬷嬷留给了她,整个太皇太后殿里人出殿空,处处一片苍白。
这个春节过得分外沉重,好在春天也来得快,眨眼地就春暖花开了,顾雁歌真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带了杨嬷嬷、成嬷嬷和扶疏、净竹、朱砚一块去津东。皇帝拨了宫里头一等一的侍卫护送,阿初也易了容一人一骑在外头跟着。
走到晋原的时候,正逢天气好,晋原满城的金雀花开成一片金黄,远远地连城墙上都挂满了这轻黄淡粉的颜色。顾雁歌是别的没想起来,光想起金雀花的味儿来。也恰逢城里举行花宴,这是晋原一年一度的节日。
顾雁歌借着这个空,好好的尝了一桌,以花入菜,盘盘都芬芳清淡,让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春天的气息。正在顾雁歌尝着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声,顾雁歌也是一路上闲的,脑袋一伸就往窗外看去。
楼下一个女子,声音脆生生的却透着飒爽,一身跟金雀花一样颜色的衣裳,站在楼底下油纸伞摊边上,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魏延平,我放下一切,跟你流落至此,你就是这样待我的,你还有没有点脸面。我不求穿金戴银,更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碗安乐茶饭,你却是连这点也做不到!枉费我当初信你、敬你,你却这样回报我,也怪我自己不要脸面,要不然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有家回不得,有亲认不得,你好狠啊!”
顾雁歌听出来了,是私奔来的,看来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跟人有私然后就这么和男人出逃了,还放弃了一桩“政治与利益的联姻”。
“红绫,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怪我也好。不要伤心,你一难过,我也跟着《奇》肝肠寸断,你的眼泪就是《书》我心上的刀子,割得我全身《网》上下生疼啊。红绫,红绫,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情深似海、情难自禁 ……”那叫魏延平的倒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只是这话一说出来,楼上的顾雁歌就打了个寒颤,这场面真是似曾相识啊。
只听那位红绫姑娘说:“喝花酒、醉窑子…这就是你的情深似海,情难自禁?魏延平,你没错,是我错了,是我当初不该信你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你一点错没有,是我自己要犯贱!”
这世上永远不缺少NC,只缺少发现NC的眼晴……这份“情深似海、情难自禁”,真是让人一身鸡皮疙瘩拍都拍不掉。这位红绫姑娘还好,没跟着一块NC
正在顾雁歌看得起劲的时候,阿初一勺子冰水就泼了过来:“有意思吗?”
“不错不错,苦情小白菜和负心黄世仁,很有戏剧性。”顾雁歌随口说道。
阿初也不管顾雁歌说了什么,指着下面的那位红绫姑娘说:“戏剧性不在红绫姑娘身上,在主子您身上。”
“别瞎说,她演她的痴心女子薄幸郎,哪有我什么事。”顾雁歌摇头,顺手抱过正在成嬷嬷手里,正摇头晃脑要往外探头的弘璋。
阿初也抱了弘琨,嬷嬷毕竟上了年纪了,这两孩子越来越壮实,嬷嬷们都不怎么抱得动了:“主子,您可记得恒王是订过亲的?”
“当然记得,那姑娘私奔了,留下个丫头跟永夜拜堂成亲,然后……然后……你不是说这个红绫就是跟永夜订亲的那个吧?”顾雁歌瞪大眼睛看着阿初,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阿初点头说:“陆少府家的嫡长女,这魏延平是她表兄,是陆夫人大哥的儿子。这陆红绫一私奔,陆家的前途就交待了,连着魏家也一落千丈,这两位现在可是陆、魏两家最恨之入骨的。”
“再恨之入骨又怎么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再造孽也不能塞回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吐出来也没人同情。”顾雁歌忽然觉得心情舒畅,心说:永夜,你看,那个抛弃你的女人现在悲情了,该,让她有眼无珠。
她可完全忘了,如果不是陆红绫跑了,现在萧永夜还不定是谁家的呢。
阿初笑着说:“主子,您倒是看得开,一点也不介意,她和王爷可有过婚约呢。”
“你也说是有过,不都过了嘛。要说看得开,你才看得开呢,哥哥那堆红颜知己,你都看开了,永夜才一个‘有过’,我有什么看不开的。”顾雁歌笑眯眯的还没忘了逗逗阿初,对于萧永夜,不是军中就是朝堂,哪有机会去管什么红绫、绿绫、蓝绫,通通都只是浮云而已。
阿初都闷,本来是想提醒一下顾雁歌,没想到反倒被涮了回来:“主子,您就得瑟吧,那尾巴完全可以再翘高一点。”
说完两人一站一坐,继续看楼上那出,过了会儿顾雁歌问了句:“阿初,这里离津东还有多少天的路程?”
“十七、八天就够了,不过按主子您的走法,二、三十天才能到。”顾雁歌一路上并不急着赶路,一是因为景致好,二是因为北方还冷着,路上没开冻。
戏散场了,陆红绫高分胜出,魏延平败退。陆红绫一抬头就看到了顾雁歌,那副看好戏的模样被看了个正着,陆红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转身走了。
顾雁歌以为戏就到这儿了,没想到迎头出外找客栈安置的时候,在客栈里碰上了陆红绫,她……竟是这客栈的老板娘:“京里来的吧,是住一晚就走,还是在这歇几天停停脚?”
“只住一晚,明儿还赶路,晚上安置些干净的吃住,不必精致,清淡简单就行了。”阿初一边计算了人数,一边跟陆红绫商量要几间房。
一边嬷嬷看着正迈开小步要跑的弘璋叫了声:“大世子,您小心桌椅。”
顾雁歌一手就把弘璋捞了回来:“顾三回,你这毛毛跳跳的性子能不能改改,到那儿都跟猴似的上蹦下跳。”
陆红绫闻言皱眉,她也是见惯了场面的,这家明显男主人不在,跟着的全是侍卫和丫头、婆子。侍卫一个没进大堂,都在外头候着,那身上的气势一看就不寻常。再听着这一句世子,就知道必然是皇亲国戚了:“合着车停马喂,及今儿晚上的饮食,一共十二两六钱,算您十二两。”
安置好了后,陆红绫下了接,支使着伙什去外头跟侍卫套套近乎,结果没想到这群人是半点不掩饰,恒王府上的内眷,往津东去的。
恒王,陆红绫也知道那是萧永夜,这姑娘悲催地恨不得把墙挠穿。
“巍延平,老娘要跟你一刀两断,从此老死不再相见。”陆红绫咬牙切齿,倒没有回头的意思,她也没那么厚脸皮。只是觉得尴尬啊、悲剧啊!为情而弘奔,结果奔出这么个茶几一样的结局来了。
至夜半时分,正是睡得深沉的时候,侍卫却急急忙忙的敲开了门,津东来了飞鸽传书。阿初拿着信递给顾雁歌,信上只写着几个字:“津北危,速回京城。”
津北……顾雁歌心里一惊,连觉也顾不上睡了,还回京城,快马加鞭往津渡十六洲那头去。
“阿初,赶紧准备咱们连夜上路,马车上铺上软垫子,别把三回和三变弄醒了,咱们到马车上睡吧。
让侍卫们也换马车,轮流赶车,别累着了。”
奔忙的马车驶进无边夜色里,顾雁歌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着,永夜,你不能有事,你要安全……
卷二自由之声第一七零章 失踪?!
津北的危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局势紧张,因为天气和战争的双重原因,津北和津东主营失去了联络。二月初,断了鹰嘴关的补给线,于是拿下鹰嘴关的事就被提上了议程。没曾想,这一仗形势严峻,谢君崇发了疯一样的反扑。
“有副帅的消息没有?”
“回罗将军,还没有收到。”
罗安一遍一遍的在大帐里来回走动,自从一个商议好拿下鹰嘴关的章程后,各营出动,萧永夜带着一支千人队向凉湾一带深入。刚开始还有消息传来,但是直到鹰嘴关拿下,都没有收到萧永夜的消息。
“务必尽快找到副帅。”罗安担心的是,虽然拿下了鹰嘴关,但谢君崇却带着一队人马溜了。等他再回来,又是精兵强将在外头层层围追堵截,各营的布防压力都加大。
“是!”
“津东那头的信息也要多注意,都二十多天了,怎么还不见信儿来。鹰嘴关已经拿下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主帅无令,副帅不在,再这样下去,鹰嘴关这块肥内,就得变成烫手山芋了。”罗安日盼夜也盼,眼下他一个人拿着军中上下的主意,压力忒大了点。
经过这些日子的等待,罗安觉得这回津北怕是要出事,眼下能做的就是赶紧联络上津东,然后尽快找到萧永夜。
而顾雁歌此时,完全不知道这些,只一路奔驰,向津东去。
路上再也没有了前些时候的悠闲、安逸,侍卫们轮班赶车马,丫头婆子也轮着歇息。这日,恰逢到了白云城,这离津东主营仅剩百余里,侍卫建议在这里歇歇脚。
“主子,这些天马累人疲,白云城外,路就难走了,山势不平坦,这些天又下了点雨,津江水深浪急,山路更加险峻。咱们还是在这安置了,养足了精神头才好接着赶路。”
顾雁歌点头,这些天赶路实在是太急了,侍卫们都受不了,丫头婆子们更受不了,连带着弘璋和弘琨都没往日那么活泛了,倒真是累着他们了:“那就安置了吧,让大家都好好歇歇,明儿咱们用过午饭再走也是来得及的。你们也都累着了,洗漱了都早点歇着吧。”
扶疏、净竹侍候着用了饭菜,顾雁歌和她们一块,给两小小子结结实实地洗了个澡,两孩子一沾床就睡着了,顾雁歌也是一闭眼就睡着了,她已轻累得什么都想不了了。
一夜无梦,顾雁歌起了个大早,弘璋和弘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也蹦跳起来。
“娘,花……”早已经爬坐起来的弘璋指着窗外爬进来的一朵小花,眉开眼笑地对她说着话。
她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一枝挑花开得粉粉艳艳的,从窗户缝里爬进来,在晨曦里带雾带烟的,说不出的好看:“是,那是挑花。三回早上想吃什么,娘带你下去吃早饭。”
弘璋歪着头,像是真的在考虑吃什么一样:“肉肉……”
顾雁歌笑着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说:“你就是个嗜肉如命的,三变喝莲子粥好不好?”
“大饼……”弘琨闻着从外头传进来的香味,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大饼两个宇,看来已经在流口水了。
“那好,咱们下去买大饼,夹肉的大饼子。”
洗漱了带着两孩子从后头出来,她们起得早,店堂里只有掌柜地在那站着,伙计们正在收拾,掌柜一见她下来就迎上来道:“这位夫人昨晚可住得好,小店简陋,还请夫人多包涵。”
“挺不错,都干干净净的,旅途上,能有这么个干净的住处,已经很好了。”顾雁歌抱着弘璋,牵着弘琨,这些天受了凉,脑袋上还包着块巾子,活脱脱就是一市井里的婆姨。
掌柜也是见这两孩子不凡,又带着侍从,光看顾雁歌那模样,现在还真是看不出来什么:“夫人可是要用早饭了,这两位小公子用点什么?”
“劳烦掌柜的准备些莲子粥,要炖得软烂些。”顾雁歌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外,弘琨一见外头卖大饼的,正拿着个面尖儿在那揉得跟跳舞似的,一个劲地要过去。
掌柜的笑着过来扶了把:“小公子小心。”
弘琨一高兴,说了句:“赏……”
顾雁歌愣了半天,这才听清楚是个什么宇:“萧三变,你学什么不好,怎么尽学这些个纨绔习气。”
挨了批评的弘琨撇了撇嘴,看了眼弘璋,然后再看向她,那眼神透着委屈:“娘……”
“好了好了,要说谢谢,不该说赏,明白吗?”看着弘琨点了头,顾雁歌又笑眯眯地给他买大饼。这大饼其实只有手掌大小,不过倒是真有肉的,中间厚厚的一层大葱肉馅,用油调了,烤得香嫩极来。
拿了两个给弘琨,让他自己啃着,弘琨一手一个,吃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会儿,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马……”
顾雁歌侧脸一看,弘琨手里吃到一半的饼子掉地上了,正准备伸手去捡,而后头一辆马车正驶过去,她笑着擦了擦弘琨的嘴说:“掉地上脏了就不能吃了,我们买了好多呢,够你吃的,就不要捡那块拼了。”
而就在刚才过去的那辆马车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满是得意的笑,那正是前些时候刚见过的魏延平:“叔,要是我这回办好了差事,爹不会再追着要我的命吧。”
“咱们这回是押上了全副身家,你跟着那位大公主一路来,不就打这主意吗。眼下的天容不得咱们,咱们只好另谋出路。这回你也别再犯浑了,陆家没打算跟咱们家站到一条线上,你那婆娘,最好离得远远的,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明白,女人也就这么回事。”
“是是是,叔叔,我要是还不明白就真他娘傻到家了。不过,津洲王要大公主做什么?”魏延平就是个绣花枕头,到现在还没明白津洲王为什么要他们注意顾雁歌的行踪。
魏延平叫叔的那个中年男看了魏延平一眼,只道烂泥扶不上墙:“大公主连着两个小世子,要是能把他们掌握在手里,恪亲王和萧永夜能不受治。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半点计较都没有,痴长年龄不长脑”
魏延平这下总算明白了,回头远远看了眼顾雁歌和弘璋、弘琨,笑道:“要让我去对付那大将军不成,对付个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娘们足够了。”
午后用了饭,车马向津东大营的驻城驶去,傍晚时分正好披着斜阳入城。恪亲王知道顾雁歌来,只让正好来安排给养的顾次庄来接应。
“雁儿,你可真是不听话,让你回京城去,还非得来,拦都拦不住。”顾次庄一边伸手去抱弘琨,一边让跟着来的人把东西安置好。
顾雁歌原本还以为会最先看到恪亲王呢,于是问了一句:“父王呢?”
“伯父已经十几天没出大营了,你想见得过几天,正是战事重的时候。眼下还得赶紧跟津北取得联系,也不知道那头的消息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连飞鸽传书都没有。”顾次庄知道瞒是瞒不住的,不如直接说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瞒来瞒去只会更添担忧。
话锋一转,顾次庄又说:“几万兵马呢,要出事就算没信儿也该知道了,雁儿也不用过多的担心。”
顾雁歌做了一路的心理准备了,顾次庄这一番话,虚虚实实的,反而让她不那么担心了。两兄妹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到了驿馆里,安置好了住所,顾雁歌才拉着顾次庄坐下来。
“哥哥,阔科旗……怕是也要借机作乱,差人送信怕不安全,这才一直没说。”
一听这话,顾次庄差点把弘琨给摔着了,其实这事也在预料之中,只是没算到来得这么快而已:“雁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给我说说。”
顾雁歌连忙从头到尾把事说了一遍,顾次庄听得直皱眉头:“那你的意思是,这事还是乌云娜有意透给你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阔科旗汗王最宠爱的小女儿。”
“许……许是忱王。”顾雁歌心说,她也自作多情了一回,总觉得这是忱王有意要告诉她的。
顾次庄挠了挠头,很明显地清楚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久久地才说了句:“雁儿,你还真是祸国殃民啊……”
顾雁歌瞪了顾次庄一眼,道:“哥哥,你有工夫在这挤兑我,不如赶紧去大营里告诉父王。”
顾次庄连忙起身,在外头吩咐了几句照顾好之类的话,翻身上马急匆匆地向大营走去。
听着远去的马蹄声,顾雁歌心下略安,总算也把消息带到了,只要恪亲王知道了,想必就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净竹,屋子里一股子味儿,开窗敞敞风吧。”
净竹应了一声,窗户一打开,外头的风吹进来,果然就舒坦多了,抬头向窗外一看,正是斜阳铺金的时候。
“啧,这驿丞看起来倒有些眼熟……”净竹这么说了一句。
顾雁歌听了也没入一心里去,她正想着自己的事,来之前有万千种打算,来之后又好像什么都做不得。
永夜啊,你究竟怎么样了?
卷二自由之声第一七一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话说萧永夜究竟怎么了呢?
嗯,现在萧永夜正在黄沙堆里研究,怎么把谢安崇这小子埋沙地里,彻底把他绕进去。
“副帅……”跟着萧永夜的副将很无语,明明一切在握,可萧永夜愣是要装出一副被围追堵截得很惨的模样来,要不是事先跟他们说了,他们还真当走投无路了。
“罗安那边的消息还没送出去?”萧永夜倒是觉得这件事比较有意思,飞鸽传书都出不去,不知道什么人,也不知道什么目的。
“是,副帅,您这样蹲这做什么,大营您不管了,罗将军现在天天伸长脖子找您,您就不给个信儿?”
萧永夜拿着树枝在沙子堆起来的地形图上,比划来比划去,头也不回地说:“暂时不用给,让他们慌着吧,反正谢崇安也正带着大军在找咱们,罗安那边倒还安全。”
“副帅,您究竟想怎么办。谢崇安找我们,罗将军找我们,连恪亲王都在找,您到底怎么打算的。”
“记得这吗,咱们好几匹马陷在里头再也没出来,十几年前我来过这,听当地的人说,从这进去,只有一条道,进去了就是有进无出的鬼门关。这几年这里沙积风吹的,倒是有些改变,一时没认出来,不过这响沙河倒是还在。”萧永夜是想兵不血刃,把谢崇安绕进去,那就不用他出手了。
副将点了点头:“只是,谢崇安未必会跳这陷阱啊!”
“自有办法。”
这时帐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副帅,大公主到津东了。”
萧永夜皱眉,这时候不好好地待在京城里,怎么反而跑到局势不明的津东来了:“去给元帅送个口信儿,就说我在响沙河一带,只需让元帅一人知晓就行了。”
口信儿捎到津东大营的时候,恪亲王猛地就感觉,这天就这么拨云见日了。在主帐里负着手走了好几圈,停下来直道:“这就好,这就好……我说这孩子怎么了,哪至于成这样,他有打算就好。雁儿那里自有我照应,你让他小心些,至于津北大营的信送不出来,自会着人去查探因由。”
收到信儿的次日,津洲王陈兵压境,五万精兵,全部都压在了防线上,摆出了誓要与恪亲王在津东决一死战的势头。
恪亲王也不悚他,表面上依然摆出悠闹自在的模样,可私底下早已经戒备森严,津洲王不来倒还算了,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津洲王的大营里,私底下早已经炸了锅。
“刘头儿,咱们真要和将军王动武吗,王上不是说只是示威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真要打一样?”中层以上的将士,多在恪亲王手下谋过事,而中层以下的年轻士兵们,则多是听着恪亲王的事长大的,那就是他们心目中敬仰的神啊!
“二愣子,别傻了,你以为咱们还回得去,输了得背着叛军之名,永世不得翻身。赢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咱们早已经是进不得、退不得了。”
当然也自有天生反骨的,偏不信那邪:“将军王又怎么样,从来打了胜仗的才是王,输了的都叫匪。”
此时,顾雁歌正在津东的守城里,终于得到了萧永夜平安的消息,她原本紧绷的身心一下子全放松了。津东的守城名为永安,两小子一到这儿,倒没有什么不习惯,天天的就鼓捣着往外跑。也是,这些日子天天赶马车,把弘璋和弘琨闷了个结实。
眨眼的,弘璋和弘琨也快两岁了,能跑能跳爱说话,尤其是弘璋,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说不出一个完整的事儿,可是半点不妨碍他对发出声音这件事的执着。
“娘,风车吹,吃麻糖。”弘璋除了玩就是吃,这性子不知道像谁,客观来说,还真是像顾次庄……
弘琨呢就懒了个透,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不该说话的时候半个宇没有,该说的时候也尽量是一个宇一个字往外蹦。
弘琨说这甜字的时候一脸嫌弃,顾雁歌忍不住笑:“你们俩儿啊,真是抱错了吧,一个恨不得拿糖当饭吃,一个是半点甜味儿都见不得。”
“主子,小世子们正好相互衬着了,大世子爱甜不爱酸,小世子是爱酸不爱甜,两兄弟互相谦让着,多好啊!”
“说着也是,三回见着酸的就扔三变碗里,三变见着甜的就扔三回碗里,这两小子,真是和谐到家了。”正说话的时候,弘璋就跑到买糖人的摊子上去了,侍卫连忙上去付银子。
弘璋得了糖人,递了个给弘琨,弘琨摇头,弘璋又往顾雁歌手里递,顾雁歌也摇头,弘璋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的丫头、小子和侍卫,似乎是见所有人都对糖人没兴趣,这才欢喜无比地开啃。
“三回,慢点,没人跟你抢……”这个抢字还在嘴里转悠,顾雁歌就发现了个熟面孔,陆红绫的“私奔”魏延平。
得亏她记性好,要不然真该是对面不相识了,不过这人来做什么,还一脸笑地在那勾引她儿子。好在这两小子,除了萧永夜和她,以及恪亲王和远在宫里的皇帝之外,别人是基本上不怎么搭理的。就连顾次庄和顾应无他们,也是天长日久了才混了个脸熟。
“这位夫人,没想到又见着面了。”
哟,套近乎,这人在憋什么坏呢,那眼睛溜溜转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另有打算似的。不过她也没兴趣,这人能翻出什么天去,使小聪明就有份儿:“哦,我不议识你,你怕是认错人了。嬷嬷,咱们回府去吧,哥哥该来了。”
侍卫一听顾雁歌说不认识,立马就把魏延平给隔开了,侍卫们倒是有还记得魏延平的,不过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就是,当然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顾雁歌转身就在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走得远了回头看了眼魏延平,那脸上似乎有种名叫愤慨的情绪,眼光闪烁之间,看着就像没怀好心的。
“那个人,注意一下,竟然跟着咱们到永安来了,狼跟在羊后头,能安什么好心。”不用顾雁歌说,侍卫们早就安排下去了。
“是,大公主,属下去安徘。”
这群侍卫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好,顾雁歌还没回府呢,去打探消息的就回来了,跟侍卫的头领说了几句话,那头领脸色一变,上前来禀报:“大公主,属下请您先回府里去,街面上怕不安全。”
顾雁歌知道怕是打听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了,连忙跟嬷嬷们一起抱着弘璋和弘琨回府,一路上倒还算太平。毕竟这永安城里,现在不是各有职务的将士们,就是各大将军们的亲卫和家眷。
回了府里,侍卫就开始回话:“大公主,魏延平是冲您来的,魏家似是和津洲王达成了某种约定,津洲王要魏家拿您和两位小世子当投诚的信物,不但是魏延平来了,魏延平的三叔魏有德也来了。大公主,这些时日,您尽量待在府里头,魏家那两个人,属下一定会处理妥当。”
“辛苦你们了,先别着急,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顾雁歌琢磨着,魏延平这事儿不麻烦,只需要阿初就行了,不过就这么两个人,还不够阿初练手的。
“阿初,我们把魏延平和魏…魏有德,易容了吧!津洲王想要逮我,那就给他一个呗。那魏延平身形和我倒真有点像,那就把他易容成我吧。不过阿初,你能把这……也弄出来吗?”顾雁歌比了比胸部。
阿初白了顾雁歌一眼,这姑娘恶趣味又发作了:“可以,只要主子喜欢,我可以把这……也弄出来。”
“阿初,你太厉害了,那咱们今天就把那两个抓来,看看魏有德像谁,咱们把他也易容了,然后送到津洲王那去。当他觉得自己有恃无恐的时候,拿着谈条件的时候,就是他自掘坟墓的时候。”顾雁歌想想,觉得自己这主意真是不错。
“主子,那您让谁去送呢?”
“阿初,阿初……有你的易容手艺,谁去都没关系。只是需要找两个有眼力的,功夫好的,对魏家熟悉的。”顾雁歌想想,对魏家熟悉这一条,倒是挺难的,不过津洲王和魏家也才刚达成协议,对魏延平和魏有德也没那么熟。
阿初叹了口气,说:“主子,您真折腾,不过这主意倒是顶好。天天在布防线上顶着,还不如给津洲王个由头。”
于是侍卫悄无声息地抓人,阿初给两人易了容,魏有德和顾次庄的身形比较像,就整成了顾次庄,瑞亲王的嫡次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当然也是有挺大的用处。
顾次庄一听这出,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把补给的事交接了,跟恪亲王一说,他要深入敌营,打探消息。
恪亲王也没阻止,阿初的能力他相信,顾次庄的圆滑,他也深有体会,于是只是补充了几点,然后又说:““津洲王的大军里,有萤的人,你们去了,找他们对上号,方换行事。”
得到了恪亲王的允许后,事就办得更顺利了,顾雁歌看着阿初给顾次庄易容,心说:“”津洲王啊,你有你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
卷二自由之声第一七二章 身在敌营很happy
易容后的顾次庄往镜子前一站,似乎还挺满意自己的新造型.猥琐中带着嚣张,嚣张中带着点猥琐……
顾次庄最终确定,这个形象,就是他预想中适合走街溜狗,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借着这张皮,顾次庄还很不厚道的上街,把能调戏的全调戏了一遍。
魏有德本来就没有的名声,更是被顾次庄破坏了个十足。直到他老人家玩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才洋洋洒洒地准备起程。
其实顾次庄也不光是在调戏,一是熟悉身份,二是找人摸清楚这两叔侄的日常习惯,别到时候露了馅。阿初扮成了魏延平,别说阿初真是扮谁像谁,至于那两叔侄,被折腾成顾雁歌和顾次庄的模样,阿初又给下了药,成天显得迷迷糊糊的。而魏延平呢,偶尔哼出一句来都细声细气的,要胸有胸、要ρi股有ρi股。
顾次庄最大的乐趣就在于:“雁妹妹,来,给哥哥笑一个,要不哥给你笑一个!”
对于顾次庄的恶趣味,阿初只是给两个冷眼,然后就扫到别处去了:“叔叔,我说你注意着点形象,别到处丢份儿。”
顾次庄闻言甩着头发一笑,无比猥琐地道:“就我这摸样,哪需要什么形象,披什么皮儿,就得干什么事儿。倒是我的乖侄儿,你太正经了,一点也不像我那乖侄儿了。”
翻了个白眼,阿初也不去理会他,这顾次庄啊.压根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混子,往常披着瑞王嫡子的身份,只好规规矩矩的。现在好么,皮一脱,换上别人的,彻底就混到骨子里去了。
一路绕着,顾次庄还摸出了联络暗号,阿初也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的,混子也有混子的门路,她可懒得管。
三天后,他们在客找里,就有人拿着暗语来踩门。双方是狼见了狈,正好成女干,有一个算一个,笑得无比YD。
来人迎着他们进了大营,津洲王竟然亲自来迎接,顾次庄伸手一撩门帘,津洲王就看到了马车里面被易容过的魏家叔侄。津洲王的脸色立马就不一样了,眉开眼笑地说:“好,不过……顾次庄怎么也绑来了。”
“王上,这两人正待在一块呢,看着顺手也还有点用,就一并绑来了,给您做个添头,表示表示咱们魏家上下的诚意嘛。””顾次庄这小子,连口音都学了个十成十。
津州王也没全信,当然要派人去脸明正身,阿初的易容术,又岂是普通的小虾小蟹能看出来的。验身的人一点头,津州王就笑得跟朵掬花一样了:“来人,设宴,我要和两位魏大人好好宴饮一番。至于这两个嘛,好好看管起来,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千万别怠慢了。”
席上,津洲王问了很多事情,但是对他们的身份却半点没杯疑,谁让顾次庄太入戏了,差点连他自己都以为,他就是魏有德,那个猥琐的吊眼男。
宴饮完后,已经是半夜了,津洲王让人安排了他们的住宿。到了营帐里,阿初看了眼顾次庄说:“叔叔,您别笑得太得意了,要知道得意得多了,就会遇上失意的时候。”
顾次庄拿着架子说:“乖侄儿,得意的是我魏有德,至于失意不失意,与你无干。你是眼红我得了功劳吧,啧,没封赏你不高兴吧。得了,咱们叔侄谁跟谁,到时候我跟王上好好说说,不会亏待了你的。”
津州王自以为得了依仗,高兴得很。
而在京城,几日后忱王也收到了信儿。
拿着信,整个人就愣愣地靠在椅背上,心里快急出火来了:“雁儿,雁儿,你怎么这么傻,好好的待在京城多好,却偏偏要去。唉……雁儿,你放心,我去救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忱王立刻修书给阔科旗汗王,只说了一句:“如果雁子羽毛有损,事必损。”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议死理,这都多少年了,还惦记着。”,阔科旗汗王苦笑,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阔科旗汗王对拿女人要挟的举动也不齿,而且这时候,他也不会跟自己的儿子闹僵,所谓上阵父子兵,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
“让我们的人注意着点,小心周旋,别伤了那位大公主,这可是
你们未来的汗王最看重的。”忱王有能力,也有这魄力接手阔科旗“一个女人而已,在阔科旗汗王看来,要就要了,没什么。管他是已经嫁过人的,还是生过孩子的,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这儿子喜欢。
女人和草场、马匹有什么区别,阔种旗汗王看重自己的女儿,别人的女儿可没看重了……
而顾次庄领着阿初在敌营里,那可叫玩得一个高兴,处处表现出很想立功,又很无能的总是把事情搞砸。刚开始津洲王还挺有耐心的陪着笑脸,最后越来越不耐烦,以至于丢给顾次庄的事,越来越无足轻重。
顾次庄呢就借机瞎混,混着混着还把营房的布局情况弄了个清楚,连目纸都不用,直接熟记在心了。阿初也迅速地和萤在大营里的人联络上了,有了他们的照应,他们俩就更是如鱼得水了。
魏家叔侄那里,每隔三天要喂一次药,在萤的帮助下,也比较顺利地办到了。
五月初的一天下午,正是人昏昏欲睡的时候,津洲王终于发起进攻了,这只是一次刺探性的攻击,双方短兵相接后迅速撒离。
津州王是担心恪亲王有什么陷阱,而恪亲王呢,对津洲王再了解不过,压根就没设陷阱,就是虚应一下,让津洲王心里犯嘀咕而已。
两军相交,勇者固然可胜,犹可胜者是谋家。
次日再攻,那就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了,恪亲王懒得费工夫,直接重兵列阵,把津州王的那支原本就无主应战的军队打得无反手之力。
津州王以为这就是恪亲王的重拳了,于是加大了兵力再攻,这下可好,陷阱来了。
大军再次撤退后,津州王很憋火:“混帐东西,你们怎么会在这吃了亏,不是让你们派重兵守住这里吗,结果人家来了又走了,还带走了一批兵器。”,
第六天,再次交锋,这回不管是津洲王还是恪亲王都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津洲王还是败退了。不是败在兵力不足上,还是败在恪亲王对他太了解,了解到压根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会怎么办。津州王就算知道这个怪圈,也逃不开,习惯已成天性。
津洲王一发狠,拍着书案道:“来人,去把那位大公主给带来。”
“是。”
不久后,被易容成顾雁歌的魏延平被拉进了大营里,晕晕乎乎的看着津州王,想说话又说不来,四肢软得跟棉花似的,压根就使不上力,脑子里也全是豆腐渣,整不出个完整的思路来。
这在津洲王眼里,就是水土不服的症状,津渡十六洲地势较高,像顾雁歌这样娇生惯养的姓娘家,几经折腾成这样,也不奇怪。
“她一直是这样的?”津洲王叹口气,要一直这样,明天要真推到阵前去,也不大好哇。
“回王上,时好时坏,有时候好点就吃得多些,有时候不好就不吃。”
“嗯,带下去吧,好好侍候着。”
津洲王琢磨着明天,就放出顾雁歌这张杀手锏,不过 ……凭着恪亲王,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吧,所以才这么上惊扰打仗。
阿初和顾次庄两人也隐约得到了明天津洲王会有所举动,于是瞅着空,赶紧制定好逃跑方法。到时候等大军都去压阵了,再加上有萤帮忙,他们俩跑起来倒也不难。
“叔叔,你可得记清楚了,到时候自己都找不着自己了,要死要活我都不管你。”
“侄儿,你的心也太狠了,怎么能不管叔叔我呢,回头我一定要跟侄媳妇儿说说,让她好好管教管教你,别成天没大没小的。”
阿初继续瞪,不过一想到顾应无,就忍不住笑了,心想,要是顾应无一张小媳妇脸,一定很有趣。顾次庄一见阿初笑了就蹦了起来,说:“对对对,侄儿,就是要带笑,我那侄媳妇儿才会对你死心塌地,懂不。男人这点事啊,你终于有点明白了。””
阿初彻底对顾次庄无语………………
这一夜阿初和顾次庄都有点辗转反侧的味道,老是睡不下觉,顾次庄是兴奋的,阿初是想事儿想的。
第二天大清早,阿初和顾次庄悄无声息地打粉打扮离开,因为顾次庄的表现“太积极、太出色”,现在营里是少他们不少,多他们不多,津洲王是巴不得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赶紧离开。于是两人竟然顺利地沿着定好的路线离开了大营,想想也是,大战来临时,没谁还有工夫去注意他们。
津洲王早上让人去提顾雁歌和顾次庄,顺嘴问了句:“魏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呢?”
“回王上,像是昨天晚上就不在营里,问侍卫只说是两人上集镇上去了。”
“魏家一窝子没治的,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温柔乡里出懦夫,让他们去吧。”
卷二自由之声第一七三章 这……这叫什么个状况
事情是这样来的,顾雁歌拿着宝镜,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望远镜在远处看着热闹,正在双方不可开交的时候,律洲王让所有的士兵都退到了布防线后头。
恪亲王早就吩咐过,如果津洲王要退,别上赶着往前凑,看看他有什么招儿。于是士兵们也不追,都在原地站着看津洲王耍什么花架子。
顾雁歌把宝境往眼睛上一罩,只见远远的一辆车被推了上来,里头坐着魏延平叔侄俩儿,当然,他们现在被易容成了她和顾次庄。
再拿宝境看了眼这边的士兵,果然是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顾雁歌他们或许不认识,但顾次庄他们还是知道的,送补给的,谁能不认识,人吃马喂全靠他来送了。
于是乎士兵们都有些发蒙,他们也确实挺久没见着顾次庄了,补给都是副手给送来的,而且也不见顾次庄来跟恪亲王套近乎,大部分人都心存疑问。
“哥哥,我说要是真是你在那儿,有没有魏有德这么淡定从容哟!”顾雁歌调侃地看了顾次庄一眼,顾次庄这时候也正在旁边看着远处的情况。
“笑话,他们这是被阿初下了药,要不然想要这淡定从容,做梦吧,怕是早哭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了。”顾次庄对此嗤之以鼻,想了想又说:“再说了,我能让自己到这地步吗,这世上最做不得的就是阶下囚,我可没这么愚笨。”
阿初在一旁哼了一声,以示她对顾次庄的不满。顾次庄也不搭理她,反正他就认定了,这女人只有顾应无才吃得住,他还是歇菜吧,别鱼儿没抓着倒搅了一身泥巴。
“哟,开始谈话了,啧,你们说说现在在谈什么呢?”
谈什么,这倒挺好猜的……
“那边的人听着,你们的大公主和敏郡王都在我们手上,一个是你们的元帅的女儿,堂堂的景朝大公主,一个是王府嫡子,你们的敏郡王。现在我想,应该找你们的元帅来跟我谈话了吧,现在可不是你们能做主的了。”津洲王旁边的副手站出来叫阵,而津洲王则坐在后头,魏家叔侄旁边,看着车驾笑得有几分得意。
主持这次进攻的副将一看这场面,当然做不了主,跟旁边的人商量了一番,这才差人去转告恪亲王。回头时,又冲那头喊道:“不管你要做什么,这事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要伤了大公主和敏郡王,有什么事等元帅来了再说。”
津洲王本来就对这些小兵小将没兴趣,要的就是恪亲王,别人他还真不可能亲自上阵。
不久,恪亲王来了,津洲王远远看着,只见草场上远远地驶来几骑棕色高头大马,恪亲王一身青衣坐在马车上,连帅服都没穿上,倒显出几分匆匆忙忙的意思来了。
津洲王这边一时间鸦雀无声,而恪亲王这边则是信心倍增。
“是将军王……”津洲王这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列队里顿时间一片嘈杂声。
如果可以,他们非常想扑上去大叫一声:“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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