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笙说我可以在你这找到答案。”我静静的答道。
他沉吟半晌,闭了眼,只是道:“前生今世,五道轮回,都在命中。命定之数,强求不来。施主罪孽深重,何苦再苦苦挣扎,不如随了他去。抛开那些执念,才能赎罪。”
执念?我苦笑,这一个词,便能将这所有的爱恨囊括了么?那些泪,那些痛,那些曾经活过已经死去的人们,这些曾经死去又活在当下的灵魂,都只是执念?
“你可知我为何会来到这里?”我一语双关,缓缓的问出心中压着许久的疑问。
他轻轻一笑,“施主何必执着于这个问题呢?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来自有你来的道理。生生死死,强求不得。但求无愧于心。心静,则能容万物。心乱,则情乱命数乱。虽有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之说,无外乎是一个心字罢了。生死一心之间,顺其自然纵然无错,但亦不可无为……”
鸟鸣山幽,香缠雾绕,促膝长谈。在这里,时间似是都失去了意义。
起身,心情复杂,转身之际,他在身后低声问道:“你决定了?”
我点头,推门出去。脚步渐渐的加快,一路飞奔出来。山门之下,那人长身而立,桃花落了他满身,他转身,对我点点头,踏着满地落花,迎上前来。春日的阳光柔软无骨,在他白衣上跳舞,宛如神祗。
我还是爱他,胜过爱自己。让我在这里终生与古佛青灯为伴,我心里或许会好受些,但是一切已经发生,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只会让那人痛苦。
我宁愿留在他身边。这是我的答案罢。
罢了罢了,不论是我是为了逃出那暗无天日的过去才爱他,还是为了什么,事到如今,爱他,舍去一切的爱他,即使罪孽深重,即使万劫不复,即使满手鲜血,即使心有不甘,都认了,都罢了。除了爱他,还能做什么?历经轮回,经历了恁多时光,我不再是那个无情无心无欲无求的重华,那个重华,和权清流一起,化为灰烬,散在了风中。
记着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罪那些罚,用所有的时间,好好的赎罪,好好的活着,跟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为什么呢?我始终不懂,只是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难呢?比林老爷子给我出的任何一个任务都要难,比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痛,要付出血泪,付出心神,付出生命,是执念,是疯狂,是绝望,不能不爱,不得不爱,因为一旦停止,便是心死。
我没有爱过,所以不懂伶之的爱。无心无情,无欲无求,能有几人能做到呢?过去的自己是不完整的,所以才会寂寞,那是无法言语的悲哀。只有在这个人怀里,我的灵魂才是满的。只有爱他,才让我觉得,我仍旧是活着的。
我不是一个人,不再是一个人。这就够了。
世上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所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如今,我想,于我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有人能陪着我,静静的相爱,相守,一起观千山落日,听雨打芭蕉。
朝那人展颜一笑,轻轻拂去他肩上的落花,执起他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再不放开。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虔诚的希望,时间会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毕竟,前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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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沉寂鸟飞绝,万里霞天人踪灭。
一朝离别缘尽散,几番轮回恨难绝。
呼风为伴马上歌,邀约作友舟里和。
宁不知君谁人向,也罢红尘愁怨多。
只道看遍千江月,却是人生知为何。
孤影誰向雨微凉,形单还怕燕成双。
绕梁三日犹茶香,最憾总是无杜康。
落叶归根尚有情,凡尘无恨哪来伤?
浮云遮得千行泪,我自犹笑对斜阳。
何妨长啸酩酊醉,滚滚红尘梦一场……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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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容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蒋捷 一剪梅】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状,咳咳,正文完结鸟~~~虽然很匆忙,甚至有些地方还很模糊……(*^__^*) 得瑟的撒花……风中凌乱……俺不淡定了……嘎嘎嘎
差一点就想让重华去当和尚啦……(*^__^*) 不过想想不太可能~~~悄悄地说,其实主要是俺不喜欢重华光头的样子……o(╯□╰)o
重华不是无心无情之人,所以会自觉罪孽深重,但是他也不是大善大悲之人,所以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赎罪,将自己的追求放在一边。最后重华放下心中的困惑,选择跟老爹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已经累了,权清流的死让他困惑,也让他对生命对爱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不管他为什么会爱上老爹,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毕竟,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就够了。
至于重华和那个僧人谈了什么,严肃……因为言不想说教,所以就省略了……其实是想偷懒……偷笑。
咳咳,中间的那一段说教,o(╯□╰)o,是言自己的体会,不排除瞎掰的因素……省略的当然重华为什么会穿越啦……清流是不是重华前生啦……怎样才能占着这个身体和老爹长相守啦……点点点点~~~后面番外会讲……现在言急着完结……顶锅盖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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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写文的时候,言一直在想,爱情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她真的存在吗?难道不是人们对幸福的追求而产生的一种自我臆想吗?以爱为名义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到底应不应该被原谅呢?为了对某个人的爱,而伤害无关的他人,又能不能被原谅呢?仅仅靠着一个爱字,相爱的人们能走多远呢?毕竟,人的一生,并不是为了爱情而存在,还有亲人,朋友,敌人……
但是,好吧,但是了,写完正文,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更糊涂了o(╯□╰)o只能说,文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有爱的,但是也都是有错的,他们都在追求幸福,但是方式道路都不同。更多的是一种飞蛾扑火式的义无反顾,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绝对不回头。这是理想中的爱情,他是美好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他造成的伤害又是巨大的。所以,细水长流式的爱情或许乏味,但是平淡才是生活的真谛。浮华过后,除了空虚,只剩下身边的那个人是真实的。小说毕竟是虚构,是一个人的一个梦,而我这个梦因为言自己的原因还没能坚持下来,。如果用比喻,我更希望爱情是一条小溪。平淡美丽,时不时的有点小波澜,但是并不影响她的继续安静。
这世上有爱情,我们痛苦,同时庆幸。因为,这个世界有爱,才不至于太冰冷。
so,关于上面的那些问题,言决定在番外卷继续探讨……(*^__^*) 正文中留了很多线,可以写番外……嘎嘎嘎~~
到现在言都不敢回头看自己写了什么,中间剧情风格和开头都有很大的变化,纵使言有意识的想要表达越是看起来平淡的爱情或许越浓烈,但是不可否认,文风转换有很大部分是言掌握不够。自我反省中……
完结,再次得瑟的飘走……群抱~~谢谢亲们,全部推到!!嘎嘎嘎嘎……邪笑~~
甜甜的番外,乃们的亲妈来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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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天若有情天亦老】
番外【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世上最美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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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濛濛,润湿蓑衣。
我坐在河边,专注的盯着那被雨水密密麻麻吗打出万点坑的水面,端着钓竿的手有些酸。
“火烧好了,怎么样了?”耳边一声低语,我偏过头,唇擦过那人的脸颊,湿湿的,凉凉的,我吃吃一笑,闭了眼由着那人温柔的索吻。
“差不多了。”收了钓竿,我伸了个懒腰,示意他将身边的木桶拿去,里面,几尾银色的鱼正游的欢快。
他揽过我的腰,低声道:“到山洞里去吧,春雨凉,当心风寒。”
山壁微凉,靠着煞是舒服。看着宁出尘熟练的杀了鱼,架到火上烤了,不由得笑出声,戏谑道:“夫人真是好贤惠啊,为夫真是三生有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呵……”
他手上顿了顿,看了我一眼,撒了些碎盐在鱼上,坐在火边专心的翻着鱼,只是不语。
我垂下眼,咬咬唇,靠过去揽着他脖颈,在他唇上轻咬一口,轻声道:“生气了?”
长叹一声,掰过他的脸,凑上去轻吻,“真的,无邪禅师真的没说要怎么办,只是让我修身养性。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他眼神闪了闪,凝神看着我,半晌才道:“真的无法可想?”
我轻笑:“不用担心,我现在觉得很好,鬼刹我也带着,山鬼也跟着,又无甚烦心事,真的很好。”
他反手抱住我,紧紧相拥,却听得他低喃道:“即使将这天下翻个遍,我也要找出留住你的法子……”
心中微动,动了动唇,鼻尖有些酸酸的,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装作没听到,指了指篝火上烤着的鱼,笑道:“该翻面了……”
“那你到底跟那无邪禅师说了什么?”他皱着眉,不满的看着我。我斜靠着山壁,侧身躺在那厚厚的干草堆上,漫不经心的道:“没说什么……你这样出来,不要紧么?看你好像挺忙的。”
“没什么要紧事,有逐月听风他们呢。”他递过来一只用树枝穿好的鱼,靠着我坐了,让我枕在他膝上,我笑着拍开他的手,“一手鱼腥味儿呢……那个凝雪到底是何人?你们都不告诉我。”
他却恶作剧似的将手在我衣上蹭了蹭,只笑不答。我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在他颈上咬了一口,低声道:“每次都让你混过去,这次一定要告诉我。”
他抱着我的腰,让我趴在他身上,黑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我认真的模样。揽着我的腰的胳膊收紧了些,他沉声缓缓的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玉晟有件至宝,便是那木石图。当年我娶了你娘亲,不曾想她潜伏在我身边七年,却只是为了探寻那木石图的下落,和父亲的一个亲信勾结,竟让她拿到了在丞相府的那一份,幸亏发现的及时,在她准备带着你逃走的时候被拦了下来,她拼死抵抗,拿你当人质,拈花怕伤了你,被她毒镖射中,当场就毒发身亡了。我一怒之下,便杀了你娘亲,将你关了起来。”
我一怔,凝眉道:“拈花……?”
他在我唇角亲了亲,点点头,道:“拈花,凝雪,听风,逐月,是父亲收养的孤儿,和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拈花是凝雪的……情人。拈花死后,他便音讯全无,此番回来,大概是父亲的召唤罢。”
我默然,难怪凝雪看我的眼神又是厌恶又是憎恨。没想到竟是有这样一段旧事。细细思量了一番,道:“这几个月我看听风和逐月两人都别扭的很,是不是和凝雪有关?”
宁出尘点点头,不满的挥了挥手中的烤鱼,送到我唇边,我笑着咬了一口,听他清凉的声音划过心上:“当年拈花虽是和凝雪在一起,但是听风对他亦用情甚深,当日逐月和凝雪被父亲派出去探查敌情,是听风和拈花一起拦着你娘亲,没能救下拈花,听风一直很愧疚。即使拈花死去,和逐月在一起,他亦无法释怀,如今凝雪回来,几人又少不得一番纠缠。”
沉默半晌,轻叹一声,过去的种种,如若能说放下便放下,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怕是要少了大半。莫说听风凝雪,于我来说,对于伶之,权清流,我亦无法忘却的罢。
罢了,过去的忘不了,记着便是,抓紧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换了张笑脸,将鱼吃了,用油腻腻的手在他脸上蹭蹭,调笑道:“夫人手艺不错,为夫十分满意。”
他嘴角抽搐了下,将手中的鱼掷到火中,一把将我扯到怀里,捉着我的手,放到唇边,暧昧的舔了舔,低头看着我,道:“是不错,很美味……”
我身上一哆嗦,推开他,这人本是生性冷漠,怎生到了我面前便如此无赖恶质……却见山鬼自山洞外奔进来,嘴里衔着一只山鸡,被咬的血淋淋的。放到角落里,亦不看我,自顾的抖了抖身上的水,溅了我和宁出尘满身,脸上都是。那家伙却没事一般享用美食。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无奈道:“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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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暮夏初,和风细雨,山泉清凉,青山绿水,鸟语虫鸣。
往身上撩了些泉水,靠着岸边,抬眼望着青色的天空,辽远的让人心头恍然。头上一株老樟树早已枝叶丰满,雨中飒飒的响着,不时的抖下几滴沉重的雨水,落在身上,滑到水里,漾起一圈圈的波纹,似是心尖上徘徊沉浮着的浅浅心事。
正出神间,听到脚步声,胳膊撑着岸边的草地仰头看去,宁出尘正凝神看着我,我笑道:“怎么?不好好守着,来偷看为夫洗澡?”
他弯腰撩起我一缕湿发,凑到唇边吻了吻,却开始面不改色的脱衣服。我脸色一僵,呆呆的看着他站在岸上将身上衣物尽褪了,露出精壮修长的身材,迈开长腿下了水。
“我洗好了……”动作僵硬的起身便要上岸,却被他揽着腰带到怀里,唇被他捉住,亲吻舔舐,极尽温柔。我手抵着他胸膛,软在他怀中,肌肤相贴之处,烫的吓人。
我喜欢和他亲吻,唇齿相依,有种温柔的幸福感。
感觉到他抵在腿上的硬物,灼热透过泉水传过来,我有些慌乱,轻轻推开他,嗔道:“你该不会想在这……”
“有何不可?”他霸道的将我揽紧,轻咬着我脖颈含糊不清的道。我无奈:“有人来了怎么办……恩……”
“深山老林,你多虑了……”锁骨被他亲吻的又麻又痒,冰冷的泉水丝毫没有将身上的温度降下来,反而让人更加燥热。呼吸渐渐的乱了,只道又被他得逞,便由着他撩拨。
借着泉水的浮力,他亲吻着我的唇,挺腰进入,我闷哼一声,无力的抓紧了他的肩膀。猛烈地动作间,却听得他在耳边破碎的低语:“重华……幸好……你选择了我……”
我一愣,眼眶有些发热,原来他都知道,知道我曾想过留在那山上……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山下等着我,只是,我的犹豫,我的不安,我的愧疚,他都知道,却由着我伤他。这人……真是……
轻叹一声,双腿夹紧他的腰,攀着他的肩膀,舔了舔他耳垂,在他耳边低声喘息,轻哼道:“你……真慢……”
他倒抽一口气,在我唇上咬了一口,蹙着眉,声音沙哑,道:“你在玩火……”感觉到他动作更加剧烈,我一声低呼被他堵在唇间,只能跟着他的节奏,低声呜咽。
亲吻,缠绵,不留一丝空隙;抱紧他,触碰他,让他为我疯狂,我亦因他沉迷。
雨霏霏,风簌簌,落叶无声,青山为证,我们,正在相爱。
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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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山有水,在这里隐居倒是不错。”我趴在马车的软垫上,看着车帘外面青葱掠影,不由得叹道,前面坐着赶车的人低笑着,我瞪了他一眼,腰还酸软的很……下次一定不能忘了,要在上面……
“对不起,暂时可能不行……”他轻叹一声,扬起马鞭沉声道。清脆的鞭声敲碎了几滴落雨,溅在脸上,一直冰到心里。
我摇摇头,轻笑道:“道歉作甚?我只是这样想想,世事哪能都由人做主,再者,”我玩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男人不找些事情做,会老的很快的。”
他脸一沉,把马鞭抽的啪啪响,我大笑,揉了揉山鬼毛茸茸的大头,分外舒爽。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而行,我看着那人坚定地背影,眼神温柔。
即使回到那纷杂的尘世,我所做的,我们所做的,除了在一起,远比在这深山中,在那古刹中,要多得多……
在一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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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倚仗立云沙,回首见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戏野花。云霞,我爱山无价。看时,行踏,云山也爱咱。
——【张养浩 雁儿落带得胜令 退隐】
番外【十年之殇】
火光冲天,将黎明青白的天空染成了血色,像是夏日黄昏时候的一抹云霞,绚烂到极致的火烧云,轻灵悠然的跳跃着,风雪中无声绽放。
肇骅立在那殿前,怔怔的看着那火被风托着越燃越高,仿佛是那再也回不来的人儿,朝着天边飞去了。
想放声大哭,却觉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被那火烤的似是要蜕一层皮,胸口却冰的感觉不到跳动。
他说,肇骅,你也该长大了,不要再哭了,不要再为我哭了。
他说,肇骅,放开我吧,已经够了。
他说,肇骅,我不爱你,从来都没有爱过。
他说,肇骅,这辈子,你我到底谁欠谁的多些?
他说……
如今,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化为灰烬,散在风中,携着那悠悠十载光阴,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留下他一个人,站在这满目狼藉的宫殿中,看着大雪掩埋了一切,冷的瑟瑟发抖。
肇骅坐在雪地上,侧耳倾听风声凄厉,心似那飘扬着的雪花,生生被撕裂成一片一片,追着那风,跌跌撞撞的消失在大火里。
即使你在最后一刻仍选择舍弃我,我依然爱你,最爱你,一直爱你,不停爱你,永远爱你。
十年,已成殇,似凉梦一场,却是舍了一条命,碎了一颗心。
你去哪儿了呢?清流……清流……这次我要到哪里去将你找回来?
怎么办呢?我想去找你,即使你不愿意再见我,我还是想去找你,再一次看你眉目含笑,低声叫我“肇骅”……
一如初见,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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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静,秋阳慵懒,落木轻灵,凉风温柔。
靠窗而立的青年,脸色苍白的像是这秋日午后的阳光,神情凝重而空茫,无声出神。
要怎么样才能少爱那人一些?又或者,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人有一点点爱他?肇骅不知道,那种带着些绝望的茫然,在那些个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一点点的将心掏空了,无声无息的流着血。
像是五岁那年,他一个人迷失在这森冷又隐晦的宫殿中,一直跟着他的凄厉的风,诡异的掀开一层层厚重的帘幔,见不到一个人影,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自己,和那到处散发着死气的宫殿。
他吓得大哭,可是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走出去。
一直以来,那人都看着他,嘴角带着静静地笑容,看着肇骅为他疯狂,他是最温柔的情人,虚假的迎合,也是最残忍的爱人,真实的拒绝。那人只会让他放手。
他宁死也不愿做的事,便是放开那人。
他一路跌跌撞撞,撞得头破血流,心神俱裂,可是,那人还是把他扔下了,还是不要他,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为你难过!”那人决绝无情的声音,日日夜夜在耳边兜兜转转的一圈又一圈,利刃一般,是没有尽头的凌迟,至死方休。
他不会难过呢……捂着脸,肇骅不敢看窗外太过明媚的阳光。心麻麻得痛,那是种侵魂蚀骨的蔓延,一点一点的渗到全身,无法言说。
清流,清流,清流,清流……
肇骅低下头,一遍一遍的呢喃着叫着那个名字,每一次都让他的心火辣辣的痛着。窗外的银杏一树金花,秋风中飒飒的哼着慢悠悠的歌儿。
一如十年前,也是这样的花,也是这样的秋天,也是这样的阳光。
可是,树下的那个人,到哪里去了?
那个一袭红衣,如墨黑发,瞬间将十四年来阴沉晦暗的宫殿照亮的人,那个朱唇如血,柔情似水,飘然如烟,美得不染人间烟火,却似地狱里浴火重生的修罗的人,那个让他一眼沉沦、十年疯狂的人,到那里去了?
他离开多久了?肇骅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叫权清流的人了。只要这样想着,便心痛的无法思考。
不似以往,即使他不在身边,即使他一次次的逃离,肇骅只要想到,那人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在和自己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一样的空气,他那不安狂乱的心便能得到一丝片刻的安宁,似是饮鸩止渴的思念,点点滴滴,滴穿了时光,眨眼,十年。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全部,所有,都被那年冬天凄厉的风卷走了。
一切的爱,全部的情,所有的泪,在那场大火里,瞬间被掏空,燃尽,毁灭。
十年间,他都做了什么?肇骅仔细的想着,日日夜夜,回忆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动作,每一种心情,每一滴泪水,每一抹笑容。
竟然,果然,只有去爱他,爱那个人,用尽所有情感的去爱他,飞蛾扑火的去爱他,万劫不复的去爱他,粉身碎骨的去爱他,舍弃一切的去爱他!
然后,哪怕是只有分毫,也奢望着,苦苦哀求着,拼命挣扎着,希求那人的爱。
从一开始便是这样罢。肇骅有些恍惚,十年光阴太过绵长,太过悠远,却又短暂的不够他回忆。
没有人告诉他,他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那个人,那个他费了所有感情去爱的人,至死有没有一点爱上他?
清流,清流,你知道你对我是怎样的存在吗?
阳光,空气,呼吸,水,食物,自尊,骄傲……一切必须的存在,那便是你对我的意义。
清流,你还会记得吗?记得那个执着你的手,一脸傻笑的让你不要叫自己“三殿下”,叫他的名字,他那在桎梏一样的身份下被遗忘被掩埋的名字的十四岁孩子?
肇骅记得,记得和那人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十年清晰地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心痛的疯狂,沉溺的悲伤。
他记得十五岁,看着大皇兄二皇兄逼宫造反,那人挡在他身前,隔绝了父皇亲手杀死皇兄们时溅过来的血腥,绝美的脸上笑容清浅。即使是他登上皇位,亦是这样的笑容,温柔的冰冷,美丽的虚假。
他记得十六岁,两人初次相拥,午夜里那火热纠缠着的躯体,和着那再难抑控制的爱,逐渐的走向疯狂,在这深宫中,在那冰冷的宝座上,日日夜夜的燃烧着,至死方休,至死不休!似是要满溢出来,无法言说,认识到那人并不爱他,伴着可能会失去那人的恐惧,让他疯了似的想要变强!他借着丞相宁出尘的手灭了权氏一门,只为那人报仇,即使那人丝毫不在乎;他将所有能找来的珍宝堆积在那人面前,只为看他嘴角的一抹浅笑;他对那人撒娇,听那人软语呢喃,轻声抚慰,任性的像是个普通少年,满心欢喜,看不到那人眼角的冰冷、寂寞、悲哀、绝望。
他记得十七岁,那人一向平静如死水的眼神中闪耀着的希冀的光芒,刺痛了他的心,那个十三岁的孩子,叫重华的孩子,让他几乎被心中疯狂的嫉妒湮没,被那人随时会离开的恐惧毁灭一切理智。他像个丑陋的妒妇一般,划破了那个孩子的脸,那种憎恨、焦躁、不安、恐惧,逼得他发狂!只是他还不够强,不够将那人留住,那年,他第一次失去,痛彻心扉。那些个他不在身边的日子,灭顶的绝望,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他记得十八岁,找回那人时候的狂喜,和他冰冷如陌生人一般的神情。不能放手,死也不能!他抱着那人,无比虔诚的告诉他,他的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告诉他,卑微的、疯狂的、霸道的、任性的、歇斯底里的祈求那人的爱情!
他记得十九岁,被父皇逼着,不得不放开那人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思念。他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他记得二十岁,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带着重华在自己面前拂袖而去,不,他不该被愤怒绝望冲昏了头脑,不该放了那人走,即使那人说死也不会爱上自己,也不能放了他走,真的不能,不能,宁死不能……那些个被思念、悔恨和嫉妒折磨着的日子呵,便在疯了似的寻找和不顾一切变强的阴谋中,在那比冬天更无情的深宫里,一点点挨过。
他记得二十一岁,那人不在身边,不在。天空逼仄,深宫寒冷,思念一点点累积,愤怒蛇一样纠缠。
他记得二十二岁,那人不在身边,依旧不在,不在。心缺了一大块,嗖嗖的灌着冷风,怎样也填不满,却是结了冰,被那愤怒绝望和愈来愈浓的想念一层层的包裹着,碎了又结好,结好又碎了,日日夜夜,反反复复。
他记得二十三岁,再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那种灵魂都在颤抖的狂喜,他要那人,全部,愿意用这天下。他疯狂的要他,即使那人就在自己的身下,近的不能再近,却仍逃不过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对分别的恐惧。他又一次完败,那人,仍旧不爱他,仍旧不爱……
他记得二十四岁,他在冰与火中,彻底的失去了那个人,彻底的,失去。
肇骅怔怔的瞧着秋风携着那金色的落叶,温柔轻盈的舞着,那样缓慢的旋律,像是这凝滞不动的时光。
他忽的垂下眼,脆弱一闪而逝,又恢复那迷惑的神色,像是迷路的孩子。
清流,你瞧,我都记得,你来告诉我,我又没有记错,行吗?
真想,去找你。想的都快疯了,想的心上发热,蠢蠢欲动,好像你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等我去找你一样。我兴奋地指尖都在颤抖。
可是,你在哪呢?会不会在这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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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曲折,花木寂寞,角亭静默,小池悠然。
“皇上,慢些跑。”一个身穿黄袍的十岁左右的漂亮孩童调皮的在回廊间穿梭,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个白衣青年,有些无奈的在他身后喊着,紧追两步一把揪住那孩子的领子拖到身边。
“宁太傅,那人是谁?”孩童安静下来,好奇的看着那满池荷花边,一人静静的立着,风吹起他的长发,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塑沉默精美的雕像。
重华一怔,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人。回忆悠远,不经意的袭来,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只是满腔失落,往事种种,带着些悲壮,无声的在脑中悄悄绽放。
垂下眼,只是沉默,良久,才牵起皇上的小手,对他安慰的一笑,轻声道:“他是你三皇叔,思意王爷。过去请个安罢。”言罢,便带着皇上,缓缓的朝那人踱步走去。
“皇叔。”小皇上有些怯怯的请了安,重华立在皇帝身后,只是有些出神的看着那人,脸上笑容依旧温润,盈着淡淡的伤悲,深深潜伏。
肇骅转身,对着皇帝点点头,只是淡淡的说道:“皇上莫要乱跑,要记得身份。”
皇上应了,却拉着重华的手便急着走:“太傅,你说要带朕去见梓潼的,快走吧。”重华回神,对肇骅轻轻颔首,便被小皇上拉着走远了。
回头看看那人,却是凝神盯着自己,目光恍惚,满池荷花在他身后随风轻摇着,风卷起他的衣角,衣袂翻飞间,他脸上麻木冷漠的神情似是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伤口,迷惑的眼神,让重华的心一紧,只是苦笑着,任凭那探究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自己。
“江蓠,皇上后面的那人是谁?”肇骅皱着眉,挥了挥,一个紫色宫衣的侍女走近,恭敬的答道:“回王爷,那是皇上的太傅,宁丞相的三公子,宁罂宁大人。”
肇骅有些疑惑,看着那人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中,心中竟有些钝钝的痛,浅浅的掠过,抬手轻抚过胸口,喃喃道:“我认识他吗?失忆之前?”
他没有二十四岁之前的记忆。只是身边的人在他清醒的时候告诉他,他是玉晟帝国的思意王爷,当今皇上的三皇叔,在宫变中失了记忆。
浑浑噩噩的日子,已经三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去深究,亦不想找回曾经的自己。他只是莫名的觉得,再也没有必要了。
仿佛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之后,那种无言的绝望,静默的麻木。
只是,失去了什么呢?方才那人看他的眼神,带着回忆的安静绵长,似是这倦怠的日子。
“回王爷,王爷从未见过宁太傅。”江蓠垂下眼,敛了眼中的悲伤,平静的答道。
肇骅低着头,一缕清风拂过脸颊,清冷的温柔。
良久,他闭了眼,似是有了累了,只是喃喃道:“哦,这样啊……今天有……很好的风呢……很好……”
每当风起的时候,细丝样缠绕着的心痛,便会如猫爪轻挠过心上一般,让人有些想哭。
不管怎样,今天也有很好的风。
似乎这样便够了。
却又,好像怎么样也不够。
肇骅长久的立在那荷花池边,凝视着风拂过荷叶,发出簌簌的欢快声响。
天边,残阳如血,如火。
心上,血如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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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晟帝国玄夜帝三年夏七月,思意王爷病薨,年二十七岁。弥留之际,要求将身体火化,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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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俺向着这逈野悲凉,草已添黄,色早迎霜。犬褪得毛苍,人搠起缨鎗,马负着行装,车运着糇粮,打猎起围场。他,他,他,伤心辞汉主。我,我,我,携手上河梁。他部从入穷荒,我銮舆返咸阳。返咸阳,过宫墙;过宫墙,遶回廊;遶回廊,近椒房;近椒房,月昏黄;月昏黄,夜生凉;夜生凉,泣寒螀;泣寒螀,绿纱窗;绿纱窗,不思量!
呀!不思量,除是铁心肠,铁心肠也愁泪滴千行。美人图今夜挂昭阳,我那里供养,便是我高烧银烛照红妆。
——【马致远 破幽梦孤雁汉宫秋杂剧】
作者有话要说:
【用心良苦】
【歌】张宇 【词】十一郎
你的脸 有几分憔悴
你的眼 有残留的泪
你的唇 美丽中有疲惫
我用去整夜的时间
想分辨 在你我之间 到底谁会爱谁多一点
我宁愿看着你睡的如此沉静
胜过你醒时决裂般无情
你说你想要逃 偏偏注定要落脚
情灭了 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春己走 花又落 用心良苦却成空
我的痛 怎么形容 一生爱错放你的手
你的脸 有几分憔悴
你的眼 有残留的泪
你的唇 美丽中有疲惫
我用去整夜的时间
想分辨 在你我之间 到底谁会爱谁多一点
我宁愿看着你睡的如此沉静
胜过你醒时决裂般无情
你说你想要逃 偏偏注定要落脚
情灭了 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春己走 花又落 用心良苦却成空
我的痛 怎么形容 一生爱错放你的手
你说你想要逃 偏偏注定要落脚
情灭了 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春己走 花又落 用心良苦却成空
我的痛 怎么形容 一生爱错放你的手
你说你 想要逃 偏偏注定要落脚
情灭了 爱熄了 剩下空心要不要
春己走 花又落 用心良苦却成空
我的痛 怎么形容 一生爱错放你的手
我的痛 怎么形容 一生爱错放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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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二时中,情怀无数】
两颗心的距离可以有多远?
寸步千里,咫尺河山。
言语苍白如斯,该怎样,才能将心情传达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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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篇】之一
清明时节,微雨纷纷。天淡云敛,山遥树静。
细细的雨滴沿着檐角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倏地无声隐入了暗灰色的泥土里,润物无声。静谧随着黑夜悄悄蔓延,只听得风拂过树梢轻微的沙沙声。
重华侧躺在榻上,凝神细听远处几声朦胧的鸟啼。却已是黎明时分了。
轻轻的动了动,想要起身,却被身边的人无意识的揽的更紧。无奈的笑了笑,那人隐在黑暗中的面容,隐约可见。
嘴角轻挑,指尖在空中细细描画着那模糊的眉眼。细风从窗缝里溜进来,有泥土的气息,淡淡的腥甜。
重华轻叹一声,心下微动,手指轻抚上那微皱着的眉间,只是低喃道:“又不会……怎样……”
昨夜两人小小的争吵,让重华有些空落落的茫然。身边的人的冷冷质问犹言在耳,冰的心有些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他作甚?即使李尚书有意给他提亲,他并未答应,亦无意成亲,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他,给他平添烦恼,不是吗?
只是,为何他会这样生气?
即使是在睡梦中,这人依旧将他紧紧的揽在怀里,以一种防备的姿态。
怕……失去吗?
轻轻的回抱着沉睡着的人,重华将头靠在那坚实的肩膀上,闭着眼,心思百转千回。
即使在一起,紧紧相拥,还是有些感情,细微的,淡淡的,飘忽的,模糊的,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无法言说的焦躁,让本该无暇的日子,并不是那样的美好。虽然深爱,却是更容易受伤,在细碎的争吵中,小心翼翼的求证着。
该怎样做,才能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一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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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乘着微风,嬉闹着润湿脸颊,重华打着竹伞,看着立在雨中等待着的男人,依旧是风华绝代,冷艳无双,一如初见,时间仿佛遗忘了这个人儿,只有那愈发沉稳冷冽的气势,泄露了这人真实的年龄。
重华浅笑着迎上去:“今日怎这样得空?竟要和我一起上街。”
宁出尘脸上一僵,轻咳一声,只是看了重华一眼,硬是转身沉声道:“走吧。”
重华低头,吃吃一笑,亦不拆穿他有心和好的打算,疾走几步,和宁出尘并肩而行。
街市因为雨天有些冷清,星星点点的几个路边在雨中有些寂寥,街上行人匆匆而过,时不时的有姑娘家打着花伞,在几个首饰摊前流连驻足。挂着“酒”的布招牌在风中瑟瑟的发着抖。一个普通的春日,雨天的街市。
踏着微湿的青石板,两人悠哉游哉的走着,只是不语,各怀心事。
无意间瞥到一个小摊上的簪子,重华停下了,走过去,拿在手上仔细的瞧着,那小贩见来了生意,热情殷勤的招呼:“小哥,来看看,这簪子可是玉石做的,精巧着呢!送给意中人再好不过了……”
重华轻轻一笑,掏出个碎银子递给那小贩,将簪子小心的揣到怀里,慢悠悠的朝前走。
身后那人早便沉不住气,拉着脸一把扯住重华,将他拉到怀里,拧着眉沉声道:“买给何人?”
重华一只手打着伞,挣了挣,却是挣脱不得,只得没好气的看了那人一眼,低声道:“抱琴让我帮她捎个簪子。”
“她可以自己买。”宁出尘固执的紧盯着重华,只是不愿放手。
“她抽不得空出来,今日我正好有事出府,帮她带着也无甚麻烦。”重华皱皱眉,这人……难道又在吃醋?
宁出尘看着眼前人无奈不解的神情,缓缓的放了手,只是低声喃喃道:“你总是这样,让我……”
却是并不说完,沉着脸丢下重华,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重华怔了怔,默默的跟在那人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让他有些难受。
又来了……
只是片刻,重华便注意到了路人窃窃私语的神态和那些个灼灼的目光,有些不解的顺着看去,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顿时有些不爽。
那样的容貌气度,在这小小的街市,却似是天鹅闯进了野鸭群,突兀的很,让人移不开视线。重华日日见惯了,如今却对宁出尘的容貌有些小小的微词。
正出神间,却见一个粉红衣裳的女子低头走过来,一个不小心撞到宁出尘身上,眼看着要跌倒雨水里,宁出尘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将那女子揽到了怀里。
重华只觉得似是有只猫在心上狠狠地挠了一爪子,鼻尖有些发酸,愣愣的盯着宁出尘揽着那女子杨柳细腰的手,眼睛有些痛。
“多谢公子相助……”那女子手忙脚乱的答谢,一边偷眼瞧着宁出尘,低着头,好不娇羞。
重华看着那女子脸上含羞带笑的深情,心里堵着口气,忽的开后唤道:“爹爹……”
宁出尘一怔,不及理会那女子,转身看着重华。平日里除非必要,重华不会叫他爹爹,如今怎会……
“爹爹,我们快些走吧,”重华蹙着眉,看了那女子吃惊的样子,心下不由得有些小小的得意,上前去拉着宁出尘的衣袖,不由分说的催促着,“天不早了,茶肆亦开馆了。”
宁出尘看着重华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有些难得的孩子气,再看看那女子失望的模样,不由得反应过来,眉间有些松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情倏地飞扬起来,顺势将重华揽在怀里,低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吃醋了?原来你也会为我吃醋……”
重华闻言,皱了皱眉,心思轻转,看了看周围,只是道:“快些走罢,你看别人都在看你,真应该让你带着面纱再出来。”
宁出尘却是揽的更紧,干脆收了竹伞,夺过重华的伞,两人打着一把,颇有些不满的道:“明明是在看你……以后你出门莫要忘了带上面具……”
两人嘀咕着走着,却不知一路上引了多少眼球。
到了茶肆,重华取了前几日订下的茶包,小心的放到油纸里包好,也不回去,只是拉着宁出尘自顾的在茶肆里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
茶肆方才开门,生意颇为冷清,茶香静静地散开,混着春雨潮湿的气息,沁人心脾。
两人沉默半晌,直到那茶叶慢悠悠的沉到杯底,重华抬眼看着宁出尘,难得的一脸严肃的轻声道:“方才,你说‘原来你也会为我吃醋’却是何意?难道你认为我不会吗?”
宁出尘蹙眉看着重华,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良久,才缓缓的沉声道:“你对所有人,包括我,都是一脸笑容,温柔的样子,看不透你心思。像是李尚书给你提亲之事,听到别人告诉我,我心里自是不好受。我只是希望,我对你来说,是比较不同的……”
重华微怔,继而有些迷惑的看着宁出尘,不知所措的端起茶杯,啜饮几口,忽的放下,那细瓷杯子应声碎裂,茶水漫了一桌,顺着桌脚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和着窗外雨声,点点滴滴,敲在宁出尘心上。
重华他……在生气?
“我们回去罢。”重华起身,却是看也不看宁出尘一眼,径自走到店门边,哗的撑起伞,自顾的走进了细雨里。
宁出尘拧了拧眉,大步跟了上去。
春雨濛濛,氤湿了几许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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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立在屋子中央,看了看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屋子,长长的吁了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端着木盆便走了出去。
迎面便撞见自家少爷和老爷沉着脸走进苑内,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两人不是上街了,怎么这样早便回来了?抱琴赶紧的迎上前去,行了礼,小心翼翼的看两人脸色。
“簪子给你带回来了,只是不晓得你喜不喜欢。”重华微微一笑,递给抱琴一直碧玉簪子。抱琴忙的接了,笑道:“少爷的眼光抱琴还是信得过的。”
重华点点头,“那你先下去忙吧。”
待抱琴退下了,重华抬眼看了看坐在桌边凝神看着自己的男人,走到他身边,伸手解了他发带,拿了条干脸巾轻轻的给那人擦干了被雨打湿的长发,脱去他已然湿透的长衫,轻声嗔怪道:“我不理你,你便不撑伞了?”
宁出尘捉住他修长的手,放到唇边轻吻,沉声道:“你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重华顿了顿,定定的看着他,忽的长叹一声,凑到他唇边轻吻,低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从进门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限于对你而已。即使我对每个人都一样的笑着,但是笑容下面的心情是不同的。经过了这么多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吗?我就……这样让你不安吗?”
宁出尘静静地看着重华认真的样子,自从初次见他以来,悠悠十载光阴易逝。原本带着稚气青涩的面容如今已然蜕换成青年的清秀俊朗,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身上的气质随着年龄的增长,清冷中多了丝沉稳,却是总在不经意间透着些妖媚的诱惑,无声撩人。
这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耀眼。
思及此,宁出尘心里一紧,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轻吻着他耳尖,喃喃道:“你真的不后悔吗?和我在一起?你还这样年轻,不过二十有二,风华正好,我却已经年届不惑……”
重华愣了愣,忽的有些哭笑不得,将头埋在那人肩头,抑制不住的吃吃笑了起来,难道他一直在介意这种事情?轻叹一声,重华抬头凝视着那人的容颜,一字一顿的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三十七了。”
宁出尘吃了一惊,继而脸一沉,在重华颈上轻咬一口,只是将怀中人拥的更紧了。
“真的,你只要按你想的去做,就好了,不必顾虑我的心情,因为,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蛊惑般的低语,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将人心充斥的满满的。
言语苍白如斯,该怎样,才能将心情传达给对方?
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亲吻,一声呢喃。
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一生,一辈子。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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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市井流传,当朝丞相宁出尘在媒人上门给其爱子、当今皇上太傅宁罂提亲之时,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竟当众和宁罂亲吻,并宣布两人情人关系,拒绝任何人再向宁罂提亲。
种种版本,好不热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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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回首生烟幕。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无名氏 塞鸿秋】
番外【我和你的那些年】(四)
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呢?
从前,总角之宴,言笑晏晏。我没有爱上你,你没有漠视我。
那样的日子,即使像是缺了一口的苹果,少了光芒的晨星。失了花香的春日,弃了飞雪的寒天。
却已经如此的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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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0月19日 星期五 大雨
一切都挑明。
我对他说出来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再也没有可以退却的余地了。了直以来萦绕在我和他之间的那种暧昧不明的气氛,我那晦暗却又已经人人皆知的心思,就这样被戳穿了。
像是一个人被剥光了衣服,赤祼祼的站在太阳下。我不后悔。
我这样以为,傻笑着,惶恐着,期望着,像个傻瓜一样。
可是,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是温柔平静的,一如往常的笑着同我打招呼,娴熟的向我汇报着公司内外的大小事务,将咖啡放到我的手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坐在那城市最高层的豪华办公桌上,心一直一直的往下坠,一直跌到那地狱的最寒冷处。
哈!我的告白,我的疯狂,多的痴迷,在那双清澈的让人沉沦的眼睛里,翻不起丝毫的涟漪。我那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却硬是败在了他那仿佛是面具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的温和笑脸下!
重华,重华,你怎么能样残忍!你没有反抗,也没有接受,你选择了漠视!即使我已经为你发疯,即使我爱你至此……
我该说什么?爷爷对你的教育很成功吗?
重华,你告诉我,面对这样的你,我该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我早已经万劫不复,除了你,除了你的爱情,没有人能拯救我。
抱着锦绣温暖柔软的身子,看着他在我身下婉转呻吟,身上烫的发疼,心却冷的颤抖。
只能一遍遍的喃喃自语,重华,重华,我爱你……
无论如何,请不要这样的……漠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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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月3日 星期四 雪
黑白颠倒,日夜混乱。我似是梦游,发着狂。
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少天,有多少天没有去公司,有多少天没有……见到重华。
和锦绣日日厮混,纵情声色。
却总是觉得不够,还不够。心上破个大洞,将我的三魂七魄都吸进去了。酒精掏空了思想,却来来回回都是那个人温柔又冷淡的笑,像是戴着面具一样的笑。让我沉迷又心痛的笑。
我大开着躺在床上,看着阳光一点点艰难的爬过方格子的天花板,有着生命在一点点消逝的错觉。
真的,无论怎么样,抽烟,喝酒,Zuo爱,睡觉,喝水,吃饭……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忘了他……
所以,才在看到他拿着别墅的钥匙出现在我的床前,冷冷的看着我的时候,无声泪流,抱头痛哭。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却又更迷惑,思念绵长,延续到远方,延续到何方……
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大男人,抱着重华,哭的像个孩子。那个怀抱,柔软,却比窗外的大雪更寒冷。
他生气了……我听到他说,伶之,你这样何苦。
是,何苦?知道你不可能回应我,我何苦这样弄得自己面目全非……只是,他不懂,如果我知道何苦,便不会这样的……绝望了……
哀莫大于心不死。
样也也好,即使生气,也不要再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为,一切,已经发生了。
只是如今,即使相拥,也冷得瑟瑟发抖。
化雪为泪,滴泪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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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月1日 星期 晴
看到重华赤着身子坐在我的床上的时候,心里一把火呼啦就烧起来。我觉得指尖都在抖。渴的像是几百年没有喝过水。
他安静的看着我,忽的笑开了,那样悲戚的笑容,让我以为他在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晕着一层一层永远也解不开的最深沉的悲伤,仿佛是些年来他从来不曾言冰的绝望。
他说,伶之,爷爷让我来陪你。口气轻松地仿佛是在冰今晚月亮不错。
我僵在床前,他就在我面前,轻轻浅浅的笑着,笑着,忽的泪就划破了他清瘦的脸,无声的滴落在惨白的床单上。
心猛地抽搐着,疼的无法言说。
这是第一次见他流泪,在我的床上。悄无声息,却痛入骨髓。
我落荒而逃。
我去找国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暴怒,只是淡淡的,伶之,你想要他,便要他,何苦样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老爷这样也是为你好。
我颓然,瘫在沙发上。
我知道自己在发疯。
我看不得任何人碰触重华,哪怕是正常的接触,也会让嫉妒的发狂;看到重华和别人聊谈笑,我就恨不得杀了那人,让他的眼里只看着我;我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追随着他,灼热的似是燃着火。
上个月华氏的二公子在酒会上摸了重华的手,我当场暴走,将他打得半死,一群大男人都拦不住我。
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林家少爷疯狂的爱上了一个男人,一个被林家收养从小当成工具培养的男人。
对他的渴望一日深似一日,他就在我的眼前,我却连碰触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怕伤了他。我不愿意强迫他。我想要的是他的爱情。我希望他心甘情愿……
他是我的神,我匍匐在他的脚下,仰望着他,痴迷而疯狂。
我在花丛中夜夜流连,寻找着他的影子。锦绣的眼睛,凌河的眉,夏昇的唇……我用些破碎的影子,颤颤巍巍的,试着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重华,像个没脑子的白痴,固执的让人生厌。
他就那样看着,看着那些个都带着他的影子的脸在我身边换了又换,看着我用另一种方式,亵渎他。
我在折磨所有人。
可是,我还是不能,即使我想要他想的发疯,还是不能。
我抬起头,只对国叔说了一句话。
我说,国叔,重华他哭了。虽然连声哽咽都没有,可是他哭了。
那样透明干净的泪,那样厚重深沉的悲。
是被我逼得,被我们逼得。
我捂着脸,有细细的温热氤湿了指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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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5月22日 星期四 晴
今天有很好的太阳。一如九年前我站在爷爷书房里的那个午后。
这样的日子,爷爷死了。他死在病床上。真难得。这个强势了一生的男人,终究敌不过衰老和病痛,不甘心的死在了医院的豪华病房里。
我看到重华坐在他的床边,面色沉静。
阳光透过病床的玻璃窗,在他身上打着转,风撩起他柔软的短发,拂过脸上,温柔的像是妈妈的手。
他在想什么?对着这个让他日日生活在绝望中的老人,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要无情无心无欲无求的老人,毁了他一生的老人,他在想什么?
他会恨吗?他会怨吗?他会难过吗?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我,他可会有一丝的悲伤?他会为我哭泣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想走过去,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告诉他,我爱他。
真的,重华,如果你不能爱我,也请不要忘了我。
一想到你或许会忘了我,我便恐惧的浑身发寒。
即使是如今,林家因为爷爷的去世动荡不安,很多帮派虎视眈眈,我也不会样恐惧。
如果我死,能让你我记住,我会毫不犹豫。
飞蛾扑火,傻得没有道理,只为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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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寂寞,覆我华裳。
谁的华裳,覆我心上。
谁的心上,覆我泪光。
谁的泪光,覆我情殇。
番外【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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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泣有泪,雪落无声。
重华披着条白裘,立在窗前,往手里呵了口热气,轻轻的搓了搓手,眼见着天渐渐的暗下来,怔怔的看着地上积雪莹莹的泛着朦朦的微光,轻声叹了口气。
抱琴端着个茶盅儿进来,见重华开着窗子瞅着苑门发呆,便放下茶盅,点了桌上的油灯,柔声道:“这样冷少爷怎还开着窗子?若真叫老爷见着了又少不了一顿训。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老爷应该就快回来了。”说着便走上前去关上了窗子。
重华淡淡一笑,走到桌边端起茶轻啜了口,拿起桌上的挑子拨了拨灯芯,凝神望着那小小的一点灯光轻轻摇曳着,倒影在他清澈的眼眸里,似是一朵温暖的花。
“什么时候了?”片刻,他忽的开口,抱琴立在他身后,道:“酉时三刻了。”
重华略略侧了侧头,听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的积雪压断枯枝的清脆声响,只是喃喃道:“酉时三刻了啊……”
已经迟了三刻钟了……
他垂下眼,无声叹息,复又穿上方才脱下的白裘,起身道:“现在街上已经开始上灯了吧,我们走吧。”
抱琴一怔,急急的追上去,“少爷不等老爷了?”
重华抿唇一笑,头也不回的道:“让他回来了到街上去找我罢,谁让他不守时来着……”
冷风息了,雪簌簌的落着,拂过重华的肩头,一片雪花飞到他脖颈里,他瑟缩了一下,扯紧了身上的白裘披风,带上帽子,踩着雪缓缓而行。
“小少爷这便出去了?不等主公了?”走到园子里,却见逐月迎面走来,重华点点头,含笑道:“今日是上元佳节,你不出去么?莫不是听风师父还未回来?”
逐月苦着张脸,轻叹一声,抱怨道:“主公不也未回么?这新年之时,杂事颇多,他们怕是给绊到宫中了。方才小小少爷又央着我带
他出去街上看灯,好容易才让我找了个借口出来。”
重华闻言,低头沉思了会,方道:“梓潼么?要不你看,我带他一起上街去看灯,可好?”
逐月一怔,主公向来不喜重华和梓潼亲近,重华平日里又忙于皇上的教导和民间私塾的扩建,亦无甚时间和孩子又什么交集。想起方才梓潼望着自己的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求,他不由得点头,道:“也好。”
重华垂下眼,轻叹一声道:“对那孩子,我终究是有亏欠。想着多去看看他,总是忙得很。还有夏阳,思年姑娘病重之时将他托付给我,我亦没能好好照顾他。今日便带着这两个孩子一起去,待我爹爹回来,你便跟他说一声罢。”
两人道了别,重华便领着抱琴朝着梓潼、夏阳住的小苑去了。
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厚实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划破一片静谧。重华从抱琴手中接过灯笼,看着那昏黄的灯光在雪地上漾出一圈浅浅的光晕,安静的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着,似是那些个一年年悄然逝去的日子。
看着眼前粉嫩粉嫩的小娃儿,重华心头百感交集,那孩子怯怯的眼神让他有些难过。
这是……宁罂的孩子呢。一晃已经这些年过去了,那个小小的婴儿,如今已经七岁了……看着梓潼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小脸,重华伸手轻轻的揉了揉他柔软的发,蹲下身将他揽到怀里,再看看另一个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瞪着自己的小人儿,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不就是个缩小版的宁出尘么?连神态都这样像……
想到那人,重华低头吃吃一笑。不知他回来发现自己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先行出门了会是怎样的反应。罢了,谁让他迟到来着……
“我带你们上街看花灯去,可愿意?”重华伸手捏了捏夏阳的小脸蛋儿,夏阳抗议的拨开他的手,努力瞪着眼睛不满的看着重华。闻言又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色,嘴一咧,忙不迭的点头。
重华微微一笑,再看看怀中的孩子乖巧欣喜的模样,心中微动,命丫鬟给两个孩子加了厚衣服,便一手牵着一个,一行人径自出门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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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飞雪温柔,熙熙攘攘的人群,朦胧掩在面具下的笑颜,悄然绽放的花灯,朦朦胧胧的柔光,街边冒着热气的小吃摊,被成群的姑娘们围着的首饰小摊……一切都让这个冬日雪夜,透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重华抚了抚脸上的青鬼面具,微冷的触感,让身上抖了抖,凝神看着路上的行人,心下恍然。
这样,他还能寻得到自己么?
衣角忽的被拽的紧了,重华低头,梓潼正睁着大眼睛,一脸稚气单纯的笑容,似是这雪夜里那隐起来的明月,声音清亮:“父亲,你冷么?梓潼不冷,你穿梓潼的小袄吧!”
重华闻言不禁莞尔,摸了摸他脑门儿,笑道:“叫我爹爹就好了。爹爹不冷,梓潼好好儿的穿着自己的衣服罢。夏阳莫要走丢了,咱们到前面人多热闹的地方去看看。”
一路领着两个小娃儿,在街边小摊上吃了碗热乎乎的元宵,便朝着街市中心慢慢的踱去了。两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孩子兴奋地手足舞蹈,大眼睛骨碌转个不停,摸摸这个,瞅瞅那个,看什么都新奇。
重华只好和抱琴两人一手拽着一个,这样多的人,一旦走丢了,可就麻烦了。
穿着棉袍,在人海中走着,鼎沸的人声,古老的街道,让重华觉得,那曾经生活过的时空,变得比那夜空还要远。
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他早已习惯了没有电视电脑空调汽车的生活,却还是无法遗忘那些个深深烙进骨血里的人和事。
只有当像如今这样走在街上,他才会有些真实感,活在这个时空里。在那个人身边。
“爹爹,前面有花灯呢……”梓潼早已忘记了之前与这个爹爹的生疏,兴奋地扬着笑脸看着重华,撒娇似的摇着他的手。一旁夏阳撅着小嘴,显然是不满重华抢了他的小朋友的注意力。
重华轻笑着,弯腰将梓潼抱在怀里,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走吧,爹爹带你过去看看。抱琴,看好夏阳,莫要走丢了。”
一盏盏精致的花灯在雪中无声的绽放着,灯光温柔如月。重华漫不经心的边走边看着,一边注意着街上擦肩而过的人群。
他来找我了么?
思及此,重华不由得有些出神,却见前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摆这个旧旧的小摊子,却是做花灯的,摊主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带着面具,生意却颇为冷清。
见重华看他,那摊主招招手,殷勤的道:“这位公子,来咱摊子上瞧瞧,可以自己题字做花灯的……”
重华赧然失笑,这上元节来来往往的多是普通老百姓,莫说识字的不多,即使有文人,这样热闹的地方,亦大多不愿驻足费那个心思,难怪他生意不好了。
瞥了眼那摊开的素净白纸,心思微动,看着这夜幕下人潮涌动,灯影幢幢,重华垂下眼,将梓潼交给抱琴,走上前略微沉思,提笔写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写到最后,却是手一抖,一滴墨汁便在那“处”字上氤了一大片,泪一般,似是抹不去的回忆。
伶之曾说,林老爷子毁了他一生,可是,如今已然悠悠十载,他却记得林老爷子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要自己学的每样东西,他教给自己的那些或对或错的道理。似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再也抹杀不了曾经存在过得重华。
重华轻叹一声,将词交给那摊主,看着他熟练地将那提了词的纸糊在花灯上,付了银子,提着花灯慢慢的走着。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时间渐渐的有些晚了,人群悄悄地散了,花灯无声的黯了,将那雪光映得愈发寂寥温柔。路边的小摊贩们说笑着收拾着摊子。重华低下头,看了看在怀中沉睡着的梓潼,轻轻一笑,腾出一只手将他裹在白裘下。
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重华看着那盏做工有些粗糙的纸质花灯,只是垂下眼,无声轻叹。
他……还是没能来呢……
踏着雪沿着逐渐冷清的街道缓缓的走着,雪飘的温柔,落在脸上,凉凉的,丝丝缕缕,蔓延到心上。
脚步忽的顿住,重华呆立半晌,忽的回头,便怔住了。
不远处,琼枝玉树下,一人无声的立着,脸上原本狰狞冷酷的白鬼面具,在光影朦胧的花灯下,意外的带着些温暖。
重华心里一跳,忽的有些想要哭泣的错觉。那竟是思念,浅浅的,淡淡的,细小的,一点点的缠绕在心上,日复一日,分分秒秒,嵌进骨血里,交融磨合,渗入魂魄。
将梓潼小心交到笑着迎上来的听风怀里,重华慢慢的朝树下那人走去。心却跳的飞快,似是那在周身簌簌落着的雪。
只听得那人声音清冷,却比那雪花更柔软:“我来迟了,皇上缠着我带他出宫,我才……”
重华半掀开自己的面具,似笑非笑的凑过脸去。
宁出尘还未说完,脸上的面具便被重华半掀开,唇上只觉得两片微冷的柔软,带着他熟悉的馨香。
只是一怔,宁出尘便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灯影下,唇齿交缠。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去在,灯火阑珊处……
良久,重华在他唇上轻咬一口,亦不管周围人几乎掉下来的眼珠,揽着那人的脖颈,浅笑着,却是媚眼如丝,道:“这是你迟到的惩罚……”
感觉到揽在腰上的手臂收的更紧了,重华靠着宁出尘的肩头,温柔的笑意,在眼里晕开细细的水光,浅浅的,只是在那朦胧的灯影下,转瞬即逝。
料当君思我,我亦思君。
宁出尘,你知道吗?你是曾经的重华的救赎,如今的重华的全部。
相识十载,寻寻觅觅,分分合合,如今这般,等待,相守,日子便幸福的让人忍不住哭泣。
即使这人从不问他的过往,从不寻他的来处。他只要两人在一起。
灯火阑珊之时,谢谢你还在等我。
而我,亦会等你。
直到你来。即使下个轮回,别个时空。
那时候或许你不再是宁出尘,我不再是重华。
但等待,还是会继续,等待着那一回首,你笑靥如花。
比雪花更美。比灯光更温柔。比那些个绽放的年华,盛开的记忆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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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船儿载不起离愁。人到西陵,恨满东州,懒上归鞍,慵开泪眼,怕倚层楼。 春去春来,管送别依依岸柳。潮生潮落,会忘机泛泛沙鸥。烟水悠悠,有句相酬,无计相留。
----【张可久 折桂令】
番外【我和你的那些年】(五)
我爱你,过去,现在,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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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0月21日 星期二 晴
到处都是压抑而沉闷的空气,我有些透不过气。
爷爷的死,让本来一些有心觊觎林家财势的人不安分起来。他们太小瞧我了。我并不是靠着爷爷的偏袒才做到林家当家的位子。
只是爷爷死后,国叔似是一下子便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作为小辈的我无权猜测什么。他将手中的权力交了出来,到墓园去给爷爷守墓。
看着他缓缓远去的有些佝偻的背影,我忽然想,若是我死去了,重华会给我守墓吗?
是非堂这些日子清洗了不少人。我身上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让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巴黎少年一去不回。
我有必须要保护的人。即使得罪了全天下,舍弃了这一切,也要保护的人。
我知道有不少人买了黑道上的杀手来暗杀我,和重华。
是谁这样聪明呢?知道杀了重华便是杀了我。看来那群人中不全都是笨蛋。
我不会让任何人得逞的。以我林伶之的性命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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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4月6日 星期二 多云转阴
今天去公司,在公司大门前,遇到了这几个月来第十三次暗杀。站在我身后的重华猛地推了我一把,子弹擦着我的额角呼啸而过,火辣辣的痛。
我惊了一身冷汗,忙的回头看重华有没有受伤。
重华冷着脸,抬头看着对面的大厦,举着远程枪朝那大厦顶楼上射击,眼神犀利。
“彭”的一声低沉的响声,在耳边久久的回荡。额角的血流下来,睁不开眼,一片血红。
重华用胳膊撑起我,我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他许是有那么一点在乎我的吧。我这样想着,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腰。他没有推开我。
医院的病房里,我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依旧清澈的眼睛,吻了他。
小心翼翼的一个吻,轻轻浅浅的一个吻,温柔缠绵的一个吻,长久驻留的一个吻。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有些无措的慌乱,没有回应我,却也没有推开我。
我抱着他清瘦的身子,低喘着,拼了命的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将他压倒在病床上。
我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告诉他,我爱他。虽然现在他依旧不爱我。他只是怕失去我。
但,我想,我在他心中,或许算得上是一个重要的人吧。
意识到这一点,让我高兴的发狂,却又失落的空虚。
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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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5月23日 星期天 晴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时间不多了。只是什么时间不多了,我不知道。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那种将要离去的恐惧,让我焦灼的似是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我将重华日日夜夜的放在身边,不让他离开我一步。我迷上和他亲吻。我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微微的发窘,脸上泛着些淡淡的粉红。
我知道上次爷爷让他到我床上服侍我的时候,定是让他看过那些同性之间怎样Zuo爱的录影带。没人敢将他调教好送到我床上,只是必要的功课还是要做。
他可以面不改色的看一场真人秀,却对我的调戏无所适从。他的感情藏的太深,被我偷袭的时候,他的头会微微的偏过去,睫毛轻抖着。
我很累。时时刻刻的勾心斗角,算计阴谋让我疲累不堪。只有在抱着他的时候,浮躁不安的心才会沉静下来。
重华的身上永远带着些淡淡的香味儿,像是古时候燃着的熏香,古老悠远的错觉,这时候我会抱紧他,抱紧他。心里悄悄儿的疼着。
重华其实更擅长催眠,虽然他很少用。太痛苦的时候,我曾经想着,能不能让重华将我催眠了,可以让我不再爱他?可是一想到不能再爱他,会失去这份感情,又慌的赶紧打消这个想法。
只因,一个人的爱情,让人幸福的有些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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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3日 星期二 大雨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失控,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只要我还爱他。
窗外大雨瓢泼,雷电划破夜空,一闪一闪的,将屋子里照的煞白。
我借着酒劲抱了他。
我不顾他的反抗,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耳边一遍遍的说着,重华,我爱你。
只要他愿意,即使是我,也不可能压得住他。
最后他放弃了,闭着眼,任我脱下他的衣物,吻遍他的全身。
他的身体微微的抖着,我低喘着吻着他的唇,他的眼,虔诚的膜拜着他的一切。他的无措让我心疼,因为我的缘故,他连女人都没有碰过。
进入他的时候,他的指尖紧紧抓着我的背,低声呜咽着,闪电划过,他眼角的水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心似是被他灼热的身体烫的融化掉了,我紧紧地抱着他,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湮没在满世界哗哗的暴雨声中。
我牵着他的手放到胸前,让他感受我为他疯狂的心跳。他微冷的指尖触到我几欲燃烧的肌肤,灵魂都在颤抖。他闭着眼睛,唇动了动,浅浅呻吟,声音嘶哑,呼唤我的名字。
我一次一次的朝他身体深处探去,想要寻找他心的痕迹。
这样紧密的融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一瞬间,有种相爱的错觉。
如此接近,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如斯遥远。
狂乱的雨夜,世界末日一般,燃烧着炽热血红的欲望。
仿佛是生命里最后一次相拥。绝望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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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2月22日 星期三 晴
看着他一点点的消瘦,心便痛的无法呼吸。
我知道那不是爱情,我仍旧是在唱一个人的独角戏。尴尬又无奈的坚持,如果可以放弃,我也不用这样痛苦。
如今人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上司、主人,却不道他才是我的葬点。
我再也没有碰过重华。尽管我是如此的渴望着。仿佛那一个疯狂的夜晚,那样妩媚低吟的重华,只是我的一场梦。
然而他却的确在一点点的瘦下去。
夜里相拥而眠,我轻吻着他的唇,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总是想要哭泣。
锦绣来找我,告诉我他爱我。我哑然失笑。
又是一个可怜人。
我和他究竟谁更可怜?
我命人将哭喊着的锦绣带了出去。重华立在门外,平静的看着我。再也控制不住,我将他拥进怀里,疯狂的吻他。
亲吻,代表相爱。我总是在自欺欺人。一直都是。这样我可以假装,我和这个人是相爱的。像个傻瓜。
将他翻过身去,背对背的进入他。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定是安静而隐忍的吧。
他有多久没有对我那样笑了?干净而温柔的笑容,白兰花一样的绽放着,阳光下迷离悠然,似是一场美好的梦。
如今我却在怀念那样的笑容。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在他耳边无意识的呢喃着,一遍遍的问着。只因为我爱上了你?
令人沉溺的欲望,似是万劫不复。
一如我那从来就没有希望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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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月5日 星期六 晴
重华,我在前往救你的车上,写下这最后一篇日记,是写给你的,我最爱的你。
之所以是最后一篇日记,因为我知道此去便是死亡。
真奇怪呢,重华,我并没有爷爷临死时候那般不甘心,也没有死在是非堂手中的那些人的绝望。我只是想着,如果我死,你便可以活着,不受任何拘束的活着,你是不是会比如今被我爱着更幸福呢?
只是这样想着,就觉得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可以幸福了,难过的是你的幸福里没有我。
我和你的这些年,我不后悔。我只是为自己伤了你难过。
如果可以,请不要忘记我。你总是说我狡猾,可不可以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呢?
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不再要求你爱我,只求你不要忘记我,忘记我和你的那些年。
时间匆忙,我只想说,我爱你,过去,现在,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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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重华看着怀里满脸血污的人,他嘴角的笑容,刺得重华心一阵阵的抽痛。
将他搂的紧些,重华靠在那人渐渐冷下来的肩头,无声哭泣。
为什么?即使知道内部出了奸细,即使知道林家大宅已经被安了炸弹,即使知道来了就是死,还要来救我?好好的呆在公司里,不就没事了么?
重华想起那人日日夜夜在他耳边的告白。
他说,重华,我爱你。
可是,他不懂。难道只是为爱,便可做到这种地步?
他看到锦绣跪在他们不远处,直勾勾的看着他怀中已经死去的人,放声大哭,飞快的拾起地上的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开了一枪。血从他胸口汩汩的流出来,他大睁着的眼睛,空洞的绝望。
重华只是看着。这样沉静的三人,似是一幕无声而血腥的哑剧。
他们身后,是被大火湮没的林家大宅。血红的火,照亮了这一年分外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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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重华死于暗杀。
命运无常,轮回难算。另一个故事悄然开始。
只是,不能忘记的,是我和你的那些年……
番外【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二)
十里烟花,九重柳巷,娇声艳语,花红柳绿,夜色下,浮水边,灯影幢幢,嬉笑寻欢,淫词艳曲,几多繁华。
花楼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挥着手绢儿,妩媚撩人,笑闹着招揽着客人。即使是苦中作乐,亦只能甘心堕落。大红色的灯笼,热风中翻飞的红绸子,将这温柔乡染上了几分欲望的色彩,即使是这夜色浓重,亦掩不住的浮华。
人群熙攘,却见自那花街边上疾步走来两个男子,月白袍子的男子相貌极为出众,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却是气势冷冽,冷着张俊颜在路两旁林立的青楼中来回扫着,略偏过头,凑到他身边的青衣男子耳边,沉声道:“是哪一家?”言辞间却是掩不住的怒气。
青衣男子眉目温润,气质如兰,此时却是微微的蹙着秀眉,低着头,轻声道:“花未眠。”
此时那花楼上的姑娘们见这二人仪表不凡,端的是难得的美男子,又锦衣华服,便动了心思,有几个姑娘扭着水柳腰要凑过来,却被那白衣男子冷眼一瞧,吓得心肝儿乱撞,只是远远地瞧着。
宁出尘冷哼一声,沉着脸,迈步朝着那花街中央最大的一幢五层花楼走去。听风长叹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还未走到那花未眠门口,早有妈妈迎了上来。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妍丽女子,一脸的精明相。只是一眼,便瞧出这二人不是一般人物,又脸色不善,怕是来寻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种迎来送往的生意,可不就是靠着张笑脸。
笑吟吟的行了个礼,正欲开口试探,却听得那青衣男子挥挥手,淡淡的道:“我只问你,今日傍晚时分,可是有两个公子来包了你家几位花魁?”
那妈妈闻言一怔,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道:“正是。”
宁出尘气势骤升,几乎咬牙切齿,眼睛灼灼的看着那妈妈,道:“哪间房?!快说!”
那妈妈吓得一哆嗦,却又强作镇定,“二位爷若是来找茬,咱们花未眠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宁出尘心急如焚,怒火欲盛,正欲发作,却见听风从袖中掏出两锭金子,扔给那妈妈,只是道:“我二人只是来寻两个朋友,你带我们去便是。”
那妈妈忙的收了银子,指了指楼上,强颜欢笑道:“五楼,天字一号房。奴家这便带……”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两人一阵风似得不见了。
一路上那放浪的调笑声和隔着墙也听的模糊的四下里的呻吟喘息声让两人不由得更怒从心生,铁青着脸冲到五楼,急急的推开那漆着红漆的房门。
却见那复式隔间里,一张圆桌上摆满了酒菜,那坐在桌前,腿上坐着个红衣艳丽女子的白衣青年,可不就是重华!
宁出尘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待反应过来,身体早已先于意识行动,把红衣女子推开,将那人儿揽到怀里了。
“跟我回去!”咬牙切齿的揽着那人的腰,宁出尘不由分说的将重华打横抱起,沉着脸朝门外走去。
“先放我下来……“
听风左右看了看,却是不见逐月,皱了皱眉,也没有心思管宁出尘和重华争执,推开那一干花魁,一步一步的朝里间走去。
心跳的飞快,尽力压抑着心头的不安和愤怒,却还是在看到那红色鸾帐里淫靡的一幕之时,瞬间爆发。
那人玄色的衣袍褪至腰间,祼着白皙精壮的上身,黑色的长发散在肩头,他身下,一个半祼着的女子娇吟着,紧紧地攀着他的背。
逐月似是不经意的扫了听风一眼,挑了挑眉,亦不理他,手在那女子腰上一捏,惹得那女子娇笑连连,他吃吃一笑,却是绝代风华,妖媚无双。
听风回过神,脸上却是 一派平静,走上前去,猛地捉住逐月手腕,瞅了那女子一眼,只是道:“立刻出去。”
逐月挣了挣,却是挣不开,待那女子慌不迭的出去后,听风回头,松开逐月的手,却是不慌不忙的开始脱衣。
逐月睁大眼,怒道:“你来作甚!?”
听风将身上衣物尽褪,不待逐月反应过来,直接将逐月压在身下,舔了舔那人耳垂,惹得身下人身子一颤,在他耳边轻吹口气,沉声道:“你到底要怎样?”
逐月猛地推开他,怒视他半晌,忽的撩了撩散在背后的长发,斜靠着床榻,冷笑道:“听风公子不去缅怀你那死了的爱人,为何和在下在这烟花之地纠缠?在下自觉已经说得清楚了,和你再也没有半点干系,听风公子竟是这样闲,竟来扰人春宵?”
听着这怨气十足的冷嘲热讽,听风却是哑然失笑,一腔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倾身过去,捏着那人的下巴,几番唇齿纠缠,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听风喘着气,抚了抚那人的眉眼,淡淡一笑,低声道:“我爱你。”
逐月身子一震,怔怔的看着听风,那眼中的认真与承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听风执了他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轻轻将他推倒在床上,在他唇上轻啄着,轻叹一声,凝视着他黑亮的眼睛,柔声道:“你总是说,你不愿意我在你身边之时,还惦记着拈花。如今我心里只有你了,你却又不信我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我是曾经爱过拈花,可是这些年来一直陪着我的是你,我对拈花如今只是内疚,后悔当日没能救下他。此番凝雪回来,又让我想起往事。虽然他嘴上不说,但看他神色,我心知他仍是怪我的。所以这几日才有些恍惚,你便又乱想,竟要和我两不相干……“
看着逐月愣住的神色,听风宠溺一笑,十指交握的放在自己胸口,凝神道:“笨蛋……我啊,自你那次失忆以来,便确定自己爱上你了……”
逐月垂下眼,脸不知是被那房里燃着的香熏得,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羞得,竟蓦地红了。他咬咬唇,偏过头去,嘟囔道:“谁信你……”身子却是放软了,七手八脚的缠着听风不放,心咚咚直跳,看着那桌上燃着的灯花,那席卷而来的狂喜让他的心轻轻的抖着,嘴角不受控制的轻扬起来。
他说爱……只这一句,这些年来的委屈和坚持,便似是都值了。只等这一句话……
“你这样聪明,我以为你都知道……”听风眉眼含笑,俯身轻轻啃咬着逐月的脖颈,模糊不清的道:“看来你这些年没少在心里怨我,我该怎么惩罚你……”
逐月轻声呻吟着,闻言却是妩媚一笑,手臂攀上听风的脖颈,凑到他唇边轻咬一口,低喘道:“怨你是当然的,谁让你不告诉我……”
听风一怔,停了手上动作,看着逐月,低声道:“你信我?这样便不生气了?”
逐月一翻身,却是就将听风压在身下,一只手朝听风下身探去,听得那人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呼吸急促起来,低笑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了。若不是知你性子,要么不说,一旦说出口,便是不欺人的,我怎会这样容易便放过你……哼,你竟然瞒我这样久,我才要惩罚你……”
听风急喘一声,胳膊揽上逐月的腰,复又将他压在身下,吻着他的额角,沉声道:“方才你和那女子……”
逐月很没形象的翻个白眼儿,笑靥如花,道:“怎么?吃醋了……放心,还没开始呢你就……恩,轻点……”
一番云雨纠缠,逐月慵懒的靠在听风身上,在他肩头漫不经心的画着圈圈,听风低笑着,道:“你和我赌气,来这烟花之地便算了,为何还要带上小少爷?主公着实气的不轻呢……”
逐月痞痞一笑,起身坐起来,觉得腰有些软,嗔怪的看了眼笑的暧昧不明的那人,道:“小少爷正和主公赌气,我路上碰见他,他非要跟来,我当时气头上,哪顾得那么多。”
听风撩起逐月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着,笑道:“这下两人有的闹了……主公定要罚你的……”
逐月凤眼一挑,斜着瞅了眼听风,俯身凑近他,挑逗一笑道:“呵,这不是有你呢嘛……不过,你还有心管他二人如何?这里……可又……”
听风笑着拉下那人肩膀索吻,轻声道:“也是……“
夜长人不静,灯影落花阴。
只叹这厢“鸳鸳相抱何时了”,未闻那边“攻守不定两相扰”,端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逐月这厮多年夙愿得偿,好不得意。人逢喜事精神爽,悬剑堂的弟兄们看着自家老大前些日还如衰神附身,见谁瞪谁,如今又春风满面,笑靥如花,个个心下生疑。只是逐月出了名的妖孽,弟兄们怕被他寻了开心,着了他的道儿,也不多管,捧着多发了十好几两的月银,各自偷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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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任晚风逐晓月,却道轻愁何处说。
番外【疏星淡月,断云微度】
【日常篇】之三
闲话莫提,且说那宁出尘将重华带出了花未眠,也不管那路人惊奇颜色,径自出了花街,纵马狂奔,一路朝着那重华山庄去了。
重华坐在马上,被颠的煞是不爽,抬头看了看月下那人铁青的脸色,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手却紧紧地捉着宁出尘的前襟。方才那女子身上脂粉味儿忒重,这会儿夜风清凉,才好了些。
仰头看淡月昏黄,点星稀疏,浮云安静,远处山影朦胧,鸟虫相鸣。若不是身边这人怒气颇重,月下漫步倒不失为浪漫。
重华暗暗的叹了口气,靠在宁出尘怀里,闭了眼,心思轻转。
不多时,便进了庄子,宁出尘抱着重华下了马,牵着他的手进了苑子。
抱琴正端着木盆出来,见两人俱铁青着脸,吓了一跳,忙行了个礼,听得宁出尘沉声道:“备水吧。”
重华暗笑一声,径自推门进了屋里,就着窗口的浅浅月光摸索着点了灯,转身便见宁出尘沉,脸立在身后,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却都不肯相让,大眼瞪小眼了好大会儿,重华一声喷嚏,便以宁出尘的落败告终。
“当心风寒。”宁出尘凑上前来,将重华拥到怀里,轻叹一声,在他额角吻了吻,却是低声抱怨道:“一身的脂粉味儿……”
重华心中偷乐,面上却仍是恼着的神色,轻轻推开宁出尘,做到桌边,自顾的倒了杯茶,也不理人,喝了起来。
宁出尘在他身后呆立片刻,半晌才沉声道:“无论怎样,你都不该到那烟花之地去。”
重华手上一抖,自觉理亏,却想起梓潼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轻哼一声,嘟囔道:“谁让你先前……”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原是抱琴带着两个小厮,抬了洗澡水来。收拾妥当,待抱琴等人退下了,宁出尘挽了袖子试了试水温,便走到重华面前,不由分说的解开他外袍,又褪了他里衣,道:“夜风冷,一不小心就易风寒,先洗澡罢。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那就是有的商量了?重华莞尔一笑,觉得宁出尘凉凉的手有意无意的碰在身上,便笑着躲开,拨开他的手,道:“我自己来,你转过身去。”
坐在浴桶里,重华闭着眼,温热的水丝绢一般附在肌肤上,感觉到宁出尘动作温柔的在发间揉搓着,带着些青草香的皂角味儿便在氤氲的水汽间穿梭游荡。
冲干净头发,重华仰头看着宁出尘,淡淡一笑,执了他的手,十指相交,轻声道:“还在生气?”
宁出尘凝神看着那人干净的眉眼,半晌才摇摇头,俯身在他嘴角轻吻,道:“以后莫要再去了。”
重华扑哧一笑,朝身上撩了些热水,道:“我当时生气,见着逐月要去,便想也不想的跟去了……”逐月啊逐月,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确实也有诱拐之嫌,莫怪我不厚道了……重华心里默念,想起方才听风的神色,又不由得轻笑出声。
“可是,白日里你亦不该对我发火。”重华从水中起身,擦净了身子,毫不留情的指责道。宁出尘从床上扯了条薄被裹着他,将他放到了床上。
“我不过是去看看梓潼和夏阳,你便沉着脸上门去兴师问罪,他们还是小孩子,你把他们吓坏了。”重华看着宁出尘起身拨了拨灯芯,一朵灯花爆开了,清脆的声响,似是拖着辽远的尾音,在斗室里散开。
“还有前些日子,我去别庄里看小叶子,你也是这般……”重华话音未落,唇便被堵住了,微冷的大手在方才洗过的身子上游弋着,引起一阵阵的战栗。重华闭着眼,婉转相就。
良久,两人才分开,呼吸都有些不稳。宁出尘褪了衣物,掀开被子,整个人覆上来,在重华的脖颈上轻轻噬咬着。
“等等,我还没说完……恩……”重华仰着头,轻轻的推着那精壮的胸膛,看着那人的眼睛,半撑起身子,道:“你在怕什么?你也知道我的心意,你在怕什么呢?”
“前些日子有人上门给我提亲,你将我们的关系挑明了,你这样在意我,我很高兴,可是你毕竟是当朝丞相,而我们是父子,世人看来未免离经叛道。不过你我都不在意,也无甚大碍。只是小叶子如今没了记忆,一个人呆在别庄,他因我而变成那样子,我时不时的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重华顿了顿,双臂揽着宁出尘的脖颈,下巴抵在他肩上,轻声说着。
“更莫说梓潼和夏阳。思年姑娘临终之前将夏阳托付给我,要我好好照顾他的。他又是你的儿子,我的四弟,照理来说也应该对他好些。梓潼……”重华垂下眼,轻叹一声,瞧着窗外一窗冷月,幽幽的道:“我不喜欢欠人家的,可是对宁罂,我是不得不欠的,梓潼可以说是宁罂在这个世上唯一留下的血脉,我想将他带到身边,好好照顾他,也是情理之中,今日你的反应太过了,梓潼都被你吓哭了。”
宁出尘怔怔的听着,凝视着昏黄的灯光下那人清冷温柔的眉眼,半晌才道:“你不欠宁罂的,他这副身子是我给他的,你要欠也是欠我的。”
重华闻言轻轻一笑,指尖轻抚上那人脸颊,柔声道:“不论怎样,我都想尽可能的和你在一起很久。我知道你还在悄悄地寻那些个锁魂的珍宝。真的,这种神鬼魂魄之事,凡人怎能强求的来,凡是随缘罢。你只要记着,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便够了。”
宁出尘半晌不语,忽的将他抱紧了,沉声道:“再等等,等皇上大了些,我便交了手中的权利,带你走。”
重华低笑,轻叹一声,道:“你何必耿耿于怀于此?我说过,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宁出尘眼神微闪,捉着重华的手指,凑到唇边亲吻着,将怀中人揽的紧了些,在他身上烙下轻吻,声音沙哑低沉,已然情动:“即使如此,你跟着逐月跑到那花街去,也要好好教训一番……”说着便将重华轻轻推到,覆了上去。
重华知道他已经允了将梓潼、夏阳接到身边来,嘴角轻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反手抱住宁出尘,舒展开身体,随着宁出尘的动作浅浅呻吟。
秋夜辛凉,晚风无骨,寒蛩伏在草间,浅饮着晚露,有一搭没一搭的哼唱着缠绵慵懒的小调儿。一弯白月牙儿静悄悄的勾在高高的树梢,朦朦的月光,氲出一点点浅色的温柔。复又不耐寂寞,从窗口窥进来,却在那床前伫足,似是被那床上缠绵着的人儿羞红了脸,携着丝凉风,悄悄儿的将那桌上燃着的豆大灯光“噗”的吹灭了,一点点的退了出去,躲在那枝头,独品寂寞。
月移花影上阑干。
屋内的暧昧呻吟直到后半夜方停了。宁出尘抱着重华清理了身子,两人昏昏欲睡的当儿,重华忽的半撑起身子,黑暗中眼睛清澈似泉水,灼灼的盯着宁出尘。嘴角似是噙着一抹笑意,看的宁出尘有些脊背发寒。
“怎么了?”将那人复又拉回怀里,给他掖了掖被角,宁出尘沉声问道。
重华似是再也忍不住,吃吃笑着,道:“我在想,梓潼乖巧又可爱,你不喜欢他,还不让我带着他,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是父子吧?……”
宁出尘默然,只是闭了眼,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重华愕然,七手八脚的爬到宁出尘身上,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在他下巴上轻咬一口,道:“难道是真的?你呀……呵……真是……”
原本想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重华想了想,觉得不妥,又伸手在他脸上蹂躏一番,方嘴角轻扬着,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这人怎么这么……可爱呢……呵……
迷糊间恍然想到,这次又忘了在上面了……下次一定要……
听得身边的人儿平稳的呼吸声,宁出尘低头,在那人额角轻吻着,将他揽的紧了些。
却是,年华正好,多情两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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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宁出尘便寻了个机会,将因为某人心情大好的逐月派到了漠北蛮荒之地,和风沙打交道去了。
由是,不得不说,宁丞相心眼儿之小,实属罕见。
重华之后也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
只因宫中的小皇帝圣河自上元节以来,和梓潼、夏阳愈发混的熟悉,整日央着重华将两个小朋友送入宫去做伴。重华本在犹豫,不料宁出尘听说,二话不说慌不迭的将梓潼、夏阳送进了宫给圣河做伴读。
重华瞅着那人得逞的嘴脸,虽然依旧出尘,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下无奈,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也便由着他去了。
所以说宁丞相心眼儿小,实在没有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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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粉褪。点点雨声春恨。半吐桃花芳意嫩。草痕青寸寸。把酒花边低问。莫解寒深红损。等待春风晴得稳。琵琶重整顿。
---【曾原 谒金门】
番外【相性100问】
咳咳,各位亲们,晚上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言还是准备开个小会,进行这次100问的访问。
瓦素主持人言,鞠躬,请多指教。鉴于言有前科(参见41章),这次以人格保证,对灯发誓,是正式的一百问。
废话少说,开始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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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请问两位的名字?
重华:重华
宁爹:宁出尘
2.性别是?
重华:男
宁爹:男
3.你的性格是?
重华:恩,这个自己不好说吧……
宁爹:(面无表情)冷漠无情
言:\(^o^)/同意……
4.觉得对方的性格是?
重华:(笑)看着很冷,其实很温柔,外冷内热
宁爹:温柔体贴,很好
5.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麽时候?什麽地点?
重华:这个身体12岁的时候,在酒楼。
宁爹:酒楼
6.那麽是怎麽认识的呢?
重华:……他是父亲,我是儿子,就那样认识了呗。
宁爹:- -
言:默……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重华:有很犀利的眼神,……呃,长相让人惊艳。
宁爹: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很淡定从容,让人很感兴趣
8.喜欢对方哪一点?
重华:都很喜欢(笑)
宁爹:(毫不犹豫)全部
言:(悻悻滴)真恩爱啊……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
重华:没有
宁爹:没有
言:骗人的吧……快说……(被无视……)
10.觉得两个相性好吗?
重华:(笑)应该还好吧。
宁爹:相性是什么……
11.怎麽称呼对方?
重华:宁出尘
宁爹:重华
12.希望被对方叫什麽?
重华:名字就好啊
宁爹:(看了重华一眼)随他高兴
言:(ˇ?ˇ) ……其实宁爹很想要重华叫“爹爹”吧……(贼笑)
13.如果要把对方举例成一种动物的话,是哪种动物?
重华:……呃,仙鹤?
宁爹:(皱眉)没想过
14.如果要送对方礼物的话,会送什麽呢?
重华:(微笑)看他想要什么。
宁爹:(握紧重华的手)有助于镇魂的东西
15.希望收到对方送什麽礼物?
重华:(想了一会,笑)我想……
宁爹:(打断重华,对言)下一个问题。
言:(泪儿,小小声)儿子啊,瓦对不起你,放心,瓦素亲妈,会让你翻身滴……握拳……
16.对对方有什麽不满吗?是怎麽样的不满?
重华:没有。
宁爹:没有。
17.你有什麽样的嗜好?
重华:品茶
宁爹:(干脆的)没有。
言:这两个人真无趣……
18.对方的嗜好为何?
重华:(仔细思考)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宁爹:品茶
19.请问你的毛病是什麽?
重华:(笑)很多
宁爹:(皱眉)我不觉得我有什么毛病
(言翻白眼儿……)
20.讨厌对方对自己做什麽事?
重华:因为救我伤害自己,但也算不上讨厌,只是不喜欢。
宁爹:恩,和重华一样。
言:好……\(^o^)/~好恩爱啊……
21.会因为做了什麽而导致让对方生气?
重华:不注意身体
宁爹:(皱眉)吃醋?
言:(擦汗)原来你也知道……
22.两人至此是什麽样的关系?
重华:(微笑)情人
宁爹:(点头,握紧重华的手)
23.两人第一次约会是在什麽地方?
重华:约会?好像还没有过,其实在一起就好了
宁爹:(点头,皱眉)什么是约会……
24.觉得和对方相处的好吗?
重华:嗯。(笑)开始的时候觉得不好相处,但是后来就觉得他的性格很可爱。
宁爹:(黑线)可爱?
25.约会的时候心情如何?
重华:(*^__^*)
宁爹:( ⊙ _ ⊙ )不告诉你。
言:哼,宁爹你绝对是偷乐的那种……你以为你不说俺们就不知道……(神经质碎碎念……)
26.常去哪约会呢?
重华:在一起的时候,都可以算约会。
宁爹:(忍无可忍)这个问题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言:(委屈——)这是程序嘛……默……下一题……
27.在对方生日时,会做些什麽?
重华:没什么特别的。在一起就好。
宁爹:嗯。
言:果然是无趣的两个人……唉……
28.是谁先告白的?
重华:他。
宁爹:我。
29.喜欢对方到什麽样的程度?
重华:(笑)很爱他。
宁爹:不知道。
30.那麽,深爱著对方吗?
重华:嗯。
宁爹:(点头)
31.最怕被对方讲什麽?
重华:(笑——)他的眼神很厉害。
宁爹:我不会给他讲出来的机会的。
言:╮(╯_╰)╭
32.怀疑对方好像出轨了!该怎麽办?
重华:不可能。
宁爹:没想过。
33.能原谅对方出轨吗?
重华:不能
宁爹:……(沉默)能,但是会很生气。
34.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该怎麽做?
重华:等着。
宁爹:等着。
言:所谓人以群分……(握拳)
35.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重华:(笑)眼睛。
宁爹:都喜欢- -
言:……
36.对方是哪种的性感?
重华:外冷内热
宁爹:性感是什么……
37.什麽时候两个人心跳不已?
重华:(微笑)活着的时候。
宁爹:(点头)
言:O__O"……两个人都很恶劣……
38.会对对方说谎吗?说谎技术好吗?
重华:善意的谎言是可以被原谅的(笑—)好。
宁爹:不会。但技术很好。
39.在做什麽的时候会觉得最幸福?
重华:和他在一起。
宁爹:恩。
言:(谆谆教诲状)你们应该说Zuo爱做的事情的时……(被PIA飞……)
40.有吵过架吗?
重华:嗯
宁爹:(点头)
41.怎麽样的吵架呢?
重华:(奇怪)吵架还有很多种吗?
宁爹:就那样的。
言:%>_ 42.怎麽和好的?
重华:心疼他就和好了
宁爹:自然而然。
43.就算是来世,也想当恋人吗?
重华:(笑)我这已经是来世了吧
宁爹:当然。
44.什麽时候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重华:在一起的时候。
宁爹:恩
言:乃们不能换个说法么……比如说XXOO~(被瓦家儿子鄙视……乃太不CJ鸟)
45.什麽时候会觉得对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重华:不会。
宁爹:没想过。
46.你会用什麽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
重华:(奇怪)一直陪着他。
宁爹:一切方式。
言:……(愤怒状控诉)宁爹你这是避重就轻……
47.适合对方的花是?
重华:没想过。
宁爹:没想过。
言:……请让俺保持无语状态三秒钟……o(╯□╰)o
48.两人之间有隐瞒什麽事吗?
重华:……有。
宁爹:有。
两人相视一笑,握紧了手。空气中都是粉红泡泡……
言:(哆嗦)俺受不了鸟……注意影响啊……
49.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公认的还是机密?
重华:公开。
宁爹:恩
50.是否觉得两人之间的爱是永恒的?
重华:(沉默)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宁爹:(斩钉截铁)是。
51.你是攻还是受?
重华:受
宁爹:攻
52.是根据什麽决定的?
重华:(笑)好像自然而然就这样子了
宁爹:(斩钉截铁,一口咬定)就是这样
言:⊙﹏⊙
53.对这样情况满意吗?
重华:(看了眼宁爹,微笑)满意,不过如果可以……我想……(被宁爹吻住……)
宁爹:满意。
54.初次是在哪里发生的?
重华:野外的帐篷里
宁爹:(点头)
55.当时的感想?
重华:……感想?心理还是生理?……
宁爹:不让他离开。
56.当时对方如何?
重华:很激动,霸道,不过也恨温柔(笑)
宁爹:……(脸色铁青)不告诉你
57.初夜的隔天一早,第一句话是?
重华:(笑)忘了
宁爹:(凝神思考)“不装睡了?”
58.一周大约做几次?
重华:……(微笑)
宁爹:想做就做,当然要看他身体。
(言贼笑~嘎嘎……)
59.理想是一周几次?
重华:……?_?
宁爹:(冷着脸)想做就做。
言:⊙﹏⊙(小小声)俺家儿子真可怜……
60.是什麽样的H呢?
重华:~(@^_^@)~
宁爹:(面无表情)就是那样
言:真小气……(ˉ﹃ˉ)俺是你妈,你不说俺也知道……(寒光一闪)下……下一题……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在哪儿?
重华:(微笑)
言:(激动,小小声)俺知道,是腰……o(≧v≦)o……
宁爹:(拔剑)……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在哪儿?
重华:(笑)耳垂
宁爹:(╰_╯)#
63.对於H时的对方,你有什麽想讲的?
重华:……(⊙_⊙?)什么意思……
宁爹:(不爽)不告诉你。
言:……宁爹你能不能换句话……
64.是喜欢H呢还是讨厌H呢?
重华:(微笑)喜欢
宁爹:喜欢
65.平常是什麽样的情况下会想H?
重华:……(无奈的叹气)这问题……
言:(贼笑)快说快说,俺们要听“哔——”的事……(ˉ﹃ˉ)
重华:(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很爱他的时候
宁爹:(面无表情,理所当然)和他在一起。
重华脸红。
言:……(⊙o⊙)……宁爹你……
66.有想尝试H的地点吗?
重华:都好
宁爹:恩
67.是在H之前还是之後淋浴?
重华:都有
宁爹:恩
68.在H的时候,两人有约好什麽吗?
重华:一直在他身边
宁爹:恩(凑到重华跟前在嘴角轻吻)
言:咳咳,注意影响……
69.有和对方以外的人H过吗?
重华:(默然,轻叹)有
宁爹:(不爽,眼神杀人)有
言:(委屈)程序,程序……瓦错了……
70.对於“没有感情也没关系,只有得到对方的身体就可以了”是如何看待的?
重华:不认同。
宁爹:没有必要
71.对方被弓虽暴了怎麽办?
重华:(笑)不太可能吧。
言:(狂点头)俺也觉得……
宁爹:(杀气顿现,眼神如刀……)谁敢……
言:(正色)为了安全起见,进入下一题
72.是在H之前还是H之後比较不好意思?
重华:都没有
宁爹:都没有
言:( ⊙ o ⊙ )这两个人啊……啧……
73.要是好友说“只有今晚,我很寂寞”然後要求发生关系,你会怎麽做?
重华:微笑着拒绝
宁爹:无视
74.觉得自己技术如何?
重华:勉强
宁爹:(坚定)很好
75.对方的技术好吗?
重华:(有些脸红)恩……
宁爹:好
76.在H的时候,最希望对方说什麽?
重华:……都好吧(笑)
宁爹:都喜欢。
77.在H的时候,最喜欢看到对方的什麽表情?
重华:(笑)沉迷
宁爹:都喜欢
78.觉得和恋人以外的人发生关系也无所谓吗?
重华:不是
宁爹:不是
79.对SM之类的有兴趣吗?
重华:没有
宁爹:那是什么?
80.要是对方突然不再需要你的身体了,你会怎麽办?
重华:性不是爱情的全部。
宁爹:(坚定)只要和他在一起
81.对於弓虽暴有什麽样的想法?
重华:毫无意义
宁爹:(面无表情)没什么想法
82.在H的时候,觉得什麽是最累人的?
重华:(蹙眉)累人?
宁爹:没有。
83.到目前为止,在哪里H过最兴奋最惊险的一次。
重华:(不好意思)第一次吧,在野外
宁爹:每一次
84.有过受君主动要求的吗?
重华:没有
宁爹:没有
重华:(看着宁爹)你想我主动?(眼睛放光)
宁爹:(亲亲重华嘴角)不用。
言:(正义凛然)宁爹你这是怕俺家儿子反攻……(寒光闪过)……俺……俺错了……(>_ 85.当时攻的反应是?
言:咳咳,跳过,下一题……
86.攻有做过弓虽暴的行为吗?
重华:没有
宁爹:(冷笑——)
言:(哆嗦,讪笑)俺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87.当时受君的反应是?
重华:……
宁爹:(忍无可忍,拔剑)你……
言:(委屈)下、下一题
88.对於H的对象,有具体的理想像吗?
重华:恩,宁爹。
宁爹:重华(- -+)
89.对方有满足你的理想吗?
重华:(微笑点头)
宁爹:(点头)只有他。
90.在做到时候用小道具麽?
重华:不用
宁爹:不用
91.你的第一次是在什麽时候(几岁)?
重华:(看了一眼老爹,一脸淡然)24
宁爹:(沉默)16
92.那时是和你现在的恋人吗?
重华:不是
宁爹:不是
言:(泪)俺之错……
93.最喜欢被吻哪里?
重华:呃,嘴唇
宁爹:都喜欢。
94.最喜欢吻对方哪里?
重华:(笑)眼睛,他的眼睛很吸引人。
宁爹:(毫不犹豫)全身都喜欢。
言:(扭动+兰花指+媚眼儿)宁爹乃好色啊……嘎嘎……( ⊙ o ⊙ )
95.H时,对方最愉悦是在什麽时候?
重华:(微笑)……
宁爹:(沉着脸,将重华揽紧)……
言:(叹气)真是不可爱……
96.在H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麽?
重华:……这个人在我身边,恩,这样子,大概吧
宁爹:……对他绝不放手。
97.一个晚上通常都H几次?
重华:╮(╯_╰)╭这个有规定吗?
宁爹:看他身体状况。
言:⊙﹏⊙身体好的话你是不是要尽兴……(宁爹一记眼刀……)
98.在H的时候,是自己脱衣服还是对方来脱?
重华:……都可以。
宁爹:我主动。
99.对你而言,H是?
重华:(奇怪的)H就是H
宁爹:表达感情的方式
100.辛苦了!那麽和对方说一句最想说的话!
重华:(微笑)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宁爹:(点头)好。
言:(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尾声【彼岸花开】
秋日的午后,阳光慵懒,和风轻盈,撩起满地金黄,沙沙作响。
陈旧的竹椅上,一个青衣男子安静的睡着。微风拂过他的长发,调皮的牵起他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了微微泛着枯黄的草地上。
山鬼在脚边呼噜呼噜的浅眠。树梢上几只灰色的小鸟儿唧唧喳喳的唱着歌儿,互相嬉闹着。
重华蓦地惊醒,怔了怔,抬手挡在额前,眯着眼望着那高远的天空。
苍白的阳光,有种灼穿灵魂的错觉。
又梦到了宁罂儿时的前世。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了。他知道,宁罂的魂魄怕是在许久之前便消失了。
好像……时间到了呢。离别的预感如此强烈,仿佛会将那魂儿都压碎了。
重华想要起身,却只能无力的躺在竹椅上,偏过头,凝视着那小苑门口出神。
并没有预想中的慌乱。只是想着再见那人一面。
二十载一梦悠然。
良久,那熟悉的身影蓦地出现。踏碎一地阳光,翩然而来。
重华浅浅笑着,朝那人伸出一只手去。
仿佛是穿过一千年时光,十指交握的瞬间,重华腕上带了二十年的鬼刹应声散落,血色的珠子无声的落在枯叶间,点点似血。
宁出尘跪在竹椅边,久久的凝视着那人安静的面容,指尖却一点点变冷了。眼角的水光,在秋日的阳光下,悄悄儿的晕开了。
落叶在他身后寂寞的舞着。天空澄澈似湖水,干净悠远。
他说,我等你。
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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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尾语】
梨花清秀,春风妖娆。碧草活泼,浅溪温柔。
多么美好。一如那在时间里褪了色的回忆,轻轻浅浅的笑着,在前路招手。
人说,三魂七魄,往生轮回,记忆驻留在彼岸花里悄悄开放。三途川前,卸下一身罪孽,奈何桥上,遥遥相望,一碗孟婆汤,各奔来世。
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找那心心念念了生生世世的灵魂?
我们或许擦肩而过,相见不相识,残忍的似那年岁,毫不留情的将曾经的依恋尘封。
然而,我们曾经相爱,相守,平静的度过一天天。载着过往回忆的彼岸之花,开在灵魂最深处。
每思及此,那在时间河上飘荡着的孤魂,总是想要落泪。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跨越千年时光,执手相看。
你的眼神,温柔依旧。
你听见花开的声音,美如天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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