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宇不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打断他说:“黑院长派我来值班,怕有人受伤!是的。上次,张市长有没有帮你忙?”
“没有。市府的政策是铁打的,一定把我们这种密集型劳动力的工厂搬出去,换新的高科技公司进来。改革开放时,需要我们,求我们来,现在要赶我们走。真是‘免死狗烹,鸟尽弓藏’。”高董事长摇摇头。
“你的资金最后解决了吗?”
“我卖了一个服装厂,解决了资金。我原来在珠洲建了一个厂,经营还可以,一直扩张8个厂,出现资金断裂。现在服装出口讲配额,生意越来越难做,所以干脆卖掉它。不过,我投资了1个亿的厂,只卖五千万,心疼!”
高董事长瘦长的脸越说越长,眼睛越来越鼓,当说到“现在,我厂里出事,那些区长,连电话都不打一个,也不叫村委主任来帮忙解决问题”,他感觉口干了,便喝了一口茶。铭宇趁机问他说:“高总,厂出了什么事呢?”
“一个工人下了夜班回家死了。家属说是加班过劳死的。现在工人就是喜欢加班呀,不加班才拿1300元,只有加班,他们才拿到2000元。叫他们不加班,他们才不肯呀。而且,我厂的工人有两批,一批日班,一批专门上夜班的。科学分析,如果日班夜班混上,人很容易疲劳、内分泌失调呀,所以在美国等发达国家也是分为两批呀。有的村民说是中毒死,工厂的电镀材料是国家允许的,村民却说成砷、铬等重金属,简直是胡言乱语!他们要我赔十万元,开玩笑!人不是死在我厂里的。他是死在家里的,而且吃过饭,是不是饭里有毒呢?现在的蔬菜水果农药多超标,万一吃菜农药过量呢?周围村民有吸毒的,或者吸毒引起中毒死亡……都有可能呀!”高董事长。
铭宇一边听一边喝茶,竟然不知道茶是什么味道的。
突然,有个保安走进来说:“高总,不好啦。村民不肯放司机呀。”
铭宇见高董事长要处理事情,也怕几个实习生在下面,万一出事,不懂处理,便告辞回去了。这时,由于大货车塞着马路,两边的车都被堵死了。一路上的车在乱鸣喇叭,警察也来两车,在现场维持秩序。
铭宇坐在救护车上,跟几个实习生聊,等到傍晚,村民还没散……
铭宇手机不停地响,卢依娜打n个电话给他。每次,卢依娜一言不发,只是哭了,铭宇怎样安慰,她只是哭。
二
这几天,海茜心情坏透了。
女儿无意揭开她尘封已久的伤疤,伤感、愤怒、失落、忧愁编织的往事包围了她,让她无法呼吸,无法突围。当她看到林剑虹与丁绿馨坐在自己对面,仿佛看见多年那一张泛黄的判决书——宣判她灿烂爱情的结束。海茜恨不得一刀捅进丁绿馨心脏,以解多年之恨。在她进监狱时,她叮嘱丁绿馨帮助林剑虹度过难关,因为他不但被停职,还要每天接受批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了。他准备自杀,从手术室偷了一支氯胺酮与司可林。氯胺酮是麻醉药,打了会睡觉,司可林是肌松药,打了会呼吸停止。他在宿舍里,挂了一瓶水,准备从静脉注射两种药物,正碰上丁绿馨来他宿舍,还书给他。丁绿馨发现他桌上两种药,知道他想自杀,痛斥他一顿。丁绿馨怕他再自杀,为了能每天看着他,便与他结婚了。
海茜却怪责丁绿馨,趁火打劫,抢走了自己情人,现在她儿子又抢走自己宝贝女儿,仿佛一桩生意连本带利都亏了。
卢琛摸不透妻子为何反对女儿婚事,当女儿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时,她反而针锋相对,扬言如果卢依娜跟铭宇结婚,她们母女就一刀两断。他看着女儿痛苦不堪,自己又爱莫能助,左右为难。他不明白昔日温柔、通情达理的妻子为何蛮不讲理?他试探几次,海茜却守口如瓶。
今早,海茜决定去教堂礼拜后再走,卢琛绷紧的神经一下子轻松了。他深知妻子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遇到不顺时就去教堂,把心上的疙瘩放在教堂,就解脱了。
海茜带着家人踏着灿烂阳光,走进珠州市的基督教堂,教堂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墙壁翻新了,里面东斜西歪的长木椅换成新红木椅子,坚固厚重。她听出脚步声也变得响亮,低头发现从前的坑坑洼洼的地板,换成了大理石。
海茜踏在逼仄的楼梯,往事纷纷涌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这灰廊上——那是她的年青时的声音。她仿佛回到知青的年代——草绿色的衣服,纯朴的笑脸,还有上山下乡都挂在肩上的绿袋子……
“海茜。”突然有一个苍老的熟悉的声音叫她。
她猛然抬头,发现余主任站在她跟前。余主任熟悉的目光如阳光笼罩她,她再也控制不了,叫了一声“干妈”,投入余主任的怀里,像孩子一样哭了。
卢琛和女儿看到这一幕,非常惊诧。
昨天,卢依娜还怪余主任不帮她,眼前这一幕,让她明白到她妈妈与余主任的关系是道不清的。她从小只知爸妈的世界,并不知她妈妈刚毕业下乡的那段历史——这段深埋多年的历史,还是让卢依娜无意中把它扯出来。
余主任轻拍海茜肩膀,跟她说:“我们礼拜吧。”
海茜点点,牵着余主任的手,走进礼拜的队伍里。
这时,众人在牧师的带领下开始诵圣经了。海茜紧挨着余主任闭目开始了特别的一次礼拜。在30年前,海茜常跟余主任偷偷来这个破旧的教堂诵经。那时,余主任喜欢她,收她为干女儿,常带她来教堂。
礼拜完后,海茜跟余主任回家聚一聚。
海茜决定好好陪一天干妈,希望她能原谅她30年前的不辞而别。余主任慈祥地告诉她,她从来没有怪罪过她,还相信这个赌气的干女儿总有一天会来的。她还说,那天见卢依娜到妇科找朝岚检查时,她已经相信她很快来珠州市了。因为余主任只看一眼,就知道卢依娜是海茜的女儿了。
在余主任的家里,海茜昔日的笑容偶然闪现在屋里。
海茜讲起当年跟余主任,以及铭宇的爸妈一起下乡看病的光景,那是一种无忧无虑的快乐。突然,她记起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对余主任说:“干妈,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去广西治村民水肿的日子吗?那时,广西许多人因吃不上饭,双腿水肿了。我们十个医疗队,很多医生护士也出现了水肿。惟独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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