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司马春在鼎盛厂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一个月零15天,我们厂迎来了一位新厂长。姓卢,名镜悬,四十多岁,穿一套深黑色中山装,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暗藏着很深的城俯。
卢镜悬厂长来自毛主席的故乡——湖南湘潭。
卢厂长原先在家乡中学任数学老师,看见别人下海“掏金“,掏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于是痛下决心,“抛妻弃子”,来到深圳“下海摸鱼”,在印刷厂有五年的工作经验。
卢厂长的人缘还算不错,但是司马春却在背后叫他“驴厂长”。
我认为卢厂长优点太多,唯一的“缺点”是,没有“拈花惹草”的习惯。
他拉得一手好“二胡”,让人叹为观止,忧忧怨怨地拉起“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连负责工厂厨房煮饭的阿姨付金莲听了也泪流成河。
司马春偏执地认为,“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这一点,我在鼎盛厂还是表示认同。
有一个晚上,我半夜起身去公厕大解,看见付金莲像幽灵一般迅速闪进卢厂长的单人宿舍。
杨总和傅经理的私人卧室,因为紧挨着设计部,每个星期六下午进去打扫一次,是我和司马春应尽的任务。
杨总和傅经理的卧室,如果以他们的“富人身份”来衡量,可以用“简陋”两字来形容。一张床、一张桌、两张凳、一台旧式索尼彩电、一台国产容声冰箱,这就是他们在大陆的“家”。
司马春对打扫工作的过分狂热,并非觉得为上司服务是一种荣幸,而是他看中了杨总桌面上一个大玻璃盅里用黄酒浸泡的两条“瘦萝卜”。司马春告诉我,那是上等的“长白山人参”,吃了可以壮阳。
我认为司马春正值青春年少,用不着费心靠那两根“瘦萝卜”助兴。
可每次司马春进入杨总的卧室,总是迫不急待地拿小杯子往大玻璃盅里舀黄酒,“咕噜”一饮而尽。他“啧啧”嘴还想再舀,我连忙制止,眼睁睁看见吃水线一天天往下降,我的额头在不停地冒冷汗。万一被杨总发现了我们偷喝“壮阳”酒,到时候,不是我们俩帮他扫地,而是他把咱俩“扫地出门”。
司马春却一意孤行,他还偷偷告诉我,这段时间蒲宫英*的声音特别摄人心魄,或许是“瘦萝卜”的神功发挥了作用。
司马春照例天天晚上象“地下党”一样,跟蒲宫英到外面幽会,我凭直觉给司马春判了“死刑”,估计他在鼎盛厂的时日无多了。
司马春和蒲宫英的“地下恋情”终于曝光,并很快传到杨总的耳朵。
终于在1996年元旦前一个不会飘雪的寒冬,杨总吩咐卢厂长给司马春套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司马春“扫地出门”,并祝愿他“远走高飞,永不回头”。
自从司马春被杨总炒掉鱿鱼之后,鼎盛厂再好色的“英雄”也不敢多看蒲宫英一眼,更不敢跟她多说一句话,鼎盛厂的男人除了杨总,都象躲避“瘟疫”一样避开蒲宫英。
我有时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需要蒲宫英打些文字,也只敢在三米外向她授意。走得太近,我怕冷不防杨总闯进来,又以为我在偷看蒲宫英的*。
司马春离开鼎盛厂以后,很快又找到了新工作。
他并没走太远,在离鼎盛厂2公里外的万丰影城上班,每天帮电影院画宣传画。
我是司马春的“铁哥们”,自然会常常抽时间去万丰影城密访他。每次去找司马春,我总担心杨总会派“东厂”的“大内密探”跟踪我。所以每次我都会像“007”的特工一样,突然闪进一辆公交车,过一个小站就跑下来,又突然闪进一家商场,装模作样在商场的厕所里掏出“龙头”喷水。然后从后门溜走,又跳上另一辆公交车。
我终于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机智、巧妙地甩掉了“尾巴”,来到万丰影城,走进司马春的私人宿舍,打开门,却发现蒲宫英穿着吊带裙子,正坐在司马春的大腿上,两人正试图用牙齿咬住一颗水晶葡萄,送入对方的嘴里。
我刚才在鼎盛厂第一个跑出设计室的时候,明明看见蒲宫英还在慢吞吞地关掉电脑,现在却象幽灵一样,突然后来居上。
我刚刚还在自诩自己是国产“007”的“占士邦”,如今看来连“慢士邦”都沾不上边……
1996年,农历大年初一。
南方的工业小镇,用它最动听的机器声和污浊的工业废气迎来了新的一年。
烟花划破黑夜的长空,绽开一朵朵绚丽的七彩花瓣,给每一个在异乡默默奋斗的外来工,带来新的希望和梦想。
杨总和傅经理提前回台湾过春节。
安里惠、蒲宫英、宫如花、梅色芳也都回老家去了,鼎盛厂里只留守卢镜悬厂长,橱房阿姨付金莲使出浑身解数,为卢厂长献上最好的湘菜。我象个“孤寡五保户”被人遗弃在冷冰冰的工人宿舍。
幸亏司马春没有回老家。我去了万丰影城,和司马春天天打火锅,酒足饭饱渡过了我第一个在南方的春节。
南方的阳春三月,所有的树木都披上了绿色的新衣,木棉树砸下它最后一朵“怒放的生命”,给苏醒的大地送上一份玫瑰色的厚礼。
春风以最煽情的舞姿向疲惫的人们带来夏季的问候。
安里惠正在编织最“罗曼蒂克”的爱情故事。
我却在偷偷留意《深圳特区报》的招聘栏目。
到目前为止,我自认为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商标设计师”,最起码也算是个“合格的印刷厂画稿师”。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我酝酿了整整一个冬季的“鸿图大计”,在今年夏季之前必须“爆发”。
我已经不能满足区区的800元月薪。
听司马春说,在深圳关内,干我们这一行的,最低工资标准起码是1500元。
不过这个“图谋叛变”的计划只有司马春和我知道,安里惠还蒙在骨里。
安里惠从来不看小说,更不知道“琼瑶”是帮谁家做饭的老奶奶?
如果她稍微留意一下“琼瑶”,她或许可以理解我的痛苦,而她自己也没那么痛苦。
因为“琼瑶”曾经写过一句话:“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很苦,被一个自已不爱的人爱着更苦。”
晚上9点15分,安里惠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收集我换洗的衣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超短裙,坐在我的床沿。
自从司马春吃了鼎盛厂的“鱿鱼”,设计部还没有补上新丁,本来是我们两人共处一室的工人宿舍,现在成了我的单人房。
经不住安里惠的嗲声哀求,我答应今晚教她弹吉它。
实不相瞒,安里惠确定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哆列咪哗说拉妻(1、2、3、4、5、6、7),随便抽出一个字符她都答不上是“哆”还是“啦”。
李白说:“天生我才必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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