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阳春三月。
我的办公室来了四位来自家乡海港市的官员,领头的“招商局”局长谭创新,正是我中学的校长——一个长着像刘德华一样的鹰勾鼻,却善弄权术的男人。
谭创新原先只是一位乡村教师,只因向教育局呈上一份让“孔圣人”都望尘莫及的“创新教育方案”,被破格调入海港市第一中学任教导主任。
我在海港市第一中学念高二的时候,谭创新正好荣升校长。
高一高二的时候,我的成绩还算不错,总保持在班上前五名,而且在班上写得一手好作文,一篇3500字的作文在《全国中学生优秀作文选》上引起强烈反响,全国的笔友,他们的信件象雪片一样飞来。
可是高二的下学期,我整天在金庸的江湖里“刀光剑影”、“杀得暗无天日”,总把自已想像成“令狐冲”或者“李寻欢”,象他们一样“锄奸除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来才发现,小说里那些“大英雄”怒发冲冠、杀得横尸遍野,原来都是为了身边的“大美人”。
我在“金大俠”的江湖里“忘乎所以”,逐渐荒蔬了学业。
转眼进入高三,正是谭创新“变法”的辉煌时刻。
高三文科四个班,只选一班作“先进班”。我因成绩一时落后,被分配进入“普通班”。班上那些曾经崇拜我的男生女生,像看没穿裤子的“外星人”一样盯着我,并且嗤之以鼻,我像个落魄的“贵族”住进了“贫民窟”,如“脱毛的凤凰不如鸡”。“普通班”那些厌恶读书、而且喜欢搞恶作剧的男生,把我的课本撕成一片片,拿去烤火取暖。
“虎落平冈被狗欺”我却只有忍声吞气。
我进了“普通班”,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当我认识了“普通班”的新同学后,我才意识到,对他们很多人来说,这里才是他们的“天堂”。
讲台上,任课老师正象为死人超度亡灵的“道公佬”,捧着书本、翻着白眼、嘴里念念有词……讲台下,该嗑睡的嗑睡、该打闹的打闹、该抛吻的抛吻、该亲嘴的亲嘴……热热闹闹象繁忙的菜市场。
高三新学期开学的第13天,我在操场的空地上捡到了150元钱,马上交给了办公室的值班老师。
第二天,贴在“学习园地”的“光荣榜”前,站满了议论纷纷的学生,许多学生用猜疑的口吻说:“这个家伙肯定是为了博取表扬,从他老爸那里偷钱交给老师,谁有这么傻,捡了钱还往别人口袋里送。”
“争议”,并不影响我成为中学校园里红级一时的“雷锋新偶像”。
其实我并不喜欢别人叫我“活雷锋”。拾金不眛,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看到一个贫困的学生,含着眼泪到处找他来之不易的学费,也许这笔小小的费用,是他病弱的母亲,含辛茹苦卖完家里自种的蔬菜才筹到的。
三天之后,这笔钱物归原主,是一个穿着补丁裤的高一学生,他的母亲并不是想象中的“卖菜妇”,而是在“补丁裤学生”念小学的时候,他母亲就早早离开了人世。“补丁裤学生”和他苦命的“种田父亲”相依为命。
班主任罗老师把我叫去,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说,学校每年都会挑选一名“品学兼优”的高三毕业生,免试保送“师范大学”,由于我高二在全国优秀刊物上发表过作文,又因为这次“活雷锋”事迹的表现,教研组都认为我被选中的把握很大。
我兴奋得几夜都没睡好觉,我感觉到那美好的前程正向我迎面走来,最糟糕的日子即将过去。
人生的转折,总是在瞬间扑面而来。
只不过,这次的“坏消息”争先恐后,跑来得太快。
临高考前一个月,学校公布了“保送师范大学”名单的唯一人选,幸运者不是我,而是“普通班”的“逃学威龙”——欧阳振强。
欧阳振强被保送的理由,不是因为他比我优秀,而是他那贵为海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父亲”,比我乡下种田的父亲“优秀”。
高三文科四个班,成了谭创新的四块“实验田”,“先进班”那一块“肥田”只需一点点水份、阳光,“禾苗”就茁壮成长。剩下三块“劣质田”,不管下多少肥,浇多少水,“禾苗”依然枯黄瘦弱。
谭创新实施的“新法”,就像希特勒偏执地认为“犹太人”是低等人,把他们整火车拉去焚烧、活埋。因此我们“普通班”的同学,背后都叫谭创新是“希特勒校长”。
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想通过靠考上大学来实现人生的理想,可惜谭创新像元朝的“统治者”一样,把“汉人”列为下等人,“汉人”要想出人头地,恐怕难于上青天。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我的班主任罗老师提议:像我这样的境况,也并非“无可救药”,要想进入大学校门,唯一的途径,就是考艺术院校。因为艺术类要求的文化分数较低,只要专业水平过关,就可以了。
我的嗓音资质不好,唱起歌来像公鸭赶集,考音乐学院肯定没指望,我只好选择报考美术学院。
搞绘画艺术并非我的初衷,我的愿望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像鲁迅先生一样,“横眉冷对千夫指”,用锐利的笔尖普写不朽的篇章,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都充满理想、充满激|情去奋斗。
我的“文学梦想”从此破灭。
我常常开导自己:自古以来,大部分的文学艺术家,都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而且常常会被政治*。因为作家总喜欢替劳苦大众发泄苦水、总在批判社会、揭露现实、很少赞美,所以身心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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