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回来的第四个晚上,半夜里,我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本来我不想去接,可它连续响了十几遍。
“半夜铃响,非邪则凶!”我预感有不详之事正在发生。
接听才知道,是郑海富从外地打来的。
来电显示不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而是外地的固定电话。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在瑟瑟发抖,听了半天,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说,他被“黑社会”追杀,正躲在清远的一个偏僻小镇,他叫我说话小声一点,他怀疑长安城所有认识他的朋友,电话都有可能被“黑社会”监听。他叫我明天一大早,就赶去清远一趟,但千万不要报警,不能跟任何人说他躲藏的地址,包括他的家人,而且不能开私家车来,最好坐大巴。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叫醒谷静雯,把郑海富的事跟她说了,叫她千万别声张,我要赶去清远的清新县搭救郑海富,并吩咐她,每隔2小时打一次我的手机,如果没事,我只会说“OK”两个字,遇到麻烦我就说“NO”,不可多言,若有不测,马上报警。
我在路边截了一辆的士,先叫他载我去深圳的松岗镇,然后从松岗上大巴,直达广州市,再从广园站坐车直达清远。
在清远市转了两趟中巴,才来到清新县,又坐了1个小时摩的,终于到达一个叫“太平”的偏僻小镇,与其叫做“镇”,不如叫做“乡”,因为这个小镇只有一条街,街道凹凸不平,满地泥浆,街道两旁的房屋,高矮、参差不齐,有水泥结构房,也有砖瓦房。
在一间破破烂烂的叫“新龙门客栈”的旅馆,我见到了郑海富。
他衣着邋遢、蓬头垢面、无精打采,脸上被打得到处淤伤,肿得不似人形,厚厚的嘴唇翻起来,怪异地扭曲,像个大嘴怪物,门牙被打掉了4颗,牙肉上还残留着一点儿血,额角有个明显的刀疤,浓血从伤疤沟里渗出来。他把上衣揭开给我看,我的天啊!这恐怕是我看见的最惨不忍睹的肌肤。到处是一块块的铁青,浑身布满了被烟头烫过的伤痕,像刚刚发生过战争的地上、星罗棋布的黑色弹坑……
此刻的郑海富,已经风光不再,像个丧家犬!“新龙门客栈”的老板娘给他送来一壶开水,他像个下人一样对妇人千感万谢。
郑海富关好门窗,拉下窗帘,压低嗓门向我讲叙他的遭遇。
半个月前,他和几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去澳门赌博,开头赢了一两百万,可后来发疯了一样输,那些朋友又充当好人,拼命借给他筹码,他也拼命地输,还不停地给他们写欠条,稀里糊涂的也不知赌了多久,最后赌场的经理告诉他,他在赌桌上已经输掉了12亿港元。郑海富才傻了眼,浑身渗冷汗。原先那些满脸热情借钱给他买筹码的朋友,马上开始翻脸,逼他写下借据,并勒令他一个星期内还款,还用专车把他送回长安城。
郑海富才如梦初醒,原来那几个天天跟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实际上是澳门的“黑帮集团”潜伏在内地的“密探”,专门物色大富豪,先装好人、拉关系、套感情,诱骗那些大富豪去澳门赌博,然后设局陷害他,并逼他签下巨额欠款。
郑海富回到长安城,粗略算了一下,他手头上的工厂、物业、房产,加起来已经不够还那笔巨额欠款,唯一的出路就是“远走高飞”。
可是,他的行踪早已被黑帮派来的“密探”监视,人还没走出东莞地域,就被专门替“黑社会”收帐的“香港水屋帮”抓住,装进狗笼里,拉到珠海的一个秘密住所,百般折磨。
郑海富受尽折磨后最终答应,再回长安城继续筹款。路经番禺,郑海富侥幸逃脱,是一位开泥头车的清远司机,把他载逃出魔掌……
说着说着,郑海富竟像婴儿似的哭起来,我的眼睛也被泪水糊住了。这时我才猛然想起,前几天谷静雯无意中对我说,郑海富的老婆跟她聊天,说起家里遇到许多“离奇怪事”,三头两日就有一只刚杀死的鸡,吊在她家门顶上,或者在她的家门口泼了一地的动物血。郑海富的老婆,还以为只是同村有怨结的人搞“恶作剧”,所以没在意。
谁知道郑海富大难临头,她老婆还以为他出远门,到外省出差去了。
郑海富告诉我,他已经把自己手头上的物业、酒店,偷偷卖给了兄弟、亲戚,而且他的银行卡上已经收到了款项。唯一剩下“海富玩具厂”和“帝尊高尔夫球场”的股份,还没卖出去,他希望我能帮他一把,收购他的玩具厂和“帝尊高尔夫球场”的股权。价钱无所谓,有两三百万就行了,我粗略估计一下,他的玩具厂和“帝尊高尔夫球场”,怎么算也不止两三百万。我若是出手收购,有点“趁火打劫”的辟嫌,于心不忍。大家朋友、兄弟一场,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承蒙他的关照。
我说:“郑兄!不如这样,我先借800万给你,玩具厂和“帝尊高尔夫球场”我帮你打理,等你重见天日、回来的时候,全部归还给你,到时,你再还款给我,不计利息。”
“好!…好!…好!…千雄,我的好兄弟,我总算有救了……!”郑海富又呜咽起来。
“但系…….我唔知……有命啰钱,有冇命使?......”郑海富又痛哭流涕!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像安慰小孩一样,对他说:“郑兄,你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振作起来,“英雄”去到哪里都是能屈能伸……中国天大地大,“水屋帮”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找到你。再过几年,你照样是条汉子,像在长安城一样风光……”
郑海富止住了哭声,像儿童受到委屈、大声哭叫的时候,突然得到了漂亮的玩具。
他用充满感激和信任的眼神望着我说:“千雄,真是患难见真情呀!……我落魄这段时间,打电话给长安城的那帮老朋友,他们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丢他老母!树倒猴孙散,连我亲兄弟也不敢来这里见我……我算是看透了……”郑海富低头叹息。
回到长安城,我按照郑海富的吩咐,首先在他指定一个叫“卢生堡”的帐户里汇入800万现金,接着跟他老婆一起到“海富玩具厂”,召集各部门的经理、厂长开会。会上,郑海富的老婆宣布:“以后这间玩具厂,将全权由冷千雄先生接管,他就是你们的新老板,希望大家继续配合他的工作。”
然后,我们又一起到“帝尊高尔夫”俱乐部。提着郑海富的亲笔授权书,当着五个股东的面,把郑海富原先拥有的“帝尊高尔夫球场”的20%股份转让给我。
当晚半夜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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