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圆寂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惋惜痛恨?元一,你领会的很好,是这样的感情啊。那司马氏野心毕露,惧怕崇尚清谈的士子们的议论,在极度的恐惧中布下了一张囊括朝野的巨大罗网,士子们一句话不对便可引来杀身这祸。顿时,举世齐喑,晦莫如深,到处一片死气沉沉。司马昭得意了,他挥舞着沾血的屠刀,轻篾地渺视着这些犬儒名士们。然而,像狗一般地活着又岂是嵇康所能忍受的?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竹林,留给司马昭一个冷冷的背影。在竹林的日子里,他始终避谈世事,把深沉的苦闷都有埋藏在心灵中最隐秘的角落,与他‘居二十年’的王戎‘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才华横溢,胆­色­过人的钟会对嵇康的人品学识钦慕不已,邀约贤俊之士寻之,发现他正在树下打铁,他旁若无人挥锤颇有节奏地砸向铁砧,同进也有力地拷问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过了很久,钟会若有所思,起身离去,他这才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他就是这样,以最消极的方式积极的抗争,威慑着委身世俗的芸芸众生。

他是隐者,但他又是不屈地与司马氏集团斗争的战士。他象一只卓尔不群的野鹤,又似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亭亭孑立。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他可以潇洒地抛去一切:名与利,甚至于友谊与生命。刑场上,他最后一次弹响了《广陵散》,无数的人被他的琴声所感动-”

“哥,你崇拜他,是因为-他能勇敢地舍去一切吗?”

“呵呵,不!元一,不是因为这样,至少你哥哥没有那么勇敢,他舍不得你,舍不得太多。我崇拜他,是赞赏他的生活态度,‘越名教而任自然’,把人从名教桎梏中解放出来的反朴归真。人呐,就应该按照自己的爱好选择生活方式。他做到了,他“放达”,他“隐而傲世”,岩壑、溪水、竹林、柳村、野花、花草、茅屋、铁钻、大锤、古琴、浊酒、薄粥,膝下儿女戏嬉,这是他的生活。淡中有味。我会象他那样,过自己喜欢的人生。元一,希望你也能!”

“恩!哥,我知道了!哥,你刚才喃喃念道的就是嵇康的诗句吗?你最喜欢的是那句吗?”

“是的,最喜欢这句。不过,还有几句,我也很欣赏。”

“教我吧,教我吧,哥哥喜欢的诗,我一定要会!只是-我最讨厌背诗了,怕记不住-”

“小机灵鬼!还有你记不住的啊!好了,别噘着嘴咯,象只小丑猪,呵呵!别怕,哥教你。其实,诗歌都是讲韵律的,掌握了节奏,体会了意蕴,到时候,你想忘都忘不了了。我这里有一只铃鼓,我们都看着这片竹海,你一边回想着刚才哥和你说的嵇康的故事,一边和着铃鼓的节奏,跟着我读,一会儿你就能记住了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

“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

“仰慕同趣,其馨若兰。佳人不存,能不永叹? -”

“仰慕同趣,其馨若兰。佳人不存,能不永叹? -”--

“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仰慕同趣,其馨若兰。佳人不存,能不永叹? ”低低地吟,一遍又一遍。金­色­铃鼓,轻轻摇晃,外圈鼓框的各个长条型孔中的那对小铜钹也随之上下震动,发出清脆却又哀绝的声响,丝丝带动空气,丝丝扣响回忆-还是这片竹海,还是这声鼓韵,却,孑影单支,人魂两世!

哥,十三年前,你带我走进这片竹海,你打着这只铃鼓教我记下这些诗句,你告诉我,嵇康伴着绝响《广陵散》的余音袅袅绝尘而去。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刑场上,他最后一次弹响《广陵散》,引得无数人感动的同时,他可知道挚友向秀的思念?夕阳下,一辆小车经过那旧时的小屋,一切如旧,竹子依旧翠绿,夕阳依旧把它的余辉洒满整个庭院,只有那个对着夕阳弹琴的影子却为何不见?那首感人至深的绝响为何不闻?向秀的孤寂更向何人说?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是痛彻心扉!那是神魂俱裂!“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无奈哀痛,你舍得你的元一去独自伤历?!哥,你说过你舍不得的啊,舍不得的-

“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仰慕同趣,其馨若兰。佳人不存,能不永叹? ”诗句一遍遍的吟,铃鼓一遍遍的敲,日星交替怕什么!僵馁切肤怕什么!纵使,吟破­干­裂的­唇­角,敲碎枯槁的手骨,我还是要不停的吟,不停的敲。柴鹤!你听着,你听着啊!在这片你最爱的竹海,你的妹妹在等待,等待你的归来!哥,带我走吧

10

第十章

“旨酒盈樽,莫与交欢。鸣琴在御,谁与鼓弹。仰慕同趣,其馨若兰。佳人不存,能不永叹? --”

“卿越,把元一放下,你休息一下吧!这三天,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在找元一。现在,终于找到了,你真要休息一下,否则,你垮了,元一她-”

“薛寒,你见过折翼的天使吗?那天,在那片竹海里,我捡到了她!仿若失去了神奇的魔力,无法折翼的起飞,只能婉转的歌唱。她就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吟着这句诗,执拗地注视着那片竹海,似乎极想被它吞噬。真是个自私冷酷的女孩儿,不是吗?柴鹤死了,她就谁也不要了,谁也不要了-”面庞边轻柔的摩挲,是我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呢喃,熟悉的湿润-是啊,我真是个不乖的坏女孩,专门让我的老公流泪-我醒了,是的,我已经醒了。

明明知道他抱着我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明明知道他痴痴傻傻,哽哽咽咽呢喃了一整夜,为什么我就是睁不开那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呢?没有忘,我的卿越也是个娇气的孩子,我吓着他了吧。记得,在竹海里,在执迷的边缘,身后他的那声“元一”,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脆弱,支离破碎,磨折了整个灵魂啊!

“罢了,罢了-我的元一不就是这样一个任­性­倔强的孩子吗?薛寒,还记得我说过吗,这个女人,我会一辈子守着她的,她如果走了,我不会独留-”

“卿越!!”薛寒肝胆俱裂般的惊栗,丝毫不比我心灵激荡开来的疼痛弱,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薛寒全身的僵硬与无措,一如我此刻的窒息-卿越,你是存心的是不是?你存心要碾碎我的心啊-

“没事儿,没事儿的,元一或许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都是海洋不好!他怎么!-”

“住嘴!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元一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放过他!”冷冽的口吻犹如地狱的罗刹。卿越的决绝,卿越的残厉,让我心疼,让我难过。何其幸!何其不幸!多情总被无情伤,我的世界没有一个无情的灵魂,可为什么还会是伤痕累累,血泪斑斑?惜福啊,柴元一,要惜福啊!

“元一,记住,每个人都有两颗心,一颗用来流血,一颗用来快乐!”柴鹤的轻语在耳畔滑过,我缓缓睁开眼。如果注定流血的心是给了哥哥,那么,快乐的心就留给卿越吧,他是两颗心都嵌在我的魂魄里啊!“卿越-”我知道,这一声呼唤,点亮了一个完整的灵魂!

“这样好不好?”“左边颜­色­再深一点儿就好了--”“是这里吗?”静旎的书房,和煦的暖阳透过曼曼轻纱洒进屋内,一个清贵俊逸的身影正在窗边的画板上细心涂抹,不时转身垂问,温柔的低语仿若呵护一件无价至宝,轻宁祥和。我们搬到江边这座公寓的顶楼已经有一个月了,卿越毫不犹豫地买下临江最高的一层楼面,只因为我说想天天看到日出日落日出日落-朝阳蓬勃,夕阳伤逝,情绪的起落如果如此有规律就好了,可惜-

竹林三夜,我把自己埋葬在绝望的忧伤里,却不知,我身边的挚友亲朋已为我­操­碎了心。不忍看爸爸一夜苍老的皱纹,不忍听小姑心疼欲碎的哽咽,只想躲在卿越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消逝伤痛。可是,有时候,心不遂人愿哪,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快乐啊,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缝好伤口,一切为了卿越!一切为了卿越!我的意志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可是,身体不如愿呐,它象是自己有了主张,拒绝一切的抚慰。这一个月以来,我不能吃进任何东西,吃了就吐。我不想妥协,强迫着自己吃,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自己消瘦,枯萎。不是没看见卿越心疼的泪水,不是没听见卿越伤痛的呜咽,尽管他在我眼前依然笑的那么灿烂伤在我身,痛在他心啊!我懂,这些,我都懂!可是,真的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元一,该给你换个热水袋了,这幅画,你再看看需要什么地方改进一下-”轻轻抬起我的右手,拿起垫在底下的热水袋,温柔抚着我的额头,卿越微笑地嘱咐着。由于不能进食,我只能靠打葡萄糖支持,两只手背上全是针眼,还有些浮肿,卿越隔会儿就会为我换一次热水袋,这样即可以辅助药液的顺利流入,也可以消肿。每次,卿越换回热水袋时,我都会看见他的眼睛通红,只是他笑,我也跟着笑,不能哭啊,哭了,卿越会受不了,他会受不了的!“卿越,刚才薛寒来说的那个晚宴,我们去吧!”尽量露出欣悦的微笑,我想,出去散散心,至少能让卿越开心些。“你说去哪儿,我都跟着你!”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全是执拗的沉迷,那透骨的爱啊

说起贵族,还是想起安德博尔孔斯基。这个列夫笔下说一口美丽法文的公爵,代表了一类人,一个时期,一种气质。光影回归,这种气质竟然在佟卿越身上再次得以沉积。静静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我和所有追逐的目光一样,欣赏着那个优雅悱恻的魔灵。经典的黑­色­和白­色­,带着忧伤颓废,带着天使般的纯洁无瑕。白­色­衬衣上晶莹闪亮的水晶纽扣展露着他的优越,陈述着永恒的经典。剔透幽黑的双瞳散发出清澈的光彩,高贵的苍白肌肤,微泛淡红的­唇­,俊逸又清媚的面容,有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奢华、优雅、华丽、璀璨-人们或许看到的只是他高贵的皮囊,而我,看到的是他那颗珍贵的心。

他依然带着动人的微笑,语气和悦、举止斯文,宛如虔敬者一般的圣洁,又如太阳般温暖却遥不可及,游走在宾客间。很感谢他,没有把我当作弱不禁风的温室花朵,寸步不离的守侯。我们之间就象有一条无形的线,他始终驻足在我的视线里,让我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的关注,身感同受着他的喜怒忧乐。也许,这就叫默契吧。所以,当晚宴的主人拿出多年的珍藏,一本嵇康的《广陵散》曲谱时,他能立即感受到我的震撼,我的心痛,我的迷茫-

“哈哈,佟先生,好眼光!我知道阁下有独道的见识,并且有雄厚的财力,您上次在王府饭店买下的全套‘国­色­天香’银饰,不都是稀世珍宝吗?可是,我想告诉您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购得,这套《广陵散》曲谱是亡妻生前最钟爱之物,所以,对不起,恕我不能出售!”知道他理解我的心愿,知道他心疼我的心愿,可是,想不到他会一心成全我的心愿啊,他竟然要为我买下那套《广陵散》曲谱!主人的拒绝毫无让步之意,整个宴厅陷入沉寂,所有的目光似乎都藏有鄙薄,他们以为我的卿越只有市侩吗?无法容忍!我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想立刻去到他的身边,不在乎!不在乎这些啊,只要他的心,只要他那颗高贵的心,够了--我就够了!-

“我想,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优雅的欠身,迷人的微笑,应该想到啊,我的卿越是一个能让全世界疯狂着迷的绅士啊,此时,他完全化身为一只抒情的­精­灵,冷静、睿智、优雅的姿态,贵族的气质无法掩盖。“我和您有同感,确实,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金钱购得,譬如,知音。嵇康的特立独行让他的《广陵散》成为千古绝唱,尊夫人钟爱它,一定也遗憾它的孤寂遗世吧。何不成其之美,让仰慕它的人能够领略它的魅力?我想,尊夫人地下有知,是不会反对这个提议的。”“说的好,说的好,佟先生,您不愧是当世新贵,可是,您也知道,知音难求,我怎么知道,《广陵散》卖给了您,就一定是卖给了一个知音呢?”对方苛刻的微笑并没有僵硬卿越的狡黠。突然,一朵温柔的微笑如午后的暖阳温暖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转身,我的眼里是卿越全然的宠爱与骄傲,“当然不是卖给我,我怎么会是那遗世的知音-献给我的妻子吧,她才配得上这本《广陵散》!” 质朴的言语,真挚的目光,我看到一个男人最厚重的情感!

迎着卿越向我伸出的臂膀,在众人欣羡感动的目光里,我一步步走向我的丈夫,那个疼着我,惯着我,恋着我的男人-“总听说佟先生恋妻如命,今日得见,所言不虚啊!哈哈,不知佟夫人确实欣赏嵇康?”老人锐利的眼里此时已一派安详,看来人世间一切真挚的情感确实最能打动人心。和卿越相视一笑,落落大方,我给了老人一个清雅的微笑,虽然脸­色­异常苍白,但,我知道,自己­唇­边这弯清灵涟漪,依然沉凝出某种惊心动魄的诱惑,老人睿智的欣赏,我看在眼里。“是的,我确实欣赏。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书写一联嵇康的诗文,以寥表对仙逝老夫人的敬念,同时,深谢老先生割爱《广陵散》!”“好!好!机灵的丫头啊,你这是让我不把《广陵散》卖给你都不行了啊!来人,笔墨伺候!”老人豪爽的笑声终于扫走一室沉寂,众宾客或期盼或赞赏的眼光全积聚在我的身上,而我,却有了片刻的恍惚-终于,要再次拾起那只遗忘许久的狼毫了吗?-

“‘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元一,这是我最喜欢的句子-元一,这是我最喜欢的句子元一,这是我最喜欢的句子-”脑海里一道道回旋着的全是这个声音,柴鹤的微笑,柴鹤的呼吸,柴鹤的凝视-端持毛笔的右手已在颤抖,滴滴黝黑的墨汁浸氲在苍白的宣纸上仿佛弥漫成一滩鲜红,是记忆润湿了,还是我的心又开始哭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而-怎么也写不出了,怎么也写不出了-象个迷失的孩子,埋着头的我僵硬在那里,不知道的是,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突然,执拗的低吟一遍又一遍响彻耳畔,我不断颤抖的右手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包裹住,苍劲稳重地书写着似乎瞬间抽离的诗文。是卿越!是我固执的卿越啊!被紧紧圈在的这个怀抱,如此温暖,如此坚定!原来-还是那颗高贵的心!它找到我这迷失伤裂的魂魄,它倔强执著地要驱散我所有的­阴­霾!-终于抬起那双满是伤痛的眼,一片迷朦,是我的泪,还是他的泪?已经不重要了啊,卿越­唇­边的那朵最真最纯的粲然会给我整个世界!

“遥想

­祼­露的锼骨吻住你胆汁的一滴 变成胎记

在远世的记忆里绽放成一朵永不痊愈的罂粟

从此无泪 黯然缱绻

各自落寞 各自快活”

迷离的空气,颓唐的我,懒懒地窝在大厅的一角,隐埋在厚重的窗帘后,静静欣赏这妖冶的月夜。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宴会还在继续,卿越去向主人辞行还没有过来,许是主人还有些话在与他攀谈。没想打扰他们,我找了这么个僻静之处呆着,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突然有许妖异的冲动,吟出几个不成调的句子,无关忧郁,无关愁苦,完全无意识的吟唱,我享受这随意的放肆-

“你在唱什么?难听死了!”一个清亮的童声突然响在我的脚边,望过去,首先看到的是那双异常明亮的黑瞳,毫无杂质,一瞬,只让我想起《明湖居听书》里白妞的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真正的美丽。再来,就是那张被鲜­奶­糊住的小花猫般的脸蛋,大大方方地蹲在那里仰视着我,看手里还端着一盘蛋糕的狼籍样儿,想也知道,这是哪家的孩子躲这儿偷吃呢。没想到还有位小同志镶中这地儿躲清静,我有些被偷听的不自然,也有点儿被打扰的不愉快,瞟他一眼,没想多理他,继续看向窗外,只是再让我唱,肯定是没兴致了。

“你生病了吧,看你脸白的,象个鬼!”童言童语,真不想和他计较,可这孩子,岁数不大,说起话来却刺耳的很,依然悠闲的一口一口蛋糕,睨着你的机灵鬼样儿,到让我那小­性­子一下子冲上来,“就象个鬼,小心我吃了你!”睁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下,小孩子果然还是胆小,明显僵硬了神情,还小小向后仰了下,好象我真会扑上去吃了他一样。我,却得意的笑了。不厚道啊,近来第一个愉悦的笑容竟然是靠这么以大欺小糊弄小孩儿得来的。故意向他走过去,孩子受到惊吓的身体越来越往后缩,却在靠近他的一小会儿转向-该去找我老公咯,老这么吓唬一个小孩子,也玩够了!挺直着腰板优雅的走在人群中,­唇­边,始终是那朵清秀的笑嫣,仔细瞧瞧,不难看出,里面尽是狡黠-

“你紧跟着我,不怕我真吃了你-”这孩子,到蛮有趣,一路就这么跟着我,象个忠诚的小尾巴。也没停脚,我睨着他,一脸兴味儿。“你在找你老公吧,我刚才看见他和另外一个男的在那边-”“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我老公,说不定,我在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想着怎么把你大卸五块儿-”故意咬牙切齿地低吟,现在,我有兴致和这孩子抬抬杠,却没想到,他一脸真挚的仰着小脸-“我刚才看见你在上面写书法了,你哭了,可是,你很漂亮!”有那么一瞬,我真的被他糊弄住了,那双亮晶晶的黑瞳里,写着人类最赤诚的赞美!这鬼孩子-

“你说你看见我老公了?带我去找他吧-”我到有些不自在,甚至不敢去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别扭地嘟囔着。真不可置信,我这么虚荣的女人,真听着一个直白的赞美,也会不好意思?有些好笑地跟着那道小身影,我思忖着,这到底是谁被谁糊弄了啊!

“卿越-”许是和这孩子闹闹,心情好许多,看见卿越,我又习惯地想跑过去腻在我老公怀里,却,被一声怒吼硬生生震在了原地。他,卿越,并没有看到我,此时,他的眼里怒生生全是一个身影-陶白?!

“你们一直在骗她,在骗她!对不对?!她都快死了,快死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从没有看过这么生气的卿越,这么生气的卿越-他的眼通红,他的声音甚至喊到了沙哑!-怎么了?谁让他这么生气了?生气到甚至连呼吸都在抑制-是陶白吗?陶白-陶白!

真难以想象,女人真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时候,当我不顾一切跑过去狠狠推向陶白时,根本看不到那个似乎已经伤痛欲绝的男人是心甘情愿地被我如此泄愤,踉跄着甚至是狼狈地向后狠狠退了几步,我竟然看到,那瞬间滑落的泪滴陶白?!-

“你怎么让他生气了,你怎么让他生气了-”陶白的泪水让我震惊!他就那么一直看着我,一直流着泪,仿佛一个自知罪孽深重的囚徒,一个赎罪的孩子-我确实被吓着了,却又倔强着不肯认错,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喃喃,但仍不忘张开双臂,护住我的卿越,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搂进一个紧紧的怀抱。

“元一,没事儿,我没事儿,元一,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回家-”卿越的眼依然通红,埋在他的怀里,我才感受到,原来他的身体已经冰冷至极。可是,抱着我,他依然努力放柔他的身躯,放柔他的声音,全是因为想要全心全意的呵护住我啊!“卿越!”使劲地抱住他,我的心仿佛都在哭泣,突然,非常非常心疼他,不知怎的,我就知道,他很难受,难受极了!“元一,我们回家,回家-”这句话,他一直说进了梦里

11

第十一章

“秋天树叶掉光;春天又长出新叶来;冬天拦阻不了;狂风也无权­干­涉。凡是爱基督的人,都能摆脱­阴­影的威胁,进入美丽、荣耀永恒的春天。那里的花卉永不凋谢,春天的彩云布满荣耀的天空。”耳旁一遍又一遍的回旋着这个稚­嫩­清脆的童音,多么象儿时坐在老家的那棵大槐树下,腻在哥哥怀里的我欢乐轻吟出的曲调啊,可是,一直紧闭双眼的我清楚的知道,这不是记忆里的幻吟,我确实听着这轻盈的童声飞越云层,来到了另一个国度,如果听的没错,这里是维也纳!

我一直知道跟在我身边的是谁,我也很清楚,“昏迷”的我被­精­心呵护着辗转了数个驿站。他们的用心良苦,我成全。只是,他们,始终还是把我当成个孩子啊,包括,我的卿越。

一直懒的睁开眼戳穿这一路的运转,确实是因为,我真的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生气,我所有流下的眼泪。生气,我伤透了的心。生气,我,柴元一!一生下来就被人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的人物,竟然近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当愚蠢的弱智女可怜、同情、欺负!竟然-让我活生生扮演了我最瞧不起的琼瑶式的女主角这么久?!一年啊,整整一年啊啧啧啧,有人要倒霉了,我发誓,有人要倒大霉了!

首先,就是这个正坐在我旁边一脸忧郁开着车的陶白!!我“亲爱的高中同学”,你好出息啊,害我出这么大个洋相,我该怎么“报答”您呢?小心翼翼稳住呼吸,千万不能让他发觉我已经醒了,要不,现在我真想一下子跃起来咬死他!而且,这会儿也不是“惊动”他的时候,这不,我现在还得靠他把我这个“伤心欲绝,濒临死亡边缘”的可怜妹妹送到柴鹤身边去呢柴鹤?!不错,我确定,我的哥哥活着!他还活着!

都说过了,我柴元一是个“遗害千年”的妖­精­,­精­透了!或许,刚开始,被他们这样神神秘秘的行为,我也迷糊过,为什么那天晚宴碰到陶白,卿越会那么生气?为什么回来后,­精­神仿若恍惚的卿越会抱着我一夜无眠?为什么第二天一早,我就莫名其妙地坐上了一架不知飞往哪儿的飞机,而且一直昏昏沉沉,只想睡觉?为什么途中,我仿佛还听到小姑的哭声,爸爸的叹息如果当时没想明白,这一路颠簸,身边的窃窃私语,我也猜到个大半-他们一直在骗我,柴鹤还活着!

这是何苦,何苦啊-

只可怜了我的卿越,这里,只可怜了我的卿越啊!他眼睁睁看着我在噩耗中崩溃,看着我在自我欺骗中煎熬,看着我在清醒后重新萎靡,他心疼啊,可是却无能为力。“她快死了!快死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让他看着我一天天靠细细的针管维持生存,让他看着我一天天在泪水与回忆里挣扎,可想,当他得知,这一切只是个谎言,他会是多么的愤怒,多么的心疼!难怪面对陶白,他会如此生气,难怪,那天夜里,他会呆呆抱着我守了一夜。我想,就是那一夜,让他决定把我连日送到柴鹤身边,就是那一夜,让他忍痛喂我喝下了轻微的安眠药,他舍不得我,舍不得分别可是,我要说的是,佟卿越,你错了!你真的错了!

不可否认,当我领悟到柴鹤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间的刹那,我的心为之震颤到几乎破碎,那种滋味-冷暖酸甜,只有自己能体会。人的生死只在一线间,而那一线间的感受却确如天堂与地狱之分,他活着,他还活着,这就足矣,福矣!那一瞬间,我虔诚的感激上苍为我留下了他,我会为了这一赐福,感念千年可是,也不可否认,我真不是个善良安分的女子,我不会为了上天这么大的赐予而忘掉自己所受的罪,不会为了这仿若“劫后余生”般的转折而感恩般的饶过造成这一切的人,更过分的是,我绝对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在享受到莫大赐予的喜悦后,可以马上冷静下来思索接下来一切的“报复措施”,所以,我安安静静地随他们安排,我老老实实任着他们的剧本走。最后,我会告诉他们,这里,谁才是真正的导演!

真不愧有“多瑙河的女神”之称,维也纳的美流转于山水,艺术和人文所激荡的悠扬旋律中。在城市里,昔日哈布斯堡的帝国风情依然妩媚。华尔兹舞曲,巴洛克王宫,能让你想象曾经有过的繁华盛景。然而一到乡村小镇,历史仿佛与此无涉,传统的纯朴,亲切,千古不缀地传唱于群山湖泊之间。车窗外,峻岭环抱,山林幽邃,千山万岫在缥缈的烟雨云雾中时隐时现,给人以幽静、深厚之感。山腰间,星星点点地散落著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农舍或别墅。肥美的草场绿波荡漾,芳草茸茸,似绒毯、如平湖。而,此时,眼前这些美不胜收的景­色­都黯然了,它们怎么比得上伫立在那里的那个身影,那个任何时空都能够主宰我呼吸的身影-

世间的男子,或清脱超拔,或稳重慈良,或智慧渊深,只取其中任何一样,就足以为他们喝彩,可是我的柴鹤-他只是背对着我们静静站在那里,迎着风,就已经是这断崖上最美丽的风景。且不谈他醉人的轮廓和挺拔的风姿,这个男人本身就犹如一座富矿,他内心的浩瀚博大才是真正值得探寻的真境界。滚滚红尘中,他始终不张不扬,身随心愿,不必刀光剑影,一切从容清朗,气度自生。有如此风神的男人,无论选择怎样的存在方式,也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令人心仪。“元一,你-”耳边传来陶白切切不安的呼唤,他一定以为我定定坐在车上迟迟不动,是被眼前的一切吓着了,殊不知,我一直在欣赏,一如我降生到这世间,第一次睁开眼看见我的哥哥那样,永远是着迷的欣赏-

“元一-你怎么了?他是柴鹤呀!他是你的柴鹤呀,他还活着,他-”陶白的声音已经变成焦急,可是,我依然没动。只是定定坐在车上看着那个身影,只是那样定定看着,象那个娇纵犯了错误却还固执等着柴鹤来哄的元一,象那个受了一点儿小委屈就娇气的等着柴鹤来安抚的元一,象那个从小就被他惯着,宠着,捧在手心里爱着的元一,倔强、固执、任­性­地看着-“陶白,别说了,她只是在生气。我的元一生气了。”终于,他转过了身,还是那张俊朗的脸,还是那种迷人而优雅的微笑,隐含着高贵,儒雅,宽容,善良的微笑,凡是见过这种微笑的,从来没有人逃出他的牵引。瞬间,泪水旁落-

还是定定坐在车上,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咫尺间,朦胧的泪眼里,我仿佛看见年少时的他,归国时的他,多少个梦里的他,重合在此时,直到那个心疼的拥抱,“唉-”我听见,那是柴鹤的叹喟。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那奔涌而出的思念,我哽咽地抬起双臂,紧紧守住了这个拥抱,这个仿佛几世轮回换回的拥抱,“哥-”一声呼唤,一世执恋啊-

“柴鹤,你的眼睛怎么-看的见了吗?!”陶白突然狂喜般的惊喊,让沉浸在激动中的我猛然惊醒,什么?!他的眼睛?!-“哥!你的眼睛-”猛然抬头,攫住那张俊颜,我惊怕地看进那双眸,依然清澈无痕,依然睿智清灵,依然美丽无双啊,怎么会-“没事儿,虽然看不见了,可是,我永远知道我的元一在哪儿,永远知道。”从容的微笑。怜爱地覆上我贴在他脸颊旁的双手,轻轻摩挲着。他不在乎,他不在乎啊,看不见这美丽的世界又算什么,就算哑了,聋了,痴了,甚至是死了,他永远知道他的妹妹在哪里,永远不会迷失方向!他的眼睛这样告诉我,他的微笑这样告诉我,他全身的所有都这样告诉我!瞬间,再次体味到心疼到空白的滋味,“不要这只眼睛了,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你就是我的眼睛,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你就是我的眼睛,好不好?”-耳边突然一遍又一遍的回旋出这声笑语,此时,却全化做苦涩奔流的泪水。再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再也没什么好压抑的了,这是我最熟悉的怀抱,最依恋的怀抱,不是吗?终于放声哭出来,我象个找到家的孩子紧紧抱着他,紧紧地抱着,“哥说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就是你的眼睛的-哥,我们说好了的-”此时,空旷的断崖旁,只剩下我的哽咽呢喃和-柴鹤眼中,漩漩的泪光。

远处,静静站着一个女孩儿,她穿着墨绿的衣裙,象只远离世尘的­精­灵。可惜,却被牢牢锁住灵魂。她所有的牵挂全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我认识她,她叫田蜜。

没再多看她一眼,我转过头来牢牢盯着眼前的陶白,毫不掩饰眼中的尖锐,象只正等着叛逆者跪地求饶的小狮王,高傲,冷酷。和我比起来,此时坐在我身旁的柴鹤,则更象个终已华枝春满,天心月圆的高僧,淡定、疏离。似乎胸中早有丘壑,柴鹤那双清灵的双眼分明熠熠有神地睨向陶白,那汪睿智的清潭里倒映着一个男人最真实的无助与情伤

“陶白,相信你一定已经尝到自以为是的恶果,否则,你不会亲自把元一送来。”

“柴鹤!!你!-你早知道我在-骗你-”

“还记得在来维也纳时,我在机场跟你说的那句话吗?‘柴家到了我们这辈儿,就算生了两个不详之物。自己不顺畅时,捎带着会害死身边一圈人,让他们也没好日子过-’看来,你根本没在意。”说着,柴鹤­唇­边绽放着一朵绝丽的微笑,却妖逸异常,犹如一瓣黝暗的黑郁金香,播散着最致命的毒汁。

“我以为那时你是怕麻烦我们照顾你-难道-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准备-”

“也许,这场游戏里,我唯一愧疚的就是我的元一,让她置身于绝望的悲伤里-可是,我已经决定拿命陪她,我说过,我永远知道她在哪儿,她走了,我追随!”

“疯子!!你这个可怕的疯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两条命在玩儿!两条人命呐!你可以不珍惜自己,可是,你的元一呢,她为了你差点儿-”

“差点死了!你也知道她差点死了?你已经看见过她绝望的样子,是否真实?是否血腥?是否符合你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是否-”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我错了-错了-”

“错了?!可怜的男孩儿,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当你执意隐瞒我受伤的真实情况,当你执意在婚礼上宣布我的死讯,当你执意任朵朵一路陪我来维也纳,你想过,你的执意都错在哪里吗?自以为是已经很悲哀了,自私的自以为是-终将,你会背负两个人的悲哀啊!”

“两个人的悲哀?柴鹤!你是说-不!!柴鹤!你不能这样!!我的错,我的悲哀,让我一世去承受!可是,朵朵不能!她不能啊!她一心一意为了你,追随着你,她的命在你身上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这么自私地想要去拆散你们兄妹,自私地一心只想去成全朵朵-”

“恶果是自己种的,就该自己来尝!我不会再见朵朵,也许,她的悲哀能让你永远记住,任何游戏都会有个公正的结果!你们走吧,我们的缘分,就此尽了吧-”

萧索花荫下,别枝的鸟啼伴随着真相的层层剥落,我­干­涸着双­唇­静立在这一切之外,只闻,呼吸渐行渐远尽头,是男人悔恨的泪水

白皙的牛­奶­里游荡着晶莹的冰块,透过透明的玻璃杯子看起来有一种凄冷的美,而这凄冷之美的背后呢,我看见的是我的哥哥柴鹤的脸拥有一种完美的魅力,有点像默片时代的明星,带一点儿不真实,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过分俊朗使他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喜欢这样隔着杯子看他,仿若魔鬼的诞生,都隔着一层未知的面纱,魅惑的揪心。

“哥,你真的看不见我了吗?”从来不知道,我的嗓音也能如此暗哑,隐暗灯光的暧昧放纵了它的悄无声息,也让我看到自己映在玻璃杯上的形容。灵秀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额前几缕发丝迎着窗外的晚风舞动着夕阳黯然的影子,那一双女巫般的眼睛里缀满碎钻的星光,恰如天使的美丽,又有如­精­灵般的妖冶。仿若一个执意探索的孩童,我痴迷的隔着那盏透明注视着他的眼,那真的是一对很美的眸子,美到让人惊艳、让人赞叹,让人在偶然巧遇时都忍不住要多驻留几秒,直到将那对美丽无双的眸子看透为止。但那双眸子却是看不透的,尽管明透见底,尽管清澈无痕,但两汪水潭不知怎地就是教人无法看清,参不透无波水面下底蕴的到底真是一如表面的沉静,或潜藏狂烈风暴。这是一对失明的眼睛吗?是吗?我执著的找着答案。

“我知道你现在有多么的美,真的,元一,因为,你已经深深地印在了这里,”点了点自己的眸,柴鹤的微笑里依然是无尽的宠爱,“可是,我看不见你,这双眼,真的瞎了。”“哥!”我的疾呼,我的心疼,全被他一指点住,宠腻地摩挲着我的­唇­,柴鹤此时的表情幽远而宁静,“眼睛失明一如被黑幕遮蔽双眼后,我心里的头一个念头是:‘主会怎样使用一个盲人?’老实说,当医生宣布我视力全失,此后我必须过昏天暗地的日子时,那时侯心灵的创伤较之­肉­体的损伤,打击更大。可是,圣经上的一段话超度了我,‘我要将暗中的宝物和隐密的财宝赐给你,使你知道提名召你的,就是我耶和华、以­色­列的神。’藉着祷告灵修,我终于找到新的能力与平安。我的办法是当我无法成眠时,便默想圣经上的话,结果我竟然学会以往未曾有过的祷告。因此我不再讨厌睡不着,我正可以躺在床上与神交通,而获致平安与自信,等于是让我发现到暗中的宝物!我没有闲功夫自艾自怜,也不认为自己丧失价值。正好相反,我确信最好的日子还在前面。虽然我活在黑暗中,但绝不孤单,因为主与我同行,他能够使黑暗化为光明。藉着他同在的亮光,使我发现基督那测不透的丰富。这正是暗中的宝物,而上帝造我的主,给我能力在黑暗中歌颂赞美他。”

缓缓的言语,圣洁的光辉涌动在他的周围,“砰!”是玻璃碎裂的震响,有如我心湖激烈的澎湃,我突然有种他将要离我远去的惊慌,“哥!你要抛弃我,去追随你的神了吗?”紧紧环抱住!你是我的神,你是我的神啊!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心心念念全是惶恐,全是无助。天呐!死神没有夺走他,难道-难道你要抢走他?

“元一,别哭,瞧,我的小女孩还这么稚弱,我怎么舍得抛弃,怎么可能抛弃?”任我紧紧环抱着他,在那儿无声的颤抖,柴鹤只是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耳边,低低呢喃,象以前无数个哄我入眠的夜晚。“元一,你从出生下来,就在溺爱中成长,你安然的享受着身边所有的人对你的呵护,对你的纵容,这是你应该得到的,你天生就该是个被爱包围的公主,我柴鹤一直这样认为。可是,你知道吗,我们家小公主最让我骄傲的是什么,她没有在爱里面沉溺,没有在爱里面泯灭,她在爱里面依然有她的高贵,有她的主见。我永远记得,花房里,她对我说‘带着我一起腐烂吧!’的勇气,记得在机场,她说‘哥!我不会赌气和你出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的坚决,记得利物浦山顶上,离别时,她对着朝阳喊出我名字时的真挚。我妹妹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聪明女孩儿,虽然她依然稚弱,依然让人娇怜的无法释手。元一,问问你的心,你真的,需要我们的长相厮守吗?”

真的-真的需要-长相厮守吗?贴着他的呢喃,我呆呆地愣在那里。如果需要,当初为什么会毅然回国?如果需要,为什么我还可以怀揣着炙烈的心嫁给卿越?原来-一切无关长相,无关厮守啊,有种爱,不需要两两相望,不需要朝朝暮暮,它就象热烈燃烧的荆棘,只在乎绚烂的过程,那份耀眼的妖冶会永远保存在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

“哥,你保证,你追随那个神,不是为了救赎!”还是那个任­性­的元一,还是那个霸道的元一,她骄傲的认为,她们兄妹的沉沦过往应该永生,不需要神的救赎与原谅!还是那个张狂的柴鹤,还是那个桀骜的柴鹤,他给了我最不羁的肯定,“世上从来没有我要追随的事物,除了我的元一,我的一世不需要救赎!”这是魔鬼的起誓吗?黑暗里,是两张最纯真的笑脸。

思音曾说,一个真正优雅的男人,对于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着细腻的感受力,他的视觉、味觉、嗅觉、听觉都蓬勃地伸展着,这是他趣味的源泉,他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天资,就象茶道,他可将一种生理需求的喝水过程升华为一种文化。和这群普通的维也纳孩子一样,支着脑袋,睁着明亮的大眼,我着迷地盯着被围坐在中间的我的哥哥。儒雅的微笑,沉缓亲和的语调,圆活、柔和、连贯的韵茶姿态,处处凝练出舒雅与高贵,如此臻于圆满的男人,恐怕此时头上的那三尺神明,也要望之却步,低首拜膜。呵呵,能让我们家这魔去伺候的神,有福咯!

“砰!”小木屋的门板应声挣开,门前静立一双人影,四眸里沉淀的全是晶莹的忧郁、悔疚、心疼、不舍-撇撇嘴,和那群孩子交换了一个顽皮的鬼脸,眼都懒得多瞟那两人一眼,和孩子们一样又将全神的注意力放在我的哥哥身上。他们还有脸找上门?柴鹤说,“柴家到了我们这辈儿,就算生了两个不详之物。自己不顺畅时,捎带着会害死身边一圈人,让他们也没好日子过-”,一点儿也不假!这俩叫陶白和田蜜的,贪着什么好了?不择手段,不顾旁人感受,就为成全一己之爱,到头来,自己受够良心的谴责,还为人不齿!难怪,失去记忆那会儿,几次碰到陶白,总觉得这小子眼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原来,那时,他对我的心疼,对我的愧疚,对我的赎罪,其实都是对他自己的煎熬,哼!活该!想想,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报复比折磨一个人的良心更残酷了?之前来时那愤愤不平的心迹已经平复,一切已经有了交代,因为,我的哥哥早已为我报复了一切!

“柴鹤,为什么?你的元一不是已经来到了你的身边,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加入这里的神学院?!”陶白沉郁深痛的低吼回旋在小屋,似乎并不为我的轻鄙所侵扰,他是执意要将他的痛苦与疑问传达给那道沉静的身影,在他身边那个泫然欲泣的女子眼里,我看到同样执著的疑问。原来,他们的双眼依然被蒙蔽着。

突然,想起小时侯柴鹤教过我的一句印度名言,“一切事物是复杂的,只有上帝最简单。”不觉轻吟出声,没想到,是心有感应吗,我身边的柴鹤喃出了同一句话,两道声音的重合,竟是我们一至的回答!璀璨的明媚爬上我的­唇­角,对上我哥哥轻灵信任的微笑,紧紧握住他的手。这个问题,应该让我来告诉他们。

再次抬眼看向他们的女孩儿,相信一定让他们惊讶,因为她眼中的纯真、执著、骄傲、高贵,一切的感情都深刻到刻骨!“‘一切事物是复杂的,只有上帝最简单!’,其实,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该告诉你们的是,我们兄妹也很简单!陶白,几天前,我哥在这里一直问你,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你却一直没有说出正确的答案。你不是错在自私的想拆散我们兄妹,也不是错在只想成全这个你一心一意爱着的女孩儿,你错在,并不了解我们兄妹!你向我隐瞒柴鹤失明的事实,甚至慌称他死了,是害怕我知道真相,不顾一切的回到他身边,重覆你所不愿见的‘沉沦’,是吗?错了!大错特错啊,心的相依并不需要一世的相守,一年前,我们既然选择了分离,就不会再有反悔,你却把我们最简单的诚意曲换成如此复杂的痛苦,错了,真的错了!我哥说的对,恶果是自己种的,就该自己来尝!你们和他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话音轻落,逐客令却下的毫不含糊,再真不值得看他们一眼,我的眼中只有柴鹤赞许的笑容。

好象成熟了,其实遗失了单纯。

似乎老练了,其实丢掉了挚诚。

仿佛­精­明了,其实扼杀了天真。

好象世故了,其实接受了污染。

似乎稳定了,其实牺牲了创意。

仿佛聪慧了,其实忽略了原则。

有些天国的花卉,只有孩子的嗅觉才能闻到。有些天国的奥秘,只有孩子能明白。有些天国的­精­华,只有孩子的心怀才能吸收。元一,告诉他们,我们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

维也纳的第四天,我再次,独自回国!

12

第十二章

回国后一周

失眠,午后。水龙头哗哗流出透明液体,滋润手里的梨子。一个淡黄|­色­椭球体,即将被刀截成许多瓣。入口。脑细胞反应,如此有降火之疗效。在我记忆力还未完全毁灭之前,我愿意再相信它一次。换上一套新的睡衣,坐在电脑前。刷新刷新刷新,一个个黑­色­屏幕从眼前划过,像一个人看一场接一场的午夜黑白电影,没戴耳麦,死守这种无声的消耗,消耗身体内的水分。做一只­干­瘪的咸鱼­干­,拖着渐冷的尸体,留自己一个印象派标本。

“柴元一,该出来晒晒太阳了,整天窝在里面长蛆啊!”门外小姑的叫唤不仅气韵十足,而且音­色­美伦,看来她多年来弃而不舍的声乐训练还是颇有成效的。其实,我们柴家各个都蛮会保养自己,修养身心,小姑爱好音乐,爸爸喜好书法,柴鹤博览群书,我,什么东西都跟风似的在后面胡搞蛮搅一番,也算是个“涉猎广泛”,啧啧啧,多好的一家子,可惜,几百辈子整出这么两个磨死人的主儿。

还记得,那天我拖着坐了N个小时,转程了N道飞机的疲惫身体,“哐”地一声,象恶魔回巢,气势汹汹地踢开俺娘家大门时,那小模样,嘿!就差没喊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吓得俺小姑,俺老爸,还有俺漂漂小妈,全一股脑立正站好,那表情-怎么说呢,他们其实很想悲伤来着,毕竟心里都没主儿,我这一趟维也纳之行,到底是带着千疮百孔的感情伤疤走的,这一回来-他们的眼底有绝对的心疼。可是,也有绝对的意外,怎么-怎么这丫头片子一进家门这种气势?行李一甩,鞋子两边一丢,赤着脚就往玄关处这么一坐,气呼呼地盯着这一家子长辈,多象儿时在外面受了气,回来还想搬救兵出去­干­架的柴元一!她-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发誓-再出一次国,我柴元一就不姓柴!我讨厌坐飞机!”这是赶着众位家长同志眼泪夺眶而出之前,我支声的第一句话。眼泪是及时止住,可各位的眼睛瞪地足有铜铃那么大,而俺才不客气咧,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心理准备,猛地站起来,眼睛瞪的比他们还大,指着他们,Сhā着腰,标准的“茶壶泼­妇­”形象就开始开吼起来,“柴千阳,柴千影,尽管睁大你们世俗的双眼吧,好好看看你们家的孩子,好好看看!他们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他们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家长们俨然被我吼的更傻了,呆楞在那里,动都不敢动,看起来,他们是更怕惊吓到我。可我,这个没良心的神经病,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突然,­唇­角嫣然一弯,放柔了全身所有的曲线,这才象个终于回到家的傻孩子,走上前去,无限感动地逐一拥抱住我的小姑,我的爸爸,我的小妈,“家长同志们,让你们­操­碎心的小女儿回来了!”然后,转身,进房,关门,­奸­笑。等着吧,不用猜,门外的三个人肯定在打电话,给柴鹤的。果然,“柴元一!你给我出来!是谁允许你这么直呼长辈姓名的-”一切大白。我了解,门外家长同志们激动“训斥”的背后,是长长的放心与舒心,他们知道了,他们家的孩子其实是世界上最单纯的孩子!

“柴千阳,看看你这两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一个伟大地把自己献给了神,一个发誓要把自己养成猪!劝劝你闺女儿吧,她这一回来,是天天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上网,看电视,她能不能也­干­点儿有志趣的事儿,例如,陪我出去练练声乐-”小姑又来这招,每次都打着“训”老爸的幌子,其实,大着嗓门,生怕我听不见,不就是想把我拉出去走走吗。偏偏老爸也把我宠的太不着边儿,瞧他每回应的,“让她这样,她把自己养成多肥个猪,我都认了,可怜我们家元一这段时间瘦太多了-”“那也要多出去走走啊,整天不出门,也健康不了啊,急死人的,我们家闺女儿从小就粉嘟嘟的,谁见了不爱?-”粉嘟嘟的?!亏小姑说的出来!和着,是她一直把我当只小猪在养吧!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镶还啃着梨子的我,口齿不清地就冲着门外喊到,“小姑,今晚我想吃番茄牛腩煲!”“好好好!早晨我就记住了。元一,你出来晒晒太阳,好不好,要不,你陪小姑去练声乐-”没再答应,我依然衔着梨子,一直腿搁在板凳上,很没坐相地坐在那里盯着电脑刷屏,继续做只印象派标本。

其实,我这样真不是拿乔,更不是受了刺激,我知道,回来了,也不能老在娘家这么象只猪一样呆着,即使要象只猪这么养着,也该让我老公去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祸害,也要祸害婆家去啊。我该去找佟卿越!

可是,说我不拿乔,又太假!我拿乔,拿大发了!我回来了,我就不信他佟卿越不知道我回来了!!一下飞机,没看见他,所有飞机上拿来打发时间想出来的该有的浪漫桥段全部化成泡影,我已经很生气了!接下来,回到家,没看到他!回来几天了,依然没看到他!告诉你们,我现在连休了他的心都有!肺都要气炸了!偏偏我柴元一就是个让人哄的主儿,即使我心里想他想的要死,要吐,要休克!我依然任­性­的等着!

再来,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拿乔。就象我一回来就把俺的家长们大声呵斥一顿一样,他也该骂!而且,要往死里骂!还是我最亲亲的老公,一点儿也不了解人家其实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那么聪明绝伦的佟卿越,怎么关键时候,就这么不信任自己最心爱的元一?她要想“红杏出墙”,早八百年就留在利物浦不回来嫁给他了,还-还会等着他“痴情兮兮”地把我往外面送?庸俗!和我老爸小姑一样庸俗!我分明知道,他这段时间迟迟不来见我,是在害怕,对!他还在害怕,还在害怕-让你害怕的个够!!我一点儿也不心疼你,一点儿也不!!

最后,一番折腾下来,我确实累了,真的懒地再去费心费气的哭,解释,生气,包括感动-现在,我真的只想平静的吃,平静的睡,平静的上网,平静的看电视-

最最后,也许,这才是我心底最嘹亮的声音卿越!我的卿越啊,你就长点出息,快来救救你那在娘家混吃混喝的老婆吧,再来晚点儿,你恐怕真抱不动她了-卿越-我好想你!

钱钟书老先生说过,“情敌之间的思念比情人间的思念还要强烈持久。”经典啊,当我拿着龙艾的订婚宴帖时,已经感叹不下十次。事实上,不只感叹这,一路上,我不知感叹多少事物了,同样的香格里拉,同样的奢华,同样的浪漫,甚至是同一个女人的订婚仪式-我就象一个玩魔方的孩子,一转后又回到原点,只是,这次,我已经失去接捧花的权力。

白­色­的纱幔,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喜宴大厅,动人心弦的乐曲在空中流淌,一切都显的那么高贵华丽而神秘。漫不经心地坐在厅堂的一角等待开席,象个只为着等着吃的食客,我想,此时,这一满堂贵客,就属我最悠闲了,和新郎新娘又不熟-嘿!一点儿也没做作哦,这龙艾虽说是我“小姨”,又是我们家卿越的前未婚妻,可说起交情,我们真没多打交道。按着小姑的交代,礼金送到门口登了记后,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了,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等着吃等着什么。

狗日的,最近不知怎的,我真的很能吃。刚开始,我只以为是前段时间忧郁成积吃不下,现在胃口打开了,补回来。可是,这也-吃太多了!在家我嘴就没闲着,瞧这日以俱增的腰围,害的我这么时髦的复古衣裙穿的都好紧!深吸一口气,看看腹部小­肉­圈是不是松了些?皱着眉,噘着嘴,我埋怨地捏着自己的小腰身,根本没注意旁边一直有颗小脑袋盯着我。

“你真的长肥了,穿裙子一点儿也不好看!”天呐!世上哪个女人听的了这种话?!使出我最凶狠的眼神瞪过去,尽管我已经从声音听出他只是个孩子。嘿!认识哦,不就是上次晚宴碰到的那个有着一双美丽眼睛的小男孩儿吗,又想招我了是不是,反正现在也无聊,逗逗他也好玩儿,我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开始使坏心眼。

“小朋友,看来你的审美观很庸俗哦,阿姨今天告诉你,真正的美不在肥瘦,或是穿什么,而是内在的气质。比如你现在蹲在那里支着头盯着我,就是个很没气质的样子-”“那你做个有气质的样子给我看!”嘿!这小犊子,转弯真快!我还怕了他不成?瞥了他一眼,咬着­唇­,我慢慢地站起来,双手自然交握在背后,“你得跟我学吧!”或许是我的气势太傲慢,男孩儿一股脑站起来,也学着我双手背在身后,“学就学!”一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呵呵,小倔犊子,等着吃亏吧!“双脚交叉,然后屈膝-”“哎哟!”还没等我说完,小犊子已经摔的个四脚朝天,当然了,小孩子本来平衡能力就差,加上手又背在身后。很没风度的,我在旁边笑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哼!欺负小孩子的女人都是巫婆!”小犊子显然屈辱甚甚,自各儿爬起来气极了,我却依然优雅地坐在那儿,还故意微笑着激怒他,“就是个巫婆怎么了?”“你是个胖巫婆!从小就是个胖巫婆!”有意思咧,这孩子知道损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毁人一辈子,从小?他那小嘴到会胡诌!“嘘!小朋友可不能撒谎,你怎么知道我小时侯就胖?小心长长鼻子哦!”好象逗他上了瘾,我还一脸“善良”地上去刮了下他的俏鼻子,却被这气急了的小同志一掌呼开,“我就知道!那边挂着的全是你的照片,你小时侯明明就很胖,比我还-”什-么?!挂着我的照片?!还小时侯?!我一下子从板凳上弹起来,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我的照片?你又知道那里挂的照片是我?你”急­性­子啊,也管不着到底他说的是真是假,牵起那小犊子我拔腿就走,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完了!完了!是谁和我有仇,要害我至此?!真的是我!不折不扣,柴元一这半辈子的写照啊!我本身并不喜欢照相,可是我的家人却很喜欢拍我,从我一出生起,爸爸,柴鹤就不停用他们手中的照相机记录我成长的点点滴滴,至今,爸爸的书房里半柜子都是我的影象,那是多少张啊,是谁-是谁竟能全部把它挂出来?!整个香格里拉的宴会正厅,整个啊,每个角落都是我的情绪,喜!怒!哀!乐!忧!嗔!怪!每个角落都是我的情绪啊!我呆呆地立在那里,立在那里,看着这满堂的柴元一,我真不知

不知道,何时全场变的静悄悄,不知道,何时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何时我成了那唯一一束白光的聚焦,眼前宴会正厅的正面墙壁突然缓缓降下一层巨大的白幕,慢慢上面浮出影象,那是!!-那是回国那天,背着行李走出飞机一瞬间的我!!是谁?!谁拍的?!接下来跳跃的影象,全是这几天生活的我,吃饭的我,上网的我,睡觉的我,走路的我,看电视的我!-影象跳跃地越来越快,最后叠加成一个拥有最灿烂最纯真笑颜的我!-全场安静极了,只除了幻灯“喀嚓”交换的声音抑制着所有人的呼吸。悠扬的音乐响起,影象又开始跳动起来,全是我的笑脸,三岁的,十岁的,十七岁的,那张!是我第一次碰到卿越时-这时,话筒里缓缓传出一道磁­性­的声音,悠扬全场,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自信,那样的熟悉-卿越!-是我的卿越-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

悠悠记得你的笑,

仿佛入迷,

又带一点迷惘,

种种喜悦,

令人为你鼓掌,

眉飞­色­舞千千样,

你是个妙人,

是个少年狂!

元一,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

可是,

告诉你,

你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妻子,

也会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母亲,

元一,

你要当妈妈了!”

话音落闭,半秒后-全场掌声轰然!!

公元二零零五年十月二十二日,香格里拉,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个叫柴元一的女人,怀孕了!

(下部 完)

小注:一个女人的一生里

必定爱着两个男人

一个用来终生陪伴

一个用来永远别离

-柴元一

后记:

其实在写作时,看见大家对剧情的关心,对人物的评价,对我的建议,我都激动热切的关注着,并且也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其实写〈圆寂〉的初衷还是因为〈葆四〉,我总想,如果葆四的故事最后是另一个局面,葆四跟了韩羡或是常旭,他们婚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于是,我想写一个婚后故事,而且一定要老婆把老公吃的死死的那种。可是,请原谅我改都改不了的罗嗦文风,〈圆寂〉一开始写,就越写越长,等我写到几万字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初衷很远了,于是,〈圆寂〉就有了上下部,其实当初,我并没想写这么长。

再来,〈圆寂〉是我写的很上手的一部作品,因为,我曾经也说过,写它时,我一直都有写〈葆四〉时的群情澎湃之感,我是真心爱着元一,爱着卿越,在写他们的。其实,对于男主角,我一直都在挺卿越的,不是我反对兄妹恋,其实,骨子里我绝对是个BT的主儿,只是,在这部作品里,我总想,一个男的,喜欢上一个有乱­仑­过往的女人,该是个多苦又多酷的事情啊,他一定不是个庸俗之人,他一定非常会玩,一定很有魅力,想想如果只是个平庸的“痴情种”,别说他会接受乱­仑­并过往不究,就算他死缠烂打,柴元一那种人­精­才不屑要呢,所以,卿越不能太善良,要坏,要架的住元一,即能无法无天的宠着她,也能死死地管着她。这样,太孩子气的男人不行,太严肃的男人不行,太花心的男人不行,太温柔的男人也不行,而,佟卿越,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有点儿,但又不多,总之,是个很会变化的男人,而且,这样的男人,一般的女人是驾御不了的,只有柴元一这样的小­奸­小滑之小女子才克的住。

说起这个女主角柴元一,她和葆四是同类人,可是又有不同,起码她胆子比葆四大,­性­子比葆四糊,说白了,她比葆四要没良心。葆四做什么事考虑的比她还是要多些的,而且更­精­致些,柴元一就是一小粗人,没心没肺,什么都先仅着自己快活了再说,但,她不是个坏女孩,人生大事上,她目标明确,而且有分寸,她虽然娇气,可是也大气,打个比方,葆四和韩羡吵架,一定是韩羡去先哄葆四,可元一和卿越如果吵架的话,元一也会糊糊地先去哄卿越,也许,元一的­性­格更豪气些。但她们都自私,都任­性­,都虚荣,这点,我觉得是我的女主角不可缺少的一些特质,真正太善良太温柔的女孩儿,我其实不是很喜欢,而且,根本写不出来。

有很多大人,都很关注那段兄妹恋,其实,本来只想一笔带过的情节后来竟然写成了个上部,足以说明,我真想写出格的。柴鹤,其实我想写的,就是完美,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男人,不知道我写成那种效果没有,可是,我心中的柴鹤,绝对可以迷倒众生!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唯一宠着长大的女孩儿才能制住另外一种同样超赞的男人佟卿越。对于柴鹤的溢美之辞我决不吝啬,对他的结局,我也保有私心,元一得不到的男人,只有神能得到,反正最好的,我全想留给元一,呵呵,所以,没写死柴鹤,但也相当于结束了柴鹤本应该更加辉煌灿烂的未来。

柴鹤和柴元一之间的感情,肯定深厚,而且一定分不清楚。一来,这两个人都是非常自我的人,没有必要为了他人的想法而硬­性­的理清他们间的纠葛。二来,只有到了分不清楚的地步,越模糊越能说明他们之间的紧密,所以,大家没有必要去分清他们间到底是爱情多些,还是亲情多些。

不否认,在这部作品里,我也提出了自己的某些态度,就是如果这个世上,如果真要有真心相爱的血亲,爱就爱了,没有错,有条件长久,就不要避讳他人的眼光,勇敢去爱。可是,如果没条件长久,比如说,因为你们的结合,而伤害到他人,特别是自己的家人,还是要有点责任心好。所以,我并不觉得柴鹤和元一在利物浦的结合有错,更不觉得他们后来照顾家人的感受和平离开,甚至元一有了第二个爱的男人,是背叛,是错。也许,您有异议,我保留我的想法。

〈圆寂〉只是一部小说,只是一个女孩儿的又一段幻想,如果它给您带来愉悦,请您鼓掌,如果它给您带来不悦,也请您一笑置之,这只是小说!谢谢大家捧场!

《圆寂》番外穿越恶搞篇

常听人说,走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我很想碰到鬼,所以,我喜欢走夜路,而且尽拣偏僻的小巷穿行。月夜下,稀疏的星光,偶尔几声猫呜狗吠,很有战栗的感觉。人呐,安逸久了,就想寻些刺激的,我承认自己无聊,身上随时带把刀,等着别人来袭,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权且就当我真无聊到想送命的份儿上了吧!

嘿!老天爷的耳朵可真灵!我刚说到“送命”,它就想把我收了?黑黢黢的,我如常走在这条暗巷里,打劫的没碰着,鬼也没瞻仰到,就“扑通”一声,掉进一个大坑!好吧,说坑还太浅了,完全就是个无底洞嘛!很没出息的,滑行不到50米,我就已经荤菜了!

猛的睁开眼!刺眼的阳春小阳光照在我的周身,暖暖的,亮亮的,痒痒的,我还真当自各儿家床上,懒懒撑了个懒腰,胳膊腿儿完好无缺,且无任何酸痛感,我确信自己即便是死了,也是个全尸!很有兴致的提溜着大眼,开始打量这明显已经陷入的“绝境”。或许是地狱?或许是天堂?或许是异元次空间?————管它是哪儿,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女孩子能象我这样,胆大,心粗,外加神经大条,也不容易咧,上哪儿都是奇葩,我欣赏自己的没心没肺外加厚脸皮。

小样儿!大户人家哩,仅此时ρi股下垫着的这块儿草皮就赶的上温布利球场的昂贵了!舒服,多坐会儿!盘着腿,咬着指甲,我好奇地环顾再环顾。错落有致的庭院,金碧辉煌的房子,咦?那是什么?兴趣来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就朝它奔去————崇敬的心,激昂的心,兴奋的心!天呐,多么栩栩如生!一条货真价实,非常黄金,实在狰狞的龙!!合影!合影!我自各儿激动的从包里掏出手机,努力攀上它就要“亲密”合影,茄子————他妈的!手机竟然死机!!明明上面信号是满的,界面是好的,怎么按什么都不动呢?­干­脆靠在“龙大爷”身上死劲掰弄起我的手机,按N次都无效后,我放弃!依依不舍的KISS了下“龙大爷”最值钱的宝钻眼睛,嘟噜着嘴,我跳下座台。开始象观光客一样,游览起这个看起来奢华极至却毫无任何一个人影,或许是鬼影的地方,甚至,我还塞上了MP3的耳塞,(还好,它是好的!)双手揣在牛仔裤荷包里,溜达溜达咯!

“hello!somebody say hi!”这个院子一圈,几乎每个房间我都进去浏览过一番了,书房!书房!还是书房!他妈的,这里复制书房啊,怎么都一个样儿?俺虽是个古董白痴,但也瞧的出这每个书房里字画文墨的价值,这不,小包里我已经“顺”出很多“轻便易带”的“小玩意”了,毛笔拉,镇纸拉,包括大白纸,总有好处的嘛,哪怕是“如厕”时当手纸用?—————“hello!somebody———— say hi————”总算,NOT书房!而是间卧房!卧的也真够彻底,什么都没有,只一张床。到蛮浪漫,床的四周曼妙着轻薄的白纱,隐隐瞧见里面似乎坠着许多红­色­的绳。哇!现在才注意到床上横趴着一个人影,是不是太不会观察主次?漂亮!我是说那头黑发,柔顺如瀑泻淌至腰身,遮住赤­祼­的­肉­体,和那飘渺的白,热烈的红,形成一道刺目窒息的妖艳!我的手又想去捞手机了————

“希望您不要长的太抱歉————”轻轻走进,蹲下,我象掀礼物一样,小心翼翼掀开那发丝,该死的柔软!手感真他妈正点————啊!!有点天理好不好?!真有人能长成这样?!太————太美了!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快快快,还有什么形容美人的词语,快让我来形容他拉!慢着————先看看­性­别先,女人的,欣赏欣赏,我就不碰了,要是男人————宾果!有喉结!(别想歪,可不一定非要往下看才辨别的出男女哦!嘻嘻!)————还说什么,直接上拉,元一小姐!饿狼扑羊般,我的­唇­咬上了那吹弹若破的漂亮脸蛋————

恩————暧昧的啜息,从他口里出,也从我口里出。呵呵,一男一女,碰到一块儿,还能怎样?特别是那男的一丝不挂,那女的又象欲­火­焚身————卡!!嘻嘻,你们想歪了吧!还没到那么香艳呢,只是吻,就足够靡丽了!当我的­唇­碰上他的­唇­————每次进守的浪漫和湿润总让人缱绻销魂————“美人儿,吻技不错,高手咧~!”“彼此彼此!”男人突遇“冒犯”似乎也没反应出多大的惊讶。惊,还是有的,到象是看到我这一身打扮————“啪!”一个帅气的响指,我很­干­脆的应对上他眼中的疑惑,“我叫柴元一,26,和你不是一个朝代,也许不是一个空间,反正,我就来这儿了!”这说法多少有些无赖,就来这了,就吻了你了,你要怎样吧!————要命咧,这男人纯粹是想刺激地我直接上去“强Jian”他,还笑?知不知道,这柔柔的,媚媚的,暖暖的,懒懒的笑,有多眩目?我不禁愣愣吞了把口水————“我叫佟卿越,16,和你不是一个朝代,也许不是一个空间,反正,就在这儿了!”这话说的吊啊,美人儿侧卧屈臂枕着头,到象逗猫般惬意地瞄着我,他————是在调戏我吗————

“七爷!”沉稳低沉的声音响在门外,我刚想纽头看究竟,却被一双力臂圈入怀中,还没等我做作的娇喊出口,一副让人不得不流口水的赤­祼­男体已经压在我上方,“嘘———别出声!”“我就要——”叛逆还没出口,诱人的­唇­就重重的压下,可只那么一瞬就离开,掀被,盖上,侧身,屈臂,男孩儿————已经不能叫男人了,他比我小十岁哩!幼齿!————已经恢复刚才的姿势,这时,门外的人进来了————

他的身体真软!紧紧依在他身后的我,因为他的身体,因为白纱,因为冥黄的锦被,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所以,我开始放肆“吃豆腐”了!很­淫­亵哦,我穿戴完好,他赤­祼­全身,我的手在锦被下一寸寸游走在他的玉脂凝肤,­唇­,细细吻着他颈后的肌肤,一路打着诱惑的圈,我的呼吸,吐气如兰,幽馨温香,象只糜艳的妖兽,缠绕着他,厮磨着他————很沮丧!他的声音依然清柔,却没有刚才的明亮,似乎有刻意娇造的虚弱无力,“父皇的寿辰我当然会去参加,贺礼你们给我备好了吗?————咳咳————”“回爷的话,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房家上下三百余计生人,没留一个活口————这是‘血玉璧’————”“————咳咳————是活人的血浸染的吗?死人血,我才不要!”口里稚气的任­性­,和不住“咳咳”的病态,让人真不怀疑这是个“娇弱”的病孩子,可是听听这都说的是什么啊?!没活口?血玉璧?活人血?死人血?————这个类似变态杀人狂的男孩儿,已经让我忘记任何挑逗的动作了。不是怕,是高度的兴奋!我不是想碰到鬼吗?这个听口气,是某个皇子的男孩儿,可不是鬼是什么!我如愿以尝啊!

(以上文字,是今天在考场上,突然天马行空无聊之涂鸦,与原文毫无相­干­,仅供Сhā播打诨娱乐之用!)

番片二

《圆寂》番外穿越恶搞篇二

“妖孽!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俊逸的三皇子衍挥剑睥睨的凌厉气势依然风华绝代,可惜,我也太不买帐,剑架在脖子上了,还笑的如此妩媚,吊儿郎当地斜睨了眼那晃亮的锋芒,轻启朱­唇­,“杀啊!不过就是一抹脖子的事儿嘛!”挑眉瞅着他的模样够拽,太嚣张的气焰彻底激怒了他身后成百成千为他誓死效忠的死士,“杀了她!!杀了她!!”震耳欲聋的叫嚣里宣泄着太多的恨与毒,浸泡其间,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此时,我的笑容一定浓艳极了,能让这么多热血男儿恨进骨子里,也很不容易啊,我甚至幻想着,衍能­干­脆地用他手里的剑刺向我的心脏,用我的血祭奠这悲壮的一刻!可惜-“哧!孬种!”我的鄙视丝毫不隐藏,尽管衍痛苦的眼已接近疯狂,但他艰难滑下剑锋的一刹,我依然残酷的抛出了最恶毒的不屑。他眼底已狂乱不堪,此时,对我是爱大于恨,还是恨大于爱,磨折的只是他的心智,他的魂魄-但,到底还是不舍啊!-所以,他成就不了大业,他终究没有卿越毒辣!

血流成河,绵延千长整个衍灵宫全沉洇在刺眼的鲜红里,昔日的气势磅礴,昔日的钟灵毓秀,昔日的雍容高贵啊,全抽丝成腥红!-我依然象个等门的孩童抱膝坐在台阶上,睁着清澈的大眼,温柔的注视着匍匐在我脚边的衍。他死了,却依然大大的睁着那双我第一眼就惊艳上的明目,里面写着什么?疯狂的爱?疯狂的恨?疯狂的依恋?疯狂的遗憾?-“让我和你的衍灵宫陪葬,就这么难吗?”一双失去光华的死目已让我索然,不耐地撇撇嘴,我无聊地深叹了口气-杀戮过后,又只有乏味了啊-

他向我走来,一路踏着尸体,踏着鲜血,踏着腥臭-依然那么美!仿佛是在最黑暗腐烂的夜里绽放的最妖娆的玫瑰,这个打破一切美好宁和、从火焰的心脏蹦出来的魔鬼,生得如此华贵清艳的容颜,是造孽啊!依然是一身雪白,从苍白妖异的脸,到飘逸出尘的白袍,他也永远是那副让人疼惜入骨的病容,眸子清亮灵秀的过分,此时,依然残留着嗜血后的毒汁,当他贪婪地捕捉到我的目光后,妖艳盛开毫不怜香惜玉!粗鲁甚至残暴地托起我的身骨,仿佛要揉碎般地撕咬着,象只饥渴的利兽。“你对我就有这么强的兽欲啊!”媚笑着,我也丝毫没有退让,和他同等的尖利,同等的渴望,同等的疯狂。赤­祼­的躯体间已经没有任何的间隙,我们象两只极度困渴的妖兽,缠绕着,吮吸着,噬咬着,“啊!”我们同时呐喊出声,疼痛决绝的结合,却再也不想分开-

“元一,我都快要死了!”当Xing爱抛洒在最及至的绚烂时,我怀里的妖魔却匍匐在我的胸口痛哭出声,“恶魔,你的手里还沾着恶臭的活人血,死什么死!哼!”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掌心,我冷哼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狠狠推开他,赤­祼­着娇躯弹跳起来,居高临下指着他的鼻子就吼,“谁让你现在来的!谁让你来的!!说好一年,一年不见面的————”仿若神经质般披头散发的,我跳下床,泄愤般的满地踢着,找我的衣服。“我想你————”恶魔的脸全埋在松软的缎絮间,发出犹如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呜咽。正在弯腰胡乱抓着衣服的我,听到那声轻吟,忽然愣了愣,再抬起身体的少女,宛若妖艳的毒罂粟,全身散发着野兽般凶残不留余地的美丽。半­祼­着的娇躯,奇异的光辉流转于­色­泽如酒的皮肤,左腕上的玉镯熠熠生辉,衬着赤­祼­的肌肤,隐隐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脆弱。却,在指力的末端,衔着一柄锋利的长剑,剑锋妖异地流连在卧趴在软絮上的少年月亮石般苍白无瑕的肌肤上,“想我啊————想我可都是要见血的!”毫不留情的一刺,却说是迟那是快,少年一个异常敏捷的转身,双手合十,剑锋紧挟,狭长的凤眼充满恶毒的灵光,“臭表子!为了你,要我流光全身的血液啊!”愤怒的咆哮,恶魔的­唇­齿间想要咬死我的心都有,凶残的气息暴虐的充斥全身,却奇异的融化在眼角那颗残留的泪滴上,真是个清澈的恶灵,不是吗?冷漠地看着他,我迷茫了——————

(以上文字,同样是在考场上天马行空涂鸦出来的,只是时间不同,上次是期中,这次是期末,呵呵,突然发现,越是考试,我脑子的Se情思想越重,嗨!这倒霉孩子————)

-全文终!

louis00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