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木筏子划了回去。杰姆很失望,我安慰他说不要紧的,我看下一个地方应该就是开罗。
第二天天亮前,我们又到了一座镇,我正要出去询问,一看可不得了了,怎么这里四周都是高地,我记得开罗四周是没有高地的,杰姆也说这里不像是开罗。
我说:“也许有大雾的那天晚上已经走过了开罗。”
杰姆伤心地说:“我们别提它啦,哈克贝利,可怜的黑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运的,我总在怀疑那条蛇皮带来的厄运还没完。”
“我希望我从未见过那条蛇皮,杰姆,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我的眼睛从来没有看见过它。”
“这不是你的错,哈克贝利,别再责怪自己了,你当时也不知道的。”
天亮的时候,我们看到靠岸这边是清澈的俄亥俄河水,外面那边还是浑浊的河水!因为开罗镇位于俄亥俄河注入密西西比河的入口处。俄亥俄水较清,密西西比河较浊。这就是说,开罗真的早已经走过了。
我们把这事儿谈了一遍。上岸是不可能的,而把木筏子划回上游也不可能,只有等到天黑以后,用独木舟往回划。商谈好以后,我们决定在白杨树丛里好好睡上一天。然而等到天黑我们再回到藏木筏子的地方时,独木舟找不到了,怎么找都没有了。
好大一会儿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里都很明白,这又是那个蛇皮在作怪。说又起什么作用,好像是我们在埋怨,只能说越说越有连续不断的厄运一件连着一件,因此,我们懂得了应该保持沉默。
后来,我们谈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的问题,我们觉得只能划着木筏子往下游漂去,等到有机会买个独木舟再向回走。我们不想在四周无人的时候偷别人的,如果像我父亲经常做的那样,人家肯定会在后面追我们,从而带来麻烦。因此,天黑以后,我们乘木筏子出去了。
摸蛇皮的确是件蠢事,如果还有人不信的话,请继续把这本书读下去,看看它又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那他就不得不信了。
买独木舟的地方一般在停靠着木筏子的岸边。我们一直很注意岸边有没有停靠的木筏子,可是始终没有看到。这样,我们又向前漂了三个多小时。夜色变得像下雾一样阴沉沉、灰蒙蒙的,大河上的一切都看不清楚,距离也分不清楚。深夜里,四周一片寂静。这时候,从下游逆水驶来一艘轮船。我们点亮灯,这样轮船上的人就能看见我们。逆水船一般不会靠我们很近,他们开出去顺着沙洲,专门找暗礁下面的静水区域走。可在这样的黑夜里,他们好像与大河作对似的,拼着劲儿往前走。
轮船轰隆隆地开过来了,我们只能听到它的声音。一直等它开近才看清楚,它正冲着我们前进。有些轮船往往喜欢这么做,好让人知道他们的威风。他们是想看看究竟能靠得多近又不碰到小船;有时,大轮船的轮子啃掉支桨,把小船上的人吓得心惊肉跳。领航员就伸出头大笑,觉得这个恶作剧十分好玩。这条船很大,开得也十分急,我们以为它只是打算和我们开个玩笑戏弄一下,可是它一点儿也没有偏开的迹象。它如同一团团黑云一般地突然出现在眼前,庞大骇人,前边长长一排的锅炉门,四周亮着火光,像鲜红炽热的牙齿露出凶相。它那庞大的船头直冲着我们驶来。汽笛震天的响,还有停止开动引擎的铃声也在叮咚地响,似乎想要停下发动机,就听得一阵胡叫乱骂,接着发出一阵阵的放气声。杰姆从木筏子一侧翻身下水,我翻下另一侧,轮船直冲而过,从木筏子中间穿过去了。
我潜入水中一直摸到河底,我得有足够的空间距离让一只三十英尺的大轮子从我身上过去。我在水下能待一分钟,这一回,我想我憋足了气,足足待了一分钟半,然后我急忙探出水面,因为我快被憋死了。我一下窜出了头,水齐着胳肢窝,喷出鼻子里的水,喘息了一阵。那艘船稍停片刻后,又一次发动了机器劈波斩浪,逆水而行,在沉沉的夜色里失去了踪影,他们向来不大关心放排人,只是偶尔我还可以听见它的轰鸣声。
我一边游着水一边大声喊叫吉姆,喊了十几次,可是我听不到任何回音。于是,我踩着水抓到一块漂到我身边的木板,推着木板朝岸边游去。可是,我感觉出河水是朝左边河岸流动的。那就是说,我正处于一股横流中,于是,我变换方向向那一边游去。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渡过这条长长的大约有二英里多长斜斜的横流。我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爬上了岸。天很黑,我只能看到面前的一小段路。路坑坑洼洼的相当难走,我摸索着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多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座旧式的双排圆木的大房子前面。我急急忙忙想绕过房子跑开。忽然,几条狗跳了出来冲我汪汪乱叫,我想我最好的办法还是站着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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