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烟是那种又扁又黑的烟,铺子里面几乎都是这种烟。这些家伙在借到别人的一口烟的时候,不是用刀或者剪子之类的工具割开来吃,而是用自己的牙齿来咬,放在自己的上下牙齿中间再用自己的手来撕,这样烟叶就被撕成了两片,因此,他们在还人烟叶的时候,烟叶的主人会哭丧着脸,带着挖苦的口气这样说他们。
大街小巷全是黑得跟柏油一样的泥,除了烂泥地上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二三英寸深的泥,有的地方快达到一英尺深了。猪跑出了猪圈在街道上不停地哼哼着转悠。有时候你会看见一头浑身沾满黑泥的母猪领着一群小猪崽散漫地沿着大街走过来,随身往路中间一躺就占满了半边街道,当有人经过时都得绕开走。它四腿伸开,眼睛一闭,耳朵扑闪着,就像在自己家猪圈一样喂着小猪吃奶,看那安逸懒惰的神态仿佛像一个领取月俸生活的公务人员,丝毫不用考虑一日三餐的来源。不久就有一个无赖放狗,“嗖!虎子,咬它。”狗狂叫着冲向母猪撕扯着猪耳朵,母猪尖叫爬起来就跑,痛不欲生的叫声简直要吓死人。这时候那些无赖们全站起来了,笑得前俯后仰的,看着猪狗一直走没影儿了。他们的模样好像在说,他们就是等着这样的一场热闹。然后,他们又靠回了杆子上,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除了狗打架再没有其他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如此有精神的了。除非是往一条野狗身上浇松油点上一把火,或者在它尾巴上拴上一只破铁锅,看着它拼命奔跑,一直到累死。
河水冲刷着岸边的泥土,河面不断地变宽,镇子也不停地往后退。河边的一些房子,往外已经伸到了河面上,歪歪斜斜的,随时都有可能倒进河里,这样的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还有一些房子下面的土已经被河水冲走一部分了,成了悬屋,十分危险。可是里面住的人仍然没有搬走。
快到中午的时候,街上的马车、马匹多了起来。车马一直络绎不绝,越来越拥挤。他们都是自己从乡下带着午饭来坐在马车上吃。威士忌也是少不了的,能听得见他们隔着几辆马车斗酒的喊叫声。酒喝多了,打架的事就难免要发生了,那天我就看到了三次。后来一个声音叫了起来:“老博格斯来了!伙计们!从乡下来了,按着他的老规矩,每月醉一回,今天又来过酒瘾了。”
那些无聊的无赖们全都来了精神,跳跃着,欢呼着。我想他们准是习惯了拿老博格斯开玩笑。其中一个人说:
“不知这回他计划搞死谁了。如果他能把二十年里他打算搞死的人全都能搞死,这一会儿,他早就名扬开外了。”
另一个人说:“他总是这样的,说着要杀人,可是人家都活得好好的。如果老博格斯能吓唬吓唬我,那我就永远不会死了。”
一匹马狂奔着过来了,老博格斯骑在马上大喊大叫的,那架势像个疯狂的印第安人。他喊叫道:“全都让开,全都让开,棺材的价格要涨价了,我是来打仗的。”
他骑在马上身子左摇右摆的,看来喝了不少酒。他脸色通红,有五十多岁的模样。街上的人都冲他喊叫,讥讽他、骂他,对他说粗话。他就回骂那些人,他说要按计划把他们一个一个全干掉,可是现在他没时间。他说这次来是要干掉歇朋上校这个老家伙的,他的座右铭是:吃完肉了再喝汤。
他看到我就骑着马过来说:“小孩,你打哪儿来?你想找死吗?”说着就走了过去。我吓坏了,可是有一个人说:“他喝醉了就是这样,说着过过嘴瘾。他是阿肯色州最胆小的老糊涂蛋,不管喝没喝醉,从来没伤害过人。”
博格斯骑着马来到镇上最大的店铺门前,微垂下头,从篷布底下朝里看。他大喊:“歇朋,你这个老混蛋给我滚出来,你看一看被你骗过钱的人,老子今天就是要把你这条老狗干掉的,有种的话你快点儿滚出来。”
他不停地大声叫骂,想起什么就骂什么,把所有骂人的字眼都用上了。街道两边都站满了人,一边听着,一边嘻嘻哈哈笑着瞎起哄。一会儿,一个五十五岁左右,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的男人从店铺里面走了出来。围观的人纷纷退让,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神态镇静,一字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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