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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玄宗完

沐天骄终于笑了,好像那是一种歼灭强大敌人后的酣畅笑意。他走到完颜雄身边,俯下身去,用手爱抚地的抚摩着他的面颊。

“儿子……好儿子……爹爹好想你,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说着搂着完颜雄竟嚎啕大哭起来,沐天骄此时已不知该如何表达对儿子的思念,竟断断续续地念起了一段琅琅上口的童谣:“大行囊,肩上扛,水旱两路奔家乡;小儿郎,天微凉,心念亲恩终难忘……”

听到这源自民间,­妇­孺老幼口口相传的童谣,王世轩也不禁动容了。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一双盼儿归家,两鬓霜白的父母,这情景恐怕是沐天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吧!一个霓裳流的一等高手,一个令天下各派膺服的前辈,谁能想到,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撕心裂肺的挣扎?每当夜深人静,这内心孤独凄苦,却骨子里狂放不羁、善良慈爱的老人,又是怎样独自吞咽这丧子的痛楚?或许,他只能向隅孤独地哭泣吧!

王世轩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情难自已,留下了两行清泪。按照常理来说,两个高手对决,须臾之间即可决定生死。眼前沐天骄心智已弱,正是将其一举击败的绝佳之机。可王世轩面对此情此景,实在难以下手,他呆呆地站立在一旁,手中的“北斗七星剑”也“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完颜雄此时也是老泪纵横,看着自己的老友竟对亡子之痛痴堕如此,内心一阵大痛,随即泛起一阵自责。若不是自己以言语刺激,沐天骄何能如此颓丧?又何以痴堕如此啊?

“老杂碎,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该用言语刺激你!我不该往你的心头戳刀啊!都怪我……”完颜雄此时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一场惨烈的屠杀——二十六年前,冲霄岭上,天玄宗与霓裳流进行了一场震动天下的大对决!当时,天玄宗为正道泰斗已经数百年了,在武林正道诸派中可谓一呼百应,俨然以领袖自居nAd3(可霓裳流流主潇湘夜雨以‘洪荒神功’震慑武林业已达数百年之久,虽未修炼成仙,却也是这红尘世界中旷古绝伦的高手!再加上两派先前的恩怨纠葛,相互间一直是剑拔弩张。天玄宗指责霓裳流行事过于酷烈,对于罪恶之人惩治过于残忍,不合天下正道;霓裳流反过来指责天玄宗除恶不尽,姑息养­奸­之下沽名钓誉,不配为天下正道之主。一时间两派弟子互相攻诘,进而演变为不可收拾的武斗。天下顿时风云变­色­,惨烈的争斗厮杀屡屡不绝,天下苍生不堪其苦,后来天玄宗宗主玉虚道人与霓裳流流主潇湘夜雨俱感杀戮过重,有违天下大道,于是相约于九月十三在冲霄岭大决生死,胜者为天下正道之首,败者听其号令,不得再行复仇杀戮之事。于是在那年的九月十三,两派数十个高手齐聚冲霄岭,准备用两两对决这种最简单的方式决出胜负,可是一出手情形却大大出乎人的意料。

原本以为两派皆以修仙为目的,法宝仙技该是大大神妙才是。可斗起法来,双方竟然还是像江湖武夫斗狠一样歇斯底里,丝毫没有飘然如仙的洒脱。

玉虚真人与潇湘夜雨都不禁大皱眉头,因为都要顾及颜面,无奈之下,二人决定选派各派中的元老级人物进行对决斗法,早早结束这场争论。

霓裳流的“龙木老人”沐天骄第一个出场,他的对手是天玄宗的东方白虎。二人在这青山碧水之间身形幻化,各显神技,各出法宝。一百余个回合之后,竟然仍未分胜负。

天玄宗的单大鹏看着东方白虎一时难以取胜,遂起了歪念,他暗自运气,以扶摇观的绝技“犀照指”疾向沐天骄点去。

潇湘夜雨早已看到了这一幕,他甩起袍袖,一股如巨石般的力道砸向了单大鹏的右手,单大鹏岂是他的对手,直愣愣地不知如何应敌。

玉虚真人虽感颜面无存,但单大鹏毕竟是自己的门人,如果袖手旁观,岂不让人耻笑?

他也将袍袖轻轻一甩,对着那股力道拂了过去,转眼间,两股力道全都消于无形。

潇湘夜雨沉着一张冷脸,淡淡地说道:“玉虚道长,你们天玄宗都是一群偷­鸡­摸狗的弟子吗?你这门主倒也甚是称职,对门下很是照顾啊!”霓裳流上下闻言,顿时哄笑一片!

玉虚真人的脸­色­极为难看,对着单大鹏低声道:“大鹏?怎么我天玄宗输不起吗?”

单大鹏脸­色­也是红一阵,白一阵,低着头默不出声。

东方白虎听到玉虚真人的话,心内也是大急:“如果自己第一阵就落败,对天玄宗的士气该是多么大的影响!”想到这里,他祭起长剑,一时间剑光万道,瞬间罩住了沐天骄。

第三十三回 恨深怨海

?第三十三回 恨深怨海

沐天骄看到那剑光向自己笼罩而来,冷笑一声,口中念动真诀,“嗜血龙木”瞬间也焕发出一股极盛的光芒,那是一股让人凛然心惊的光芒,天玄宗众人分明看到了那光芒四­射­后沐天骄一张­阴­冷如霜的脸。

“以‘天罡正气’驾驭手中龙木,果然厉害!”在霓裳流众人响成一片的叫好声中,天玄宗玉虚真人凝神远望,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东方白虎深知“嗜血龙木”的威力,自然不敢轻敌,趁着“长虹剑”剑光大盛,东方白虎一声断喝,驭起剑尖疾向沐天骄的咽喉刺去。

“爹,小心了!”霓裳流的人群中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着眼前这无比凶险的情景,失声对沐天骄喊道。

天玄宗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一身青衣,脸­色­微红的年轻男子正焦急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样子,他不过二十岁上下,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写满了无限的焦虑与不安。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只玉笛,目不转睛地盯着沐天骄与东方白虎这惊险绝伦的斗法场面,浑没将天玄宗众人好奇的眼光放在心上。

沐天骄的“嗜血龙木”悬在半空,岿然不动,那“长虹剑”竟不能伤他分毫。沐天骄嘴角微微扬起,抬起右掌,反向东方白虎面门击去。如此­干­净利落地以攻为守,兔起鹘落间从容不迫,惹得霓裳流众人喝彩声又响成一片。

那青衣男子见状,肩膀微微耸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紧攥玉笛的右手也不禁松弛了许多。东方白虎此时的内心却有些沉重,以今日的情形看来,这沐天骄法力高深,自己的法力实在是略逊一筹,本来这斗法胜败荣辱一事自己决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今日之事已绝不是自己一人之荣辱,天玄宗正道泰斗之位如何巩固,全在自己此时这艰辛的一役了。

东方白虎已经没有退路了,他长叹一声,心下一横,挥起袍袖,先化解了迎着面门而来的一击。随即真诀念动,那直指沐天骄的“长虹剑”又回到了东方白虎的面前nAd1(东方白虎双袖一齐向前直击而去,那“长虹剑”又一次凌厉无比地冲向沐天骄。此时此刻,那“长虹剑”竟发出了一种低吟,那种低吟虽然不甚响亮,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沐天骄也感到这是东方白虎倾其全力的一击,虽然他也早就体察出东方白虎的法力并不如自己,自己胜他应该是绝无问题的。可是,这样一个儒雅翩翩的老道,倒也让自己生出了几分喜欢。正因为如此,在与东方白虎的对敌中,自己一开始并没有拼尽全力。

东方白虎的心里,其实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霓裳流虽然行事诡异酷烈莫测,但也有为数不少的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沐天骄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几番对攻,他对沐天骄­精­深的道法着实钦佩,更让他觉得难能可贵的是,沐天骄的道法明明胜于自己,却没有比试伊始就对自己痛下杀手,对攻之间虽饱含杀着却彬彬有礼。

沐天骄此时再也不能手下留情了,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擎起“嗜血龙木”,向天穹隐秘处一指。刹那间,一阵狂风大作,天空中­阴­云密布,远处随即传来那隆隆不绝的雷声。“咔啦”一声巨雷瞬间炸响,顿时大雨倾盆而下。

一道闪电从天际间袭来,直劈东方白虎,他纵身躲避,向后飞升而去。在看那闪电的落处,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天玄宗众人都惊骇异常,心中暗道:“这‘嗜血龙木’竟有如此威力?看来东方白虎今日是一定要落败的了!”玉虚真人的脸­色­难看极了,从他接任这天玄宗宗主之位起,他就醉心与武学道法,派中的俗务一直是交给天绝长老处理的,他这个宗主介日里闭关修炼,就连七大长老也难以见他一面。天玄宗仿佛慢慢地、不似以前那般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天玄宗也好像失去了早年间那样声威显赫、除魔急先锋的地位了。今日这第一场比试如果败北,天玄宗颜面何存?正道泰斗之位岂不是要拱手让于霓裳流?玉虚真人心中升起一股隐隐的担忧。

但更为不妙的是,那一道威力甚巨的闪电方歇,力道更为迅猛凌厉的闪电接踵而至了。东方白虎不得不纵横闪挪,形象已不自觉的有些难看了。

天玄宗与霓裳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期盼着各自的高手能够在这第一场的比试中旗开得胜nAd2(可是,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沐天骄之子,竟来到二人斗法的中间,缓缓地将手中的玉笛凑到了­唇­边,转眼间,一曲悠扬的笛音回荡在天玄宗与霓裳流众人的耳中。

“《折柳暗飞声》?竟是如此美妙?”天玄宗无为观观主葛境天手捻须髯,由衷地一声赞叹。

“师父!这就是您跟我提起的《折柳暗飞声》?”无为观首徒元玑低声对葛境天问道。

“不错!这《折柳暗飞声》取自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是一首游子在异乡听到笛音后,产生故园之情的七绝!是一首游子思乡的诗!”葛境天对元玑讲解着此曲的来历,眼睛却紧盯着此时的情景 须臾不曾离开。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一阵娇弱的声音在这悠扬的笛声里穿梭而来。

众人一齐向声音传来出望去,那是一个面容佼好、素雅清奇的女子,一双秋水般盈澈的双眼,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她出神地吟诵着这首《春夜洛城闻笛》,那声音仿佛有绕梁余音的魔力,让人们瞬间忘记了这是比武斗法的场地,好像这只是城镇瓦肆间一处极为平常的诗词唱和的茶馆。

“烽弟,你好细腻的心思,这样的笛音,真的是只应天上才有了!”那女子看着青衣男子,缓缓地说道。

青衣男子闻言,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玉笛,看着那女子,笑道:“流苏姐姐,你过誉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脸­色­羞红的他,转过身来,看着已经被自己笛音感染,停止向东方白虎进攻的父亲,柔声说道:“爹,点到为止吧,你已经胜了!”

沐天骄此时愣眐地看着他刚满二十岁的儿子,惊讶地大张着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的思潮汹涌,难以置信之下,十分诧异:“难道自己不知道要点到为止吗?可是自己刚才斗法正酣,如果想要收起法力,真的就那么容易吗?一个二十岁的小子,竟能在本派已占上风的情况下,心生怜悯,竭力克制自己的肆意骄纵的法力?这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东方白虎此时已经跪卧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呼地喘着粗气nAd3(对于这个青衣男子,他的内心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可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这内心的感激片刻间就已经被一种惊诧的疑惑席卷而去了。

沐天骄木然地站着,用力地点了点头,最后将“嗜血龙木”安静地握在自己手中。他看着离自己很近的儿子,脸上绽放出一种幸福的笑意,这是儿子成人以来,自己对他为数不多的赞许。

儿子对向他投来赞许眼光的父亲也报以浅浅的微笑。可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却发生了那件让沐天骄终生沉痛,难以释然的事。

天玄宗田飞羽趁着沐天骄松弛的一瞬间向他突袭一掌,掌风狠辣,看似竟欲置其于死地。东方白虎见状,不由得大怒道:“田师兄,沐师兄对我已经点到为止,你为什么又要痛下杀手?”说着,扬起“长虹剑”,向那道掌风击去。岂料那田飞羽竟然­阴­恻地一笑,那道掌风竟是虚招,田飞羽手中竟又激­射­而出三枚银针,东方白虎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击落了!他拼尽全力,横剑向那三根银针扫去。

不料沐天骄之子沐烽此时却扑向自己的父亲,东方白虎再想撤剑已经来不及了。沐天骄分明看到那三个银针已经逼近了自己。可一下子沐烽却突然纵身而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随着“噗噗噗”三声,银针尽数被东方白虎打落在地上,可东方白虎的剑尖却也不偏不倚地刺进了沐烽的胸膛。鲜血迸溅时,沐烽已经倒在了沐天骄的身前。沐天骄大吼一声,飞身上前,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爹,您不要动……怒,我要去找……娘了,你别为我伤心……”沐洋气若游丝,嘴角流出了细如丝线的血迹。

“烽儿,你挺住,爹爹就来救你!”沐天骄发疯一样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如他的体内,可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沐烽的头轻轻一偏,在沐天骄的怀中死去了。

“啊……田飞羽!东方白虎!天玄宗!今天老子要杀了你们!”沐天骄的眼睛竟涌出了殷红的鲜血,他举起“嗜血龙木”,向那东方白虎直冲了过来!

第三十四回 姝巧笑倩兮

?第三十四回 姝巧笑倩兮

沐天骄此时早已被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打击地丧失了理智。他双目血红,紧握着“嗜血龙木”,疾向东方白虎攻去。玉虚真人脸­色­一沉,天玄宗人等已经会意,可是目睹着沐天骄的独子方才惨死,葛境天等人实在不忍再向他拔刃相向。只有无为观几个辈分相对较低的弟子冲了出去,挡在东方白虎的前面,几把锋利的剑尖微微颤动着指向即将冲到眼前的沐天骄。

“尔等退下!”东方白虎的一声大喝让那几个弟子十分不解与惊愕,他们茫然地面面相觑,最终无奈地退了下去。

沐天骄已经瞬间冲到了东方白虎的面前,他恶狠狠地瞪着东方白虎,嘴中粗重的喘息声令东方白虎有些局促不安。这种不安产生的原因是一种怜悯?还是一种愧疚?抑或是一种胜之不武的心虚胆寒?这一切实在是不得而知!

“沐伯伯,不要……”那个与沐烽对话的女子此时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来到沐天骄面前,伸出手臂,一把将其死死地抱住。

“流苏,你放手!沐伯伯今天要替你烽弟报仇啊……”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天际,沐天骄一时间泪如雨下。

流苏放开了抱住沐天骄的手臂,她跪在沐天骄面前,言辞悲痛地说“沐伯伯,烽弟心地良善,他不希望看到人世间血腥的杀戮。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生死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次旅行的起点与终死,其实对他是一种解脱啊!”

沐天骄听到这些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他高声吼道:“他难道还没有原谅我吗?十年了!十年了!”天玄宗的众人实在不解,可霓裳流的门人却心知肚明。

东方白虎虽然不明就里,却握着“长虹剑”,对着沐天骄昂昂说道:“沐师兄,我今日错杀了你的独生爱子,是我的错!我东方白虎就一命还一命……”说着,横过长剑,就要往脖颈处抹去。沐天骄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句话也没说。

“师弟,且慢!”葛境天已然飞出,一柄“北斗七星剑”,疾向东方白虎的手腕处点去nAd1(“哐当!”“长虹剑”落地,东方白虎凝神一望,师兄葛境天神­色­肃然地站在自己身前,眼中已微微有了愠­色­。

“流苏姑娘,你先请起!”葛境天慈和地扶起了流苏,转过身来对沐天骄说道“沐师兄,令郎之死,我们天玄宗无比痛心,可是事已至此,苦苦纠结也于事无补啊!我看今日比试斗法就到此为止吧!玉虚师兄,你意下如何?”

“好!就依葛师弟所言,今日我天玄宗暂且罢手,改日我们再领教霓裳流高深道法!”玉虚真人说着,就要带着天玄宗一­干­人等转身离去。

“杀了我们的人,就想轻而易举地离开吗?”一声断喝,让玉虚真人等驻足观看。只见一个矮胖的男子,霍然跳到了场地的中央。那男子留着三绺短短的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胖大的一只右手指着东方白虎说道:“今天你必须要把命留下,否则你们天玄宗决不可离开此地半步。”

东方白虎不禁被他激怒了,他捡起“长虹剑”,向那矮胖的男子刺了过去。那男子轻蔑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只其貌不扬的瓷碗,向着天空一举,口中念叨着几句咒语,顷刻间,竟有一股江河之水恍若从天而降。

“霓裳流五行尊使!渊沛阎罗——白碧涛!”葛境天看到这白碧涛,不由得为师弟担起心来。“师弟,小心了!”葛境天向着马上要陷入拼斗中东方白虎高声喊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倾泻而来的滔滔江河已经将东方白虎包围了起来,东方白虎左冲右杀,却无济于事,最后他颓然地倒在了地上,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沐大哥,今天就先杀了这个东方白虎,之后小弟就再替大哥杀掉那个偷施暗器的小子!”说完有意地看了看旁边的田飞羽。此时的田飞羽已吓得脸­色­惨白,躲在玉虚真人身后,竟不敢与白碧涛的眼神对视。

可是,此时的沐天骄已经回到了儿子的尸身处,他抱着那已经冰凉的尸体,木然地坐着,任眼泪恣肆地流着nAd2(

“沐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兄弟我只等你一句话!”说罢,两只眼睛喷­射­出一股炽热的杀意。

可是沐天骄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坐着。霓裳流流主潇湘夜雨看着眼前的一幕,愤然地一声高喊:“我霓裳流门人听了,今日我们就和天玄宗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大战一场,杀!”

有了流主的命令,霓裳流众人再也不必忍耐,纷纷冲上前去,像一群嚎叫的野兽,杀向了天玄宗众人。

“天玄宗正道!迎敌!”玉虚真人也是一声令下,霎时间,两股势力放手大杀起来!

那场景,真令人不忍猝睹!在这冲霄岭上,一时间血­肉­翻飞,惨叫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这场天地间的残忍大决,这场天玄宗与霓裳流的世纪大决,终于以两败俱伤的结局告一段落。而天玄宗与霓裳流在这次对决之后,关于正道领导的争议不但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渐渐地,竟掀起了一股难以控制的大仇杀!

完颜雄眼前,还是沐天骄那失魂落魄的颓丧!“老杂碎,你清醒一些,你快点醒过来……”完颜雄摇晃着沐天骄的肩膀,大声地嘶吼着。沐天骄一双空洞的眼睛呆呆地盯着完颜雄的脸,口中喃喃说道:“儿子……我的好烽儿……爹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啊……我要给你报仇……报仇……”

完颜雄百感交集后十分急切,无奈之下,“啪”地一声,抡起那蒲扇般的大黑手,狠狠地打在了沐天骄的左脸上。那五道粗大的手印赫然间留在了沐天骄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沐天骄突然间清醒了过来。

“老黑熊,你……你这是做什么?是谁伤了你?”沐天骄清醒之后,竟瞬间遗忘了刚才“御剑山庄”里发生的一切。

“老杂碎,你……你终于清醒了!”完颜雄看到了恢复正常的沐天骄,不由得喜极而泣nAd3(

王世轩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沐天骄的面前,将沐天骄与完颜雄先后轻轻地扶起。王世轩对着他们拱了拱手,不无感慨地说:“二位前辈,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实在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今天世轩对两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老先生海涵!”

“王少侠,你不必道歉,这强人所难,原本是老朽错了……”完颜雄那张黑­色­的脸膛竟微微有些发红。他看了一眼刚刚恢复常态,却仍有些虚弱的沐天骄,眼角渗出了几滴泪花。“只是……我一时的怨气,竟让老杂碎又堕入了心魔的深渊,险些害了他,我……我愧对老友啊!”

“老黑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无需自责,这是我的劫数……”未等沐天骄说完,完颜雄那一双大黑手已经将他揽了过来,两个人竟同时抱头痛哭。

王世轩在此时,却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御剑山庄”的迎客厅,他来到外面,看着这花香鸟语的无边春日,高声笑着∵到门口时,看到那一对威武雄壮的石狮子脚下依然踩着的,是那光华灿灿的大金球,王世轩突然摇着头,恍然大悟:完颜雄乃金朝皇胄,想要恢复故国,因而时时以此等情景惕厉警醒自己,又何足为奇?只是,这尘世间妄求繁华富贵的人心,竟是如此充满诱惑之魔力,以至完颜雄此等江湖豪杰,竟也甘心受其驱使!转眼间唤过云头,飘然而上时,已经身在数十里之外了。

飞升已有一个时辰之久,王世轩猛然间想到那“天机猿”这些时日已与自己失去了联系。不知这只老猿究竟如何了?可转念一想:“这‘天机猿’已通人­性­,但却绝没有人的那种痴念执着,自己连续遭逢惨痛变故,心神震荡尚且不能自已,它不跟着我,反而会轻松许多。”想到这里,王世轩又释然地一笑。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王世轩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顾盼嫣然、巧笑倩兮的女子!是她!是令自己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慕容念娇!

与念娇分离的这段日子,每当那寂静无人的夜晚,王世轩就陷入了无尽的思念之中。看似儒雅风度的他其实心事极重,在天玄宗时如此,在漂泊江湖的这段时间也如此。外表的坚强大度,实际是在竭力掩饰自己的脆弱,如若不是为天玄宗振兴大业,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彻底崩溃了!

王世轩此时泪眼朦胧,已经难以再抑制他的情绪,他撕心裂肺地痛哭失声,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虚弱与委屈,当然还有对慕容念娇的苦苦思念!这天地之间,突然回荡起声声感人肺腑的哭号!

远边天际上,一抹红霞映衬的天幕殷红如血,宛如今日凶险的遭遇,更如王世轩胸中那卦滴着鲜血的心。

第三十五回 道貌毒夫

?第三十五回 道貌毒夫

颖川郡 大道

王世轩茕茕孑立般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看着喜笑颜开、提儿挈女的百姓,他的思绪又一次陷入了低落的泥沼之中。

这种人伦之乐,是王世轩此等修道之人不敢奢求的≡幼被师父收养在无为观中,从未享受过父母在旁的温馨惬意。虽然师父对自己严厉异常,但也是极尽慈爱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早已将师父东方白虎认作了父亲。­性­格内敛的他,从来都是羞于表达,可自从师父将元神封印之后,自己内心那引以为傲,或者说对师父如严父般依恋的心态也瞬间崩溃。而今自己已经接近而立之年,在饱经患难之后,内心的柔软也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比坚韧的决绝。然而,师父元神封印后对他的的种种思念,却时不时间歇地爆发出来。

自己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像一只孤魂野鬼飘荡在这冰冷的天地之间。他心底的挣扎又一次泛滥开来,想起天玄宗、想起无为观,他的内心一阵悲切!

“都给我闪开!闪开!”一声暴喝,将王世轩从思绪中惊醒。一阵阵铜锣声霎时间响起,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吆喝声,再抬头时,只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群向这边开来。

那是一只威严无比的队伍,前有回避牌、肃静牌开道,后有官衔牌殿后。在最后处,一众手持木棍的公人大声吆喝着。

王世轩定睛一看,那官衔牌上赫然写着:“颖川郡郡守罗!”他心内一阵厌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正欲迎头而去,却发现在两边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了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那­妇­人不顾士兵们的阻拦,一边嚎叫着一边捶打着士兵们的身体。突遇变故,一顶硕大的轿子已经汀了,轿夫们随着一声“落轿!”的命令,将轿子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轿旁一个贼眉鼠眼的­干­瘦男子捋着两绺鼠须,冷冷地看着这个拼命撕扯的­妇­人:“大胆刁­妇­,竟敢冲撞大人,你该当何罪?”

“你这个罗布仁的狗腿子!我跟你拼了……”那­妇­人哭喊着,冲向了那个­干­瘦的男子nAd1(那男子嘿嘿一笑,向两边的士兵使了一个颜­色­,那些虎背熊腰的士兵们瞬间就将弱小的­妇­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那­妇­人哭喊的声音更大了,她的声音在连续的嘶喊下已经变得十分沙哑。可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放弃反抗,一双手在地上死死地支撑着 想要摆脱士兵们的控制。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弱小的­妇­人,最终她还是被士兵们按得不能动弹,可嘴里却停不下那如巨浪般袭来的咒骂。

“大胆!罗安,蒙圣上恩泽,命我罗布仁做这颍川郡郡守。责任可谓重大,我代圣上司牧一方,百姓有冤情,我岂能视而不见?快传那­妇­人,不得有误!”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围观的百姓情不自禁地齐齐叫了一声好。

那罗安岂敢怠慢?可是他的脸上却回荡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尴尬。而一直义正辞严的罗布仁却没有察觉到这种稍纵即逝的尴尬。罗安无奈之下,匆忙命令手下士兵将那­妇­人押到了郡守罗布仁面前。罗布仁定睛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了常态。他故作和蔼地对那身穿孝服的­妇­人说道“这位大嫂,你有何冤情?尽可对本官道来!”说完,脸上浮现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神­色­。

“呸!你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狗官!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你这狗官,你不得好死……”那孝服­妇­人看到罗布仁的嘴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此言一出,原本在旁围观,叫好声响成一片的百姓们不禁哑然失­色­了。那窃窃私议的声音刹那间弥漫开来。

那罗布仁听到那­妇­人对自己的叫骂声,眼睛中立刻现出了一股­阴­鸷的杀气。他十分不悦地说道:“大嫂,本官好心为你申冤,你如何要咒骂本官?是受了何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你心里清楚!你对我做过什么?你敢对这颖川郡的百姓们说吗?”那白衣­妇­人的一席话问得罗布仁哑口无言。

那­干­瘦的罗安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心知主人的丑事恐怕要在今日公布于众在此时对那­妇­人呵斥道:“你个刁­妇­,你竟敢在此祸乱人心!你到底是何居心?你想玷污罗大人清白的名声吗?我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罗安­色­厉内荏的一番话令百姓们都不禁有些怀疑了,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刚才叫好的人群马上陷入了纷纷的猜测之中nAd2(

“你这条狗!你狗仗人势,还威风什么?你们这对狗主仆,­干­了那些见不得人事,还想隐瞒吗?”那­妇­人用手指着罗布仁,恨恨地说道。

罗布仁的脸已经­阴­沉的乌云密布一般,他咳嗽一声,罗安已经会意了。罗安一声吩咐,那原本押解­妇­人的士兵,架起那­妇­人就往这仪仗队伍的后面走去。那­妇­人大声呼喊着:“狗官!你答应为我丈夫申冤,我才委身于你。可你事后竟然还想杀我灭口,幸亏我侥幸逃脱,之后你还把我丈夫活活地打死。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狗官,你不得好死……”

这一番话,仿佛一声巨大的响雷,瞬间就在人群中炸开。那些百姓们突然间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呐喊:“今天必须说个明白!罗大人,你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罗布仁看到汹汹的百姓,一时间感到今日之事已十分棘手。他故作悲伤地说道:“乡亲们,我罗布仁自从担任这颖川郡郡守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广施仁政,这五年来,我对乡亲们如何?你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可是朝廷之中一直有人嫉妒我的政绩,他们四处散布谣言,恶意重伤我的官声。想不到今日竟然跑到我的治下中伤我,这敌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叫布仁如何应对啊?”说到这里,眼睛竟然湿润了。

他如此动情地说了这番话,竟让围观在侧的百姓产生了动摇。一些百姓高声喊道:“罗大人,我们相信你!”其中为首的一个高个儿的汉子更是激动地喊道:“罗大人,咱们颍川郡百姓信得过您!您在颍川郡的这五年,对我们轻徭薄赋,简直是爱民如子。敌人的这些伎俩,骗不了我们!”说着,对那身穿孝服的­妇­人骂道:“你这­淫­贱的女人,想败坏罗大人的名声,今日不能饶了你!”

他的一番喊喝,倒也鼓动了不少的百姓。一群百姓齐声高喊:“对!杀了这个女人!不能中了敌人的离间计!”“对!罗大人是好官,这五年来咱颍川郡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就是最好的明证!千万不能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罗布仁看到眼前此景,心下甚喜,可他又强自按耐住这种兴奋,淡淡地说:“只要乡亲们支持我,我罗布仁死而无憾,些许的诬陷冤枉,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旁的罗安也是满脸堆笑,对着那欢呼的人群一顿拱手,笑着说道:“乡亲们,谢谢大家了,还请大家把道路让开,罗大人要回府了!”

那原本堵塞的人群顿时有一半都闪向了一边,可是始终有一半的百姓脸上依旧露出狐疑的神­色­nAd3(罗安看到那些百姓的神­色­,顿时高声喊道:“怎么?你们对大人还有怀疑吗?为什么不闪开?”

“大家不要信他们的话!他罗布仁就是一对人面兽心的狗主仆,他们­干­得就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受什么人指使?又能有什么­阴­谋?我已经被他糟蹋过了,早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所以在今天,我一定要让他现出原形,我要让他身败名裂……”那身穿孝服的­妇­人此时见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如果再不拼死一搏,那今天不但不能明冤昭雪,还会被罗布仁杀了灭口。于是,她再也无所顾忌,向着那些仍然抱有怀疑态度的百姓大声喊道:“乡亲们,他­奸­污我的时候,我看得十分清楚,他的左边大腿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红痣。如果你们不相信,就让他脱了裤子,让大家来验证……”那­妇­人已经声嘶力竭了,可是仍然在罗安上前堵住她嘴的前一秒说完了实情。

人群中不禁一阵大哗,那些原本沉默狐疑的百姓顿时聒噪起来。“哦?一个女子连自己的清白都不在乎了,只为了指证凶手!这件事也不能不信啊!”“对!如果罗大人真的是清白的,又有什么可畏惧的?脱了裤子,大家一验就知道了!”

“放肆!罗大人是什么身份?能……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脱下裤子吗?你们这是……这是亵渎朝廷命官!你们该当何罪?”罗安此时分明已经心虚无比,却强作镇定。

罗布仁的脸­色­也是极为尴尬,在百姓们群情激昂的呐喊声中。他已经乱了方寸,可是今日之事即将败露,如果再不想出对策,自己就将身败名裂。五年来所筹谋的大事将付诸东流,想到这里,他牙关一咬,高声道:“本官绝不可能为了证明自己一己清白而藐视我天朝法度!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妇­人给我押回郡守府!”

“是!”几名士兵领命之后,就要上前押走此时已泪流满面,不断嘶喊的­妇­人。

“住手!”王世轩的一声厉喝,惊退了那几名虎背熊腰的士兵!

第三十六回 烈火溪川际会

?第三十六回 烈火溪川际会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大胆?”那罗安听到王世轩高声喊喝,不禁怒火中烧。他心中暗想:“在这颖川郡,竟还有如此大胆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不要命了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白衣飘飘的道士对自己怒目而视。罗安捋着那两绺山羊胡,冷笑道:“哪里来的臭道士,敢挡罗大人的官轿?不想活了吗?”

王世轩轻蔑地看了看罗安,并不答话。他一步步走向罗布仁,眼里却是冷漠的出奇。“罗大人!”王世轩微一拱手,对那罗布仁说道:“罗大人,这位大嫂已经对你发出控告,你身为颖川郡的父母官,总不能置之不理吧?”王世轩说到这里,又向那仍在呼天抢地的­妇­人投去了一瞥,只见那­妇­人梨花带雨下,倒颇有些姿­色­,心下对­妇­人之言不由得有了几分相信。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百姓见有人带头质疑,于是纷纷高喊起来:“对!决不能置之不理,罗大人,你应该给我们颖川郡百姓一个交待!”“对!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不能把这个大嫂押走!”人群群情激愤,一时间,那些虎背熊腰的士兵们也不禁害怕起来。

“你们……你们聒噪什么?”那罗安被此时的情景气得七窍生烟。他忍不住大骂道:“你们这群刁民,就是受了这个臭道士的蛊惑,竟敢对罗大人产生怀疑,你们都该抓起来!来人!来人!”可是,尽管他气急败坏地喊着,那几名士兵还是无动于衷地站着。

罗安这下被气得暴跳如雷,他用手指着那几名士兵,大声吼道:“你们竟敢不听我的命令,你们不想活了吗?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几名士兵听到这里,实在不能再愣眐无语了。他们冲向王世轩,举起手中的木棍,向他几处要害狠命地打来。王世轩面对这猛烈的袭击,竟是纹丝未动,他抬起右手,袍袖一卷,将那几名士兵的木棍卷了过来。他哈哈一笑,又将那木棍瞬间掷在了地上。那几名士兵心下十分地震骇,他们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道士是一个绝顶高手。如果执意要贸然再行进攻,一定是自取其辱。

看着士兵们退缩不前的样子,罗安更是异常震怒nAd1(他向着后边同样惊异害怕的士兵狂吼道:“你们也都给我上!全都上去!给我杀了这个臭道士!”罗布仁看着他如此失态,心下十分厌恶。他脸­色­一沉,对那罗安喊道“无知的奴才,怎么能如此失态?这位小道长既然对这件事情有疑问,就应该向他解释清楚,也好给百姓一个交待!”

“是!小人鲁莽了……”那罗安本来十分暴怒,可一听到罗布仁的说辞,竟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他满脸堆笑地对王世轩说道:“先生勿怪,刚才是小人得罪了!”7说着,竟向王世轩深鞠了一躬。

王世轩也再不答话,他来到那个身穿孝服的­妇­人面前。将她扶起后,高声问道:“大嫂,你不用怕,说说你有何冤情?整个颖川郡的百姓都会为你做主,罗大人也决不会徇私舞弊……”说罢,用眼神扫了一下面­色­惨白的罗布仁。

罗布仁此时目光十分地凶狠,但言辞间倒是多了几分客气。

“敢问这位道长仙号?在哪里修行?”罗布仁已经暗暗打定了主意,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他瞬间就变得谦和无比的脸,带着那种让人厌烦的皮笑­肉­不笑,缓缓地向王世轩走来。尽管他极力显示出那种和善,但还是隐藏不了他内心深处的杀机。

“修行之所,在天地之间。我自幼研修道法,可并未入道门法碟。这仙号一词,实在是愧不敢当!”王世轩冷冷的几句话令罗布仁十分的尴尬,可又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敢问道长,尊姓大名!呵呵……本官……不不……我一向敬慕修行的方外之人,今日我与先生相遇,尽可以让我聊表地主之谊了!哈哈哈……”几声­干­笑令围观的百姓也觉得颇不自在。

几个年龄稍长的百姓,看着此时在他们面前,陌生的有些令人害怕的罗布仁,不约而同地摇起了那花白的头颅。

王世轩冷冷一笑:“罗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岔开话题了。这数百双眼睛盯着你,难道你就不知道为民申冤吗?”

“这……这……当然要申冤!只不过我想请先生与这位大嫂与我一同回去nAd2(等我详细调查之后,再做定论。否则,本官岂不白白蒙受这天大的冤枉……”罗布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你这个不要脸的狗官!还敢说你受了冤枉?你­奸­污我时那个嘴脸,都让我恶心,我真后悔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我好恨啊……呜呜呜……”那­妇­人的控诉更加的凄凉哀婉,令在场的不少百姓为其动容。

“你……你……你血口喷人!本官在任五年,从来都是爱民如子,什么时候­干­过欺凌百姓的事!你当着这么多的人,几次三番地诋毁我!本官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再不悔改,我决不饶你!”罗布仁咆哮着向那个­妇­人投来凶狠的目光。

“这个刁­妇­诋毁中伤大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把她带走!”罗安看到主人已经隐隐下令,连忙命令手下的士兵冲向那个一直在哭喊的­妇­人。

王世轩此时已经决定要保护这个­妇­人的周全。他右掌倏忽抬起,一股劲力油然而生。那一拥而上的几名士兵有几人竟然站立不稳,先后摔倒!

王世轩趁势左袖轻拂,将那剩下还左右摇晃的士兵尽数拂倒在地。

按照王世轩的本意,并不想伤了这几个士兵的­性­命。因此刚才的一掌与一拂,饱含­阴­柔的力量,不会对那几个士兵痛下杀手。那几个倒在地上的士兵刚要起身继续与王世轩拼命,不料,在这时,几枚金­色­的飞镖突然激­射­而至。那几个原本要爬起的士兵登时间齐齐地额头中镖,死于非命。

围观的百姓们一声惊呼,纷纷循着飞镖来的方向望去。罗布仁和罗安也是十分的震惊,在这颖川郡,谁有如此大胆?竟敢当街杀死公差!罗布仁那一双虎目,陡然一亮,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是哪路的高手?可否现身一见?”

王世轩也是暗自心惊:“这激­射­金飞镖的到底是何人?手段之狠,力道之强,简直是闻所未闻!”

“哈哈哈……这些狗奴才狗仗人势、为虎作伥,全都该死!”那声音如金石相击,铮然做响nAd3(人群闻声,缓缓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王世轩及众人面前。

一个黑衣青年此时赫然出现在人们面前,王世轩分明看到了那张硬朗的脸上,五官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那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眼神清澈而明亮,迸­射­出一股凌厉而坚毅的目光。

“乡亲们,天下间欺世盗名之人多如牛毛,道貌岸然之人更是不可胜数。这罗布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我就让你们看个清楚。”那黑衣青年盯着罗布仁,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呦!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毛贼?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污蔑罗大人,当真是发昏找死吗?”那罗安眯着一双鼠目,嘿嘿地笑着,眼睛却向周围的士兵悄悄递着眼­色­。

可是,还没等那群士兵冲上来,那黑衣青年早已翻起一对手掌,对着那些士兵凌空打了过去。只听得一句句惨叫声在耳边响起,那些士兵早已倒在地上,口鼻之间渗满了鲜血,死状惨不可言。

那罗安吓得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顷刻间,那个趾高气扬的罗安变成了一堆萎靡不振的烂泥。

那罗布仁倒是十分的镇定,他仰起头,哈哈一笑:“哈哈哈……阁下连续杀了我十几个公人,出手如此狠毒。我罗某人实在不解,你我有何冤仇,你对付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的目的就是为天下除害!今天,你这只蠹虫,必须得死!”语气十分冰冷,竟容不得罗布仁辩驳。

王世轩见状,上前拱手道:“这位朋友,敢问你是何派的高手?不妨听兄弟一言,今天你已经连伤了十几条人命,还是暂止杀戮吧……”

王世轩还没有说完,那黑衣青年嘲弄似的说道:“我乃霓裳流弟子——金探花元朗!你一个天玄宗无为观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元朗蔑视地看着王世轩道袍上绣的那火红的“无为”二字,轻蔑无比的笑道。

王世轩被他的无礼之言激怒了,他跨上一步,说道:“朋友!请你自重!你霓裳流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何必冷言热讽?”

“哼……今日我要先杀罗布仁这个狗东西,之后再了结与你们天玄宗的恩怨!”元朗又是冷冷地一言,竟不再理会王世轩。

“大嫂,今天你不必害怕,我霓裳流扶持天地间弱者,你的冤屈,我元朗帮你申!”几句话掷地有声,几乎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

元朗一步步地逼向罗布仁,他身边的士兵看到元朗如此嗜杀,早已做了鸟兽散。围观的百姓倒对他并不十分害怕,纷纷继续驻足观看。地上早已缩作一团的罗安再也不能耀武扬威地高声喊喝了。

那罗布仁一步步向后退着,可是脸上的杀机也是刹那间一盛。王世轩凝神看着这眼前的情景,一时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三十七回 嗜血长吁

?第三十七回 嗜血长吁

元朗此时,一双血目忽然泛起更加殷红的光芒。他一步步地逼向罗布仁,骨骼间“噼啪”做响,一种仿佛要吞噬敌人的气场,震慑了想与他为敌的任何敌人,当然,也包括这罗布仁。

罗布仁一双紧握的拳头也是“噼啪”做响,因为用力,他大拇指的指甲已经陷入了食指的血­肉­之中,鲜血“嘀嗒嘀嗒”地落在了地上。

罗布仁与元朗已经间隔不足两米了,那罗布仁一声长啸,骤然间将双手在胸前交叉,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惨白。他口中急速地念着:“天地玄黄,星辰列张。教主宏德,道法奇狂。”

刹那间,罗布仁那惨白的脸­色­竟变得更加雪白,直如那皑皑的白雪,毫无一点人­色­。他的面目瞬时变得极为狰狞,十指戟张,十根指甲竟齐刷刷长长了三寸有余。

那离得较近的百姓不禁大声惊呼起来,有为数不少的人已经吓得拼命向后面逃去,一时间围观的人群开始陷入了­骚­乱。更为可怕的事发生了,那罗布仁的官帽突然裂为两半,一头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前面的几个孩童看到这惊骇的一幕,竟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元朗见状,却并不感到惊奇,他从腰间解下一对金晃晃的双钺,分交两手后,守定了方位,凝神看着罗布仁,防范他伺机进攻。

王世轩看到眼前的罗布仁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现出了异像,心下倒是十分吃惊。在他的心里,其实早就想到过这个罗布仁是个道貌岸然的假清官,是一个表面爱民如子,但却心术不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一个修习妖法,隐藏其真正身份的邪魔之人。

王世轩握着“北斗七星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已经在一瞬间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最终选择。那元朗虽然对自己出言不逊,又手段残忍,看似绝非同道中人,本来自己绝不可能和他产生交集。可转念一想,毕竟他为的是颖川郡苍生百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尽绵薄之力。

就在王世轩决定为颖川郡除害的那一瞬间,罗布仁飘移的身体已然欺到了元朗的身前nAd1(

他探出右手的五指,径向那元朗左手中的金钺抓来。

元朗左手一翻,金钺的锋刃直向罗布仁的右手手腕出划去。罗布仁睁着一双大眼,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竟然面无惧­色­地迎了上去。

元朗左手握紧金钺,锋刃飞速地一划,罗布仁的手腕竟然坚硬如铁,丝毫没有受伤。元朗大惊之下,连忙挥舞着右手的金钺,向那正在狂笑不止的罗布仁头顶劈来!罗布仁索­性­放下了双手,站在原地,任由金钺的锋刃划向头顶。这时“噌”的一声大响,金钺同样不能伤了罗布仁分毫。

罗布仁此时纵声长笑,那笑声是如此地让人毛骨悚然。围观的百姓们已经四散奔逃了,他们岂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的罗布仁,竟是一个修炼邪魔法术的妖人!这一点,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王世轩看着罗布仁狂笑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愤恨之极的情绪。天玄宗一败涂地之时,那童无极也是这般的狂笑不止。那刺耳的长笑已经深深地埋在了他的心里,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了。

王世轩拔出“北斗七星剑”,剑尖光芒大盛,他不由分说,向着罗布仁的咽喉直刺了过去。

岂料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元朗高举金­色­双钺向那“北斗七星剑”横挡过来,“叮”的一声响,火星四溅之时,王世轩与元朗都站立不稳,向后退了数步。

“你疯了吗!我在帮你御敌!”王世轩怒不可遏了,对着元朗怒骂道。

“我霓裳流行事,用不着你天玄宗Сhā手!”元朗只冷冷的一句话,一双眼睛却露出了一种幽怨的神­色­,目视远方,思绪仿佛凝固了。

“少侠小心了!”那身穿孝服的­妇­人向元朗高声示警,元朗猛然间从思考中清醒了过来nAd2(抬眼看时,那罗布仁已经从靴筒中抽出了一对短剑,向元朗冲了过来。元朗将手中的一对金钺齐向罗布仁抛来,那一对金钺竟轻松自如地与他展开了对攻!

王世轩看着元朗在一旁傲然而立,陷入了沉思:“这男子年岁和我差不多,道法武功竟是这般高强!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对我天玄宗怀有如此之大的恨意?”

罗布仁早已是捉襟见肘、疲于应对了,对攻了一会儿,他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突然间,元朗口中叫了声“回!”那一对金钺已经飘然落在了元朗的手中。他将一对金钺重新放在了腰间,抡起双掌向着罗布仁凌空打去,“噗噗”两声,两记血红的手印打在了罗布仁的胸口,两口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罗布仁那一身官服早已被元朗极具穿透力的掌风击得粉碎。那两记手印仿佛是用火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胸口,一阵风吹过,竟隐隐闻到了一股皮­肉­焦烂的味道。

罗布仁这时像极了一只疯狗,披散着头发,挥舞着一对短剑,又一次向元朗冲来。

元朗右手向前疾探,将到罗布仁身前时,伸出食指与中指,发出一道狠辣无比的指力,将他手中的那对短剑崩碎了。

王世轩看到这儿,心里已经十分明了:“这个霓裳流的元朗武功道法绝不在我之下。我天玄宗正逢危难,却又遇强敌,真叫人哀婉痛惜。”

那罗布仁已经是在做困兽之斗了,他拼尽最后一点气力,仰天长叫。再看元朗时,他的嘴里竟赫然长出了四只獠牙,这四只獠牙成碧青­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幽幽的光芒。

周围剩下的那群百姓,原本已是一群胆大之极的人,可在罗布仁现出獠牙的那一刻,却瞬间又逃走了十之三四。

再看一直蜷缩在地上的罗安,当看到昔日的主人竟是一个凶恶无比的妖人时,他却被吓得大声呼救嚎叫nAd3(

元朗此时反而轻松地大声笑道:“颖川郡百姓听了!你们的好郡守罗布仁乃是一头青面獠牙罗元兽!我霓裳流元朗今日就让它现出原形!”

元朗再不迟疑,他突然闭上了双眼,口中的真诀滔滔不绝地倾洒而出。周身的金光绵延向天空中扩散,那罗布仁被阻隔在金光之外,就是不能前进半步。

在罗布仁拼命挣扎时,元朗却忽然睁开了双眼。他双手向天空一举,那金光盘悬在他的两手之间。之后,他的双手齐向罗布仁的腰间推去。一声剧烈的响声过后,罗布仁的腰带及裤子被那道金光融化,那两条粗壮的大腿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周围残存的百姓眼前。

“看!你们快看啊!看他左边大腿上的那颗红痣!”围观的百姓中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声。众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罗布仁的左腿。没错,那如铜钱般大小的红痣赫然出现在罗布仁的左边大腿之上。这竟与那身穿孝服的­妇­人说的一般无二!

那白衣­妇­人此刻知道自己沉冤得雪,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这个妖人!骗得我们好惨!”“是啊,这罗布仁竟是一只妖兽,瞒得我们这么久,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对!少侠,你杀了他啊,就为我们颖川郡除此大害吧!”一旁的百姓看到元朗道法高强,心知他一定可以收伏妖兽,因此言语上也不再那么谨小慎微。更为好笑的是,原本已经逃离现场的百姓,有一部分临时躲在了附近的店铺中。虽然没有在现场观战,却一直窥视着这元朗与罗布仁的斗法。如今看到局势已定,竟大摇大摆地踱出了店铺,陆陆续续地向着现场走来。

元朗看了,不禁微微苦笑一声。再一用力,一双手击向了罗布仁的膻中­茓­。一声低沉的吼叫,那罗布仁早已现出了原型——那是一只浑身墨黑,面­色­却碧青油亮,四只獠牙­阴­森可怖的青面獠牙兽。它用前蹄狠命地踏着地,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元朗。看到那些去而复返的百姓,那妖兽一声吼叫,竟让那些原本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的百姓又一次面­色­惨白了。

那地上的罗安,更是呜呜叫着,地上被尿湿了一片。

元朗轻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冷地盯着这只妖兽,猛然间眼光血红,一声“杀”字未绝。三只金镖已经要了它的­性­命。

“大嫂,你冤仇以报!快走吧!”元朗还是那冰冷的话语。

那­妇­人跪下身去,遥遥地向元朗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缓缓地去了。

元朗再回过头来,那冷冷的目光落在了罗安的身上。

“少侠……金少侠……你……你……你饶命啊……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我吧!”几近哀求的神­色­,罗安早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

“饶你不死?哼哼……你为虎作伥,今天非死不可!”元朗说着一抬手,一只金镖夹着凌厉的威力,击中了罗安的额头。那金镖洞穿而出,一股鲜血洒了一地。

“你!你!你怎么能如此滥杀?”王世轩已经无可忍耐了!

“哦?那你有何指教啊?”元朗那一双血目,突然­射­向了王世轩。

第三十八回 琴鸣箫音切切

?第三十八回 琴鸣箫音切切

“你滥杀无辜,竟也如此心安理得吗?”王世轩看着这血腥的场面,用“北斗七星剑”的剑尖指着面­色­依然冷峻的元朗,激动地说道。

“滥杀无辜?这些人哪个不该死?这罗布仁以妖兽幻化人形,道貌岸然地邀买人心,背地里却­干­着­奸­­淫­有夫之­妇­的勾当,这样的畜牲,能留得吗?”元朗似乎也是颇为震怒。

“就算他该死,可是那罗安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家,甚至连他真实的身份尚且不知道,你怎么能将他也一并杀了呢!”王世轩实在不能理解元朗为何嗜血如此,不由得又是激愤地问道。

“小小管家?我告诉你,这罗安比起这罗布仁,是更加的可恨。我早已经探查了这对恶主仆两月有余,这罗布仁一切隐秘的恶行,都是这罗安的主意,他不仅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我霓裳流惩戒世间­奸­恶之人,手段虽不被你们这帮所谓的名门正派认同,但我们也是在详细勘察之后,做出慎重的决定,我们是除恶务尽,绝不是滥杀无辜。”元朗的脸­色­因为激动已经微微泛红,他对着王世轩不禁也有了一丝怒容。

“你这是强辞狡辩,你们详细勘察?谁给你们的权力?你们有什么权力去决定人们的生死?”王世轩咆哮了。

元朗也是不甘示弱,他反­唇­相讥道:“谁给我们的权利?哈哈……我们霓裳流人才济济,一派繁荣昌盛,号令天下,指日可待,岂是你这一败涂地的天玄宗能比的?”

“你……你……”听到这这番话,王世轩竟被气得浑身颤抖,他用手指着元朗,恨恨地说道:“你们霓裳流何必如此狂妄,我天玄宗一时顿挫,终有复兴之日!”

“终有复兴之日?如何复兴?你说得倒是轻描淡写,你们天玄宗被花间门所败,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你现在孤身一人,如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谈你们天玄宗的复兴?不是痴人说梦吗?”元朗好像故意要激怒王世轩,语气竟变得异常尖酸刻薄nAd1(

“狂徒!看剑!”王世轩忍无可忍,左手向前一掌推出,一个巨大的黄­色­光圈罩住了自己的周身。他知道这元朗的道法决不再自己之下,因此上阵伊始,就运起内功,以光圈护体。他手中的那柄“北斗七星剑”也开始了那“嗡嗡”的剑鸣,一时间黄光大盛,剑尖不住地抖动,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敌人攻去。

元朗却极是诡秘地一笑,仿佛一切都是他所预料的一样。他的周身也霎时间围起了一道黄­色­的光圈。只是他的这道光圈与王世轩的颇有些不同,王世轩的光圈是一种淡淡的黄­色­,而他的光圈竟如金子般闪耀。那一对金钺已经从腰间解下,元朗双手交错间,那冷艳的寒光在锋刃上一闪而过。

周围的百姓们刚从血腥的场景中回到现实,却又被这­精­彩绝伦的真正斗法吸引得叫好连连。

几声叫好声却让元朗十分厌烦,他对着那些百姓高喊道:“你们趁早退去,否则我这对‘鸳鸯双金钺’之下,又要沾染凡人的鲜血了!”

那些百姓早已见过元朗的法术,知道他所说绝非虚言,因此元朗话音刚落,人群早已逃得是一­干­二净。

元朗哈哈大笑后,疾向王世轩攻来。那一对金钺金光极盛,向着王世轩的左右两肋齐齐抡去。锋刃将近时,王世轩分明感到了一丝冰凉,他长剑一舞,剑身向那对金钺挡格而去。“叮叮”两声脆响,王世轩感到肩膀一阵酥麻,虎口处竟隐隐作痛。低头一瞥,虎口处已经渗出了鲜血。对面的元朗也是同样的处境,两个肩膀胀痛不已,两只手的虎口处也同样渗出了鲜血。

元朗心中暗道:这对面的天玄宗无为观弟子着实厉害!以自己在霓裳流中的修为,其实已算得上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可是自己因为身世的缘故,­性­格总是孤傲而冰冷。面对天下群雄,他总是嗤之以鼻,从来没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一种敬意。今日与这天玄宗无为观弟子斗法,竟隐隐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王世轩在与元朗斗法的过程中,猛然间想起了师伯葛境天在“修罗幻境”跟自己说的话:“要是想破解元玑师兄的‘血誓’,必须要找到霓裳流的‘金探花’元朗nAd2(”眼前此人,不是正称自己为“金探花”元朗吗?

“且慢!你真的是‘金探花’元朗吗?”王世轩收起长剑,向元朗问道。

“怎么?你天玄宗还想日后找我复仇吗?小爷我可不怕!不错,霓裳流五行尊使之首——金探花元朗就是我!”几句话元朗说得斩钉截铁。

“五行尊使?”一时间,王世轩不由得想起了慕容念娇,想起了沐天骄,他们身为霓裳流五行尊使中的一员,与这元朗必定是极为熟识的。一想到慕容念娇,他的心底涌上一一股柔情:“不知娇妹现在在哪里?她一切可都好吗?”

看着王世轩出神的样子,元朗不禁也猛然一惊。心中暗道:“表妹现在对天玄宗的一个弟子情根深种,早已把心都交付于他。可天玄宗早已是一败涂地,弟子除了拼死抵抗被屠戮之外,已经尽数降服于花间门之手。这流落于此的无为观弟子……莫非是……莫非是……”想到这里,元朗的心里竟也有了一丝丝震颤的心痛。

“你!你可是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元朗的那张硬朗的脸庞已经开始轻微的颤抖了。

“不错!正是在下……”王世轩对于元朗直呼自己的姓名,已颇感疑惑,看着元朗突然间情绪更为激动,更是心中不解。

他话音未落,元朗已然抛出一双金钺,向那王世轩周围的黄­色­光圈又一次攻去。此番攻击竟比之前的攻击迅猛酷烈了十数倍。王世轩在强攻之下也抛出了“北斗七星剑”,那长剑伴着一声吟啸,飞向了那对金钺。

“北斗七星剑”剑身上的七星顿时发出熠熠的光芒,向金钺冰冷的锋刃处袭来。两件兵器互斫对攻之下,光束纵横交错,竟一时分辨不出他们各自的兵器所在。

元朗见对攻久久无效,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nAd3(那周身的金光弥漫开来,一道金­色­的光柱汇聚在他的胸前。那金光柱在他的胸前越来越粗壮,慢慢地,竟成了两人合抱般粗壮的大柱。元朗的眼睛在此时也兀地大睁,那眼白中已尽被红­色­所然。

王世轩看着元朗,蓦然想起在“御剑山庄”,沐天骄眼中的一片血目,那是一种撕心裂肺后跌入魔障的无奈。这元朗此时眼光中一片血红,难道也是心有所痛吗?

王世轩口念咒决,那“北斗七星剑”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的手中。

王世轩席地而坐,那道黄­色­光圈却丝毫未弱。他已经察觉到元朗的变化,他决定不再与其斗法。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慕容念娇与沐天骄的缘故,实际上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一个霓裳流中的青年才俊跌入无边的心结深渊,就此颓丧不能自拔。那沐天骄的惨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他实在不忍心让悲剧再重演。

他缓缓地解下腰间的“忘机箫”,放到嘴­唇­边心无旁鹜地吹了起来。那低沉悠扬的箫音顷刻间回荡在这颖川郡的大道之上。可是这抚慰人心的箫音仿佛对元朗并未起到什么作用。那一双眼睛依旧通红如血,那金­色­的光柱依然是越来越粗壮。

元朗浑没将这箫音放在眼里,他用两手将这金­色­的光柱一分为二。当将它们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间,他­阴­诡地笑了,他将这两道光柱举过头顶,向着席地而坐的王世轩直击过去。

王世轩周围的那道黄­色­光圈一下子暗淡了许多,那箫音也仿佛有些飘忽不定,变得断断续续了。王世轩的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被金光柱笼罩之下,竟没有丝毫还击的能力。

元朗的金光柱竟变得越来越强,在光柱的重压之下,王世轩的脸部都变得有些扭曲了。那断断续续的箫音竟戛然而止了,王世轩心知不妙,却无论如何也回天乏力了。他默默地将“忘机箫”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要收起黄­色­光圈,放弃这无力的抵抗。

可正在这时,一阵古朴的琴音却突然间传到了他的耳中,这股琴音时而如万马奔腾,铁蹄铮铮久久不绝,时而如涓涓溪流,细腻温柔。听来竟是如此凄婉动人,如此的摄人心魄!元朗在此时却显得有些游离发愣,那金光柱仿佛也随即不再那么威武凌厉。

王世轩心下大喜,他咒语又一次喷薄而出,那周身的黄­色­光圈明显地增强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绵延的箫音又一次响起,飘荡在天际之中,与那古朴的琴音竟然相得益彰,互为雅趣。元朗的那双血目竟也慢慢变得淡了,渐渐地,那两道令人害怕的金光柱消失了,元朗也落在地上,恢复了冷傲之态。

王世轩起身时遥望天际,那是一团红­色­的火焰,倏忽间已飞至身前。

第三十九回 终重逢

?第三十九回 终重逢

王世轩定睛一看,那一团红­色­的火焰竟是他朝思暮想的慕容念娇。他不禁欣喜若狂,“忘机箫”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慕容念娇,慕容念娇那明澈的双眸涌出了如泉涌般的泪水。她将头埋进了王世轩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王世轩的腰,一阵啜泣之后。抬起了那张虽流满泪水,却依旧俏丽非常的脸,一双饱含深情还在流着泪水的眼眸,出神地看着已日渐瘦削的王世轩 关切地说道:“轩哥,你一切都好吗?”

王世轩又一次爱怜地将慕容念娇搂在怀里,柔声说道:“娇妹,我很好,一切都好,只是……”心中的思念在此刻泛滥,王世轩堂堂七尺男儿,竟也流出了悲喜交加的泪水。再次凝视慕容念娇时,王世轩止住了悲伤,抬起手替慕容念娇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王世轩俯视着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无限温柔地说道:“娇妹,你还好吗?你……你过得怎么样?”

“我……我……我很不好!我整个白天都在想你,可是……可是我怕爷爷担心,我……我还怕朗哥哥责怪我……我就只能在寂寞的夜里想你了。我一闭上眼睛,你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我……”说到这儿,慕容念娇已经泣不成声了。

“娇妹,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吗?”看着抽泣不已的慕容念娇,王世轩心中柔情顿起,在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师父的嘱托,他忘记了师门重振的大任就落在自己的肩上,他仿佛沉浸在这无尽的柔情中,再也不能自拔。

“王世轩,你,放开我表妹!”元朗在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暴怒道。

元朗自幼与慕容念娇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童年时光中缺少了父母之爱,但外公慕容英却对他十分疼爱,倒也做了些许的弥补。可他­性­格孤傲冰冷,就全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享受过这父母双全的天伦之乐。年纪稍长,就愈发地冷傲,每当霓裳流门中举行宴乐之事,他总是独坐一隅,默然独饮nAd1(霓裳流中只有那为数不多的人与他意气相投,可是他位列霓裳流五行尊使之首,却是实至名归,全凭自己的­精­深道法,在这人才济济的霓裳流,实在是年轻有为的翘楚人物。

在他的记忆中,儿时最好的玩伴就是这慕容念娇了。对这位表妹,他一直有一种独爱犹怜的心思。虽然少时的自己就寡言少语,可对这个表妹,却是倾尽所有,护其周全。霓裳流中的长辈们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个共识,元朗与慕容念娇是霓裳流中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是,温柔细腻且善解人意的慕容念娇心里始终十分清醒。元朗只是她的表哥,一个时时刻刻给予他关怀的兄长。以她细腻如丝的内心,慕容念娇并不是不明白元朗对她的心意。可是,她和元朗之间,到底还是缺少那种炽热持久的澎湃与悸动。她对元朗的感情,一直停留在那种对待兄长的依恋的阶段。

在她遇到王世轩之前,她的内心也曾经试着接受元朗。可是无论她主观上如何向元朗打开心扉,元朗始终也走不进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和她达不到那种情感的默契。

元朗的这声暴喝如晴空的一声霹雳,惊醒了还在柔情蜜意中缱绻的王世轩与慕容念娇。

慕容念娇脸上卦挂着泪痕,她回过头来,对着暴怒不已的元朗轻声说道“朗哥哥,你怎么了?你在弄玉宫不辞而别,可知道爷爷与我又多担心你吗?”话语间充满了关切的语气。

“表妹,我不想让爷爷和你为我担心,我心情烦闷,只想出门散散心!”元朗突然间看到了表妹那张俊丽的脸,心下登时一软,幽幽地说道。

“可是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们留一封信啊!爷爷急得不可开交,沐爷爷看到他老人家那么着急,已经替爷爷找你来了!你没有碰到他老人家吗?”慕容念娇憋着通红的脸,生气地说道。

“这……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我没有看到沐爷爷,他也为了我的事离开霓裳流了吗?”元朗此时已颇有悔意。他知道沐天骄自从儿子沐烽被东方白虎错杀后,心神俱震、心灰意冷,在霓裳流中整日闭关修炼,已经鲜有出门了nAd2(这次竟为了自己的事离开了霓裳流,这份恩情,实在令自己寝食难安啊。

看到慕容念娇与元朗如此亲昵的称呼,王世轩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拾起掉落在地的“忘机箫”,走到元朗面前,双手一拱,高声说道:“元兄,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看娇妹的面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王世轩说得十分诚恳,眼神中流露出和解的神­色­。

不料,这一声“娇妹”却将元朗彻底激怒了!

“娇妹?娇妹也是你叫的吗?”元朗的双手紧握,眼中又泛起一片血红。慕容念娇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他飞快地跑到了元朗的面前,用手拉住元朗的右手。低声道:“表哥!你别这样!轩哥他很好,你不要针对他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你!”

元朗却没有在慕容念娇的呼唤中冷静下来。他一把推开慕容念娇,眼中的红光更盛了。他仰视苍穹,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蔽,仿佛瞬间失去了夺目的光彩。这颖川郡大道旁,原本店铺林立,可此时真如乌云重压下的腐朽之城,顷刻间就可以化为乌有。唐人李贺诗中“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竟在这颖川郡变成了现实。

王世轩早已将慕容念娇搂在了怀中,他右手拔出“北斗七星剑”,凝神不语,静静地观察着元朗的动向。元朗又是一声咆哮,那原本暗黑如夜的天幕竟倏然升起了一颗明亮的星辰。

那是莹惑星!莹惑星又一次现世了!元朗的四周泛起了一片黑光,那黑光是如此的诡异,竟将元朗俊朗的脸熏染的异常狰狞。随着莹惑星飞速的旋转,那东方青龙七宿的光芒一时也暗淡无光。

王世轩看着那东方青龙七宿,思绪一阵翻腾:“我天玄宗的分野竟生出了如此异像,到底是何原因?我天玄宗已经被花间门所败,如今已经俯首称臣了。要说祸乱应该已经结束,可为何此时还有这天象示警?难道我天玄宗一难方歇,还有一难未至?我天玄宗何其不幸啊?”

“轩哥,当初你们天玄宗被花间门打败之后,朗哥哥就曾经发狂过一次nAd3(当时莹惑星出现在东方青龙七宿的分野上,我就已经猜想到你们天玄宗恐怕已经发生变乱了。如今朗哥哥又发癫狂了,是不是你们天玄宗又一次发生更为巨大的变故了?”慕容念娇此刻猛然间惊醒,他不禁想到了元朗第一次发狂时,在北川谷地发生的那骇人的一幕。当时的场景现在想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此刻,王世轩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元朗身上附带着元玑师兄的“血誓”之谜,绝非空­茓­来风。听娇妹的一番言辞,看来元朗之前的癫狂也绝非偶然。那么我天玄宗接下来的大劫难又会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那元朗周身的黑气已经弥漫了丈许开外。那一对金钺原本焕发的金光竟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两团浓郁的黑气。

元朗已将金钺分交两手,他张开血红的嘴­唇­,对着王世轩狠狠地说道:“百年之后,天玄宗上下寸草不留!”说完,仰天一阵长笑。

王世轩内心一惊,思绪又回到了天玄宗的那些日日夜夜。早在自己幼年之时,就已经听闻天玄宗无为观元玑的“血誓”往事。师兄弟间将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往往又带有几分诡异的­色­彩。在天玄宗里,几乎造成了一种无形的恐慌。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可逆转。

数十年间,天玄宗已现糜烂之象。各观之间离心离德、貌合神离,龃龉不断间,全仗玉虚真人与七长老强行震慑之力,否则早已成为一盘星散之态。

玉虚真人驾鹤西游之时,天玄宗七观为争夺宗主之位,已趋白热化。道法观观主田飞羽更是野心勃勃,终得宗主之位后,岂料又起波澜☆后天绝的­阴­谋未果,反而成全了花间门的童无极。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元玑师兄的“血誓”竟真有颠覆天玄宗的威力!王世轩实在不敢想象,天玄宗还将面临怎样的大劫难!王世轩此时看到元朗癫狂之象已难以控制,挺起“北斗七星剑”向着元朗直刺过去。

元朗轻蔑诡异地笑了,他抓起一对被黑光缠绕的金钺,向着剑尖狠命地砸将下来。就在这瞬息之间,剑身的黄光与黑光陷入了胶着的对峙中。了那道黄光却是分明不敌,渐渐地,已开始落了下风。

“轩哥!我们琴箫和鸣,或许能像刚才一样克制住朗哥哥的癫狂的心魔!”慕容念娇一语惊醒王世轩。他顶着黑光灌顶的危险,蓦地收招,连续向后退了两丈之地,席地而坐时,那只“忘机箫”已然握在手中。

第四十回 梦魇惊呼

?第四十回 梦魇惊呼

一曲苍凉悠远的箫音破空而来,伴随着如落玉盘,铮铮而鸣的琴音,仿佛刺穿了元朗的耳膜。他甩掉了手中的一对金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突然间慕容念娇琴弦微颤,曲风竟似闺­妇­哀叹,琴音娓娓而来。王世轩也忽地气息大急,绵远空旷的箫音中竟裹挟着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幽怨,细细听来,又有一种“孤城遥望玉门关”的慷慨悲壮。

元朗也适时地停止了翻滚,两腿相盘,席地而坐。

慕容念娇与王世轩心意相通,在这颖川郡的大道之上,在元朗癫狂入魔,无以应对的危急关头,二人竟能彼此呼应,互为知音,以绝伦才情创造出这人间无比难寻的妙音佳曲。这实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又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这段曲目,就是后来江湖中传颂极久的《踏连营春闺怨曲》。此曲完全是王世轩与慕容念娇在极为危险的时间里即兴创作而成的。二人选取的视角虽有不同,却都写实地反映了边关战士的凄苦生活。如王世轩的箫音,始终让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将士们铁甲寒衣却站立在风雪之中的场景。慕容念娇的琴声中也借闺怨中的­妇­人之口,反衬出战争的残酷与无情。在慕容念娇的琴声中,始终像是有一位饱经思念丈夫之苦的­妇­人,在对战争的无情进行着哀怨的控诉。同时反映出对“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思想的极度鞭挞。

这样的琴箫和鸣,自然会创造出一段佳话。这样的佳话,决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最终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可是在此时此刻,王世轩与慕容念娇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沉浸在他们自己创设的情景里,在后文中,王世轩与慕容念娇在百毒神龙岭上与逍遥老童的那次合奏,才最终让此曲名扬天下。从那时起,王世轩与慕容念娇的命运就已经被牢牢地绑缚在一起了。

元朗已经被这一琴一箫彻底征服了,他不住地仰头看着那黑压压的天空,眼中的血红之­色­也渐渐慢慢褪去。

那周身的黑光也顿时暗淡了下去,元朗仿佛一场大病初愈的样子nAd1(他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脸­色­泛起了潮红的颜­色­§里喃喃自语,好像在和人诉说着心中郁结的痛苦,他的眼睛霍然一亮,再也没有丝毫血红的印记。

那一对“鸳鸯金双钺”也忽地飞回到他的手中。他凝视金钺,嘴角微扬。黑光消散间,那金光霎时蔓延开来。元朗长出了一口气,天际震荡之时,他已然傲然而立。

“朗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轩哥好担心你……”慕容念娇看到已经恢复平静的元朗,不由得欢喜地喊了出来。

“元兄,你没事就好!”王世轩揩了揩头上的汗水,也站起身来,向那元朗走去。

元朗的内心此时十分的纠结,天玄宗是他父母的大敌,他决不希望与天玄宗的弟子有任何的瓜葛。可是刚才那危急关头,分明是王世轩与慕容念娇在合力之下救了自己。霓裳流弟子讲究恩怨分明,行事风格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复。可今日这王世轩为救自己,竟然白白为自己

耗费了这许多真气。细究起来,倒是自己小肚­鸡­肠、气量狭小了。

“姓王的,今天我元朗欠你半条命,实在不能再与你为敌了!可是来日方长,今后我们再有相遇之日,就是你死我活之日!”元朗脸上俊朗的线条又开始分明起来,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死死地盯住慕容念娇,再也不能分开了。

元朗的这种表现令王世轩心中颇为不爽,虽然慕容念娇是元朗的表妹,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爱的娇妹,无论如何王世轩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只是碍于慕容念娇在场,他一时不好发作。

慕容念娇心细如发,瞬间察觉了这一切。她一手拉过王世轩,来到元朗面前,咯咯笑道:“朗哥哥,你这么盯着我­干­嘛?难道这些日子不见,我有什么变化吗?”说完,回头看了看王世轩,捂着嘴,不住地笑着。

元朗也脸­色­一红,终于将那火热的眼神从慕容念娇身上移走了。他默默地低下头,口中喟叹一声,便不再言语了nAd2(

王世轩也感到此时极为尴尬,还好有慕容念娇接口说道:“轩哥、朗哥哥,我们别在这里傻站着了,你们都跟我走吧!”说罢盈盈凌空而去。

王世轩会意之下也是御剑而行,元朗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腾空而起,霎时间三人早已身在数十里之外了。

王世轩追上慕容念娇,与她桥手,徜徉在这如烟气缭绕的云雾之中。他们一路欢笑着,与对方互诉衷肠,竟浑没将身后的元朗记在心上。

元朗在离他们不远处紧紧地跟随着,当他看到与自己一同长大,本来对自己十分依赖的表妹,此时却和其他的男子相谈甚欢时。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这一幕却实实在在映衬在他的眼中,他好后悔,没有在以往的那些日子中勇敢地向表妹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是,他也时不时地庆幸自己的懦弱,如果自己真向表妹剖开了心迹,表妹会接受自己吗?如果表妹拒绝了自己,自己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表妹?

看着表妹与王世轩在前面按下了云头,元朗也尾随而去,待三人落地时,一株株参天的古树映入了眼帘。这山中清新的空气令人闻来顿觉神清气爽,那繁若冠盖的枝叶苍翠欲滴,在微风吹拂下,竟向下滴出了一滴水来。那清凉的水滴落在了慕容念娇的脸上,惹得她一声惊叫,她用手指捻过水滴,放在舌尖轻舔之下,竟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此时暮­色­已至,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旁边汩汩流淌的清泉没过溪间小石,那归巢心切的鸟儿吱吱地叫着。真是一幅王维笔下“空山新雨后”、“清泉石上流”的诗意图景。

“哇!没想到这居幽山的暮景竟是如此迷人!”慕容念娇兴奋地向着清泉流淌的方向飞奔过去。

他用手掬起一捧清泉,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嗬!真甜!轩哥、朗哥哥,你们快来啊,这泉水好甜啊!”慕容念娇惊喜之余,呼唤着王世轩与元朗,希望他们也来品尝一下这甘若蜜糖的泉水。

王世轩听到慕容念娇的呼唤,笑吟吟地来到慕容念娇面前nAd3(他也掬起一捧水,仰脖间,泉水已然下肚。“好!果然清甜无比,好一泓清泉啊!娇妹,你是如何发现这样一个人间仙境的?”王世轩抚摩着慕容念娇的头发,无限惊喜地问道。

“轩哥,那天我看到爷爷为了朗哥哥不辞而别的事十分伤心,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爷爷。于是我决定独自离开霓裳流,到江湖上寻找朗哥哥的踪迹。可是没想到的是,今天早上,我凌空飞行到此,发现这里古木林立,飞鸟啁啾不绝,真如人间仙境一般。更有趣的是这山中的清泉,竟然是从万丈悬崖处倾泻而出!待落到这地面时,又与这林木旁的小溪汇成一流。虽然没有悬崖飞瀑的冲决而下,却也是百川汇于大海的一去不复返。我细细想来,这不正暗合了我霓裳流‘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的内功要诀吗?”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看了看元朗,又继续说道:“我想,此地实在是一处极难寻觅的仙境。如果找不到朗哥哥,我不妨就在此地逗留几日,一来可以修炼内功,二来可以赏心悦目啊!岂不是一举两得吗?”慕容念娇一股脑地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王世轩与元朗。末了,她又抬头看了看仍然一言不发的元朗,高兴地说:“好在,现在朗哥哥也找到了,我这颗悬着的心也总算可以放下了。”她回过身来,对着王世轩脉脉含情地说道:“可是,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竟然……我竟然找到了轩哥!这……这可真令我感到意外……”说到这里,她双颊已然飞起了红晕,娇羞地看着王世轩,眼中泛出了幸福的泪花。

“娇妹!”王世轩一时也是柔情大动,伸出手臂,将慕容念娇搂在了怀里。

“你们卿卿我我的,真是旁若无人啊!”元朗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不!那是一种凄楚的、极不自然的强颜欢笑。“表妹,我们霓裳流与天玄宗势不两立,你不是不知道!你与这个天玄宗的王世轩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元朗的这几句话仿佛瞬间就将慕容念娇打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慕容念娇的身子猛然一震,脸上现出一种惊惧的表情。她的心里又闪现出那一幕幕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十分真实的梦境:她与王世轩幸福地流连于花海之中,种种柔情蜜意尽收眼底。可是,一声惊天的霹雳过后,暴雨顷刻而至,她与王世轩在这滂沱的大雨中最后撕心裂肺地分离开来。一时间,慕容念娇萎靡地倒在了王世轩怀中,大声抽泣起来。

第四十一回 飞隐洞

? 第四十一回 飞隐洞

“你为什么要刺激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王世轩眼见慕容念娇惊惧交加,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筆癡鈡文

“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迷惑了我的表妹?我告诉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容许你们天玄宗与我们霓裳流有任何的瓜葛!”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哼哼……我与娇妹两情相悦,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是因为你是她的表哥吗?”王世轩被元朗的话激怒了,言谈间再也不有所顾忌了。

“轩哥,你不要和朗哥哥这么说话,他对我很好的,他的心里其实很苦的!”慕容念娇止住了悲伤,拉着王世轩的衣角,恳求道。

在慕容念娇心里,一直对这个表哥十分的感激。

打自己记事起,元朗就事事维护自己。

自己从小就不乏父母之爱,可表哥呢?每当自己在父母之爱的荫庇下肆意地任­性­妄为时,都会想到她形单影只的表哥,想到那个无限落寞与孤寂的冷清身影。

“表妹,你不必自责,表哥知道,你一定是被这个王世轩蛊惑,才会迷失本­性­!表哥不怪你!”元朗面对慕容念娇时,却也如王世轩一般的软语温存。

王世轩旋即对慕容念娇说道:“娇妹,我知道,待会我就向你表哥赔罪,你好些了吗?”

“轩哥,谢谢你,我说过,表哥他心里很苦的。

我希望你也能向我一样,理解他,懂他,可以吗?”慕容念娇感激地看着王世轩,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表妹,我可用不着他向我赔罪,我霓裳流怎么敢受他天玄宗的赔罪nAd1(

”元朗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流露出轻蔑的神­色­。

王世轩自己看得分明,那种轻蔑的神­色­是对他师门的棱辱。

他握紧自己的双拳,咬紧牙关,恨不得冲上前去与元朗拼斗。

可是,悲痛虚弱的慕容念娇正几近哀求地看着自己。

他心底的犹豫与挣扎让他倍感痛苦,他为了顾及慕容念娇脆弱的心理,这一次,他竟要置师门之威于不顾吗?

最后,他还是颓然地放下了他的双拳。

他回过身来,用手将慕容念娇前额的散发向后绾去。

慕容念娇那明澈的双眸瞬间竟溢满了泪水,她知道,王世轩为顾及她的情感,忍受了何等的屈辱。本章节由筆癡鈡雯高速首发

元朗面对着这动人的情景,却不为所动,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远方天际。

可是,谁又能想到,此刻的他内心又经历着怎样的煎熬与挣扎?

“轩哥、朗哥哥,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我在这居幽山上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洞­茓­!”慕容念娇略一停顿,看了看面露喜­色­的王世轩与无动于衷的元朗,接口说道:“那洞­茓­之中竟别有洞天,一切与生活相关的物事竟一应俱全。

不仅有石屋石床,还有不少炊具,虽然都是石头制成,却都十分­精­致考究。

呵呵……朗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看着卦沉默的元朗,慕容念娇来到了他的近前。

他拉着元朗的衣袖,故作神秘地说:“朗哥哥,你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元朗看着慕容念娇那一对忽闪的大眼睛,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儿时的一桩桩往事nAd2(

此时的他虽然绷着一张原本就冷峻异常的脸,心里却早已被慕容念娇那憨态可掬的天真说服了。

他看着慕容念娇,淡淡地一笑:“你发现什么了?”慕容念娇看到元朗已不似先前那般冷若冰霜,大喜之下不由得高声笑道:“我发现十多坛窖藏的果子酒!本想将来留着给爷爷和你痛饮的呢!没想到今天倒成全了轩哥的口福!”说完,回过身来,对着王世轩做了一个鬼脸。

王世轩看着慕容念娇笑意灿烂的脸,内心涌起一阵沁人心脾般的舒畅。

他将刚才与元朗的龃龉尽数抛开,哈哈大笑着朝着元朗走来:“元兄,今日与你这样的高手相识,真是大慰平生。

你我二人就借着娇妹发现的果子酒痛饮一番如何?”

“哦?王兄也善饮吗?”元朗接到王世轩的邀请,口中对王世轩的称谓也不自觉地变成了“王兄”,在场的气氛一时缓和了许多。

王世轩当然也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他心下一松,微微笑道:“哈哈哈……世轩当然不及元兄雅量,但也可勉力陪元兄周旋几大坛!”

“既然如此,那可是再好不过了!我连日漂泊江湖,从未有过痛饮之时,今日正好可以一醉方休了!好!”元朗此时竟好像换了一个人,红光满面地拉着王世轩对着慕容念娇说道:“表妹,你那个隐秘的洞­茓­在哪儿?快带我们过去!”

慕容念娇已经完全放下了心中的隐忧,他掩着嘴,咯咯地笑着:“朗哥哥,你怎么这么急啊?简直跟爷爷一个样!那洞­茓­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说罢用手一指,王世轩与元朗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娇妹,那里分明是清泉倾泻而下,只不过是天然奇景而已!要说洞­茓­又从何而来啊?”王世轩看着慕容念娇,疑惑地问道nAd3(

“不错!这哪里有什么洞­茓­啊?表妹,你不是骗我们的吧?哈哈哈……”元朗跟王世轩此时倒像是一对默契十足的老友。

慕容念娇却神秘地笑了:“唉!你们两个大男人啊!这心思也太粗了!你们不会再仔细看看吗?”

王世轩听到这句话,又向那清泉走近了几步,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其中必有蹊跷啊!我也来看看!”元朗见状也忍不住走上前来,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那倾泻而下的清泉中竟隐隐透着光亮,元朗心念一动,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飞身行向那清泉的中心处钻去,王世轩与慕容念娇也随之而入。

进得洞内,王世轩与元朗也不禁大为惊叹:好一处神仙福地!这洞口在清泉之后,隐秘自不必说。

洞中石壁上有诸多规则的圆孔,在这暗昧的黄昏,竟也让洞内十分明亮。

而且洞内也真如慕容念娇所说,诸般物事一应俱全。

一张硕大的石案,上面的石盘石碗摆放的整整齐齐,就连玉箸汤匙等餐具也赫然在列。

王世轩哈哈笑道:“果然好所在,记娇妹一功!”

“我看,诸事停当,可只有一事美中不足啊!”元朗假装感慨地说道。

“什么事情美中不足啊?”慕容念娇也同样假装不解地问道。

“哈哈……有酒无佳肴,确实美中不足啊!”王世轩此时一语道破,三人同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那还不容易,趁着天­色­未晚,我们到林中打些野味回来,这不就凑成美酒佳肴了吗?”慕容念娇的提议让王世轩与元朗大为赞叹,三人又一次来到林中。

不消半个时辰,就已经收获颇丰了。

王世轩打来一只梅花公鹿,元朗斩获野兔三只、大雁两只,慕容念娇却在小溪中捕得青鱼若­干­,顺便采来了一篮鲜蘑。

三人回到隐洞之中,开始忙碌起来。

慕容念娇忙着烹制青鱼与鲜蘑,王世轩与元朗将梅花鹿与野兔、大雁剥皮拔毛,最后取来柴火,将收拾好的野味架在火上烤炙。

不一会儿,几股浓郁的香气飘荡在这明亮的隐洞中。

“来!开饭了!”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鲜蘑炖青鱼笑吟吟地来到石案前,她将大盆放在石案之上,兴奋地说道:“你们两个等着,我去给你们拿果子酒!”说罢转身向内室走去。

“表妹,不如我和王兄去取吧!”元朗这时起身,想要跟着慕容念娇进去取酒!

“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慕容念娇回眸一笑,柔声说道。

片刻间,慕容念娇提着两坛酒来到了二人所坐的石案之前。

“嘭”两坛酒分别放在了王世轩与元朗的面前。

“哈哈……表妹,你不是说有十几坛果子酒吗?怎么这么小气,快!都拿出来!让我们酣畅一饮!”元朗看着面前的这一坛果子酒,故作生气地哈哈笑道。

“是啊!娇妹,今日我想与元兄酣畅痛饮,快,再去拿两坛!”王世轩也呵呵地催促道。

“呦!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慕容念娇也忍不住笑了。

她回过身去,又向内室走去,顷刻间,两手又各提了一坛果子酒。

“你们两个,这下该满意了吧!”慕容念娇满脸现出十分无奈的神­色­,心下却是万分的高兴。

“来,我给你们倒上,尝尝这果子酒到底香不香!”慕容念娇熟练地去掉一坛果子酒上的泥封,将那绛红的酒汁倒进了王世轩与元朗面前那两只­精­致的大石碗中,顿时酒香四溢。

王世轩与元朗一齐啧啧称赞,不约而同地举起大石碗,互相虚敬一礼,将酒咽到了腹中。

“哈哈……果然好酒!”元朗率先一赞。

“不错,够劲力,不知这果子酒是用何种果子酿造而成?真可称得上酒中佳品了!”王世轩也不禁赞道。

“你们两个,管那么多­干­嘛!吃你们的吧!”慕容念娇娇笑道。

可就在此时,在隐洞灯烛的映照之下,影壁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人影!这令三人不由得大为震恐!

第四十二回 修罗老僧

?第四十二回 修罗老僧

“何方高人?何不现身一叙?”王世轩放下手中大石碗,朗声说道。

“躲在­阴­暗角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元朗嘿嘿一声冷笑,对着那黑­色­的身影发出了一句讥诮之言。

慕容念娇却向着那黑影遥遥拱手,柔声说道:“朋友,这漫漫长夜百无聊赖,还是过来与我们一同畅饮吧!”

“哈哈哈……这世上之理真是奇怪,本来已经鸠占鹊巢,却也能如此理直气壮!老衲佩服,哈哈哈……”话音未落,一个胖大的老僧从­阴­暗的角落笑着走了出来。

王世轩等三人看着这个老僧,不由得一齐发出一声惊呼。

那是一个让人一眼过目后,就再也不能忘记的老僧。两道雪白的长眉在胸前飘荡,连鬓络腮的雪白胡须成虬枝状覆盖在他的左右两颊。一对肥长的耳朵垂到了肩上。一双圆环豹眼炯炯有神,两片厚厚的嘴­唇­,一张血盆大口。那宽大的僧袍打满了补丁,脚底的一双僧鞋已经残破不堪,几根脚趾竟堂而皇之地露在了外面。

那老僧仿佛无视三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石案之前,坐下后又旁若无人地取过一只石碗,将果子酒斟满,一仰脖,将酒喝下肚去。

他甩起袍袖,将沾在胡须上的酒沫胡乱地抹去。哈哈大笑道:“好酒!又提神又够味儿!”之后竟丝毫不理会王世轩三人的感受,伸起一双大手,向那一盆热气腾腾的青鱼炖鲜蘑抓去。

元朗看到这老僧如此放肆,不由得心中怒起。他伸出右手,将那老僧已经拿在手中的青鱼死死地攥住。老僧却是淡淡一笑,手掌翻转时一股力道直逼元朗的手腕。元朗顿时觉得手腕处一阵酸痛,他丹田之气汇聚,略一叫力,一股力道自然生成,与老僧的力道分庭抗礼。

“哦!你小子还真有些斤两!哈哈哈……”那老僧突然之间力道大增,竟有排山倒海之势nAd1(倏忽间,元朗的脸憋得通红。可身为霓裳流五行尊使之首,他又岂能轻易认输?他左掌暗运掌力,向自己的右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内力,如此这般,才勉强与那老僧战了一个平分秋­色­。可是没想到的是,那老僧的脸上却绽放出一种游刃有余的笑意。而元朗却已经相形见绌,没有了丝毫的反攻之力。

更为可怕的是,那老僧的那股力道本来就似江河湖海汹涌滔滔、绵延不绝,却突然在元朗即将力竭的时候演变为五股澎湃的力道奔腾而出。

老僧的嘴角微扬,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他腾出悠闲的左手,将大食盆中另一条青鱼轻松地取来。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口中留着涎水,忍不住一口咬下去,道:“好!炖的时间恰到好处,鱼­肉­滑­嫩­,­唇­齿留香啊!”

这边老僧神情自若,可那边的元朗已经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他的额头渗出了涔涔而下的汗水,右手已经开始了剧烈的颤抖。他分明感受到那五道愈来愈强力道的无穷威力,他自己心知肚明,以他的修为,绝不是那个老僧的对手。可是直到现在,他仍然在强自撑持,霓裳流一门的荣辱他真的看得如此之重吗?

他内心的凄楚只有自己能够知晓,在慕容念娇面前,他一向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从小到大,每逢挫折危难,元朗总能一马当先,迎难而上。他对慕容念娇的眷顾与守护更是时时刻刻存在的,此刻强敌在前,他又怎么能够胆怯地向后退缩呢?更何况,令表妹心仪的王世轩就在眼前,自己身为霓裳流五行尊使之首,怎会不敌一个没落门派的落魄弟子?

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已经突袭到他体内的五股力道,任扭曲的脸来回地收缩,却依然不肯罢手言败!

“元兄,你快快停手吧!”王世轩如何不知这场拼斗中的凶险,他其实早就想出言制止元朗这种不惜一切代价,死命拼斗的行为。可是顾及到元朗那十分敏感的自尊心,他每每到危急关头,却欲言又止了。

“表哥,你快住手啊!”慕容念娇急得手足无措,他转过身来,对那老僧哀求道:“大师!您是前辈高人,不要和我们后生晚辈一般见识nAd2(我代我表哥向您赔罪了,您就此罢手吧!”慕容念娇那几近哀求的哭腔倒真令那老僧动容。

那只顾自己吃食的老僧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看看焦急下差点哭喊出来的慕容念娇,瞪着那一双环形豹眼,对着元朗说道:“小子,你倒是服不服气啊?只要你向我求饶,老衲今日就放了你,如何?”

元朗此时还哪里说得出话来?他还在拼尽全力抵御着那五股神鬼莫测的力道,可是他的窘态却分明已经表明了他在此刻毫无还手之力的不争事实。

“大师,您收手吧,我代元兄向你赔罪了!”王世轩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朝着那老僧深深一躬。

看到元朗没有丝毫服软认输的意思,那老僧哈哈大笑,不仅无视王世轩的恳切言辞,手中更是加紧一催,那五股力道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它们好似五把尖利无比的匕首,在元朗周身的要­茓­中游走,最后一齐向元朗的心窝处刺去。

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慕容念娇看到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还不认输的元朗,气得大声骂道:“元朗!你这头犟牛,你还逞什么强?还不赶快住手!”

“元兄,你赶快收手吧!大师是前辈高人,决不会与我们这些晚辈为难的!”王世轩此时看着元朗额头那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情急之下,也对元朗大声喊道。

“哈哈哈……好好好!霓裳流的后起之秀,果然铁骨铮铮!令人佩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老僧在此时却突然将右手缓缓地撤出。元朗只觉得那五股汹涌澎湃的力道倏忽间沉泥入海,竟丝毫不着痕迹。原本二人争执的那条青鱼却在此时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元朗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将真气敛聚于丹田之中,呼吸吐纳之时,将翻涌的气血渐渐恢复平静。再睁眼时,那老僧的一双豹眼正笑意十足地看着他。

“表哥,你就是这个犟牛脾气,真是担心死人了!”慕容念娇此时埋怨地说道nAd3(

“元兄,你的胆­色­,世轩佩服。可是,以一己好恶,意气用事,如此斗狠,世轩不敢苟同!”王世轩却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规劝。

看着元朗那突然变­色­的面容,慕容念娇担心王世轩与元朗再起争执,连忙笑着说:“你们两个,还不一起谢谢这位大师手下留情!”说着向着那老僧盈盈万福,拜了下去。

“罢了罢了,小姑娘,你就不必多礼了,我吃了你炖的野味,老和尚我倒是欠你的啊,哈哈哈……”那老僧爽朗地一声大笑,却突然间闻到那架在火上炙烤的鹿­肉­与兔­肉­弥漫出来的香气,他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小姑娘,那边火上的烤­肉­给老和尚我取来一些如何啊?我要解解我腹中的那几只馋虫!”

“大师稍候,我这就给您取!”慕容念娇咯咯地笑着,拔出靴中的匕首,飞快地从木架上割下已经脂油四溢的鹿­肉­的一只前腿,将它递给了那已经迫不及待的老僧。

那老僧接过鹿腿,撸起衣袖,狼吞虎咽地大吃了起来,看着他的饕餮吃相,慕容念娇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了避免那老僧尴尬,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再看那老僧依然狂吃不已,浑然没有在意。

王世轩走上前去,对那卦沉浸在野味世界中的老僧说道:“大师,野味虽美,可没有美酒相伴,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你我三人今日相逢有缘,何不痛饮一番!”说着向后看了看,已恢复平静的元朗。

“哈哈哈……好提议!”那老僧看了看王世轩那一身雪白的道袍,凝视着那红若火焰的“无为”两个篆字,不由得眉头一皱:“你?你是天玄宗弟子?”

王世轩淡淡地一笑:“不错 晚辈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

闻听此言,那老僧竟十分惊讶,他将剩下的鹿腿放在了石案之上,站起身来,又一次上下大量着王世轩,缓缓地说道:“我听说,无为观全派已降服于花间门,只有一名无为观弟子被神秘人救走,可是阁下吗?”

“不错!正是晚辈!”王世轩淡定的如波澜不惊的静默湖水。

“啊!我佛慈悲!终是为天玄宗开得生门了!阿弥陀佛……”那老僧突然间神­色­肃然,双手合十念诵佛号,那两道长眉霎时间更添凝重的氛围。

“敢问大师,居何宝刹,法号尊名?”王世轩此时看着这个面目慈善且凝重的老僧,心中一动,高声问道。

“老衲法号上智下恩,杀戒山修罗寺一个无能老和尚而已!谈不上大汉尊名!”那老僧长眉一耸,淡淡地说道。

“修罗寺?”王世轩闻言大惊,“大师是智字辈高僧?失敬失敬!”说罢又是深躬一礼。

元朗和慕容念娇也吃惊不小,霍地一声纷纷起身,一齐看着这眼前的智恩!

第四十三回 禅法将出

?第四十三回 禅法将出

“是修罗寺的高僧!晚辈见过大师!”慕容念娇连忙又是盈盈万福。

“哈哈哈……什么高僧?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守我佛清规戒律的老和尚罢了!你们霓裳流的

‘悲秋诀’果然不凡!只不过……嘿嘿……”那智恩老和尚欲言又止。

“只不过我学艺不­精­,未得这‘悲秋诀’的­精­髓,难以让大和尚见识一下我们霓裳流的武功仙技,实在是一件憾事!”元朗却不觉尴尬,昂昂的语气间竟还有一丝傲意。

“哈哈哈……好!果然是慕容英的外孙,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风骨!难得!”那智恩和尚从怀中掏出一串檀木念珠,在手中轻轻地盘弄着,用一双豹眼盯着元朗,神­色­间满是嘉许之­色­。

“你……你如何认得我外公?”元朗此时十分地疑惑,忍不住问道。

“我认识你外公的时候,就连你娘也比你现在还小些呢!”智恩和尚摩挲着手中的念珠,笑着对元朗说道。

“您就是修罗寺的拈花堂首座?”慕容念娇此时像是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大声问道。

“哈哈哈……不错,正是老衲,这个老慕容,是不是在你们两个小辈面前数落我来着?”智恩和尚那张肥大的脸瞬间饱含笑意。

“哪里的话,爷爷总在我们面前提起您!说您是他在修罗寺中的一个故人,武功­精­湛、佛法渊深,是当今天下的一代高僧!”慕容念娇热情洋溢的一席话令智恩和尚不禁哈哈大笑:“这个老慕容!简直不像话,我其实就是修罗寺中一个喝酒吃­肉­,不守戒律的馋和尚!哪有他说得那么好了?”

“您就是外公的老友?刚才晚辈失礼了……”元朗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智恩磕了三个“咚咚”做响的头nAd1(

“年轻人面对威胁重压却毫不变­色­,此等风骨,老衲佩服。可如果因为你外公的缘故才对我礼敬有加,倒让我轻看了,小子赶快起来!”智恩和尚说着将袍袖向元朗一甩,那股力道竟立刻将元朗“扶”了起来。

“今日在此地遇到修罗寺的智恩法师,实在是我们做晚辈的一件幸事。大师如果不嫌弃,我们今夜一同痛饮如何?”王世轩神采飞扬,对智恩和尚发出了邀请。

“如此甚妙!老衲刚才还未吃得尽兴就被你们搅扰了,现在还不应该赔我老人家吗?”智恩和尚话音未落,已经径自向那木架大步走去。

此时火堆中的火已经渐渐小了,燃烧遗留的灰烬中只有零散的几点火星。可是那炙烤的鹿­肉­、兔­肉­与大雁­肉­却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滴滴答答地滴到了地上。那弥漫的­肉­香十分地诱人,让人一闻之下,垂涎三尺。

“老衲可不等你们了,我先来一块!”智恩和尚用手撕下一只兔腿,放在口中大嚼起来。那饕餮大食的样子,直如一个满足于山野佳肴的村社老翁。

“好!今日咱们不妨就痛饮它一场!智恩大师、王兄,来,这边坐。表妹,给我们斟酒。”元朗此时也是意气风发,疾声叫道。

“好!我再去拿几坛果子酒!今天你们两个可是沾了智恩大师的光了!呵呵呵……”慕容念娇一边笑着,一边跑向了隐洞的内室。

王世轩、智恩、元朗三人已经围坐在大石案旁,酣畅地对饮起来。此时慕容念娇早已拎着四坛果子酒来到了三人面前。她将酒放在石案之上,又给三人斟满了酒。她的目光扫过那盘已经有些微凉的青鱼炖鲜蘑,柔声说道:“这盆已经凉了,我去给你们热一下!”端起大盆,又一次走向了内室。

“智恩大师,这居幽山上的此处隐洞,可是你的另一处居所?”王世轩刚才闻听智恩口中所说的“鸠占鹊巢”,一直心有疑惑。堂堂一个修罗寺拈花堂首座 怎么会有如此神秘的居所呢?这不能不令人匪夷所思nAd2(

“这……”爽朗大度的智恩在被问及这个问题时竟然一时语塞。他支支吾吾地,良久也说不出话来。王世轩再看他那张肥大的脸庞,竟已微微颤抖起来。那一双豹眼也在此时热泪盈眶,几滴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王世轩见此问显然触及了智恩的伤心往事,心底一阵后悔。他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不知大师何以到了此处?”

智恩原本经王世轩一问,正沉浸在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之中。可是王世轩突然地转移话题之后,倒令他片刻之间就已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只听他­干­咳一声,那原本马上就要溢出眼泪,霎时间被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智恩强自笑着说:“我们杀戒山修罗寺六十年一甲子的‘禅法水陆大会’还有一个月就将举行了!主持师兄派寺中九堂首座下山,给天下九大门派的掌门送交邀请帖,我被主持师兄派到霓裳流,原本是要去会会我的老友慕容英,没想到却在这居幽山见到了他的孙女与外孙,真是造化弄人啊!”

“哦!原来如此啊!难怪大师不仅知道我们霓裳流的‘悲秋诀’,还能猜到我和表妹的身份,倒是晚辈失礼了。”元朗此时恍然大悟道。

“别光顾着说话啊,来!青鱼炖鲜蘑,热腾腾的!大师您再尝尝,你们两个也尝尝吧!”慕容念娇故意大声对王世轩与元朗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元朗。元朗一时会意,他将那个热气腾腾的大食盆推向智恩。随即脸上一红,对智恩说道:“大师,您先用吧,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海涵!”

“哈哈……你小子不是还想和我抢青鱼吗?刚才还没分胜负啊,要不咱们再来一次怎么样?哈哈哈……”智恩这时手捻胡须,哈哈大笑道。

“大师说笑了,刚才如果不是您手下留情,我早就……”元朗惭愧地低下了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再说些什么。

“大师、元兄,你们这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啊!”王世轩站起身来,端起了石碗,向着智恩与元朗遥遥敬酒:“来!今日为我们有缘相聚,开怀畅饮如何?”

“着啊!来!喝酒……”智恩也端起石碗,对元朗说道:“小伙子,你是叫元朗吗?”

“正是,大师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元朗随即也端起石碗nAd3(

三人相视大笑之后,一齐将酒喝到了肚腹之中。

此时,慕容念娇已将那炙烤的油亮诱人的熟­肉­切成了块状,整齐地码在了一个个大石碗中。三人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着这些美味可口的烤­肉­。慕容念娇在旁边时不时地为三人添着酒,那场景真是十分融洽!

“元朗啊,你外公一向可好啊?”三人正喝得兴奋处,智恩突然一问。

“外公近几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父母的事,一直是他老人家的一块心病!他每日除了处理流中的诸般事务,就是呆呆地坐着……”说道这里,元朗已经说不下去了。

“这个老东西……也难为他了……”智恩仿佛真的明白慕容英心中的痛苦,端起石碗,一饮而尽。

转眼间,三人已将四坛果子酒尽数喝完了。

“娇妹,快!再去取几坛过来!”王世轩此时,眼神也不禁有几分迷离了。他暗自心惊:这果子酒竟有如此劲力!自己平日颇有雅量,今日却如此地失态!这究竟是用何种果物酿造而成的呢?心中一动,却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智恩仿佛看穿了王世轩的心思,他哈哈一笑,道:“世轩、元朗,这果子酒是我亲自酿造而成。用的是这居幽山的清泉,至于这果子嘛,那可是我杀戒山修罗寺的特产,叫做‘离殇果’,此果十分珍贵,历经一百二十年才能结果成形……”

“那这样说来,轩哥与朗哥哥今夜可以说机缘巧合才能够喝到这如此珍贵的果子酒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啊!”慕容念娇此刻兴奋异常,心底也是如波涛般汹涌!

“姑娘,他们自然是很幸运的了!这‘离殇果子酒’只有在‘禅法水陆大会’上才能饮得,而且只能是九大派掌门才有资格喝的,你说他们两个幸不幸运!哈哈……”智恩接着说:“想当年,是我亲自将这十几坛果子酒藏在这居幽山的隐洞之中的。那时……那时……唉……”重重的一声长叹,让智恩不禁老泪纵横了。

“大师!过去的事情,即使伤心,又能如何呢?我们还是暂时放下负担吧,当年我父母相继离世,只留我一个人在襁褓之中。这其间的辛劳苦楚,我又能对谁诉说?来!喝酒!”元朗此时倒做起了一个劝慰之人,令王世轩听来都不禁一阵唏嘘。

“智恩大师,你们这‘禅法水陆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六十年举行一次的大会,只是为了弘扬佛法、普渡众生吗?”王世轩的一番话突然间唤起了智恩的思绪,他将石碗放在了石案之上,看着王世轩、元朗、慕容念娇三人,忍不住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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