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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玄宗完

卷二 霓裳流 楔子 第二十一回 星煞初现

?卷二 霓裳流

楔子

在苍茫雪白的北川原野,天地之间惟余莽莽,北川大河顿失滔滔之势。北风呼啸席卷之下,萧索严寒有着惊人的威力。在这怅寥廓的北川之地,有一座河川谷地,名曰北川谷。她后有群峰遮蔽,前有大河川流不息,在群峰与大河的掩映之下,任岁月悠悠,却永不失其古朴、隽秀。在这座北川河谷,矗立着一个足以和天玄正道分庭抗礼的门派——霓裳流!

霓裳流自立派以来,就以其诡异莫测的行事手段为正道诸派所诟病≡第一代流主潇湘夜雨占据这北川河谷,传至今日,已整整九代。流中弟子男女混杂,不拘中原礼法,行事往往怪诞狠辣,却是亦正亦邪,叫人匪夷所思。每每与天玄宗龃龉不断,数百年来,争斗不歇。

天玄宗创派祖师流波与霓裳流立派流主潇湘夜雨之师化魂叟大战的那三天三夜,让潇湘夜雨痛失恩师,这令潇湘夜雨对天玄宗恨之入骨,霓裳流与天玄宗从此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数百年间两派恩怨仇杀此起彼伏,岂料天公弄人,霓裳流四大护法王之首­阴­阳鬼王慕容英的爱女慕容流苏竟与天玄宗无为观首徒元玑互诉衷肠、两情相悦。元玑也因此不被天玄宗所容,最后落得被天玄七长老用“诛元剑阵”诛灭元神的悲惨下场。

慕容流苏闻讯悲痛欲绝,本欲自杀相随,怎奈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实不忍伤及腹中胎儿。可届日里以泪洗面,不能自已,等产下一个男婴的当天,死意已决的慕容流苏自断心脉而亡,留下这卦咿咿呀呀的瘦弱男婴撒手而去。慕容英老泪纵横,无比悲痛之下,担起了抚养外孙的重任。而这霓裳流上下对天玄宗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倏忽间二十余载,这男婴已成为霓裳流中的翘楚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任五行尊使之首,号曰“金探花”元朗!

一日,霓裳流 弄玉宫

一座燎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一鼎古朴的鎏金香炉却冒着缕缕青烟,霎时间香气弥漫,让人在这严寒温室的冬日昏睡低迷中,­精­神不觉一振。

“千樽饮恨容,

恣谑醉方浓nAd1(

俯仰游天地,

沉浮历夏冬。

朝吟边塞曲,

暮唱大江东。

借问高悬月,

何时访士踪。”

“爷爷,你又来好雅兴了,大冷的天,你吟得什么诗啊?”一袭红衣的慕容念娇撅着粉嘟嘟的小嘴,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哈哈哈......娇儿,这冬日本就是蛰伏之日,不让爷爷吟诗,是想闷死我这把老骨头吗?”慕容英也是一脸慈和的笑意。

“外公,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也好打发这冬日的寂寞聊赖!”一张俊逸硬朗的脸在此时绽放了温暖的笑意。

“好啊好啊!朗哥哥要和爷爷下棋,那是最好不过了!来!我给你们添茶!”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下去。

慕容英笑着点点头,拉着元朗坐到了棋局之前,二人正待选子对弈,不料慕容念娇此时已捧了白玉茶壶笑嘻嘻地来到了二人面前。“还是老规矩,爷爷执黑!”她笑吟吟地看着元朗,调皮地说道。

“今日不同,外公倒想让朗儿执黑!”说罢,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元朗。

元朗看着已渐苍老、骨瘦如柴的外公,心中长长一叹。他知道,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外公之意,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考校他的棋艺,想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遥祭他的爱女。

“好!外公,我先行了!”说罢,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了中央天元的位置nAd2(

“呵呵呵......朗哥哥,你这不是乱下吗?爷爷要是占尽地利,你不是空有这俯视之势吗?你非败了不可!”慕容念娇看到这第一手棋,忍不住开口质疑。

慕容英此时也是疑惑不解,要论这杀伐棋道,元朗已是个中高手,如何这第一手就让人浑然不解。

只听得元朗一阵纵声长笑后,侃侃而谈:“大丈夫当纵横天下,棋道也是如此。我势傲视天下,以势围地,怎么知道我不会大胜?”元朗对着慕容念娇,只是淡淡一笑。

“好!朗儿小心了!”慕容英微笑点头,一颗白子放在了右下角位。

慕容念娇此刻已顾不上为对弈的双方倒茶,那一双明眸盯着棋局,连大气也不敢喘。

元朗一颗黑子落在了右边星位,接连的十数手棋之后,白子的攻势竟消弭无形,而黑子却是大占了上风。

“好!朗哥哥要赢了!”慕容念娇兴奋地喊道。

说罢,将明黄澄澈散发浓郁香气的茶水倒进了二人面前的白玉茶盏之中。

“哈哈哈......我霓裳流人才辈出,我流苏小女可以瞑目了!”说着,慕容影眼角流淌出两行老泪。

一时间,元朗与慕容念娇沉默了,仿佛都沉浸在那无尽的噩梦之中。

“报!天玄宗大乱,花间门趁虚而入,已经掌控了天玄峰,天玄宗七观尽皆降服!”一名霓裳流的斥候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慕容念娇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问道:“无为观王世轩,他人怎么样了?”一双纤纤玉手不住地颤抖。

“天玄七观只有他与花间门童无极大战一番,可最终不敌落败!身份重伤,被一个神秘人救下天玄峰,不知去向了!”斥候顾不上脸上的汗水,朗声说道nAd3(

“轩哥!”一声惊叫过后,那白玉茶壶已摔得粉碎,慕容念娇也倒地不省人事。

“表妹!”元朗此时飞身上前,扶起了慕容念娇,可眼中,却泛出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血红之­色­。

第二十一回 星煞初现

残冬的阳光俯照着北川河谷,冰雪渐渐消融,大地已有了回春之象。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在这广阔的河谷中,一前一后的距离,虽相距不近,却也并不是遥不可及。在这冬雪还未褪尽的河谷之地纵横驰骋,仿佛两团炽热的火焰,在急速地燃烧。

“表妹,你不要任­性­了!”元朗面对着一向刁蛮的表妹,无可奈何地高声喊道。慕容念娇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扬起马鞭,催逼着枣红马向前疾驰。

眼见得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远,元朗再不迟疑,口念真诀,腾空而起。霎时间,赶到慕容念娇纵马而来的前方,飘然而落。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念娇的马已经如席卷般冲到了眼前。慕容念娇原以为元朗会闪身避让,没想到他竟然目­色­冷峻,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慕容念娇大惊之下,急忙向后急勒缰绳。那匹原本四蹄生风,向前飞速奔跑的枣红马突然间受到了制衡的力量,两只前蹄绝尘而起,一声嘶鸣划破天际。

“朗哥哥,你,你疯了吗?”慕容念娇卦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然渗出晶莹的汗珠,满脸怒容地看着元朗。

元朗此时却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可是,细心的慕容念娇却发现,元朗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朗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慕容念娇此时已怒意全无,翻身下马,来到元朗的面前,两只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的表哥。

“表妹,天玄宗与我霓裳流不共戴天,有解不开的世仇,你怎么能对天玄宗弟子生出情愫呢?你难道忘记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一席话如刀锋般凛凛然有着无穷的威慑力,令慕容念娇心神俱震。她颓然地倒下了,多少个夜晚,她都反复沉浸在情爱的甜蜜之中。可是,梦中的那股血腥之气,却令那种甜蜜回味起来只如昙花一现般的美好。随之而来的,就是那长久深沉的恐惧。梦中的场景总能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历历在目的场景,那永远也不会磨灭的噩梦,总是如影随形般地纠缠戏弄着慕容念娇。

看着慕容念娇怅然若失的样子,元朗不由得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从幼时起,元朗就对这个天真可爱的表妹呵护有加,每当危急关头,他总是为她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他那看似冷酷无常的内心,却总为她留下那一席温柔的芬芳之地。在外人看来,他们本应该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是,却是这个令他心向往之、魂牵梦绕的小师妹,此时却心属他人,丝毫不解自己对她的痴恋与爱意。却又偏偏对仇家的弟子垂青爱恋,竟至神魂颠倒、六神无主,与一向对她疼爱非常的外公发生了争执。这一点,令他实在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气愤还是醋意,才对表妹如此的疾言厉­色­,全无平时的软语温存。

想到这里,元朗不禁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猥琐,心中柔情一涌,缓步走到慕容念娇的面前,柔声说道:“表妹,你起来吧!刚才我有些情急,声音大了些,都是我不好!”

慕容念娇此时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元朗,凄楚地笑道:“表哥,你别自责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知道吗,当你喜欢一个人时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你会为他牵肠挂肚,你会为他倾尽所有,你会为他付出一切!你对他朝思暮想,恨不得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你愿意为他做出任何牺牲!就像流苏姑姑和元玑大侠……”

“够了!”还未说完,元朗已经愤怒地咆哮了,他双手紧握,双眼崩­射­出两道骇人的杀气。

慕容念娇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满脸通红,她眼中含着泪花,嗫嚅道:“朗哥哥,你生气了吗?我不应该提流苏姑姑的事,你别这样,我心里很害怕!”

元朗的内心却一直在痛苦的挣扎,一直以来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莫名的声音驱使着自己。他清醒地感受到这个声音好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攫取自己充盈的意志,而他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却每每在此时都崩溃沦陷。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眼中又泛起了那股可怕的红光。他扭过头来,那哀怨愤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慕容念娇,随即嘴角微扬,诡异地一笑。

慕容念娇在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朗哥哥,你不要这样啊,你清醒清醒,我真的好害怕!”突然,深陷慌乱中的慕容念娇猛然间想起了一桩往事。

在元朗十二岁那年,他们一起在浣紫溪玩耍。突然间,本来还在与慕容念娇嬉戏追逐的元朗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却忽然体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当时的慕容念娇只有九岁,蓦然间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幸亏慕容英及时赶到,用手轻轻拍击了元朗的百会­茓­,这才使他失去了知觉,最后在慕容英的呼唤中醒来。

想到这里,慕容念娇心下一横,抬起右手,缓缓地来到元朗的面前,刚要将玉手拍向他的百会­茓­,怎料此时天空中一声惊雷乍起,竟将大地震颤地剧烈抖动起来。又是几声闷响,瞬间天地间仿佛混沌一片,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慕容念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时间愣眐着不知所措。而元朗在此时竟然有了新的变化:他那一双血目此时竟滴出了殷红的鲜血,面目狰狞可怖,周身黑光大盛。

他扬起头颅,对着这无尽的苍穹苍凉凄厉地一声长啸。慕容念娇不经意地抬头一瞥 ,只见天空霎时昏暗起来,狂风肆虐之下,早已看不清眼前的元朗。天空中乌云密布,这摧城的压顶之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突然,慕容念娇惊恐地发现:荧惑星竟自西向东急速而去,那荧荧火光在昏昧的天幕中是那么的显眼!

慕容念娇的内心不禁一颤:荧惑星现世,主天下将有大灾,恐怕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又要饱受战乱屠戮之苦了!正在思索间,却突然间发觉狂风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止歇了,再看那元朗,竟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慕容念娇正要松一口气,不料那荧惑星竟倏忽间来到了东方青龙七宿的房宿,卦旋转起来。这一下令她十分地震恐,心下暗想:房宿?那不正是天玄峰所在的分野吗?轩哥他?岂不是凶多吉少吗?但转念一想,他已经被神秘人救走,­性­命应该无碍。可是,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弃危难中的天玄宗于不顾?想到这里,又不住地替王世轩担起心来。

“百年之后,天玄宗身临灭顶之灾,天玄山上寸草不留!”元朗不知在何时已经拔出了那柄金血刀,这令人有些陌生的声音,夹杂着一声辟天裂地的巨响,回荡在这空旷的北川河谷。

此时的慕容念娇,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时间,她又一次陷入了那个噩梦之中,她看着那目­色­血红的元朗,无奈而颓然地坐在地上,掩面抽泣着,顷刻间,竟又放声悲号,不能自已,而身旁的元朗,却是一阵响彻天地的纵声大笑。

第二十二回 残宵惊梦 第二十三回 恩缘热酒冰窟

?第二十二回 残宵惊梦

王世轩躺在这冰冷刺骨的石床上,已经整整二十日了。一直陷入昏迷中的他,偶尔几次醒来,记忆却已残缺不全了。面对着陌生的环境,他的心中不禁涌出一丝疑惑。他仿佛只依稀记得神秘人从童无极手中将他救走的那个瞬间。那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那是一股似曾相识的幽香;那是一股让人无法忘怀的幽香。身子颓然无力的王世轩眼睁睁看着演武场上那些惊愕骇然的表情,看着无为观的众位师弟,那种绝望的撕心裂肺,是永远无法弥合的。此时的他紧闭双目,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于自责之中。可是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张艳丽妖娆的脸,她不似娇妹般的天真可人,也不似李师妹般的清丽绝伦。那是一张笑意盈盈,却又带着几分狠辣的脸,只记得在雪里狂风的吹拂下,罩在那神秘人脸上的轻纱被轻轻地掀起,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直火辣辣地盯着自己,恍惚间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这个女子对自己并无敌意。可是这样一个热情如火,却又有着些许神秘的女子,又究竟为何要救自已,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想到这里,王世轩却顿时感到头痛欲裂,他想要坐起身来,无奈却四肢乏力,动弹不得。

“啊!”一想到自己身负重伤,一想到天玄宗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王世轩愤怒哀伤地大叫了一声。

“到现在还不服气吗?哈哈哈……自己差点儿命都丢了,还想逞强当英雄?”一阵温柔地嘲讽,一股飘然而至的幽香!对!就是这股芬芳,心念电闪之下,王世轩吃力地扭转着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笑吟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王世轩端详了她良久,突然间看到了这绿衣女子嘴角边的一颗美人痣,正沉吟间却猛然醒悟!是她——花间门大弟子童贞仙子金钰荷!

“你,你为什么救我?”王世轩虚弱地抬起右手,颤抖地指着金钰荷。

“呵呵……我们花间门的弟子讲究的是‘以­精­固本’,我救你,当然是想吸­干­你的­精­元,然后为我所用了!呵呵……”金钰荷“噗嗤”一声,本欲放声大笑,可当看到了王世轩那冷峻的表情后,想捂住嘴,却忍不住又是一阵笑声nAd1(

“妖女,我……天玄宗虽然已……已遭灭顶……之灾,我王世轩……虽然不是铮铮铁骨的豪杰英雄,但也……不可能让你们……花间门玩弄于……股……股掌之中。”简短的几句话已让王世轩气若游丝,那只右手再也坚持不住,衰颓地垂到了石床上。

看着王世轩如此激愤,但是不出金钰荷的意料。她收敛起笑容,正­色­道:“王少侠,上次修竹林初见,你的凛然正气令我十分钦佩。眼见你们天玄宗行将覆灭,我见你独身自一人与童无极斗法,实在是独木难支,我于心不忍,因此才将你救下!”说到这里,金钰荷的眼睛湿润了。

“哈哈……咳咳……你们花间门……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颠覆我们……天玄宗吗?在我面前,你又……你又何必……惺惺作态?”王世轩丝毫不为金钰荷的真挚话语所动,虽然气息微弱,语气却是十分冰冷。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就活该被人打死!”金钰荷脸­色­­阴­沉,同样冰冷的话语,却分明夹杂着一丝柔情。

“你走!我王世轩……的生死……用不着……你来管!”王世轩此时像一只奄奄一息却又极度倔强的孤狼,两眼中的愤怒仿佛两股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要瞬间喷­射­出来,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金钰荷沉默了,她黯然神伤地转过身来,消失在王世轩的视线里。王世轩躺在那依然冰冷的石床上,痛苦地留下了肆如潮水的眼泪。他恨自己:为什么以落败将死之身,还要受到花间门的棱辱?为什么在天玄宗面临浩劫时,不能与其共存亡?为什么还没有光大无为观、光大天玄宗的时候,自己就将含恨离世?这怎么对得起师父的殷殷嘱托,怎么对得起无为观的众位师弟?

突然,那个绿­色­的身影又回到了王世轩的面前。还未等他开口,金钰荷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放到了王世轩的床边。王世轩已经闻到那股浓烈的草药气息,他又一次扭过头来,冷冷地说道:“你又想­干­什么?你也想对我天玄弟子折辱一番吗?”

“我可没有那么清闲!像你这样不分好坏的呆子,我只想毒死你算了,省得总在我耳边聒噪!来,把它喝了吧!”说罢,扶起王世轩就要喂他服药,可王世轩却紧紧地闭着双­唇­,就是一口也不喝nAd2(

金钰荷无奈,登时心生一计,她假装威胁的口吻,厉声说道:“哈哈哈……看来这天玄宗之内全是一些欺世盗名的无能之辈!竟连我花间门中的‘断肠散’也不敢一试,我想要送你去见你那些死去的同门,不正是成全你吗?你倒是喝啊!”

王世轩闻听此话,不由得怒火中烧,抬起已有些力气的右手,抓过药碗,一口气汩汩地喝了个­干­净。

金钰荷见状反倒是舒了一口气,转身笑呵呵地离开了。

王世轩却突然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困意,他强自克制忍耐,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这股浓浓的睡意。渐渐地,他进入了梦境之中,可是身心却没有丝毫的松弛:又是那个风雪席卷的日子,童无极看着自己轻蔑地笑了,乜斜着眼睛,一种睥睨整个天玄宗的傲意。可是,当他看到自己手中的那口“北斗七星剑”时,眼光却突然一亮,那种血脉贲张的兴奋,令童无极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一种贪婪偏执,又嗜血残忍的笑容。可是,“北斗七星剑”在此时却发出了“嗡嗡”的剑鸣,好像一个如临大敌的斗士,在向自己的对手发出警告,又像一个为了捍卫信仰,明知不敌,却毅然欲做殊死一战的剑客。

他自信自己拥有葛师伯的百年功力,抵御花间门的大执事,应该是游刃有余。可是,当二人斗起法来,结果却大大地出乎王世轩的意料。即使是无为观至宝“北斗七星剑”,在童无极的那柄短柄圆月金戈的威势之下,竟是如此地不堪一击。王世轩只记得那金光四起时,“北斗七星剑”上的七星之光顺势暗淡而微弱,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这足以吞噬一切的金光之中,随着童无极的一声大喝,王世轩终于被淹没在一片光海中。如若不是金钰荷在此时出现,他势必会被童无极毙于掌下。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天玄峰,王世轩心中悲恸欲绝,可就在此时,一股热流瞬间传遍了全身,这股热流在极短的时间里游走于全身诸大要­茓­,四肢百骸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nAd3(

“啊!”王世轩惊叫一声,恍然间从昏睡中惊醒,他发觉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衣衫,额头上涔涔而下的汗水,竟让他感觉到全身有了些许的力气,他勉强地挣扎着坐起,在这残宵料峭的寒夜,这样的洞窟,这样的冰冷石床,竟让他在梦中惊醒之后 ,体内涌起一阵阵肆意流淌的暖流。想到这里,王世轩心中不禁一惊。

第二十三回 恩缘热酒冰窟

连日来,王世轩的身体在这一冷一热两种气流的交替侵袭下,饱受其苦。每日里除了一日三餐,便是这金钰荷端来的一碗药汤。初时王世轩对金钰荷尚心有防备,可是不知不觉间,竟习以为常,他心中暗想:“就算她有什么­阴­谋,又有什么可怕的?我天玄宗如今虽一败涂地,可终有复兴的那天,且看她有什么手段?”金钰荷也不再多说,只每日里在送饭及送药汤时对王世轩莞尔一笑,两人在这段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又过了二十多日 王世轩惊喜地发现,他的四肢竟然开始慢慢恢复了力气。惊喜之余,他“霍”地起身 ,盘腿打坐,调养内息。全身诸多经脉竟然呈现出川流不息的大河奔涌之像,比之受伤之前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的手少阳三焦经起手关冲,终于耳门;足少阳胆经,起手瞳子髎,终于窍­阴­;足厥­阴­肝经,起于大郭,终于期门。竟形成三股极强的气流,它们游走于这三条经脉上,让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脱胎换骨后的舒畅≡从葛境天的百年功力输送到自己体内后,他就像一个继承万贯家财的懵懂小儿,虽有黄金万两,却不知开发之道。那百年功力他只能催用十之一二,剩下的仿佛石沉大海,浑没了用处。可就在今日,他方知这内力在经脉中恣肆游走的妙处。不自觉中,他已经堪堪成为天玄宗第一高手。可偏偏是造化弄人,如果在花间门向天玄宗发难时自己就已经有这样的修为,天玄宗又岂能满门皆败?自己又岂能身受重伤?慨叹之余,他心念似水,从怀中取出《御风虚度》,口念法诀,驭气以意念运行大周天。霎时间,他元神出窍,恣肆汪洋、万里扶摇,仿佛在一日之内就能纵游三山五岳,犹如《庄子·逍遥游》中描述的那样:“若夫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呼~”一声匀密悠长的呼吸,王世轩已然收功,他的脸上开始泛出一片红晕,这是两月有余的日子里,久违而令人振奋的红晕。

“你终于恢复了元气,祝贺你啊,王少侠!”王世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绿­色­的身影站在远处,是她!是满脸绽放幸福笑意的金钰荷!

“金师姐,多日来,辛苦你了!”已经发现了金钰荷,王世轩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金钰荷看着此时彬彬有礼的王世轩,不由得笑道:“呦,怎么,现在我不是妖女了,现在我不是居心叵测吗?”说罢,捂着嘴,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王世轩。

王世轩实在不敢直视那双热情如火的眼睛,他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金……师姐,王世轩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看着王世轩满脸通红,金钰荷连忙正­色­道:“这碗药汤,快喝了,以后想喝也没了!”说话间已经端着药碗来到了王世轩近前,王世轩接过药碗,仰脖间一饮而尽!

肚腹中瞬间升腾起一股热气,四肢百骸又是一阵热流袭来,额头那豆大的汗珠不由得从潮热的脸庞滑落下来。

倏忽间,王世轩竟然站了起来,金钰荷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他上下打量了王世轩一番,说道:“好一个颓唐不羁的王少侠,简直像个山野村夫!哈哈~”说着随手递来一张铜镜。

接过铜镜,王世轩一照之下,也不禁哈哈大笑。卧床养伤不觉已两月有余,现在的自己浑像个深山野人,胡须戟张,头发蓬松凌乱,平日的俊朗英风,竟荡然无存!

金钰荷呵呵笑着说:“王少侠,我已算好了你今日元气回聚,一切都为你准备好了!你随我来!”说着也不答话,径直向外走去。王世轩略一思索也跟了出去!

这一路紧紧跟随,王世轩方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宽阔的秘道,两边的石壁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摇曳的铜灯,秘道里昏昧幽暗,两边的石壁上只有二人的影子来回晃动。

正思虑间,王世轩却突然发现在石壁上竟出现了另一个人影!大骇之下,不由得握紧双拳,凝神观看。却听得几声低沉的“呜呜”闷响,从转弯处竟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天机猿!

走到近前,王世轩一把将天机猿抱在怀中,眼泪夺眶而出。天机猿也不住地发出“呜呜”地叫声,看到主人恢复了元气,它不禁欢喜异常。

王世轩仔细端详着天机猿,猛然间发现它的背上竟背着那把“北斗七星剑”和那柄碧绿的“忘机箫”。王世轩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他决然没有想到,自己生死未卜,昏迷了这么久,天机猿竟能不离不弃,苦苦相守。

“这个小畜牲倒颇有些情义,这些天不吃不喝,一直在秘道里等着你复原,任我如何将饭食摆在他面前,他就是怎么也不吃一口!”金钰荷在此时已回过身来,看着这天机猿不无感慨地说道。

王世轩无限爱抚地抚摸着天机猿的头,此时端详之下,天机猿竟是瘦骨嶙峋,但眼光却异常兴奋。王世轩又一次将它揽入怀中,又是一阵唏嘘感叹。

“好了,好了!跟我走吧!”金钰荷拉了拉王世轩的衣角,将他从伤感中唤醒。两人一猿行走在这秘道之中。

一番沐浴更衣,收拾利落之后,那个丰神俊朗的王世轩又出现在金钰荷眼前。看着英挺的他,金钰荷眼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柔情。面对着金钰荷为他准备的一桌子馔羞佳肴,王世轩站起身来,举起一只水晶酒盅,看着酒盅里散发的热气,慨然说道:“金师姐,世轩蒙你挺身相救,感激不尽,以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说完一饮而尽。

“唉……我救你已经成了师门叛逆,如果让师父知道了,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金钰荷一声哀叹,眼神暗淡无光。

“金师姐,王世轩蒙你大恩,无以为报,唯有自杀相谢了!”说着骤然翻起手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金钰荷手疾,探出右手食中二指,向王世轩手腕中的太渊­茓­扫去,王世轩体内自然地生发出一股力道,竟将金钰荷震了出去!

随着金钰荷的一声哀叫,王世轩赶忙将她扶起,却见她脸­色­惨白,嘴角竟渗出一丝鲜血。王世轩大惊失­色­,不料金钰荷却呵呵笑道:“好啊!这……这‘神农草’终究……终究是物尽其用了……”

王世轩更是吃惊非小:难道连日来我所喝的药汤,竟是这天下第一奇药——“神农草”?

第二十四回 雁阵将归来 第二十五回 锦绣风骨

?第二十四回 雁阵将归来

看着王世轩惊愕的样子,金钰荷缓缓地站起身来,她重新坐下,看着王世轩淡淡一笑。王世轩再也忍耐不住,急声问道:“金师姐,这段时间我所喝的药汤,真的是‘神农草’?”王世轩的疑惑不解倒令金钰荷放下了心中挂碍,她抬头看了王世轩一眼,幽幽地说道:“不错,正是这天下第一神药——神农草!”

“这……这让我王世轩何以为报?”在得知真相后,王世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岂料那金钰荷却呆呆地盯着他,眼光中竟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恐惧的哀伤。

神农草,天下第一神药,为神农氏遍尝百草时,于蛮荒山山顶发现的一种矮株小草。因其外表其貌不扬,神农刚开始在发现之时,并未十分留心。可是当初试它的药­性­时,却令神农惊喜欲狂,这种普通的小草竟有十分神奇的功效——舒筋活血、催逼内力生生不息!当时的神农因跋山涉水寻找良药,正腰疾缠身,全身乏力,苦不堪言。可是服过这种矮草熬制的药汤后,全身竟勃发出一股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接连十几日跋涉,竟丝毫不觉其累!运功调息之时,更感到一股滔滔不绝的奔流江海之势,由此,神农将此草命名为“生息草”,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为感念神农氏之德,最终将这种矮草改名曰“神农草”。

细细说来,这“神农草”却是极为稀罕之物。全因此草生长于荒无人烟的蛮荒山,蛮荒山早晚滴水成冰,极­阴­极冷,可正午却骄阳似火,让人顿觉炙烤难耐,在蛮荒山这种特殊的气候之下,它的生长极为缓慢,待得成熟之后有用药价值,足足需要五十年光景,更兼蛮荒山的“神农草”也存世量甚为稀少,才更显珍贵。

从此,不论是权贵商贾,还是江湖豪客,乃至那些行止诡秘、高深莫测的修仙访道之人,对这种矮草都是推崇备至,权贵商贾往往一掷千金,甚至万金不吝地购求此药;江湖豪客不惜掀起血腥的厮杀,只为了拥有此药;修仙之人更是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只为了让自己的修仙历程踏上一条捷径。

可是,时至今日,又有几人能够一睹这“神农草”的真颜呢?王世轩机缘巧合之下,竟能连续在一月有余的日子里,以天下第一神药“神农草”为滋补疗伤之用,真可谓“幸甚至哉”了!

王世轩心中突然泛起一股焦灼不安的酸楚:自己和金钰荷仅仅一面之缘,她竟能以“神农草”相赠,到底是为了什么?可自己即使保全了­性­命,却承受了如此的恩情,再回想起无为观的众位师弟,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离去,虽然这种离去并不是自己所情愿的,但师父临终前的苦心相托,让此时享受着美酒佳肴的自己,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王世轩低着头,一言不发,金钰荷也呆呆地望着水晶酒盅里那依旧散发着热气的美酒,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nAd1(

“金师姐,这‘神农草’究竟如何得来?”王世轩突兀间问了一句,倒让金钰荷有些意外。

“呃……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金钰荷面如寒霜,一口将王世轩回绝。

王世轩却颇感意外,这金钰荷究竟有什么企图?对自己有如此大恩,竟然不图回报?看来这“神农草”的来历必是极为隐秘,否则,金钰荷怎能不对自己直言相告?

想到这里,王世轩心念已决,再次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金师姐,蒙你相救,本来已感恩不尽,又得你以‘神农草’相赠,实在让我无以为报,如来日有吩咐,世轩当万死不辞!”略一停顿,又朗声说道:“今日我身体已无大碍,就此与金师姐别过,告辞!”说罢,转头扭过身来,就要离开。

“王世轩!你站住!”金钰荷却突然一声断喝。

“金师姐,有何指教?”王世轩回过头来,看着金钰荷那张涨红的脸,对视着那如利剑般锐利的双眼,竟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王世轩,天下间有如此便宜的事吗?我如何要救你,你真的不知道吗?”金钰荷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还望金师姐明示!”王世轩的语气开始冷峻起来nAd2(

“好!我就告诉你,拜倒在我金钰荷石榴裙下的才俊青年不计其数,可我浑没将任何一人放在心上。可那日在修竹林一会,我已对你芳心暗许,与你离别之后,我脑海中竟全是你的身影,在天玄峰上看到你命悬一线,我冒着成为师门叛逆的风险,才毅然将你救下。你知道吗?”说完,金钰荷已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金钰荷的这一番表白,实在令王世轩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想到,美艳热情的金钰荷竟对自己情根深种?看着金钰荷伤心欲绝地痛苦流涕,王世轩愣眐地无可奈何,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突发的状况。

“金师姐,王世轩福薄,不值得你如此厚爱!”王世轩还是先开口了,可说完这句话,王世轩又一次愣眐地不知所措了。

“好!王世轩,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觉得我是花间门大弟子,不屑与我这样的邪佞为伍?”金钰荷站起身来,对着王世轩殷殷说道。

“金师姐,我天玄一脉尽数败于你花间门之手,何敢言‘不屑’二字?”一番话说得凛凛正气,却也流露出对花间门的怨恨!

“哈哈哈……王少侠对我花间门怨恨之深,我金钰荷领教了!可是我毕竟救你一命,你对我花间门就不能稍减怨恨吗?”金钰荷看着面­色­愤然的王世轩,语气几近祈求了。

“自己的活命之恩,怎可与屠灭师门的大仇相抵?”王世轩只冷冷一句话。

“如果他日面对我花间门,你会如何?”金钰荷也紧随一问。

“全歼花间门,为我天玄正道雪耻,为我天下正道扬威!”王世轩说得毫不犹豫。

“那你将如何面对我金钰荷?”金钰荷又一次逼问。

“取你­性­命,而后自杀相谢!”王世轩冷冷的话语让金钰荷如坠冰河nAd3(

“好一个知恩图报的王少侠!”金钰荷气得体如筛糠,大怒之下,将一桌珍羞佳肴掀翻在地。看着满地的杯盘狼藉,王世轩又是冷冷一句:“个人小恩不敢与天下大势相悖!”

“说得好!既然如此,我金钰荷也决不强人所难!王少侠,这‘洞香窟’九曲连环,我带你出去!”说罢,她已经出了房门,还是那一前一后的距离,还是那一路的默然无语,良久,二人终于出得这“洞香窟”。

时隔两月,外面竟已是一番初春的景象,虽然还有些春寒料峭,但大地春回之势却已经不可逆转。猛然抬头间,一行孤雁从遥远的天际缓缓地飞来,一只只井然有序,毫无乱相,而那只领头的大雁振翅高飞、从容不迫,竟令王世轩蓦然间心头一震:我天玄宗虽正陷绝境,历尽波劫,可若如雁阵般同心同德,即使踽踽独行,不还是终有复兴之望吗?否则沉沦沮丧,那才是万劫不复了。对,就做那只头雁!扛我天玄大纛不倒!

心念笃定,再不迟疑,带着天机猿,腾云飞升而去!

恍然若失的金钰荷形单影只地立在“洞香窟”洞口,却又是热泪纵横,泣不成声!

第二十五回 锦绣风骨

这是两月有余的时光里,弥足珍贵的一夜。

暂时没有俗事的羁绊,王世轩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脱衣大睡,可在这原本该淋漓酣畅的睡梦中,却浮现出诸多影像:有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慕容念娇,有他饱受魔爪蹂躏的天玄宗众位师弟,有他师父临终前的殷切期盼。他仿佛无端坠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那里青山绵延、层峦叠嶂,金碧辉煌的万丈光芒之下,那亭台楼阁恍若仙宫,于无尽飘渺的白云之中若隐若现。一时间,那纵横驰骋的骏马从他的身边电掣而过,自己的元神宛如在三山五岳、蓬莱仙界中翩跹缱绻。隐约传来的仙乐悠扬婉转,令人意醉神迷。丛龙或隐现云层之中,或盘旋于巍峨宫阙之上,王世轩随着身边的白鹤纵游这九重天之上,那­精­美绝伦、叹为观止的雕栏玉砌令他流连不已。突然,在仙宫深处,飘来如铜鼎沸腾的人声,王世轩­精­神一阵,一刹那间飞身入得宫内,眼前景象不由得让他大惊。:那是一群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纵酒狂歌之士,他们一个个勾肩唤友、嬉笑怒骂,见王世轩到来,全都笑吟吟地簇拥而上,举着金玉镶嵌的青铜大碗,竞相劝酒。执拗不过,王世轩也不禁纵饮开怀,连番豪饮之下,衣服的前襟竟然湿透了。王世轩此时早已融入了这狂歌痛饮的氛围之中,他席地而坐,高谈阔论,大有杜甫笔下:“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的谪仙人李太白之风采。

忽然,一个体态微胖,连鬓络腮的男子起身来到这宴饮的环座中央,众人醉眼惺忪地一齐向他看去。他举起那金玉青铜大碗,一饮而尽,随手却将大碗摔的粉碎。众人不觉一惊,他却卦哈哈大笑不止,良久,他开口吟哦、纵情高唱:

“无情未必真豪杰

连营噩梦,

铁甲寒衣冷。

苦战经年腔血迸,

骨朽功成惨胜。

罗衾帐暖依仍,

空闺懒画眉峰。

对镜娇颜改­色­,

湿颜梦碎三更。”

“好!好一首《清平乐》,够劲!”“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群酩酊大醉的酒客不住地啧啧称赞。

王世轩也陷入了沉思,怎奈天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王世轩惊得一身冷汗,霎时间清醒过来。

王世轩按耐不住心中的诗情涌动,合衣而起,想要找一支毛笔,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好在此时天已大亮,王世轩手握“北斗七星剑”,飞身而出,转瞬间就来到了一处壁立千仞的峭壁之下。他微一凝神,拔出“北斗七星剑”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悬空而立,将剑一挑,在那磨平如镜的岩石上刻起字来。一时间石屑纷飞,火星四溅,足足半柱香的时间,王世轩衣袂翩跹,飘然而落。再抬头看时,那古朴苍劲的大字映入了眼帘,一派恣肆沉郁的文字,跃然而出:

“古风 苦梦行

掩卷思遐之,幽幽一声叹。俯仰千古意,魂游天地间。独生我醉诗酒里,我自狂歌引萧剑。平生笑言戏谑中,壮志难酬落寞颜。豪情总­干­云霄上,雪雨风霜任尔言◎夜梦入虚幻境,心惊无力泪痕­干­:似风烈马良骏驰,骋怀极目望三山。滚滚碧涛东流去,神州五岳自翩跹。蓬莱仙乐渐飘扬,方丈氤氲云烟漫。落雨如针穿荷叶,丛龙隐现裹雷电。恍若羽化眼迷离,拨云见日神甫安。巍峨宫阙惊心魄,仙笛悠扬琴声远。身随鹤翔登凌霄,俯瞰宫墙玉栏杆。人群如流声鼎沸,珍馐美肴现玉盘。筵席酒座玉浆洒,恣肆互斟斜发簪。见余忽风至,竞相邀入殿。举杯相与醉,高吟共欢颜。群客众友皆半醉,一人突起诵文篇。手捻须髯身轻摇,虽有酒意气如兰。心聆飘忽言,身入万里美江山。抬眼望间,笑靥暗伤泪涟涟。我欲循声问,不意步蹒跚。此客目视早相扶,众人唏嘘皆默然。此客低言不称意,言罢双泪湿衣衫。邀我听一曲,曲尽使人殇:人生苦乐已无常,何忧岁月一时难?生时功名皆已累,身后之名何以堪?为效君王疆场上,万骨枯朽终不还≡古征人寻常姓,何得功载君前案?吟罢又复前时态,众人慨叹皆称然。我心独彷徨,我意深怅惘,只道此中意,千古忧思残。此时突兀闻惊雷,苦梦顿无了虚幻。心念此梦感其言,苦梦一行心何安?

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梦后有感勒石为念”

王世轩正独自端详间,却听身后响起一声“妙极”的叫好声。待他回过头来,竟看到一个白胖老者立在身后,看那架势,显然已在他身后多时了。

王世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老者究竟是敌是友?在我身后这么久,我竟然都没有发现?即使是极为细微的呼吸之声都逃不过我的耳朵,可这个老者竟然使自己的呼吸变得悄无声息,可见,这老者的功力绝对在我之上!想到这里,他屏气凝神,已经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看着王世轩有些紧张,好像如临大敌,极像一只惊弓之鸟。那白胖老者手捋须髯,看着王世轩,上下打量着,不说话,只是“呵呵”地笑着。

“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呵呵……这天底下还有天玄宗吗?”那双铜铃般的大眼饱含着笑意,雪白的圆脸泛出红润的光泽,矮挫的身材,却分外的结实。衣着并不奢侈华丽,但却极为整洁利落◇手拄着一根十分怪异的拐杖,那拐杖看来质地十分粗糙,上面的道道条纹全都皴裂开来,岁月斑驳的痕迹随处可见,猜想之下,应该是一件极为古老的物事。

“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在此,天玄宗在否,敢请前辈慎言!”王世轩已知今日强敌在前,容不得丝毫的侥幸退让,因此抱定了决死之心。

“哈哈哈……天玄宗年轻一代的弟子竟有如此胆识,真是后生可畏啊!年轻人,看你所写,心中倒似有一股愤懑之气,只是这人生无常,有何必耿耿于怀?‘何言人生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寄情于山水之间,也算不枉此生了!空有这一腔热血,一身锦绣风骨,又有何用?”那白胖老者忽然正­色­道。

王世轩不觉此话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惊异间,又是一声长叹!

第二十六回 行云癫狂会武

?第二十六回 行云癫狂论武

“不过,你这个小子,倒是颇有些骨气,不错……只可惜了天玄宗,呵呵……可惜……”那白胖老者看着一声长叹的王世轩,不禁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敢问前辈,为何在我身后又默不作声?您有何指教吗?”听到他提及“天玄宗”王世轩不由得脸­色­微变,原本心底泛出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他凝神一问,目光如电。

“哈哈哈……小子,你们天玄宗都已成了惊弓之鸟吗?”那白胖老者说话间,不自觉地抚摩着那根怪异的拐杖,冷冷地一阵大笑。

“前辈此言差矣,我天玄宗败于花间门之手,虽是天下皆知,但我天玄门中,热血敢死之士层出不穷,即使灭门之祸,又有何所惧?些许­阴­谋诡计,又算得了什么?假以时日,我天玄宗终有复兴之日!”王世轩眼中的那股凄厉的愤怒彻底燃烧了,他这几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呼喊出来。

那白胖老者却嘴角一扬,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年轻人心浮气躁,陡遇挫折竟方寸大乱,还谈什么兴复之事?”

“这……”王世轩骤然语塞 一时竟无言以对。那白胖老者初时对他说得那番肺腑之言,倒也令他心神一动,大有共鸣之意。可是当他因老者的言语而陷入天玄宗的“心结泥淖”中时,那往日的儒雅风流竟丧失的一­干­二净☆后,当暴跳如雷的王世轩被白胖老者的一席话彻底点醒时,他又瞬间是如此的颓然无力。

此刻的他满脸通红,只是低着头,又一次默不作声。

“唉,老慕容啊,老慕容,你识人不明,鉴人有差,此子终难成器,倒是枉费了你一番苦心啊!”那白胖老者不住地摇头,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慕容前辈?那您是?”王世轩听到“老慕容”三个字,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白胖老者目光凝视着王世轩,淡淡一笑:“老朽姓沐,草字天骄,霓裳流五行尊使之一,‘龙木老人’就是我了!”

“啊!原来是他?”王世轩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记得师父在世之时,曾不止一次地提及此人nAd1(

沐天骄——霓裳流中仅次于慕容英的绝顶高手!虽然淡泊名利,仅身居五行尊使之二,却是霓裳流中人人敬仰的人物。手中那件法宝号称“嗜血龙木”,本是一件极为­阴­毒的法器,全靠沐天骄以纯阳的“天罡正气”加以克制,才使那时时暗涌的邪祟之气不能大行肆虐。

王世轩神­色­顿时肃然,脸­色­一红,拱手说道:“还请前辈恕罪,世轩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望沐老先生海涵?”

“哦?不再问我有何指教了吗?”沐天骄眯着一双眼睛,笑呵呵地问道。

“老先生说笑了,世轩无地自容……”王世轩涨着通红的脸,不安地笑道。

“哈哈哈……世轩,你秉­性­纯正,是天玄宗不可多得的人才,突逢大难,心神俱震,再所难免,老夫晓得……”说罢,低声一叹。

王世轩见他眼神游离,似有无限的哀伤之意,不觉心下疑惑,却也不再相问。

沐天骄略一定神,勉力笑道:“世轩,你这首《苦梦行》格调过于哀伤,不过以梦中所见入诗,倒是一奇!”

“前辈见笑了,世轩只不过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而已。虽然我对天玄宗充满了希望,可是现在毕竟心力交瘁,力不能及啊!”王世轩负疚地长叹一声,潸然泪下。

“世轩,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太史公何等节烈,为了《太史公书》不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即使身受宫刑,也再所不惜吗?想想你的师门,如今虽陷于敌手,可是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却前赴后继地为了重振师门声威而孜孜不倦地呕心沥血,在不久的将来,也难说不会又东山再起的可能!”沐天骄一番话,慷慨激昂,发人深省nAd2(

王世轩不禁躬身一礼,昂昂说道:“前辈的一席话,世轩记下了,世轩坚信,数十年之后,我天玄宗依然是天下正道泰斗,我辈门人,誓将扫灭妖邪,捍卫正道不衰……”

“好!如此,也不枉费老慕容的一番苦心!孺子可教也!哈哈哈……”沐天骄霎时间红光满面,纵声仰天大笑!

随着这声声长笑,王世轩也不禁动容,竟也放声大笑。一时间笑声直冲云霄,声震于野。

流川郡 行云楼

“世轩,此乃陈酿竹叶青,味道醇和,力道绵远,是老朽最爱,哈哈哈……来,你我相见恨晚,先连­干­三碗!”沐天骄举着那粗糙的陶泥大碗,谈笑间,一饮而尽,那溅洒出来的酒滴沾到他的胡须与衣襟上,让原本飘香四溢的竹叶青那股浓郁的香气立时更加弥漫,王世轩不觉心头一醉,举起陶泥大碗,也是一饮而尽。

一股醇和的香气立刻积聚在他的肚腹之中,脑中顿觉热浪翻涌,情不自禁间竟然又举起一碗,仰头饮进。

“哈哈哈……好好好!好小子,率­性­而为,才是真丈夫!来,眼前琐事咱们尽数抛却,今日我们一醉方休!”沐天骄连声呼喝,竟是旁若无人。

“好!今天就和老先生不醉不归!”王世轩见状,大是感奋,又举起一只陶泥大碗汩汩地喝了起来。

你来我往之下,二人连­干­了十几碗,看着对方已见潮红的脸,竟不自觉地继续痛饮起来,浑没将这行云楼中的酒保、小二、吃客们放在眼里。

一时间,引来行云楼中无数惊疑的目光,那些诧异的人们,张口结舌地看着这对已经疯癫的一老一少。

“老东西,小杂碎,大白天的聒噪什么?搅得爷爷不能喝酒?”突然之间,一声雷吼乍响开来,行云楼中的各­色­人等不禁侧目而视,王世轩抬眼间,发觉坐在西首的位置上,一个红发黄衣大汉正朝着他们怒目而视nAd3(

王世轩在此时却突然豪气迸发,对着那红毛黄衣大汉高声说道:“爷爷?敢问阁下是谁的爷爷?”说着,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哼”地一声冷笑。

“你再说一遍!”那个红毛黄衣大汉听罢,“啪”地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那狰狞的面目更加扭曲,脸上的横­肉­“突突”地跳动着,竟令周围的人等惊呼地四散奔逃。

“爷爷老夫但是没看到,不过,一个红毛小孙子倒是近在眼前!哈哈哈……”沐天骄一边端着陶泥大碗,一边自顾自地大饮起来。

“哗啦!”眼前一桌的酒菜已被那个快步上前且怒不可遏的红毛黄衣大汉掀翻在地,可这一老一少却卦端着手中的陶泥大碗长笑对饮。

那大汉再也无法忍耐,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疾向王世轩太阳­茓­点去。王世轩突然向后仰去,将手中的陶泥大碗向大汉的头部掷去。

那大汉“嘿嘿”一声冷笑 ,目光一闪,大碗顿时碎裂,“哗哗哗哗”散落一地。

王世轩心下一惊,暗道:“此人以意念驭气,功力之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当小心应敌!”

“哈哈哈……红毛小孙,果然有些手段,爷爷我倒是小看你了!”沐天骄眼神陡然凌厉,手中陶泥碗中泛起了一道极盛的绿光,骤然间,绿气飞腾,直袭那大汉的面门。

那红毛大汉又是一声冷笑,收敛笑容时,身前一股气墙瞬间形成,那道绿光遇到阻碍,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世轩此时已手握“北斗七星剑”,向那道气墙挥洒而去,将到气墙之前,那大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金灿灿的金圈,向空中一祭,金光霎时布满整个行云楼。王世轩的“北斗七星剑”剑光同时大盛,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二人相互退后了数步。四目相对之下,整个行云楼的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了。

就在此时,沐天骄的那根奇异的龙木拐杖——“嗜血龙木”突然悬空而立,微微颤动之下竟然生出一股黑气笼罩在那红毛大汉的头顶。那大汉大惊失­色­,不由得又接连向后退了几步,可这时的沐天骄却双眼一翻,一声断喝,口中念念有词,那根“嗜血龙木”突然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今日你手下留情,我黄茂欠你一条命,多谢了……”那黄衣红毛大汉对沐天骄拱了拱手,憨声说道。

王世轩也收起“北斗七星剑”,来到沐天骄面前,看着老爷子紧闭双眼,满脸蜡黄,王世轩心中隐隐担心,可是转眼间就已经恢复了常态。

“老先生,你……没事吧?”王世轩试探着问了一句。

“咳咳……老夫没有大碍……”沐天骄微笑着说道。

“老爷子,你法力高强,我黄茂甘拜下风,刚才言语是我粗鲁 我给您赔礼了!”说着那红毛黄衣大汉向沐天骄抱了抱拳。

“哈哈哈……咱们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切又何必放在心上?”沐天骄爽朗的一声大笑,惹得三人相继大笑不止。

早已被眼前情景吓呆的酒保和小二此时蜷缩在柜台的内侧,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惊愕不已。

那黄茂却又是一声雷吼般的叫声:“小二,上酒,把你们行云楼的招牌菜给爷爷端上来,爷爷要与老先生与兄弟大喝一番!”

战战兢兢的小二把酒菜上齐后,看着谈笑痛饮,顷刻间就化敌为友的三人,难以理解地摇头叹息着。

第二十七回 须快意

?第二十七回 须快意

那是一场似曾相识的纵饮狂歌,三人呼喝畅饮,纵论天下,直看得酒保与店小二又一次惊叹不已。

“黄茂大哥,你的那个金圈是何宝物?我竟差点着了你的道?哈哈哈……”,王世轩端起陶泥大碗,看着黄茂,大笑了一声。

“兄弟,你说笑了,你的那个什么宝剑?竟也让我险些没命!”黄茂也端起那陶泥大碗,看着王世轩也不住地笑着。随即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光灿灿的金圈,递给了一旁的王世轩。

王世轩仔细端详之下暗自叹息:“真乃宝物也!”那金圈通体金­色­,有巴掌大小,入手竟是异常冰凉。用手掂来,却是颇有斤两。

“黄大哥,你这件法宝,什么来历?”王世轩有些好奇地问道。

“兄弟啊,我这件法宝名叫‘金光圈’,是家师赠给我的护身法宝,如果不是遇到想必师出名门的强敌,我一般是不会拿出来的!”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世轩。

王世轩脸­色­一红,看着黄茂,便不再言语。黄茂正觉王世轩反应有些蹊跷,不料沐天骄此时接着又是一问:“不知小伙子你师承何派啊?”

他闻言便再无暇多想,张口说道:“哈哈……好说,家师昆仑派铁琴先生,我是他老人家的第二弟子!”提及师门,黄茂不无骄傲地昂首肃立。

王世轩的脸­色­却在此时瞬间昏暗了许多,只是此时沐天骄与黄茂正在对话,没有发觉这细微的变化。

“哦?铁琴是你师父?哈哈哈……我与这个老家伙有三十年没见了,他还没死吗?哈哈哈……”沐天骄听到“铁琴”这个名字,倒是十分兴奋,可是一刹那间却又神­色­一凛,蓦然一声长叹。

“那您老人家是……”看到沐天骄如此称呼师父,黄茂猜想:“他与师父一定是大有渊源,我可不能失了礼数!”想到这里,黄茂连忙站起身来,对着沐天骄,眼中充满了疑惑nAd1(

“老朽霓裳流沐天骄!”陡然间一声大笑,接着,沐天骄仰头间,一碗酒已然下肚。

“见过前辈!”想不到这黄茂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沐天骄磕起头来。

这一举动令王世轩不为不解,他茫然地看着沐天骄,一时间竟愣住了。

“好好好……老夫今日就当得你几拜!”沐天骄笑意未歇,就已经起身将黄茂扶起。

“当年昆仑山一别,我与你师再未谋面,如今想来,这是恍若隔世啊!”沐天骄眼睛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愣怔着,良久不语,黄茂与王世轩也不敢打搅,只是在一旁相陪。

“来!我们喝酒……”沐天骄举起陶泥大碗,对王世轩与黄茂扬声说道。

黄茂与王世轩赶忙举起大碗,与沐天骄痛饮起来。

“客官,你要的酒菜来了,这是‘什锦鲫鱼’,这个是‘红煨鸭掌’,这个是‘脆皮­乳­鸽’,这个是我们行云楼的镇楼之宝——‘碳烤羊排’,这个是……”那酒保和店小二眼见此时三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壮了壮胆子,将酒菜一个接一个地端了上来,却也没忘了讨赏,竟摇头晃脑地介绍起来。

“快给爷爷滚开,再这么聒噪,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黄茂不耐烦地大声吼道。

那酒保和店小二见状,吓得脸­色­苍白,瞬间退了下去。

沐天骄和王世轩看在眼里,只是一阵摇头微笑。

“兄弟,你是何门何派啊?看样子,你倒不像是沐老先生的弟子?”黄茂在这时突然把目光投向王世轩,对自己刚才的粗鲁行为竟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大声地问道了nAd2(

“我……我……”听到黄茂问起自己的师门,王世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可心下一想:“事到如今,恐怕天下间我们天玄宗落败于花间门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我即使隐瞒,又有什么用,反而更让人瞧得轻贱了。”

想到这里,王世轩喝了一口酒,将陶碗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黄茂说道:“我是天玄宗弟子,如今师门蒙难,我却独享安闲,实在愧为天玄门人!”说着,将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竟是一阵咬牙切齿!

“你是天玄宗弟子?”黄茂此时也是大吃一惊,他上下打量着王世轩,继续说道:“我听说天玄宗已经全部臣服于花间门,只有一名弟子被一个神秘人救走!那个弟子,难道就是你……”

“不错,在下天玄宗无为观王世轩,我虽然侥幸逃脱,但我始终是天玄宗弟子,花间门­阴­谋虽一时得逞,也必定不能长远!”王世轩一言,勾起了他无限的愁绪,抬手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好兄弟,人生在世,不就图个逍以在吗?天玄宗现在气数已尽,你正好可以另投名师啊!以王兄弟的本事,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昆仑山啊?”黄茂在为王世轩宽心之余,竟向他发出了邀请。

“黄兄,请你慎言,天玄宗只是一时遭难,绝不是气数已尽!”王世轩听黄茂所言“天玄宗气数已尽”顿时面有不悦之­色­!

“哈哈哈……是我失言了,王兄弟别怪我!来,喝酒!”黄茂已觉自己言语不妥,顷刻间转移了话题。

“好,今日,我们三人在此相聚,也算有缘,凡尘俗世又何必计较?喝酒!”沐天骄此时打着圆场,端起了陶泥大碗。

沐天骄、王世轩、黄茂三人又是一阵狂饮之后,面对着那一桌的美味佳肴,三人扔掉筷子,直接用手大抓,大快朵颐之后,竟呼呼大睡起来nAd3(

淮江郡 罗绮镇

沐天骄与王世轩一老一少,正俯瞰着那东流而去的淮江,在空中御风而行。

回想起昨天的痛饮,王世轩有一种遽然释放后的空虚落寞。他与沐天骄和黄茂分手时,突然间有一种悲凉袭上心头:黄茂此时和自己一般的纵游江湖,可是黄茂无论走在哪里,提起师门,都是无限的自豪荣耀。可是自己呢?众位师弟生死未卜,自己飘零一人,落魄于江湖,每当提起师门,自己都痛彻心扉。更为痛苦的是,承受师门大难,面对别人的询问,在敌友未明之前,自己往往不敢道出师门所在,即使忍不住脱口而出,也总是遭到无数的冷言嘲讽。这样的日子,令他的心境几乎陷于崩溃,那儒雅俊逸的谦谦君子的影像也仿佛在他的记忆中淹没了。

“世轩,你在想什么啊?”沐天骄看着王世轩眉头紧缩,忍不住问道。

“沐老先生,我只是好奇,你和昨天与我们相识的黄茂大哥的师父是故交老友吗?”王世轩看到脸有关切神­色­的沐天骄,又不想直言相告自己心中所想,只好岔开了话题。

“哦!那是我们年轻时的事了,我老了,记忆模糊了,记不清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沐天骄的眼光突然在此时暗淡了下去,与王世轩并驾凌空而行的他,猝然间加快了速度,竟将王世轩远远抛在了后面。

王世轩身子一震,心下思忖:“沐老先生在武林中久享盛誉,是人人敬仰的前辈,为何会如此的失态?”

想到这里,他口念真诀,纵身追赶。

“沐老先生,前面就是‘御剑山庄’,今天早上你跟我说的完颜雄老前辈是住在这里吗?”王世轩眼见得就要追上沐天骄,为了避免尴尬,他不得不引来了话题。

“世轩,这‘御剑山庄’乃是我一位老友完颜雄的府邸,说起他的家门身世,那是大大的显赫。他的先祖是两宋之交的女真贵族完颜氏,想当年以摧枯拉朽之势颠覆了北宋王朝,这中原之地便被他们金人大大地占领了。北宋的徽、钦二帝也被金人掳去,若不是徽宗之子康王赵构于应天府称帝,而后逃亡临安,建立南宋,宋太祖赵匡胤建立的宋朝就彻底灭亡了……”

在沐天骄说完之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王世轩一眼,熟料王世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沐天骄­干­咳一声,朗声笑道:“我一个老头子,你个小子看着我­干­什么?”

王世轩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沐老先生,我刚才只不过听你讲述这段历史,不禁想到岳王爷尽忠报国,却冤死风波亭,心中不忍,因此有些发愣而已。”

说完之后,心中一阵暗喜,看着沐天骄已恢复常态,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哈哈哈……已经到了,我们下去吧!”沐天骄说话间,已向那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直飞而去。

王世轩也随即飞身相伴而去。二人落得地来,王世轩首先被眼前的壮丽景观惊呆了。

那是怎样一座­精­美绝伦的府邸?

门前一对大石狮子,威猛凶狠、怒目圆睁,令人称奇的是,那狮子脚下,竟各踩着一只金澄澄的黄金大球!

看到王世轩的惊疑,沐天骄淡淡地笑道:“世轩,不必惊疑,此中奥妙,你须臾之间就会明白!”说完,又是淡淡地一笑。

“外面是什么人啊?又在说我完颜雄的坏话了吧?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由远而至,倏忽间,那两扇钉满鎏金大钉的红漆大门,“轰隆隆”地打开了。

第二十八回 凛冽风胡

只见十个青壮的汉子从大门内跑出,随即分立两旁,一阵大呼之后,两个身穿兽皮的年青貌美的女子举着火把,赤着脚,来到二人面前,跳起了热辣艳丽的舞蹈。那两名女子的目光温柔似水,却又有魅惑的魔力,让人难以抗拒。她们顷刻间就已经跳到了王世轩身边,身子妖娆地来回摆动,其中一名女子的目光直勾勾、热辣辣地盯着他,竟让王世轩有些局促不安。王世轩正在手足无措时,却看到沐天骄,正在一旁无奈地笑着,随即又摇了摇头。

“哈哈哈……”一阵大笑此时又飘了出来。

王世轩再抬眼看时,从大门里走出了一个黑面的虬髯老者,他笑面春风地看着沐天骄,嘴里高声喊道:“你个老杂碎,几时想起我了,今天竟跑到我这里来了?哈哈哈哈……”

“老黑熊,你这个老不死的,还像以前一样,就是口下缺德,哈哈哈……”沐天骄听对方叫自己“老杂碎”,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那完颜雄听到“老黑熊”三个字,竟也是兴奋异常,走上前来,一双大手紧紧抓住了沐天骄的臂膀,端详良久,眼中泛泪地说道:“老杂碎,你可苍老多了!”

“哈哈……你当我已经修炼成仙了吗?生老病死,人之常理啊!”沐天骄看着完颜雄,也是一声叹息。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沐天骄说完拉着完颜雄来到王世轩面前。他对王世轩说道:“世轩,这位便是这‘御剑山庄’的庄主完颜雄,是我多年的好朋友。”

“见过完颜前辈,晚辈王世轩见礼!”王世轩悠然一笑,躬身施礼。

“咦?你是……老杂碎啊,他难道是你的弟子吗?我记得你从没有收过徒弟啊?”完颜雄看着沐天骄,不解地问道。

“晚辈王世轩,天玄宗无为观弟子!”一句话,竟然惊得完颜雄目瞪口呆。

“谁?你说……你说……你说你是天玄宗弟子?”完颜雄惊愕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老黑熊,世轩在天玄宗那场灭门大难中被一个高人救走,这才幸免于难!”沐天骄此时不无神秘地低声说道nAd1(

“哦!原来如此……来,咱们到里面叙谈,我有陈年老酒,咱们先对饮一番……”完颜雄一手拉着沐天骄,一手拉着王世轩,不由分说,步入了“御剑山庄”。

进得大门,王世轩看到了一面硕大的影壁,那影壁上的一条巨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顿时让他忍不住驻足观看。

“影壁上的巨龙极具神韵啊!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王世轩感慨万千,“世间竟有如此神工之技?真难以想象啊!”

听了王世轩的夸赞,完颜雄不禁喜形于­色­,接口说道:“些许小技,何足挂齿?不过是老夫闲来无事,任意妄为而已……”

“老前辈竟有如此神技?世轩佩服!”王世轩脸上满是钦佩之­色­。

“好了,有让老黑熊高兴话咱们进去再说……”沐天骄此时已经毫不客气地绕过了影壁,来到了蒋中的前院。

庭院中两旁的兵器架上,摆满了刀枪剑戟等兵器,一股尚武凛冽之风扑面而来。

再看庭院中的二十余个家丁,正赤膊着上身,两两相搏。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天气还是有些微冷,可这些家丁的头上身上竟还流淌着一道道汗水。尤其是那头上蒸腾的热气,更是惹人注目。那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听来倒令人十分振奋。

“完颜前辈的府中竟有如此景象,倒又叫世轩称奇了!”王世轩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情景,不住地点头称赞。

“不过是下人们平日­操­练而已,让贤侄见笑了!”完颜雄嘴上虽频频谦让,心中却无比受用。三人在这些家丁的面前稍有停留,完颜雄的脸­色­瞬间荡漾出一片笑意nAd2(

三人来到连接一进与二进的垂花门前,完颜雄率先进入,王、沐二人随后跟了进去。

“老杂碎,左边游廊,走!”完颜雄拉着沐天骄,就要往左边游廊的方向走去。

“老黑熊,今日世轩在此,你的雅癖,咱们老哥俩改日再叙,如何?”沐天骄

执意直入正房,倒也不出完颜雄的意料!“嘿嘿”一声尴尬的笑声,完颜雄带着二人直到正房的迎客厅。王世轩看那正房迎客厅的陈设,不禁暗自思忖:“沐老先生说这‘御剑山庄’的主人是金朝皇胄之后,果然不假。他衣着华丽,排场讲究,就连下人也习练武艺。这山庄居高临下凌空一望,已是富丽堂皇,岂知室内的装饰陈设更是­精­美绝伦啊!”

那屋中的陈设,直如宫殿般奢华。王世轩环顾四周,不由得呆了。

墙上挂有历代名家的字画,王世轩凝神观看,那东首的墙上一幅牙­色­麻纸本的字帖引起了王世轩的注意,他走到那副字帖之前,仔细观察那婉转随势的笔迹,简约中透出一股质朴与奇崛。细细品来,不禁大惊失­色­,他失声喊道:“这……这……这难道是陆机的《平复帖》?”

完颜雄却只淡淡地说道:“贤侄好眼力,的确是陆机的手笔,这八十四个字深奥难懂,以秃笔写就,在我的庄上,它还算入得了眼。”

王世轩心下实在又吃了一惊,再看西首的古董架上那些宋元的瓷器不可胜数。整个屋内的桌椅竟全是红木之材。

然而最让王世轩吃惊的是,在北面的一座茶台之上,竟赫然摆着一件旷世奇珍!

这件奇珍是一方通体雪白的玉印,只是这方玉印的一角似曾遭到磕碰,已经用黄金镶补,那黄金一角与雪白的白玉印虽格格不入,有些不伦不类,却更显得那白玉印的弥足珍贵,竟然能以黄金镶补其角nAd3(

看着王世轩出神的目光,完颜雄哈哈大笑:“贤侄,为何对此物如此出神啊?”

“完颜老前辈,这方白玉印品相不俗,虽有瑕疵,但也难掩其风华!不知是何方宝物?”王世轩看着卦得意的完颜雄,缓缓地说道。

“世轩贤侄好眼力,这方白玉印可不是凡物,它可是当年秦朝始皇帝嬴政的‘传国玉玺’!”此言一出,就连一旁的沐天骄也大为吃惊。

“老黑熊,你这个老家伙,什么时候、从哪里得来的这件宝物?还不如实招来!”沐天骄来到完颜雄面前,用力锤着他的肩膀,一阵大笑。

“急什么?咱们先喝酒,一会儿我就如实相告!来人,准备酒宴,我们要痛饮一番!”完颜雄急吼吼地吵嚷着,之后竟来到迎客厅中间的毛毯上,席地而坐。

沐天骄看着王世轩,笑着来到毛毯之上,也是一样的席地而坐。王世轩马上会意,随即也是如法炮制。三人对视之下,竟是一阵大笑。

正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一股­肉­香已经弥漫开来!

侍女们将那一盆盆冒着热气的炖羊­肉­端了进来,放到三人面前,完颜雄一见,大呼过瘾,拿起盆中大木勺,舀起几大块羊­肉­,放在了自己的食盘中,之后就捋起袖子,用手直接抓食,那汤汁流淌在他的虬髯之上,他却扬着油腻的双手,对侍女们高声喊道:“冰窖葡萄酒,快上,热死我也!”

侍女们一声应诺,笑着退下了,转眼间几名壮汉抬着一个大木桶来到了迎客厅。只见其中一个黄脸汉子从怀中取出一只钢锥,对着那大木桶的瓶塞轻轻一拨,只听得“嘭”的一声,瓶塞应声而落,可一时间,那冒着一丝凉意的酒香直钻入三人的鼻孔中,王世轩从未闻到过有如此奇香的葡萄酒,一闻之下,竟是浑身一震,四肢百骸间竟有一种莫名的劲力!

“上夜光杯!”完颜雄又是一声大吼,几名侍女此时飘飘而至,将三个晶莹透亮的大杯放在了三人面前。

王世轩用手拿起这夜光杯,仔细品鉴一番,发现它绝非中原之物!心下又是称奇!

几名侍女已将桶中的葡萄酒倒在了一个桶形的酒器之中,用它为三人各自斟满一杯。

看着杯中那还在冒着凉气的美酒­色­泽如琥珀般晶莹,王世轩顿时有种一饮而尽的冲动。

“世轩,不必拘礼,想喝就喝,来,­干­!”沐天骄说话间已举起了那夜光大杯,向完颜雄与王世轩一擎,已是倏忽下肚。

“好!就该如此!”完颜雄也举起夜光大杯,喝进肚去。王世轩再不迟疑,举起夜光大杯仰头喝下。葡萄酒刚一入肚,那股凉意透着一种甜津津的味道从他的味蕾直冲到头顶!

“好酒!”王世轩不禁一赞。“哈哈哈……这是老黑熊自家酿造,自家冰窖所藏的葡萄美酒,从不轻易示人啊,世轩,今日你有口福了!”沐天骄说话间,又是一杯下肚。

“还是跟沐老先生沾了光,世轩晓得!”王世轩笑着大声说道。

“哈哈哈……咱们都是沾了完颜庄主的光了!”沐天骄也是一阵大笑。

“好说……今日我们就痛饮一番,喝!”完颜雄的一声吼叫,倒为这三人的酒宴增添了一种粗犷的气息。

三人沉浸于此,竟是相谈甚欢,呼喝连连。

第二十九回 惊寒夜

王世轩与沐天骄、完颜雄三人连番对饮,那一大桶葡萄酒竟然一滴不剩,尽数入了三人的肚腹。

他们此时用手抓着羊­肉­,一边说着,一边将­肉­塞进了嘴里。那场面直如塞外胡风的酣畅大饮,饕餮大食。

“老黑熊,你这下可该告诉我你这‘传国玉玺’的来历了吧?”醉意已深的沐天骄看着完颜雄,突兀地一问。

“哈哈哈……你这老杂碎,倒一贯会刨根问底!好!就与老友说了,又有何妨?”完颜雄同样的醉意熏熏。他看了看王世轩,微微一笑,打开了话匣:“这‘传国玉玺’原是楚人卞和在怀玉山所采,经过楚厉王、楚武王两代国君,都没有让其大放锋芒,名扬天下。此时的卞和已经因欺骗君王被砍去了左右两足。在楚山下痛哭,最后楚文王才为其正名,这块宝玉才以‘和氏之璧’的名字被世人所知。春秋战国之际,宝玉辗转流落到赵惠文王之手,秦昭襄王得知,想以十五座城池的代价交换此璧☆终赵国蔺相如以其机智从权之术使得‘完璧归赵’,可秦统一六国之后,此物最终落于嬴政之手。嬴政命人在玉璧上刻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始作为‘传国玉玺’。”说到这儿,完颜雄咽了咽嘴里的口水,朝侍立在一旁的侍女大声喝道:“快,冰川葡萄酒,再来一桶!”

那侍女闻言,转身又退了出去!只一会儿功夫,那先前的几名壮汉又抬了一桶葡萄酒,那黄脸的汉子又娴熟地取出那柄钢锥,拨开瓶塞,那侍女取过那桶形酒器,飞快地将其接满,又为三人斟满。

“来!咱们再喝!”完颜雄端起夜光大杯,向沐天骄与王世轩劝其酒来。

“老黑熊,你可别光顾着喝酒,我和世轩还等着你呢……”沐天骄却盯着完颜雄,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快说。

“好好好,世轩贤侄都没有说话,你这老杂碎倒是急不可耐了!”完颜雄接着又说道:“可是秦始皇空有绵延皇祚的愿望,却无奈秦朝二世而亡,最终这‘传国玉玺’落到了汉高祖刘邦的手里nAd1(刘邦自然也把这‘传国玉玺’奉为至宝,想要传给后世皇子皇孙,虽有王莽乱汉十数年,可这‘传国玉玺’倒还是在汉室宗亲手中。”

看着完颜雄滔滔不绝地说着,沐天骄显然有些不耐烦,他打断完颜雄,­阴­着脸说道:“老黑熊,你还有完没完?你当这是私塾学堂吗?我和世轩是求学的蒙童吗?唠唠叨叨、喋喋不休,我们是想知道你这宝物从何得来,不是听你讲着诸般故事的!”

完颜雄顿时觉得颇为尴尬,王世轩在此时呵呵一笑:“沐老先生,我倒是对着‘传国玉玺’的来历与去向十分感兴趣,还请沐老先生给世轩一个增长见闻的机会 就让完颜老先生说下去吧!”

完颜雄瞬间就对王世轩投来赞赏的眼光,他心中暗想:“此子言语谦和、心思缜密,行事也如此识得大体,我那两个儿子竟无一人可以与之相比!唉……”

完颜雄笑着看了王世轩一眼,接着说:“可东汉末年,豪杰并起,这传国玉玺最终被汉献帝刘协遗失在洛阳的一口井中,最后被孙坚所获。可最后被淮南袁术所得,他称帝后身死,传国玉玺又几经易手,最后在唐末五代时不知所踪,再没有在人间出现过……”

说完,完颜雄喝了一杯葡萄酒,又吃了几口羊­肉­ 故意看着沐天骄,再不言语。

“你这个老黑熊,卖的什么关子啊?是想急死老夫吗?”沐天骄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性­子,站起身来,就要向外面走去。

王世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中的沐天骄老成持重,怎么今日如此失态?

再看完颜雄,右手凌空一指,一道凌厉地蓝光疾向沐天骄击去,王世轩正待惊呼。不料那沐天骄此时伸出左掌,回身向那道蓝光劈去。完颜雄“呵呵”一笑,未等那蓝光消失,就又催起另一道蓝光,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道蓝光竟舍弃沐天骄,径直向王世轩攻去。

王世轩眼见那蓝光已到眼前,竟丝毫不乱,左手横在面门之前,右手凌空打出,一道气浪翻卷而出nAd2(待与那蓝光相撞时,只听得“砰”的一声,那三个夜光大杯竟铿然碎裂,数盆羊­肉­汤汁迸洒一地。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世轩贤侄勿怪!我与老杂碎已在对饮中商议妥当 想要试试你的功力如何?只是你不曾察觉!如此一来,老夫钦佩之至。阁下不愧是天玄宗英才,老朽今日方知这‘江山代有才人出’之言,所言不虚啊!”完颜雄笑着看了看王世轩,与沐天骄四目相对时,又是一阵大笑。

沐天骄依然回到了座位,完颜雄却突然不再言语。王世轩按耐不住,问道:“完颜老先生,你这‘传国玉玺’究竟如何得来?小侄实在是匪夷所思,”

看着王世轩急于知道真相的样子,完颜雄神秘地看了一眼沐天骄,笑着说道:“还是让你的沐老前辈告诉你吧!”

“你个老杂碎,我说就我说,世轩,你眼前这位完颜雄,不仅是这‘御剑山庄’的庄主,更是一位倒斗的大行家啊!他这些奇珍异宝,还不是从前朝权贵的墓中得来的!有什么稀奇的?”沐天骄说完,看着完颜雄一阵揶揄地长笑。

此时,已经是月上中天的中夜了,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那深蓝的天幕之上,是如此的孤寂冷清,轻柔的月光倾洒下来,好似一层淡淡的白霜。

庭院中早已是寂静无声,迎客厅中一时间竟也沉默了良久。

“倒斗?那不是有损­阴­德的大忌吗?前辈你……”王世轩终于开口了。

“哼……有损­阴­德?老夫命薄,不求积累什么­阴­德了!这天道泞沦,天下间都民不聊生了,还谈什么大忌?”完颜雄显然已有些不悦了。

“可是挖人坟墓毕竟也是令天下人不耻的事情!老前辈也算得贵胄之后,不会不明白这此中道理!”王世轩竟是不以为意,继续对着完颜雄昂昂说道。

“你……你个无知小辈,是在教老夫怎么做事吗?”完颜雄此时早已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对王世轩在言语上再不客气nAd3(

“好了!世轩,今日我们不谈这些,天­色­依然不早了,我们歇息去吧!老黑熊,我和世轩要休息去了,你今日也喝多了,早点歇息吧。”沐天骄为化解眼前的僵局,尴尬地笑着说道。

完颜雄依然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是嘴里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王世轩,显然已经被王世轩激怒,只是碍于沐天骄在场,实在不好发作。

王世轩此时一躬扫地,对着完颜雄倔强地说道:“完颜老先生,刚才晚辈言语上冲撞了前辈,在此谢罪!不过,前辈的做法,有违天道,我实难苟同!”

“有违天道?好好好!不愧为青年才俊,在我这‘御剑山庄’,竟还敢对我如此说话,有种!”完颜雄已经完全被激怒了。

“完颜前辈,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世轩谢过了!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世轩就此告辞了!”说罢,王世轩站起身来,朝着沐天骄同样一拱手,说道:“沐老先生,世轩与您也就此别过了!”转身就要离庄而去。

“世轩且慢……”沐天骄焦急地喊道。王世轩却头也不回地向迎客厅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我这‘御剑山庄’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吗?”完颜雄一声断喝,王世轩已经回过身来,面对着一脸­阴­沉的完颜雄,傲然而立。

“老黑熊,你这是­干­嘛?就不能给我几分薄面吗?”沐天骄此时也是­阴­着一张老脸,看着完颜雄,显是十分激动。

完颜雄在此时闻听沐天骄的呼喝之后,脸­色­却是骤然松弛下来。他­干­咳一声,来到王世轩面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贤侄,今夜咱们不必讨论谁对谁错,就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就不要那么纠结了。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你和老杂碎还是在我这庄上歇息一晚吧!”说着,伸出一只黝黑的大手,拍了拍王世轩的肩膀。

王世轩见他态度缓和,也不禁心下一软。再看看沐天骄殷切的目光,他慨然说道:“如此,就谢过完颜前辈的盛情了!”

“哈哈哈……好好好!世轩,让老黑熊给咱们安排住处,咱们就在此叨扰他一晚吧!”沐天骄显然十分高兴,拉着王世轩就往外走。

“来人!给二位客人安排住处!”完颜雄一声高喊,那几名侍女嘤嘤领命。

来到西厢房中,王世轩与沐天骄却都没有了睡意,王世轩凝神看着窗外天幕上皎洁依旧的圆月,默然无语。

“世轩,这世间之事原本就没有绝对的该与不该,过分执着于‘正道’,其实是有违天道啊!”沐天骄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世轩猛然间看着沐天骄,仿佛又勾起了他的一桩心事。

第三十回 初心难易

沐天骄的一番话,让王世轩不禁联想到在湖心亭痛饮之后,慕容英给他留下的那封信。霓裳流行事一向以狠辣见长,虽也惩恶扬善,但以暴制暴之手段,实在不能见容于正派。霓裳流中高手云集,各有成名绝技,也更有修仙之途,可行事风格却是如出一辙,老慕容如此,沐天骄也是如此。能结识这样的左道之士,细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听到沐天骄的那一席话,王世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沉默了。

“沐老先生,天道为何物?那是秉持正直之心,为生民立命的责任!偷掘古人之墓,是伤天害理的大事,难道能任由其肆意妄为吗?”

“世轩,你年纪轻轻,涉世未深,怎么懂得这世间的无奈?那完颜雄与我相交四十余年,那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当年为了救我,他险些丢了­性­命……”情绪激动的沐天骄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眼含热泪,声音哽咽,再难说话了。

王世轩的内心已经受到了震颤,可又不想颠覆从小在无为观中受到的熏陶教育,嘴里卦振振有词:“那也只是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能因为私恩而置天下大道于不顾!”这一句话出口,就连王世轩自己也不禁有些心虚。类似的话,他曾经义正辞严地对金钰荷说过,今日再提,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有了一丝愧疚。

“老夫置天下大道于不顾?难道这普天之下,只有你们天玄宗能明白这天下大道吗?这天下各派都只能食你们天玄宗的残羹冷炙吗?这就是你们推崇的天下大道吗?”沐天骄显然十分激动,那白胖的脸憋得通红,一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杀意。

“沐老先生,我敬你是霓裳流的一代耆宿,对你一直礼敬有加,可你一再辱我天玄宗,小子我实在不能理解!即使我们两派龃龉不断,我们天玄宗对你又有什么失徳之处吗?”王世轩自觉心中郁闷,言语中也再无顾忌。

“天玄宗对我有何失徳之处?这倒要问问你们天玄宗无为观的东方白虎了!”此时的沐天骄瞪着通红的双眼,已然咆哮了!

“沐前辈,请你自重!家师已然仙逝,你言语之下就不能留几分口德吗?”王世轩针锋相对地大声说道nAd1(

“他已仙逝又如何?好歹他已经苟活了二十六年,可我那独生儿子二十六年前就已命丧他东方白虎之手!我沐家的独苗,就是被天玄宗这道貌岸然的人所杀!那时怎么不见你们天玄宗主持公道?他为什么不自杀向我儿谢罪?”沐天骄已经完全丧失了原本的随和慈祥,倒像是一头业已发怒的豹子。

王世轩彻底震惊了,这一切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可是恍惚间,他仿佛在尘封的记忆中找到了那令他困惑已久的往事。

记得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本来自己正在观中的演武场修炼无为观的剑法,可是正在自己酣畅淋漓地挥洒着剑意时,却发现一个黑影从无为观的殿顶疾向无为峰峰顶奔驰而去。他心下甚疑,提着手中的剑,飞身追了过去。

夜风徐徐,树林中只听得一阵阵瘆人的鸣叫,前面那黑影却突然钻进了一处密林之中。王世轩疑心顿起,心想:“此人是谁?竟在此时出现在无为峰上?是否想对天玄宗有所不轨?”王世轩想到这里,加快了速度,可又不敢过分逼近,二人始终便隔着一段距离。

那道黑影在一棵杨树前停了下来,只见他跪在了那颗杨树面前,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哭声。这哭声在如此静谧的夜晚是那么的凄凉,王世轩本想粉碎这黑影可能酝酿的­阴­谋,却没想到发生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正惊异间,他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可正在这时,那黑影已然站起,回过身来向自己的方向飞身而来。霎时间,一柄冰凉的长剑直指他的咽喉,王世轩大惊失­色­,险些叫出声来!可就在这时,剑尖汀了,这剑快得让人匪夷所思,王世轩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王世轩却忍不住喊道:“师……师父……是……是你?”

“世轩,怎么是你?”东方白虎收起了手中长剑,冷冷地看着王世轩nAd2(王世轩借着依稀的月光,却怎么也看不出师父是否哭过了。一时间,这天地朦胧 ,月­色­昏暗,人影在杨树下晃动,王世轩连一个字也不敢向师父问起。

“世轩,今日你发现了为师,也算天意使然!我每逢这九月十三,我都会到这杨树林中,以表哀思。”说完,东方白虎低下了头,顷刻间又坐在了地上。待王世轩陪着师父坐下时,那东方白虎竟然已经老泪纵横了。

“师父,您老人家这是­干­什么?您的哪位亲友故交仙去了?我们给他烧点纸钱,也可聊表心意啊!”王世轩看着师父悲恸的样子,急忙宽声安慰。

“世轩,这个人是为师亲手杀掉的,那年他才二十岁啊!师父有错啊……”东方白虎沉痛地用手捶地,一个劲儿地高声说道。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世轩简直不敢相信,平时善良慈爱的师父,竟会对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人下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世轩的思绪在此时回到了现实,再看沐天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双颤抖的手更加剧烈地抖动着。

“沐前辈,你的儿子,可是……可是叫沐烽?”王世轩看着因往事不堪回首而悲痛欲绝的沐天骄,怯生生地问道。一问之后,他分明看到师父那自责哀伤的眼神,分明看到了告知自己事情后,师父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他自己的心仿佛都在滴血,这些年来,他的师父东方白虎一直被这个心结折磨的身心俱疲。如今,师父已然走了,这笔良心债自然而然地就应该由他来偿还。

“不错,沐烽,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儿……”沐天骄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好好!这桩命案,王世轩我认了!一命抵一命,今日我就代我师父将令郎的命还给你!”王世轩说着已拔出“北斗七星剑”,只见寒光一闪,那剑刃直逼他的脖颈,在切割候管的一刹那,沐天骄右手食指一点,那“天罡正气”击中了他的手腕。“北斗七星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nAd3(

王世轩大为惊愕,沐天骄却苦笑着痛哭流涕:“我霓裳流虽不自诩名门正派,可我们行事倒也光明磊落、颇识大体。也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你师父既然已经死了,我也就不能再计较了。况且你是老慕容交待我照顾的人,我沐天骄天地间磊落男儿,怎么能食言于人呢?”

王世轩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实在是羞愧难当。面对着胸怀如此的沐天骄,他实在是无地自容≡己这段时间以来,因为门派倾覆,确实­性­情大变,往日的豪迈洒脱都变作了愤世刁钻⌒细想来,天玄宗招来倾覆灭门之祸,自身就没有原因吗?

“世轩贤侄,老慕容已经嘱托于我,元朗的复仇之心已不可阻挡,他也是无能为力,莹惑星现世移位,灾难将不可逆转,天玄宗的灾难,才刚刚开始!”沐天骄此时堪堪恢复常态,走到王世轩的身边,也是席地而坐。

“以你一人之力,绝不是那元朗的对手!如果强行与之对抗,只能被他消灭!你天资聪颖,加以时日,必定前途无量,修仙之目的,不在于拜在何门何派之下,而在于找到适合自己的捷径,如此就可以事半功倍,这才是智者之选!”沐天骄此时再不似那痛苦啼哭的模样,转眼间竟神采飞扬。

已经沉浸在愧疚与悔恨中的王世轩,此时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的。按理说,他自小就被师父养在无为观中,连父母是何人,长得何许模样都不清楚,仿佛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模糊。唯有师父对他的扶养之恩,对他而言才记忆深刻。

师父在他幼年时,就已在他心中树立的唯天玄正道,才能领袖群伦的思想根深蒂固。而今先是惨遭门派倾覆之祸,而后,天玄替天行道的崇高形象又被诸项事情一一冲击,直至被眼前的沐天骄无情地碾碎。他的心仿佛都被一齐碾碎了,此时的他目光呆滞,就像一具丧失了灵魂的躯壳。

“况且,天玄宗已不复存在,你改投我霓裳流,也不算对师门不忠啊!”此时的沐天骄越发的和颜悦­色­。

王世轩的内心虚弱到了极点,师父临终前嘱托的言语宛如片片纷纷洋洋的雪花,在狂风的裹挟下竟渐渐消失了;天玄峰上那繁花似锦、郁郁葱葱的绚丽图景也仿佛渐渐模糊起来。

可正在这时,东方透出的一股微亮竟倏忽间倾泻到了这原本烛火摇曳的房中。王世轩抬头看时,那东方的一轮红日竟悄无声息地一跃而出,一股傲视一切的勃勃生机喷薄而出,万道光芒霎时间笼罩在王世轩的身上。他的心头一震,决然站起,高声喊道:“我王世轩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改投别派,天玄宗,就是我的归宿!”

第三十一回 心渊魔沼

沐天骄看到心意已决的王世轩,喟然一叹,便不再说话。

旭日东升之时,完颜雄已经备好了早餐,在正房的迎客厅等候沐天骄与王世轩。那完颜雄一张黑脸神情肃杀,他还在琢磨着昨夜与王世轩的对话:“看那小子与我昂昂争辩,到也算个人才!如果能为我所用,将来我大金的复国大业就多了一分胜算。可是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营生,如果让他活着出去,以后我这“御剑山庄”岂不就此暴露在江湖中众目睽睽之下吗?都怪我昨夜在酒醉之后放松了警惕,以为他是老杂碎的好友,可以实言相告!如今倒让我骑虎难下了……”想到这里,完颜雄心中已经有了一番盘算。

“沐老英雄、王少侠到!”随着一声尖利的喊声,完颜雄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再看那沐天骄与王世轩,一前一后的来到了迎客厅中,相比于之前一齐进入时的携手共进,已经没有了那种难得的融洽与默契。

完颜雄尴尬地哈哈大笑,走上前来,请沐天骄与王世轩分别落座。“王贤侄,昨夜休息的如何?”他看着王世轩,关切地问道。

“还好!叨扰前辈,晚辈不胜感激!”王世轩只是淡淡地起身,拱手说道。

“老杂碎,你呢?哈哈,没尿床吧?”完颜雄与沐天骄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那沐天骄却没有接口,一张冷脸­阴­沉似水。

“怎么了?还怪我招呼不周啊?在我面前还至于装腔作势啊!好没意思……”完颜雄也觉得尴尬,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自嘲以解尴尬。

“来!尝尝我这大麦粥,可是我山庄独有啊!”完颜雄无奈只能转移话题,可眼见得这两人竟是纹丝不动,他瞬间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已紧张起来。

“完颜前辈,沐老先生,昨日蒙二位相携款待,世轩不胜感激,今日就此告辞了!”说着一拱手,提起“北斗七星剑”就要向门口走去!

“且慢!贤侄先留步,老朽有一言相劝!”完颜雄厉声喝道nAd1(

王世轩已觉今日势必会有一番争斗,因而手握剑柄,凝神备战。

“贤臣择主而侍,良禽择木而栖。以王贤侄的才­干­,何必死守着一个已不复存在的天玄宗?就在我这‘御剑山庄’中,不也可以大有作为吗?我们可以共举大事,成就你的赫赫威名,不强过你如丧家之犬般无处安身吗?”几句话尖酸刻薄,却又有十足的诱惑力,仿佛令人无法抗拒。

“完颜前辈,我即使如丧家之犬,心中却是安泰,强过那些终日­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介日里提心吊胆,蝇营狗苟般的人物!”王世轩几句反讽之言说得滴水不漏,让完颜雄一时难以辩驳。他气得涨红了脸,双手紧握,嘴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小子,你徒逞口舌之力有什么用?你还以为有天玄宗给你撑腰吗?你们天玄宗早已一败涂地了,你还猖狂什么?你有何本事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老贼!你敢辱我天玄宗!你给我住口!”王世轩彻底被激怒了,他拔出“北斗七星剑”向完颜雄直刺过去。

此时,“北斗七星剑”又发出了那种嗡嗡地剑鸣,一道霹雳闪过,剑身发出一股淡淡地蓝光,王世轩口中念念有词,那股蓝光突然间变得大盛无比。一道强有力的蓝­色­光束向那完颜雄的咽喉激­射­而去。

完颜雄冷笑一声,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把宽背薄刃的三环大刀,“哗啷”一声大响,那刀身顿时红光泛起。完颜雄右手横握大刀,左掌掌心处升腾起一团暗紫­色­的冰柱,瞬间就将它们合二为一,向那扑面而来的蓝光击去。

只听得“呯”的一声,那两道光柱最终撞在了一起。强烈的气浪将桌上的碗碟击得粉碎,二人却卦矗立,没有丝毫的退缩。

完颜雄口中赞道:“天玄宗弟子?好手段!”接着,口中突然吐出一颗暗紫­色­的圆珠,那圆珠从口中落到了他的左掌之上nAd2(令人称奇的是,那从腹中出来的圆珠竟无体内的温度,反而周身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抵御的寒气。王世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体内竟顿感一阵酥软无力。

危急关头,王世轩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御风虚度》!对,这是我天玄宗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我何不引内力以抗拒这绵延不断的寒气?”想到这里,他收起“北斗七星剑”,口中默念真诀,以意念摧动内力真气,双掌上下翻动,那鼓荡的气流竟也是源源不断抗击着这如浪潮般袭来的寒气。

一个倾尽圆珠内的寒气,想要压倒对方;一个拼命以天玄宗绝学《御风虚度》生发的内力真气节节抗击,二人如此僵持不下,竟是谁也难占上风。

“老杂碎,你还等什么?难道你要我今日死在我自己的山庄吗?”完颜雄此时已经丧失了理智,竟开始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咆哮不止。

那沐天骄倒还十分镇静,直到现在,竟然还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听到完颜雄的呼救,他木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充满了呆滞的神­色­!完颜雄身前那暗紫­色­的光柱仿佛微微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他已开始陷入了明显的劣势。“老杂碎,你见死不救,你真是想让我死在这里吗?你真的想让我死在这个小子手里吗?”完颜雄依然喊的声嘶力竭了。

沐天骄还是那么的木然,仿佛对完颜雄的呼救充耳不闻。完颜雄的劣势愈加明显了,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尊严,对着沐天骄凄厉地苦喊道:“爹!你快救我啊!我快被天玄宗的道人杀死了……”

王世轩闻听此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他想到了昨夜与沐天骄的对话。这一点令他心下十分不安,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可当他再看沐天骄时,却已发现正如他预感的那样——沐天骄已经陷入了自己心魔的沼泽之中!那是一双血目,那是一双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血目!

沐天骄缓缓地站起身来,那跟奇异的拐杖——“嗜血龙木”,此时竟也血光泛滥!

沐天骄拿起了旁边的“嗜血龙木”,一步步地向王世轩走来!

他每向自己走近一步,王世轩都分明感到了那种泰山压顶般的杀气与威吓!他的心下一凉,他已然明白了:今日自己已是凶多吉少!

不知不觉间,王世轩却没有发现,自己修炼的《御风虚度》已经悄然达到了太清的境界nAd3(这段时间以来,虽然自己陡逢变乱,厄运连连,却始终没有放弃对《御风虚度》的修习。早在之前,《天时卷》就已修炼完成,现在开始修习的《地利卷》虽深奥难懂,却在自己急于复仇的强烈心愿驱使之下,进步神速。只是自己一直有郁结在胸,并不体察自己的突飞猛进。

面对着即将压顶而来的强敌,王世轩心中没有丝毫的怯懦。他体内真气流转,“北斗七星剑”蓝光浓郁,剑鸣之音更盛。王世轩急于打发完颜雄,好全力应对沐天骄。只见他左手向地下一伸,竟从地心引来一股炽热的光柱,那光柱黄得有些发亮,简直耀人眼目。完颜雄此时已明知不敌,但却勉力死撑,渐渐地,那柄三环大刀,竟然扭曲了,更为可怕的是,王世轩此时已祭起左手中的黄­色­光柱,向那完颜雄的头顶袭来!

完颜雄眼见那炽热的黄­色­光柱向自己头顶席卷而来,大惊之后依然彻底放弃了抵抗,“嘭”的一声,三环大刀碎成了数截,颓然地掉落在地上。

一口鲜血瞬间从完颜雄的嘴里喷了出来!他周身的冰冷气息彻底地被这股炽热的黄­色­光柱淹没了。那黄光大盛之下,随即笼罩在他的头顶!完颜雄哪里还有抵抗之力?他眼睛一闭,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休上我儿­性­命!”一道黑光在这时击向了那股黄光,那黑光击到时,原本大占上风的黄光仿佛瞬间暗淡下来。它竟缩成了一团,慢慢向王世轩退去!王世轩心下一凉,知道今日已遇到强敌,一场血战已不可避免!沐天骄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继续向着王世轩步步逼近,他每前进一步,王世轩都分明感受到了那股­阴­森的杀意!沐天骄那双血目已全部被血­色­渲染,像极了两个红­色­的血窟窿!

那场景,如果任何一个凡人在场,都必定会认为那是一个嗜血如命的厉鬼,决想不到他是一个曾经慈祥从容的老人!那根“嗜血龙木”全身上下黑气弥漫,那木身上的道道细纹骤然间竟爆裂开来—瞬间,那团黑气已幻化出无数的黑­色­光柱,向王世轩手中的“北斗七星剑”覆盖而来,王世轩口念真诀,剑身上的七颗星辰顿时星光一灿,暂时将那无数的黑­色­光柱抵御住了。

王世轩的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深知,此时的抵御只是一时的,那惊心动魄的大战转眼即至。

第三十二回 向隅独孤

那无数道黑光更加的犀利,瞬间包围了王世轩。王世轩手握“北斗七星剑”,却突然间倍感沉重,那剑身上的七颗星,再也不似先前般闪耀夺目。

王世轩看着面目狰狞扭曲的沐天骄,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怜悯之情:“这沐天骄纵横天下数十年,威名不可不谓赫赫。可因为独生爱子被我师父误杀,痛彻心扉之后竟是如此心神具丧,堕入心魔沼泽。”

沐天骄一声呼啸,纵身飞起,身子悬在半空,右手擎着“嗜血龙木”发出一连串瘆人的笑声。王世轩双眉一立,将“北斗七星剑”向空中一抛,剑尖直指那根“嗜血龙木”,他的右手在离剑柄五寸的距离处凌空发力。一把“北斗七星剑”在他的驾驭下竟能随心所欲地与敌对攻良久,这一点,令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在天玄宗修炼时间毕竟尚短,于修仙一道,仅仅学会了凌风飞升之术、以气御剑之术,似这般凌空御剑对敌,在以前实在是从不敢想象的事情!

沐天骄忽然狞厉地一声大笑,双手死死握住那“嗜血龙木”向王世轩砸了下来。

王世轩不得已将“北斗七星剑”横在头顶 ,只听“当”的一声,王世轩手臂酸麻,“北斗七星剑”险些脱手。

再看沐天骄,竟然依旧凌空悬立,一双血目已经开始汩汩地冒出鲜血!

“老杂碎!你怎么样……”早已倒在地上的完颜雄此时看着眼前这可怖的情景,不由得向沐天骄喊道。“来人!给我杀了这个小子……”完颜雄冲着外面焦急等待的家丁们一声高喊,那些原本就已经担心主人安危,却因没有主人命令而不敢冲进门的青壮汉子,此刻听到了主人的命令,早已按耐不住,呼啦一声冲了进来!

这些汉子一个个手提大刀,向着王世轩怒目而视,一声声呼喝叫骂,顷刻间就把王世轩围在中间。

一名为首的汉子大声叱骂着:“弟兄们,这小子伤了主人,咱们把他剁成­肉­泥!”余下的汉子们纷纷随声附和:“好!杀了他!给主人出一口恶气!”叫嚷间,已有两个汉子举刀齐向王世轩抡去!

王世轩与沐天骄缠斗已陷胶着状态,岂有闲暇之机应对这帮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家丁?

可就在这时,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沐天骄却举着那根被黑气围绕的“嗜血龙木”向那些围攻王世轩的家丁打去!

这一切太出乎王世轩与完颜雄的意料了,那两个率先围攻王世轩的汉子身体瞬间被击得粉碎nAd1(迸溅的血­肉­令剩下的家丁们一时间肝胆俱裂,他们连连后退,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有几个胆小的,竟从裤裆处滴滴答答滴着尿液……

“老杂碎,你疯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家丁!该杀的是你面前那个小子!”完颜雄冲着沐天骄暴躁地喊道。

那一双血目突然间向他直勾勾地瞪视着,确切地说那是两个血窟窿,它们中流淌的血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止歇。他那张本来白胖的脸庞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刺眼!沐天骄嘴中喃喃地说道:“乖儿子,没人能伤害你,谁敢害你,爹爹把他们全部杀掉,全部杀掉……哈哈哈……”

完颜雄完全陷入了绝望,他知道,沐天骄在自己的刺激下,已经沦为一个嗜血的恶魔!现在任何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成为他可以肆意屠杀的对象。

沐天骄再回过身来时,那几个家丁早已经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他们中有几个还能活动的人,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祈求着沐天骄能放过自己。

王世轩趁此机会早已经撤回了“北斗七星剑”,盘膝而坐,调养内息。在这个时候调养内息其实是十分危险的,因为自己不知道沐天骄会在何时对自己发动攻击,也不知道在气血翻涌的此刻,调养内息究竟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作用。

但是那几个家丁显然已遭到了厄运的“垂青”,沐天骄举起左手食指,连番虚点之下,那一个个体如筛糠的家丁应声倒下,身体上的道道指孔卦留着鲜血,霎时间地上已经血流成河了nAd2(

完颜雄已经彻底放弃了说话的权利,他坐在地上,卦喘着粗气,看着沐天骄连连摇头叹息。可盯着王世轩的眼睛,却是仇恨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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