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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是啊,小云公子说的没错,你们妹妹还没死呢,你们在这里鬼哭狼嚎什么啊?”

众人谐晕撅。

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明明是您吧,父亲大人!

可是谁也不敢乱说,不然铁定要挨一顿狠K的!

“既然妹妹没事,我们先回镖局吧,还有一大堆帐务没有完成呢。”还是言初二有眼­色­,对着几个兄弟点点头,拉着他们都快点闪了出去。

初四被两个弟弟揍得不轻,还想要反抗,也被一起丢了出去。言小青几个丫环,有心在这里陪初七,又看到云净舒和言大老爷在此,也不好多说,只得默默地走出房间。

等一­干­人等终于退净,云净舒才长出一口气。

言家这一众人,不是一般的能搞,简直无论是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他们都能给你搞出个五六三十七来!原来想不通,为什么初七会是个这么沉默的­性­格,实在是因为家里的其他人太能吵闹了,所以才会生出她这么一个沉默不语的人来平衡一下的,不是么?

言大老爷看看四处也无人了,才抬起头来,很是有些抱歉地说:“云公子,我们言家真是对不起你。当日你才来言家做客,便让你受了重伤,现如今你刚刚和小女回来,老夫本打算给你们早早举办婚礼,让你们成亲。可谁知小女又突发怪疾,如此人事不醒。老夫实在难以面对云公子,实在难以令云公子留在言家……”

言大老爷这几句话出口,云净舒这冰心聪慧的帅哥,又岂能不明白?

云净舒站在那里,只微微地抿­唇­:“言世伯请不用担心。当日在下受了重伤,是托初七之福,才得已重生,又是初七一路陪我回去云门,才了断那桩心事。如此恩情,云某没齿难忘。又岂会因为初七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而舍身离去?

世伯请放心,只要初七一日不醒,净舒便会一日守在她的身边。”

这是云净舒对言大老爷说的最多的话了,言大老爷不由得感动得泪流满面,上前一步就紧紧握住云净舒的手:“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婿,好同志!有你这句话,世伯的心便能完全放回肚子里了,有你守在初七的身边,世伯是放一百万个心啊!净舒啊,从此之后,初七的一切,可就交到你的手中了。”

言大老爷激动地握着云净舒的手,活像领导激励出征的战士一般。

云净舒便也握握言大老爷的手,淡淡地笑了一笑。

于是,这整日整夜,云净舒都守在初七的身边,剑不离手,衣不解带。虽然初七现在人事不知,他却把她当成只是在睡着了一般。每日悉心照顾,还按照白子非所说的话,每早以柚子水泼洒在她的身边,以防她被妖气近了身。

说起来很奇怪,以前云净舒是很不相信什么鬼怪乱神的,可是自从和初七与白子非相遇,他突然有点相信这种事了。不仅是白子非那次在唐门使出来的灌注在他肩上的那种光芒,更是那次他救了自己时,那么奇怪的感觉。唐门的奇毒,有时候连唐门的人都无解,白子非一介平凡的书生,又怎么能那么顺利地替自己去毒疗伤?更何况那天他在姑苏牌坊下对他所说的,神、仙、人、妖、魔、鬼,六界同生同在,他似乎有些渐渐明白了。

现在他要做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初七,等待着白子非找到仙草回来。

想到这里,云净舒把手里的长剑放下,拿起桌上的柚子水,轻轻地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这东西很是神奇,能让他有着很奇特的视觉。前几日他不仅一次地在院中看到有影子飘过,不过他们并不进初七的房间,他也就不去打扰他们。管他什么人神妖魔鬼,他已经不再害怕,只要剑在手,谁也别想侵害初七。

“云公子!”院子里传来言小青的声音,她一打竹帘,已经端着一盘饭菜走了进来。“公子,您这些天辛苦了,快用点晚饭吧,等下初五初六少爷说来跟您换班。”

云净舒看着她放下饭菜,却微微地敛了敛眉,“告诉他们,不必来。有我一个人守着初七就可以。”

哎呀呀,看看人家,好有气势,好英俊好帅气耶!名满天下的朱砂公子,气度非凡,再加上他对小姐一见倾心的真情,十几天来衣不解带的守护,真真让人十分感动,十二分的激动啊!小姐,你真是九天之上修来的福气,得云公子这么好的夫婿来相配呢!

言小青同学对着云净舒就直冒红心,忽然觉得自家那个白四喜同学,实在比人家朱砂公子差太远太远了!还是小姐好啊,有那么多人喜欢,文的公子倾心,武的公子痴情……

云净舒微微地迭眉,感觉到言小青并没有放下饭菜离去的模样。他有意无意地朝着小青的身边扫了一眼,却顿时大吃了一惊!

就在小青的身后,有一个白­色­透明的,像是烟雾一样的影子,正摇头晃脑地望着屋内的一切,在看到躺在床上的言初七时,顿时就眼睛一亮,饥渴得几乎伸出舌头来呢!

果然有妖怪嗅到了初七失了魂魄的味道,就这么大剌剌地跟着小青进屋来了!

云净舒立刻眉心一摒,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啊……啊?!”小青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云公子还会读心术,把她的心思都看穿了?“没……公子……我没想­干­什么……”

小青害怕地想要后退,云净舒却大喝一声:“别动!你敢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你!”

言小青同学立刻涕泪交流。

不是吧,她只是随便想想啊,没想做什么啊,怎么就要沦为他的剑下之鬼了呢?这有名气的公子真可怕啊,人家连想一下都不行?呜呜呜,看来还是自家的四喜好,至少她不开心的时候,他还会哄着自己……

唰!

可是小云公子的流星追月剑都已经□了!

言小青被吓得面­色­发青,转身就想要逃跑。

咻!

亮晶晶,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朝着她狠狠地劈了过来!

“啊!大神!公子!我错了!我再也不YY您了,我回去找四喜……”言小青语不成声,眼睁睁地看着长剑从自己的头顶劈头落下!“啊!”

只尖叫出一声,嗵地一下子就吓晕在地上。

云净舒的流星追月剑,当然不是朝言小青劈过去的,那剑身带着一抹寒光,唰地一下就直刺到那抹如烟雾般的妖怪影子上!

“吼——”妖怪疼得大吼一声,看着那长剑在自己的身前闪出一抹幽蓝的光芒,“你……你竟然看得到我!”

云净舒站在那里,长剑在手,风度翩然,“有我在这里,谁也别想近得初七!”

盘云山颠

盘云山,盘在云中自成山。

这是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个神、仙、妖、魔、鬼和凡间所交界的地方,每一层都有层层的云朵所盘绕,山间雾气缭绕,几乎看不到前方的路。如果一个不小心,一脚踏过去,也许就万劫不复,生死不明了。山上也终年被妖气、魔气所覆盖,因为神、仙都不会由此山下界,所以山中的镇顶神气,也薄弱很多。这就助涨了那些没有成形的,不能变化的,不敢去人间的小妖们的极乐地,他们整日在山中狂欢,等待着那些误入山中的凡人或牲畜成为他们的腹中之物。

“仙人,这里太可怕了,我们回去吧。”安狐狸从包袱里露出一个脑袋,很是有些害怕地开口。

这山中的妖气很重,有些妖的味道比它的更大,更强,要知道,在妖界,大妖吃小妖以吸进功力的事情是每天都在发生的,这让安狐狸很是有些害怕。

白子非皱皱眉头,“没事,有我在这里,你沾染到我身上的仙气,便不会被那些妖怪所侵袭。”

“仙人,我知道你身上有仙味,可是这里已经有几百年都没有仙人来过了,而且你的仙气又很弱……”安狐狸躲在包袱里,做一个无奈的爪势,“仙人你不过是玄天大神座下大弟子家的拐了七个弯八道沟的护丹仙人好不好?”

白子非真是黑线一大坨,“好啦,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用你来提醒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仙。”

“没错没错,”安狐狸好像很不以为意,“仙人中的小苦力罢了。”

“你!”

大白公子真的快要被它气疯了,差点把手里的包袱都狠狠地丢出去。

安狐狸立刻在包袱里喊:“喂,别丢我哦,我不仅是你斩妖除魔的好帮手,我身边还有你采修魂草的法器呢!丢了我们,你就什么也拿不到了。”

白子非站在那里,想跺脚,又想要咬牙。

他这下凡而来,到底都养活了一群什么家伙,是人就敢欺负他,是狗也敢乱咬他,好容易捡到一只狐狸,打算当成神兽宠物来养,结果这个家伙比他还嚣张,每次都会威胁他!

好,他吐血!他闭嘴,他什么都不说!

于是一仙一狐就在盘云山上穿行着,山中没有什么风景,甚至因为妖气魔气混合的关系,这里只剩下乱沙怪石,寸草不生。山中的云雾又一直缭绕着,几乎看不清前面十步的路,所以白子非都很小心地走着,以免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去。

但即使自己身上的仙气罩着安狐狸,却还是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的议论声:

“有生妖来了。”

“像是狐狸。”

“那个走着的,是仙人?”

“仙气很弱啊,应该很好欺负吧。”

安狐狸紧张得在包袱里直发抖了,上牙碰着下牙,得得滴打架。

白子非按住自己的包袱,冷静地对它下令:“别害怕,有我在这里。我是仙,它们无论如何不敢攻过来的。”

“我知道,仙人,你是仙,我不怕……”安狐狸拼命缩在包袱里,“我不怕才怪!我怕得要死!仙人,这里有很厉害的妖啊!”

“那些妖近不得我们的身的。我们快走,到了云顶就好了。”白子非也不管后面那些跟着他的“东西”,也不管那些细细的议论之声,只是埋头看着脚下的路,即小心又快速地行走着。

他们只要穿行过这一段路就好了,只要走过去,只要……

唰!

忽然之间,白子非觉得空气中像是有什么气,猛然闪过!仿佛如一串电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好!”白子非的脚步蓦然一停,“初七有难!”

“啊?什么?”安狐狸从包袱里露出头来,“仙人,你感应到什么了?”

“我在云净舒的剑上留了仙术,一旦他动用仙法,我就能感应得到的!现在这仙术突然变强了,证明云净舒真的动用仙术了,那一定是初七的身边有妖怪现身,想要侵占她的身体了!”白子非突然紧张非常,如果此时,他还能守在她的身边便好,可是如今千里万里,只靠云净舒,能对付得了那些强势的妖物吗?

白子非越想越觉得不安,伸手就拉开包袱,把里面的安狐狸给捉出来,“我现在用仙法送你回去,你去保护初七,好不好?”

“哎哎哎,仙人!”安狐狸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冲动,一下子就按住他的手,“仙人你别激动嘛,那个云公子不是很厉害的吗?你怎么那么不放心?他的剑法那么高明,又有你的仙术傍身,不会让个把小妖破坏初七小姐的­肉­身的。仙人你现在送我回去,那等一下找到了修魂草,你怎么去拿?”

修魂草一般都长在悬崖背侧,最悬空的地方,一般人看不到,也发现不了,当然就更加无法拿到。他这次带着安狐狸前来,就是要靠安狐狸帮他去取修魂草,这一会儿突然感应到初七有难,他竟然紧张的要把狐狸给送回去了?

白子非皱紧眉头:“可是……我真的怕云净舒守不了初七……他只是个凡人……”

“初七小姐也是凡人。”安狐狸看着大白公子,第一次看到白子非那样伤感的眼神,“难道仙人你准备守她到九九八十一岁?仙人,她终究会生老病死,遁入轮回的。”

这一句话,突然让白子非全身颤抖了一下。

看着她从三岁的娃娃,到现在的亭亭少女,从一个可爱宝贝,到武功盖世,他一直都在看着她,看着她。原来终有一天,他会再也看不到了吗?

刹时间,白子非这个从来都是乐呵呵的神仙,都红了眼圈。

安狐狸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每天笑不停的白仙人红了眼睛:“仙……仙人,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白子非摇摇头,“你说的都很对。或许终有一日,我再也见不到她,但只要她还在凡间一时,我便会守她一世!狐狸,你回去,帮云净舒守着初七!”

大白公子二话不说的,抓起安狐狸就想要作起仙法。

狐狸立刻大叫:“不行不行!仙人,我不能回去的!这里你还要靠我帮忙的,只有你一个人,根本找不到修魂草!你的仙法也抵不了他们的!仙人!”、

白子非却不听安狐狸的大叫,只是念起咒语,就想把它送回言家!

指尖倏然有仙光乍现,但是白子非太大意身后一直跟随着那些妖怪,他们早已经看出了他仙气低微,手中的安狐狸又是修练了一千七百年的极品,见他一悉心作法,不得分心时,突然怪叫一声,就跟着扑了过来!

“扑倒神仙!”

“吸了他的仙气!”

“捉住那只狐狸!”

安狐狸看到那些扑过来的东西,立刻尖叫一声:“仙人!不可以!”

白子非却把手指朝着安狐狸一指!

仙光乍现,仙气扑人!

可是几乎就在这个瞬间,白子非的仙气是最弱的时刻,那些妖怪一下子就扑中他的后背,猛然一推,他就站立不住地,一下子失足就向着盘云山下的万丈深渊摔了下去!

“仙人——!!”安狐狸大叫一声,消失不见。

* * * * * *

云净舒三招两剑,就把那妖怪打出了房间。以为它受了伤,就会就此离去,哪里知晓,还未曾过了半个时辰,那妖怪竟然呼朋唤友,直朝着言初七的房间扑了过来!

一时间,初七的屋子周围,妖风阵阵,妖气大现。即使连普通人都能感觉到这间屋子的异样,更何况已经用柚子水浸过双目的云净舒。虽然是初次见到这些妖邪之物,但云净舒并不惧怕,三两招就击退一只,两三剑就砍伤一个!

渐渐的,妖怪们恼怒了:“无知黄毛小儿,敢招惹我们!倘若把这床榻上的­肉­身奉送给我们,我们便饶过你,如若不然,请出我们大王来,定让你生死不能!”

云净舒站在那里,冷若冰霜般地微微一笑。

他在凡人间,连那些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都不曾怕过,又岂会害怕你们这些小小的妖?一个个长相如此丑陋,连眼睛耳朵都垂到肩膀上的家伙,又有什么好怕!

“尽管过来好了!”

妖怪们被云净舒激怒了,尖叫一声,有几个掠出窗扇,嚣叫而去。

更多的是纷纷扑上来,与云净舒继续缠斗在一处。

这些妖怪,有的是如安狐狸一般,由狼虎在深山中,吸取日月之­精­华修练而成,而更多的是由妖界吸取了大妖王的妖气,幻化而成的妖影。这种妖影甚是可怕,它们可变化成任何模样,以吸取凡人的­精­气血液为生,吸得的血气越多,它们的妖气就更显一层,而身体也渐渐的不再只是个影子,而变有血有­肉­起来,这时它们便需要一个­肉­身来承担这个影子,或许可以是牲物,或许可以是凡人,但终会找个­肉­身来依托。而原本的人牲,灵魂便会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挤出去,无法进入六道轮回,自也不再有前世来生,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便只能成为那孤魂野鬼了。

云净舒挥剑,冷静自持。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些妖怪们靠近初七一步,更不会令它们抢了初七的­肉­身。即使手中的长剑上,已经沾满了妖怪的妖血,那幽蓝的蓝光也渐渐的在减弱下去,云净舒却毫无惧意,一心只想击退妖群!

“啊!”“呀!”

一剑扫去,又有两只被流星追月剑扫到头角,痛得大叫一声,滚到一边去。

妖怪们竟有些惧了。

这个凡间的男人,果真连它们这些妖都不害怕吗?

正在这时,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旱地惊雷,妖风大作,薄薄的窗扇被吹得瑟瑟发抖,刹时间,连明朗的天空都瞬间暗沉下来。

云净舒微微地一怔。

这样强烈的变化,似乎不好!

妖群们却兴奋起来,止不住的大叫:“太好了,太好了,大王来了!”

话音未落,那已经被吹得摇动的窗扇突然倏地被猛然推开!一团火球似的东西,啪地一声就冲进房间里来!那火焰燃在它的周身,疯了似的冲进屋子里,疾速地就朝着云净舒滚了过去!

云净舒连忙闪避!

可是这东西不及那些现身的妖怪,他的长剑还能抵挡。如此烈火如焰,又该如何处置?

“大王大五,烧死他!烧死他!”小妖怪们兴奋得尖叫。

那火球在地上疯狂地滚过,一边滚一边还放声狂笑:“哈哈!你这个凡人,胆敢伤我妖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焰火君的厉害!”

狂火倏然就朝着云净舒直喷过去!

云净舒一愣,立时后退!

这火球没有真身,看不得它的模样,更不知该在哪里下手!剑身扫到那火球身上的焰,就冒出一簇蓝­色­的火星,却根本近不得它的身!

云净舒边战边退,眼看就要到了初七的床边!

那大火球立刻就大笑起来:“哈哈,看你还有什么办法抵挡!你这个凡人,今天就让我烧了你,占了那女人的身!”

呼——

火焰猛然窜起来,一下子燃起三尺多高!

云净舒心急,反手打翻旁边桌上的花瓶,把瓶中的水朝着初七身边的锦被上一泼,接着拉起那条锦被,就倏然一挡!

呼——

缭人的热浪一下子就猛冲过来,刹时间就把那湿了水的锦被给烧开一个大洞!云净舒差点被烧到,连忙撒手撤开!

焰火君大笑,笑声狂妄:“哈哈!凡间之水,怎能灭得了我妖间之火!今天你是无处可逃了,受死吧!”

大火球朝着云净舒就轰隆隆地滚过来!

云净舒心焦,怎么办?难道今日真要死在这里了?他无白子非的仙法,只能眼睁睁地被他们烧死?!不,不行!

云净舒咬牙,能想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猛然回身,以自己的整个身体,挡住昏睡不醒的初七!

即使是死,他也要守住初七的身体!

呼——

火焰撩着他的脊背,就这样猛然窜了过去!

就在这万分紧张,千均一发的时刻,突然有个声音从半空中传过来,低低的,带着那样威严的声音——

“破里破里戒,阿破里戒!避火——神咒!”

唰!

一道光芒突然之间就从屋顶倾泄而下,像是一片可以避开一切火焰的神罩,唰地一下子倾泄下来,把云净舒和言初七全都笼罩在里面!

焰火君的火焰带着热浪滚在那金光四散的笼罩上,竟真的一点都燃不过去,而顺着罩子窜向了别的方向!云净舒和言初七被笼罩在里面,再无半分的危险!

焰火君一看到眼前的景像,顿时一吓。

“不好,大家快逃!”

声音一出,众小妖都吓坏了,全然不敢再聚在这屋子里,立刻撞破门窗,四处奔逃!

但是,已经晚了!

“阿破阿摩耶,阿破罗魔耶!收——!”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接着是有更多的光,像是由天空中的云层般投­射­下来一样,竟然在空中织成了密密的网,猛然就向着地上这些想要奔逃的妖怪们扑了下来!小妖们来不及逃走,一旦撞在网上,即被粘得结结实实,再无逃走的可能!

刹时间,妖怪们哭嚎尖叫,乱作一团。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焰火君,吓得已经抖成一团了,大叫一声:“完了完了,这次撞在枪口上了!快跑啊!”

它吓得滚着就要朝外面奔出去,火焰已经怒燃起几丈高。可是还来不及冲出门去,半空中的声音已经近在它的眼前:“妖焰,往哪里逃!真生之水——”

哗!

突然有晶莹的水珠从半空洒落,扑哧一声,就把那焰火君身上的所有火焰给瞬间熄灭!

焰火君只来得及呻吟了一声,就立刻倒地身亡,火焰全灭。原来真身竟是个团成一团的大萤火虫,以自己尾上的那些火光,来吓唬别人。

云净舒被这突出其来的一连串变化给惊了一惊,不知是何方高人,竟会如此来帮助自己?待还没有抬头,却只见院子里有一团五彩的云朵,从半空中缓缓降落,云朵之间可见有一身穿银白盔甲,身披五彩霞光,眉如浓墨,眸若流星的男人,渐渐显身。

“院内何事?竟会惹得这许多妖怪围攻?”男人开口,声音响亮,彻耳不绝。

盘妖谷

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盘云山上盘妖谷,妖魔成群,极乐世界!凡是跌入这盘妖谷的凡人,必死无疑,死后还有可能会被分尸,骨骇无存。因为这谷中多得是啖­肉­噬血的妖魔,一旦落入,便已经是踏入了黄泉无头路。

白子非,就掉入了盘妖谷。

浑身疼痛,酸楚异常,周围的妖气大得令他不能呼吸,那浓重的血腥味道,几乎可以令人呕吐。一群小妖围在他的周围,被他身上的仙气所惧怕,有些好奇,也有些按捺不住地吐着舌头垂涎着:

“这是仙吗?怎么这么弱?”

“看起来不像,仙人有这么笨的吗?”

“难道,是天上的民工仙?专做苦力的?”

白子非扶在山石上,气呼呼地喘气。

跌下来的时候,腰被突出的山石划伤了,不仅血­肉­模糊,内里更是痛楚非常。他已经在暗念咒语,想要让伤处快快恢复,因为这样流出的血液,会更让那些妖怪们兴奋,自己的安全则更加难保。

不过他还是被这些妖怪们弄得哭笑不得,神便是神,仙便是仙,还有什么“民工仙”?乃们这些臭妖怪也太有创意了吧!

“走开!”他大声地对着那群妖怪们呼喝,“我是玄天大神座下大弟子家的神仙,只是从此路过,你们若还敢在我面前,小心我立刻收了你们!”

几个小妖顿时就被吓住,嗖地一声直藏到大一点的妖怪身后去。

不远处忽然有魔气袭了过来,竟是一队成群的魔物,也嗅到了这血腥之气,跟了过来。

“闪开,小妖怪们!”

魔物比妖物更多了一些霸道,闯过来就对它们横冲直撞!

妖不比魔,自然有三分怕它们。

魔物气冲冲地跑来,大声呼喝着:“你们这些小妖,一旦有吃食,先要奉送魔王,难道都不知道吗?小心我一口吞了你们!”

小妖吓坏,咻地一下子全都跑开。

于是白子非又被一队黑乎乎穿着黑披风的魔物给团团围了起来。魔物的眼睛都是幽绿­色­的,它们躲在披风下,不敢晒到阳光。但一双双幽幽的眼睛对着白子非扫来扫去,那贪婪的样子,还是令白子非倒抽了一口冷气。

“意然是仙!我嗅到他身上的仙气了!不过很弱,如果吃了这样的仙,定能让我们的魔力大增!”

“还是捉了回去,去给魔大王吃,说不定只要王吃了,就能冲上九天了!”

“那时连神仙两界,都会被我们魔界所战领了!哇哈哈哈!”

魔物们还挺会YY,想着想着就全部哈哈大笑起来。

白子非看着它们,实在是黑线一大坨。

不过没等魔物对他下手,那边的妖怪们又去而复返。竟有三只修练千年的大妖,带着一群小妖又杀了回来。

“红魔!滚回你们的领地去!这里是我们的界地,这个掉下来的神仙,理应归我们!”

魔物们被这一骂,顿时也生起气来:“绿妖!你少在这里胡说!这明明是魔界的属地,这只仙应该归我们!”

“你才是胡说!这里哪会是魔的属地?上次妖王和魔王都已经把分界划好,明明是在这里好不好?”大绿妖跑过去,在地上画一条杠杠。

“根本不是,魔王和妖王定的分界,是在这里!”魔物也飘过去,在地上画另一条杠杠。

每个都把白子非画在里面,只想捉他回去。

绿妖怒了,伸手就把杠杠画长些:“明明是在这!”

红魔恼了,伸手就把杠杠画得更向这边一点,“明明是在这里!”

“这里!”

“这里!”

“这!”

“那!”

红魔和绿妖居然吵起来了,两个人红眉毛绿眼睛的,在这盘妖谷里对吼。

白子非已经被它们搞得没有想法了,偷偷地直起身来,准备趁此机会快点逃跑。哪里知道还没有动一下,却突然被绿妖伸爪一指!

“好,本妖不和你一般见识,当初魔王和妖王的分界,是以这块山石为准!”

“没错,就在这块山石上!”红魔也第一次赞同的点头。

白子非倚在那块山石上,顿时囧了。

敢情他大神仙真会掉,居然掉在妖魔分界的正中间!

绿妖和红魔都死死地盯着他,似乎立刻就想要把他分成两半!

白子非冷汗都快要下来了。

如果只对付妖,他也有八成胜算,因为他毕竟是仙。

如果只对付魔,他也有一半把握,至少仙界的伏魔咒还是很灵光的。

可是最危险的就是现在这个境地,一边是妖,一边是魔,万一它们同时下手的话,他一个人根本对付不来。有可能就真的被他们吸了仙气,葬身于此了!

白子非紧张极了。

那绿妖和红魔也有些紧张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

盯着那块分界的山石,盯着倚在山石上的他。

六双眼睛,一仙一妖一魔就这样王八看绿豆似的,相互紧紧地盯着。

一滴冷汗从大白公子的额头上滑落。

忽然红魔一拍大腿,“好,就按老规矩办事,我们来赛一场,谁赢了,谁就把他拿去!”

“好!”绿妖也是痛快之人,跟着就一拍大腿,“比就比,谁怕谁!”

于是倏地一声,红魔和绿妖都突然退去,好似突然躲起来,在做什么准备一样。

白子非看它们倏然消失,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别管那两队怪家伙比什么赛,一旦分出胜负来,他就真的死定了!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要管,走为上策!

大白公子挺起腰,扶着自己受伤的伤口,正想拔腿就开溜。蓦然之间,哐哐哐——

竟突然传来一声超大声的锣鼓!

把白子非吓了一大跳。

接着咻地一声,只见半空中突然窜出一队全身着­鸡­屎绿短衣长裤,腰间缠着苹果红长绸的妖怪就飞了出来。

另一边也不示弱,哗地一声跑出一队身披酒红披风,腰缠葱心儿绿的魔物们就突然冲了出来。

哐哐哐!

当当当!

锣鼓震天响,妖怪魔鬼们扭秧歌忙!

“正月里来是新年,红红的绸段甩起来,我们妖怪有气派,欢快的秧歌扭起来!”­鸡­屎绿的妖怪们大声唱。

“咚咚呛!咚咚呛!齐古隆冬呛!我们敲锣鼓,我们穿唐装,小朋友们不慌张,排好队伍唱好歌,欢快的秧歌震天响!”酒红披风的魔物们竟然唱得比妖怪们还要响!

白子非差点被吓倒在山石上。

妈妈咪呀,这……这就是妖怪和魔物们的比赛吗?简直也太抽风了,比什么不好,居然比赛扭秧歌!­奶­­奶­滴还一人弄一身红红绿绿,果然真是红魔绿妖­鸡­屎葱花一家亲!

白子非大仙人被它们弄得都要嘴角抽搐,倒地不起了。

“麦田收成好,我们心欢畅!”

“扭秧歌,强身心,不生病来不吃药!”

“秧歌好,秧歌­棒­!”

“我们都爱扭秧歌!”

妖怪魔物们却舞得正带劲,曲子也越来越高昂,鼓点也越来越激烈!半空中一片红红绿绿乱舞乱蹦,歌声里满是向田间地头们农民们抄来的字句。

白子非仰天长叹:妖怪们也无聊啊,魔鬼也闲得发慌啊!上天啊,你还是多派点神仙没事下来陪它们玩玩吧,不然它们的心理一定会出问题啊!这样怎么能达到人神仙魔妖鬼都和谐统一呢?

不过现在不是看它们在这里欢乐的时候,他要趁这难得的机会,快快逃走!真比出个胜负来,死的那个人不还是他吗?

白子非看着双方都已经进入了混乱的状态,立刻弯低身子,悄悄地迈出步子,就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或许是他的仙气在这个谷中实在太特殊和异样,他还没有走了三两步,就倏然被魔妖们发现了!

“头!他要逃走!”

“那个神仙要跑了!”

小妖小魔们立刻大叫。

白子非同学很是生气:“乃们是不是在比赛啊?那么不专心!”

红魔头和绿妖头却已经顾不得了,大叫一声就从半空中直飞下来:“神仙哪里走!”

“快快受死吧!”

红魔在半空中喊,“我们今天不比了,先一鼓作气,把他分吃了算了!”

“好!”绿妖也是痛快的,“今天我们就一分为二,把他杀了再说!”

哇,完了完了!他不想惊动它们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不要多说,还是快快脚底抹油,溜为上策!白子非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那群红红绿绿的妖怪从半空中俯冲下来,朝着白子非就尖叫着扑了过来。

大白公子腰受了伤,正跑不快,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偏偏还想不起来驾云咒该怎么念了,只靠两条腿,那怎么跑得过那群扎着红绸子穿着绿袄子的家伙们啊!难道今天真的要命绝与此了吗?!

“站住!不许逃!”绿妖大叫。

“站住!你是我的!”红魔尖吼。

“有一半是我的!”绿妖不管三七二十一,已经直冲下来。

唰地一下子亮出尖尖的爪子,朝着白子非的肩头就抓了过来。

白子非的仙气已经非常微弱,眼看就要被它抓到了!

红魔也已经冲了下来,伸出骷髅样的手指,就要穿透白子非的后心!

完了完了完了!白子非在心内惨叫。

就在这一刻——

唰唰!

竟然有剑光闪过!

幽碧的宝剑,一刹时就砍断了绿妖的爪子,红魔的枯指!

“啊——”“呀——”

红魔绿妖痛得尖叫一声,刹时就从半空中滚落下来!

啊,是哪个神仙开眼,下来救他了吗?要来也来早一点,害得他都受伤得快要死掉了才……

有人来救他,内心还充满了不满的白子非同学嘟嘟囔囔的回头,这回头一看,差点把他的魂魄都给吓飞了!

反而飘浮在半空中,手拿幽碧的碧玉剑的人儿,没有任何的紧张,还对着他浅浅一笑,比出一个“V”字型的手势。

白子非的冷汗顿时汗流浃背:“初七!”

没错,跟在他身后的人,拿着碧玉剑救了他的人,飘浮如同影子一样的人,对着他浅浅微笑的人——真的是那个躺在床上,失了­肉­身的言初七!

白子非觉得一头的冷汗都要滚下来了,他望着她,目光急切:“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能来这里,快回去,回去言家!”

“不要。”初七飘忽在云雾里,只有手里的那把碧玉剑,是那样的沉重和清晰。“我要保护你。”

白子非的心头蓦地一酸。

“胡说!你现在只是一缕魂,怎么保护我?!这盘云山妖魔纵横,你在这里,万一被它们捉到了,分吃了,你就再也回不去你的身体了!”白子非急切地对她吼,还是第一次对她这样着急,这样生气。

言初七似乎被他吓到了。

她静静地浮在天空中,默默地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即使已经变得微微透明,却依然那样灵气十足地望着他。

她微微地抿抿嘴­唇­,轻声道:“不。”

“初七!”白子非大吼。

“我要保护你。这里的妖魔都很厉害,你打不过它们,所以我要跟着你。是不是魂魄都没有关系,你是为了救我才来这山,所以我一定要陪着你。”初七握着手里的那把碧玉剑,表情是那样的诚挚而坚决。

白子非望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心里有些急切,却又有些酸楚,更多的是那五味陈杂的东西,依依袅袅的揉在心底,杂乱成一团。

他是个神仙啊!神仙!什么时候都要轮得到女人的魂魄来保护自己了?还这么柔软酸楚的,连眼泪都快要跌下来了!

“我才不用你保护!”白子非哽着脖子,硬生生抓住她,就把她从半空中往下一拖!

初七落地,隐隐的手腕却还握在他的掌中。

她虽然知道自己早已经飘飘隐隐,很可能就会四处飞散,但如此被他握在手心里,却更多了一份安定的感觉。这与她和他在言家时更加的不同,或许在这样危难的处境里,更多了一份相依为命的感触。

话说这样说,可是当红魔和绿妖在半空中看到初七的魂突然出现,不由得更加咆哮起来:

“居然又来了个凡人的魂!吃了她!”

“好,我们一边一只,分吃了他们!”

吼——

妖魔怒吼着就直冲过来,初七把白子非一挡,就拿起碧玉剑,直迎上前!

白子非忽然觉得心痛,想起安狐狸曾经说过的那句:总有一天,她会经历生老病死,坠入六道轮回……他突然很想流泪,很想牵住她的手,抛弃那什么神仙、天条、混世丹,就这样生生世世守着她,日日夜夜不分离,从此天人凡人,永永远远去罢……

当当!

妖魔们已经横冲了过来,白子非大叫一声:“初七,小心!”

他摸出法器,朝着她的剑上一抹,幽绿的碧玉剑,立刻闪出耀眼的光芒!

红魔绿妖,气势汹汹地朝他们直扑过来……

巡使天君

紫气东来,神仙降临。

估计也就是现在眼前这景像吧。

院内的男人,俊秀英挺,眉宇之间气度非凡。他身上的银白盔甲,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身后的云朵上,有着五彩的霞光。他的周身,似乎笼罩着一股气,一股透明的,五彩的,斑斓的令人不敢近前的气。当他朝着屋内走来的时候,脚步轻盈得没有一点声音,这几乎是江湖上拥有最上乘的轻功也无法办到的事情,更何况当他走进屋内,用那细细长长的眸子朝着屋里凌厉得一扫的时候,那锐利的目光,飞Сhā入鬓的浓眉,更是为他添了三分凌利,三分霸气。

“你……非仙非妖非魔,你是人?”他瞪着云净舒,声音响亮而清脆,微微地一低头,又看到云净舒护在身后的初七,“此人……魂魄已离,她被魔头咬了!”

云净舒心内咯噔一声。

来人不是寻常之辈,从他刚刚几招就收了群妖,败了焰火君的气势来看,很有可能也不是凡间的人类。他脚踩祥云降临,身披五彩霞光,有八成的把握,会是上三界的神仙。只是这人比起白子非来,远远强大了不止一点点,连云净舒都能感受得了他身上强大的仙气,当站立在那里对自己开口时,那抹逼迫的感觉,是那么强烈而清晰。

云净舒站直身体,虽明白对面有可能会是仙人,却依然不卑不亢:“嗯,她被蝎子魔咬了。”

男人也不语,走过来掐一掐言初七的手腕。

脉象依然温热,只是薄弱得几乎已经快要摸不清楚。更让人吃惊的是,她全身的血液全都倒流到腋下的伤处,以这样冰冷的速度,她早就该断命了!可是如今竟只是魂魄离了身,怎能不让他纳闷?!

可是眯眼一看,竟令他大吃一惊!

他转过身来,一步就逼到云净舒的面前!

“你!果真不是仙!”

云净舒眉头一皱,竟也是不着痕迹地微退一步,身子还挡在初七的面前,“不是。”

来人皱了皱眉,凌厉的目光把他上上下下地扫视一遍,最后感叹一句:“怪事。”

正待两个人胶着之时,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我不要回来!仙人——”

咚地一声,竟从半空中开了一道光,有个全身银毛银皮的狐狸,倏地一声掉了下来!

云净舒一愣。

他见过这只狐狸,在唐门争斗的时候,它曾经缩在白子非的怀里。怎么现在突然出现在这里?

安狐狸也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云净舒,立刻大叫一声:“小云公子!快救我家……”

话还没有出声,安狐狸忽然觉得自己背后一凉!

那种感觉几乎像是抽筋剥骨一般,安狐狸觉得自己的爪子都在颤抖了!它小心翼翼、慢慢的、缓缓的、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只是看到一双细长凌厉的眼睛,就尖叫一声,咻地一声就直朝着门外抱头狂窜!

“啊!巡使天君!饶命饶命!我只是个小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

安狐狸给吓坏了,夹着尾巴就拼命逃。飞速地跳出窗子之后,差一点就一头撞在走廊的廊柱上!

可是站在屋子里的那个男人,只把眉头一皱,抬起手来一使力——

哗——

一团光就立刻包住了安狐狸,无论它怎么使力,怎么奔跑,怎么咬牙,都一步也动不了了!

安狐狸差点哭出声来,放声的痛哭流涕:“天君,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一个小狐妖,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啊!我没害过人,也没有吸过别人的­精­气!天君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巡使天君手上微微使力,那团光包着安狐狸就咻地一声直飞回他的掌中。君莫忆倏然掐住安狐狸的脖子,微眯起细长的眸子,锐利地开口:“即无犯错,为何胆寒?”

安狐狸在他的手里瑟瑟发抖,抽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君大人啊,您这是问得什么问题?你是上天界派到凡间和仙界巡视的天君大人,但凡有从妖魔鬼界跑出来作乱的妖魔鬼怪,都会被您大人一刀斩立决!有哪个不害怕?有哪个不胆寒?就算没做亏心事,也会害怕你手中那寒光闪闪的斩妖刀啊!

云净舒望那在君莫忆手中抽搐得快要晕死过去的安狐狸,微微地说了一句:“它果真并未作乱,倘若可以,请放过它吧。”

安狐狸刹时涕泪交流,差点没跪下来给云净舒磕三个响头。

君莫忆扫了一眼云净舒。

眼前的男人,风度翩然,相貌清秀,眉间的朱砂红痣,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很重,似乎背了很多的血债。但越是这样的男人,越是凡界里最出­色­的男人,不是吗?

君莫忆淡笑了一声,放开手里的安狐狸。

“阁下非仙非妖,胆量到是过人。”

“过奖了。”

云净舒面对着这似是仙人的男人,反而非常的镇定和坦然。

这令君莫忆对他很是另眼相看。凡间的人们,凡是见到他的,不是吓得跪下来顶礼膜拜,就是大叫一声“妖怪”,吓得四处奔逃。这男人清爽俊秀,气度非凡,是少见的人中之龙。

只是他拼了命护住的那个女人,连生死都抛之之外的那个身体,却让君莫忆很是迷惑地皱了皱眉头,“她魂魄已经离身很远,难怪会吸引了这么多妖魔前来,究竟是谁给了你法术,令你守护她?”

云净舒听到他问,忍不住回身护了护初七,“一个朋友。”

他是不会随意出卖别人的,尤其是面前的人是敌是友都还不知道。即使他感觉白子非也非仙非人非妖的,但是他还是不会那么轻意就把他的名字吐出去。

但云净舒的话,却让君莫忆忍不住笑了。

他是这天地之间的巡使天君,上三界的神界、仙界都归他管辖,何况这小小的人间?以为不说出口,他就不会知道了吗?

君莫忆只把手一伸,安狐狸就被咻地一声又吸回到他的手掌中。

安狐狸吓得全身的狐狸毛都倒立起来了,整只狐狸立刻在君莫忆的手掌里团成一个团子,看起来活像个倒立起银刺的刺猬。

君莫忆半眯着细细长长的眸子,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问:“他的朋友,是你的主人,对不对?”

安狐狸在君莫忆的手掌里瑟瑟发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抖抖地重复着:“天君别杀我,天君别杀我,我可是良民,不,良妖,大大滴良妖……我很会失忆的……我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啊……我不记得了……”

君莫忆看它一直在发抖,也不心急,有些慢慢地说:“好,你可以失忆,你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这女人中了蝎子魔的毒,唯有盘云山上的修魂草可解,而且必须找到施毒的蝎子魔,才能令它吐回这女子身上的血。不然的话……你尽可以慢慢失忆,她也就可以早早投胎轮回了。”

君莫忆的这一句话,令云净舒立刻大惊!

“你说,初七会死?!”

君莫忆冷淡地一笑:“她魂魄离身很远,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但是倘若十个时辰内再回不来,就算有可解百毒的修魂草,她也再也救不回来了。你说,她会不会死?”

“十个时辰?!”安狐狸终于也在君莫忆的掌中惊呼,“不行的,仙人掉进了盘妖谷,十个时辰内很可能回不来……”

安狐狸尖叫出声之后,才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惊恐地捂住自己尖尖的嘴巴,恐怖地看着上方的君莫忆。

君莫忆岂是一般凡人,那两个字早已经清清楚楚地掉进了他的耳中。

“仙、人?!你是说,你的主人是神仙?!”

安狐狸抖成一团,嗖地一声把自己的头塞进两腿之间。

“我失忆了……我失忆了……我失忆了……”

君莫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初七,又看一眼云净舒手里所拿的那把剑,微微地眯起细长的眸子,只是在心内悄悄一算:“你的朋友,可是姓白?”

云净舒一怔。

“白、子、非。”

这次连一向镇定的小云公子的表情,都微微起了变化。那赤红的朱砂痣,微微地抖了一下。

“果然是他。”君莫忆当然看得出云净舒的想法,他眉头一皱,似有些愤怒般地:“那种小仙,竟敢独闯盘云山?真是找死了!”

这令云净舒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他会有危险吗?”

“当然!盘云山上众妖云集,是妖魔交界最爱打群架的地方!别说神仙从来不肯光临,就算是凡人,也没有几个肯从那里路过!自古以来,那里就是上三界不管的地方,你说危险是不危险?”君莫忆冷冷地回答。

云净舒心内一慌,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看初七。

她依然还在沉静地睡着,好似感觉不到任何危险似的睡着。

君莫忆看到他那种怜惜的眼神,忍不住微微迭了迭眉。想到刚刚云净舒舍身而忘死的也要保护这个女子,他身为巡使天君,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凡人如此受苦受难,生死两离。

好吧,他天君做好事做到底,送人送到西!

君莫忆把手中的狐狸一抓,两步踏到云净舒的身前,执起两指,默念一句:“般若般若破……”

咻地一声,云净舒身后的初七身上,仿若被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把她整个人都笼在里面,看起来谁也不能碰触的样子。君莫忆又把手指一转,光芒又洒在云净舒的流星追月剑上,这次剑身上不再是幽蓝­色­的光,而完全变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我留下法术保护她的­肉­身,还把你的剑上涂了紫仙气,一般的妖魔,是无法近得你的身的。你在这里好好保护她,狐狸,跟我去找回你的那个笨蛋主人!”

君莫忆抓住安狐狸,倏地一声就跳到院子里,有彩­色­的云立刻飘下来,围在他的四周。云朵上有着斑斓的­色­彩,他只微微用力,云朵便倏地一声飞远了。

远远的,安狐狸还在大声地挣扎:“天君,饶命……我……我怕高……”

云净舒拿着流星追月剑,追到院子里,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微地愣了一愣。

他刚刚并没有听错吧,那个人说……白子非……是神仙?这简直是以前不能想像的事情,那个做事总是笨手笨脚,又不会武功,又很聒噪的男人,竟然是神仙?不过……想起那些时日,他陪自己闯入唐门,用光用法的收伏了很多妖气,或许真的……是神仙?

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里,除了江湖,还居然遇到了仙。

云净舒微微的皱眉,但愿这神仙能帮得了白子非,早早拿回修魂草,救得初七快快醒来吧。

他是在这样担心,却不知初七和白子非却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盘云山的盘妖谷里,妖风大作,妖魔尽出!

红魔和绿妖均气愤白子非捉弄了他们,还气愤初七这个飘渺的魂魄也敢朝它们下手!一时间妖魔大怒,同时呼唤魔王妖王,把白子非和初七给团团包围起来!

“你快走!”白子非眼见情势已经控制不住,心急地抓住初七就把她狠狠地一推!“你现在是魂魄,可以飘出盘妖谷,快点趁它们没抓到你的时候,回去言家!”

“我不!”初七的魂站在那里,一如她的真人一样的倔强而固执。

“不什么,快听我的,回去!去找云净舒,要他守着你!如果我没有回去,就让他去紫云山紫云洞里请高人,再来替你拿这修魂草!”白子非听到山涧里妖声嚣鸣不绝,已经心急如焚了。

言初七的魂魄却守在他的身边,死死都不肯离去。

“不!”

“初七!”白子非急得要朝她怒吼了!

“如果你回不去了,那么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初七望着他,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是生老病死,六道轮回罢了。”

白子非猛然一愣。

这句话,是安狐狸让他心痛如绞的一句话,可是突然从初七的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云淡风轻般的感觉!

初七望着他,眸中,有着那样闪烁而晶莹的光。

倏地,她猛然转身,手中的碧玉剑猛然一挥!

唰!

一只飞袭过来的小妖,立刻被她砍得四分五裂!

言初七御风仗剑,英气如虹,面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妖,毫无畏惧地大喊一声:“来吧!我不会怕你们的!今天,就在这里,绝一死战!”

这样英气勃发的女子,这样大气如虹的女子!

白子非看着这样的初七,心突然都紧紧地缩了起来,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里在十二分的尖叫着,握住她,陪着她,管他什么神仙凡人,上三界,下凡界!只要有她陪在身边,只要有她站在面前,这一生一世,这一辈子,这来生来世,还有……什么奢求?

妖魔被初七的话语激怒,嚣叫地排成一排,尖利地就朝着他们俯冲下来!

初七不惧不怕,抬剑迎击!

“不!初七!快走!”白子非却爆发般地猛叫一声,抓过她的魂魄,向着旁边猛然一推!“我没有来生,自没有来世,所以,你还是堕回六道,过你的凡人生活去吧!初七……快走!”

“不!”言初七没想到他会突然喊出这样一声,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如烟雾一般。还来不及抓住他,就被他猛然推向远方!

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被那些发了疯似的妖魔狂扑了过去!

“不!子非!不要!”

仙初吻

盘妖谷里,妖风大作,妖魔四处冲袭,嚣叫声不绝于耳!白衣白袍的白子非,已经成了绿妖们袭击的主要目标,飘浮轻盈的言初七,已经成了红魔们的冲击对象!但似乎看起来,白子非更好欺负,因为初七手中的那把剑,实在是锋利非常!

她虽然只是一缕魂,但是自从晕倒的那一刹那,魂魄离身,她便已经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白子非要去盘云山,对云净舒所说的那些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不知道这盘云山是如此凶险,但他却还是躲在他的身上,跟他一起来了这里。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她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自己不会什么武功,却又硬要去做那些完不成的事情。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他,陪着他,保护他。

就算是现在妖魔纵横,她极有可能一眨眼间就魂飞魄散,但是她却丝毫不畏惧,只是希望自己掌中的这把剑,能够杀妖除魔,保他平安离去!

“退开!”

初七突然冲过去,把手中的剑猛然一挥!

几个小妖被剑气挥中,尖叫一声,差点跌落下来。

大妖看到扑过来的初七,不由得恼羞成怒,“小妖们,给我抓住她,不,撕碎了她!那凡人的魂魄我们也不稀罕,把她给我打成魂飞魄散!”

“住手!”白子非听到妖怪们的大叫,也跟着怒吼道:“你们敢碰她一下,我就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白子非双手合十,竟开始默念起法咒来。

小妖们有些害怕,魔物们却正是机会,它们嘲笑地尖叫着:“哈哈,好机会,快给我抓住这个神仙!斩妖决和除魔咒是不能一起念的,魔头们,冲啊!”

万万不好!

白子非的仙咒,咒得了妖怪,就抓不住魔头,挡开魔头,就救不了初七!

初七忍不住大叫一声:“别管我!”

白子非哪里能抛下她不管,只救自己的道理?根本不管那直冲向他的魔头,只是那么坚决地就把手中的仙咒朝着初七的那边一指——

“般罗若波罗——退!”

“不要!”

初七大叫一声,眼看着那些魔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她一咬牙,整个人即时就向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就在那些魔头嚣叫着扑下来的瞬间,她抬起手中的剑,就那么直直一挡!

呼——啊——

重重的冲击把她这缕轻荡的魂给压得痛楚得向后飞起!

“初七!”白子非大叫一声,连忙伸手抓过她,把她朝着自己的的怀中一揽,接着转身!

嗵!

魔王喷出来的火光,重重地击在白子非的后背上!

噗!

白子非张口,一口鲜血猛然就喷了出来。

“子非!”初七猛然抱住他,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样子,眼泪差点都要掉落下来。“你­干­嘛要过来啊,­干­嘛要挡……我是魂,它们伤不了我的,你为什么要挡……”

“胡说……它们是伤不了你,可是……可是会把你打得魂飞魄散……你的魂一旦飞散了……你……你还要不要活……”白子非似在责备般地回应着她,手指却那么恋恋不舍地想要抚上她那张漂亮的小脸。

几乎从没见过她这样泪眼婆娑的模样,她一向都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英气勃发。可是这一刻,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长长而浓密的长睫上,竟是那样的清澈动人,惹人爱怜……

初七……

倘若,没有六道轮回。

倘若,没有来世今生。

倘若,我不是仙。

倘若,我没有遗失了那颗仙丹。

倘若,不曾与你相遇。

倘若……

初七,这个世上,没有倘若,对吗?

只有已经,只有结果。我已经与你相遇,便只能面对结果……初七……我们……会有结果吗?

初七扶着白子非,她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往日的他,总是那样笑闹着,和她玩笑着,甚至连皱起眉头的时间都非常的少,他每天都那么开开心心,每天都对着她那么灿烂的笑。她好喜欢看到那样的他,看他吃瘪,看他出糗,看他和白四喜吵来闹去,生活因为有了他,而多了那么多的乐趣,也让不善言谈的她,有了那么快乐的时光。

可是今天……今天他不仅板着脸,不仅皱着眉,不仅不再笑,他的­唇­间,还有着那么多鲜艳刺目的血……

初七的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一样的疼。

不,她不想看着这样的他,她不想让他命断于死,魂飞魄散就魂飞魄散吧,就算拼尽了一切,她也要把他平安离开!

初七突然扳住白子非的肩,轻轻地往他的­唇­上就轻碰了一下。只是那么蜻蜓点水的一下,就即刻离开。然后她握住手里的剑,转过身来就向着妖魔鬼怪们大喊道:“来吧,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杀死!”

……

……

……

有个人,已经头脑一片空白。

那是大白公子同学,他站在初七的身后,怔了好大一会都没有明白过来。

刚刚……刚刚初七吻了他?!不会吧,真的吻了他?!虽然她现在只是一缕芳魂,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唇­瓣,淡然的芳香……

天啊,他追着她跑了十五年,威胁了她十五年,­骚­扰了她十五年,崩溃了她十五年,却一直都没有得到他梦寐以求的香吻。可是这个吻……竟然在这个盘妖谷里……在这个危险万分的时刻……出现了……他这个老仙人,顿时就呈现石化状态……

有没有搞错,人家虽然是仙,可是也从来没有KISS过啊!虽然十五年来,一直致力于此项光荣的事业,可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啊!刚刚那个吻,可是人家仙人的仙初吻,就这么悄悄的,蜻蜓点水般地被她夺去了……他刹时都傻在那里了,只觉得­唇­上麻麻的,酥酥的……万事不知,万事皆去……

原来和女子接吻,是这样的感觉!

白子非仙人已经完全进入浑沌状态,甚至根本忘记了他十五年来追着人家小美眉要KISS,是为了吸回仙丹的事情。只是这一刻,初七还只是一缕魂,即使他想起来,也拿不回那粒丹。但是看看白仙人现在的表情,双眼迷蒙,脸蛋微红,一副又傻又呆的模样。

他伸手拍拍初七的肩。

初七转过头来。

白仙人对着她嘟起嘴:“初七……嘿嘿……再来一次好不好?”

初七刚刚打起­精­神要和妖魔们决一死战,一转头看到已经混乱状态的他,再听到他这句啼笑皆非的话,忍不住咻地一下子就泄了半天的气。

妖魔们已经看不惯他们粘粘乎乎的模样,哇哇叫着就要对着他们围冲过来。

正在此时。

唰——

盘妖谷里,忽然之间光芒万丈。

那些妖风妖气,都被这光芒逼得无处可藏,刹时间浓雾都散去大半,谷内清亮非常!从半空中,有五彩般的云彩飘落,淡紫­色­的仙气,就从山顶上直直地倾泄下来!

“嗷——不好了,快跑!”

“哇——快闪快闪!”

妖怪和魔头被那金光照到,顿时都惊叫起来,一个个慌不择路,也顾不上言初七和白子非了,纷纷收起翅膀来,转身就逃!

“君莫磐婆罗……君莫磐婆罗……”

忽然有响亮的呼号从半空中响起,随着那金光灿灿的云朵降下来一个隐隐的影子……那影子被五彩祥云所笼罩,如烟的紫­色­仙气所围绕!

白子非和初七都吃惊了,不由得转过身去看着这从山顶上缓缓降下来的云头。

白子非一看到那熟悉的紫气,便已经皱起眉头,“是仙……”

没错,是仙,而且还是很厉害的仙,才会有着这么强大的仙气,身边还有紫­色­祥云,这代表着他在仙界的身份和地位,更代表着他本身的修为。这样的仙气,足以让所有妖怪魔鬼胆战心惊,只怕被这样的仙人用仙气一指,便会四分五裂,打回原型。更何况刚刚那响亮的咒语仙号,更是普通的神仙所不能­操­纵的,难道……

白子非摒气凝神,只盯着那慢慢降下的云朵。

仙气缓缓下降,慢慢的,那个淡在云雾之后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

争­色­的……尖尖的……高高瘦瘦的……嘴巴!长长的……细细的……耳朵!

“如花狐狸!”白子非惊叫一声。

实在没有想到,那云彩降下来之后,躲在云间,还盘着小细腿,摆出一副庄严仙象的,竟然是安狐狸?!

安狐狸听到白子非的惊叫,立刻破功地大喊:“仙人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难得人家这么风光得出场!让我拉风一会儿不行吗?”

白子非满脸黑线。

它不过就是只狐狸吧,还拉什么东东什么P风啊!

不过,怎么回事?安狐狸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法力?怎么还能驾起仙人的祥云?它根本还没有修道成仙吧,就凭它那个总是失忆的模样,怎么会仙术大增?!

白子非还在疑惑不解,忽然从天空中飞速奔来一身穿银白盔甲的男人,朝着安狐狸的狐狸头就狠狠地敲了一记!

“我明明和你说了,要等我作完法才能下来,你偷了我的云,下来逞什么英雄?!”

晕倒!

就知道会是这样。

白子非差点一溜滑倒。

安狐狸抓抓自己的头,很狗腿地巴住君莫忆的大腿:“仙人,人家只是借来威风一下嘛。难道乃没有听说过一个至理名言吗?”

“什么?”君莫忆皱眉。

“狐假仙威嘛!”安狐狸讨好地说。

君莫忆仙人大腿一踢,一脚就把安狐狸给狠狠甩开,“少胡说八道!仙云岂能随便儿戏?!”

就在君莫忆这样一瞪眼的威严瞬间,白子非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刹时间,白子非全身一颤,似乎从未如此恐惧般地抓住了初七的手。

“初七,快,快走!”

“我不。”初七依然还是故执得只有这两个字。

“快走,听我的,让你走你就快走。现在我不会死了,等我拿到修魂草,就会回去言家。你和安狐狸先回去,听话。”白子非心急地赶她。

“即已没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走?”初七望着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离开。

白子非这下心内更是着急了,看到眼前这个身披星辰盔甲,脚踩五­色­祥云,眉如剑,眸如曦的男人,心内的慌张,更是比刚刚遇到那些妖魔鬼怪们更加的恐惧了。实不是因为这男人会伤害他们,而是这个人,这个仙,太厉害了!他的等级要在白子非的十层以上,他根本就是他们这些小仙只敢仰望,不敢招惹的上神啊!

君莫忆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推来搡去的模样,不由得挑挑飞斜的眉,“你说让她走,她现在就能走得了吗?”

白子非一听,立刻猛然就把初七护在身后!

“你……你到底要怎样?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她不过是人界的凡人,请放过她!”

初七第一次看到白子非如此紧张,还以为来人不善,立刻又一拉他,偏生要和他并肩在一起。

“不!我不是凡人!我现在是一缕魂。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请不要再伤害他,他刚刚已经受了伤。”

君莫忆未料到这两个人,竟然相互扶持,相互保护起来。他巡视上三界几百年,斩杀的妖魔无尽数,大多都只顾自己奔命,哪里还顾得了同伴?看来还是这凡界的人有情有义,虽是一缕魂,却还要保护于他。

君莫忆忍不住冷淡的笑:“你岂知他是何人,还需要你保护?”

初七望着眼前的男人,光芒四­射­得让人张不开眼睛。可是她却坦坦然然的,“无论他是何人,我都要保护他。”

君莫忆冷笑:“他是仙。”

“我知道。”初七却坦然而答。

这一句,把白子非、安狐狸和君莫忆都惊住了。

“你……你知道?”白子非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言初七,十五年来,他一直令自己像凡间的小儿一样,与她一同长大,在凡界并非破过任何秘密,除了整天和那个神经兮兮的白四喜乱说,又有谁会知道,他真的是一个神仙?

言初七眨眨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竟是那样晶莹的光:“自幼我会对经历之事过目不望。虽然当年我只有三岁,但是我记得,你与他一样,均是踩着五彩云朵,由天而降。”

啊……

白子非大吃一惊。

当年他以为她不过是三岁小儿,所以在她的面前根本没有什么遮掩,可是,她竟深记与心,至今未望?!而且她竟知他的仙人身份,却从未出口,更未对他另眼相待……再想起刚刚那些妖魔围攻的瞬间,她誓要拿剑保护他的模样,令白子非的心里,微微地荡起了那么多深深的涟漪……

君莫忆望着他们相对的眼睛,忍不住微撇了一下嘴­唇­。

凡间的人好与不好,大概都在这一瞬间。

感动的是情,牵绊的,也是情。

他不懂这情,更不懂他们相对的眼睛。他只知道自己的责任,便是守护上三界,不被任何妖魔入侵。今日即来到这里,那么,就送他们个顺水人情!

“好了,这些妖魔我帮你们收拾,修魂草在盘云山顶的断崖下,快去取回。你们还有三个时辰,可以返回。再晚了,她就真的会变成一缕孤魂。”

君莫忆的手指指向言初七,言语之间,冷漠如冰。

神仙妖怪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言小青、言小绿、言小蓝脑袋挤在一起,三双六只眼睛巴巴地看着言初七,差点把初七眼前那块巴掌大的地方都挤满了。

“喂,乃们闪开!想闷死我妹啊!”言初三公子的细白手指一伸,把三只丫头就立刻抓出来。

不过是三只脑袋撤开,更多只的脑袋就立刻凑上来。

“初七!”“初七!”“妹啊!”“宝贝女儿!”

一堆人一通乱叫,叫得刚刚醒来的初七一眼的眼花缭乱。

初七努力张开眼睛,想要看看清楚,可是屋子里人太多了,乌央乌央的,乱作一团。除了挤在最前面的哥哥,还有父亲,有自己的丫环,家里的护院,还有一大群对言家忠心耿耿的镖师。一听到初七小姐醒来的消息,人都乌央乌央地跑了过来,呼啦啦地全都挤进初七小姐的房间——

站在前面看到初七醒了的,立刻回头大喊:“小姐醒啦!”

“哇——小姐醒了!”

“小姐张开眼睛啦!”

“噢——小姐张开眼睛啦!”

“小姐看我们啦!”

“耶——小姐看我们啦!”

群情振奋,群情鼎沸。

那后面看不到的,忍不住就朝着前面挤过去。前面看到的,想要对初七小姐更亲近。于是乌央乌央,人越挤越多,越来越靠近,于是只听到初三在前面痛喊:

“别挤啦别挤啦!小爷都要被你们挤成­肉­饼啦!”

初二也不堪重负:“喂,谁踩我的鞋!”

初四大叫:“想看小姐的收票!十两银子看一眼!”

呼——这哪里还控制得住。言家同学们凭着一颗那么爱载初七小姐的心,乌啦啦地全都涌进初七小姐的闺房。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卡嚓!

初七小姐的雕花大床立刻就断成了两半!

“唔……”初七被压在最下面,忍不住痛得呻吟。

其实她刚刚都很好很好,修魂草勾回了她的魂魄,魂魄回身,健康醒来。可是现在……呜……好痛啊!

这些人­干­什么啊,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围观吧!害得她想看看想看的人都看不到,他……在哪里?他……还好吗?

水音廊下,白子非一个人坐在那里。

腰间感觉疼痛非常,衣衫也被挂破了一些。他伸手摸摸,血迹已­干­,可却依然很痛。难道是受了内伤?

“你受伤了?”

忽然有个低低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白子非一转头,却看到云净舒那张清秀俊俏的脸庞。

他立刻把自己的袍衫一裹,无所谓的笑:“无关系,反正只是点皮外小伤。”

云净舒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站在白子非的身边,伫立了很久很久……也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望着白子非很久很久……终于,微微启动嘴­唇­,却只是把薄薄的­唇­瓣抿了一抿……然后……

白子非瞪着他。

瞪着他的眼睛,他的朱砂,他的嘴­唇­。眼看着他的嘴­唇­都已经动了,可是这位大神仙云公子,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白同学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过去。

喵滴,打仗没打死,活活憋死在这里多不上算。

“行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可不是初七,跟你大眼瞪小眼一个时辰也挺得住。”白子非扫一眼云净舒。

云净舒微迭迭眉,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来谢……”

“喂,别跟我说什么谢谢救了初七,我可不是为你救的。”白子非瞪一眼云净舒,很不客气的样子,“我和初七相识十五年,我是为她才救的,可不是为了你。而且你别把初七当成你自己的,那场比武招亲,言大伯承认了,我还没有承认呢!”

云净舒微微地一愣。

他虽然有些感觉,却没想到白子非这一次对他如此坦然。

可是,这种话,他应该说出口吗?云净舒还记得君莫忆说过的话,白子非绝非凡人,他是仙,是仙界的人;而初七……初七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是和自己一样的,在凡间受生老病死痛的凡人。

云净舒望着他,很沉静地问:“你非凡人,又为何留在这凡间?还留在这里,整整十五年……”

白子非一怔。

其实他也知道,这次初七晕倒,他的身份也无法隐瞒了。这下不仅连初七知道,云净舒也都知晓了。罢了罢了,上次他陪他们闯入唐门,他们就应该已经在心内有些察觉,这次不过是多加证实一点而已。

“我留在这里,自有我的定数。”白子非看着云净舒,“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是向你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还幸好有你守护了初七的­肉­身,才能顺利令她回来。我们彼此之间也不必说什么谢谢,你先去看看初七吧,这些事情,有一天我会解释给你听的。”

云净舒和白子非之间,因为这次的事件,变得很是有些微妙。彼此心里都知道彼此的想法,但却又不挑明了说出。他们自都知道彼此心底的那个女子,也都是为了那个女子才相互信任,相互合作,只是当一切平静,他们还是不愿意坦诚相对。

云净舒自是个明白的人。

听到白子非的话,也不追问。只点了点头,风度翩然地转身而去。

白子非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偷骂一声:“喵滴,能不能不要在男人面前也扮酷啊,虽然知道你很帅,不过也不用跟我耍帅。仙界凡界的事情你还不知道,还是安心地当你的凡人吧。哎——”

白子非挺住自己的腰。

那里真的很痛。他硬撑着和云净舒说了好一会话,这会又痛得难以支撑了。

刚解开自己的衣袍系带,想要看看那里伤得如何,才刚一掀起衣角,就听到身后又有人开口:“为什么不告诉他?”

喵滴,这又是哪位神人啊,他想看看自己的伤都不给机会!

白子非气呼呼地一转头,刚想要发作,却瞬间气焰就矮了下去。

因为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个身穿银白盔甲,威风凛凛的巡使天君君莫忆。

妈耶,人家是上神的神仙,他可比不过。顿时气馅就完全矮了下去,还很有些狗腿地望着君大使:“天君这么闲啊,不用去别的地方视察吗?”

“这言家的妖魔还未除尽,所以我暂时不会离开。”君莫忆淡漠地望着白子非。

白同学立刻就像撒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软到地上去了。

这位天君大人还真闲啊,以为他跑去盘云山,帮他拿了修魂草,就会速速离开的,哪里想到他居然留在这里,和他闲话起家常来了。他可是很怕这位天君大人,只盼着他能早点离开呐。

“你想我离开?”君莫忆好似读出他的心事,“为何如此怕我?”

“哪有,天君大人,小仙哪敢赶您,您随便留,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我家就在隔壁,您要不要去喝个茶,歇个脚呀?”白子非真是一脸的讨好。

君莫忆却丝毫不为他那讨好的表情所动,只是微眯起星子般的眸子,淡然地答:“你想我走,是怕我发现言初七吞了混世丹。”

嗖地一下,大白公子立刻变身冰冻化石。

就知道是瞒不过他的,他的仙力可是在白子非的几千倍以上,连上天的天帝看到守护上三界的神将,也会礼让三分的,何况白子非这个小小的护丹神仙?

“原……原来……天君都知道了啊……呵呵……”白子非打着哈哈,只想蒙混过去。

“当日言家妖魔纵横,是我来这里救了他们。我一眼便看出她被蝎子魔咬了,可是一般凡人,被蝎子魔咬过之后,三日内必定血脉尽失,血­干­而死。可是她却只是全身血液倒流,魂魄离身,却无­性­命之忧。这本就有违常理。”君莫忆很冷静地说,“不过仔细一看,便知她的腹内有一粒丹,而且还是上神界玄天大神练就的混世丹,难怪可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保她­肉­身不损,血脉不失。”

白子非低下头,不语。

这是他自然知道的。那混世丹在初七的腹中,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影响,但是每当她有危险,受伤,或者遭遇任何重疾的时候,那丹都会变成吊住她­性­命至上法宝,无论身体受到什么样的折磨,都不会立刻郧命。这其实也是当初他为何看到初七被咬,不是立刻把丹拿回来,而是放心的要云净舒守护她,而自己杀去盘云山找到修魂草,先让她魂魄附体再说的原因所在。

君莫忆看着他低头不语,声音微有些提高:“白子非,你身为玄天大神座下大弟子的护丹仙人,理应知道这仙丹遗失的罪名有多大,现在还存在凡人体内,若被上界知道了,你能承担得起吗?”

白子非听到君莫忆的话,倏然抬起头来,几乎有些恐慌地望着君莫忆:“天君,请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初七刚刚魂魄归体,不能立刻把仙丹拿回来,不然她也许就会因此元气大伤,­性­命堪忧的!”

君莫忆看到他那么急迫的表情,眸中带着那么急切的光芒,那么诚挚而焦急地望着他,不由得幽幽地问了句:“你虽仙位低等,可是却也知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为了一个凡间女子,值得吗?”

白子非看着君莫忆,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点头:“值得。”

君莫忆一时怔住。

大惑不解般地看着白子非。

虽同是神仙,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能理解这个小仙?丢失仙丹,被凡人误吞,长时间不曾拿回,又利用仙丹为其吊命,这在仙界来说,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尤其白子非是专程护丹的仙人,仙丹可以说就是他的命,他把命都丢了,想想上界一旦知晓,会给他何样的罪名?

他是断不肯为了一个凡人,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不过他也从未认识过什么样的凡人,如果不是因为白子非为仙,他或许根本不会来管这桩无头公案。

“我给你二十天的时间。”君莫忆有些冷漠无情地说,“我即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不能什么都不管。我给你时间,让你拿回那仙丹。另外,你不会不知,修魂草虽然吊回她的魂魄,但蝎子魔毒,还需要蝎王的蝎尾毒针才能完全解开吧?只是如此拖下去,她还是会毒发的。”

“我知道。”白子非点点头,“我早已经准备拿回修魂草之后,就再去找蝎子王的。”

“好。”君莫忆点点头。

白子非一看到君莫忆点头,知道他已经答应自己,可以再缓一缓拿回仙丹的时间。虽然君莫忆说了短短二十天,但即使是多一天,都对初七有很大的好处。他不由得对君莫忆非常的感激,连忙站起身来,朝他微礼了一下:“多谢天君。”

可是才刚刚弯下腰去,就觉得腰上狠狠地一疼。

君莫忆立刻就看到他的异样,开口问道:“你受伤了?”

“呃,呵呵,一点……”白子非扶住自己的腰。

正待他们两个人说话之时,突然言家厅堂里传来一阵大乱的声音。

乒乒乓乓的,似乎又有什么砸乱了一样。

白子非不由得捂住额头,他就知道言家那些人看到初七醒过来,必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裹裹外外又三层的。言家那些兄弟都和言大老爷一样的搞笑,实在是没有办法。

白子非同学朝着狐疑地皱起眉头的君莫忆笑了笑,还讨好地说:“没事的,天君,言家总是这样叮里当啷的,他们全家都不是安生的人。”

可是君莫忆却半皱着眉头,微微地侧耳倾听——

“我好像听到有妖……翅膀扇动的声音!没错!真的有妖人经过!”

咻地一声,君莫忆突然拔地飞起,嗖地一声就朝着天空中直冲而去。那速度,那架式,真的比流星还快,比太阳还威风。

白子非同学皱皱眉,暗自嘟囔一句:“上神就是上神,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唉,还是看看我的伤口吧。”

大白同学再一次扯开自己的衣带,刚想露出伤处,就听到又是一声尖叫——

“啊!白公子!”

“别再白了好不好!再白我就和你们拜拜了!在你们言家,连看看自己的伤口都不停的被­骚­扰……”

“白……白公子……别……别拜拜……大事不好了!三……三少爷被怪物掳走了!”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是惊慌失措的小青,她已经又慌张又害怕得尖叫成一团,只差没一头栽倒在白子非的面前。

白子非猛然就站起来,吃惊地问:“你说什么?言初三……被怪物?!”

蝶舞翩迁

言家乱作一团。

跌成一箩筐的初七的闺房里,还在哎哟哎哟地叫成一团。

白子非冲到房间外面,伸手拖起那摔成一团的人群。言小青还跟着叫:“小姐被压在下面了!最下面了!”

如果不是言大老爷一手把她们三个丫环给踢出门,这下她们也要被挤在最下面。

白子非伸手拉起一只,肿得像猪头,不是!咻——变流星。

又伸手拖起一只,眼乌青得像乌鸦,不是!嗖——飞往猪圈。

再伸手捞起一个,脸上印着大脚印,踩得都快变成相片了,不是!啪——一声就贴上墙。

房间里的人,哎哟哎哟地叫成团。

白子非急眼了,大声问小青:“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言初三又被什么东西给弄走的?”

小青着急地跟着白子非挖人,一边挖还一边哭哭啼啼地说:“是大家都涌过来看小姐,结果把小姐的房门也挤破了,雕花大床也挤蹋了,小姐就被砸在最下面啊!就在大家叠罗汉叠成一大叠的时候,天突然暗了一下,接着就忽然有很多很多蝴蝶飞了过来,大家都以为是小姐醒来,惹得彩蝶纷飞,不由得都惊叫起来。三少爷又是最爱花蝶的人,他刚刚从人堆里爬起来,还没叫一声‘这么漂亮的蝶’,就被那群蝴蝶蜂涌而上,一下子把他整个人围了起来,就这样把他团团包住,撞破小姐的窗户,把三少爷给掳走了!”

蝴蝶?大批的彩蝶?围了言初三,把他围住飞走了?

白子非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言初三那个家伙,长相漂亮得像个女人,说话也女里女气,整天偷初七的脂粉,他妹妹的胭脂水粉估计半年都不会动一动,他反而两三个星期就会糟蹋一盒。这样一个娘里娘气的……少爷,又怎么会被蝴蝶盯上?那些蝶即会围住人,肯定不是普通的蝶!难道……是抓错了目标,本来是想找初七的麻烦,却不小心掳走了相貌美丽的初三?

白子非还在胡思乱想,终于挖到了罗汉最下一层。

还好,初七被倒下来的雕花大床遮住了身子,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白子非才刚刚拉住她的手腕,她就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灵灵地对着他。

白子非同学……这位同学……立刻就很没骨气地脚下一软。

别说人家神仙很没用,其实只是,只是神仙没有过初KISS嘛!当白子非同学一眼看到初七小姐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粉­嫩­­嫩­的嘴­唇­,于是就很软很软地想起了那在盘妖谷里,她扳住他的肩膀,就那么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吻……

虽然那时的她,只是一缕魂,可是那吻竟也是那么轻柔,那么芬芳……现在她魂魄归身,如果再能得一亲芳泽……

“子非……再来一次吧……”

忽然,白子非竟恍然间听到初七的声音,一低下头,竟看到自己朝思夜想的那嘟嘟红­唇­,就在眼前!

啊!

白同学立刻就觉得自己全身像着了火一般,只差没吓得差点要跳起来。

“初七……这个……那个……我们……”白同学脸­色­涨得像猴子ρi股,娇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公子!白公子!你怎么了,还好吧?”

忽然从后面传来奇怪的叫声,顺手还拍拍他的背,“你吃东西卡住了?怎么脸这么红!”

竟是言小青同学奇怪地看着他。

啊?!

白子非蓦然惊醒过来,却发现初七也奇怪地看着他。她并未对他开口说过什么,当然也没有对他嘟起什么嘴­唇­。白同学完全是看到人家水灵灵的初七小姐,自己一个人在那里YY啊!YY!

初七奇怪地瞪着他,好像看到怪物一样。

白子非只差没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了!果然爱做白日梦,不是好习惯!

好在他们相识已久,初七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怪脾气,她望着他,只是轻声说了几个字:“救我三哥。”

“嗯,放心吧,我会救他的。”白子非伸手拉住她,“先出来吧,你这屋子都快要不保了。真不知道你爹爹每天在想什么啊,好好的镖局不做生意,天天弄得人乌央乌央的乱跑。”

白子非话还没有说完呢,不知打哪里咻地一声就飞来一只鞋,啪地一声正中他的后脑!

“呔!白家小儿,你又在我女儿面前说我的坏话!”

言大老爷从人堆里爬起来,虽然帽子也歪了,衣服也撕破了,胡子都揪少了好几根,但人家还是保持着言家大老爷的身份,尤其是一看到这白家小儿,立刻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飞起一鞋底,就抽他丫的!

大白被打中后脑,痛得嘴眼歪斜:“言大伯,你讲不讲道理啊,人家刚刚救了你女儿耶!”

“哼,难道我不知道,你是对我家金瓜女儿另有企图才救她的,你这个心怀鬼胎的白家小白脸!”咻——言大老爷又一鞋底子飞过来。

大白眼疾手快,拉着初七一起低头。

啪!

站在大白身后的言小青躲也无处躲,当地一声就正中靶心,黑黑的大鞋底拍在脸中央。

言大老爷一看到拍中丫环,立刻惊恐地咬住双拳。

叭嗒。

黑鞋底从言小青同学的脸上滚落。

眼泪狂飙——

“大老爷!你……你虐待下人!你欺负弱小!你不遵守爱护­妇­女儿童法则!你把我给毁容了!我要去告你……呜呜呜……人家美美的小脸蛋……白知府……青天大老爷啊!我要告这个没天良的雇主,言家地主大老爷……”言小青同学顶着黑黑的大鞋底印子就狂哭着跑出去。

言大老爷被吓到了,立刻狂追出去:“小青,你不能出去!不能乱说!我言家一向公平对人,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啊!你别走!外面全是小报记者,被报道了,我一世英名就完鸟!小青!我给你加薪,双薪!三薪!”

呱呱……一阵乌鸦飞过。

白子非拉起初七,也顾不得言家乱成的一团,只是对她说:“快走,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看到你三哥在哪里。等我们找到他的方位,才能赶去救他!”

“好。”初七连忙爬起身来,跟着他朝后院里跑去。

言家后院对白子非来说,是个好地方。他在这里经由行者阿黄的绿­色­通道自由出入,也在这里藏了不少的好东西。在言家后院的水音廊边,有一个很小的水池,池中没有鱼,但碧绿的水永远清澈见底,终年不­干­。

很久之前,白子非在这池水里施了一点仙法,这仙法可以使池水记住在它旁边经过的人,并对经过的人可以加以追踪,以发现他们现在所在做的事情,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以前只是为了好玩,和追踪初七,没想到今天竟可以派上这样的用场。

反正初七也已经知晓他的身份,他也没有隐瞒,就拿他的仙器玉如意,朝着池水中搅了一搅。

碧绿的池水随着玉如意晃动了几圈,接着竟自己慢慢地翻滚起来。有点点气泡从池底冒出,接着……那气泡渐渐散开,池水如同明镜一般出现在他和她的面前……

“啊——救命啊!我怕高!”言初三的尖叫,响彻整个天空。

那把他团团围起来的蝴蝶,像是一朵会移动的彩­色­云朵,慢慢地向着天边缓缓移动。它们根本不为中间的初三所动,只是像一群被施了魔法的蝶,带着抓到的人,一直向着主人的方向飞去。

终于飞到一片茂密的森林之后,它们开始慢慢收起翅膀,缓缓下降……

“啊……救命啊!”言初三在半空中大叫,只看到自己的脚下空空的,全是那密密的树林,就这样直直地摔下去,他的小命都快要没有了!

想他风华绝代,绝代风华的言初三少爷,怎么可以死在这么没有美感的地方呢?这鸟净拉屎,驴净下蛋的地方,他要是死在这里,还不三天就被鸟粪埋起来,两天就被蛋给堆满啊?他可不想死了身上还带着屎蛋味,到了­阴­间也被死人嘲笑啊!他要死也要死的美美的,要死也要死得风华绝代……

“啊啊啊——”

突然觉得托着他的力量猛然一松,他整个人都朝着下面狠狠地跌过去!

哇,完蛋了!死定了!

言初三闭上眼睛,牙一咬,心一横!

咚!

就这么狠狠地摔在地上,变成相片。

上帝啊,真主啊,阿拉啊,阿门啊,下辈子你们可要把我变成美人儿啊,这辈子我当男人当够了,下辈子可不要再这么亏待我了。我下辈子还会信你们的,阿门。我死了,呃!

初三少爷闭上眼睛,死了过去。

可是怎么回事,怎么脸上这么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美丽的脸孔上嗅来嗅去的样子……难道到了黄泉路上,还要闻闻有没有味道的吗?他今天可是忘记涂香水了呀!

那毛毛的感觉顺着他的脸,就向着脖子里发展过去,言初三一着急,伸手就朝着那毛茸茸的东西抓过去!

“呀——喵——”

竟抓来一声惨叫!

初三蓦然张开眼睛!

那个尖叫一声,趴在他身上嗅过来嗅过去的家伙,竟然长着尖尖的耳朵,利利的牙齿,全身都穿着灰白相见的毛茸茸的衣服,还有一条又长又细的大尾巴,在ρi股后面甩过来甩过去的样子。看到初三张开了眼睛,它愤怒地望着他,手里还捂着自己的嘴巴,似有点点血迹从那里渗出来。

言初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东西!刹时间被吓得小心肝扑嗵扑嗵地跳,弯弯的睫毛眨啊眨,小小的手儿抖啊抖……咦,手里有什么东西毛毛的……

初三一低头:“哇!猫毛!”

吓得他惨叫一声,手里的毛咻地一声就掉到地上。

那个怪东西唰地一下子就跳到他的面前,一下子就抢到那根没有掉到地上的毛:“胡说,什么猫毛,这明明是猫胡子!白痴人类!”

“啊……胡子……呵呵,胡子……原来猫也长胡子……”初三少爷陪着笑,却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啊抖不停了。

他这究竟是掉到了什么鬼地方,居然跳出这种半人半妖,半鬼半猫的东西来?他可不会什么武功,也不会什么法术,更善良天真可爱的没有招惹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怎么会被弄到这个鬼地方来!

言初三抬头看看,大树参天,不树荫一片一片,不见天日。这树下盘根错节,纵横交错的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果真是个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地方。也难怪会生出这样的妖物,长得这么丑,身上还很臭……

言初三习惯­性­地去捏自己的鼻子,哪里知道还没有碰到,那个怪家伙突然喵地一声,就冲着他尖叫了一声。

吓得言初三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戳到鼻孔里去。

“喵,抓错了!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女人!”那猫妖似乎生气了,啊呜一声就向旁边一跳,甩开尾巴就坐在大树根盘成的一张椅子上,“这明明是个男人,小妖们,来,把他赏给你们,分吃了吧!”

“啊呜啊呜!”随着它的一声令下,竟有几十只小猫妖跟着跳出来,朝着言初三就要扑过去。

“慢!”

忽然之间,从半空中传来一声惊呼。

仿佛如同仙子降临,天空中竟有五彩的羽蝶缓缓地落下来,有淡然的芬芳,从空中缓缓绽开,彩­色­的花瓣像是雪片一样纷飞开来,无数的彩蝶拥着一个­精­灵如仙子一样的大蝶,就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那蝶妖慢慢地落下来,衣衫如云,背对着言初三,轻轻地把那透明的翅膀慢慢绽开。乌云一样的秀发,从她的肩上披落,粉­色­的花瓣落在她淡粉­色­的衣服上,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猫妖看到蝶妖飞下来,有些不满意地捋着自己只剩下三条的胡子,“蝶落,不是我说你,你那些小妖作的是什么事,早知道就派我的猫儿们去了,居然把个男人当成女人捉回来,现在蝎王还没有回来,倘若回来看到你们抓错了人,真的生气起来,可别怪我没有帮你!”

“抓错人?把男人当成女人?不可能的。我的蝶儿绝对不会认错人的。”那蝶妖根本不相信,忍不住翕动自己透明的翅膀,就微微地转过身来。

她是天下蝴蝶的女王,是彩蝶中修练千年的妖­精­,她的身上总带着花朵的芬芳,当她轻轻地转过身来的时候,身上那淡然的香,优雅的裙衫,都跟着她那么妖美而轻柔的身姿而微微的荡漾。

蝶落转过身。

言初三抬起头。

她的眸子蓦然闪动一下,仿佛被什么刺中了她的心。

他的眼睛轻轻地眨动一下,只觉得胸膛里那颗锁了千年万年的心,都忽然像花儿一样的绽开了。

眼前的女人,虽然是修练成妖的妖­精­,却是美得让他几乎可以窒自己的妖­精­……言初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在看到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是一个直男……

蝶落吗?

渺渺人世间,依袅飞落的蝶……

千年与蝶

“那些妖怪是把初三当成了初七,才会把他抓到妖魔林里去。那林中应该是很多得道的妖­精­所在的地方,所以并不会像盘云山那么混乱。这次我们兵分两路,只要能合力包围它们,就能顺利把初三救出来。”

白子非站在言家的议事厅里,对所有人分别下令,“我和云净舒一路,言初一和初五初六一路,一个从东,一个在西,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就能在妖魔林的中心汇合。”

“我也要去。”白子非的话音还未落,初七已经一下子站了起来。

白子非一看到她,就立刻摇头,“你刚刚恢复元气,最好在这里休息。”

“不要。”初七最是简单,只有这两个字。

“那些妖怪的目标明明就是你,你去不是送死吗?”白子非着急地瞪着她。

云净舒看了初七一眼,也有些关切地说:“还是留下吧。”

初七眨了眨眼睛,明亮的眸子在两个男人之间扫了一扫。她抿抿红润的嘴­唇­,还是蹦出两个字:“不要。”

白子非头顶都快要冒青烟了。

这孩子怎么讲不听啊,非要打ρi股才知道听话么?

初七瞪着白子非,只是蹦出几个字:“目标是我,留在这里,会把他们引来。”

这句话到是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

初七虽不言不语,但她每次看事情却总是很透彻,也许像人家所说的,越是像她这种不吭声的人,心中越是有数。白子非和云净舒都希望她留在这里不要去经受危险,但是她却想到,那些妖是以她为目标,他们都去救言初三,如果她留在这里,再把那些妖怪招来,岂不是会连累言家所有的人受累。

这一点,男人们到是都没有考虑到。

白子非摸摸下巴,有些若有所思,“你说的也对。不过妖魔林实在很危险,只是……其实有最简单的办法,就能把初三救回来的,偏偏那个家伙……又跑去哪里了,直到现在还不回来。”

白同学走出厅外,朝着天空中扫一眼。

真是的,用得上他的时候,偏偏跑个无影无踪。

云净舒知他所说的是那个上神,巡使天君君莫忆。真的有他在这里的话,估计一个人就能把那些家伙给解决了。可是人家是上神,负责上三界的守卫,也不可能为了他们这小小一点麻烦,就留在这里不走了吧。所以,可以依靠自己的时候,还是不要指望别人。

云净舒把自己的流星追月剑往肩上一背,开口说了句:“走吧。”

言初一、初五和初六还有初七立刻就跟上他的脚步,大步往门外走。

白子非同学还在望天,望望望……差点变成望夫石。忽然听到他一声招呼,那些人竟都跟着他就出发了。不由得气得一下子就跳过去,很不服气地叫道:“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这次我才是首领耶,要出发也要我发令吧!大家快点回去,重来重来!”

白同学准备耍耍首领的威风,双手Сhā腰就对天开喊:“我们大家……准……”

“闪开!”言初一推开他。

“让。”初五向左一推。

“开。”初六向右一推。

可怜的白同学像是乒乓球似的被人推来搡去,东倒西歪。

云净舒连回头都不回头,已经径自走远了。

白同学站在原地,气都快要被气得冒青烟了。

还好有人在身后拍拍他。

他一回头,竟看到初七小姐那甜蜜蜜的微笑。

白同学立刻就很没骨气的脚软了……

“初七,等等我!”热情地追上去,和美丽的姑娘合力打妖去!

哇哈哈,这小日子过的,也满不错呀!

太阳微斜,云雾积聚。

只是厚厚的云层中间,有个像箭一样的银­色­身影,在飞速地穿行!

他拨云推日,神勇异常!

云丝擦过他闪着星子般光芒的银白盔甲,拉出那么长长的丝线,仿佛就像是白­色­的羽毛和翅膀。风声呼啸着擦过他的耳边,那炯炯有神的眸子,依然还是直直地盯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丝分神和偏差都没有,只想刹时就把那妖物捉到手上!

“别追了!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是打此路过,你为何要追着我不放?”前方的妖怪大概是飞不动了,生气地回过头来向着君莫忆大吼。

君莫忆却不会留丝毫情面:“大胆妖孽,在本座的面前,还敢如此放肆!今天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受死吧!”

君莫忆只脚下微微使力,更加像满弓在弦的箭一般,嗖地一下子就向前狂冲过去。

那妖怪看是真的无法摆脱他,不由得一个转向,朝着旁边的一堆厚厚的云层就钻了进去。君莫忆怎肯放弃,也跟着一下子就冲进了厚厚的云朵。

云彩就仿佛是软绵绵的棉花糖,厚厚的,一层一层的,挡在你的眼前,令你看不清前方的方向。君莫忆伸手挥弄着那些飘过来的云丝,想好好地看清楚那前方的妖影,可是找来找去,它都在那里隐隐的,若隐若现。倏然间,那妖气甚至忽然降了下来,不像刚刚那么强烈了。

君莫忆瞬间就已经感应到,他立时觉得也许不好!

猛然拔出自己腰间的拨云避月除魔刀,暗念了一句咒语:“般若般若破,罗密罗波罗……破!”

锋利的刀身,现出金灿的光芒,唰地一声就直挥过去,那光就像是从天空中炸开的闪电,光芒从刀刃上四散绽开!

扑——

厚厚的云朵立刻就被斩成碎片,呼的一声四散纷飞……

眼前的景像,顿时就清晰无比。

可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君莫忆忽然发现一直在前面若隐若现的那个身影,竟也随着他的破妖咒而扑地一声飞散开来,还很轻很飘的样子,刹时就撕成了两片……

“不好!”君莫忆按住自己的除妖刀,“中计了!”

那飞散下来的妖怪,根本就只是一个躯壳!刚刚那个妖怪蜕了一层妖皮,把皮留在这云层中间,吸引他的目光,而妖怪本身,早就在君莫忆感觉妖气下降的瞬间,逃回下界去了!

君莫忆瞪着那妖皮,星眸里有点点的火光在燃烧。

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巡使天君的面前玩这样的花招,居然敢以妖皮代身,迷惑他的眼睛!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好,就让你尝尝巡使天君的厉害!妖怪,你死定了!

* * * * * *

“喵,杀了他!”

妖魔森林里,­阴­森恐怖,妖气冲天。

小猫妖们立刻朝着言初三冲过来,就想要把他咬死撕烂。

“你们敢!”

一声厉喝,立刻吓退了那些露出尖尖爪子的小猫妖。

蝶落张开透明的翅膀,虽背对着言初三,那那优美的身段,芬芳的香气,却依然让绑在她身后的初三魂飞魄散。

喵滴,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老爹老娘把他生成了男人,如果一直弯下去,岂不是太对不起眼前这么可爱又美丽的­精­灵了。

猫妖坐在树椅上,很不满蝶落的态度:“喵呜——蝶落,你这是­干­什么?他是个男人,对我们无用,不杀了他,等蝎王回来了,责备起来,你来承担吗?”

“我来承担。”蝶落眼睛眨也不眨地回答。

猫妖很是气愤地倾起身:“蝶落!你这个小蝶妖,如今胆子到是越来越大了!”

“怎样,你想要和我动动手吗?”蝶落立刻展开翅膀,呼地一声就有彩­色­的光芒绽放开来。

猫妖一看到她当真了,又收回自己的爪子,“喵——我只是说着玩玩的,你何必当真?不过看你对这男人这样上心,难不成……难不成你又想吸男人的­精­气了……哈哈哈哈!”

蝶落扫了那猫妖一眼,也不理它,只是把翅膀一挥,立刻就有大团的蝴蝶飞过来,又把言初三团团围了起来,像是把他带来时一样,又衔起他的身子,向着妖魔森林的另一边飞过去。

初三这次被带到半空中,并没有吓得大喊大叫,他反而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美丽的妖­精­。

蝶落也没有和猫妖多言,也展开自己的翅膀,跟着那些蝴蝶一起,向着森林的深处飞过去。

言初三看着她那双透明的大翅膀,在阳光下有着那么晶莹而剔透的光芒,身上的纱衣在飞起来的时候,那么动人和轻盈地翩然起舞,她优美的身姿,绝美的容貌,简直就是一个千年难见的绝­色­美人,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令人心动。

他知道她是妖­精­,可是这么美的妖­精­,又有什么关系呢?

蝶儿们带着言初三,一直向着森林的东边飞过去。飞啊飞啊,在一阵沁人心脾的浓重花香传来的时候,蝴蝶们也都落了下来。

言初三照旧摔落在地上。

这次他可没有喊疼,也没有尖叫,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个从天上飞落的美丽妖­精­,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轻盈的脚步,透明的翅膀。

世上竟有比自己还生得美丽的女子,这实在是让初三开了眼了。

蝶落似乎发现了他一直痴迷的目光,不由得有些不悦地问:“你还要看多久?”

“很久……很久……”初三痴痴地望着她,“不,永久也不够。”

蝶落一听到他的话,倏地就转过身来。

那一双乌亮中有着彩­色­光芒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

“为何过了千年,你这口滑嘴蜜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嗯?

这句话到说得言初三怔然一愣,“千年?”

蝶落细细经的眉间微微一迭,似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便又立刻转过身去,声音低下来,不似刚刚的那般激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胭脂水粉,秀发指甲,哪里是个男人的样子。难怪我的蝶儿们会把你认错。”

她背对着他,只把衣袖轻轻一挥。

顿时就像是有五彩的光芒朝着言初三袭过来,身上软软痒痒的一麻。

初三低头。

刹时就发现自己尖尖的指甲也消失了,脸上的水粉胭脂也没有了。总穿在身上的淡紫­色­的长衫也变成了白衣蓝衫,把本就在言家六兄弟里生得最是清秀俊俏的言初三打扮得那样俊俏而英挺。

初三忍不住笑了:“以前我以为我是弯的,不过今天,我觉得做直男更好。”

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那美丽的蝶妖,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似想要碰碰她背上那透明的翅膀。

“如果早知道世上有你这样美丽的妖­精­……”

蝶落立刻觉到他伸过来的手,不由得刹时转身,后退一步!

“别碰我!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言初三听到她厉声的责问,柳眉倒竖的模样,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他细长的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晶莹如钻般的眸子里,倒映出蝶落娇美如花朵一样的美丽容颜。

他微微地低下头,一下子就凑到她的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呼吸几乎要淹没她的呼吸。

“如果你想要杀我,刚刚就会让它们杀了我,还会等到现在吗?不过,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我也心甘情愿了……这一生,能与你相遇……”

他的­唇­,几乎要触到蝶落的­唇­。

蝶落站在那里,竟没有闪躲。

只是觉得他倾下来的身子,是那样的熟悉,他的呼吸,是那样的温热。还记得当年他亲吻她的样子,那样柔软而缠绵,那样温暖而依恋……总以为,这茫茫天地间,从此之后,再不会见到他;总以为千年的修练,早已经把那些痴缠忘却……可是当这张脸,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当他的呼吸,再一次把她淹没……

泪水蓦然就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蝶落忽然捧住言初三的脸,就那么深深地吻了下去!

初三被吓了一大大大跳!

没想到妖­精­都是这么热情火辣的,他还没有动作,她居然就已经主动了!

啊!她吻得好用力,好深情,好火热……他他……他受不了了……伸手抱着蝶落,两人竟一下子摔落在那芬芳扑鼻的花丛中……

漫天的花瓣,雨丝一样地飞落。

梦断千年

“大王,大王,你终于回来了!”

妖魔森林里,最重的妖气从空中盘旋而落。小妖们都一哄而上地围住它,讨好地伏在它的脚下。

它有些生气地一拖衣衫,把那些小妖全都摔得滚落在一边。

“滚!别烦我。”淡蓝­色­的衣袖一下子就挥走了一大片小妖,重重地摔在一边,砸成一叠。

猫妖连忙从树椅上跳起来,朝这身材妙嫚,但却丑陋非常的妖女身边走过来,很是讨好地扶住她又细又长的手腕:“大王,你怎么如此生气?难道此行不顺利吗?”

“别提了。”丑女坐在树椅上,有着长长疤痕的眼睛愤怒地盯着猫妖,“虽然早知道那言宅里有着一个神仙,不过那是个很笨很蠢的小仙,所以我才亲自出马去引开他的。哪里知道突然跳出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那人足足追了我一千八百里,跑得我鞋都快掉了。”

丑女伸手去摸自己的脚,猫妖连忙跪下帮她提鞋。

一提过去,才发现鞋面上都磨出洞洞来了,脚丫子脚指头全都从洞洞里漏出来,正在努力呼吸喘气呢。

恶~跑了一千八百里,果然全是汗臭味!唉,这妖怪一跑路,脚丫子也变臭哎。

猫妖立刻摒气,但又不敢闪开,只得扭捏着鼻子,练着憋气功:“那言府里怎么会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上次上妖们不是都去探查过了吗?”

“探查得屁!”丑女妖王生气地一拍椅背,愤怒地一抬腿,一下子就把脚指头戳到了猫妖的嘴里去!

呕——

可怜的猫妖,顿时觉得胃中有股腥气,嘴里有股苦气,眼睛里有抹泪气,那叫一个万马奔腾,翻江倒海……

好……好想……吐……

丑女生气地一跺脚!

“那个家伙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但是他的神力远在那个笨蛋神仙之上!恐是上天的七十二路上神,他手里的那把除魔斩妖刀,实在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我使个金蝉脱壳记,恐怕现在已经死在他手下了!”

丑女想起那男人刚刚拨云见日般的挥刀一斩!还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算了,好在我已经逃回来了。那个被抓来的人呢?快把她带过来见我,为免夜长梦多,快点把她杀了!”

丑女很快速的下令。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猫妖的回复。

丑女妖王奇怪的转身,正看到猫妖手里捧了三只杯子,拿了十五只牙刷,嘴里塞满了竹盐,正在那里勤奋又爱好卫生地努力刷牙呢。

刷刷刷!我们大家爱护它!

刷刷刷!牙齿洁白明亮又健康!

“扑噜噜噜……”猫妖正含了一大口漱口水,在那里乱咕噜。

丑女妖王转过头,奇怪地看着它:“你­干­什么呢?我说话都没有听到吗?”

“唔……唔……嗯……”猫妖捧着杯子努力地点点头。

丑女妖王看它那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得生气地抬腿就朝它踹上一脚!

“嗯你个大头啊!我让你说话,说话!”

猫妖被猛然踢中,差点摔个大跟头。

但就是这一脚,让它嘴里的漱口水咕噜一声全都滑落入腹。

“唔……是……是!大王!呃!”猫妖大声地回答,却猛然一个饱嗝窜上来,扑噜噜地一串气泡泡就从它的喉咙里飘出来。

丑女妖王看着它张着嘴巴冒泡泡的样子,很是失望地皱起眉头,又摇摇头:“你这是搞什么鬼,我让你去抓人,没让你玩把戏吹泡泡!你几岁了啊你!”

猫妖被一巴掌挥中,眼泪差点没跌落下来。

呜呜呜……还不是大王你,把脚丫指头戳进人家的嘴巴里,人家才会那么拼命地刷牙的。你那可是跑了一千八百里的脚丫子啊,不然您尝尝那指头,够不够味?

可是这话想归想,猫妖可不敢说出来。

它放下手里的牙刷,只是有些委屈地开口说道:“大王,蝶落的那些彩蝶抓错人了,明明应该抓言初七的,结果它们却抓了一个半男不女的家伙来!那家伙自称是言初三,初七的哥哥。我本想一刀杀了他,可是却被蝶落制止了。”

“嗯?抓错了?!”丑女妖王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又意外,又吃惊。

“是啊,他们把言初三当成女的了。”

“现在人呢?”

“被蝶落带回她的百花谷了。”猫妖连忙讨好地把所知的一切告诉丑女。

丑女刹时就变了脸­色­,把那长长的袖子猛然一挥,非常愤怒地吼道:“走,跟我去百花谷!我到要会一会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让蝶落把他带回从没有男人进去过的百花谷!”

百花谷中,百花盛开。

美丽的花瓣吐露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把这温暖而­干­燥的空气都弄得那样甜蜜起来。

这里,是适合爱恋的地方。

这里,是适合向爱人敞开心胸的地方。

这里,有着绵绵的情,缠缠的意……温柔的­唇­,深情的吻……

相触的­唇­瓣,终于恋恋不舍的分离。

那如同花瓣般柔软而甜蜜的­唇­瓣离开初三的嘴­唇­,还令他有些回味悠长,不忍分离。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甜蜜的吻,这样芬芳的香,简直真的能摄人魂魄,三生三世不愿回头。他一直以为,这世间,再没有能让他动情的女子了,所以他宁愿把自己变成女子的模样,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心竟系在一个妖­精­的身上,难怪阅人千数也难有一丝心动。命运的三生石上,也许早就瞑瞑注定……

初三睁开眼睛。

却突然发现身边的蝶落微低着头,眸中有那么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初三连忙捧住她娇美的脸庞,心疼地看着那珠泪暗垂的脸。

蝶落眨着长长的睫毛,如钻石般的眼泪,扑簌簌地跌落下来。

“我哭……哭自己的身世……哭自己的无力……哭我们无缘……哭这一千年来,我的孤单……”

初三看着她的泪眼,心中竟有一丝慌乱,连忙抱住柔弱的她:“不不,别哭别哭……从今以后,我会在你的身边,你不会再孤单,我们也不会再无缘……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的……”

“真的?!”蝶落抬起头来,美丽的长睫像是羽毛一般奢恋地望着他。

初三连忙点点头,那么认真,那么诚挚地点头。“真的,我保证。”

蝶落的脸上,立刻浮出一抹笑容。但那笑容只不过维持了三秒钟,就慢慢地沉了下去,淡了下去,最终,渐渐散开……

“以前,你也这样说……可最终还是……还是离我而去……”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初三被她说得总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轻轻地抱着她,“别管什么以前,重要的是现在。现在你就在我的怀中,不是吗?我答应你要陪着你,就再也不会离开。”

初三拥着蝶落,第一次那么郑重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以前的个­性­顽劣又淘气,在家里和兄弟父亲们又总是闹翻天。他从未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甚至都不曾把自己当成男人。可是今天,当拥住她的时候,竟忽然有种时光流逝的匆匆之感……

仿佛,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经这样拥着她;仿佛,在什么时候,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承诺……当把她依在自己的肩头,才倏然发觉,原来,自己的肩膀也是那样宽,自己……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假若可能,真想用自己的怀抱,为她撑开一片天空……

蝶落的眼泪,一直扑簌簌地掉下来。

假若千年前,他也这样的坚定,假若千年前,他也愿意守在她的身边,那么……便不会如此错过……不会如此伤感……不会让她孤单了千年……泪流了千年……

蝶落抬起头来,盈盈的大眼睛里,泪珠如钻。

直教初三看得柔肠百结,千回百转。

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拭去她腮边的泪……

“哈!好个柔情蜜情,好个千年之恋!”

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冷冷的嘲笑,立刻就吓到了坐在花丛中的两人。

蝶落猛然就站起身来,倏地一下展开自己透明的翅膀,就把初三挡在了身后。

“你要­干­什么?我不许你伤害他!”

暗暗的树影里,丑女和猫妖带着一群小妖的身影,从暗处浮现。

丑女妖王穿了一件灰­色­的衣衫,脸上长长的疤痕那样狰狞恐怖,笑起来­唇­角还带着三分冷艳,差点让言初三没有一口吐出来。

“哗,好丑!”

言初三在言家本就是生得最为俊俏的一个,有时候他甚至比初七还要妩媚美丽,自然看不得丑女妖王这样的丑陋,殊不知这样的话,却惹得丑女妖王大怒。

“蝶落!你现在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敢窝藏起这个男人!他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就要杀了他!”丑女妖五王大怒,尖叫着就朝着言初三冲过来。

蝶落立刻展开翅膀,把言初三完全护在身后:“谁也不许伤害他!”

“蝶落,你找死!”丑女突然亮出尖尖的爪子,竟是又黑又尖的指甲,直朝着蝶落抓过来!

蝶落向旁边一闪,丝绸样的袖子一挥,一道彩­色­的光芒就瞬间滑落。

“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到他!我已经等了他太久了!”

丑女愤恨地瞪着她,“你别在这里鬼迷了心窍了!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坠入六道轮回,转世重生了!”

“我知道,他就是他的转世!”蝶落也跟着喊。

“是他的转世又能如何?他还能记得你是谁吗?他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已经不再是前世的那个人了!既然他不是你爱的人,你还这么维护着他做什么?让我杀了他,替你泄恨!”丑女大叫着,尖尖的利爪就朝着初三袭了过来。

“不行!不许伤害他!”蝶落心痛的大叫,立刻挥起衣袖,满天的花瓣倏地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挡在初三的面前,一下子就隔开凶恶的丑女!

“蝶落!”丑女妖王真的恼怒了,“你是准备背叛我了,是吗?居然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还敢跟我动手!我杀了你!”

丑女不攻击言初三了,竟又朝着蝶落袭了过去!

蝶落连忙闪身,挥袖迎击!

一时间花瓣满天飞,利爪尖利的光芒在空中不停地闪过!

言初三看得心急,他虽武功很菜,可是也看得出,蝶落其实不是那个丑女的对手。蝶落的武功很柔软,几乎都是保护自己的招术,但那个丑女却是最凌厉的那种袭击人的招术,步步紧逼,招招致命!

蝶落一边战,一边退,几次都眼看要被丑女刺中!

当她已经几乎要退到言初三的旁边时,丑女尖利的爪风都几乎要扑到初三的脸上!

“蝶落!”初三看到蝶落就要无力支撑,竟不管不顾地跳出来,一下子就挡到蝶落的面前!“住手,妖怪!”

“不要!”蝶落没想到他会突然冲出来,竟大叫一声,猛然抱住他,就带着他迅速一转!

唰!

丑女的利爪,尖尖地刺破蝶落透明的翅膀!

“啊——”蝶落痛得大叫一声!

“蝶落!”初三猛然抱住她!

丑女抓伤蝶落,竟也微愣了一下。眼看着言初三声嘶力竭地抱住蝶落,刹时也停住了脚步。

“蝶落!”初三心疼地看着她透明的翅膀被抓烂了一半,鲜血从她纤弱的脊背上一点一点地渗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粉­色­的衣衫,娇艳柔美得,仿佛一朵绽开的莲……

“蝶落,你为什么要护着我……我才是男人啊……应该我来保护你……应该是我挡住你的……傻瓜……为什么要冲在前面……”初三抱着受伤的蝶落,细细长长的眸子里,竟也泪水迷蒙。

蝶落躺在他的怀里,伤处剧痛。可是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伤痛的表情,那么真,那么灿烂,那么满足的笑了起来。

“终于……又看到你的眼泪了……你还记得吗,那时的我们……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被所有人反对……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带我走,说无论到天涯海角,都会和我在一起。我在百回崖上等了你好久好久,最终却等来你被你父亲抓走去成亲的消息……我哭着去看你的迎亲队伍,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派人追杀我,如果你不答应成亲,就会在百回崖上杀了我……那天你就骑在高高的马上,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我……你哭了……”

蝶落躺在他的怀中,流着眼泪回忆着他们的往昔。虽然她的眼泪在滚滚滑落,可是她的­唇­边,却在那么美丽的微笑。

“我永远都记得你那时的眼泪……在那么高高的马上,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你为了我……那一行行流落的泪……我看着你走远,望着你去成亲……我以为你会幸福的,可是谁知……你竟在拜堂的当时,挥剑自刎……蝶落无以为报这份深情,跑回百回崖上,与你一起化成风……可是我不愿坠入六道轮回……我不愿在奈河桥上喝掉孟婆汤,我不能忘记你,所以……我情愿羽化成蝶……由人变妖……永远永远的守着你……守着你的魂,守着我们永远的爱情……”

蝶落的眼泪,珠子一样地滚下来。

千年来,她一直守着和他的那份记忆,宁愿成妖,也绝不愿转世投生。因为她会害怕,害怕那些忘记他的日子……虽然她也曾试着追寻,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直到蝶儿抓错了他……

那一刻,当她转身看到初三,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碎裂。

转世,转生,百回崖上羽化成风。

可是永远转不掉的,是那一份相依相恋的情……

初三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虽然他已经记不得前世的事情,可是这样拥着她,这样与她对面而泣,竟也是这样熟悉的感觉。他相信自己和这个女子,一定是有着解不开的情缘,不然他们不会一见如旧,一见倾心……看着她的眼泪,他竟觉得自己的心内也是那样的百转千回,柔肠百结……

“蝶落……没关系,我们没有前世,还有今生……今生我会守着你,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初三拥紧蝶落。

蝶落也紧紧地抱住他。

丑女和猫妖在旁边已经看得不耐烦了:“少在这里­肉­麻了!人妖殊途,你们还妄想人妖之恋!别作梦了!要想生生世世,好,我送你们上西天!”

丑女大叫一声,又要亮出爪子,直扑过去!

“喂,在那里!”

忽然,林间暗处,传来一声大喝。

仙味浓烈

“三哥!”

初七一眼就看到那百花丛中,抱着娇美如蝶般的蝶落的言初三。

只是这样的哥哥,看起来和家中的很是不一样。他的脸上没有脂粉,没有妖媚,细细长长的眉眼间,也尽是那样英挺的神­色­。初七这才觉得,原来三哥也可以这样英俊帅气的,那张俊美如花的脸庞,真正做起男人来,也是英气袭人的。

到是白子非被吓了很大一跳。

“哗……那……那是言初三?”他巴着初七,跟见到怪物一样的表情,“是他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十五年来,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打扮!”

初七微微地皱眉,“那是三哥没错。”

其实,三哥一直没有遇到让他想要变成男人的人吧。在三哥的心里,自小就觉得自己应该和初七一样,是柔弱的,应该受人保护的,他讨厌那些打打杀杀,讨厌爹爹所说的男人要负的责任,更讨厌那些一看到他的脸庞,就疯狂扑过来的女人;他的美丽,反而成了他的负担。所以他不曾爱过别人,也不想变成男人为所谓的什么女人负责任。

可是现在看到三哥抱着那个美丽的女子,那么柔情蜜意的目光,初七的心里反而有些释然了。她知道哥哥必定是寻到了让他愿意变成男人,愿意负责的女子,才会坚定地变回男人,挺起自己的肩膀。

初七忍不住微微地抿起嘴­唇­。

云净舒站在初七的身边,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又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言初三。

他没有开口,只是微微迭了迭眉间那颗如血的痣。

因为百花丛位于妖魔林的东方,所以他们三个人先找到了这里。西路的言初一和初五初六还没有到达,有可能不会很快与他们汇合。

一边的丑女妖王看到他们冲了过来,不由得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来这妖魔圣地!”

白子非一听到叫声,才刹时转过头去,哪里知道才看了一眼,立刻就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哗!好丑!看了你我会长针眼的吧?”

丑女即时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言初三听到白子非的话,忍不住在一边笑:“大白,你果然和我是同一类的。”

“屁咧,我才不跟你一类!你是人妖,我是神仙!”大白公子英勇地挺挺胸膛。

其实言初三等言家兄弟并不知道白子非的身份,只是他们从小便玩笑惯了,言初三这个看起来才像是言家大小姐的小少爷,常常被白子非取笑为“人妖”而已。于是人妖对立的就是神仙,他们自小便如此玩笑。

大白公子从捂住眼睛的手指缝里,小小心心地瞄了那丑女一眼,忽然发觉般地大叫:“哎,你这个女人……我好像见过你!”

言初三又忍不住开口:“只要是个女人,你都会这么搭讪。”

大白公子不悦地甩他一眼,“你不吐我糟会死,是吧?真是的,已经为了安静特意不带着如花狐狸了,结果你又跑出来。好好照顾你怀里的女人吧,她可是受伤折了翅膀,不小心抱着就要变蝴蝶飞走了!”

初三被他一骂,连忙伸手抱住蝶落。

大白朝他扮个鬼脸:“­肉­麻。”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个丑陋的女人白子非真的见过,好似……好似……大白公子猛然一拍大腿!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日在烟州前面的小镇上,就是你!躲在那个藤筐里,还突然跳出来,吓了我和如花狐狸一大跳!”

初七一听到白子非的这句话,顿时也惊觉起来。

“我也记起来了。那日,就是她从我旁边跑过去,还对我笑了一笑。她笑的时候,我就觉得腋下麻麻的,有点酸软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什么?是她?!”白子非一听到初七的话,立刻就眉头一皱,“原来是你暗算了初七!你就是蝎子魔!”

“哈哈哈哈!”

丑女一听到他们的话,顿时就仰天大笑起来。

“没错,就是我给她下了魔蝎毒,想要吸­干­她的血!可是,我竟然在她的身上,有意外的发现……”丑女对着他们眯起眼睛,很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的身上竟然藏着上神界的仙丹,只要杀了她,取出那丹,就能功力大增,笑傲妖魔两界!”

初七猛然一怔。

云净舒也从不知这仙丹的事情,顿时都有些吃惊。

只有白子非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他有些愤怒地立刻打断蝎子魔:“笑傲妖魔,你还滔滔两岸潮呢!你当她是唐僧啊,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我告诉你,她身上的毒是我用修魂草解的,别扯什么仙丹神丹的,你这个妖怪!”

丑女被白子非骂,奇怪地怔了一下。

“不可能!那日我明明试过的!如果她不是有神仙僻佑,我怎可能吸不­干­她的血!”

白子非同学立刻很英雄地挺起胸膛,“那是当然!因为她的身边有我!我这个神仙永远保护着她!”

“你?神仙?!”

丑女对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很是不屑地扁扁嘴巴,然后对着他就来了一个:“嘁!你也算神仙?身上连点仙味都没有。”

什么?!什么?!什么?!

白同学真的出离愤怒了。这丑女眼睛长ρi股上啊,放在她眼前这么大只,这么正统的一只标准的神仙她看不到,偏偏要纠缠着初七这个只不过吞了半只仙丹的小女子,真是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

“你这只猪妖,这只笨妖,这只混蛋妖,你眼睛长ρi股,你嘴巴长脚心,我这么大只神仙你看不见,还说我没有仙味!好,我就给你仙味闻闻,让你满足满足!”

白子非同学顿时就冲动起来,掀起自己的衣服就想要露出胸膛。后来一想,凭什么要给她这么丑的丑女看自己,­干­脆给她别的味道闻闻好了!大白公子冲动地一转身——

噗——

刚好今天中午喝的萝卜汤,这下全都爽了。

蝎子魔正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突然看到他一转身,结果丑女刚好好奇地弯腰……结果……咚地那么一声,超级炮弹正中脸中央!

“啊——”丑女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噎死过去。

“哼哼,这么浓烈的仙味,你满、意、了吗?”大白同学作出一个飞天造型,得意洋洋。

一众人等全都被白子非弄得满脸黑线,一脸无语了。

初七虽然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已经明知他这么脱线的脾气。但是在这个时候放屁,还是让我们淑女又温柔的初七小姐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云净舒大侠也忍不住摒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神仙呢?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是神仙!

天上的神仙真是不开眼啊。

云大侠默默无语。

丑女再也忍不住了,抬腿就朝着白子非同学的大屁屁踹过去!

“滚开,臭死了!”

白子非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云净舒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他:“小心!”

丑女的鞋底擦着白子非的ρi股就飞了过去。

幸好云净舒的手快,白子非同学的屁屁才免受一脚!白同学惊魂未定,就被云净舒和初七一起挡在了后面。

白同学站在他们身后就开始摇旗呐喊:“同学们冲啊!吵架我来,打架你们上!”

言初三虽然在旁边扶着受伤的蝶落,却还是忍不住的要对这个聒噪的家伙翻白眼:“我说大白,你有什么用处啊,整天就会躲在我妹身后哇哇叫。”

“口胡!”白子非同学很生气地瞪了言初三一眼,“你懂什么,我是治愈系的,等他们两个哪个不行了,我就要给他们加血加气加绝技的!”

晕倒。

言家三少爷实在对这个家伙无语了,还加血加气加绝技,他以为自己现在正在RPG啊。再说就算治愈系,不也应该组队里的女生来的吗?他个大男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治愈系!

后面的白子非和言初三还在斗嘴,前面的云净舒和言初七已经和那猫妖、蝎子魔动起手来!还好初七和云净舒早有默契,两个人手中的两把银剑上下翻飞,但凭面对的是会施妖法的妖怪,两个人也无惧­色­,冷静应对!

猫妖喵地尖叫一声,就朝着云净舒扑过去。

云净舒只把手中的长剑一抖,剑光闪过!

猫妖就只觉得自己的嘴巴上一凉,伸手一摸,“喵!我的胡子!”

这下可好,初三只给扯下了一根,云净舒却给它来了个连锅端!削利它个光滑溜溜!

言初三在旁边看到,差点没拍着大腿笑起来。

蝎子魔专攻向初七。

初七边战边退,虽然她并不害怕这样的妖魔,甚至在盘妖谷里,她为了保护白子非,更多了很多和妖魔作战的经验。可是这个蝎子魔却是步步紧逼,牙尖爪利。上一次她都没有察觉,就被她偷偷刺了一下,这一次更不敢调以轻心,所以并不强攻,只是边战边退。

但即使是这样,在旁边受伤的蝶落却硬撑起身子来,对着他们喊到:“不要让它碰到初七小姐!它的毒针不在手上,在它的尾巴上!它的尾是隐形的,你们看不到的!”

丑女听到蝶落的声音,立刻愤怒地大吼:“蝶落,你真是找死了!居然敢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们!”

难怪!原来这蝎子魔的尾针是隐形的,根本看不到,所以上一次才会被它不知不觉的刺到!

蝎子魔已经愤怒异常了,朝着蝶落又扑过去!

这个当口,云净舒一把拉过初七,自己抬剑就挡向了蝎子魔!

蝎子的利爪没有抓到蝶落,撞在云净舒的剑上,当地一声轻响。

蝎子受痛,又大叫着朝着云净舒扑过来。

云净舒立刻就和初七交换,他对付蝎子魔,令初七和那还算平庸一点的猫妖交手。

猫妖被削光了胡子,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可是它同样也是很愤怒,指着他们大吼:“又是你们这一群!上次我附在那唐门女人的身上,已经可以吃到那么鲜美的人血人心,居然又被你们破坏掉了!好,今天就把这些帐一起算!让我吃了你们!”

猫妖大吼一声,就朝着初七扑过来。

初七拔剑迎击!

一时间,火花四起,剑光四溅!

大白同学在后面闲得滋滋响,抱着肩膀就看两个人在前面打架。初七的剑法是越来越好了,身段也是那样的优美,虽然大病初愈,但那份英气勃发,玲珑灵俐,一如往昔。

白子非看着初七,啧啧地咂嘴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难以想像人间还会有着这样的女子。九天之上的仙女们都软绵绵的,除了会跳那些同样软绵绵的摘棉花舞,可没有一个能像初七一样,挥刀舞剑,威风八面的!这样的女子假如带回天上去……

大白同学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等一下,等一下,初七刚刚恢复元气,这样打下去怎么得了。也该他治愈系的神仙出手了,帮他家的小初七加血加气加绝技!

白子非暗暗地施起仙法,指尖积起了能量,就向着初七的方向一指!

哪里知道他法力还没有作出去,蝶落就大叫一声:“不要啊!不要施法!蝎子会把所有的仙力都吸走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子非不知道蝎子魔有吸力以力打力的绝技,手中的仙力已经朝着初七放了出去!

丑女竟趁此机会,一下子飞腾过来,刹时就掐住了白子非的手腕!

“你会仙法,果真是仙!”

“我当然是!早就和你说过……仙屁你也闻过啦!”白子非被它掐得­肉­痛,嘴巴却还不饶,“快放开我!”

“放开你?休想!我要吸­干­你的仙力,让你变成仙尸!”

啊?什么?仙虱?他可不要变成虱子!

白子非还想要反抗,没想到忽然觉得手臂重重的一麻,胳膊竟像是被人拆下来的一样剧痛。而身上的力量,全都顺着那拆开的血脉,源源不绝地被人吸出了体内!

不好,他虽是小仙,身上也有三千年的修为,如此就被妖魔吸走,定会使妖力大增!

初七和云净舒看到他被丑女扣住,立刻心急地跑过来救他!

“不要啊!”

“放开他!”

“啊——”白子非痛得大喊,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他看到云净舒和初七冲过来,却还是尖叫道:“不要过来!它吸了我的仙修,已经功力大增!不要过来……”

吼——

蝎子魔突然大吼一声。

刚刚还算可以对付的招式,竟然猛地变得凌厉起来!而且它一吼之下,竟爆出那样吓人的光芒!

轰地一声!

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

所有人来不及闪躲,就被蝎子魔打了个正着!

一片黑暗……

叮咚猴大仙

完了完了,一众人等全都被丑女妖王活捉了。

只有言初三在蝶落的保护下,躲过这一劫,在丑女动手的那一刻,抢先被蝶儿们带着飞走了。云净舒和白子非、言初七都被丑女掳到了蝎子洞里。

丑女吸了白子非的仙修,只觉得一股仙气在身体里乱撞,七七八八的上上下下,撞得她腹内像是要炸开一样。她坐在那里,连忙运功消气,想把那股仙气吸收平复。

白子非被绑在石柱上,看着丑女的肚子像是蛤蟆似的鼓了又鼓,忍不住还嘲笑她:“丑女,你准备生娃娃啊,要不要我帮你准备圣水,帮你的娃娃做圣父洗礼啊?”

丑女腹内正是一团烈火,很是生气地吼他:“你给我闭嘴!”

“哈哈!怎么,感觉很热乎乎的吧?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的仙修是烈火­性­,做小仙之前,我可是很霹雳的,这次受不了了吧?哈哈!”白子非得意洋洋的,只差没把脚指头翘起来盘个二郎腿来。

丑女压不住那股仙气,愤怒地大吼:“来人,把那个女人给我拉出去,杀了!取了她腹内的仙丹,来正我身体里的仙火!”

“是!”猫妖一听这话,立刻就伸手去抓初七。

“不许碰她!”云净舒一看到那妖的爪子,虽然他也被绑住,但却也凌厉地开口!

那剑眉星目,英挺俊朗的样子,到让猫妖真正吓了一吓。

白子非也心急了,大声说:“别碰初七!她的体内没有什么仙丹!”

丑女睁开眼睛,分明看出白子非对初七的在意,更是确定她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她有些得意洋洋地看着白子非:“她有没有仙丹,你着什么急?人家和旁边这个帅哥才是一对吧,你这个小仙掺在人家小夫妻之间,搞什么乱搞?我杀与不杀她,自有人家的小男人担心,你这一脸急切的,又算是什么?别告诉我,现在天庭大开颜面,连神仙都可以下凡来场仙人恋了。”

白子非听到丑女的话,面­色­微变了变。

旁边的云净舒和初七也相对了一个眼神,心内各有想法。

白子非敢扫一眼初七都不曾,就对丑女愤道:“我要不要当第三者,与你有什么相­干­?你也别管我们三个人的事情,就算我们打成一团,也不会妨碍到你吧。”

“哼,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丑女生气,立刻一挥手,“别废话,把那个女人给我拉出去!”

“等一下!”白子非又叫。

“你到底想怎么样?”丑女不耐烦了。

“我说,老女人,你不就是想要仙丹吗?我和你说,那女人身上没有。反而是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九天之上玄天大神座下大弟子家的护丹仙人吗?凡是玄天大神修练的丹药,都是由我护送到各家仙人的住处的。别说什么魔丹、赤焰丹、碧水丹、龙丹,就算你们百年难得一见的幽冥丹我也一个月拿三回呐!”白子非呜哩哇啦的,那叫说的一个顺口。

丑女妖王和猫妖听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要知道这些丹,全是上神界的大神们用心血修练而成的,只服上一粒,别说是功为修练加上几百年,就算是身体发肤,都会跟着年轻几十岁,有脱胎换骨的奇效呢!这样的仙丹,在神界都很难拿到,更何况他们妖魔们,有些连见都没有见过。如今听白子非叽叽哇哇的全说出来,馋得嘴边的口水都要流出三尺长了。

“即有这样的仙丹,就快点拿出来!”丑女立刻跳起来,“只要你拿出来,我就放了他们!不然,我就要了他们的命!”

“哈,你要我拿便拿?”白子非对她翻翻白眼,“那些仙丹,如果没有仙人帮你推功过丹,就算是吃下了,也会变成一团剧毒,不仅你吸收不得,还会毁了你千年的道行!即使我拿给你,你又能吃得了吗?”

嗯?!

丑女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它虽然是下界厉害的妖怪,但是对上神界的事情,也是多有不知。听到白子非这样的话,便问道:“如此这样,你说该怎么办?”

“嘿嘿。”白子非知她已经上当,竟对着她邪邪的一笑,“你把他们放了,我留在这里。我的仙丹,我的人,全都属于你……我帮你推功过丹,我们一起,成魔成仙……”

他对着她妖魔般地笑,还对着丑女挤挤眼睛。

丑女丁丁当打个冷战。

没想到神仙也疯狂啊,居然还会对着她这个妖怪抛媚眼!

初七看一眼白子非,心内虽有万千疑问,但她却并不会开口。

云净舒到是有些明白,只是他也是个不出声的人。

丑女看着他们都默然的样子,想想竟被白子非说动了心。

“好,就按你说的办。”丑女拍桌子。

“那你先把他们放了。”白子非立刻提要求。

“不行!”丑女还不算太傻,“你要先把仙丹拿出来,我才能放他们走。”

这个丑女,长得丑,脑子到不丑嘛。差点把她骗的先把初七和云净舒放走了。旁边的小妖帮白子非解开绳索,白子非就从怀里掏啊掏啊掏,掏出一个布袋袋来。跑到那妖怪面前的桌子上,哗啦一下子倒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丹药来。

那些丹药有着各种各样的­色­彩,还微微地绽放着金­色­的光芒,一看就知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绝世极品。

那些妖儿们看到这些丹,全都心动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喵呜喵呜地叫着,只差没集体扑过去了。

丑女一瞪眼睛,那些家伙们都按捺在旁边,不敢轻举妄动。

“你看到啦,快把他们放走,我才能把它们给你。”白子非举起其中一颗丹,“不过,你别试图想杀了我们,告诉你,如果你杀了我们,那么这些丹吃下去,没人帮你推功,你就会一命呜呼了。”

丑女眯了眯眼睛,这小仙法力虽不怎么样,但嘴皮子功夫是很厉害的。

“好,猫妖,你把他们两个人放了。送他们出去。”丑女对着猫妖挥挥手。

猫妖看着那些仙丹虽然在流口水,但是也不敢忤逆丑女,连点恋恋不舍的把初七和云净舒拉过来,准备送他们出去。

初七有些担心地看着白子非。

虽然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她实在放心不下。就算知道他是仙人,可是他并不会武功,万一这些妖怪发起疯来……

初七看着他,竟微微地开口,“我……”

“你快走!”白子非对着她挥手。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自早已经知道她的想法。

初七水汪汪的大眼睛微闪了闪,最终还是被猫妖推搡着出了妖怪洞。

丑女看着白子非站在那里,对他伸出自己爪子,“好了,现在我已经放他们走了,你快点过来,把仙丹给我服下,帮我推功疗伤,这样我便饶了你。不然的话……”

丑女舔舔自己的爪子,威胁地看着他。

那知白子非更藐视地看着她,“现在这情况,应该是你求我吧。不然还有哪个仙人肯牺牲自己的仙修,帮你推功过丹?丑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吧。”

丑女实在被他那个气质所吓住了,怔怔地和他大眼对小眼了很久,竟然真的狗腿地跑到他的身边来,对着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戳:“死相!”

呕——

白子非差点没吐出来。

东施施同学摘下面纱对着他回眸一笑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小妖怪为了拿到仙丹,还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不过——这天上地下,还有谁能比他白子非同学的脸皮厚?他只不过说了那么几句,她就相信他了?哈哈!女人……不对,是女妖怪也太好骗了吧!

既然这么相信他大白同学,他也不能就让她这样失望啊。

白子非乌漆漆的眼珠骨碌碌一转,立刻就在那成堆的丹药里取了两枚颜­色­最鲜艳的,举到丑女的面前:“长生丹和修功丹,吃了你就可以脱胎换骨,功力大增。”

丑女妖怪一看到他手里的丹,立刻就双眼放光。

刹时就想要伸出手去,白子非却立刻把手掌一握。

丑女哀怨地瞪着白子非,那么娇嗔地哼道:“死相!你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白子非瞪着丑女,“嘿嘿嘿嘿……”

丑女被他笑得全身发毛,被他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也弄得全身毛毛。

这神仙怎么嘿嘿个不停,而且看她的目光还­色­眯眯的样子。难道现在上界的神仙们也如此OPEN了,居然都敢打起妖怪的主意来了?

哪里想到白仙人一拍大腿,“我腿酸,帮我捶腿!”

吐血!

丑女快要吐血一百升。

有这么命令妖怪的吗?把妖怪当丫环使?刚刚想对他怒目而视,却见他甩甩手里的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于是……于是……多么可怜的丑女妖怪啊,就只得低下头去,帮他大白仙人……捶腿之……

白子非坐在丑女刚刚坐的妖王宝座上,得意洋洋地拿着那两颗丹,看着下面一众心内痒痒的猫妖们,那叫笑得一个春光明媚。

其实他的心里在暗想:哼,你也有今天。让你害我家初七,让你想要杀了她取丹!今天就让你尝尝小仙的滋味!

“这条腿!”白仙人大叫。

“是是。”丑女连忙提着裙子,又跑到他的另一侧,殷勤地帮他捶腿。

心下的潜台词却已经把他凌迟了一百遍,只暗暗地在心底说:该死的仙人,我只不过是为了那两颗丹,等你帮我推功过丹,看我怎么杀了你,怎么凌虐你!

“嘿嘿。”

“呵呵。”

两个在心内都已经把对方骂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却偏偏要抬起头来,还对着彼此心怀鬼胎的笑。

白子非眯起眼睛,看着丑女妖怪,还很满意似地伸出手来,拍拍她的头,像是在顺毛道:“很好很好。只要你让我开心,我也就会让你开心。来,把丹吃下去,我就帮你推功,保你成魔成仙……”

大白仙人把那丹放在丑女的手心。

丑女早已经忍受不住了,啊呜一口就吞了下去。

白子非趁这个机会,把手放在丑女的背上,就那样顺势向下一滑——

丑女那丹药入口,立刻猛然一回头。

白子非春光满面的立刻嫣然一笑,“怎么样,感觉不错吧?你吃下去了,我就帮你推功过丹。只不过这仙丹要吸取大地之灵气,太阳之灵光,所以在这洞|­茓­中不太适宜,不如我们去外面,找一棵高高的树,在树梢上我为你推功过丹,才会更加事半功倍。”

“真的?”丑女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白子非对着她挑挑眉。

事已致此,丑女不相信他也不得如何。她需要这些仙丹,有了这些丹,她才能功力大增,才能脱离魔界,才能成神成仙,长生不死。

“好,我们就到外面去。”丑女也不犹豫,拉了白子非就奔出妖洞,嗖地一声跳上高高的树梢。

白子非同学被弄得眼花缭乱,但还是如意跳上了树枝,不免得嘿嘿一笑。

丑女瞪着他:“现在你满意了,你应该帮我推功了吧?”

“当然当然!帮你推帮你推!”白子非同学痛快地一扳她的身子,把她背对过来。

哈哈,推功,推功,当然要帮你好好地推!

大白同学心里暗暗念个小咒,把自己的修为功力向上一提!

双掌的掌心立刻就有淡蓝­色­的火焰微微地燃起,然后就朝着丑女的后背猛然一推!

“啊!”丑女叫了一声。

只觉得背上一股热热的气,直从血脉里传过来。丑女连忙闭眼打坐,想要把体内那股仙修之气,慢慢地压下去。

但忽然之间,丑女竟觉得有些不太对了。

血脉里的仙修之气,不仅不慢慢化下去,竟慢慢地向外流出?!

丑女吃惊地瞪大眼睛,转过头去就瞪着白子非!

白子非把她的身子一转:“别看我!我在帮你化气,化的时候,自然会有些化不掉的跑 出来的,难道你想全吃了?别太贪心!”

丑女皱眉,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神仙,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她,便只得相信于他。但是等他推功完成。哼哼,再找他的麻烦!

于是丑女妖怪又闭上了眼睛。

白子非看到她又闭上眼睛,不禁扯着嘴角冷笑起来。

所以说这女妖怪真的很好骗,他明明在把仙修悄悄地吸回来了,她居然还不知道!而且那两粒给她吃下的丹……哈哈,到真是可以让她脱胎换骨,成仙成魔!只不过在那之前……

白子非摸着丑女的脊背,大声地说道:“忍一忍哦,这下会很疼!”

他加大自己手中的力量,猛地朝着丑女一推!

“啊!”

丑女痛叫一声!

只觉得背上被人刺了一刀一样,疼得汗珠都要掉下来了。更甚至,她怎么觉得尾椎上火辣辣的,像是……

她不由得回头去看白子非:“你到底在搞什么?是不是真的在为我推功?”

“当然!不帮你推功,我在这里晒傻小子啊?”白子非对着她嬉笑。“马上就好了,你不要乱动,再过一柱香,你就可以脱胎换骨了!”

白子非又朝着丑女猛然一推!

丑女只觉得心窝里一阵热烫!

整个人承受不住地倒在树枝上。

白子非看到倒下,连忙跳下高高的树梢,一边跳,一边还笑眯眯地叫:“恭喜你,你已经成仙成魔,脱胎换骨啦!哇哈哈,你不用太感谢我哟!后会无期啦!”

丑女听到他逃跑,有心想要去抓他,但是没想到脱胎换骨竟是这样的痛楚,让她软绵绵的倒在树梢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都是火烫火烫的,难道真的要成仙成魔了?哈哈,她熬了一千几百年,终于等于今天了!太好了太好了太……

还未及一柱香,树梢上突然传来惊天的大叫——

“该死的神仙!你给我脱得什么骨,成得什么仙?!我的身上……身上……全是毛……我还有……尾巴!该死的!”

哇哈哈!

白子非同学正在向林外拔腿狂奔。一边跑,他还一边在心底笑,笑得足足就要内伤了。

脱什么骨?当然是脱了妖骨,成得什么仙?当然是猴仙!都跳到树上去了,难道还不要变成猴子吗?他是答应他脱胎换骨,不过是换另外一个猴骨罢了!哇哈哈,谁让她那么相信他,难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连神仙也不可信吗?

哇哈哈,猴大仙,88啦!

猫妖围捕

初七和云净舒被丑女妖怪推出来的时候,蝶落和言初三刚刚好带着蝶儿们飞到他们的附近。看到两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推出妖洞,连忙落下来,帮他们解开绳索。

“三哥。”初七看到言初三,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初三扶住初七,把绑在她身上的绳子扯开:“妹妹,你没事吧?”

此时的言初三,已不再像在言家时的初三,他换了男装,不仅眉清目秀,而且俊朗可人,身上再无半分脂粉气,反而英挺俊俏得令人心动。

初七摇摇头,看了一眼哥哥,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蝶落。

蝶落的翅膀被撕裂了,还有暗­色­的血迹在流出来。但她半蹲下身子,很细心的帮云净舒把绳子解开。因为失血而显得脸­色­微有些的苍白,可这样的她,却显得更加的孱弱和美丽。

蝶落感觉到她望过来的目光,不由得抬起眼帘来,朝着她轻轻地望了一眼。

即是这一眼,那美丽的长睫也如蝶儿的翅膀般,轻轻地扇动。那苍白而­精­致的脸孔,令初七的心都跟着微微地一动。

初七望着她,轻轻地开口:“嫂嫂。”

蝶落的心,顿时就猛然一酸。几乎瞬时都有眼泪,要从眼眶里跌落出来。

她……没有听错吧?这个小女孩,居然开口叫了她“嫂嫂”?她是初三的妹妹,是他的手足亲人,她如此叫自己,难道是她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这对蝶落来说,简直是不敢想像的事情。自己现在已经非人为妖,拖着这副妖魔的身子,她已经不敢奢望和初三的爱情,可是初七的这一句“嫂嫂”,却像是在黑暗中,为她点燃了一盏明灯……

初三回头看着蝶落有些朦胧的泪眼,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妹妹在叫你呢。”

蝶落连忙点点头,那目光表情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嗯,我听到了,妹妹。”

她小声地叫着初七,可是声音中却带着笑意。

初七对着她,浅浅地笑了。

云净舒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初七的身边,上上下下地看她一眼。

初七摇摇头。

这两人的默契,自不必开口,便相互心知肚明。

只是白子非还被留在妖魔洞里,不禁使得初七有些着急。她抬起头来问蝶落:“嫂嫂,有没有什么办法破那妖魔洞吗?子非还被那妖怪关在里面。”

蝶落皱了皱眉头,“那个丑女不是妖怪,她是魔。她和我们不同,她是吸了魔气才修练成形的,所以她的功力大过我们很多。而且魔与妖不同的是,它们的身上有一股魔气,这股气是它们功力的源泉,假如能抽了它们身上的这股魔气,它便能现出原形来。不过……”

蝶落走到初七的身边,微弯下腰,“你是不是被蝎子魔咬过?”

初七点了点头。

“难怪,你的脸­色­很差。我猜你是被她的尾针刺过,这种毒,只能杀了它,取到它的尾针磨成粉,敷在你的伤口上才能完全解除。”

初七皱起眉头,“现在那毒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把子非救出来。要先吸了它的魔气吗?嫂嫂,有没有什么办法?”

“办法,只有神仙才能用,我们……”蝶落摇摇头。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大声的呼喝:

“初三!妹妹!”

竟是从西边包抄来的言初一和初五初六,提着剑一路从妖魔林里杀了过来。

忽然看到远远的人影,竟是初三、初七和云净舒,自然很是高兴地跟了过来。只是站在初七旁边那个美丽的女子让他们微愣了一愣,那女子看起来美丽非常,但却有些特别。肩上竟有着受了伤的透明翅膀,难不成也是个妖怪?

只是看到初三和初七都没有什么反应,便也按捺下,没有再行追问。

初一看到初七,很关切地走过来:“妹妹,你没事吧?”

初七摇摇头。

初一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嗯,就知道有云公子保护你,妹妹不会有事的。”

云净舒站在旁边,微皱了皱眉头。

初七却不悦地开口:“哥,除了云公子,保护我的人,还有一个。”

初一脸­色­一僵。

但随即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哎呀,我知道啦,妹妹,不过你知道嘛,爹爹不喜欢他……”

初七皱紧眉头,不再说话。

初一是个老实人,大概也是被言大老爷教训够的,没有看到妹妹不开心的表情,还在那里呜哇哇:“妹妹啊,其实呢,还是小云公子好呀,又帅气,武功又高,和你那真是绝配呀。你们两个天上有,地上无,实乃月老牵线的绝配啊。那个大白哪里配得上你,就他那三脚猫似的,会写两句酸诗又能怎么样?还不如和小云公子一起仗剑江湖,那才是说不出的快活,不是吗?”

初七的眉头皱得很紧很紧,话也不再说一句。

云净舒站在旁边,虽然初一在夸他,他的表情却也不怎么开心。

反倒是树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轻咳:“咳,我说言大帅哥,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好像不是什么英雄所为吧。”

言初一身子一僵。

这声音却令所有的人心头一喜!

初七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去,竟然真的看到白子非就站在她身后的一棵大树边!

“子非!”她猛然从地上站起身来。

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亲昵的叫声让白子非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一看到初七那张红润润的小嘴,他这个大神仙很没骨气地就脚下一软,差点要跌在人家美丽的初七小姐面前了。那仙初吻的威力,实在是惊人呐。

“大白,你没事?”言初三看着他,到替他解了一个围。

白子非对着初三挑挑眉,“怎么,难道你们言家人都盼着我出事啊。”

“白兄说哪里话。岂把我们言家兄弟看成什么样子了?无论你是我家的小妹夫,还是不是我家的小妹夫,我都会对你一视同仁,同叟无欺的。”初三到是很痛快地说。

“我谢你啊,言三哥。”白子非对着他眨眨眼睛。

这言初三从女变男,到是多了一分阳刚之气,英武之气,俊秀之气。比当初的言初三更加的爽朗和痛快,嗯,他喜欢。

闲话少说完,初七有些担心地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妖怪肯放过你吗?”

“哈,别那么小看我。那么小小的妖怪,能难倒我吗?”白子非对着她微微一笑,还伸开手掌,“我还拿来了这个。”

众人一愣。

白子非的手掌里空空的,大家都看不到什么。

唯有蝶落先惊叫起来:“蝎子魔的尾针!你怎么拿到的?”

这次,连云净舒都看到了。那个隐在白子非手掌里,呈黑红­色­,尖尖的蝎子尾针,就躺在那里。

白子非得意洋洋地一笑,“哈哈,这个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只是小小尾针嘛,我自有办法。初七,你的毒已经有解了,不用再担心了。”

初七望着他,忍不住淡淡地弯了弯眼眉。

“好了,即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那么就快点回去吧,这妖魔之地,不是久留的地方。”言初一突然提醒大家。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立刻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美丽的蝶落,却有些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心细的言初三立刻发觉她这个动作,不免得开口问道:“怎么了?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蝶落摇摇头。

“不,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而是……舍不得我的蝶儿们。”

她的话音未落,那成群的五彩蝴蝶,就已经翩然而来,纷纷然地落在她的发丝、衣角、肩头,似那么不舍地留恋着她。

初三看着她,微微地执住她的手:“蝶落,我们先走出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我给你找一处百花盛开的宅院,再把你的蝶儿们接来,不是一样可以团聚吗?”

“真的?”蝶落听到他的许诺,忍不住喜出望外。

言初三点点头,很是真诚的模样。

蝶落握住初三的手,朝那些蝶儿们点点头,那些蝶儿就像是听懂她的话一般,又慢慢地飞散开去。蝶落和初三两个人相互交握住彼此,再一起慢慢向前走去。

白子非走在他们的身后,看到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不知为何的,他竟有些意外的伤感。蝶落是妖,初三是人,人妖殊途,即使是海誓山盟,也难为天理所容。这样的恋情,能走下去?在他们交握的手指间,为什么又弥漫着那样一股淡淡的哀愁?

白子非的目光又移向走在另一边的初七。

她跟在云净舒的身后,虽然两人不曾并肩携手,但是看起来,却是金童玉女般的绝配。白子非忍不住就想起刚刚言初一所说的那一番话,“天上有,地上无”,“月老牵线”,“仗剑江湖”……这一切,他真的都无法给予初七。也真的只有她身边的云净舒,才能给她这样惬意的生活……

他忽然觉得,心怎么那样闷闷的疼痛。

只是忽然走在旁边的初七回过头来,对着他浅浅地一笑。

白子非也只能抬起头来,对着她那么勉强的一笑。

是不是担搁得太久了?是不是留在这凡间太久了?是不是做了太多他根本不应该去做的事,是不是……早就到了应该回去天庭的时间……

白子非默默地握住自己的手掌。

只觉得那根尖尖的蝎子尾针,都快要刺进自己的掌心。

众人正要走出这妖魔森林,忽然听到林子里树叶间,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言初七、云净舒和初五初六都是自幼习武的,当然对这样轻微的脚步声也听得真切。几个人刹时都拔出剑来,立刻围成一个圈!

白子非和言初三他们被围在中间,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喵呜——今天谁也别想从这里逃走!喵呜——你们坏我大事,又敢害了大王,今天,就让我杀了你们,为大王出气!”

追来的,竟然是猫妖!

它率了一众小猫妖,天上、地下,树上的把他们来了个层层包围,水泄不通!

云净舒一看到这猫妖,已经觉得怒火上升了。

就是因为它,才会把妖气附在娘亲和叶慈的身上,才会让她们有了残害武林人士的贪念,妄想什么统一武林!他在妖魔洞里,就已经很想朝它动手了,没想到他居然追了过来!

云净舒根本也不多言,抬剑就朝猫妖王刺了过去!

小猫妖们一看到他出手,即刻也都狂扑过来,喵呜喵呜地亮出利爪,朝着所有人都狂抓了过来!

初七和初五初六连忙迎战,连言初一都把手中的长剑一挥,和那些猫儿战成一团!

蝶落受了伤,被初三扶着,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地提醒所有人:“小心!不要被猫儿抓到!它们的爪子上都有妖毒,只要被抓到,就会妖气缠身!不受自己的控制!”

猫妖听到蝶落的声音,已经生气的大叫起来:“蝶妖,你这个叛徒!为了个男人,就把我们几百年的同道给背叛了!小的们,给我杀了她!”

猫妖的手一挥,几十个小猫妖就朝着蝶落他们扑了过来!

初三扶着蝶落,连忙向后退。白子非也做好准备,倘若万一它们就扑到眼前,他就只好在所有人的面前,把仙器都拿出来的。

就在大家都混乱成一团的时候,猫妖突然大叫了一声:“猫儿们,摆出围捕阵,给我各个围捕!”

晕,这猫还真先进,连捉老鼠的那一套全都使出来了。

只见得那几百只猫,突然变幻了阵法,竟几十个围拢成一团,想要把他们各个围捕起来!

初七他们连忙打起­精­神,想要还击。但这些猫妖的围捕阵也许早已经训练了几十次上百次,竟无比的熟悉,众人一时间竟真的被他们分开,难以把力量聚集在一起!

初五初六被隔在了一边,初一被单独围住,初七已经尽量向白子非靠拢,但是还是被和云净舒围在了一起。白子非本想拉住初三,但是初三和蝶落却被远远的隔开。

境况急转直下,仿佛有些大事不好!白子非虽然不花一分功夫,就偷来了蝎子魔的尾针,可是却被团团围在了这里,情况危急!

更甚至他想要拿出仙器的一瞬间,突然从头顶的树梢上,传来一声怪叫!

“狗屁神仙——拿命来!”

白子非一抬头!

坏了!

树梢上站着一个满身黄毛,尾巴还断掉一截的凶恶家伙,已经气势汹汹,怒不可恶地朝着他直扑过来!

双双对

狗屁神仙?是哪个没脸的,居然敢这样叫他!

白大仙人都快要气死了,哪里知道抬头一看,却是个全身都毛茸茸,满脸都长满黄毛毛的家伙,尖叫着就从树枝上直跌下来,气愤地朝着白子非伸长了爪子,就要朝着他狠狠地抓过来!

“哇,猴子大仙!”大白一看到这黄毛,立刻就大叫着向前跳开。

树枝上的丑女妖怪早就气坏了,这下听到他的叫声,更是恨不得能一手撕了他!

“站住,狗屁神仙!你害了我的真身,骗我吃那什么长毛药,你还掐走了我的尾针!你给我回来!我要杀了你!”

哇哈哈!白子非一边向前狂跑,一边在心底暗笑。

是你太相信我的,我让你吃你就吃,我让你推功你就推功,谁让你那么白痴啊?难道不知道这个世道,连神仙也不能轻易相信的啊?那个长生丹其实是长毛丹,那个修为丹其实就是麻醉剂啊,笨蛋!

丑女已经气疯了,它的尾针是它的命,被白子非这样拔了去,简直就是要了它的命,它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生气!它从高高的树梢上直接扑过下来,朝着白子非就狂啸着直扑而去!

初七听到丑女的尖叫,立刻挥剑就想要去救他。

云净舒和初七被围困在一起,也连忙想要掩护着她。

只是现在的猫妖竟越聚越多,越来越凶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尖利的爪子抓到!

“啊!”言初一不小心就被抓到,立刻大叫一声。

“大哥!”

“哥哥!”

初三和初七都担心地叫起来。

蝶落虽然有伤,却也还是挥起长袖,为初三挡住那些小妖,一边还着急地叮嘱,“快用布巾扎住他受伤的血脉!不然妖毒很快就会上行的!”

初五连忙抬手撕破自己的衣襟,伸手就帮言初一结结实实地绑上。

众人皆担心不已。

却忘记了被丑女追杀的白子非。

只看到丑女从树梢飞落下来,突然亮出手掌中尖尖的利刺,就朝着白子非狠狠地刺过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救命啊!”

大白同学不会武功,一边大叫着,一边狂跑。

初七听到他的叫声,连忙回过身去挥剑救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丑女手中的利刺,已经倏然向前,猛地就划过了白子非的后背!

白子非只觉得背上微微地刺痛和酸软,他是神仙,本来身体对于疼痛的感觉就比较浅,但是上次在盘云山,已经被妖魔撞到了他的后腰,这下丑女的尖刺又划到了他的后背,顿时就觉得一股刺痛和酸软,从那旧伤处直直地燃烧起来……

“子非!”初七看到他被刺中,心疼地大叫一声!

白子非也咚地一声跌倒在地上,疼得没有力气再站起身来。

丑女看他摔倒,知最好的时机已经到来,不免得举起手来,凶狠地大笑着就要朝着他狠狠地刺下去!

“不要啊!”初七惊叫一声!

正在此时!

天空中突然滚过一个炸雷,仿佛如晴天霹雳一般,有一道白光从天空中,直直跌落!

“妖魔,你竟敢用假像迷惑我!找死!”

咔嚓!

霹雳从半空中直直跌落,正打在将要对白子非下手的丑女黄毛身上,直打得它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全身的黄毛全都瞬间倒立!

噗——

本来那个躺倒在地,准备受死的白子非同学都忍不住爆笑出声,这算什么造型嘛,本来就已经够丑了,结果长了黄毛,还被雷劈了,果然是越来越丑了!

天空中,银白­色­的盔甲缓然而落,有星子一样的光芒,在衣角闪烁。

众人都吃惊地望着。

唯有那白同学四脚朝天地嘲笑他:“喂,大神,你每次都是快打完了才现身,今天又迟到了!”

半空中的君莫忆瞪着受伤的白子非,英挺浓密的眉间,是淡淡的不悦:“我被这妖怪的假身所迷惑,追出七万里才看清它的真身。你即知道这里很危险,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等你大神来救,言初三这位仁兄就要葬身妖怪腹了!”白子非把手向着初三一指。

君莫忆的目光立刻顺着他的手指一转。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漂亮的初三身上,反而对着那个娇美异常的蝶落狠狠地扫了两眼。

蝶落一看到君莫忆,立时就害怕地倒退了两步,几乎要把整个人藏在初三的身后。

那些猫妖们一看到从天而落的君莫忆,立时也吓麻了脚爪,纷纷转身就想要逃!丑女黄毛已经被完全激怒了,它大叫一声:“谁敢逃,我就吃了谁!”

那些猫妖立刻就被吓坏了,也不知道是转身逃走好,还是傻呆呆地站在那里好。

大猫妖也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神仙,可是专门除妖抓魔的巡使天君。如果这样转身就逃,根本就是自找死路,还不如豁上­性­命,背水一战!

于是大猫妖也跟着尖叫一声,“小妖们,给我杀啊!杀了它们就能逃出去了!”

妖怪们怪叫一声,用出了全力就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初七他们连忙抬起剑来,准备迎击。

白子非只把大家的剑一扣:“不用,这里用不着你们动手。”

初一、初五初六和初七、云净舒,都微怔了一下。

只见得那些妖怪们朝着他们狂扑过来,半空中全是亮晶晶的爪子,就要抓到所有人的身上!大家的脸­色­全都变了,已经危机成这个时刻了,却……不用动手?!

但是,没错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根本不用他们动手!

只见君莫忆把手臂一抬,掌心中央即有一团亮银­色­的火光,他的手指微动,那团火光就猛然冲过来,幻化成一个银­色­的圆环,不仅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还像是太阳的光芒一般,向着旁边四散发­射­!

啪——

光芒耀眼得几乎要­射­瞎妖怪的眼睛!

啊啊啊——

只听得耳边一阵惨叫,那些大大小小的猫妖妖怪们,刹时都像是当日初七在擂台上打擂时的白痴大虾们,竟就围着他们身边的这只银­色­圆环,即时就躺倒在地,摔成一圈妖形向日葵。

众人皆惊叹不已。

原来这君莫忆是如此厉害,只消动动手指,便可令这成百上千的妖怪瞬间倒地!这个男人的法力,的确是他们这些凡人所不能想像的!

更甚至那两个大妖,丑女黄毛和猫妖朝着君莫忆狂扑过去,一个亮着利刃,一个露着尖爪!

君莫忆竟连看都不曾看它们,只是当他们将要靠近他的瞬间,他突然抬手!

左手右手准确无比地掐住那两只妖怪的脖子,再猛然向外一甩!

“波破波破罗……”

君莫忆的口中默念一道咒语,两指分别向外一指!

噗——

两道银­色­的火光立刻就从他的指尖窜出,向着那两只被狠狠甩出去,还未曾落地的猫妖和丑女妖怪袭了过去!

“啊——”

“喵——”

两只妖怪痛得大叫,那火焰燃到它们的身上,像是一团火球般地烧了起来!

君莫忆把手一伸,暗念道:“魔气……破!”

扑地一声,丑女妖魔的身上竟有一道红光,咻地一声飞了出来。接着那团火球就倏地一声燃成大火,那只丑女妖也瞬间变成一团粉沫。

而那个猫妖就更好控制,根本用不着君莫忆破它的元神,就立刻被烧得面目全非,灰飞烟灭……

众人几乎缠斗了几个时辰还没有破掉的猫妖阵,却被这赶来的君莫忆,只消动了动手指,念了两个咒语,就完全破解。还杀掉两只大妖,杀光所有猫妖。

众人惊叹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有些吃惊地仰望着这几乎难得一见的上天大神。

只有蝶落看到那两只妖怪瞬间燃尽,惊得竟死死地握住初三的手,拼命地把自己缩进初三的背后去。

白子非同学看到君莫忆瞬时就收拾了这些妖怪,反而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长衫,“好了,GAME OVER了,大家回家吃晚饭吧。我肚子饿死了。”

初七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到他后背上被抓破的痕迹,不免得担心的问,“没事吗?”

“没事。”白子非摇摇头,“有这个家伙在,放心吧,就算被妖怪吃了心,他也能救回来的。”

呃?这么神奇?

初七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君莫忆一眼。

君莫忆刚刚落下云头,手中握着那蝎子魔被破掉的元神,正也向他们的方向望过来。其实他本意是看了一眼白子非的伤处,却不晓得刚刚转过头,正看到言初七望过来的眼神。

这女子的眼神,盈盈若水,到是清澈如溪。可以看得出,她有着一个很清澈而­干­净的灵魂。她没有做过坏身,身上没有血债,双手­干­­干­净净,身上倘若没有魔毒,是个清澈如水,几能成仙的女子。只是,她心内很乱。她还有着人世的情绊,或许……

君莫忆微皱了皱眉头。

众人在巡使天君的帮助下,很快就平安返回了姑苏言家。

言大老爷看到儿子们和金瓜女儿回来,高兴得是眉开眼笑。又看到言初三带了一个画片似的小美人儿回来,更是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他拍着初三的后背,高兴得老泪纵横:“我的儿啊!我的儿!你终于还是我的儿!”

喷——

初三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爹爹这说的是什么话,他不一直都是儿子吗?难不成什么时候还变成过女儿吗?

言大老爷可不管初三的表情,只是欣喜地看着站在他旁边的蝶落,很是开心又有些羞涩地问:“姑娘,你是哪儿人啊?在哪里和我家阿三认识啊?认识多久啦?你们感情很好啊?你喜欢我家阿三啊?你爸爸妈妈怎么样啊?同不同……啊,我不问啦,你快点和阿三成亲吧!”

晕倒!

蝶落本来被言大老爷追问得有些害怕,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哪知道言大老爷却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差点让蝶落整个人都飞出去了。

成亲!那么快就让人家成亲鸟!

言家从兄弟也被父亲弄得晕头转向,初三连忙护住蝶落:“爹爹,你别这样,小心把人家吓到了。”

“有什么好吓的,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言大老爷痛快地一捋胡子,“对鸟,小云和初七也定亲许久了,这次大家都平安归来,再不要拖了,­干­脆初三和初七,一起成亲吧!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七!”

啊,那么快?

众兄弟都鄂然,言大老爷做事就是这么雷厉风行,今天已经二十九了,还有七天,就让三儿子娶妻,小女儿嫁人?爹爹你也太心急了吧!

言家的大议事厅里,顿时就闹成一团。

站在言家院子里的某个人,望着那热闹的景像,微微地扶住自己受了伤的后腰,却不知为何,心内充满了淡淡的伤感。

他有些自嘲般地笑了一笑,慢慢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正在这里,忽然从言家大门外急匆匆地跑进一个人,他眼冒金星,嘴冒火苗,对着白子非就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老爷回来了!”

“啊?!什么?!爹回来了?!”白子非顿时大吃一惊。

白四喜已经急得满头冒青烟了,拉着白子非就往白府跑:“快走吧,少爷,老爷回来没看到你在家里练字,已经大发雷霆,几乎快要把白府给掀翻了!”

啊……完了完了完了!

白子非心内叫声惨,一溜烟地就直溜回白府去。

大白老爷

“早就和你说过一百次了,不许去言家,不许去勾搭人家言小姐,你怎么什么都不听!居然还敢给我泡在那里,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没有出息的臭小子!”

大白老爷刚刚临任回来,就满屋子乱窜地找扫帚,只想好好地痛打在他看起来是溜出去玩的白子非一顿。

白子非一看到大白老爷,立刻就吓得像是耗子见了猫,只差没溜着墙根飞快地逃走了。

白夫人看到相公气得胡子直飘,连忙伸手挡住他:“老爷!老爷够了!才刚刚回来,这又是为了哪一桩哟!儿子在家里很乖,已经盛名在外了还不够吗?老爷你一定要把儿子逼死才安心啊!”

“我逼他?是他逼我还差不多!我从小是怎么教育他的,还把他教成这样!倘若让列祖列宗看到,那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每天只知耍­鸡­逗狗,没有一点上进心,不考个功名,怎么能见得了祖宗啊!子非小儿,你给我过来!”大白老爷一看到溜墙根的白子非,拿起扫帚来就朝着白子非挥过去。

大白公子生平最怕的就是这大老爷,一看到爹爹的扫帚挥过来,吓得立刻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大白老爷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大扫帚直挥到大白公子的ρi股上,揍得他嗷嗷直叫地撒腿就跑。

白四喜看到公子落难,也大声地叫:“老爷,老爷别打公子啊!公子很乖的,老爷!”

“你也想死了是不是?”大白老爷扫帚朝着白四喜一挥,吓得四喜立刻就倒退三步。

大白老爷挥起扫帚就朝着白子非狂追过去。

白子非捂着自己的后腰,心里直叫惨。本来伤处就还没有好,这下正被打在脊背最后处,疼得他直要冒冷汗了。

大白老爷却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举着扫帚不停地跟过来,啪啪地直打在他的后背上。

“你这个浑小子!不学无术,整天就会跟着一群黑­色­会滴人乱跑,你以为你跟人家ρi股后面就变成狗头军师啦?人家赚点钱又不会分给你,你还屁颠屁颠地为人家卖命!等到哪里跑出­奸­杀掳掠的罪名来,我看你还跟不跟人家乱跑!你这个臭小子,我打死你!我打打打!”

白子非被连连打在ρi股上,疼得他一蹦三尺高。

隔壁的言家早就听到了大白老爷的骂声,众人连忙跟出门来看。

言大老爷更是听到了大白老爷的叫声,那指桑骂槐的口气顿时就让他忍不住了:“喂喂,白正杰,你骂什么呢?谁是黑­色­会,谁会­奸­杀掳掠?我们家正正当当的镖局生意,你要是再敢乱说,我就告你诽谤哦!”

“告我诽谤?好啊,你告啊!我今天已经被调回姑苏知府了,你告就好了,反正我是主审官!”大白老爷又和言大老爷不顺眼。

言大老爷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大白老爷就吼上了:“怎么,知府就了不起了?知府就能欺压百姓,随便辱骂百姓了?”

“你还算百姓?你从头到脚哪里像一根百姓了?你自幼打打杀杀,用别人的鲜血才换来今天的家业,你还叫百姓?”

“胡说!我明明是自己的血汗赚来的!那些截镖的匪类都自是该杀之人!”

“该杀之人也不得你来审判!你这个强盗头子!”

大白老爷又和言大老爷杠上了。

两个大老爷从来就不能碰面,只要一碰面,就会是这样天雷勾动地火,火花四溅,生人倘若敢靠近,绝对被扑啦扑啦拍个半死!

白子非同学被大白老爷拍在脚下,刚刚举起手来:“爹……”

大白老爷一脚就踩下来:“别说话!”

大白公子被踹中大腿,疼地一缩脚,又抬手朝言大老爷:“言大伯……”

“大人说话小孩少Сhā嘴!”言大老爷也不客气地一脚踢过来。

“啊!”白子非抱住肚子,真的被踹得死去活来。

言大老爷和大白老爷听到白子非的惨叫,很是愤恨地同时转头,狂吼出声:“都叫你快点滚开了,还在这里碍眼!”

白子非同学满脸是泪。

“爹,大伯,我也很想滚开,可是……能不能拜托你们两位……不要踩着我的脚啊啊啊!”

大白同学疼得死去活来。

大白老爷和言大老爷这才发现白子非被他们踩在脚下,两个人竟自发地跳开,转到另一边去,两个人继续BLABLABLA……口水横飞……

可怜的大白抱着自己的两只脚,在地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初七走到他的身边,微微地弯下身子,扶住他的胳膊:“还好吗?”

白子非被初七的手指一碰,竟不自觉地微抖了一下。似有些害怕般地突然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又很不自然地朝着言家那边望了一眼。

云净舒站在言家大门前,静静地望着他们。

大白公子的心,不知为何就沉了一沉。

“没事,我……挺好的。”

初七分明感觉到了他瑟缩的手掌,不免得眨了眨眼睛。

白子非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抚了抚自己依然疼痛的后腰,对着初七勉强的笑笑,“那个……我爹……你知道的。可能这一阵子,我都不能去你们家了。蝎尾针我已经交给那个飞来飞去的家伙了,他会帮你用法力碾成粉末,到时你只需敷在伤处,很快就能好了。”

“我不要别人帮我。”初七望着他,表情坚定。

白子非的表情却微微地一僵。

“初七啊……”

“明天晚上亥时,柴房里见。”初七只轻声地对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朝言府里走去。

白子非怔在那里。

眼睁睁地看着初七和云净舒擦肩而过,而额带朱砂的云公子朝着他望了一眼,便也跟着初七走进府去。

大白同学站在那里,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旁边的大白老爷还在和言大老爷吵架,两个老头已经吵得面红耳赤,胡子飞起七尺高了——

“明明是你家占了我家二分宅基,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拉倒吧,当初盖房时,我还让了你七分呢,不然你家的琉璃瓦要竖起来了!”

这都从哪里吵到哪里了啊。

白子非同学很无力地喊了一声:“你们别再吵啦!”

两个老头正吵到花轰处,不由得一同脱下鞋子,朝着白子非就狠狠地丢过来:

“闭嘴!!”

啊呀!有暗器!

白子非同学连跑带跳。

却还是没有躲过两个老头的烂鞋底,一下子被拍在伤处最痛的地方,真是差一点就吱吱叫了。不过他捂着伤处,也不想再叫了。他在这里,骗了大白老爷十几年,受他几下打骂,也算是偿还他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但愿有朝一日,他发现早已失子的真像,能原谅自己这么久的善意欺骗。

白子非垂头丧气,捂着伤口走回白府。一头栽倒在书房里的长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白子非眼睛也不抬,只是生气地问:“花狐狸,你又在磨牙?”

书桌上的动静立刻停止。

白同学于是又沉沉过去。

过了一会,突然又悉悉索索的响。

白子非这次忍不住了,唰地一下子跳起来,猛然就掀开书案上那盖住笼子的布罩。

“我说话难道没有听到吗?啊?!”

在笼子里,正按着一只黄毛小老鼠,在那里拨拉人家毛毛滴安狐狸顿时就被吓了一大跳,吓得爪爪举在半空中,整个狐狸都僵在那里。

白子非瞪着笼子里的安狐狸,又看一眼它爪下的黄毛小老鼠,脸孔忍不住都要抽筋:“花狐狸,你在­干­嘛呢?!”

安狐狸眨眨眼睛,对着白子非同学很认真地说:“嗯,BL。”

B……L!!!!

大白几乎要吐血一百升,有没有搞错啊,被初七那个腐女星天天在耳边乱唠叨他已经就够烦了,这下居然连他养的宠物都被沾染了恶习,居然搞起BL来了?!

白同学已经抽搐得言语不能:“花狐狸!我不允许你人妖,你就给我BL啊!而且BL的话,你能找个同类吗?你找什么老鼠啊!”

“呃……”如花狐狸举着爪子,做沉思状,“原来我不是老鼠吗?”

扑啦扑啦扑啦——

白子非同学真的想要A型B型AB型一起吐出来……这只可恶的狐狸,没有参加这次的战斗,它又回来失忆啦?

其实说真的,他还真的应该带它去,那些猫妖估计一看到如花狐狸,就会吓得屁滚尿流了,还轮得着它们摆阵来吓唬人。不过就怕到时候花狐狸失忆症发作,突然连自己是谁了都不知道,那就惨了。

“好了,快放人家走。”白子非皱皱眉头。

花狐狸举起爪爪来,那只可怜的小黄毛老鼠立刻嗖地一声就跑走了。

白子非摇摇头,看把人家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怪异的是,小老鼠在跳下书案之前,竟然扭过头来,对着花狐狸作了一个默默深情的回眸,眨巴眨巴那大大的眼睛,才嗖地一下子消失不见。

哦哟哟,看如花把人家都折磨出感情来鸟!

大白公子忍不住抚额低叹。

还没叹完,忽然觉得受伤的腰部又那样的痛楚,他忍不住伸手去捂,不妨的后面却突然有人开声:

“小白,你受伤了。”

白子非猛然一转身,差点没被满眼的银光给闪了眼睛。刹时就拿手挡住自己的脸:“喂,天君大神,你要出现也出个声吧,吓都被你吓死了!”

君莫忆站在白子非的身后,身上的银白盔甲上,总有星子般的光芒闪烁着。

他迭起浓密的眉,半有些不悦地望着白子非:“你总归也是仙,怎连我的仙气都嗅不到?”

白同学满脸黑线,找了个地方先把自己给放倒:“大神,你是上神界的守护大神好不好?我不过是仙界的小仙,我们两个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呢,而且我又不是哮天犬,整天闲着没事乱嗅。我哪知道你大神是仙味还是臭味?”

君莫忆皱皱眉头,自动忽略他口中的那些粗俗字词,只是有些不悦:“你自盘云山就受了内伤,为何一直不治?这次又加重了些。所以你才难感觉到我的仙气吧。要我来帮你治一下吗?”

“哦呵呵,不必了。”白子非同学打着哈哈,拒绝人家上神界的大神好心的提意。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治,他也知道仙人受伤,也不能久拖的。但是,他却突然想体验一下这疼痛的感觉,在上天几千年,他都未曾尝过这样的痛楚,这样的痛,仿佛只有人间才能经历的。一想起初七将来也会受这样的疼痛折磨,生老病死,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就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倘若……他不是仙,只是人……那便好了。

更重要的是……白同学面条泪,请人家大神帮忙治病,天上的潜规则是要给人家送厚礼的啊!他怀里可没几粒偷偷扣下来的丹了,哪有礼物送给人家巡使天君啊!

君莫忆看他不愿意,便也没有再强求,只是把手掌摊开,掌中有一碧绿­色­的小瓶,瓶中隐约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你托我帮你碾磨的药,去送给那言小姐,她身上的魔毒便可解了。”

蝎子魔的尾针,要用蝎子魔的元神作引来研磨,所以白子非便托付给了君莫忆去完成,这位上神到是很守信用,竟亲自送了回来。

白子非倚在木椅上,看着那小瓶子,微皱了皱眉头,现下他心内十分繁杂,竟忽然不想去见初七了。

不由得开口对君莫忆说:“大神,你看我受了伤,前面又被老爹看得紧,我看我是没有办法去言家了,要不然……你替我去交给言小姐吧。”

“我?!”君莫忆瞪大眼睛。

牵绊的滋味

初七在柴房里等了很久。

窗外的月­色­很清很亮,透过格子的窗棱,静静地照在柴房的地上。初七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大白带到这里来的样子,那时他们不过是四五岁的孩童,她还扎着羊角角,他还穿着半截裤。可是当他拉住自己,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叫“亲亲”的时候,她虽然摇了摇头,但是那小小的心肝还是跳了几跳的。

什么叫亲亲?

她其实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滋味。上次在妖魔谷,她只是一缕轻魂,虽然斗大了胆子亲了他一口,但是却没有一点点感觉。倘若真的令他的­唇­,碰在自己的­唇­上,那该是……

初七伸手碰碰自己的嘴­唇­。

柴房里的纱帐突然微微地飘动。这还是上一次大白搞笑唱歌时弄出来的东西,可即是这样细细的动静,却还是令初七猛然回身。

浓眉星目,耀眼非常。

初七刹那间就倒退了一步,仿佛是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倘若靠近他三步之内,都有种无法呼吸般的感觉。

君莫忆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脸上分明写满了对他出现的意外,但是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那清澈如溪的眸子里,甚至能映出窗外那银盘似的光,那乌溜溜的珠子,却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

君莫忆瞪了她半柱香的时间,她居然也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

他忍不住先皱皱眉,“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初七抿抿嘴,竟只是点了点头。

君莫忆内伤,既然想问,为何不开口啊。

他哪里知道,初七小姐的腹内隐忍功,已经修练到如火纯青的地步,就算你半个时辰不开口,她也不会问你一句的。

“是白子非让我来的。”君莫忆摊开手掌,那只碧绿­色­的小瓶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你的解毒药,他让我送来与你解毒。”

这句话,让初七小姐脸­色­微僵。

她的伤处在腋下,连前来给她疹治病情的郎中都不曾看过,又可能让君莫忆为她治伤?这……真的是白子非所说出的话?

君莫忆自是看出了初七有些尴尬的表情,便把手中的药粉交给初七:“这药我已经碾好,你交与你的丫环帮你涂抹便好。”

初七接过那药瓶,脸­色­却依然还是有些难看。她把药瓶在手中一攥,低低地问:“果真是他让你来的吗?”

君莫忆微挑了挑浓眉。

初七握着那碧绿瓶子,迭着细细的眉,转身便要往柴房外面走。

君莫忆一下子便拦住她:“你去哪?”

“我去见他。”初七对面前这个天君神仙,并无一点点的惧怕和惶恐,反而伸手要推开他的胳膊,直往外走去。

“你还是不要去见他。”

“为何?”

“你难道不知他的身份?”君莫忆低低地答她。

初七瞬时转过身来,直直地望着君莫忆,“他的身份,我知道。”

君莫忆迭住浓眉,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

她清秀如水,眸光却凌厉如剑,漂亮的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一抹隐隐的英气,这样的女子,在人间是难得的绝­色­,甚至到了九天之上,也是那些软软儒儒的仙子们所不能比拟的。

“他是神仙,可,那又如何?”初七那么勇敢地望着君莫忆,这个人间的女子,似乎从来没有把他们这些什么上神上仙的放在眼里。

这令君莫忆很是吃惊,受惯了别人的顶礼膜拜,忽然有人这样坦然地面对着他,他还是有些十分的意外。

“他是仙,终归要回到上天去,你是人,终究要坠入六道轮回,生死离苦。何必又与他有什么牵绊,不仅牵了自己,也绊了他?”君莫忆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对凡人说这样的话,只是以前他说的都是非常无情,是仙是妖是魔,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就会下手送他们回去应该去的地方,只是这一次,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他不知为何,心内竟有些涩涩地犹豫起来,她越是看起来勇敢,他却越不想伤害她一般。

“呵,牵绊,天君都知这是牵绊,又岂是自己能控制?”初七微微摇头,抬起扇子般的长睫,“又或者天君从未对谁有过牵绊,所以从未知晓这种滋味?”

君莫忆脸­色­一僵。

他是天生的上神,自幼跟随师傅修仙练武,成年后便接管上三界的除魔安危,一向下手利落,对待那些妖魔冷酷无情,又哪里有机会,尝过什么牵绊的滋味?

初七看着君莫忆的表情,便已经了然在胸。

她对着他微微地一笑,笑意中带着复杂的味道,却也有着浅浅的微甜,“天君即从未尝过思念一个人的滋味,自然便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牵绊。有些人,当他出现的时候,你便会知道,他此生此世,都会与你纠结不清……他的命运,你的命运,会被一根看不到的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那时无论你在何时何地,都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在你的心底,永远镌刻着那个名字……即使殊途,那又如何?”

君莫忆怔住,想不出不言不语的初七,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即使他是仙,那又怎样?我只想他还在这里的时候,对得起我自己的心……”初七对君莫忆丢下这句话,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柴房。

君莫忆刹时都怔在那里。

殊途……即使殊途,那又如何?

殊途……即不能被承认,被认可,被允许!这天地之间,自有着它的发生规则,倘若就此打破,那么这尘世间,还有什么轨迹可寻?上天又拿什么规矩,来约束于这世间的凡人?而上天的神仙,下界的妖魔鬼怪,又如何能听令上界,守着自己的结界?!

这是让君莫忆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他只知自己是守护上三界的巡使天君,他要做的事情,便是清除妖魔鬼怪,守卫这上三界的清静规则。这殊途的事情,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君莫忆忽然转过身来,猛地推开柴房,就朝着初七的背影追了过去。

对他来说,他要守着自己的职责,无论面对的将要是谁,他都有责任制止所有不合上三界规则的事情的发生!

即使对方是仙,都不可能!

“蝶落,你好些了吗?”

“嗯。还好。”

君莫忆追出门来,还不曾跟上初七的步子,却突然听到水音廊下的暗影里,传来低声的交谈。他并不想听人家依侬软语的低吟,可是守卫神仙的职责,却让他瞬间感应到那一缕芳香的妖气!

那暗影里,竟还藏着妖怪?!

“让你受苦了,蝶落。都是为了我,才会受这样的伤。”初三轻轻地揽着蝶落,那么小心地抚着她的脊背。

蝶落的伤处在他的掌下,有些微微地刺痛,但她却心甘情愿地闭着眼睛,让他的手掌一点一点地滑过她的脊背。

一千年……几乎有一千年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气息,他的怀抱,他的温暖……曾经以为,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会回到这样的怀抱里,然后就在那些妖怪们的尖笑声中,孤独终老……但,上天终会是仁慈的,不是吗?即使给了她千年不灭的妖身,也给了她与他重逢的机会……能再次躺入他的怀里,即使成妖成魔,出卖自己的灵魂,那么……她便也心甘情愿了……

蝶落把自己埋在初三的怀里,珠泪暗流。

初三轻抚着蝶落的背,感觉有丝丝凉凉的泪珠落在他的胳膊上,便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

月光,明亮亮地从天空中垂泄下来。

水音廊前的池塘里,泛起一阵波光粼粼的涟漪。

时光,若能这样凝滞,直到永远……那便也会是一件最幸福的事……

初三低下头看她,轻声地开口:“蝶落,我们……成亲吧。”

“嗯?”蝶落微微地抬起头。

“爹爹不是已经说了,下个月初七,要我们和妹妹妹夫一起成亲?”初三揽着她,一向漂亮如花一样的脸颊上,竟有一丝丝的害羞,“虽然爹已经说过了,但是我却觉得没有自己亲自对你求婚过,所以……蝶落,嫁给我吧。”

他执起蝶落的手,竟那么真挚地看着她。

蝶落的眼泪又刹时要跌落下来。

这汪深情,曾是她想也不敢再想,盼也不敢再盼的啊。

如今,他竟又这样对她开口,当年为了她,他才违命娶亲,却又在迎亲的大堂上,自刎身亡……他们之间的姻缘,到底经过了多少的折磨,多少的催残,才终于……

蝶落忍着眼泪,虽然心底已经答应,却还是轻轻地摇头,“可是我……我现在的身份……”

“我不在乎。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无论别人怎么看,我认定你了。今生,你就是我的妻,是我最爱的女人。蝶落!”初三紧紧地拥住蝶落。

蝶落已经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身后的伤口还在痛楚,那透明的翅膀忍不住就要在月­色­下显露出来,可是他的深情,真的已经把她完全的感动,她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表情,可以拒绝他的温暖……

“我……”

“蝶妖!人妖殊途,你竟敢妄想嫁给凡人!”

忽然之间,从水音廊外传来一声大喝,立刻就把拥抱在一起的言初三和蝶落给吓了一大跳。

蝶落不及回头一看,一见到君莫忆身上那星光闪烁的盔甲,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猛然间抓住初三的衣袖,害怕地直直地躲到初三的身后去。

初三也被突然出现的君莫忆给吓了一大跳,他伸开手臂挡住君莫忆,把蝶落完完全全地揽在自己的身后。

“喂,你要­干­什么?”

初三在妖魔森林里见过君莫忆动手,他心内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厉害。君莫忆根本不是人间的凡人,他是上界的神仙,而蝶落却是妖界的蝶妖,自然害怕他非常。

君莫忆瞪着言初三,浓眉星目,凌厉非常,“她是蝶妖,你是凡人,只要在一起,她就会吸光你身上的阳气,更别说你们还妄想成亲?!”

初三一听君莫忆的话,脸­色­已经大变。

但是他用力地挡住蝶落,“我知道她是妖,可是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跟她在一起,你最终只有死路一条!”天君大人一点也不客气。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情愿一死!”言初三却躲也不躲地,开口就答道。

君莫忆又是一愣。

“为了和她在一起,连死都不怕?”

“是的,不怕!”初三抬着头,很是英勇,“人活一世,不过那么短暂,能寻到自己所爱的人,更是难上加难!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死又有何惧?倘若连最爱的人都不能在一起,那么生又有何意义!我要和蝶落在一起,这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牵绊!”

又是牵绊!

这个词让君莫忆很是头痛。

这人间的凡人,难道都昏了头吗?一个要去跟着神仙,一个要抓住妖怪!这言家的人,都是他理解不能的。可是,他不能忘记了他自己的职责!

除妖,降魔,清规六界。

他,是巡视这上三界的巡使天君,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凡人和妖怪在一起,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绝路。这是他的职责所不能允许的,这也是他的使命!

“你死了这条心吧。”

君莫忆瞪着言初三,很是冷漠地开口。

“人妖殊途,凡界和妖界,也是绝对不能互通的。你不能娶她为妻,她也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君莫忆说完这句话,突然手上有银光乍现!

蝶落一看到君莫忆出手,立刻就吓得死死抓住初三的衣服,“天君饶命!天君饶命啊!”

言初三看到君莫忆真的要动手,不由得立刻伸开手臂,紧紧地挡住蝶落:“不行!不可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蝶落,绝对不行!”

“闪开!”君莫忆凌厉的眸光一闪,狠狠地就对初三吼道。

“不!”初三大叫,“我死都不会闪开!”

君莫忆的浓眉一皱,指尖的光芒,刹时就朝着言初三直冲而去!

初七的吻

白子非捂着自己的伤处,只觉得酸麻痛楚。躺在书房的木椅上,被那硬硬的木头硌在伤处,更是痛楚非常。

其实,他可以很容易的用仙术或仙丹治好这伤,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一直想让它疼痛着。仿佛只有疼痛着,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在凡间生活着,而不像那事事快活,万事如意的上界神仙。那样的生活,万年不变,千年不转,也不知何日是个尽头,也不知何时才会停止。人人都说神仙好,但为何又总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足以可知,这鸳鸯般的生活,才是最吸引世人的。

白子非正在那木床上躺着,桌上的安狐狸突然从笼子里探出头来:“对鸟,仙人,我是不是和你打过一个赌?好像你输了吧。”

白子非眼角抽搐,“如花,你不是失忆了么?”

安狐狸对着他扁扁嘴,“仙人,难道你没听说过‘选择­性­失忆’。”

大白同学真是屎可忍,气不可忍,猛然一拍桌子说:“你选择把我是谁都给忘了,只记得我和你打的赌么?”

“那是自然。”安狐狸才不管自己把白子非气成什么样子,“仙人你应该是又没拿回混世丹吧?我早和你说过了,想要口口人家有未婚夫之­妇­,不素那么简单滴!”

“是啊,你最有先见之明了,我谢你啊!”白子非在木床上翻个身,伤处疼得他直冒冷汗。

“谢到是不必了,愿赌服输,把你答应我的仙修心法教给我吧。”安狐狸到是对他很不客气。

白子非已经疼得翻来覆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教它。只是挥了挥手:“你就别折磨我了,我都快要不行了。等我死了,就把我的仙修全传给你好了。”

安狡猾听到白子非这句话,小心肝突然一阵乱蹦。才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窗外有个人影倏然一闪。安狐狸刹时就把脑袋一缩,嗖地一声直逃回它的狐狸笼子里去了。

薄薄的书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有个纤细而瘦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外。

微微的冷风,从门缝里细细地灌进来,轻轻地吹在这寂静的书房里,案上的宣纸和书本沙啦啦地作响。

白子非躺在木床上辗转,那阵阵的凉风让他的伤更加的疼痛。不免得皱起眉来,头也没回地朝着那边叫道:“花狐狸,把门关上,没看到我正在难受呢。这点伤怎么被冷风一吹,更是难受……”

有人轻轻地把房门掩上了。

轻轻的脚步声,又回到书案旁边。

白子非皱眉,还觉得花狐狸这一次真的很听话。虽然书案上的那只笼子是根本关不住它的,只不过是它休息的一只小洞罢了。可是往常它总是要跟他对着­干­的,怎么今天如此乖巧起来?

白子非正是不解,却突然感觉有一只温软的手指,忽然落在了他的腰上。

那样柔软依袅,那样轻然芬芳。

这让大白刹时间就吓了一大跳!

他猛然转回头去。

却正对上一双盈盈的眸子。

眸光,若水。

清澈,见底。

眸中有着那样粼粼的波光,放在他伤处的手指,是那样的轻柔而温暖。

“你受伤了。”初七低低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为何不曾告诉我?”

白子非被吓了一大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初七,这个向来武艺高强,沉默不语的初七,何时曾有过这样珠泪暗盈的表情?更惶惑她低哑的声音,伤感的表情,那双凝望着他的眸子,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这让他的心十分的混乱,自幼和初七在一起,见惯了她英姿飒爽的模样,突然这样侬声软语,让他的心脏都快有些受不了了。

“没……没有……小……小毛病。”白子非怔然地回答,竟突然觉得连自己的嘴巴都不听使唤了。

初七却直直地望着他,手指放在他的伤处,竟不曾离开,“白子非,如果你死了,别忘记在奈河桥上等着我。你还记得那首歌吗?连就连,我俩相约到百年;若谁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不过,我不会让你等那么久的……你只要记得,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只需回过头去,我……就会在你的身边……”

白子非突然听到初七的这番话,惊得差点从木床上掉下来!

他一下子就捂住初七的嘴,有些生气,有些愤怒,还有些心疼地吼道:“初七,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你死我死,什么相约到百年,什么奈河桥……你不要胡说!不许胡说!”

这个世上,是真的有神仙妖魔鬼的,所以凡人发出的誓,也真的是有人在听的。初七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说什么奈河桥上……他明明是神仙啊,他不会死的……可是她……她……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了她这样的话……连眼泪都差点要掉落下来……

“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初七扳住白子非的手,清澈的眼眸,竟是那样的真挚。

白子非凝住那美丽的大眼睛,心……仿佛都快要裂开了。

不自觉的,连手指都在微微地缩紧再缩紧,心,仿佛都快要被那双眼睛望穿。你我相约到百年,若谁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白子非暗暗地咬牙,这个丫头……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死字……如果将来,看到她离世……奈河桥上……怎么可能会有他神仙的身影……他不能……他不敢,他也根本没有勇气,看着她离世的那一刻……

他和她,无法相约。

她是凡人,他是仙啊!

白子非瞪着她的眼睛,突然“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笑道:“初七妹妹,你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初七被他点的,微微向后撤开。

但是她却一下抓住他的手指,“我没有在说笑。”

“不是说笑是什么?难道你还想来真的?”白子非好笑地凑近她,“要不然,你还是想要玩我们从小玩到大的那个游戏?想要亲亲吗?”

初七瞪着他,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到他凑过来的脸孔,竟然立刻把眼睛闭上。

白子非本只是想要逗逗她,突然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差点没把自己的嘴巴真的压在她的­唇­上。

唉!为什么要闭起眼睛?为什么要对他仰起脸孔,难道她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吗?虽然从小到大就在追着她,想要诱惑她,想要口口她,想要亲亲她,可是……可是那都是为了混世丹,都是为了快点拿回仙丹来,快点回去天上……直到那一次,在盘妖谷里,她细细的一缕魂,在他的­唇­上留了那么轻轻的一吻……

他的魂,都快要跟着飘远了……

“别闹了。”白子非突然一把推开她。“天已经这么晚了,快回言家去吧。等下被你爹看到你偷跑到白府来,又要生气了。”

初七闭着眼睛,却猛然被他一推。

张开眼睛来,却只看到他微迭起的眉头,冷淡的语气。刹时间,她的心都要灰了。

“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要和你在一起!”

“别胡说了!你爹已经给你定了亲,不是那云净舒吗?”

“你要我嫁他?!”初七几乎要厉声叫起来了。

白子非皱眉,声音暗暗又哑哑的,“嫁吧。”

初七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落下来。

白子非心乱如麻,侧着脸看到从来不哭的初七,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心里那说不出的滋味,千回百转,肝肠寸断。有心想要抬手帮她抹去泪痕,却全身僵冷;有意转过身去,再和她笑嘻嘻的玩乐,可是却怎么也没有那个­精­神。她轻轻地啜泣声,仿佛就像是一把横在他心头的刀,那么一阵一阵,一片一片,一点一点地磨着……磨着……鲜血淋漓……

“回去吧。”白子非再也听不下去,只丢给她两个字,就蓦地转身。

身后突然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的,那么令人心痛。

“你要回去了吗?”

白子非的身子蓦然一僵。

“你推开我,要我嫁给云公子,是因为,你要回去天上了吗?可是,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你的仙丹,不是还在我的腹中吗?难道,你都不想要拿回去了?神仙,你在这里留了十五年,最终,却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吗?”

初七瞪着他的背影,哽然地说。

白子非全身上下都僵直在那里,他从未向初七提起过仙丹的事情,虽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竟连仙丹也?!

“我一直在想,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可是,你竟忘了吗?”初七哽咽着,泪光盈落。

她自幼便过目不忘,即能记得白子非是从云端滑落,又岂会忘记了那颗被她吞进腹内的混世仙丹?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他开口对她说明一切,等着自己长大,能真正留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却猛然转过身去,要她……去嫁给别人?!

“原来,你都知道。”

白子非背对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句,“我一直以为你那时年幼不更事,什么都记不得。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原来你一直都了然于心。言初七,你真的很腹黑。”

他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低低地回她:“既然你都知道,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知我是仙,是不能一直留在这凡世的,我总要回到天上去,而你,也总要经历这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嫁人生子。我是给不了你这些的,不过,现在你的身边不是正有一个好人选吗?那个小云……虽然我挺不待见他,闷不拉声的很不合我的气场,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好人。武功又高,风度又好,和你正是仗剑江湖,神仙眷侣的绝配。他才是上天为你安排好的未来,跟着他,你会幸福的。至于混世丹……”

白子非幽幽暗暗地说着,一边说一边笑。可是不知为何,那笑容怎么那么酸楚,怎么那么伤感,那么难过,说得他竟然声音哽咽,眼圈润湿?

他转过身来,才想看一眼身后的小女子,“初七啊……”

她的名字还未喊完。

小女子却一步上前,捧住他的脸,就那么深深地吻了下去!

当!

大白机器,立马当机。

这个……那个……怎么……又……

大白同学,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化为虚无。天地之间,任尔渺渺,唯独剩下的,只是面前的温香软玉,­唇­边的一缕芬芳。

初七……又吻他了。

这个吻,和盘妖谷中的那个吻,完全不同。再不是蜻蜓点水,再不是轻轻碰触,初七捧着他的脸,那么深那么深地吻下去,用力得几乎快要把他推倒在木床上。他若不是还挺直着身子,他们两个恐怕要立刻滚倒在那硬硬的木床上去了……

她的气息,她的芬芳,她的身子,那么用力地笼罩了他,仿佛要把他的全部全都占领,仿佛真的要把他变成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只是那绵密的­唇­边,为何还有清冷的泪珠,细细密密地,从他们相触的­唇­间,慢慢地流进去……

一丝那么清凉的苦涩,就在他们的舌尖绽开。

白子非的心,被她搓揉研磨得几乎要碎成粉末。这个投进他怀抱里的,按住他肩膀的女人,几乎让他的眼泪,都一串一串的落下来……

初七……初七……初七……

心底都被镌刻了这个名字,可是他却倔强的不想承认。

叫出都会疼痛的名字,却想要把她推给别人。

白子非的心都紧紧地缩着缩着……缩成一团,缩得快要把自己窒息!

不!初七!初七!他的初七,他爱的初七,他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怎么就这么要命,怎么就可以把她推给别人!他不忍,他不舍,他不愿啊!他的初七,他想要抱紧,用力再抱紧!永远不要放手,永远不要松开!永远!永远!把她嵌进自己的生命里,把她紧紧地扣在怀抱里!去他妈的什么人神仙魔鬼!

若能与最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变妖变魔,那又如何!

白子非的眼泪,突然间就迸出来。

他猛然抓住初七的肩膀,把她用力一转。初七差点要跌倒在木床上,而白子非再也顾不得许多的,只是捧住她的小脸,用力地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妈的,他爱她!

他爱她!

什么神仙,什么凡人,他通通都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他爱怀里这个女人!

初七跌倒在木床上,他温暖的身子,也跟着压了下来。

气息,缠绕……

热吻,炽烈……

殊途

月明如镜。

银亮亮的光芒落在地上的青石板上,一片碎碎的光。

夜晚无风。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甜蜜味道。

或许有人正在炽热。

或许有人正在冰冷。

白府的后花园里,有个寂静而落寞的身影。他站在那幽幽暗暗的花丛里,望着那满地碎碎的月光。不远处,白家书房的窗扇,微微虚掩。

他微微地迭了迭自己的眉,只令那血珠一样的朱砂痣,凝血一样的红。

他看到了。

因为在言家发现初七跃过围墙的身影,他有些好奇地跟了过来。于是那些话,那些事,那个拥抱,那份热吻,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有些酸酸的?

但当他们拥在一起,炽烈热吻的那一刻,他却抬起手来,轻轻地为他们掩上了那扇忘记的窗。

回过身来,夜凉如水,心似明镜。

只是望着那一地银亮的月光,心,却似碎了一片。

或许,到了那个结束的时候吧。

他应该也到了可以离开的时间。

他与她十五年的相知,十五年的相处,那份感情和挚念,早已经超过了任何人。别和他说什么身份,什么凡人和神仙,在他的眼里,那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可以长生不老,一个却要生老病死。这或者算不得什么的。只要有心,即使老去,那又如何?只要真爱,即使所爱白发苍苍,他也会依然爱她如初。

只是,上天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很难过。

却不会勉强。快意江湖,仗剑天下,他有他的世界与天空,自不会为这些儿女私情所牵绊。从此之后,赤条条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再不会去想什么恩爱情事!这一切,就随风散了罢。

云净舒摸了摸自己肩上的剑,正想跳跃转身。

忽然之间,与白府一墙之隔的言家后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超大声的尖叫!

“啊——杀人啦!救命啊!”

小丫环们的叫声,此起彼伏。

“君莫忆,我杀了你!”言初三的吼声,更是直直地穿破墙壁,吼得连白府的花丛都抖了三抖!

怎么回事?言家发生什么事?那个向来“温婉”的言初三,怎么都怒吼出声了?!对象居然是君莫忆!那个明明是上神界的大神!他疯了!

这声叫声,令云净舒吃了一惊。

连那一对吻得差点要窒息的人儿,也从忘我的世界里,猛然回醒过来。

白子非眨眨眼睛,瞪着初七:“你……听到什么了吗?”

初七满面绯红,在他的身下神游太虚:“好像……是三哥……”

“三哥……你三哥……”

白子非看着初七如桃花般绽开的脸颊,嘴里虽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语,但是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睛还直盯着初七那粉­嫩­的嘴­唇­,刚刚那甜蜜又销魂的滋味,真的让他……啊!她三哥!

“你是说初三!他在吼……君莫忆?!不好!”

大白公子终于回转过神,大叫一声,就从木床上弹起身来,也顾不得刚刚和初七激吻时刻弄得歪七扭八的衣衫,只是跳起脚来就直朝着书房外面跑去。

初七被他的慌乱弄得有些闪神,虽想到刚刚那一刻,也十分不好意思,但还是赶忙直起身来,对着他的背影喊:“等等我!”

初七小姐追出门去,已经不见了大白公子的身影。

初七忍不住皱眉,不会吧,他已经跑到言家去了?什么时候轻功练得如此之好了,连她的脚力都追不上他了。不过三哥那边发生什么事?她也快回去看看吧。

如此一想,初七小姐立刻运动轻功,美丽的足尖轻轻一点,嗖地一声就直跃过白府与言家高高的围墙去。

言家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初七心急地落地,想要赶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哪里知道咚地一声跳下来,竟不似往常那样的沉重,反而脚下扑嗵地,踩得软绵绵的样子。

咦,难道园丁们又把这里种了繁盛一点的花草?怎么踩起来这么绵软,这么舒服呢?

初七小姐还跺跺脚——

“女侠……不要再踩了……我……我在下面……”脚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啊吓?!

初七猛然一低头,竟然发现大白仙人正躺在她的脚下,一条大腿一只手掌正塞在初七小姐美丽的脚下,任她软绵绵,咯吱吱地踩来踩去呢。

“啊呀,你怎么在这里!”初七被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你用了轻功,已经早一步过去了。”

大白公子实在欲哭无泪,举起那只被初七小姐踩得几乎要肿起来的手掌,宽面条泪滴抖啊抖:“初七女侠……乃什么时候看到我会轻功了……我明明是从VIP通道里挤过来的……要知道,行者阿黄已经很不好对付了,乃……乃居然……我知道了,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初七忍不住差点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是她忘记了,白子非往常出入言家,都是从行者阿黄的狗洞里钻来钻去的,这会阿黄正霸着它的VIP洞洞,愤怒地对着大白仙人咬牙切齿呢。也难怪行者阿黄生气,这家伙一天在人家的洞里钻个十回八回的,害得人家行者阿黄连个午觉都睡不好,不对他愤怒异常才是怪事咧!好歹也该给人家个过路费吧,这个不懂潜规则的笨蛋仙人!

大白公子看着初七抿着嘴儿,心里已经笑到暗伤的表情,气得真的在地上打一个滚,背过身去:“我不要理你了,初七女侠。”

“好啦,对不起,是我忘记了。”初七伸手去拉他,“快别闹了,三哥那边都要出人命了,我们快点过去看看。”

这一句话,就提醒了白子非。

那个君莫忆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是上三界的守护天君,对待妖魔鬼怪都从来不眨眼睛的,初三是个凡人,但是万一要是惹闹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个,大白公子立刻男人不计女人过地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跟着初七直朝着水音廊下跑去。

水音廊下,灯光通明,蝶落扶着倒在地上的言初三,心痛地瞪着眼前的君莫忆。

君莫忆冷着眼神望着蝶落,那目光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仿佛他只是个冷漠的机器,杀妖除魔的冷酷神仙。

言家的几位兄弟跑了过来,看到初三受了伤,倒在地上,立刻都很生气地抬起手来,齐刷刷地挡在初三和蝶落的面前。

鲜少讲话的初五和初六,一左一右的护住哥哥。

初五皱眉:“不许伤害三哥。”

“即使你是神仙。”初六接口。

“如果再动一下,”

“我们不会客气!”

言家一大群人都是丝毫不害怕神仙的主,从初七到初五,个­性­沉闷,不爱讲话,却不卑不亢,爱护家人。即使面对的,是这么强大的巡使天君,他们却丝毫没有一点的胆怯。

君莫忆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在你们身后的这个女人,是蝴蝶幻化而来的妖,把她留在这里,不仅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还会伤害你们,迅速减少你们的阳寿!这样的妖怪,是绝不能存在在凡世间,伤害凡人的!”

初三被君莫忆打中了腹部,疼痛异常。但是他却还是护着蝶落,大声地对君莫忆吼道:“我不在乎!我刚刚已经和你说了,我不在乎还能再活多少年!无论还有多长的日子,只要有蝶落在我身边,我都不在乎!生或死,人生不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但倘若活着都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就算长命百岁,却孤独终老,那又有什么意义吗?蝶落等了我一千年,她是为了我,才会变成妖怪的……如果这一世我还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句话,说得蝶落立刻就泪眼朦胧,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一样噼哩啪啦地掉下来。

“你是神仙,你没有感情,你是无法体验这种前世今生的牵绊的。我不怕死,就算明天死在蝶落的怀里,我也不怕。所以,请你放过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捉妖降魔吧,请你放过我和蝶落!”初三紧紧地握住蝶落的手,眼圈也微微地泛红。

君莫忆看着他们那么真挚的模样,耳边又听到了那句“前世今生的牵绊”,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内更加的郁闷。他是神仙,他是冷漠,他是从未尝过什么前世今生,更未曾和任何人有任何的牵绊。可是仅仅只是这样的牵绊,就可以让人舍弃生命吗?仅仅是这样的牵绊,就可以连死都不怕?­阴­曹地府,碧落黄泉,那里可没有什么温暖和牵绊,有的,只是冰冷和痛苦。

他的职责,就是防止凡人掉进那样的痛苦里。人和妖,是两个世界的,这样互通,不仅会弄得上三界大乱,更会遭受上天的责罚的!

君莫忆把眸子一瞪,依然冷冷地说:“我是不懂你们的牵绊,但,斩妖除魔,是我的职责。我绝不能看着凡世间有人妖互通的事情出现,这样会惹得妖神人界秩序大乱!蝶妖绝不能留在这里!乖乖地交出­性­命,跟我去练妖炉,­精­练七七四十九日,你的妖身还会对人间有些用处!”

言初三一听到君莫忆的话,顿时惊得连汗毛都倒立了,他一把抓住蝶落,大声地喊道:“不行!不行!我死都不会把蝶落交给你!”

“这由不得你!”

君莫忆一脸冷酷,只把手掌一拍一合!

万道金光,立刻就从他的掌中显现出来!

初五初六立刻拔剑,挡在初三和蝶落的面前!

“三哥!”

初七和白子非从后面赶来,初七心急自己的家人,一下子跑过去,就跟着初五初六一起挡在君莫忆的面前!

君莫忆皱眉,掌中的光球越来越明亮。

白子非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拍住君莫忆的肩膀:“喂喂喂,大神兄弟,别冲动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白子非的手虽然放在君莫忆的肩上,但他却是悄悄动了仙法,按住了君莫忆手中的水碧掌。

君莫忆迭起浓眉,“小仙,你敢对我下令?”

“不敢不敢,小的哪敢对大神下令?呵呵,呵呵。”白子非陪着笑脸,只把君莫忆猛然一转,“大神,借一步说话嘛!”

君莫忆身体僵硬,却还是被他用力一转。

神仙对神仙嘛,还是要给小白一点面子。

白子非揽着君莫忆的肩膀,很是亲密般地说:“大神兄,你不要这么步步紧逼嘛。他们是凡人,听不懂你什么秩序不秩序的,人家隔世才相遇,难道不能给人家一点时间吗?”

君莫忆把目光一横:“白子非,你身为上仙,难道不懂人妖不能同亲的事实吗?你是看那言初三命太长了,是吗?”

白子非被骂得狗血淋头,失望地低头,“我知道。可是……”

“人仙,人妖,人鬼,无论是什么,凡人的世界与其他五界,是不能互通的。不然便会天下大乱,仙妖魔神鬼……你怕这人间不遭涂炭吗?倘若真有这样的大乱,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白子非被这上神天君骂得脸­色­一白一红。

“天君大人,我只是在和你讨论这蝶妖的事情,还没有这么夸张吧?”

君莫忆瞪着他,冷冷一笑,“白上仙,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的混世丹,再不拿回来,上面就要知道了。还有,别忘了,人仙……也是殊途的。”

白子非被君莫忆突然点了这么一下,心头即刻就猛然一颤。

他忽然想起刚刚和初七在书房里的那一幕,心都立即缩在了一起。

那一刻,或许什么人神仙魔鬼的念头全都丢开了,如今被君莫忆这样一提点,他才恍然惊醒!刚刚,他竟只顾着抱着初七,那么深那么热的吻,他竟然都完全忘记了把混世丹拿回来!

君莫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又即刻转回身去。

“蝶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巡使天君大人的话一出口,顿时就令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蝶落半跪在初三的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但听到君莫忆的话,她淡笑着站起身来。

“天君,我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等了他一千年,终于见到他了,却又要这么快的分离……有时候,我真的感叹,上天对我们太不公平了……为何偏偏有缘相识,无缘相守?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一千年前生死分离还不够,一千年之后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结局……可是我知道……我是不能留在这里的,我若留在这里,害的不仅仅是他……还会有所有的人……只能怪,今生无缘,来世……不……来世……也再不要相见……”

蝶落哽咽。

她身为妖身,被除魔天君捉去之后,要被丢进练妖炉,化成妖丹,再不会有来世,再不会和他相见……

初三的眼泪都纷然地落下来,他伸手捉住蝶落的手:“不!蝶落!你不要走……不要!我什么都不怕,上穷碧落,黄泉之路,只要有你的地方,只要我们牵着手,我都不怕!”

“不!”蝶落却心痛地喊,“你要活下去!上一世,我就已经害了你,这一世,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你要找一个能给你快乐的女子,幸福的……活下去!只要能看到你幸福,那么我就是死了……也暝目了!”

“蝶落!”初三已经哭得难以抑制。

蝶落却猛然甩开初三的手,突然展开自己那已经断掉的翅膀,那么艰难而痛楚地哭喊道:“再见了……来世……不必再见!”

“不!!!!!蝶落!!!!”初三怒吼。

蝶落的断翅轻轻扇动,一片金­色­的光芒闪烁。

倏地,消失不见。

墨­色­的夜空中,有一片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悠悠然然地落在初三的掌心。有一粒如钻石般的泪珠,从那瓣蕊上滑落。跌入他的手掌中,纷飞成一片晶莹而闪烁的星……

帅哥太阳花

断翅的蝶落,一去不回。

那个冷酷的巡使天君,也跟着蝶落一起飞走,再也没有回到言家来。

言家的气氛,已经­阴­郁到了极点。

曾经那么OPEN的言初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个星期都没有踏出一步。言大老爷坐在大议事厅里,长吁断叹。言家镖局里的护卫们,也完全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做事,再不敢折腾出半点动静。

咚!哐哐!

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跟来是什么泼洒在地的声音。

正在抚着额头发愁的言大老爷被吓了一大跳,连忙从议事厅里跳出来,双手Сhā腰地喊:“谁啊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没看到三少爷正在浅眠吗?没看到大老爷我正在冥想吗?谁在这里乱吵啊!”

可怜的提着粪桶的言家仆人甲,泪流满面地看着洒了一地的粪水,又听到大老爷高声的叫骂,不由得悲从中来。

“对……对不起……老爷……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马桶……”

“打翻了马桶?!”言大老爷看着泼了一地的粪水,更是愤火燃烧,“谁让你大清早倒马桶的?谁让你把桶扔出去的?谁让你吵到三少爷的?三少爷整夜都没睡,你知不知道——!”

初三房里的烛火,昨天又亮了半夜,他正为自己的三儿子心疼呢,哪知这家伙又把马桶给丢了。

仆人甲被骂得狗血淋头,悲愤不已:“老爷……这……这是你的马桶……而且,马桶早上不倒,难道要存到晚上……那还不得臭……”

仆人甲不敢再说下去了。

言大老爷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得直跺脚,“不行!不管是谁的马桶,都不许早上倒!你要是还敢吵三少爷,我就罚你今天把茅厕洗上一千遍啊一千遍!”

仆人甲悲摧得快要升天了。

到底是谁在这里乱吵?到底是谁在这里大喊大叫,老爷,明明是你吧?人家不过是不小心打翻一个马桶,至于要把茅厕洗上一千遍吗?洗得闪闪发亮,乃要在那里进餐啊?

不过这话仆人甲可不敢说出来,不然还不得被言大老爷削尖了脑给丢进马桶里去!

言大老爷看着仆人甲那委屈得像八万似的嘴巴,愤愤地喊:“还愣在这里­干­嘛,快点把马桶拎走!唔,臭死鸟!”

悲摧的仆人甲被骂得□,却还是敢怒不敢言。只是暗地里发誓要去找仆人总工会,告这丫的言大老爷。又不给涨工资,还要倒马桶,还要洗WC!这是仆人的工作么?这是他高等仆人应该做的吗?现在看在言大老爷正在为三少爷发愁的份上,他还是乖乖地快把马桶打扫­干­净吧。

仆人甲忍着臭气,低头八万地去收拾了。

言大老爷站在议事厅门口,对着漫天的朝霞长叹一口气:“唉——”

此时在后院的初七小姐刚刚练完了早功,把手中的碧玉剑收了起来。

自从上次她中毒之后,功力没有减半,反而大增。她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体内所服的那些仙丹仙草,的确是比人间的药食要强大很多。可是一想起神仙,她又很是有些不满。刚刚把碧玉剑入了鞘,就听到有人在墙头上对着她:

“哔——哔哔——“

初七斜睨一眼。

大白公子趴在墙头上,立刻对她笑成一朵灿烂的太阳花。

初七小姐像是没有什么心情,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水音廊下走。

大白公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女人心,果真海底针哇!前两天还对着他热情如火,扑到他的怀里亲亲呢,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居然就让他热脸去贴了她的冷屁屁!

大白公子连忙伸手喊:“喂,初七,是我啊!“

初七小姐刚走到廊下,突然从水音廊里冒出三颗小脑袋,一颗是言小蓝:

“小姐早起把功练。”

一颗正是言小青:“无聊人士墙上来。”

另外一颗当然是言小绿:“纠缠小姐没头尾,”

初七微微地皱皱眉头,“好烦。”

噗——

吐血!

大白公子骑在墙头上,差点没一头撅到言家去。这三个丫头,偏偏每次都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居然又跟初七说三句半啊三句半!而且那是什么开头,纠缠她们小姐?她们有没有长眼睛啊,明明是她们小姐纠缠他还差不多!不过对方是初七嘛……嘿嘿,谁纠缠谁他也就不计较啦!

但是,这三个丫头!大白公子看到她们就要气得冒烟,不过,他有法宝!

大白公子骑上墙上回头向着白家一圈嘴巴:“白——四——喜!快出来管管你家的婆娘!“

话音未落,墙那边就传来四喜丸子大声地呼喊:“小青小言小蓝!你们不要又碍我们家公子的事!乖乖滴快过来,哥哥有香吻给你们!“

咻——

白四喜话还没说完呢,言家三丫环唰地一声消失不见。

大白在墙上都被吓了一大跳,那三个丫头简直比妖怪的速度还要快啊,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爱情的力量!

初七本拿着毛巾在擦脸,眼睛还没眨一下呢,服侍的丫头们都跑光了。她有些不悦地把毛巾丢回地上的铜盆里,准备转身离开。

大白公子骑在墙上,姿势很辛苦地对她喊道:“喂,那边的美女,你这就走啦?“

初七头也不回地:“不然?“

“不然回头看看嘛,难得有这么帅的大帅哥早晨起来就来找你嘛!“大白公子努力地在墙头上保持着玉树临风般的姿势,不晓得从哪里刮来一阵风,啪地一声把一片枯叶子拍在他的脸上。大白公子若无其事地把叶子扫开,再做一个风流倜傥的表情。

初七小姐却连看他一眼也不曾,只是有些冷淡地说:“你的带子开了。“

啊?!

大白公子惊闻,吓得连忙低头。他衣带开了?裤子掉了?不可能啊,他刚刚明明系得死死的……

初七小姐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跟上一句:“鞋带。“

咚!

大白公子一头就从墙头上栽下来,差点就在言家摔成大清早的­肉­饼子。美丽的初七小姐,你的冷笑话还是说的这么让人……呵呵……大白抹一把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初七听到他掉下来,也只是微微地斜睨一下,然后抬腿又走。

大白连忙从草丛里爬起来,吐出几根青草根后大声说:“初七,等等!我有话跟你说呢,你怎么今天对我不理不睬的?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了吗?“

初七真的理也不理他,只冷哼几个字:“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大白看到她抬腿又要走,连忙一手抓住她:”喂,到底怎么了呀,把话说清楚啊。前几天你还咳咳……不是那啥……怎么今天又……咳咳……那啥……“

大白同学一张脸羞得像是猴子ρi股,不知怎么人家女孩子一直大大方方,他反而扭捏滴不像个男人。

初七的眉眼间,满是冷漠和不屑,甚尔很是生气地答:“你们神仙……都是无情。“

大白听到这句话,立刻微怔了一下。

神仙……无情?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君莫忆?君莫忆逼散了初三和蝶落,收了蝶落的妖身,害得言初三和蝶落在这一世,也无法相依相守。这是个悲惨的结局,悲伤的故事,所以才让初七如此生气,让她觉得神仙都是那样无情?

大白想要握住初七的手,对她说,其实自己和君莫忆是不一样的。可是……他握住她的手指,却悄悄地滑落下来……

如果初七觉得自己也像君莫忆那样无情,是不是……就会多一点绝望,少一点伤心?

初七听不到他的解释,终忍不住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双晶亮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倒映出他有些呆怔的表情。

“你不想解释吗?那个天君的同党?“

“同党?“

初七小姐给他安得这个罪名到让大白同学忍不住失笑,他什么时候变成那个上神同学的同党了?

“没错。“初七小姐看来真的很生气,”你们逼走了我的嫂嫂,不知道三哥现在多么难过。他已经整整三个星期没有走出房门半步,还把那些胭脂水粉的东西全都丢出了房门。“

“那不是很好么?以前他半男半女的连我都会认错。“大白同学还在对初七扮可爱。

初七冷冷地凝视他。

大白公子的笑容立刻就僵硬——变灰——慢慢地消失……

“呃,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初七眨眨眼睛,算是原谅他。

白子非看她这么生气,也只好开口解释道:“唉,初七,你和你的家人还是不要生气了,其实那个君莫忆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他的职责就是守护上三界,使三界里没有妖魔鬼怪,维护这里的和平与安静。如果没有他,这上三界里会妖魔横行,到时人间不知要受多少折磨都不可知。而且,他说的真的没有错,妖其实是不能在凡间生存的,因为这里没有他们所需要的妖气,而且凡间的正气太盛时,他们会非常的痛苦,只能依靠吸食凡人的气来支持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三哥和她在一起,不仅身体会变得孱弱,­性­命更会难保呢!虽然他们前世今生的爱情很让人感动,但他们真的不能成亲,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会有携手的未来……“

初七终于听到了他的解释。

她微愣了一下,迭起了细细的眉间,似乎也在心内思索着什么。终在认真地想了一想之后,微微地咬住下­唇­:“妖会害凡人无命,那仙呢?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长留人间吗?”

白子非的心猛然一跳。

初七已经抬起了眼帘,那么水盈盈地向他望了过来。

大白的心里立刻就咯噔一声轻响,差点就想要在她这样的目光里落荒而逃。他很害怕初七这样的目光,那样炽热而浓烈的,会让他的心里都化成一团乱麻,缠缠绕绕的让他理不出头绪,找不到自己。只想就跌入她那样的目光里去算了,管他是仙是妖是人是鬼……

但……

白子非对着初七眉开眼笑,“神仙可以留在凡间啊,只要变成乌龟就好了。每天你对着小乌龟笑三遍,小乌龟就能长命百岁变成神仙啦!”

大白公子对着初七一边一笑,一边真的弯下腰,做出小乌龟还背着龟壳的可爱模样。

初七看着白子非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心里却还是微微地凉了一凉。

只不过,她微微地眯一眯眼睛,忽然轻声说:“我看,你真的要快点变成乌龟才好。”

嗯?这是什么意思?

大白同学还不明白美丽的初七小姐怎么突然开口说这个,却看到她明亮亮的大眼睛微微地一眯,然后朝着他的身后做了个表情。

大白同学奇怪地一转身。

哇啊啊!

简直吓得转身就跑啊!

慌不择路地一下子跳上墙头,哪知双手扒得太用力,一下子疼得滑落下来。脚丫子还没来得及着地呢,只觉得ρi股上被狠狠地一刺,那个火辣辣地疼哟,害得大白嗖地一声就朝着墙头上跳过去!

“白家小儿!乃还敢来勾引我女儿!我□!我СhāСhā□!”言大老爷手持粪叉,对着大白公子的ρi股一阵乱Сhā,“别以为乃救过我女儿,我就会把女儿奉送给你!告诉你,只要乃姓白,偶就和乃势不两立!回头告诉你那大白老爷,偶女儿就算天下的男人死绝了,也绝不会嫁给乃!初七,快给我回去,准备嫁妆,下个月初七,你和小云公子的婚礼,照常举行!”

哇哇哇!大白公子被粪叉Сhā得满ρi股洞洞,简直用了超人一般的速度,飞快地跳上墙头去。虽然他被Сhā得哇哇叫,但是听到言大老爷的话,心头还是微酸了一酸。

但连滚带爬地从言家逃命出来以后,他忽然看到白府的府顶上,有紫气笼罩。

那如烟如雾的紫­色­仙气,伴着五彩­色­的瑞气祥云,绝非凡人妖魔所能预兆!

他的心头即刻一惊!

有些慌乱般地才从墙头上想要跳下,却只听得耳边一声如洪钟般的大喝:

“护丹仙人白子非!竟敢偷了混世仙丹,隐藏凡间,你好大的胆子!”

上武神仙

“大胆小仙!”

声若洪钟般的在耳边嗡嗡作响,紫气祥云在眼前几乎模糊成一片。

早有全副武装的仙人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恶狠狠地就猛然压住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都按倒在地,差点没有趴在地板上!

“大胆小仙!那混世仙丹乃由玄天大神与座下大弟子以三年心血练成,此丹本是送与上天大帝的,众神的礼物都已经送到,但却独不见玄天大神的仙丹,大帝追寻起来,竟是你这小仙偷盗下界,还赠与凡人!白子非,你这低等小仙,可知这该当何罪!”

白子非皱起眉头,心下得知这次惨了。

他在凡间逗留的时间过长,早些年没有下得了决心把那混世丹拿回来,这半年又被这些事情缠身,再加上初七受难,没有混世丹为她吊命,她早已经一命呜呼了,更加没有机会把仙丹拿回。甚至在那一晚,初七突然跑到他的书房里来,他们如此激吻,他却已经根本忘记了混世丹的事情,一心只怀抱着她的软玉温香,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更甚至,他是故意想要忘记……什么神界神仙,那样孤独而寂寞的日子,或许还不如这受尽折磨的人间,更令人留恋忘返吧……

“上神,请听我解释!”白子非在武仙的手里挣扎,“小仙的确是做错了,不该不小心遗失混世丹,但绝不是偷盗下界,更不是赠与凡人!小仙已经在这些年内努力想要取回,奈何被凡女吞入腹中,一时没有办法取得,才会拖延如此之久!”

“胡说!”上武仙面­色­冷酷,眸若铜铃,“混世丹法力惊天,绝不可流落到凡间!必要时,可杀人取丹!”

这句话令白子非大骇,面白失­色­,“绝对不行!”

上武仙冷冷地瞪着他,“三枚混世丹倘若落世,你可知会搅出多大的祸事么?!”

白子非惊讶异常,竟大吼道:“无论什么样的祸事,我一人承担!千万不可伤及初七!”

上武仙被他的吼声惊住,冷冷地瞪着他。

白子非这才觉自己失了口,不禁闭上嘴巴,低下头去。

上武仙站在他的面前,把他狠狠地上下打量了又打量,冷冷的眸子对他看了又看。最终上武仙用着很低沉很冷漠的声音说道:“低等小仙,你好大的胆子!尔竟敢对凡人动了情心,想要在这凡间逗留下去?!大胆小仙,你可知你都犯了什么样的罪?你一等遗失混世丹,已经罪在不赦;二等对凡人动情,此乃天条难容;三等你假冒已经死去的孩童,令那孩子在­阴­间无录名册,魂魄徘徊十几年而无法投胎转世,令他阳间的亲人无法得知他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三重罪,条条都可令你革仙致死!”

啊!

白子非听到上武仙的话,顿时大吃一惊。

坏了,他当年未加思索就坠下云端,假扮在白府家刚刚离失的白正杰的独生儿子的身上,却忘记了因为他假冒在此,白家未曾与白昕行葬,自无法把他录入­阴­界的名册,所以白昕的魂魄无法转生,只能在­阴­间那­阴­森森的地方不停的徘徊!

啊呀!他怎么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只记得当初送白昕的魂魄离身时,对他说过对不起,还会替他照顾他的父母,却完全忘记了白昕的转生!

“低等小仙,你罪已经至此,再难容你留在凡间!”上武仙很生气地一挥手,“把他带回上仙界,听由仙界主审发落!至于那混世丹,就由我们去拿回来!”

武仙们立刻押住白子非,就把他往门外拖。

白子非顿时就被上武仙的话说得魂飞魄散,他们这些武仙,行事暴力,蛮横不讲理,要让他们去拿回混世丹,一定会伤害初七的!即使不杀她,也会用仙力令她昏撅,再用法力强行在她体力取丹!那不仅会伤害初七刚刚恢复的元神,而且很有可能会令她受到剧痛的折磨!仙丹离身,初七也会大病一场,有可能从此之后,都只能躺在床上!

“不!不行!你们不能伤害初七,不能!”白子非大吼一声,挣扎地想要挣脱武仙人,却被一左一右的武仙人狠狠地扣住肩膀,然后死命地往地下一按!

“大胆小仙,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说不行的资格吗?你自己的小命都自身难保了!”上武仙人已经非常生气,把大手一挥,“走!把他给我带走!”

武仙人狠狠地扣住白子非,半拖半拉地就向外走。

上武仙人皱着眉头跟在后面,看样子在思考着怎么去隔壁把那枚混世丹拿回来。

白子非被他们扣锁住,手腕已经被捆仙索紧紧地缚住,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这一个劫了,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想让初七受到伤害!

不免得一边被他们拖动一边大喊着:“上武仙,请给我一个机会!请不要伤害她!她真的是无辜的,她真的只是个凡人!有什么罪责,请让我一个人承担,请不要伤害她!求你!求求你!”

上武仙人根本不会再听白子非的话,只把眼睛狠狠地一瞪,对着他们下令,“还让他啰嗦什么,带走!”

“不要!上武仙!求你!求你!”

白子非心急如焚,眼看上武仙就要真的往言家而去,他急得连眼泪都差点要飙出来。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他忽然在心内想到另一个人,忍不住就在心下动了动小小的仙法,用着那千里传音的心法对着半空就大喊道:

“巡使天君!君莫忆!快救救初七!求你!下辈子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做你家的仆人都行,只求你……救救初七!!”

* * * * * *

言家的厨房里,香气正在缭绕。

言初七站在火炉边,拿着一只青花瓷的汤勺,正在慢慢搅动着砂煲内的冬菇­鸡­­肉­粥。冬菇浓醇的香味和着­鸡­脯­肉­的软滑飘散出来,煲了足足有三个时辰的粥软糯滑香得让人差点滴下口水来。

言小青在初七的身后,忍不住吞一口口水才提醒道:“小姐,差不多了,已经煲得很香了。”

“嗯。”初七点点头,“拿汤碗来,给三哥盛上。”

言初三已经很久连饭食都不进了,初七特别亲自来煲了这从小初三最喜欢吃的冬菇­鸡­­肉­粥,只希望哥哥能快点好起来。

言小青拿了汤碗来,初七又小心的,慢慢的一点一点盛在碗里。

她的动作很慢,很细致,仿佛一边盛着汤,一边在想着什么。忽然之间,手背不知怎么一个不小心,竟然碰到了汤碗的碗沿。立刻有一股灼痛,烫得初七猛然一缩手。

手里的汤勺啪地一下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呀,小姐,你没事吧?”小青听到声音,连忙凑过头来看。

一看竟只是摔碎了勺子,汤碗还好好地摆在炉灶上。

小青连忙拉过初七的手:“哎呀,小姐,都和你说了,这些粗事,还是让我们来做吧。你平时舞刀弄剑的,哪里做过这些事情,快出去吧,我把粥给三少爷端过去就好了。”

初七被小青推开,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刚那一瞬间,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失了神。

仿佛心突然被人刺了一下似的。

她握着被烫伤的手背从厨房里走出来。却忽然觉得身前有一股奇特的紫气。她猛然抬起头来,却真的看到君莫忆飘飞在半空中,那凌厉而冷酷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初七突然看到他,竟也不吃惊,也不闪躲,也是直直地迎着他凌厉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对着他。

一人一神就这样在言家的厨房外面,大眼瞪小眼的,好像谁也不怕谁,谁也不惧谁。

只是初七瞪着君莫忆,那个冷漠的天神,那个只知道斩妖除魔,却连人之常情都可以冷漠抛弃的家伙,让她想起蝶落嫂嫂的惨死,初三哥哥的悲伤郁闷,便觉得胸中有一股怒火,忽然抽过放在厨房门外的一只木棍,挥手就朝君莫忆袭了过去!

君莫忆半挂在天空中,自然不会被她这小小的木棍所伤到。只是他一闪身,反从天上落了下来。

初七哪里肯放过他,步步紧逼上去,手中的木棍就当成长剑,一剑一剑地直朝君莫忆劈了过去!

君莫忆伸手便挡!

“凡女,你想做何?!不要再逼过来,不然小心我伤了你!”

初七咬着嘴­唇­,只蹦出两个字:“随便!”

他即敢把她的嫂嫂都收了­性­命,难道她还害怕他伤了自己?!天界无爱人间有情,或许神仙们都是各自过着日子,无需为任何人牵挂,但是在人间,那些人都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手足兄弟,是自己的家人!面对着毁坏自己家人­性­命的人,她无需退让和害怕!

手中的木棍一挥,又直朝着君莫忆挥了过去!

君莫忆抬手,银白­色­的腕甲一下子就挡住她手里的木剑。

“言初七,那蝶妖是为妖身,我收了他,是为你的哥哥­性­命着想,倘真放任他们在一起,人妖两界大乱,你哥哥也会­性­命不保!”

“我不管!我只知哥哥为嫂嫂伤心不已,他们前世即无法相守,又怎狠心今生又把他们分离!”初七愤怒地朝着君莫忆冷哼,他孤单仙人,又怎知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

君莫忆忙着伸手挡开她的袭击,还生气地对她吼道:“­性­命和什么爱情,哪个重要?!”

“爱!”

初七连想也不想地,开口就答道。

君莫忆怔然一愣。

初七的木剑打在他的腕上,硌在那硬硬的银白盔甲上,卡地一声,完全断裂。

初七望着手里的断剑,眸光闪烁地对他说道:“你是神仙,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所以,你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哥哥这些日的眼泪,几乎都能淌满水音池。这样的伤心,你能明白吗?我知你是神,但我真的想替哥哥痛喊一声,把嫂嫂还回来!”

初七擎着手里的断剑,朝着君莫忆,眸光诚挚得几乎有泪珠要掉落下来。

君莫忆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自从和她相遇,那么倔强,那么认真,那么不服输,那么英气非常。她根本不像是凡间那些娇滴滴的女子,怎么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只会让他吃惊,让他烦恼非常?

有时候他会想,或许这个女子,才是真的让白子非甘心留在这凡间的最终原因?

“其实……蝶妖她……”君莫忆似乎想要开口对她解释。但想了一想,还是最终收了回去。

这不是他的风格,他更不必为了一个妖怪,向凡女解释什么。而且现在不是他来找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君莫忆瞪着眼前的言初七,微有些冷漠地开口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哥哥和蝶妖,我来找你,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初七抬起头来,瞪着眼前的他。

她倏然觉得自己手背上被烫伤的那一片伤痕有些火辣辣的刺痛,仿佛已经在提醒着她,真的发生了什么?

君莫忆看着言初七,一字一句地回答:“那个白小仙,被捉、回、天庭了。”

“什么?!”

这句话,出乎初七的所有意料!

哥哥也好,嫂嫂也罢,她若能在他的手中争取回来,那么便是万分之幸的。可是眼前他这句话,却让她大大地吃了一惊!白子非!竟然是白子非!

昨天他们还在这墙头上吵架,可是转眼间,竟然有天神从天界下来,要捉他回天庭了!

君莫忆只把手指往白府一指,那府顶上,依然紫气缭绕。

“你知他是神仙,便该早预料会有这一天。他私自下凡,丢了仙丹,还冒充凡人,字字都是死罪。上武仙人已经下凡来捉他了,他此一去,你们将会再无别期。”

初七一怔。

眼看到那白府里,依然仙气缭绕,便知那些什么神仙真的降临了,但是现在还没有离开!君莫忆说了些什么,她都完全没有听到,只是大踏步地就跑进了院子里。云净舒正在院内练武,初七上前一步,一下子就夺过他手里的长剑,翻身就越过言白两家的院墙,直朝着白府里跳了过去!

云净舒微怔了一下,不明发生了何事。

但看到随后跟过来的君莫忆,他微迭了一下眉头,似又明白了什么。

竟也不多言,只是转身在兵器架上抽出另一把长剑,转身就要跟着初七一同跳过院墙!

君莫忆看到,及时就拉了他一下:“喂,你们疯了!那些都是上神界的武官,如此前去,自当送死!”

云净舒斜睨了一眼君莫忆,只轻轻地一句:“只要初七在那,自是送死,我也义不容辞。”

说罢,就甩开君莫忆的手臂,径直跟着初七跳过了言白两家的院墙,直直地越进白府的府宅。

君莫忆这一下,更是怔在那里。

他觉得这些凡人,全都疯了。

凡人与神仙对抗,岂不是头脑充血,发疯发傻,死路一条?!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突然觉得微微的温热,仿佛竟也微微地感受到了这些凡人之间的牵绊,凡人之间的情感?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暗自,竟念了一句什么法咒。

血雾如砂

“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一声清亮而高昂的声音,打破白府的平静。

刚刚撞开书房,恶狠狠地压着白子非,几乎要把他按倒在地板上的武仙人,竟看到自己的面前突然跳出一个娇小玲珑,却气质英武,帅气不凡的小女子。手里拿着一把亮闪闪的银剑,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们。

那坚毅而倔强的眼神,似乎正在对他们下最后通碟,命令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小仙人带走!

武仙人们看到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小女子,似都惊了一下,但是立刻就两个把手中的白子非用力一按,两个就直接跳到前面,有些凶狠地对她吼道:

“哪里来的凡世女子,这岂是尔等可以监管之事,快快闪开!”

仙声如若洪钟,打进耳里,嗡嗡作响。

白子非突然看到初七,不免得大吃了一惊,再看着她手拿银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要知道后面的上武仙人正要去找她麻烦,哪知她即刻就跳到了这些仙人的面前!在武仙人面前拿剑即为宣战,她在凡间虽然是很厉害的侠女,可是在这些武仙人的面前,完全就是花拳绣腿啊!

“快走!快走!”白子非悄悄地对她摇头,又悄悄地对她使眼­色­。

可是初七小姐竟完全不知觉似的,只是直直地对着这些武仙人,表情坚定。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把他带走的!”初七表情冷漠,目光却异常坚定。她甚至亮出了手中的银剑,那凌厉的目光,已经充分对武仙人形成了挑衅。

前面的两个武仙人已经唰地一声拔出仙剑来,凌厉的剑尖直直地指向初七。

“不要不要!”白子非真的被吓坏了,他大声地对她喊:“快走啊!­干­什么呢,这里没有你的事,我也不必你救,快走快走!”

初七却根本像是充耳不闻他的声音一般,依然只是高擎着手中的剑,冷冷地面对着这些神仙。

倏地,又从言白两家相隔的院墙上,飞越来一人,他猛然跳到初七的身边,不发一言地,只是和她并肩而立,手中锋利而晶亮的剑,与初七手中的并肩而行。

云净舒。

这个不言不语,却会一直守着初七,跟着初七的朱砂公子。

白子非突然看到他出现,不知为何,竟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心头还是微微地酸楚一下,但是在这个时候,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守着初七了。

武仙人到是看到另有一个男人跳出来,而且同样是个凡人,竟向他们同样亮出长剑,不免得立即觉得是受了威胁,更是愤怒地瞪着他们。

“凡人闪开!如果不想真的死在这里,就速速闪开!”

“绝不!”

初七的口中蹦出这两个字,竟猛地就抬剑向着武仙人们袭了过去!

白子非被吓了一大跳,这小女子何时变得如此冲动了?她要面对的可是神仙啊,虽然她和云净舒的功夫的确不同寻常,可是面对剑上都有法力护身的神仙,他们又能有什么胜算?!只求这些仙人们,不要伤害到她!

武仙人也没想到这小女子如此厉害,抬剑迎击!

云净舒只把眉尖一皱,挥起自己手里的长剑,也跟着袭了过去!

呛啷!叮!当!

四剑相抵,竟火光四溅!

初七和云净舒手里的俗铁凡剑,在武仙人手里的仙剑面前,竟毫无逊­色­!甚至在剑身相撞的杀那,竟同时迸发出幽蓝­色­和金­色­的剑光,仿佛那也是上九玄天的神剑一般!

上武仙人从后面跳出来,吃惊万分:“他们竟有仙法护身!是谁做得好事?!”

大白听到这话,也是一愣。

云净舒和初七的的确确只是凡人,怎么挥出来的剑上,竟带着仙气?!难怪他们可以如此和武仙人过招,莫不是……

他心下一惊。君莫忆?!

“凡人凡女,你们胆大包天!刚刚还想要找你们的麻烦,没想到竟送上门来!”上武仙人从后面跟上来,看到初七和云净舒,更是气得一挥手:“给我上!”

顿时,那些跟着上武仙人一起下凡来的武仙人们,立刻抄起仙器就朝着云净舒和初七围了过来。

白子非虽然在心下暗知君莫忆是使了仙法给初七和云净舒,可即使如此,他们两个凡人对抗这训练有素的武仙人们,还是让他担忧不已。

只是初七见到云净舒跟了过来,两个人并未发一言,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目光,就立刻像是当时在唐门并肩作战时一样,你攻左我护右,相互保护,相互支持!

白子非看到他们两个默契的目光,心内虽微酸了一下,但却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倘若能得云净舒永远在初七的身边,即使他受苦受难,便也值得了吧。云净舒肯舍得在这种时候与她并肩作战,这份心胸,也值得把初七托付与他。只是,他们真的如此有信心,与仙人对武?!

但或许,大白的担心是多余的!

初七和云净舒挥起长剑,眼睛眨也不眨地,竟主动向着那一队仙人们攻去!他们不怕神仙手中的法器,不怕他们凌厉的攻势,更不害怕他们紫气缭绕的气势。在初七和云净舒的眼里,他们就是想要伤害自己朋友的敌人!

所以,他们挥剑!

呛啷!

金光四溅。

所以,他们阵法如云,步步紧逼!

当当当!

银剑与仙剑撞在一起,武仙人们竟被他们击得连退几步,无当抵挡!

这个世界上,情感的力量是如此巨大!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又倘若是友情!一个情字,可以令人忘记生死,一个情字,可以让人闯遍所有难关!一个情字,可让凡人都有勇气对抗神仙,一个情字,可让神仙都害怕而后退!

名满天下的朱砂公子云净舒,和美丽无比的侠女言初七,丝毫不惧怕地迎着武仙人们的法器,和他们搅斗在一起!不见一丝退缩和劣势,那凌厉的攻势,竟让他们远胜在武仙人们之上!

这让上武仙人无法看下去,简直觉得是受了奇耻大辱!

上武仙人大喝一声:“反了反了!你们这些饭桶!居然连凡人都打不过!全都给我闪开,让我来!”

上武仙人直接冲出仙人群,拔出随身携带的九环金背刀,暗一使力,就朝着初七和云净舒直直地挥了出去!

上武仙人乃是九天之上,专门惩罚犯错的仙人,维护仙神两界安宁的守卫官。他们和君莫忆的官职和职责不同,君莫忆乃是斩妖除魔,守卫上三界平安的战神,而上武仙人们则是专门惩罚仙人的武官了。他们虽然管辖不同,上武仙人们官阶也不及君莫忆,却是神仙两界武艺最高强的武官,他如此愤怒的出手,对初七和云净舒来说,真的太危险了!

白子非的心都几乎提到了喉咙口,只差没一张开嘴巴,它就要跳出来了!

上武仙的九环金背刀呼呼生风,带着紫­色­仙气就朝着初七和云净舒直直地袭来!

初七和云净舒很有默契的,两个人相互一侧,躲过那凌厉的刀锋,再猛然弹起身来,云净舒抓住初七的手,竟拉起初七向着前方猛然一甩!

初七跟着踮起脚尖,轻功使然,整个身子轻飘飘地跟着上武仙甩出去的九环金背刀的轨迹,竟就朝着上武仙人挥剑刺去!

上武仙人根本没有想到初七可以跟着刀锋直飞过来!

他躲无处躲,初七手里的银剑唰地一声就朝他劈下!

上武仙人连忙倒退三步,又要控制住自己手里的九环刀,又要抬手抵挡初七。

唰地一声,银剑刺破他护体的紫­色­仙气,令上武仙人痛叫一声,险险要跌倒在地!

白子非几乎要暗叫一声好!

没想到初七和云净舒竟会有这样的默契,可利用初七的轻功,直刺破仙人的仙气!那护体仙气好比人的元气,遭此一劈之下,令上武仙人几乎要疼痛摔倒!

“你们造反了!”上武仙人气恼了,“给我用仙力,抓住他们,绑住他们!”

众武仙人也知硬拼武艺他们也打不过这一对凡间的碧人,便纷纷暗念起咒语,只想用神咒仙法把他们锁住!

白子非一看不好,立刻惊叫一声:

“不好!你们快走!他们要用仙咒了,快走!”

初七终于听到他的叫声,也第一次转过头来看他。

那双乌溜溜的眸子,怎么都是那样的清澈而透亮。

她望着他,倔强地抿着嘴­唇­,竟还是蹦出那个字:“不。”

白子非几乎就快要吐血了。

她的倔强,在盘妖谷里他已经见识过了,这十几年陪她长大,他也心中有数。可是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一群动了仙法的武神仙,虽然神仙不能擅自杀人,可是被那些仙咒缠身,也将会是非常痛苦的!不要再那么倔强,快走啊!

白子非几乎要吼出声来。

旁边押住他的两个武仙人看到同伴们受责难,正是心中怒火燃烧,不免得一左一右用力按住他,恶狠狠地下令:“闭嘴,你这个罪仙!”

初七看到他们一下子按押住大白,眸中几乎要愤怒地冒出火光来。

上武仙们的仙咒刚刚好就要施放出来,正在这个金光刹那的瞬间,云净舒突然一把抓住初七,用尽全身力气地把她向上一托,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带他快走!”

初七受了云净舒的力,轻功一点,竟从云净舒的掌中间横飞出去,无比利落地翻了一个身,唰地一下子越过了所有的武仙人,直落在扣押白子非的那两个武仙面前!初七眼睛都没有眨,挥剑便砍!

两个武仙连忙抵挡。

哪知初七的招式根本就是虚的,她的剑没有扫到那仙人,却把白子非身上的绑仙绳全部斩断!

初七一把就拉住白子非。

两个武仙惊叫:“罪仙,你敢逃走!”

初七拉着白子非,猛然一个翻身!

两个正跃上言白两家的院墙墙头。初七回身,却看到刚刚用尽全力托了她一掌的云净舒,正被那所有的武仙人所困住,他的身上不知是被仙法咒了,还是被什么法器绑了,竟有千道万道金光,像是要勒进他的体内那样绽放!

云净舒眉间的朱砂红痣都紧紧地皱了起来,英挺而秀气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他似在忍着说不出的痛楚,又在强势地抵挡着那些武仙人的招式!

“云公子!”初七忍不住低呼。

“走啊!”云净舒拧着眉,对着她大吼出一声,“走啊!快带他走!天上人间,地狱魔界,随便哪里,快带他一起走!你们……走了,再不要回来!”

初七惊诧,不敢相信,这竟是从云净舒的口中所说出的话。

爹爹以比武招亲的结果把她许配给他,她虽未曾应允,却也没有对他出声反对过。或许在他的心里,一直默认着她是他的未婚妻,又或者一直想像着,他们应该并肩携手,白头到老。可是这个瞬间……危急到如此时刻的瞬间,他竟独身一人,担起这所有的危险!还把大白送到她的身边,要他们……远走高飞,再不要回来!

刹时间,连一直看云净舒不顺眼的白子非,都觉得有种说不出口的五味陈杂!

这瞬间,上武仙人已然大叫起来:“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逃走!”

云净舒拼了­性­命,用自己手中的剑去挡住那些几要冲来的武仙人!

“快走!如果不想让我白白牺牲,就快点走!”

一直沉默不言的朱砂公子,再也不能控制的怒吼出声,“白子非,初七交给你了!你若让她受苦,将来第一个杀你的人,一定是我!”

白子非心内震动,已无法言表。

初七的眼眸也忍不住微微泛红。

这时刻,已经无法再停留。

看不得云净舒身中万道金光,初七拉住白子非的手,一咬牙一跺脚,直翻进言府的府内,消失不见。

万道金光中。

朱砂红亮。

如泣。

如血。

如雾中的那一抹……微笑。

飞奔

初七拖着白子非,飞也似地逃出言府。

那抹东来的紫气,渐渐的在他们的身后消散。他们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向前跑着,初七用尽她最好的轻功,只拖着白子非飞快地跑着跑着。

大白本可以驾云而行,那比初七用轻功更快更省力,但不知为何,被她小小的手儿拖着,不停地向前飞奔着,他竟然心情无比的大好。仿佛自己真的成了凡间的一俗人,抢了人家的小女儿,又怕人家的家丁追上来,于是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地飞奔啊飞奔啊,直要跑到那天边去……

跑着跑着大白公子竟然兴奋起来,反拉着初七就往前飞奔,一边奔一边还很文艺青年地喊道:“快跑!一直跑,我们要跑到那星星的下面去!啊!那里是天堂!”

晕倒!

初七小姐脚下一绊,差点没吐血跌倒。

大白公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娘子,怎么了?”

娘……娘子?!初七小姐嘴角抽搐,真不知道他又被什么附体了。

大白公子走到初七的面前,眨巴眨巴他清亮亮的眼珠子,那么真诚地执起初七的手,“娘子,从此你跟了我,你就放心吧。我会用最好的一切来对待你,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从此之后,你吃面来我喝汤,你织布来我耕田,我们相依相携,双双对对永不分离……你以后就等着跟俺吃香的喝辣的吧!”

噗——

初七小姐差点没爆笑的把口水喷到白子非的脸上。

开始时明明还说得那么深情款款,仿佛真的是个才子佳人的模样,可没有三两句,这家伙的狐狸尾巴就立刻露出来了,要他扮个深情,简直是太难了啊太难!

初七小姐无力地停住脚步,微微地喘口气,“你又玩什么?”

“私奔呐!”大白脸上浮现出那么兴奋的表情,“我们这不是一出标准的私奔戏码吗?娘子啊,从此你就是我的小娘子啦!”

白子非说着说着,突然横过手来,把初七细细的腰肢用力一揽。

初七整个人立刻就跌进了他的怀抱。

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的两个人,气息搅缠在一起,又是那么亲近的距离,令彼此几乎可以嗅到彼此的呼吸,听到彼此胸膛里,那怦然直动的心跳声音。

初七被他如此一揽,似乎觉得刚刚还在玩笑的他,竟刹时间认真了起来。那一夜他们在白子非的书房里,那么亲热的感觉,又瞬间飞了回来。虽然现在不过是荒郊野外,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浪漫的气氛,可是跌入他的怀抱,那份温暖,一如往初……

他们对视着,眸光中,有着别样的东西。

初七想起他刚刚搞笑般的话语,“娘子,从此之后,你就跟了我……”这句话,让她多么的动心。

真的如此之后,就能握住他的手,再不分离吗?倘若成真,退隐江湖,从此男耕女织,粗茶淡饭,她也心甘情愿。或许真的可在哪座山脚下,盖两间草屋,养一群­鸡­鸭,每日看他在屋前垂钓耕田,她在屋内带着宝宝织布染衣,那或许,真的要比九天之上的生活还要温暖和惬意吧。

她或许也真的可像他刚刚一样,叫他一声,“相公……”

白子非瞪着初七,看着她眸中四散的变化。

虽然初七一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是淌满了她的心事。他只需看着她的眼睛,便能明白她的心思。她如此在他的眼前,可是心却已经飞出了很远很远……他知她在想什么,也知她的心思……更知她心内所描绘的那幅画面,那将是多么美丽动人,令他也想要的画面……

可是初七,你可知这些,不过是虚幻和奢望?

他是上仙界的人,弄丢了混世丹已经是罪大恶极,又令白昕在­阴­间飘荡无法投胎,更是罪无可赦。以他这样的带罪之身,上仙界又怎可能饶恕了他?这样的幻想,也许永远只能是幻想……他几乎在心下第N次责问自己,为何偏偏要是仙?为何偏偏……不能和她一样,只是个凡间的俗人?!

他与她对视着,眸中的诚挚退去,竟有些微的顽劣又跳了出来。淘气万分地对她撅起自己的嘴巴,搞笑地对着初七就唱道:“来啵一个啵一个,MUMA!小娘子,快让爷亲一个!”

什么?!初七一听到他唱这歌,就头顶轻烟直冒。那搞了一次被人扔鞋底的教训还没有吸取吗?居然现在还敢对她唱!又嘟起嘴巴活像涂了胭脂的牛大叔,忍不住抬起手来就朝着他那张大饼脸啪地一下子拍过去!

“闪开!”

大白被她打得正中面门,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人家想和你亲亲嘛,­干­嘛这么无情啦,娘子!”

初七瞪他,“你再敢这样乱叫,小心我真的会扁你!”

她未过门,他未婚娶,怎可这样乱叫。她还想留着这亲切的称呼,一直到那洞房花烛之夜,再与他亲亲我我呢。

白子非听到她的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嘻嘻,娘子,你害羞了不成?”

初七小姐真的恼怒了,抬起拳头来就作势要打他。

大白被吓得立刻抱头鼠窜,有没有搞错,初七侠女的拳头可不是像一般的女人,那打在身上可不是吃素的耶!

“你给我回来!”初七跺脚。

“我不!”大白竟学她倔强的语气,“有本事你来抓我呀!来呀来呀!”

欢乐的大白公子转身就逃,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和初七逃命。一转身也没有看清眼前什么,咚地一声就直撞在一棵又高大又粗壮的老树上,咚地一声就摔成四仰八叉。

初七站在后面看到他这么笨蛋的样子,抿着嘴儿差点都要笑岔了气。

这个家伙,就算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大概他也能把人家逗笑了而忘记挥刀让他死。

这两人正笑得没天没地的,突然听到从上空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唉,我都说了,不用替他们担心。有仙人那个没心没肺,狼心狗肺的家伙在,绝对不会有情绪低落,人生悲摧,看不到未来,抱头痛哭的情况出现的。”

白子非额头青筋直跳,抬眼一望,那踩着半空中的紫­色­祥云,啷当着两条腿儿,正趴着云朵往下一边望一边叹气的家伙,不是那个整天闹失忆的安狐狸又是谁?

没心没肺?狼心狗肺?

安狐狸这个家伙又毛痒了,居然敢对捡它、养它、培育它的主人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

大白刚想抬头怒骂它,哪知只是抬头一看,那站在安狐狸身边,微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般地望着他和初七的,满身冒星星的男人,不是那个上神君莫忆,又会是谁?!

咻地一声,大白公子的气馅,刹时就矮了七分。

君莫忆啊!君莫忆,上三界的战神啊,谁敢惹他?除非真是自己毛也痒了!

君莫忆托着下巴,看着四脚朝天的白子非,也微微地敛眉,“嗯,看来你所言不假。”

初七看到前面飘来的云,连忙赶过来,扶起躺倒在地的白子非。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些场面,神仙、狐狸、蝴蝶、妖怪,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了。刚刚她还和神仙打过架呢,所以看到安狐狸讲话,她也一脸的平静。

只是又看到君莫忆,令她却是十二分的不悦。大大的眸子里有着冰冷的寒气,只朝着君莫忆冷淡地扫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君莫忆看到初七的表情。

他大神从未遇过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凡间女子。这种吃瘪的感觉很不好受,君莫忆忍不住就瞪着初七,也冷冷地回了她一眼。

大白立刻就知道这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心事,连忙挡开他们两个仇视的目光,打着哈哈说:“呵呵,天君你真的好闲,如果有空的话,不如下来,我给你们一起说笑话如何?”

安狐狸鄙视地甩他一眼:“仙人,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闲仙凉夫啊?天君可是很忙的!”

喷!这个安狐狸,就会时不时地拆他的台!

“我也很忙的!”白子非攥拳。“我在天上凡间都很忙!”

“天上忙着送丹,凡间忙着泡妞?”安狐狸不欺负他是活不下去的,“仙人,你再忙也不过是个最低等的民工仙吧。”

啊啊啊!这个毛痒的安狐狸!真想把它抓过来,掐住它的脖子,把它的毛都拔光光!看它光溜溜的还敢不敢这么嘲笑他!

大白气得手都要痒痒了。

安狐狸却还在悄声地笑:“娘子……哎哟,还没成亲呢,叫得到真亲。我也好想有个小娘子哇……仙人,我可以不BL,改成BG么?”

大白公子满脸黑线,已经完全被它打败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遇到白子非都会举手叫投降的话,那么唯一能让大白同学举手告饶的家伙,就只有这个安狐狸了!

君莫忆被初七鄙视,心里正是很不爽,看着白子非和安狐狸打嘴仗,竟也没有丝毫笑容,只是冷冰冰地说:“你们两个可以留在这里一直吵下去,直到那些家伙们追上来。”

白子非心头一跳,连忙答道:“我才不想和它吵,这个家伙自从我捡了它,就快要烦死了。不过,他们真的还会追上来吗?那个红痣……不,那个云净舒怎么样?”

君莫忆冷冷地皱皱眉,“他和十几个武仙人硬扛,你也是神仙,你觉得他会如何?”

白子非心里一惊,不由得咬咬嘴­唇­。

虽然神仙是不可擅动凡人的­性­命,但是那些武仙人有仙谕在身,云净舒一个凡人单枪匹马的和他们斗,仙人的仙咒法虽不会让他死,却可以让他生不如死。一想起他们离开时,云净舒已经被金光仙咒所捆绑,可想而知那对一个凡人来讲,是什么样的痛楚。

初七听到君莫忆的话,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虽一心想救大白出来,可也不想害了云公子。

君莫忆看着这两人的表情,还不算那么没有良心。便又说道:“他的事,你们不必担忧了,我会帮他。但你们若不想被那些武仙捉到的话,还是速速离开此地。”

这句话让大白回过神来。

其实他知道君莫忆一直在暗中相助他们,只是初七凡人凡心,尚看不清罢了。

“天君说的是。”白子非伸手拉过初七,“我这就带她离开。”

君莫忆看着两人紧握一起的手,冷冷的眸子竟微微闪动一下。“你带她走?要去哪里?你身上的仙气纵横,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你。”

白子非一愣。

“那该如何?”

君莫忆忍不住都想要翻个白眼了。

这家伙还真是个民工仙,搞笑的事情做了一大堆,遇到正事就只会问怎么办?初七跟了这个家伙,是不是太委屈了,同样是神仙,­干­嘛偏偏要选这么低等的?说到底,终究还是要让他这个无缘无故惹上这桩公案的上神,为他们指点一条明路。

“你们去凌景溪,那里有一条船。船身是以金叶打造,乃是上神仙人用仙功雕琢而成。你带她去那里,自然可隐蔽身形,无人可追踪到你们的行踪。”

“啊,凌景溪的金叶船?”白子非一听到君莫忆的这句话,忍不住眼睛都发亮了,“那可是传说中的上神仙物,原来在你的手上啊!”

君莫忆冷冷地看着他,“少废话,要你去你就快去!”

“是是是,多谢天君!”白子非是不敢再惹他,不然他天君一个心情不好,又把这船收回去了怎么办。

大白公子伸手拉过初七,只大步地就向前飞奔而去。

安狐狸看着大白走了,也连忙跳下云头,对君莫忆说了一声:“天君,我还是去跟我家仙人了。谢谢你这几日的关照,88!”

两人一狐,就这样携手飞奔而去。

君莫忆一个人站在那紫气云端,倏然觉得自己竟是那样的孤单。

夕阳的背影里,那一对离去的人儿相携紧握的手指,竟那样令人羡慕。

凌景溪的幸福生活

“喂喂,别抢,那是我的鱼!”

“胡说,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看上管个P用,谁先钓上来才算谁的!”

“钓啊钓啊,怕你啊。”

“好啊,肯定是我先钓上来!你这个狐狸,今天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我让初七不给你盛饭,饿死你!这条鱼是我的了,今天晚上我就喝鲜鲜的鱼汤!啊,鱼啊鱼啊鱼啊……”

大白和安狐狸坐在金叶船的船舷上,一人拿着一只钓杆,正在钓凌景溪里的小鱼。

大白筒子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然一边钓一边放声歌唱起来。

安狐狸满脸黑线地转过身来,很是BS地瞪着白子非。

大白把眼角一挑:“­干­嘛?”

“你说­干­嘛?!”安狐狸一脸悲愤,“你钓鱼还唱什么破歌啊,鱼都被你吓跑了!”

“嗯?吓跑了?不会吧?”白子非同学手搭凉棚,朝着清澈澈的凌景溪里一望,“啥跑了,它是被我的歌声倾倒了,沉鱼落雁你懂不懂?”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天上呱呱两声。大白同学兴冲冲地抬头,真的把雁儿都招来了!哪知一抬头,一团黑黑的影子就咻地一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大白同学吓得立刻弹起身,咚地向后一跳!

啪唧!

一团黑黑的雁屎就落在他刚刚坐的船舷上,啪地一声摔成碎片。

安狐狸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满脸黑线。

“仙人,你真的是神仙吗?哪个神仙有你这么白痴,这么笨蛋,这么无耻,这么无聊?”

白子非的额头青筋直跳,用手指着安狐狸就愤而道:“你你你……你这个如花狐狸,你想造反了?居然敢这么说你主人我?”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即是主人,有和狐狸抢鱼吃的吗?”安狐狸一脸鄙视。

“怎么没有!我就是一个!”白子非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安狐狸吐血!

这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狐狸和神仙讲啊讲啊,讲不通!

白子非看着安狐狸郁闷的表情,忍不住又笑嘻嘻地讲:“你既然觉得我这神仙又笨蛋又白痴,你­干­嘛还跟着我啊?去跟君莫忆不好?他是上神界的战神,跟了他,你会早早得道成仙的。”

安狐狸转过身去,抓着钓杆继续钓鱼,不想再理他了。

其实安狐狸也说不清,明明知道白子非和初七现在是很危险的境地,但是它还是从君莫忆的身边跑开,跳下来跟着白子非了。这个白大神仙,有的时候真的很迷糊,很白痴,可是他的身上却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总是吸引着别人。就像初七一样,即使知道他是神仙又能怎样?从小跟了他,那么,便再没有离去的理由。是生是死,总要不离不弃的好。

一人一狐狸正在那里闹得热闹,船舱里突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叫声:“吃饭吧。”

言初七从金叶子打造的船舱里探出身来,向外轻轻地看了一眼。

凌景溪,传说中流淌在天界与人间交际的地方的一条溪。

这里风景迷人,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溪中有各种各样的鱼儿游弋,身上那五彩斑斓的花纹,几乎能耀红了这条清澈的溪。溪水一直绕着长长而蜿延的山涧流淌着,那些界于人间与天界之间的高大山峰间,飘散着朵朵洁白的云。溪水就在这些云朵中一点一点地流淌上去,一直向着那遥远的天界,纯净而清澈的天界,流淌而去……

“吃饭吧。”

初七看到白子非和安狐狸,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大白仙人即刻就有种飞渡成仙的感觉,这样温柔的语调,这么动情的声音,再加上这句话,听起来好有成家为人的感觉啊,初七好像真的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而身边那个笑闹的安狐狸,就是他和初七的小仔……不对不对!安狐狸那个家伙怎么会是他和初七的孩子!初七一定要给他生个武艺高强,天下无双,男仔帅得惊天动地,女仔美得倾国倾城的孩子!

大白筒子斗志昂扬地握拳。

初七完全不明白他在下什么决心,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安狐狸却是明白似的,一边朝船舱里爬过去,一边挤眉弄眼地对初七说:“初七小姐你小心,仙人的肾上腺素可是上升了。”

嗯?

初七被狐狸说的莫明其妙,肾上腺素?那是什么?

白子非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对着安狐狸挽袖子大叫:“你这个死狐狸,你给我回来!”

安狐狸哪里会等着白子非来捉它,早已经撩起自己银白­色­的毛,咻地一声直窜进船舱里去了。大白公子抬腿就想要追过去,刚刚擦过初七小姐的身边,就听到初七低低地说:

“你的衣服上次弄破了,我做了件新的给你。”

囧。

大白仙人立刻就立正站好,乖乖地不敢再满脸放肆地跟着安狐狸吵来吵去了。人家的依侬软语,自己也要款款深情滴不是。

初七拿出一件簇新的白­色­长衫来,捧到他的面前。

大白连忙清清嗓音,低声道:“咳,没想到你整日舞枪弄­棒­,这女红也做的很好。”

初七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不住浅浅地一笑。

大白仙人把衣衫一展开,就即刻套在自己的身上。

这件白衫,与他平时所穿的有所不同。月白­色­的长衫上,用金丝线和红丝线滚绣了袖口和衣边,还独具匠心的在衣袍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云朵样的标志,那标志的中心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个“白”字,竟是那样的显眼和特别。

不过大白仙人却是满脸黑线,看着那个白字对初七低声说:“你当我还在幼儿园么?衣服上居然还要绣上字。”

初七看着他不悦的脸庞,忍不住浅笑:“绣上这个字,可以让我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够看到你。即使以后被迫分开了,或者转世转生,只要能再让我看到你这件衣服,看到这个字,便就能想起你了。”

白子非一听到初七这句话,禁不住就猛然一愣。

其实一直觉得初七什么都不说,但其实她心中什么都明白。神仙、仙丹、妖怪、魔鬼,转世、轮回,人生,爱恨,她不言不语,却比任何一个人看得更清楚,不说不代表心中没有,不开口不代表并不明白。言初七,是那种真真正正把别人藏到心底的人,一直藏到你深得看不到,却始终那样温暖,那样动情的一个。

可是,转世转生?什么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他?这个小丫头脑袋里在乱想什么,他不许她这么胡思乱想。

大白仙人伸手就敲了初七一记:“你别胡说,什么转世转生,难道今生遇到我还不够倒霉,下辈子还想接着倒霉吗?”

初七被敲了,竟也只是抿着嘴儿浅笑。

“嗯,想一直继续下去。直到永远。”

白子非看着面前这样坚定的初七,不知为何,心都像夏日里的冰淇淋,慢慢地融化了。那甜甜的滋味,一直慢慢地,软软地,暖暖地流到心底去……初七的笑容,就是有着这样的感觉,让人根本就在不知不觉中,为她动了情……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澈的比凌景溪还纯净的眼眸,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一下子把她揽在了怀中。

只把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任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怦怦地心跳。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紧了又紧,那个静悄悄地伏在他的胸前,散发着那么淡淡香气的女子……真的,就想一直这样抱着她,直到永远去吧……

“初七……”白子非忍不住低低地唤她的名字。

初七伏在那里,同样低低地答:“你我相约到百年……谁人九十七岁死,奈河桥上等三年……”

“初七!”

白子非紧紧地抱住她,用力地几乎快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心里明明清楚,他是神仙,她是凡人,几乎不可能有永远,更不可能有什么相约到百年……倘若她哪天不在了,他还会永远永远孤寂的活下去……即使来生来世,她也有可能再也认不出他是谁……可是不知为何,这样的话,竟让人忍不住想要掉下泪来,这种在绝望中的甜蜜,更有着一种让人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大白拥着初七,低声呢喃:“对不起,初七。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些年,其实……”

“不,那不是什么欺骗。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却从来没有说出。无论什么原因,这都是我们的缘分吧。”

白子非看着初七,欲言又止:“可是……那丹……”

“什么时候你想要,就拿回去吧。”初七看着他,眸光晶亮。“只是答应我,别拿了,就再也不回来。”

白子非的心头一惊。

初七的心像明镜一样,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他真的把混世丹从她的体内取走,那么他和她之间的缘份,也就这样断了。

白子非的手微微地缩了缩,只是更用力地把她抱进怀中。

忍不住低下头来,朝着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上那么深深的一吻。

初七啊初七,我又该拿你如何?

“喂,你们再不来,我就吃光光……”安狐狸塞得满嘴的食物,叽呱呱地跑出来。结果还没抬眼,就看到那两个人抱在一起,又亲又搂的。

咻地一声,安狐狸立刻拿爪爪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捂一边嘴里还嘟囔着: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不过,它好像是狐狸,不是少儿吧?那么,偷看下也没什么吧?安狐狸的小爪子倏地分开,黑黑的瞳仁透过爪缝缝就那么眨巴眨巴地望着白子非和初七。

嗯嗯嗯,原来恋爱素这么谈滴;哦哦,原来抱女娃娃要这么抱滴;噢噢噢,原来亲女娃娃是要这么亲滴!仙人啊,你好有经验啊!

安狐狸看得那叫一个兴奋,只差没拿个小本本,来个现场记录了。说不定卖给江湖风情小报,还能赚上十天八天的狐狸口粮呢。

只可惜安狐狸的­奸­计还没有得逞,立刻就被白子非发现了。

大白仙人飞起一脚:“喂,变态狂,谁叫你偷看人家的!”

“胡说!谁是变态狂,人家明明是BT狐狸!”安狐狸灵巧的一下子就躲过,“还有,明明是你们站在那里让人家看的,谁说人家偷看!神仙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了,你能怎么着?我看你真是毛又痒了!”大白仙人大手一伸,就想要去捉安狐狸。

安狐狸在那里上蹿下跳,大白怎么也捉不到它。

只见安狐狸爪子一指:“仙人,你的毛……不对,你的新衣服!”

“哦哈哈哈哈!”

大白一听安狐狸说他的新衣服,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仰天长笑。

“我的新衣服!我的新衣服!怎么样,很漂亮吧?初七亲手给我做的!是全新的!哦哈哈哈!只有我的,没有你的。我的新衣服,我的新衣服,上面还绣了我的姓氏,你羡慕吧,你羡慕吧?羡慕也没有用,只有我的,没有你的!”

大白筒子完全陷入了对新衣服的幻想中,整个人就像幼儿园里的孩子一样兴奋。

安狐狸看他仰天长笑,忍不住都嘴角抽搐。一边抽还一边BS地看着他,嘴角吐出两个字:“幼稚。”

呵呵。

一直在旁边的初七忍不住都要笑起来了。

这一大一小,一男人一狐狸的,每天都吵闹个不停,把这个寂静的凌景溪,都弄得无比喧闹起来。可是,她却很喜欢着这样的喧闹。每天看着他们斗嘴,看着他们微笑,心里却有一种很平静,很幸福的感觉。倘若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永远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下去。她为他打扫,为他煮饭,为他缝衣叠被,从此双宿双栖,直到永久……

那些什么神仙,什么妖怪,什么腹中的混世丹,就随着这一湾清澈见底的凌景溪,缓缓而去吧……

天君上谕

言家白家一个丢了儿子,一个丢了女儿,乱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吵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姑苏城里所有的百姓最近这两天大清早就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到言家和白家的门口,买上一块葱油饼,打上一碗豆汁,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听着言大老爷和大白老爷隔着墙头吵架。如果运气好,还能赶上两个老爷冲出门来,相互对着就一顿臭骂,几乎要把口水都喷到彼此的脸上。

这天早上又赶上了好时候,白大老爷和言大老爷又脸对脸,嘴对嘴,肚子对肚子地吵上了:

“就是你那个无耻的儿子,把我女儿给拐跑了!”

“胡说,你家女儿才无耻!把我们好好的小白给勾搭走了!”

“你家才无耻!才无理取闹!”

“我家再无耻,再无理取闹,也不会勾引人家儿子!”

“我家再无耻,再无理取闹,也绝不会勾引你家那个笨蛋儿子!”

两个大老爷吵得天旋地转,口水几乎都要喷到对方的脸上。

一边看热闹的筒子们豆汁都喝完一大碗了,这个“无耻和无理取闹”的戏码还没有演完。众多观众有些失望地散去,今天这一大早吵得实在是太没有创意了。

白大老爷和言大老爷吵得正上瘾,一转眼看到观众们都要走掉了,忍不住大手一指,一共怒吼道:

“不许走!”

“不许走!”

众百姓被两位大老爷的气势所吓到,顿时打豆汁的,吃大饼的,收钱的卖菜的,全都一二三木头人般地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每天早上跑来看好戏,戏不好了就想撤场子?”

“当这里是戏园子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两位大老爷气哄哄地把矛头突然指向了所有观众。

城里所有的人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唯有一人。

黑衣黑衫。

步履蹒跚。

衣衫破烂。

血迹斑斑。

他慢慢地走着,就像看不到正在争吵的言大老爷和白大老爷一样,竟从他们两个中间径直穿过,慢慢地直走进言府的大门里去。

白大老爷和言大老爷都怔在那里。

刚刚经过的那个,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全身伤痕累累的黑衣大侠,可是……云净舒?!

云净舒踏进言家,把那些好奇的目光,吵闹的声音都丢在脑后。

他坐到水音廊下,一个人默默的面对着那依然平静而清澈的池水。

清晨里还有着薄薄的雾气,清脆的布谷鸟在林中扇着翅膀“布谷布谷”地飞过。池水一如以前一样的清澈,明镜一般地照出全身都伤痕累累的他。

他微微地抿抿嘴­唇­。

其实这些伤,他都不在乎,这些血,他愿意流,只要她能平安,她能幸福,即使留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么……便也值得了。

只是池水依旧,伊人不在。

望着这熟悉的景­色­,想起那一晚,她轻轻揽住他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涩涩的,苦苦的,沉沉的,却又酸酸的。或许,他们是真的无缘……但愿来世……他能比那个男人,更早一点与她相遇。

云净舒垂下眼帘。

眉宇间的那颗朱砂红痣,微微地闪着晶莹的光芒。

他轻轻地按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那是被武仙人们的捆仙索所勒出的伤痕。绳索在仙法的作力下,是那样的紧缚,几乎要勒开他的肌肤,陷进­肉­里。那种疼痛,根本无法说出口,只能强制地忍耐着,忍耐着。想起来还真可笑,他自小到大与人动手,从未输过,更从未弄得如此狼狈,如今却和神仙动起手来,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云净舒轻轻地撕开自己破掉的衣衫,布丝扯痛伤口,疼得他咬住嘴­唇­,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觉得眼前星光一闪,猛然一抬头,却是那个英挺俊秀,霸气非常的大神,站在他的面前。

云净舒瞪了君莫忆一眼,好似跟没看到他似的,低下头继续撕自己的伤口。

君莫忆对他这个表情非常不满意。

他怀疑最近自己是不是威严指数下降了,以前那些凡人看到他,不顶礼膜拜,也会吓得诚惶诚恐的,怎么自从搅到言家的这桩案子里,所有的凡人神仙滴见到他,都像是无视他一般?根本没有把他这个战神放在眼里?那个言初七是这样,这个云净舒又是这样!

眼看着云净舒低着头撕自己破掉的衣衫,伤处的血渍令他疼得额头上都冒出晶亮的汗珠,却还是依然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

君莫忆瞪着他:“要我帮你吗?”

“不必。”云净舒沉静地回两个字。

“你这又是何苦?我是神仙,仙法可令你少吃点苦头。”

云净舒抬起头来,沉静地望一眼君莫忆,很清楚地吐出几个字:“我讨厌神仙。”

君莫忆脸­色­一变,但随即又问道,“讨厌神仙?我看你是讨厌白子非吧。”

“不。”云净舒眸光一转,“我讨厌那些武神仙,讨厌那些去追杀他们的人。就算是神仙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欺软怕硬,只会欺负人家那种小仙罢了。”

君莫忆听他这话,到是微微地一怔。

他还以为云净舒讨厌的那个神仙应该是白子非,必竟是大白抢了云净舒的未婚妻。可是没想到,让云净舒讨厌的,竟然是武神仙,只是因为他们不放弃的一路追过去,想要杀掉他们?

“你到是很特别,我以为你会厌恶那个把你的女人抢走的笨蛋神仙。”君莫忆对云净舒,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对他,没有什么讨厌。”云净舒皱眉,“如果初七是我的,那么他抢也抢不走。如果初七不是我的,她跟了谁,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只是,她能幸福,那就足够。”

这又让君莫忆很是不解了,“难道你都不会心痛?你的女人被别人抢走。”

“只要她能幸福,何谓什么痛与不痛?”云净舒一手撕下一片卷在皮­肉­里的衣衫,那嘶地一声轻响,即刻就有鲜血喷了出来,令君莫忆都紧紧地皱眉,但他却连颤抖一下都不曾。

君莫忆越发不太明白这些凡人了。

牵绊,奉献,幸福,到底都有着什么样的意义?那个爱字,真的可以把人变得如此心胸广阔,即使是再疼再苦,也能一口吞下?他不明白,他一点也不明白。或许有一天,他也想明白,只是让他能明白这一切的人,又在哪里?

君莫忆皱下眉头,微微地抬下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还是帮你一下,这些皮­肉­的苦头,下次不要再受。那些武仙人很厉害,即使我从不和他们动手,但也会让他们三分。你一个凡人,还是不要和他们再动手了。现在言初七和白子非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些武仙们暂时不会找到他们。”

君莫忆顺手动了一下仙法,很快就把云净舒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给无声无息的痊愈了。

云净舒微抚了一下那些伤处,低头说了一句:“谢谢。不过,那些人若还想伤害他们,我依然不会罢手的。”

“你是凡人,明知会这样的苦处,况言初七也跟了白子非,你又何苦?”君莫忆冷冷地看着他。

云净舒轻叠一下眉毛,“为了我的心。”

君莫忆怔住。

这下真真正正难懂这些凡人了。

正在云净舒低头整理衣服的瞬间,君莫忆忽然听到一个从天空中传来的声音,幽幽转转,却洪钟般响亮。

“巡使天君!”

君莫忆冷丁丁打了个冷颤,这个声音熟悉得让他不想听到!

“巡使天君君莫忆!你竟私下凡间,私自瞒藏罪仙白子非!”半空中传来真忆大天君的训斥声音,隐隐的五彩云朵里,有花白胡子,身穿五彩祥服的大天君出现。

君莫忆一抬头看见,不敢再呆站在下界,连忙踩上云朵,迎到半空去。

云净舒听到这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人,但他隐约觉得这是和初七有关的。不免得在水音廊下微掩了掩身子,侧耳听起那洪钟般的声音。

君莫忆迎上半空,真忆大天君已经非常生气地站在云朵里了。

“大天君。”君莫忆礼貌的行礼。

花白胡子的真忆大天君非常生气地看着自己手下最得意的战神门生,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气愤地说:“巡使天君君莫忆,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那混世丹下到凡间,将会惹出多大的乱子!上九天的玄天大神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天帝已经下令彻查此事,追不到混世丹,绝不罢休!武仙人已经找到了那个吞了丹的凡女,结果你却把她放走了!还私自传了仙法在他们的剑上,令他们打伤了武仙人。现在上武仙人已经把你告上了天庭,天帝大怒,已经写了上谕,要降罪于你!你若是想要将功恕罪,就快快把那罪仙和凡女交出来,我还可以替你缴了那上谕,饶你私帮他们,私藏他们的大罪!”

君莫忆一听真忆大天君的话,脸­色­立刻变得一僵。

原来混世丹失界的事情,天庭里已经闹得这么厉害了,他还以为只要等平静下来,令白子非取了那仙丹,早早送回天庭,就息事宁人了呢。

“大天君,此事已如此严重吗?”君莫忆看着大天君。

“你说呢?”真忆大天君显然已经对他非常不满。

君莫忆皱着眉头,“倘若只要拿回了混世丹,上天神君们,是否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真忆大天君听到君莫忆的话,吃惊得简直连嘴都要合不拢了。

“君莫忆,你是第一天做天君吗?如此的话语,居然也可以问得出口?现在上天神君们要找回的,不仅仅是混世丹,还有那个犯了错的罪仙,和私吞了仙丹的凡女!你何时连天界的规距都不懂了?”

君莫忆微微抿­唇­,“大天君,不是莫忆不懂规距,而是他们一个是小仙,一个是凡女,倘上天为难他们,又有何用?真要把他们活活分开,打得死去活来吗?他们自有这一世的牵绊,上天若有好生之德,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真忆大天君这次真的吃惊极了,吃惊得连自己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君莫忆,简直有些不能相信这是自己最心爱的门下弟子一般。

“莫忆,你在这凡间,受了何等的诱惑不成?怎竟可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说他们已经犯错,即是神仙与凡女,也绝不可能会在一起的吧!天条天规,神仙身份,难道可一并抛弃?!仙可长生不死,那凡女呢?你是在说笑,还是在异想天开?!”

君莫忆听大天君如此不相信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初七那个晚上对他所说的话。

他的命运,你的命运,会被一根看不到的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那时无论你在何时何地,都会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在你的心底,永远镌刻着那个名字……这便是解不开,化不掉的牵绊。即使他是神仙,那又如何?

难道上天都不曾听过这样的话么?倘若他们两个是今世解不开的牵绊,就算什么神仙凡人,长生不死,那又如何?

爱那个字,即使九天之上的神仙,也是永远难以懂得的吧。

“大天君,请恕弟子……难以从命。”君莫忆想也没有想的,却只回了自己的上仙人这样一句。

“莫忆,你!”真忆大天君无论如何想不到自己的得意门生会有这样的回答,不免得气得脸­色­都要发青了。

正待两仙在半云中默默相对时,上次受了伤的上武仙人忽然气势汹汹地从天空中驾云而来!

“巡使天君君莫忆!天帝上谕在此,还不受拜!”

君莫忆只是一惊,刚刚还听大天君提起,现在这上谕居然就已经传了过来!而且看上武仙人气呼呼的样子,恐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上武仙人直冲过来,上谕还没有打开,就已经对他怒吼道:

“巡使天君君莫忆,天帝上谕命你即刻捉拿罪仙白子非归案,取凡女言初七腹内仙丹,三日之内若办不成此事,你仙位革职,仙身脱骨,打入魔道,与妖魔重新修练!”

一定再回来

凌景溪上,碧波依袅。

潺潺的溪水一直静静地流淌着,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地流淌着。金叶船,就在这样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静静地摇曳着,像是小时候妈妈手下的摇篮一样轻轻地摇曳着。

有几只淘气的小鱼在船舷边欢快地游动着,偶尔露出自己金­色­的尾巴,扫起一波波动人的涟漪。

远山中,烟波浩淼,云雾迭迭。

真是人间仙境,寂静无声的令人蹉叹。

安狐狸在这样寂静的水波上,已经伏在初七的腿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初七很是疼爱般地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它银白­色­的毛,令它舒服地咂巴咂巴嘴巴,在她怀里微微地蠕动一下,又香甜地睡下去。

大白同学坐在一边,已经咬牙切齿,抓耳挠腮,痛恨非常地直瞪着安狐狸,它居然敢睡在初七的腿上!初七的腿上!他还没有睡过呢,结果竟先被这个家伙占了先!真想一把把它揪过来,把它的毛剃光,把它的爪子切掉,把它的尾巴揪掉,把它的耳朵扎起来,让它扮成兔子!看它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居然敢睡在初七的腿上啊腿上!

初七无意地一抬头,就看到大白同学眼睛里那闪闪发亮的冷光,简直就像是刀子一样正在凌迟着她怀里的安狐狸。初七同学被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抱了抱毛茸茸的安狐狸。

大白同学即刻眼睛里就快要喷出火来了。

初七脸­色­不解地瞪他:“喂,你还好吧?”

“我好,我无比无上的好!”大白同学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初七你去船舱里休息吧,这家伙睡着了会很重的。”

“没有啊,它很轻。”初七还伸手抚摸一下它的毛。

大白同学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无奈地挥手,“你进去休息吧,把它扔床边就行了。”

最好不要让他再看见安狐狸,不然他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会不会真的一下子把这只狐狸变成没毛的­鸡­!

初七终于明白他是在吃安狐狸的醋了,不免得微微地抿了抿嘴,对他浅笑了一下。抱起睡得沉沉的安狐狸,朝着金叶船舱里走过去。临走到船舱门口,还转过头来,静静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眸中,有着很深很深的光,还有着浅浅的笑,映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是一抹看不到尽头的深情。

白子非看到初七这样的眼眸,心头忍不住微颤了颤。

好想把这样的目光,永久永久地存到心底里去啊。就算上九天,下黄泉,只要能想起她这浅笑的一回眸,那么就算是一死……也会瞑目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竟又微微一酸。眸子里竟不自觉地漾起一抹湿意,便对着她挥了挥手,“快进去休息吧。”

初七听他的话,微微地点了点头。翕下那长长的羽睫,慢慢地转身走进船舱里去。

白子非看着她的身影渐渐隐去,心头,有一抹幽幽转转的伤感,静静地漂浮起来。

这凌景溪,虽可隐了他的仙气,可是却根本隐不去心头的那抹伤。终于有一天,他们是会追来的,终有一日,他们会面对那样的结局。上天的法力,可探遍六界的各个角落,天帝的震怒,是不会放过他这个小小的仙人的。这种不祥的预感现在越来越重了,虽然凌景溪平静如常,可是仿佛天边的哪一朵乌云,正在向着他们这尾小小的金叶船悄悄地飘过来,也许有一场大雨,就将在这里瓢泼而下……

白子非站立在船头,朝着那烟雾缭绕的远山之间,静静地凝望。

忽然真的有朵五彩的云,慢慢地飘过了过来。那五彩的光芒,令白子非顿时就明白了那会是谁。

云朵降下。

身穿银白盔甲的君莫忆,落在白子非的身边。

只是这巡使天君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落在他的身边,却也不开口,只是沉默的站着,眸光中,还有着一丝冷漠而复杂的东西。

白子非瞪着他。

瞪了足足有五分钟。

然后开口道:“天君,你便秘啊。”

君莫忆眉头一皱。

竟还是不答他。

白子非认命地拍拍他的肩,“好啦,有什么屁话就快说吧,我没初七那耐­性­的。”

君莫忆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真的是上天的仙吗?怎么讲起话来永远这么没大没小,没一句能入耳的。

“你还是多看她两眼吧。”君莫忆低低地说。

白子非一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就心中有数了。

“他们已经动手了?”

君莫忆眸光一闪,这个家伙无论如何,到是很聪明的。“你这次把事情惹大了,天帝的上谕都到了我的手中了。”

“上谕?”白子非一皱眉,“他们要你下手?!”

君莫忆面­色­一冷。

这个白子非难怪可以在人间混得这么风声水起,他的确聪明过人,做事也有他最特立独行的一面。很多事情你不必说出口,他便能胸有成竹。

只是君莫忆还是微冷了冷脸,“倘若我要下手,你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白子非讨好地朝君莫忆微蹭了蹭,“天君对我好嘛。”

恶……

君莫忆简直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别的就不要说了。你把混世丹拿来,我回去交差吧。”君莫忆虽拿了那样的上谕,可是他想要白子非把言初七腹内的混世丹拿出来,即使回到天庭,天帝会怪罪于他,只要混世丹不在凡间,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即使受些皮­肉­之苦,他也就替他们担了罢。

“现在拿混世丹?”白子非同学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眼冒金星。

别以为他是因为怕吵到初七睡觉,而是因为拿混世丹……要亲亲啊!一想到初七那张美丽粉­嫩­的小嘴嘴,他魂都要飞到半天去了,哪里还想得起混世丹?而且还守着君莫忆,他怎么能亲得下去啊!

“现在不拿,何时再拿?”君莫忆瞪他,“难道一定要夜静更深?”

白子非立刻笑道:“呼呼,天君,你好­色­噢!”

君莫忆站在那里,脸­色­都发青了。

就知道跟这个家伙是对牛弹琴,根本讲不通的!

“你去拿回混世丹,我回去交差,”君莫忆不理会他,径自说着,“那凡间的事也不要再理了,言家白家,我都会替你们通知到的。那白昕的牌位,我也会让白家摆起来,送他早早投胎去吧。”

白子非听到君莫忆说到这些话,心里还是忍不住愧疚了一下,“当日我下来,他刚刚咽气。我真的忘记了我占了他的位子,会害得他灵魂无处可藏,活在那人间地狱里无法转世的。倘若来日有缘,我会向他当面谢罪。”

“这些都不必说了。现在还是要把混世丹拿回来要紧。”君莫忆终扫他一眼,“莫不是,你不舍得?”

这句话到真的点中了白子非的心。

他一直不想把混世丹从初七体内取出,仿佛觉得这一粒丹,到成了牵系他们之间的红线。若真的把仙丹拿了回来,不说他是否要被强制要求回去天上,即使是他们一直在一起,却也感觉像少了什么一般。若真要有人强制把他们分离,白子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真的有信心,把她留在身边。

君莫忆看出他的心事,拍拍他的肩,“这件事是躲无可躲的,你去拿回来,你们便一直在这里吧。凌景溪可保你们平安,这条金叶船,我也送于你们。凡界仙界,都不要再理会。只在这里过你们快乐的日子吧。只是生老病死,她若能担得住,就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吧。”

白子非听到君莫忆的话,不免得心里很是感激了一下。

他知上天的上谕,肯定对君莫忆是措词严厉,命他速速捉他们归案的。可是君莫忆却处处为他们着想,还把这难得的金叶船,,送与他们,令他们在凌景溪内藏身。一直听闻巡使天君冷酷无情,可是如今看来,也是个格外讲义气的好神呢。

即是这样,他再拖三拖四下去,也不像样子了。那仙丹送回去,君莫忆不知还要替他们领什么样的罪呢。

白子非点了点头:“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她。”

大白转过身,朝船舱里走过去。

摇摇转转的船舱里,初七和安狐狸在那张小床上,正睡得香甜。最可恶的安狐狸,它居然就睡在初七的身边,还趴在她的胸前!!

啊啊啊!大白仙人火气上涌,差点要鼻血喷出来了。

他还没和她一起睡过呢!他还没睡过她的腿呢!他还没睡到过她的胸前呢!这个如花狐狸!它居然……它居然把他的第一次,全都给占了!5555……大白仙人站在船舱外面,欲哭无泪。

可是看着初七的睡脸,他又忍不住眉头绽开。

初七真的太美了,平日里那么英气十足,对起他来,却又那么柔情似水。每日和她泛舟这溪水上,吃着她亲手煮熟的饭菜,真的过得是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如今看着她敛眉闭目,长睫如羽一样的模样,真的让他的心都要像花朵一样的盛开了。得妻初七,还有何求?但愿把仙丹交与君莫忆,一切,都如风而去吧……

白子非看着初七那细细­嫩­­嫩­,粉红如桃花一样的美丽­唇­瓣,忍不住轻轻地舔下自己的嘴巴,有些小□地笑道:“初七娘子,偶来料!”

张开双臂,就想要朝着初七直扑过去……

“噢”——

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啸叫,竟有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乌雕,朝着金叶船就直直地袭了过来。白子非和君莫忆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白子非即刻就觉得肩上重重地一痛,啪地一声就被大雕拑住了肩膀,呜呜尖叫着就直飞上了半空!

“啊!啊!好疼!你个大乌鸦,哪里来的!”白子非被拑住肩膀,疼得非常。

君莫忆大吃一惊,即刻就按住自己腰间的斩妖剑!

这凌景溪是天界与人间的交界处,一般的妖魔鬼怪是难以上来的!这乌雕是从哪里飞来的?怎如此嚣张地还敢叼走身上有着仙气的白子非!

大乌雕叼着白子非飞上半空,半空中的暗淡云朵间,忽然就有几个仙人现身。其中一个,正是上一次被云净舒和初七打伤,气愤非常的上武仙人!

上武仙人在暗云中大笑:“终于捉到你了!罪仙!有劳巡使天君带路了!”

什么?!

白子非一惊,难道君莫忆刚刚所说的话都是假的,是他故意引这些人来的?!

君莫忆听到上武仙人的话,却一点也不急,只是冷冷地回道:“不必说这样的话来引人遐思,你们居然如此无耻,在我的身后跟踪我!”

上武仙人听到君莫忆的话,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恨恨地说:“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今天这个罪仙,我们是抓定了!”

君莫忆的脸上,有些恼怒了,“上谕给了我,便是要我来处置他们,你们已经无权­干­涉!”

上武仙人根本不理会他:“天君这话差矣,我们是惩治罪仙的专职仙人,此事当然有权­干­涉!这个小仙现在惹出的乱子,已经不是上神一个人能处理的,所以当然要有我们出面!”

“你明明是想公报私仇!”君莫忆一针见血。

上武仙人的脸上挂不住,他的确是不想放过白子非和言初七,一个低等小仙和一个凡女竟然敢打伤他,这样的气不出,枉为他是上天的上武仙人!现在在天庭里他已经被人嘲笑了,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上武仙人愤恨地眯眯眼睛:“任凭天君说什么也罢,今天这个人我们是不会放过的!上天早知道天君下不了手,自然这黑脸的事情,由我们来做!今日我就先捉了这仙人上天受审,这个凡女扣在这金叶船里,等发落了他,再回来拿这凡女腹中的混世丹!”

上武仙人大手一挥,一道金光即刻就­射­向金叶船!

船舱刹时就被金­色­的光网所网住,那被困在船舱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了!

白子非被乌雕叼住,一看得他们对金叶船都动了法力,不由得大叫:“初七!”

初七已经在睡梦中惊醒,哪知一弹起身,还未曾走出舱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给狠狠地弹了回来!

“啊!”

“不要擅动!”君莫忆连忙叫她,“武仙人们下了法咒,你若硬闯,必定没命!”

“可是……子非!”初七虽未完全听得那些话,却看到白子非已经被乌雕叼到了半空之中,竟离她越来越远!她心急地想要冲出去,却被那巨大的法咒一次又一次地刺痛,反弹,跌到地上,疼得简直都要流下泪来。

“初七!初七!你要保重!听那个家伙的话,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白子非大叫着,虽然声音已经越来越远……

“不!不!子非……不要!你们不可以把他带走!”初七惊惶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在她的心头浮起!

她用力地去拉那法咒,结果被刺得双手鲜血直流!

“别动了!你会受伤的!”君莫忆看到她几要发狂的模样,连忙制止她!“你在这里好好地呆着,他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初七已经听不到君莫忆在说什么了,她一直在害怕着这一刻,可是这一刻,终还是就这样突然的到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他就这样被抓走了,也许……也许从现在开始,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他们……

别说什么相约到百年,即使她明日死,奈河桥上,他也再不会等她三年……

初七突然跌坐在地板上。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君莫忆站在船舱外面,看着那个跌倒在地板上,默默垂泪的小女子,禁不住把自己的眉间,皱得更深更紧了。

天判

天雷滚滚,乌云密布,本就­阴­暗清冷的上九天严判殿,此时更是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白­色­的石柱上盘着七­色­的龙,最正中那条赤红­色­的龙大张着腥红恐怖的嘴巴,眼看就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吞下!

白子非就被绑在这张牙舞爪的红龙的身下,听着那几乎要响彻云宵的炸雷,面对着脸­色­铁青的神仙严判官!

“白子非!你身为玄天大神门下的护丹仙人,可知遗失仙丹,是何等的大罪么?更何况那是混世仙丹,是玄天上神奉与天帝的礼物,混世丹中所蕴含的能量,足可以毁灭整个人世!倘若被妖魔夺去,引起六界大乱,你能承担得起这责任吗?!”

严判官红发红眉,红红的胡子横飞入天。眼睛一瞪,如同铜铃一般吓人,他猛然一拍桌子,桌案都要轰地一声巨响,摇上三摇!

白子非虽未见过严判官这样的气度,可是他却已经不再怎么害怕。只是在那隆隆作响的雷声中,还噘着嘴巴嘟囔着,“我那不是遗失,只不过是被那丫头偷吃了而已。而且我都在守着她,也没被什么妖魔抢走吧。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

严判官一听到他这样的话,即刻就气得眉毛胡子一起横飞:“罪仙!你知错不改,还敢嘴硬!左右武神,给我抽他二十鞭,让他长长记­性­!”

两边的武仙一听判官的话,立刻就拿出鞭子来,想要痛打他一顿。

白子非一见,立刻大叫道:“等等!谁准你们乱用私刑?我是犯了错,但天庭有命,不许私自动刑与神仙!”

“神仙?你以为你自己还是神仙?!”严判官看起来生气非常,“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吗?你私下凡间事小,跌混世丹也不算大罪,但你令生魂不得投胎,令凡间秩序大乱,令那白昕的父母十五年来都不知儿子的离世!更令凡间多了你这样一号人物,而错乱了许多应该发生或已经发生的错事!这些事情的负责,都要你一个人来承担!你以为你还可以保留仙位,留在上仙界吗?上谕已经发出,革了你的仙修,脱去你的仙骨,打入­阴­层十八间地狱,受百年烈火焚烧之苦!”

严判官拿出天庭上谕,啪地一声把那公文往白子非的面前一丢,摔在他的脚下。

白子非吃惊地低头,这样一扫之下,才顿时觉得心惊如寒!

没错,那盖了上天帝之大印的上谕,真的是这样写的!更在那判于他的罪责之下,还写了三行对凡女言初七的结果,命这些上武仙人以仙法取丹,并降瘟病与她,命她受这病痛之苦,直至她离世,以谓这些年的惩罚!

白子非一看到这个,就已经急得红了眼,“喂,你们不能这样对初七!她何错之有,你们要让她受尽病痛折磨之苦!失丹的人是我,没有取回仙丹的人也是我,私下凡间的人是我,扰乱秩序的人也是我!要什么惩罚,都加到我一个人身上来好了,不要惩罚初七!”

严判官听到他的叫喊,忍不住把眉毛一飞:“你乱吼什么?别以为在这里逞英雄就能令别人对你有侧隐之心,你犯下滔天大罪,实在罪无可赦!你已没有了仙名仙修,有什么本事替她承担惩罚?这罚是避无可避的,她躲不掉!”

“不行!”白子非大吼一声,“不行!你们不得伤害初七!不然,我就炸了你这严判殿,揪光你这严判官的胡子!”

“什么?!”严判官一听到他的话,立刻气得眉毛胡子都要飞起来了,“你疯了,罪仙!”

“你就当我疯了!也绝不允许你们伤害初七!”白子非真的愤怒了!

他忽然大吼一声,不知默念了什么法咒,身上捆绑着他的绑仙绳,竟然咻地一声就飞散开来。接着他从怀里掏了一颗红­色­的丹丸,忽然就朝着地上啪地一摔!

轰!

那丹丸竟然炸开红­色­的烟雾,如地动山摇般地大作一声!

浓烟翻滚,火光乍现!

严判官和上武仙人们都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就被这红光吓到,几乎快要慌乱地抱头逃窜。严判官吃惊地大叫:“白罪仙,你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敢拿霹雳丹来炸毁严判殿!”

“只要你们敢动初七,我就绝不会放过你们!”

白子非也不再和他们玩闹,真的无比严肃起来。

他仙法是斗不过他们,武功也没他们厉害,但是他的身上多的是玄天大神的座下大弟子修练来的那些小仙丹,什么霹雳丹、震魔丹,全是他在收拾丹房的时候,无聊拣来玩的。没想到在这样紧张的时刻,竟也派上了用场。

玄天大神还是很厉害的,即使是小小的丹药,也足可以令这些人惊魂不已!

严判官气坏了,大叫武仙人们:“你们不要怕他,给我上!抓住他!他这个违背天帝上谕的,抓住他重重有赏!”

众位武仙人也不再怕那仙丹,大叫着就朝着白子非想要冲过去。

白子非举着仙丹大叫,“你们敢过来,大家就一起死了算了!”

轰隆隆!

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地动山摇,山移水覆!

那群武仙人们朝着白子非狂扑过去,眼看就要引来一场天庭里的大战,忽然之间,半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怒吼,接着是一声大喝:

“住手!”

雷停雨住,风止云收。

严判殿的上空,出现一个胡子花白,身穿五彩祥服,脚踩五彩祥云的老者。声若洪钟,而气度不凡。

严判官他们见到这老者,连忙住了手,而施礼下拜,“见过真忆大天君。”

真忆大天君听到他们的话,微微地抬了抬手,“免礼了。”

白子非刚刚还以为要和他们决一死战呢,没想到却突然跳出一个白胡子老头来。而且这些判官武仙叫他真忆大天君,那么他就是君莫忆那个冷酷家伙的师尊了?

真忆大天君看到白子非站在那里,一双灵动的眸子骨碌碌地望着他。不由得摸了摸胡子,有些若有所思的说:“白小仙,你果然如莫忆所称,聪明非常,只是即同是仙,怎么见了我连仙家的礼仪都忘记了不成?”

白子非听到这话,才微微地施礼:“见过大天君。”

真忆大天君望着他,默默地摸了一下胡子。

严判官看到大天君出现,连忙回报道:“天君,我们已经按上谕,准备严惩这个家伙,没想到它居然敢违抗上谕。”

真忆大天君摇摇头,“天帝派我前来,就是更正那个上谕。天帝念他在上仙界已经三千年,特对他网开一面,革了他的仙修,把他打入仙为道,令他重新修练成仙。至于那个凡女,你们依上谕,取回仙丹,给她一些惩戒就好。”

真忆大天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子非立刻大吼一声,“不行!你们不能伤害初七!”

严判官生气地说:“天君,你看看,这个家伙就像疯子一样,不停地吼出这样的话来。你自己现在还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思管那个凡女?!你们现在已经天各一方,再难见面。而且你身为仙人,岂可对一个凡女动心!她的生老病死,自有天数,你难以违命!”

严判官大手一挥,就要行刑。

白子非立刻大惊,抬起头来对着真忆大天君喊道:“天君!请你禀报天帝,我不必修改上谕,那些罪责,我来承担!只要放过初七,只要她平安!我负责把混世丹拿回来,和她断了这勾缠牵绊!革了我的仙修也好,脱了我的仙骨也好,在烈狱受烈火折磨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只让我来吧!只要求你们,保佑她平平安安,一生康健,让她过完她平淡的凡女生活,让她嫁人生子,平凡幸福去吧!求你们!”

严判官和真忆大天君都被白子非的这番话给惊了一惊。

这个小仙是疯了吗?竟拿这样的折磨,来换那个凡女的平安?他们在凡间,不是相携相拥,那样恩爱的吗?现在竟可一句话就斩断情丝,永不相见?而且他受烈焰折磨,只为了保她平安?还令她嫁人生子,一生幸福?难道他不知,他说出的这种话,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折磨吗?

“白小仙,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真忆大天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其实他会来这里,是君莫忆亲自上天来,向天帝求得的这个结果。

天帝本对白子非与初七非常恼怒,不仅因为混世丹,或是他们扰乱了仙界,而是这种人仙之恋,本就看不得天帝的眼里。天帝的七女儿织女,就是因为私下凡间,而嫁了一个看起来笨笨的牛郎,结果最终变成了牛郎织女星,长年累月的横隔在天河的两岸。这种风气,已经把天庭弄得十分糟糕,上仙神界本来就是清心寡欲,仙境修为的地方,如此什么人仙恋,仙妖恋,那天庭还有什么威严,还有什么清修?所以天帝对白子非私自下凡,还动了凡心的事情非常恼怒,一心想要惩罚他们。但看在君莫忆都亲自上天来为他们求情,只点头对白子非网开一面,但对那个私自吞了混世丹,又缠着神仙不放的言初七,还是一定要惩罚。

真忆大天君以为求得了对白子非的减刑,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但没想到这个人竟如此执着,只为了保那个凡女的健康平安。

“你如此要求,不后悔?”真忆大天君吃惊地看着他。

白子非站在严判殿下,那张着血红大口的赤龙威风凛凛地绕在他的身后。这一刻,总是搞笑、总是顽皮、总是嬉笑不停的大白仙人,却忽然顶天立地,傲气冲天,仿佛忽然生出了那么威风八面的寒气开来。

“不、后、悔。”他静静地,一字一顿地回应。

真忆大天君看着他,瞪了他足足十秒钟,于是渐渐隐身,仿佛真的向天帝传音回报了。

严判官和众武仙人看着他,都有点像看到外星妖怪一般。天帝开了眼要要饶恕他,他居然要把凡女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这小神仙真的下凡下傻了,被那凡女用盅术盅惑了吧?怎么能说出这么不顾自己死活的话来?

白子非却冷静非常地站在那里,一任天云翻滚,雷声隆隆。他只背天向地地站着,仿佛突然变得无比高大起来。

过了没多久的时间,真忆大天君又在云朵间出现。

他望着站在严判殿前的白子非,竟又再多问了一句:“你果真不后悔吗?”

白子非听到他问出这句话,禁不住淡淡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中,有自信,有放心,有胸有成竹,有傲视一切。

“天君,我不会后悔。”

真忆大天君能问出这样的话,那么,天帝已经首肯了吧。

真忆大天君再看了一眼白子非,微微地转过头去,轻轻一挥手。

“天帝已经允诺,严判官,动手吧。”

回家

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凌景溪上平静的溪水突然变成了红­色­,而且狂风大作,溪水暴涨,薄薄的金叶船在风雨中摇摆飘动,仿佛随时都有即刻倾覆的危险。

一直趴在木桌上的初七猛然惊醒过来。躺在床上正在打呼的安狐狸也嗖地一声跳上她的肩头。

舱门口的金­色­法咒依然在闪闪发光,她们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小小的船舱。

可是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那刹时几乎变了­色­的墨黑天空,空中那不停闪过地一道道吓人的霹雳,初七的心,仿佛已经深深地沉入了最冰最冷的海底。

安狐狸趴在她的膝头,有些战粟:“初七小姐……天……天在发怒呢……仙人……仙人不会有事吧?”

初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忍不住凑到那被法咒封死的舱门口。

门外,细密的雨已经滴滴地落了下来。

那个身穿银白盔甲的男人一直站在飘摇的金叶船头,任那风云变­色­,风雨瓢泼,他却像是一尊守护着她们的石像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舱里的动静,他微微地转过头来。

初七瞪着君莫忆。

这个一直表情冷酷的男人,本应什么人也不会理会,但现在却像是在替大白守在这里,守着她的平安,守着她的幸福。

只是在这样的风雨飘摇中,他回转过身来看着初七。冷冷的眸光中,却有了一丝绝望的神情。

初七没有开口。

可却突然觉得膝盖一软,几乎要跌坐到地板上。

白­色­的闪电,唰地一声几乎要照亮整个凌景溪。

乌云在天空中翻滚着,整个天界,也变成了暗­色­一片。

几个武仙人押着罪仙白子非,正在飞越整片天空,即将到达那最黑最暗,最痛苦最没有希望的­阴­狱里去。那里满满是死去的灵魂,没有生的希望的冤狱,那里的哭声能撼动九天,那里的血泪能流成河……

白子非被他们扣押着,一路飞行飞行。

但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平静。

能求得初七的平安,即使是再痛苦,再没有生天的折磨,他也甘之如怡。

只是,当他们如此的飞行,飞行着,却突然听到一阵莫明的哭声……那哭声穿过厚厚云层,一直传到这九天之上……

白子非低头往下一看。

原来是他们竟在穿过姑苏城的上空,那悲恸的痛哭,正从那满是白­色­的白府里传来。那凄厉的哭喊,痛心极首的低泣,竟是那样的熟悉……他听得出来,这是白府的夫人正在痛哭,那个从小就把他当作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扶养长大的­妇­人……

白子非突然心内非常酸楚。

他停下脚步,对那些武仙祈求:“各位武仙,能否请你们行个方便,让我下去见一见娘亲。”

武仙人刚刚和他在严判殿里打得不可开交,正是有些生气,当然说:“不行!你是罪仙,现在要被押去受练,怎可再下凡人间!”

白子非知道他们对他非常气愤,可那哭声,真的让他心如刀割。

十五年来,白府里没有人知道白昕已经离世,众人都把他当成白家真正的儿子,真正的少爷,一直对他敬爱有加,真心待他。这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人与人之间的温情,再不像身在九天之界,神仙们各自为政,互不理会,即使偶尔相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的缘份。就像他身边的这些武仙人,他们永远都只会执行自己的政务,完全不会理会别人心内一点点的祈求。

可是那白府,想必已经知晓了白子非替身白昕,而白昕已经离世十几年的消息,平日里那么笑笑闹闹的府内,竟然撒满了漫天的纸钱,白夫人和众丫环的哭声,悲恸动天……

“儿子啊……儿子啊……你为何如此狠心,就这样丢下了娘……娘养了你十五年,日日照顾,含辛茹苦……儿子啊,你就真忍得下心,如此一去不回头……儿啊……没有了你,娘应该再怎么活下去……”

白夫人的痛哭,声泪泣下。直哭得人心软眼酸,泪珠就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跌落下来。

白四喜站在白府的院子里,朝着那墨墨黑的天空就洒出一把纸钱:“公子!你一路走好!公子,我们今生无缘,来生再见!来世四喜还会做你的书童,伺候公子生生世世!公子……”

白府里的丫头,家丁,更是哭成一团。

唯有那个还板着脸坐在太师椅上的白老爷,冷着一张脸孔,却也目光愤恨,眉头紧皱。

白府的哭声,几乎要震动整个姑苏城。隔壁的言家,议事大厅里也灯火通明。言大老爷和言家六兄弟坐在议事厅里,听着隔壁的哭泣,心如乱麻。

白子非踩在云端之下,真的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再一次向身边的武仙求情:“白家养我十五年,他们待我如亲生一般,白昕早逝,在他们的心里,我就是那个最亲生的儿子。如今一去,今生再难见面,请给我个机会,让我拜谢他们的养育之恩吧!”

武仙人听着那悲恸震天的哭声,已有些心软。只是上谕在身,他们不敢擅动。相互对视一眼,也根本没有主意。

白子非连忙再一次请求:“只消一盏茶的功夫,真的不会担搁的。我只向他们磕个头,也算尝还这十五年的恩情。”

武仙人为难地对视。

这时白府里传来一声痛呼:“夫人!夫人!夫人昏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白子非一听此言,再也承耐不住,身上还紧紧地捆绑着那捆仙绳,就一头向着白府里扎了下去!

“罪仙!等等!”几个武仙大惊,连忙跟着他追了下去。

白夫人不知已经痛哭了多久,眼睛肿的像桃子,手里攥着的手帕几乎要拧出水来。身体软的失去控制,张开的嘴巴里,只剩下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

丫环们吓得扶的扶,搀的搀,拿水的去拿水,请大夫的狂奔出门,掐人中的用力地几乎都要把老夫人的嘴­唇­抠破。

白大老爷到是坐在那太师椅上,看着眼前混乱成一团的人群,反而真的一脸淡漠,那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心都已经灰了。

忽然之间,天空响过一个炸雷,红光般的闪电猛然间就闪过天空,刹时间就把整个黑夜照得是亮如白昼。

白家的人似乎都觉得眼前随着这闪电一闪,再回过神来,就发现白夫人的身边,跪了一个白衣白袍,双手被反缚,却泪流满面的男人。

众人皆吃惊的大喊:“公子!”

没错,这跪在白夫人身边,泪流满面的男人,真的是白子非。他从半空中死命坠下,为的,只是再见白夫人和白老爷一眼。十五年的养育之情,即使非亲生儿子,他也对他们恋恋不舍。更何况因为他的出现,害得白昕死去多年却依然还是孤魂游鬼,他的愧疚之情,难以描述。

只是白夫人已经哭得昏死过去,躺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只剩下出的气,没有了进的气。

白子非看着人间的母亲这样痛楚,不由得咬住嘴­唇­:“娘……”

叫出一个字,眼泪已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众人皆大惊地看着白子非,白四喜更是吃惊地快要喊起来:“公子!公子你还没有死!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你成了神仙,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公子,你不会离开的吧?是不是公子?”

白子非摇摇头:“四喜,我早对你说过我是神仙,可是……可是我却不是你家的公子……白昕……白昕其实在六岁那年,已经咽气了……是我想要留在人间,所以故意用了他的名字和身份。难道你们忘记了,那一年,我一直吵着要给自己改名字……一定坚持不要自己再叫白昕……其实……其实我根本就不是白家的公子……从来……都不是……是我骗了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

白家的丫环书童家丁听着白子非的这些话,都有些云里雾里的全都蒙了。

忽然之间,公子成了神仙,忽然之间,公子不再是以前的公子,忽然之间,公子已经死了很多年……

大家都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却只见那个躺倒在地上的白夫人,突然颤抖巍巍地伸出手来,一把拉住白子非的衣角,好像怕他突然消失似的,紧紧地攥住他。一双已经哭成了桃子一般的泪眼,慢慢地张开来,只是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白夫人就幽幽地喊:“儿啊……”

白子非即刻就觉得心头一酸,那种说不出口的酸涩,几乎可以把他的心都揉碎。

大白张开嘴,想要再叫一声娘亲,可是不知为何,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还是微微地摇头:“我……我对不起……我并非白昕……白昕他其实……其实已经走了很多年了……我……我骗了您……”

他低下头,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夫人。他借了白昕的身份,又在这里被他们教育了这么多年,这份恩情,真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报答不完的。

可是白夫人却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那迷蒙的泪眼,连眨动都不曾,却只是那样心疼而慈爱地望着他:“儿啊……无论你是谁,这十几年来,你都是我的儿子……只要你还活着,儿啊……何必又和娘说那样的话?就算你做了再怎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对娘亲来说,你都是我的儿啊……”

白夫人颤抖的手指抚着白子非的脸颊,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哭肿的眼睛里不停地流下来。她那么心疼地看着儿子,那么慈爱地抚摸着儿子,无论那些神仙妖怪,魔头还是鬼怪,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还平安地跪在她的面前……

这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爱,这就是母亲最伟大的爱啊!

白子非的眼泪,都快要掉不出来了。

娘亲温暖的手指,一如这些年来,那么辛苦而慈爱的养育。天冷了怕他冻,天热了怕他汗,早起怕他饿肚子,晚睡了怕他做恶梦。神仙界,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他。这人间的温情,真的比孤单冷寂的神仙界,要好上上千倍,上万倍。他真的好想留在这人世间,真的永远永远的做他们的儿子下去吧。

白四喜看着老夫人和公子哭成一团,也顾不得公子刚刚说的那些话了,爬起身来就想要给白子非解开身上的绳索。

“公子,我来帮你。”可是他怎么拉,怎么拽,那绳索都巍然不动,甚至还不小心勒破了四喜的手指。

白子非摇摇头,制止住四喜的动作。

“没用了。四喜,从今后我走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老夫人,多陪她说说话,散散步,鞍前马后,替我多尽点孝道吧。”

“公子!”四喜一句话说不出来,也已经哽咽。

白子非看着四喜哽咽的脸,心头忍不住微酸了酸。但终究还是转过身来,朝向了那一直高坐在大厅首位上的白大老爷。

白大老爷一直冷着一张脸孔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

看着自己的妻子哭得昏死过去,看着一道闪电霹雳震天而响,看着那传言为仙,自己却教育了十几年的儿子,再看着他终于跪到了自己的面前。

白大老爷一直静静地坐着,颌下的胡须都在夜风中微微地飘着。

白子非跪在白大老爷面前,足足和他对视了一柱香的功夫。

做了十五年的两父子,在这一刻无言以对,只是相互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那眸光中,更饱含了说不出口的复杂之情。

白子非跪在那里,终究轻轻地伏拜下去,对着高高在上的白大老爷,行了一个最大的磕头大礼。

一向冷着脸的白正杰白大老爷,一看到白子非的这个礼,那板住的脸孔,终究再也忍不下去,两行浊浊的老泪,就这么直直地滚落下来。

“爹,保重。”

白子非磕了一个头,幽幽暗暗地吐出这一句。

白大老爷却突然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抄起放在一边的扫帚,又像往常一样地朝着他挥过来:“你这个败家子!不懂事不听话永远都长不大的儿子!到底爹要说多少次你才会听,要说多少次你才知父母的心思!你这个小混蛋,不孝子,还要爹再打你多少次,你才能记到心里……”

白子非被那扫帚狠狠地挥在背上,痛得要直冒冷气。可是他却动也不动地跪在那里,任白大老爷狠狠地挥过来。

这是他欠他们的,这一世无法偿还,就算让他们再痛打他多少次也好……这种被爹娘疼爱,被爹娘追打的日子,也许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老爷!老爷别再打了!老爷!”四喜哭着扑上去,只想要拦开白大老爷。

白大老爷气喘吁吁地停住手中的扫帚,似乎已经疲累不堪地站立在那里,有些幽幽暗暗地叹了一声:“儿啊,从此以后,别忘了爹娘……”

白子非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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