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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只在此船中云深不知处】

那带路的船员向大箱子一指:“就是这个!”于是,许多人又争相过来,反倒把我和白素,挤到一角一一要不是源源不绝,有人涌过来,我们根本出不了去,我早已拉著白素离开了!

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自然是白老大在餐厅中又讲了些什么的缘故。他至少讲了在蒸汽房中有一只放置得十分巧妙的大箱子,哈山有可能藏在那大箱子之类的话,所以才引得人好奇,想来看看这大冰箱是什么样子的。

我和白素相视苦笑,白老大真会把事情闹大!

挤到了“大冰箱”前的人,人人都抓住门的把手,向外拉了拉,当然没有人可以把门拉开。我看见那许多人的动作,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却又抓不住中心。眼看蒸汽房中的人越来越多,我和白素,努力挤了出去。在回到餐厅的途中(白素还没有吃饭),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叫:“哈山先生,找到你了!”或者是:“哈山先生,快出来吧!”

像是就这样一叫,哈山就会出现,十万英镑就可以到手一样。

一些船员和水手,更加起劲,他们在船上工作,船上有什么隐蔽的地方,他们毕竟熟悉得多,只见他们弄来弄去,不住呼喝。白老大制造的这一场混乱,已位船上的工作纪律大大败坏。

进了餐厅,仍有不少人围著白老大,在听白老大说话,船长在一旁,神情依然沮丧,但白老大显然并没有把收买他的这一节说出来。

白老大这时在说的是:“我知道哈山先生一定在船上,躲在某一处地方,说不定他化了装,就在眼前,女士们要小心,可别乱结识陌生人!”

有几个女士听了,也就夸张地叫了起来,白老大又呵呵地笑著:“男士们也要小心,他可能化装成一个女人!”

·奇·他说著,看到白素来了,就向白素挥手,依然发表他的伟论。

·书·侍者替白素送来了食物,她默默地吃著,我招手,叫来了一个才从外面匆匆走进来的餐厅侍应领班。我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是因为刚才在蒸汽房中,他挤向那“大冰箱”,挤得十分起劲之故。

领班向我走来,我向他要了一份酒,他欲语又止离开,而等到他送酒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我不禁好奇:“你有话要对我说?”

领班俯下了身子,压低声音:“那只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一起从海上捞上来的!”

这真是意外之极!

突然之间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不但我为之震动,连一向镇定无比的白素,也立时呛咳了起来。白老大虽然和身边的人在说话,可是他眼观四方,耳听八路,也立刻知道我们这里有什么事发生了,他也霍地站了起来。

我在一震之后,也霍然站起,那领班吓了一大跳,退后了一步,满面惶恐,像是想解释什么,我差点没去捂他的口:“什么也别说,我们另找说话的地方。”

白老大向我们这边望来,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回舱房去。

白素这时也停止了呛咳,吸了一口气,抹了抹口角,也站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我、白素、白老大,和餐厅侍应领班,先后进了白老大的舱房,领班的面­色­一阵青一阵黄,显然是我们紧张的神态令他也紧张,以致令得他不知自己多口的结果,是祸是福。

在途中,我已把那大冰箱金刚砂钻不能破、王水不能蚀的情形告诉了白老大,白老大蹙著两道银眉,一言不发。

我又道:“那家伙竟然说,这大冰箱,是他和哈山一起从海上捞回来的!”

白老大双目圆睁,显然是也想不到事情有这样峰回路转的发展,大是惊讶。

等进了白老大的舱房,白老大一摊手:“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领班说的还是那一句话:“那大冰箱是我和哈山先生从海上捞回来的!”

他看来不是很懂得叙述事情的经过,看来要人发问才行,这责任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领班想了一想:“一年多之间,在离百慕达约有一百里的海域上!”

我再问:“你怎么会和哈山先生在一起的?”

领班十分自傲地挺了挺胸:“我调得一手好酒,而且我从小航海,见闻多,古怪的故事也多,哈山先生喜欢听我讲故事!所以哈山先生常带我出海。”

领班的话,十分重要,白老大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领班又道:“那一天,哈山先生亲自驾驶哈山五号游艇,那条船”

白老大打断了他的话头:“我知道哈山的游艇一艘比一艘大,五号当然最新最大的,你拣重要的说。”

领班一叠声答应,可是一说出来,还是扯东扯西,我看出白老大十分不耐烦,也看出若果白老大不断打断他的话头,只有更乱,所以向白老大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任由他说下去。

领班道:“哈山先生和我,老大的游艇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出海之后,一直驶出了五六十里,才停下了船,哈山先生喜欢钓鱼,在那一带海域,有一种叫作`极乐鲨'的鲨鱼,十分凶猛狡猾,能钓上一条来,是钓鱼人的大乐趣,哈山先生在船头钓鱼,我就在一旁,讲故事给他听,因为钓鱼要长时间的等待”

白老大听到这里,用力咳嗽了一声。

领班停了一停:“那天风和日丽,我记得我正在向哈山先生讲那个大­奶­子的玛丽的故事,那故事是说”

我说道:“不必转述你的故事了!”

领班望了我一眼,像大有不服气的神情,我心想我是救了你!要是你真的一本正经讲起那个故事来,白老大就不肯放过你。

领班吞了一口口水,像是还不是很舍得放弃他的那个故事,所以过了片刻,才道:“哈山先生专心在钓鱼,所以是我首先看到那只大箱子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了下来,眼珠乱转,一副心术不正的样子,昭然若揭。

白老大冷冷地望著他,且不发作,领班舔了舔­唇­,又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后来,哈山先生给了我一笔钱,叫我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

我打了一个“哈哈”因为我真的感到了十分可笑。白老大也不怒反笑,他道:“应该说的,因为我也会给你一笔钱。”

一领班的目的已达,大是高兴,连声道:“谢谢!谢谢白老先生!”

白老大伸手直拍著他:“现在你是收了钱的要是再说废话,说一句,我扣十分之一,我会给你一万英磅!”

白老大出手十分阔绰,领班显然喜出望外,说道:“我看到那大箱子的时候,大箱子还十分远,我看到海面上有银我闪闪,还以为是一条大鱼!”

领班看到海面上银光闪动,还以为是一条鱼,他就指著,叫:“哈山先生,看,那边有一条大鱼!”

那时,哈山正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多半是由于那个“大­奶­子玛丽”的故事,一点也不好听的缘故。

哈山循他所指看去,果然也看到了在阳光下闪动的银光,可是他立刻看出,那不是鱼,他Сhā了鱼杆,站起来,吩咐道:“拿望远镜来,那不是鱼,看来像是一艘翻沉了的小船!”

领班奔开去,不一会就拿了望远镜,哈山呆子半晌,默然不语,把望远镜递给领班:“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从望远镜看出去,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因为因为那大箱子在水中,有门的一面向上,十分平稳地随波起伏,“吃水线”之上约有一公尺左右,浸在水中部分有多大,当时看不清楚。

领班航海多年,见多识广,可是一时之间,也难以说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来,他想了一想,才道:“像是一只……很大的冻­肉­柜!”

哈山先生“哼”地一声:“冻­肉­柜?怎么会在海面上飘浮?”

领班胡言乱语:“或是什么大轮船上用旧了,就抛在海中,也是有的!”

哈山被领班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把船驶过动看看!”

“哈山五号”有全自动驾驶系统,­操­作十分简单,领班进入了驾驶舱使船接近浮在海面上的那只大箱子大约有十来分钟的时间。这十来分钟的时间,只有哈山先生一个人在甲板上,他在甲板上做了些什么事,领班自然不知道。当领班又回到甲板上时,看到哈山先生的神­色­,十分凝重,盯著离船只有十来公尺的大箱子在看。

近距离看来,那大箱子更像是一只大冻­肉­柜,当然,它也可以说像一只保险箱,可是保险箱若是大成那样,那就是一个保险库了,更没有理由会在海上用浮,就像极乐鲨不会出现在银行大堂一样!

领班来到了哈山的身边,哈山又吩咐:“准备快艇!”

放下了快艇,哈山和领班一起登艇,驶到了那大箱子的旁边,哈山用手拍打著那箱子,还攀上箱子去,站在箱子的上面。

领班大叫:“哈山先生,快下来,危险得很。”。

哈山在那时,有一个相当幼稚的动作,他抓住了门的把柄,想把门向上打开来,却忘记了他自己正站在门上面。

等到哈山再回到快艇上面时,他已经有了主意:“把这大箱子拖回去,不钓鱼了!”

领班顺口问了一句:“箱子里会有什么东西?”

哈山先生一瞪眼:“满箱的金银珠宝,所罗门王的海上宝藏,西班牙海军搜刮来的金器!”

领班吓得缩了缩头,不敢再说什么。

要把那只大箱子拖回去并不难,它本来就浮在海上,两人用了大量的绳索,将它圈起来,船一开航,大箱子也自然而然,被拖在后面。

倒是那只大箱子在靠了码头之后,如何运上岸,到了哈山大宅地窖之中的,相信经过一定相当困难,领班却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过程,因为“哈山五号”一靠岸,领班就被哈山打发走了。

约莫过了三五天,哈山才又把领班找了来,给了他一笔钱,告诉他,叫他别对人提起这件事。

领班当时收了对他来说、数字可以说相当大的钱,心中十分犯疑他犯疑的焦点,自然是:那大箱子中究竟放了些什么?

哈山的态度有点神秘,更使领班犯疑。可是他却不敢向哈山先生发问,而且,他也得了好处,再加上他的工作、退休金之类,和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切,都掌握在哈山的手上,他也不敢有什么行动当然,他认为哈山已打开过那只大箱子,而且,也认为大箱子之中,藏有上相当珍贵的东酉。

领班最后的几句话是:“自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大箱子,刚才听到白老先生说哈山先生是可能躲在一只大箱子中,我想起那只大箱子来,跑去蒸汽房看,果然就是那一只!”

领班说完了,望著我们,我们也互相交换著眼­色­。领班讲述的经过,确然相当古怪,一只那样的大箱子,竟然会在海面上飘浮,哈山弄了回去之后,却又秘而不宜!

照领班所说,哈山发现那只大箱子,是有一年多了,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哈山和白老大,至少曾见过四次面,何以哈山连提都不向他这个最好、最老的朋友提起?

我和白素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也一起向白老大望去,白老大十分恼怒,一开口就用上海话骂:“这赤佬,我还当他是好朋友!”

“赤佬”在上海中,是“鬼”、“坏人”的意思。

他又侧头想了想:“是有几次,他有想说又不说的样子,贼头贼脑,我想,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不论有什么话,都会向我说的,所以也没有在意,唯谁料到他会起意躲在那大箱子之中!”

我沉声道:“我不明白,一个人若是想躲起来,绝没有理由想到会去躲在一只由海上捞上来的大箱子之中的!除非,除非……”

我本来是想说“除非这个人神经有点毛病”的可是白素却突然接过口去,所说的却又和我想说的大不相同:“除非这只大箱子特别适合躲人!”

白素的话,乍一听,是无法成立的,哪有什么大箱子是特别适合躲人的?

可是,我们立刻又想到了船长所说的经过,在地窖中,哈山曾自豪地对船长说,在那只大箱子之中,他可以爱躲多久就多久!那说明什么呢?说明这只大箱子特别适合躲人一只专门要来藏人的大箱子!

竟然引申到这样的一个结论,我们不禁有点啼笑皆非,因为那太匪夷所思了!

白老大喃喃地道:“世上若有那种箱子,那就是棺材,棺材又何必那么大?”

他说到这里,忽然向我望来,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指著我:“卫斯理的典型说法是,那是外星人的棺材,因为这种外星人体型巨大,所以棺材也就特别大!”

白老大这样取笑我,我自然不以为意,只是淡然道:“并无不可,很好的设想!”

白素看著白老大开怀大笑,她也很高兴:“在上船弄不开那大箱子,上了岸,总有方法弄开它的,现在主要的是,要趁还有十几天的时间,把哈山找出来,全船的人都在找他,他没有地方可躲藏”

我和白老大都同意白素的话。

从白老大宣布了这个特别之极的“寻人游戏”之后,轮船接下来的航程,简直热闹之至,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各处找人。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哈山先生却影踪全无!在这期间,最不受人注意的,反倒是那只大箱子,蒸汽房也早已恢复了消毒工作,只有船长,总徘徊在蒸汽房外,哺哺自语“哈山先生明明告诉过我,他躲在这只出箱子之中的!”

别人不注意这大箱子,自然由于都肯定,没有人可以躲在一只密封的大箱子之中过七八十天之故。

除了船长之外,对这只大箱子加以注意的。就是白素,白素在蒸汽室外遇到前南自语的船长的时候,还曾有过一番对话。

白素指著还在蒸汽房一角的那只大箱子:“你相信哈山先生在里面。”

船长苦笑:“我无法相信,可是他确然告诉过我,他会躲在里面……哈山先生在那样说的时候,很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一种神情。”

这种情形,船长在叙述整件事时,已经提及过。白素叹了一声:“你如果亲眼看到他进去就好了!”

船长也叹了一声:“当时我在甲板上陪令尊,谁会料得到事情会有那样的变化!”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白素一直盯著那大箱子,一小时后,她向我说起当时心中所想的,她说:“在听了声长的叙述之后,我就感到哈山有理由是在那大箱子之中,虽然道理上说不通,但我具有这样的感觉。”

我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因为我和她一样,知道在道理上总说不通,可是我又没有她的那种感觉,所以只好不表示意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轮船的航期,终于到了最后一天,已经接近法国的海岸线了,虽然全船的人都在努力寻找,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哈山先生究竟躲在船上的什么地方,已经变得神秘之极,不可思议的怪事了!

白老大早已认输了,心理上倒也别无负担,到了最后一天,他忽发奇想:哈山会不会在一艘潜艇中,而潜艇是在船底下附著船身在航行?他还一本正经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讨论,我和白素都认为不可能,因为这样子,哈山就不是“躲在船上”,根本他就输了!

白老大长叹一声:“那么,他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思,哈山哈山,依来哈地方?”

他用上海话问哈山在什么地方,当然得不到回答。

八十天的航程就快结束,经过了多天的努力,没有人有任何收获,没有人得到白老大的奖金,大家兴趣也淡了下来。而且,在最后一天的航程中,有许多仪式要进行,大家同在一条船上过八十天,要分别了总得有惜别之类的聚会。

预算船会在子夜之前泊岸,共同在船上生活了八十天的人,就此各散东西,很多人只怕这一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因之也有许多感人的场面。白老大成了中心人物,人人过来和他握手。

等到船泊岸驶向码头时,汽笛声大鸣,人人都准备离去了。

我、白素和白老大,在白老大的舱房中,白老大看了看表:“再有十分钟,就是午夜,一过午夜,哈山就会出现了!”

我和白素都不敢说什么,因为白老大虽然表示很看得开,但总不是很开心。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打开门,船长站在门外,神情十分沮丧(在整件事情中,受打击最大的是他),却提出了一件轮船航行史上罕见的要求:“全体船员和全部搭客,都不想离船!”

白老大骇然问:“所有人想­干­什么?”

船长挺了挺身子:“我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想留在船上……过了午夜,看哈山先生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白老大苦笑了一下:“好啊,这对哈山老头来说,真是太好了,那么多人看他胜利,可以使他有生之年,想起来都会笑!”

自然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既然哈山老头在有生之年,想起赢了这场打赌都会笑,那么,就表示输了这场打赌的白老爷子有生之年,一想起这件事必会快使不乐了!

我和白素更不敢出声。人心中在想,老朋友之间,最好什么也不要赌,什么也不要争。不然,必定有输的一方或失的一方,令得友情大打折扣,出现了这种情形,自然就勿好白相不玩了。

白老大看到我们不出声,他用力一挥手:“大家准备在什么地方恭候哈山的出现。”

船长道:“在甲板上,只是甲板上,才能容纳那么多人,要请你站在各人的当中,因为哈山先生如果一出现,必然要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白老大想了一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同时站起身:“该走了!”

他向外走去,我和白素跟在后面,不一会,就来到了甲板。

不但甲板上全是人,连可以看到甲板的地方也全是人,救生艇上也满是人,等著看哈山的出现。

白老大一出现,就引来了一阵掌声,白老大来到了人丛的中间,向众人拱拳为礼,陡然大叫了一声,把上千人的喧闹声,都压了下去,离得他近的一些人,有吓得发起抖来的。

白老大在令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之后,就朗声道:“还有一分钟,大家就可以看到神奇的哈山先生,究竟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他的话,又引起了一时嗡嗡的议论声,然后,就到了最后十秒钟。

白老大领头倒数,数到了最后一秒,他一声长笑,提高声音中气充沛,声音宏亮:“哈山老友,我输了,你出来吧!”

在他这样叫的时候,甚至有一些人,自然而然,抬头向天空看去,像是哈山忽然会自天而降一样!也有的人低头向下看,像是他会从甲板中冒出来。当然更多的人,四面张望,希望第一时间,可以看到躲得那么神秘的哈山。

上千人这样屏气静息,紧张地等待,场面也十分慑人。船员的注意点,和乘客略有不同,船长、大副等人,目光就自然而然,望向有播音装置之处,他们的想法是,船很大,哈山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他出来之后,大有可能先到船长室去,通过广播系统,向全船广播,宣布打赌结束,他赢了!

时间在过去,在开始的三分钟内,真的没有任何人出声。可是在三分钟之后,就有人交头接耳,再三分钟之后,简直已到了人声鼎沸的程度,有几个鲁莽一点的人,甚至来到了白老大的前面问:“是不是真有人躲在船上?为什么还不见他出来?”

白老大的神情,也疑惑之极:哈山应该出来了!

可是哈山还没有出来。

船已完成了靠岸的一切行动,半小时之后,就有人开始离船上岸,陆陆续续,离船的人越来越多,到凌晨三时之后,船长说:“所有持客全离船了,白先生,哈山先生怎么还没有现身?”

白老大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

他说到这里,略停一停,然后,我也脱口说了同样的话:“有意外发生了!”

船长骇然之至:“他躲得那么好,如果有了什么意外,可能……可能……”

白老大苦笑了一下:“可能到船被当废铁拆卸时,才能再发现他!”

船长神­色­苍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船员在船靠岸后,有十天的假期,等到天快亮时,船长宣布一切如常进行当然不是如常,通常,船一靠岸,哈山自己不来,也会派人上船来,向船员略略致谢,还会请高级船员进餐。可是现在哈山不知在什么地方,这一切自然也没有了。等到天­色­大明,一直沉默不言的白素才道:“那只大箱子!”

我陡然感到一股寒意白素一直感到哈山可能在那大箱子之中,如果真是那样,那么,意外早就发生,哈山必然已经死了!

一场落戏,会有那样的后果,那真是太可怕了!

白老大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白素已接著对船长说:“请安排把大箱子运上岸去,不论怎样,一定要把它打开来看看!”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白素的这个提议,自然也没有人反对,船长显然也急于想知道究竟,所以很快就有了安排。

不过要移动那只大箱子,十分困难,先要把天花板的加装部分拆走,才有可以移动的空隙。

移出来的步骤,和搬进来的程序一样,用细小的金属棍,放在大箱子的下面,然后再用机械装置拉动,把它拉开那个角落,缓缓移出蒸汽房。

等到那大箱子被巨型的起重机吊到岸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在整个搬移过程之中,白素都在现场看守,大箱子终于上了岸,我问:“准备把它运到什么地方去打开?”

白素想了一想:“云氏工业系统在欧洲,有­精­密的工业设备,我想先和他们联络一下。”

云氏工业系统是由云氏兄弟主持的工业组织,包括了许多制造­精­密仪器的工厂在内,在各大洲都有他们的工业设施。我和他们不是很熟,只是见过云氏五兄弟中的老四几次。

云氏兄弟中的老四,云四风的妻子,是曾经在“江湖”上极其活跃的女侠穆秀珍。穆秀珍的姐姐,是更出名的女侠木兰花。

这若­干­年来,这两姐妹自绚烂归于平淡,很少露面,但是也有的说法,是她们正在从事一项计划十分庞大的研究,研究的课题极其广泛,开人类历史未有之奇,这项研究似乎占据了她们整个生活,也是使她们和她们周遭的一些人,看来像是暂时在“江湖”退隐的原因。

这一切,我当时只是略想了一想,我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怎么和他们联络?”

这是一个难题,因为云氏工业系统的生产活动,和许多国家的国防工业,宇航设备等有关,不是普通的工业组织,都有很严格的保密程序,所以一般来说,不是很容易和他们接触。可是白素在听了我的问题之后,却若无其事:“我有一个电话,可以和他们的核心人物联络!”

一听得她那样说,我不禁大是讶异,望著她:“你是什么时候和她们有了联络的?”

白素一面吩咐著负责搬运那大箱子的工人,小心­操­作(她想起哈山先生在搬运那大箱子时的小心态度),同时回答我。“是你和小宝在一起的时候。”

我“啊”地一声,略呆了呆,迅速转著念。我和温宝裕在一起的经历,已记述在“鬼混”这个故事中对了,在那件事中,有一次,我和白素通电话,听到白素在书房中和人说话,曾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她像是在和什么人对答。

后来,我不止一次,想问她究竟那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因为别的事而岔了开去,莫非就是在那时候,白素和她们有了联络?

我之所以用了“她们”这个代名词,是由于云氏工业系统,女侠木兰花这一组人,是以木兰花姐妹为主体的缘故,一提到这一组在各方面都有出­色­成就的人,人们首先想起的,就是“她们”。

我扬了扬眉:“那次在书房的是谁?”

白素笑了一下:“木兰花!极可爱的女侠,出­色­之至,我们其实早该认识她。”白素很少这样盛赞一个人,而这时,她不但盛赞,而且在说的时候,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由此可知,她们的那次会面,极其愉快。

我问哼了一声:“也不必太妄自菲薄,你绝不会比木兰花逊­色­!”

白素十分欢畅地笑了一会:“她有点事,本来想同时也来找你的,可是你不在,我们谈了很久,她在临走时,给了我一个联络电话,我想,要云氏工业系统为我们做点事,自然简单之至。”

我望向白素,没有出声。白素自然知道我等于是在问她:“你和那个著名的传奇人物,女侠本兰花谈了些什么?她有什么疑难问题要来找我们?”

可是白素却故意们过头去,对著已缓缓落下来的那只大箱子,大声叫:“小心!小心­操­作!”

她对我用眼­色­的询问进而不答,我心中有点不高兴,我算算日子,“鬼混”这个故事所发生的事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如果真有什么事,白素应该早就对我说了。她一直不说,多半是另有原因,或者是事情微不足道,根本不值一提。

这时,一辆巨型载垂直履车驶了过来,大箱子缓缓落到了货车卡上。那载重货车本身也有起重设备,起卸那大箱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搬运公司的人,围著白老大,白老大高声问:“运到哪里去?”

白素的回答是:“等一等,让我去联络!”

白素和我一起进人了码头管理处的办公室,白素借用了那里的电话,我站在窗口,从窗中看出去,可以看到码头上各­色­人等,各种机械在忙碌­操­作的情形。

十分钟之后,白素已用十分兴奋的声音道:“就在里昂西郊,有一座工厂,是云氏工业系统的,她已通知云家兄弟了!”

白老大在这时,也进了办公室,他却大大打了一个呵欠:“我要回农庄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些日子来,太疲倦了!”

他说了这几句话,再打了一个呵欠:“希望我一到农庄,哈山就哇哇大叫著冲出来,唉,我宁愿打赌输了,也比他从此不出现的好!”

听到白老大的口中,冒出“他从此不出现”这样的话,我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白老大的神情,证明他在那样说的时候,也大是骇然他熟知哈山的脾气,打赌赢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不会拖延。

可是现在,哈山的影子都没有!我一直觉得整件事,十分怪异,白素的态度也是,这时更怪,她应该至少安慰白老大几句,可是她却抿著嘴不出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白老大又叹了几声,意兴阑珊地挥著手,自顾自走了开去,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禁又长叹了一声。

半小时之后,我们才正式和白老大分了手在一条岔路口,白老大驾车向右,回他的农庄去,我和白素转向左,到那座工厂去,载运著那只大箱子的重型货车,就跟在我们的后面。

我驾车,白素一直在沉思,我感到很沉闷,就找些话来说:“那位女侠,办事好像十分俐索快捷?”

白素微笑:“当然,不然,她哪会有这么多传奇­性­的经历!”

我听得她这样说,就挺了挺胸,白素明白我的意思,笑了起来:“当然,大名鼎鼎的卫斯理的传奇更多!”

我又道:“那次我们长途电话打了超过两小时,那位女侠一直在旁边?”

白素笑而不答,我再问:“我好像听得她说了一句`你看那些鱼',你们在讨论的问题是什么?”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谈的事情太多了,天文地理,哲学人生,简直没有任何限制,和她长期谈,才明白古人秉烛夜谈,通宵达旦的乐趣!”

我总觉得白素略有隐瞒,所以追问:“最主要的话题是什么?”

白素侧著头,笑而不答,从她的神情来看,事情不应该很严重,既然她不想说,我也没有必要再追究下去了。

说著话,自然不会觉得时间的过去,约一小时车程之后,就转进了一条小路,小路口子上,就有一个岗卡,有两个穿著制服的警卫,迎了上来。

我才减慢车速,那两个迎向前来的警卫,就十分恭敬地退向两旁,作了一个示意我们驶向前的手势。因此可知我们受到十分尊重的待遇。像这样的岗卡,在这条不足两公里的小路上,竟有六处之多。然后,是相当高的铁丝网,围著厂房。

厂房的规模不是十分大,厂房也并不高耸,从外面看去,整个工厂,不像是工厂,因为到处花木扶疏,青草地保养得很好,看来像是一个疗养院。

工厂的大门口,有两根巨大的石柱,自然也有警卫,等到我们驶进了大门,才被一个穿著整齐的西服的人,示意我们停下来。

我和白素下了车,那人迎了上来,自我介绍:“我是厂长,云四风先生已指示我,为两位作任何工厂设备所能做到的服务,并且向他报告工作的情形。”

我和白素都互望了一眼,同时注意到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自我介绍,十分奇特。通常自我介绍,总是先说自己的姓名的,可是他却是说自己的职衔,绝无说自己姓名的意思。我不知道这座工厂的­性­质,但从警卫如此严密看来,可能生产的内容,涉及机密。可是机密若到了厂长的姓名都不可告人时,就未免太过分了”

我淡然道:“那太好了,厂长先生!”

我在“厂长先生”的称呼上,特别的加强了语气,厂长显然听出了我的意思,可是他仍然只是笑了笑,我指著跟著我们驶来,也已经进了大门的载重货车,指著那只大箱子:“想利用贵厂的设备,把这只箱子打开来。”

厂长眯著眼,看了一会,才道:“对不起,这……箱子必需在拉里卸下来,两位请原谅,我们的工厂,不对外公开。'”

我扬了扬眉,白素伸手在我的手臂上捏了一下,示意我别表示不满。

我摊了摊手:“随便你处置,不过,我希望先有一次工程进行方案的会议!”

厂长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我立即安排,请两位先休息一下,是云四风先生的休憩所。”

这时,有一辆轻便车驶了过来,厂长招呼著我们上车,驶过了一条林荫道,在一幢方形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厂长先下车,带著我们进了那座建筑物。

那是一幢从外型到里面,都超时代得难以形容的建筑物。一进了里面,简直就像是到了科幻电影的布景一样,有趣之至。

厂长略为介绍了一下:“云四风先生和夫人,都走在时间的尖端,所以他们喜欢这样布置。”

我在一张形状古怪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坐下去,倒十分舒服,白素提出了要求:“希望尽快就可以有工作会议的召开。”

厂长忙道:“可以,可以,这屋子中就有会议室,云先生常在这里召开厂务会议!”

这时,又有两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厂长指著他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去办,我去安排有关人员,尽快前来。”

当厂长离开之后,我用上海话对白素道:“你的朋友招待周到,可是不够……自己人!”

白素皱了皱眉,她当然有同样的感觉:“可能人家有人家的困难,我们毕竟是不速之客!如果他们有什么要防范我们的,也别见怪。”

我没有再表示什么,白素说得对,我们毕竟是不速之客,而且又有求于人!

那两个侍者,我当然认为他们听不懂我和白素的交谈,他们看来也不是愿意说话,只是毫无表情地站著,一动不动。虽然他们没有任何行动,可是我仍然有著被他们监视的感觉,我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向窗外看去,发觉外面的树木,种植和十分巧妙,恰好全阻住了视线,使人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我感到这整个工厂,都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气氛,趁白素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时,我又低声说了一句:“我真不能肯定我们是不是找对了地方!”

白素的神情,也有几分疑惑,但是她却极肯定地说:“木兰花是一定可以相信的!”

她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或许是由于近年来他们在进行的工作十分重要,再加上每个人行事方法的不同,所以才使你不习惯!”

我闷哼了一声:“江湖上都说他们在进行一桩十分重要的事,我看也是故作神秘!在地球上,有什么事是大不了的!还能把喜马拉雅山削平了填到太平洋去?”

白素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每当我脾气不好,而略有无理取闹的倾向之际,她就会有这样的神情,我没好气,转向那两个侍者。

那两个人虽然不出声,可是目光一直在我们的身上打转,所以我也不必和他们说话,只是向他们作了一个手势,表示要喝些什么。

在我作了这个表示之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倒极富娱乐­性­,只见两个侍者之一,取出了一个遥控器来,按下了一个掣钮,就有一个球体,向前移动,同时掀开厂半球形的盖,球体竟然是一个新型的酒车,里面有著各种美酒。

球形酒车来到我的面前,我伸手向其中一瓶酒,手指一碰到酒瓶,球型酒车的两边,突然伸出了两只机械手臂来,夹住了那那酒,同时打开,取酒杯,斟酒,又送到了我的面前。

这一切,虽然并不算是十分奇特,可是配合所在环境的奇幻超时代布置,也就颇有奇趣。我把酒接了过来,不禁呵呵而笑。

白素看得有趣,也向其中的一瓶酒伸出了手,也是在手指才一碰上酒杯,就有了一连串动作。

白素接酒在手,向那两个传者道:“看来这里的一切装置,都可以凭遥控发动?”

一个侍者道:“是!”另一人侍者道:“在夫人面前的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载酒机械人,它的电脑记忆系统,可以调配一百种以上不同的­鸡­尾酒。”

白素高兴地道:“好极,等一会来试一试!”

我心中想,白素怎么也会童心大发了?这种­精­致的机械人,给良辰美景温宝裕他们看到了喜欢不尽,才是正理。

等我们喝完了酒,厂长已匆匆走了进来:“两位请,有关人员都已经到了!”

他一面说,一面抹著汗,讲话也有点急促,可知一切全是在最急迫的时间内完成的,看到这种情形,白素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看,也不能说人家的接待太不够自己人了!”

我略为摊了摊手,表示我仍然有种陌生人被隔离之感,他们殷勤周到,可就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有著一种在礼节掩饰下的冷漠!

跟著厂长出去,转了两个弯,进了会议室,已有四个人在,见了我们,一起站了起来。

在厂长介绍他们之前,我先约略介绍一下厂长。厂长是一个样子很普通的中年人,神­色­严谨,中等身材,有一头深棕的头发,目光深邃他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说,我自然也只好介绍他的外型。

当他一介绍那间布置异特,几乎全是白­色­的会议室中的那四个人时,我和白素,又呆了一呆。

我看到白素在尽量装出十分自然的神情,我自然也不便表示过分的惊讶和不习惯。

【第七章】 厂长在介绍那四个人的时候,居然仍然只介绍他们的职衔,而不提及他们的姓名而且,他在那样做的时候,神态十分自然,像是应该就是如此一样!

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有被隔离的陌生感了,就是因为我只知道这个人是厂长,而对这个人的其余一切,一无所知之故。

职衔只是一个空的名称,任何人都可以顶著这个名称活动,一个人,如果只有职衔,没有名字,那么在感觉上来说,这个人在感觉上,只是一个机械人。

我记得白素的话,我们只是不速之客,所以我尽量不使自己的不快表现出来。厂长介绍的那四个人首先是一个样子看来十分木纳,可是他一双闪烁的眼睛却告诉人他实在心思十分玲珑的中年人,看来像是亚洲人,他的职衔是副厂长。

然后是总工程师那是一个皮肤苍白得异样,手伸出来,手指修长柔软,看来更像钢琴师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著一头灰发,眼珠也是灰­色­,看起来,像是一种什么野兽的眼睛。

再一个是总务主任,在一和他运手的时候,这胖子却十分热忱,而且他握手的气力很大,他道:“在工程上,我帮不了什么忙,可是在设备上如果有需要,我会尽一切力量来调度,哪怕远在阿拉斯加的东西,如有需要,我也可以最快弄了来。”

到了这里之后,遇到的人,都有­阴­阳怪气之感,难得有一个热情的,我也感到高兴,连声道:“打扰你了,总务主任先生!”

在我这样称呼他的时候,他略有尴尬的神情,可是也一闪即过:“哪里!哪里!云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我们一定要尽力而为!”

我没有再说什么,厂长介绍第四个人,是一个有著体育家身型的青年人,全身上下,弥漫著急待散发的­精­力,他的职衔是技工领班全工厂的技术工人,都归他调度。

厂长介绍完了四人,向我望来:“还是不是需要有特别人员?”

白素想了一想,才道:“在工程进行之时,最好有一组急救医务人员在场!”

在什么都没有说明之前,白素这样的要求,听来十分突兀。

我自然知道她的意后,她一直认为哈山还有可能在那只大箱子之中,要急救人员在路子一打开之后,第一时间接触他。

可是白素那种突兀的提议,却没有使得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有讶异的神­色­,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领!

当每一个人都坐了下来之后,我就把事情的经历,说了一遍。我说得相当简单扼要,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总算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好奇的神­色­,不然,我还以为在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好奇心的了。

等我说完在这之们,也说了在船上弄不开的箱子的情形之前,我道:“想请各位完成的是,把那只大箱子打开来!”

这时,厂长按动了几个掣钮,墙上现出一幅巨大的荧光屏来,已被卸下,停放在空地上的那只“大箱子”,清楚地出现在荧光屏上。

那胖子总管这时追;“年来真像是一只大冻­肉­柜,是在海上发现的?”

总工程师却已下了命令:“立即对目标物进行金属成分测试。”

技工领班是小伙子,头脑也十分灵活:“不妨先进行X光透视!”

总工程师立时同意,又下令X光组立即行动。

厂长到这时,才会意白素刚才那突兀的要求,他有点骇然:“不可能有人躲在里面八十天吧!”

白素道:“可是哈山先生不见了,他有可能在这……容器之中,出了意外。”

几个人互望著,显然他们心中都有不少猜测,可是他们又感到,在这里胡猜,不如立刻展开行动,把箱子打开,弄个真相大白的好。

他们全是实际行动派,厂长道:“两位请先住下来,我们会每小时向两位汇报工程的进度!”

这时,在荧光屏上,已经可以看到,一辆重型吊车,正轻而易举地把那大箱子吊了起来。厂长道:“一到施工的厂房,一切可以立刻进行。”

我提出:“我要参加工程的进行!”

厂长面有难­色­,迟疑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总工程师却已有了相当不客气的拒绝。

总工程师以他听来相当坚强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们所使用的一些机械,都十分新型,而且,­操­作起来,十分……不按常规,如果不是熟悉的技术人员,很容易有意外!” 他讲到这会没有再说下去,还是由厂长来下结论:“所以……让我们来进行工程,比较……好些!”

我不出声,白素也不出声,我们两人,都显著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气氛十分僵。

那小伙子的头脑十分灵活,在僵硬的气氛中,他道:“这样好不好,我们在施工现场,装置直播电视,使两位可以看到施工的一切过程,并且也可以提出任何询问,我们会立刻回答!”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道:“既然各位坚持我们不适宜在现场,也只好这样了!”

厂长一听,有如释重负之感,副厂长等人,看来急于展开工作,匆匆离去。厂长又逗留了一会,告诉我们,这建筑物中,到处都有巨大的荧光屏,各种设备,都有遥控器控制,他叫来了那两个侍者,把一具有著许多按钮的遥控器和一具小型流动电话交给了我们。

一直到这时为止,主人方面的一切行为,都周到之极!厂长还详细解释了那遥控器的用途。对于云四风先生的一切,我本就略有所闻,他是一个电子机械的狂热分子,有过许多­精­巧之极的新发明,这一点,单从现在在我手中的那具多功能的遥控器,就可以看出来。

这遥控器,甚至可以按钮召唤一架无人驾驶的直升机,停在这屋子的屋顶上,使有需要的人,立时可以驾机到目的地去。

厂长指著那具小型的流动电话:“这是我们工业系统的出品之一,作为一种礼物,送给好朋友。”

我耸耸肩:“我对这种东西,不是很有兴趣。”

厂长陪著笑:“是,是,有的人认为随身携带流动电话,十分没有身分,也­干­扰生活。不过这一具的发­射­和接收系统,和世界各地的电话传递系统都有联络,又有云氏工业系统的通讯卫星作总调度,所以,还算是相当实用的东西。”厂长看来十分擅于词令,他一方面并不反对我的意思,一方面不亢不卑地介绍著那部电话的功能那是一具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和任何地方通话的超功能电话!而云氏工业系统,居然拥有自己的通讯卫星,这也颇令人刮目相看。

我没有作什么特别的表示,白素把那具如一包香烟大小的电话接在手中,把玩著:“看起来比戈壁沙漠设计的一些东西还要有趣。”

戈壁沙漠是两个人的名字,他们两人都极欢喜自己发明制造许多小巧无比的小玩意,如个人飞行器等等。白素这时,当然是随便说说的,可是厂长的反应,却十分热烈,他“啊”地一声:“夫人认识戈壁沙漠?”

白素微笑:“不是很熟。”

厂长现出十分佩服的神情:“这两位先生是云氏工业系统的高级顾问,年前,他们曾到本厂来三天,提了不少改进的意见,实用之极!”

我趁机道:“要不是路途太远,我们会把那大箱子交给他们!他们一定能打得开它。”

厂长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伤害,他红了红脸:“请放心,如果我们这里打不开它,我相信地球上再也没有地方可以打开它了!”

我笑了笑:“拜托拜托!”

厂长这才离我们而去,白素望了我一眼,叹了一声:“我们实在不能再埋怨什么了!”

我冷笑:“这个工厂是生产什么的,你知道吗?”

白素皱著眉:“你要求太多了!你只不过是要求在这里打开一只大箱子,人家绝没有必要向你介绍整个工厂的业务!”

我又闷哼了一声:“他们坚持不让我们在现场,这一点,你也曾表示不满!”

白素十分容易原谅别人,她淡然笑道:“用电视直接转播,有何不同?”

我呵呵笑了起来:“电视播映可以做手脚的,有不能让我们看到的情形,可以轻而易举的掩饰过去!”白素望著我,那神情像是望著一个无可药救的顽童:“任何人都有权保留自己的秘密,那是他们的权利!”

我咕嗜道:“凡是人保守秘密的,总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鬼头鬼脑,最讨厌这种行为!”

我说到这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所以在说话之间,略有停顿那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别人根本不可能觉察得到!

白素对我实在太熟悉了,她立即觉察,而且也立刻知道了我想­干­什么,她又吃惊又责备:“你不是想要弄清楚这工厂的生产秘密吧?”

我沉声道:“正有此意。”

白素十分不高兴:“那太过分了,人家这样帮我们,却反而招惹麻烦上身,开门揖盗,引人刺探他们的秘密来了。”

我一听,连忙向白素作了一个长揖:“娘子言重了,怎么连`开门揖盗'这种成语也用上了?”

白素笑了起来:“你若是在这里刺探秘密,那句成语也就很用得上!”

我也笑:“我确然很想知道这个工厂的一切,因为我觉得在这里进行的事,极其神秘,一定牵涉到一个十分重大的秘密,你知道,探索秘密,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不可能改变的!”

白素指著我:“那你也不能胡乱来,世上神秘事件太多,你哪能一探索?”

我趁机握住她的手:“为什么那么紧张?”

白素叹了一声:“老实说,这个工厂是云氏工业系统的一部分,和木兰花极有关系,我不想你的行动影响我和木花兰之间的友谊!”

我呵呵笑著:“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侠,极具较力,什么时候倒要会一会她。”

白素道:“一定有机会不过最好不要处在敌对的地位,不然,传奇人物卫斯理的一世英名,只怕会付诸流水!”

我夸张地大笑了三声:“我才不会”

我讲到这里,陡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白素则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我才不会­阴­沟里翻船!”我之所以不说出来,是由于这句话,对木兰花女侠颇为不敬,那也不是我的本意,流于轻浮,所以我才这时把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我接著又十分自得,因为我有了新的主意:“我想知道这工厂一的一切,可以说轻而易举,例如换上夜行衣,带一只小电筒,偷进去刺探秘密!”

白素用相当疑惑的神情望我,我拍著手笑:“你听了厂长的,戈壁沙漠曾以高级顾问的身分在这里指导过生产,只要一问他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说著,已从白素的手中接过电话来,迅速地按著钮掣。我的行动,颇出乎白素的意料之外,她像是想阻止,但是却又没有行动。

我明白她的心意,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个工厂究竟在­干­什么事,可是又怕伤害她和木兰花之间才建立起来的友谊,如果我可以从戈壁沙漠那里,知道一切,她自然不会反对。

事情到这时为止,我想知道这工厂的一些情形,显然是出于好奇。

我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正如我刚才对白素所说,那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除非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的染­色­体都经过改造,不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也改不了的了。

极强烈的好奇心,可以算是我的一大优点,也可以说是我的一大缺点!但不论如何种种怪异的遭遇,变成许多离奇的故事,十之七八,都是由于有强烈的好奇心而来的这时,我忽然解释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说明,当时我只是好奇,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那不是始料所及的。

在厂长离开之后,我和白素一面说话,一面也早已离开了会议室,在屋子到处走动,还不时试著遥控器的功能,今得屋子中许多机械人,穿来Сhā去,十分热闹由于先著意讲我和白素之间的对话,所以这些全部略去了。

当我按下电话的按钮时,我们在一个十分舒适的起居室之中,我坐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白素则仁立在一幅嵌在墙中的荧光屏前。

我也向荧光屏看了一眼,看到荧光屏上显示的,是许多数字,还不时有彩­色­的光谱现出来。我不禁赞叹:“他们的行动快,对那大箱子的金属探测,已经开始了!”

白素点了点头,全神贯注。

那显示出来的数据和光谱,自然只有专家才看得懂,不过白素常识丰富,至少也可以瞭解一相梗概,她在呐哺地道:“看来电脑无法对那种金属进行肯定的分析!”

我趁电话还未接通,我“哈哈”一笑,说了一句我说过不知多少次的话:“那不是地球上的金属!”

我预期白素会失笑,可是她却没有笑,显然她认为大有这个可能。

接下来的事,要分开来叙述:我去打电话,白素在注视荧光屏,以及和厂长他们通话,我心有两用,同时进行,但在叙述的时候,却只能一一叙来。

电话接通,我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拖长了尾音的声音:“喂”

一听到这种腔调,我心中就大是有气,所以我大喝一声:“振作一点,别把自己看作是一头思春的小雄猫!”

发出那­阴­阳怪气的“喂”的一声,自然是温宝裕,他多半又在想他的那个苗女蓝丝,我这样责备他,绝不会冤枉他!可是,也不发生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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