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楼八娘一声娇喝,先前还在诧异的绮罗忙抬头向墙上看去,只见一道白影晃过,那人就不见了。
“楼姐姐,花逢君是谁?江湖上的大侠客吗?”绮罗一边问,一边开了小门向外面墙根下望去,见外面地上也撒了几片花,另有一个装桃花的篮子落在地上。
“什么侠客,采花贼一个。”楼八娘走出来,伸手将地上的篮子捡起。
绮罗见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心知这“采花贼”不过是戏言,笑道:“这人也是侠客?我看着风雅的很。”
“风雅个什么?你只想着一个男子汉没事挎了个篮子去摘花,然后偷偷摸摸地撒了花就走,就知道多么可笑傻气了。再者说,你方才可见到白影了?万幸是白日里出来,若是大晚上的,可不得吓死人。若是老九见了,只怕又要吓倒。”楼八娘数落道,伸手拈着篮子里剩下的一朵桃花。
绮罗闻言忙道:“不至于吧,他如今长大了,虽说不如小时好玩,但看着胆子大了些,应当是不害怕的。”
“好玩?原来你喜欢他那胖样?”楼八娘嬉笑道。
绮罗有些窘迫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大了总不如小时候看着那般可爱。”
“知道了,只是若是一直不长大,你又会觉得他没出息了。”楼八娘笑道,伸手将桃花又丢在篮子里,“你方才问我游侠是什么样的,你只看现在这桃花就知道了,为了‘花逢君’这么个称呼,每次出场都撒上一地的花,我就等着看寒冬腊月里,他能撒什么花。”
“花逢君不是名字吗?”
“不是,谁没事叫这个名字。跟那蝶恋花一样,不过是采花贼自封的雅号罢了。”楼八娘笑语嫣然道。
绮罗见着楼八娘这个模样,心想她应当是与花逢君很要好的。只是不知那花逢君人品家世如何,若只是个游侠,那楼家应当是不许他与楼八娘在一起的。转念又想,不管是什么人家,总比进了独孤家,举案齐眉,然后冷不丁地夫妻反目的好。
见楼八娘对着桃花出神,绮罗正要拉了她回去,忽听两声鸟啼,随后两只白头翁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一只落在她头上,另一只落在楼八娘肩膀上。
绮罗抬手叫那小鸟落在她手臂上,“楼燕然在这附近。”说完,又四处看去。
没了雪,广源寺山后一片平地显露出来。
因多是石头,此地并未种上蔬菜等物,稀稀落落地长着些灌木,野草。
“在那里。”楼八娘伸手指向石洞,“那石洞是先前何羡之绑了老九的地吧?”
楼八娘话音刚落,果然石洞里冒出三个人来。
一个是楼燕然,一个是何羡之,另外一个则是绮罗方才在街上看到的李思远。
见楼八娘与绮罗站在后门,楼燕然与何羡之向她们走来,李思齐似乎是不听楼燕然的劝阻,也跟了过来。
“你们去那边做什么?这后山太荒凉了,还是快些走,免得出了事。”楼八娘说道,又去打量李思远。
绮罗也看了李思远一眼,问楼燕然:“这次何羡之该没有藏人在山洞里吧?”
“怎地,你还要去救不成?若想知道我藏了人没有,你不问我,问他做什么?”何羡之抱着手臂说道。
绮罗笑道:“我随口问问,并没有猜度你的意思。”
“怕是你想着就算我藏了人,只要不是楼翼然,管他是谁呢。”何羡之冷笑道。
绮罗住了嘴,不与他争辩。心里也想着有楼燕然在,何羡之是欺负不了楼翼然的,再者说,楼翼然如今大了,未必就一定会被何羡之欺负了。飞天中文
“又与绫罗小姐见面了,在下这厢有礼了。”李思远拱手说道。
“我不是绫罗。”绮罗说道,看着李思远心里也有些奇怪。绫罗如今并不常出门,认识她的人不多,听口音这位公子也是从京城来的,如何就认识了绫罗了……
“李兄还是快走吧。今日不说独孤老爷,便是替换宋先生的祝先生也是认识你的,人多口杂,若叫人看到你出现在襄城,到时候李兄就百口莫辩了。”楼燕然浅笑道,拿出荷包里的稻谷撒在地上,叫两只白头翁从苏楼两人身上下来。
李思远笑道:“多谢燕然提点,只是我仰慕楼将军许久,方才又见识到了楼将军的英姿,还请燕然帮我引见一番,能求得楼将军指教,也算完成了我多年的夙愿。”
“欲速则不达,五叔回襄城只是探亲,李兄还是以后再见吧,总会有机会的。”楼燕然劝道。
李思远听了楼燕然的话,又见何羡之看他一眼,心想有楼燕然替他说情,总会与楼五叔再见,便笑道:“是我急躁了,哎,父亲教导多年,我还是改不了这性情。还请代我向楼将军楼侯爷闻声好,在下这就去了。”
“请。”楼燕然、何羡之说道,说完,却先进了那道门。
“苏小姐,楼小姐,后会有期。”李思远又道。
楼八娘、绮罗略一点头,也进了那门。
进门后,走出百来步,楼八娘问楼燕然:“这是什么人?”
“秦王李思远,来查看魏王封地的。”楼燕然回道。
楼八娘嗤笑道:“旁人的封地用得着他来查看。”
绮罗因想着李思远三番两次提起绫罗的名字,便问何羡之:“秦王怎会知道绫罗的名字?”
“那画像上觅之写了藏头诗。”何羡之负手说道,口中啧啧出声,逗弄飞到楼燕然头上的白头翁。
“你不是说没写名字么?”绮罗忙又问道。
“是没写名字。”何羡之不在意地说道。
绮罗咬牙,何羡之这样聪慧的人,怎会看不懂那藏头诗,那时说没写名字定是骗了她,“既然画在他手上,能不能要回来?”
“画不在他手上,被他送人了。”
“送给谁了?”绮罗急道,就算写名字了,但她与绫罗长着一张脸,烦心事还是能免就免的好。
走在前面的楼燕然闻言也站住,回头对绮罗道:“画如今是要不回来了,只是与你是不相干的。你只管忘了那画的事就好。”
绮罗闻言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画在别人手上,若是旁人没有歹心才好,若是有人要借此生事,那以后总会多些麻烦。”
“你还算有脑子知道有人要借此生事,只是横竖不管是生什么事,你只管嫁了人没事吃饭睡觉打丫头就好,外面的事都是与你不相干的。”何羡之含笑说道。
楼八娘与绫罗相处甚少,也觉她是一不相干的人,转身拉了绮罗的手,也笑道:“既然他们这样说,你就只管放心好了。想来也不过是一副画,能翻出多大的浪?”
绮罗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是李思齐还是李思远,都是不好惹的。便是知道了李思远把画给谁了,也不是想要就能将那画要回来的。
将那画的事放下,绮罗侧头望了眼何羡之,见何羡之看向她,又收回视线。
先前何羡之与李思齐看着关系那样要好,如今又去见李思远,虽说她懂的不多,但也晓得那一臣侍二主的下场,想到此处,眉头又微微蹙起。
“这样见李思远没有关系吗?”绮罗问道。
“女人家的问什么问,外头的事少管少Сhā嘴。”何羡之不屑道。
绮罗一噎,目瞪口呆地望向何羡之,那边楼八娘一掌拍向何羡之,嘲讽道:“哎呦,这才长多点大啊,你知道什么叫外头的事?”
何羡之后退一步,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忽嬉笑道:“楼八姐这每常动手动脚的习惯还是改了吧,我昨儿个才听娘亲说她喜欢八姐,要讨了八姐回来给我做嫂子呢。”
楼八娘呸了一声,啐道:“美人不在,你当我不敢管教你了?不是油嘴滑舌,就是阴阳怪气,看美人回来了不教训你。”
“若是楼八姐喜欢美人姐姐,便来了我家吧,虽说楼八姐一身草莽粗俗之气,但我家一向是宽容的,定不会嫌弃了楼八姐。”何羡之又笑道。
楼八娘哼了一声,低头却不言语。
绮罗开口对何羡之道:“该不是何大哥不想跟八姐在一起,特意叫你来与八姐说,想叫八姐自己寻了楼伯母闹?”
楼八娘闻言看向绮罗,绮罗又解释道:“先前有一个陆姐姐,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那日何大哥在魏王府很不给陆姐姐脸面地闹了一通,再之后,我就听说陆姐姐跟旁人定亲了。依我看,陆姐姐那样出色的人物何大哥都看不上,他定然是不想成亲的。”
“陆姐姐是跟我堂兄定亲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晓得我大哥不乐意,就自己另寻了良人。”何羡之说道,觑了眼绮罗又接上一句:“为了讨好楼八姐,你算是将你最后剩下的一点子聪明劲都用上了。”
绮罗撇了撇嘴,又看着楼八娘。
楼八娘沉吟一番,笑道:“凭什么要我去闹?我不去,要是看不上我,就叫你大哥自己去闹。反正你大哥那张脸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我瞅着也不讨厌。”
何羡之闻言笑道:“既然楼八姐看上了我哥哥,那我就去跟我娘亲说,早日成了你们的好事。”
“一个男人家的,整日做这些三姑六婆的事,也不嫌丢人。”楼八姐急道。
绮罗见此,心想楼八娘跟何寻之都是彼此看不上对方的。
“好了,八姐,羡之说的是玩笑话。羡之,你也莫要再与八姐说笑了。”许久不曾开口地楼燕然劝解道。
楼八娘皱着鼻子,甩着手中的篮子道:“谁与他说笑话了,他们家的小觅之就是个三姑六婆的模样,真不愧是兄弟。”
绮罗给楼八娘顺着气,笑道:“你别信他的,他就是逗你玩呢。没定下来的事,他怎么会知道?便是知道了,楼伯母怎么会不跟你说一声?”
楼八娘笑道:“空|茓来风未必无因,还是早些弄明白的好,也免得事情定下来没了转圜的余地。”说着,又低头沉思。
绮罗不好打断她,只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路上楼燕然与何羡之低声说话,不一时,回到园子里,只见一群人或站在假山上,或坐在花坛边,围成一个圈在那里鼓掌喝彩。
绮罗正张望着看到底旁人在看什么,忽见前面的人低呼一声弯□子,随后便见一靛蓝身影手持宝剑向她与楼八娘刺来。
正出神地楼八娘见此,后退两步,旁边的何羡之与楼燕然伸手拦住独孤函。
独孤函收了剑,拱手歉疚道:“方才一时大意了,可吓到八娘了?”
“没有,独孤公子要耍剑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楼八娘似笑非笑地说道。
独孤函放下手,将宝剑Сhā入鞘中,轻笑道:“是我学艺不精才至如此,听说八娘也喜剑术,不如你我切磋一下如何?”
“不必了,我这身穿着不适宜用剑。”楼八娘客气地说道,说完,便拉了绮罗走。
独孤函还要跟上来,却被楼燕然拦住请教剑术。
绮罗跟着楼八娘去见楼夫人,路上见着游廊上,何寻之正给几个女子说笑话,独孤少夫人也坐在一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何寻之看,独孤纯也一脸惊叹地看向何寻之。
“人面兽心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我的注意,等着他娘子被何寻之勾引去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媳妇又折兵。回头我就叫我爹将他们一家子早早地赶出襄城。”楼八娘冷笑道。
绮罗向那边看了眼,见何寻之向楼八娘挤眼睛,也撺掇道:“方才那一剑应当是有意的吧。”独孤函这也算是投其所好,知晓楼八娘喜欢剑术,特意拿出自己的宝剑过来引诱她。只可惜,楼八娘不是那种为情抛却一切的女子,情浓意浓之时,见着独孤函投敌卖国尚且要举报他;此时与他没有太多瓜葛,见过他的娘子,又怎会与他做些苟且之事。听着楼八娘不停的唾骂独孤函,绮罗也同仇敌忾地添油加醋骂上两句。
两人进了楼夫人所在的迎春阁,见里面独孤夫人,苏清雅等人皆坐在一旁,便恭敬地一一向她们问好。
楼夫人看了眼楼八娘提着的篮子,笑道:“有野菜了吗?你提了篮子做什么?”
“不做什么。”楼八娘将篮子递给龙吟,又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纯儿等了你许久,后来闲着无趣,如今跟着她嫂子转悠呢。”独孤夫人笑着对绮罗说道。
此话只说独孤纯,但听着的人都晓得这意思是绮罗叫独孤纯等久了。
绮罗回道:“我许久未见楼姐姐,一时情急就多与楼姐姐多说了两句。方才在外面见着纯妹妹与独孤嫂子正听何大哥讲笑话呢。”
独孤夫人白净的脸上微微浮起一片红晕,她皮肤极白,但凡有一点心急羞涩等,脸上就要泛起血色。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回来了,就叫她们回来吧,也免得又叫你等久了。”独孤夫人笑道,转身叫了一个丫头去喊她儿媳妇女儿回来。何寻之名声在外,幸喜风流,且荤素不忌。最要命的是他没有成亲的打算,就为了这一条,独孤夫人也不敢叫自己的女儿挨着他太近,再说,另一个又是儿媳妇,更要早点催回来才好。
绮罗偷眼又看了独孤夫人一眼,心里嘀咕着这独孤夫人怎这样坚持要独孤纯与她一同玩。且独孤夫人并未问过她,就说不要她久等,这是直接越过她定下了要她等独孤纯呢。
“独孤婶婶不必去叫了,我与绮罗久未见面,您就叫我们多说两句话吧。”楼八娘笑道,倘若是从前,她还会以为独孤夫人这是亲切,如今因厌恶独孤函,对着独孤夫人也就挑起刺来,因此三两句话听下来,就腻烦了独孤夫人的自说自话。
“纯儿她初到襄城,也没有个朋友,你们在一起说话,便叫她坐在一边玩好了,也免得她孤零零地看着可怜。”独孤夫人笑道,说完了,又去看楼夫人,圆润的脸上似乎能看到蓝色的血管。
“明珠,绮罗,纯儿是客,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楼夫人轻声斥道,又轻轻瞪了两人一眼。
绮罗勾着楼八娘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便留下等独孤纯。
谁知那边叫了半日,独孤姑嫂两人才慢吞吞地走进来。
“行了,纯了回来了,你们小姑娘自己去玩吧。”独孤夫人留下独孤少夫人,笑着叫绮罗她们出去玩。
独孤夫人又越过楼夫人发话,绮罗楼八娘只得望向楼夫人,见楼夫人点头,两人才带着独孤纯一同走出来。
到了外面,独孤纯兴致缺缺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时的哀声叹气。
楼八娘回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又拉着绮罗到一处僻静之地叙旧,当真不理会独孤纯。
独孤纯叹了两回气,见没人理她,哼了一声,转身又去寻何寻之说话。
“你别理她,我现在是看了他们家的人就烦,当初我就觉得他家人下手太狠了,如今燕然脸上还留着一道疤呢。”楼八娘恨声道。
但凡讨厌一个人,便是几百年前的旧仇也要翻出来再说一通,楼燕然脸上的那道疤,如今不细看是根本寻不到的。
“就是,楼姐姐,我方才还想说独孤夫人说话太自说自话呢,一个人就将旁人的话都说光了。”绮罗顺着楼八娘说道。
楼八娘果然咬牙道:“就是果然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只是你等着看吧,独孤纯一会子就会过来,她一脸孩子气,何寻之才懒得搭理她。”
绮罗原先是不信楼八娘话的,心想独孤纯冰雪聪明的小美人一个,何寻之应当会耐心编着故事哄她开心的,谁知一炷香功夫后,独孤纯果然回来了,回来后也不再叹气,只是撅着嘴坐在一边。
开宴后,楼夫人叫人来喊她们几个回去。
宴席上,绮罗看了眼并未看到楼翼然,楼燕然等人也是不在的。
“老九定是被爹爹拉着见人了,你别寻他了。他们在隔壁园子里另开了一桌。”楼八娘笑道。
“我没找他。”绮罗嘴硬道,说完,见苏清雅的丫头走过来在她耳边道:“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我去一下。”绮罗对楼八娘道,说完,便随了丫头走到宴席外边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上,大朵的梧桐花已经开了两三朵,淡淡地紫色,闻着有一股甜甜地味道。
“绮罗。”苏清雅扶着梧桐树叫道。
“雅姑姑。”
“方才你与独孤小姐玩的可好?”苏清雅问道。
“许是喜好不同,她与我们玩的不是十分投契。”绮罗半真半假地回道。
苏清雅伸手抿了下头发,眼睛望向宴席上的独孤夫人,说道:“你不懂,先前独孤家从京城赶到襄城是想着与楼家联姻的。谁知半路上就遇到你的事。”说到此处,苏清雅顿了一下,见绮罗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又道:“半路上遇到这事也不好再回去,如今到了看着楼家二少爷也很是不错,比起大少爷更显稳重。”
绮罗乖巧地立在一边,便是听苏清雅顿住也不Сhā话。说多便习惯了,原先听人说起她与楼翼然的事,她还要羞涩一下,如今只做听不懂。
“楼家与独孤家一向交好,若是楼家也有这么个意思,到时候你与独孤小姐成了妯娌,”苏清雅又顿住,与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叹息一声道:“总之,你还是与独孤小姐好好相处吧,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绮罗看向苏清雅,见她脸上一片诚恳之色,笑道:“多谢雅姑姑提点。”
“你别嫌我多嘴才好,咱们苏家可不比他们独孤家,你又是那么个情况。”苏清雅伸手扶了下绮罗的帽子,转身向宴席走去。
绮罗望了眼神魂不在的独孤纯,靠着梧桐树扶额笑了一下。若是将来有这么个身娇体贵的弟妹,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况且……绮罗不禁站直身子,况且,楼翼然莫非与独孤纯还要弄出些事情来?
将帽檐拉下,绮罗绞尽脑汁地回想楼燕然的娘子是哪位,想了半日,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那位被楼翼然糟蹋的女子,她根本就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110、撕破脸皮
从苏家闯出来,做了自己多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楼八娘,绮罗开心兴奋了半日,终是因为又想到楼燕然的娘子,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重新坐在宴席上,也有些闷闷不乐,楼八娘问了她两句,她也只说是身子不舒坦,并没有旁的事。
一日便这样度过,宴席之后,只有极少数人留在广源寺游玩,其他人大多散了。
绮罗因不想与独孤纯相对无言地坐在一处,便辞了楼八娘出了寺院。
方出了寺院,便见着祝先生与周先生一步一顿地向台阶下走。
绮罗站住脚,并不上去行礼,先前楼燕然说祝先生认识秦王那会子她就疑惑了。襄城再怎样繁华,也没有道理叫京城的先生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地过来,况且,楼燕然的原话是“替代宋先生的祝先生”,是谁要祝先生过来替代宋先生的?
“干娘。”
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叫,被人吹了热气的耳朵麻麻的,绮罗一愣,伸手揉了下耳朵,斥道:“你不陪着伯父,又出来做什么?”
“人都散了,我爹听说你只带了一个婆子过来,叫我送送你。”楼翼然笑道,见着绮罗脸色不佳,疑心她是在宴席上又遇到了什么事。
“替我多谢伯父了。”绮罗笑道,指着前面的祝先生道:“祝先生怎会也来了襄城?还说是顶替宋先生的。无碍大师说他的才华不在宋先生之下。”
“襄城地方大,良禽择木而栖,见着好地方自然就过来了。”楼翼然笑道,见绮罗一脸认真地看她,探着头说道:“总有那么一群人,喜欢做些颠三倒四不着五六的事。你别管这些事,祝先生比先前的宋先生好上许多,老十如今也自在了,不像先前那般束手束脚。”
绮罗想起何羡之的话,便住了嘴。外面的事她知道的不多,若要Сhā手也不过是白给他们添麻烦。如此想了,便不再追问,只说:“我只是觉得祝先生、宋先生一个个京城的先生都往襄城来有些古怪。你们弄清楚就好了,我就是多说一句。”
“无妨,干娘爱说多少就说多少,可还有旁的指教?”楼翼然歪着头笑道。
绮罗想起楼燕然娘子的事,看楼翼然便有些不顺眼,走了两步,开口道:“楼翼然,你是哥哥,你该让这楼燕然。”
“行,干娘,我让着他。”楼翼然嬉皮笑脸地回道,虽不知绮罗为何提起此事,但也爽快地应了,只是心中庆幸自己不是哥哥,不然当真凡事让着楼燕然,那还得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绮罗正色道,楼翼然收敛了脸上的笑,也板着脸道:“干娘,我认真听着呢。”
“弟弟的东西不能抢,枫姨娘去的早,楼伯母虽对楼燕然也十分好,但到底比不上楼伯母对你的好。楼燕然心里大抵也会觉得有些失落。所以他比你可怜一些,你凡事让着他吧。比如说楼伯父给他的东西,你不要去抢,还有……”
“行了,我知道,我不跟他抢。”楼翼然说道,心想绮罗真有些大惊小怪,楼老爷若给东西,自然也有他的份。
绮罗听楼翼然一口应下来,心里还是不踏实,左思右想后,悄声问:“你看独孤纯怎样啊?她脸上真白,我原先还当她涂了粉。”
“不怎么样,说话捏着嗓子,我都替她难受。”楼翼然嫌弃地说道。
绮罗忍不住笑了,随后道:“那楼燕然怎么看独孤纯?他喜欢那样的吗?”
楼翼然奇怪地看了眼绮罗,忽笑道:“长嫂为母,你现在就管起老十的终身来了。老十那小子为了作弄娘亲,故意气她,如今夜夜与何羡之秉烛夜谈,我娘恨不得将全家的美貌丫头都塞在他院子里。”
“你说这话是羡慕吧。”绮罗讽刺道,却又想楼燕然的性子做这事很奇怪,便问:“可是有什么误会?楼燕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气伯母?”
“先前爹娘有事瞒着他,他心里气不过,先前还想挑拨我跟爹爹呢。至于那个独孤纯,老十是看都没看她一眼。”楼翼然笑道。
绮罗见他说的开心,心想楼燕然做这些应当就是心里气不过,倒没有恶意。
下了山,见着苏家叫人赶了车过来接她,绮罗对楼翼然道:“我家来人了,你回去吧,免得叫伯母担心。”
“行,下次我不递帖子了,若是要你出来,我上门请去。跟老丈人熟悉熟悉也好。”楼翼然又嬉皮笑脸地说道。
绮罗想起楼翼然第一次进苏家便是打上门去的,笑道:“不用了,我要出来,自己会出来的,你别闹事了。”说完,疑心楼翼然也看出她今日是硬闯出来的,微有些不好意思。要上马车,又忍不住回头低声说道:“算了,你别让着楼燕然了,反正凡事楼燕然都让着你。只是楼燕然的东西不碰就好。”
楼翼然见绮罗这副语重心长的老妈子模样,忍不住捂着嘴闷笑起来,挥着手道:“知道了。”
绮罗有些羞恼地上了马车,过来接她的孙妈妈也跟着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孙妈妈道:“上回子还记得楼少爷是个霸王模样,如今变好看了不说,人也知礼了。”
绮罗掀开帘子,见楼翼然向她招手,忽想自己白担心什么,那个腰如圆桌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下面的可是一个英气少年,回头对孙妈妈笑道:“他是面子上看着好些。”见到孙妈妈的时候,她就猜着这是苏老夫人叫孙妈妈过来探探底细的。
“哪里,奴婢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大小姐好福气,只是还是矜持些,少说些话比较好。”孙妈妈笑道。
“孙奶奶说笑了。”绮罗靠在车壁上,问道:“初一十五呢?她们怎么没出来?竟然累着孙奶奶您过来了。”
“她们几个被老夫人罚了,膝盖肿着呢。”孙妈妈回道。
绮罗闻言心里愧疚了一下,只是若是苏老夫人想借着这法子让她老实地听她摆布却也不行,依旧闭了眼歇息,心里盘算着回到苏家如何做,如何说。
“大小姐以后莫要再这样了,初一她们是跟着你长大的,以后指不定要在一起一辈子,别为了自己一时高兴,误了她们性命。”孙妈妈觑着绮罗的脸色,小心地警告道。
绮罗微微睁眼看向孙妈妈,开口道:“孙奶奶,谁也跟不了谁一辈子。父呣子女尚有散开的一日,更何况是主仆。再怎样一起长大,也没有为了她们委屈自己的道理;但是我若在眼前又不能弃她们与不顾。所以,我琢磨着,眼不见为净,反正奶奶眼里容不下沙子,指不定哪一日就要寻了错处卖了她们。不如我回去了就叫她们都散掉的好,我也不求名份了,反正被打扮成绫罗的时候就够叫人家看笑话的了,我回去后卷了包袱,直接上了楼家的门吧。”
“大小姐这说的什么话,大家闺秀,哪有自己找上门去的道理。”孙妈妈低呼道。
绮罗眯着眼睛冷笑道:“哪有被人家卖掉的大家闺秀,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我的小姐,求你别说了,仔细叫人听到了。回去后好好跟老夫人认个错就好,奴婢替你再求个情,你立下保证,只管跟老夫人说没有下次了。”孙妈妈拉着绮罗的手劝道。
绮罗反手握住孙妈妈的手,笑道:“春芽说孙奶奶会照顾我,我原先还不信,后来果然见着孙奶奶照顾我许多。不是我不识好歹,若有机会,我也必定会报答孙奶奶。我是忍了许久的,孙奶奶看着我享福的时候,我其实就在忍着。如今我不乐意忍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苏家养了我一场,我死乞白赖地替苏家攀上楼家,算是报恩,大家两清了。”
“大小姐怎么能这么说,那又不是旁人家,可是你的血亲。”孙妈妈听了绮罗的话,忍不住心里一颤。
“奶奶更是姑姑的母亲,姑姑过的又怎样?孙奶奶别说了,回去后,您也别替我说话,免得又拖累了你。”绮罗说道。
孙妈妈闻言唉声叹气道:“都是一家子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绮罗笑道:“一家子才不好说话,旁人还好,无牵无挂,大家只说道理就行,见了自家人,骂上一句不孝,说上一句忘恩负义,那道理就全变了样。”
孙妈妈只拉着绮罗的手叹息,见着马车进了苏家大街,又忍不住悄声问道:“先老太爷当真没有再跟你说话了?”
“没呢,只是指不定什么时候爷爷又回来了。”绮罗笑道,心想孙妈妈还在挂心苏老太爷的事,站在马车前,吸了一口气,挺胸下了马车。
进了苏家,见着丫头婆子垂手立在一边,比起往日的肃静,今日更显肃穆,竟有些办白事的感觉。
绮罗忍不住呡紧嘴唇,昂首阔步向苏老夫人院子里走去。
进了苏老夫人院子里,果然见着初一等人还在那院子里跪着,绮罗唯恐自己心软了,到苏老夫人面前说不出话来,便看也不看她们,抬脚进了苏老夫人屋子。
屋子里头,苏老夫人正位独坐,手中捻着佛珠,一张大气的脸上不喜不悲,又因病尚未痊愈,脸上少有血色,一张脸彷如石像一般。
小杨氏大杨氏分作两边,苏清远苏清和也在两边坐着,便是绢罗绫罗等人也分开左右站着。
“回来了?”苏老夫人耷拉着眼皮,沉声问道。
绮罗眼睛看了眼苏清远,见着苏清远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心想这三堂会审必是苏老夫人自己的主意,苏清远是被逼着过来了。
绮罗行了礼,一一向苏老夫人等人问好。
见着绮罗彷如没事人一般,苏老夫人不再追问绮罗,反倒微微偏着头问起红袖来:“外头跪了几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了。”红袖答道。
苏老夫人闻言,微微点头,又面容慈祥地含笑抿了口茶水。
绮罗见此也不主动说话,中规中矩地立在一边。
“知道我为何罚你的丫头吗?”苏老夫人等了半日不见绮罗求情认错,又沉声说道。
“奶奶,还罚她们做什么,直接卖了好了,反正我又用不上她们了。”绮罗说着在大杨氏身后的位子坐下,又叫红袖给她拿茶。
“放肆!”苏老夫人拍着桌子喝道,见绮罗依旧坐着不动,斥道:“想坐就坐,这是谁家的规矩?”
绮罗眼皮不抬地道:“我今日累了,再站着就要瘫下去了。若要站着给人立规矩以后多的是机会,何必没事在自己家里多站上那么一会子。”
“绮罗,太放肆了。”苏清远终是看不过去了,他虽对苏老夫人有怨,但也不能容忍绮罗对苏老夫人太失礼,“先前就算了,如今跪下来认错吧。”
“爹爹,我想好了。”绮罗郑重地说道。
苏清远脸颊上又突突地疼起来,“你想好什么了?”
“我就是用不上丫头的命,与其连累她们受罚叫她们背后咒我,不如大家就此散了,我再投奔了楼家去,只求楼家可怜可怜我,赏上一个两个丫头照顾着我,不叫我饿死就成。”绮罗认真地说道。
“你说什么疯话呢。”苏清远未出口,大杨氏先喝道。
苏老夫人握紧手中的佛珠,先前绮罗被苏清词附身说的那些话,丫头婆子甚至绫罗等人嘴上不说,心里怕也嘀咕了她几句。原本她是要借着教训绮罗重新立威的,如今绮罗这番话要是反带坏了绢罗等人……长叹一声,苏老夫人示意绫罗等人退下去,等着她们都走了,才道:“你当真是疯了,往日你性子最是绵软,怎么今日就这样拧了?当着妹妹的面,认个错,做个好榜样能有多难?”凭着楼家的关系,她也不会当真教训了绮罗,绮罗又何必不懂事闹成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她留下。
“外头初一还跪着呢。”绮罗端起茶碗说道。
“看不住主子,她们理该受罚。”苏老夫人斥道。
“先叫她们起来吧,若是当真与绮罗离了心,一时半会也不好再找这样可靠的丫头。”苏清远劝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与楼家尚未谈妥,自己家里先闹起来,叫楼家知道了,更会看轻苏家。
苏老夫人不甘心地示意孙妈妈去叫初一等人起来。
“你今日遇到了什么人?”苏清远有意转移话题道。
绮罗灵机一动道:“见着独孤家了,他们家的小姐也过来了,雅姑姑说独孤纯是过来与楼家联姻的。”说完,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用手指去描画茶碗上的山水画。
原先还在气绮罗放肆的苏老夫人闻言,心中的怒火被压制住,脸色依旧发青,但厉色去了不少,关切道:“当真?你雅姑姑还说什么?”
“旁的倒没说,只说原先两家就有联姻的意思,只是独孤家的少爷先成亲了。”绮罗说道。
“你竟敢私自出府,就罚你去佛堂里跪着吧。”苏老夫人轻声斥道,意欲将绮罗先支走,与苏清远再商议独孤家的事。
大杨氏正想绮罗聪明,拿了独孤家做幌子,叫苏老夫人轻描淡写只是要绮罗跪佛堂就将此时揭过,却见绮罗闻言依旧不动。
苏老夫人脸色又难看起来,心想绮罗这是有意与她过不去,叫她下不了台。
“绮罗。”苏清远轻声斥道。
“奶奶,爹爹,楼翼然说过两日要来找我玩的,还有楼八娘姐姐回来了,我也是要时常出门的。以后少不得要跟他们去打猎,去赏花,去游船……”绮罗掰着手指说道。
“大家闺秀,哪有时常出去抛头露面的。”苏老夫人不理绮罗。
绮罗依旧说道:“先前清池郡主更是名门闺秀,她不也能四处乱走?”
苏老夫人瞪着绮罗,也算是看出她今日决计不会服软了,怒极反笑道:“你与郡主怎会相同?绮罗,你可要想清楚,你乖巧听话了这么多年,没得最后闹上一场,叫你弟弟妹妹们看笑话。”
“只要奶奶不拦着我,我自然会与以前一般乖巧。往后我也还会听话的,就算是出门,我也会与奶奶说上一声的。”绮罗说道。
苏老夫人看着仿如陌生人一般大放厥词的绮罗,叹息一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那倒没有,先前我便说了,没了丫头,我便投奔楼家去,名份什么的,我也没看在眼里。另外,若是出不了门,人要死总归会有办法的,抹脖子吞金悬梁,又或者不吃不喝慢慢熬死。死不了的都是不想死的,想死的话怎么死都能死掉。”绮罗垂着眼皮说道,自己怕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怕你死,她笃定此时苏家是不想要她死的。
“放肆!”苏清远将桌上的茶碗摔掉。
大杨氏也站起来喝道:“当着父母长辈的面,你怎么能说这些生生死死的。”
苏清和附和道:“正是,有话说话,谁也没逼着要你立刻死了,你说那话做什么?想叫谁伤心的?”
绮罗垂着眼睛,不理他们,只等着苏老夫人说话,她就要看看一向声称自己为整个苏家着想的苏老夫人,此时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忍下,还是要一意惩治她。
苏老夫人吸了一口气,随后道:“叫人领了她回去闭门思过,别叫我看着她。”
“奶奶过两日我还要出去的。”绮罗说道。
“叫她走!”苏老夫人喝道,看着绮罗那双冷静地隔岸观火的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下子明白绮罗不是在使性子,绮罗闹的开心,闹的高兴,就指望着能闹得苏家永无安宁,她是当真不管闹下去会有什么事发生了,苏家的门风,苏家的名誉,绮罗是一丝也不会在意了。
红袖等人忙劝着绮罗离开,绮罗拂开红袖等人的手,向苏老夫人欠了□,慢慢退了出去。
苏老夫人揉了下眉头,问孙妈妈:“她怎么就这样了?”又问“睿轩回来了吗?”
“大少爷刚回来,没敢叫他进来。”孙妈妈小心地说道。
“……领了他去绮罗那边,叫绮罗看着他做功课。”苏老夫人迟疑地吩咐道,总要拉回绮罗的心才好,若是她心不在苏家,眼中又没有睿轩,那绮罗就算是跟天家攀上亲也没用了。
孙妈妈应了声是,便出去吩咐丫头叫苏睿轩去绮罗那里。
“娘亲这,绮罗是一时糊涂。”苏清和劝说道,见苏老夫人转眼又叫苏睿轩去绮罗那里,心里也猜到了苏老夫人先服软了,是要将今日的三堂会审揭过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清远笑道:“叫弟弟看笑话了,绮罗被我们惯坏了,一时糊涂没了轻重。”
“哪里,她往日看着很好,以后明白过来了,还会是好的。”苏清和圆滑地笑道,心知这里没了他们的事,便领着一直出神不开口的小杨氏退了出去。
等着苏清和夫妇走后,苏老夫人骂道:“看你教养的好女儿。”
被骂的大杨氏有口难言,心想还不是苏老夫人自己管教不严。
“你也回去闭门思过吧。”苏老夫人怒道。
大杨氏应了声,难得见苏老夫人这样生气,有些幸灾乐祸地退了出去。
“清远,她……”苏老夫人扶着额头晃了一下。
“娘亲。”苏清远上前一步关切道。
“不碍,她这点道行还气不死我。”苏老夫人冷笑道。
苏清远见苏老夫人无事,便道:“既然她喜欢出去,便叫她出去好了,总归她见到的也是楼家人,咱们家就当是宠着她,惯着她几回吧。难怪楼家一直不提婚事,独孤家的事儿子去寻人问问,娘亲年纪大了,便留在家里看着睿轩他们吧。”说完,却是不欲再与苏老夫人商议的模样。
苏老夫人一愣,喃喃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是。”苏清远应了一声,也走了。
等着众人都走了,苏老夫人忽然歪在了榻上,直愣愣地盯着屋顶看。
孙妈妈以为她是气晕了,走过去,却见她眼珠子还转着了,又放下心。
“我原先就觉得她有些奇怪,一会傻,一会聪明,如今才晓得咱们家养的本来就不是家猫,是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野猫,给了好吃的,她就乖;逆了她的意思,她的爪子就露出来了。”苏老夫人轻声道。
“老夫人,这事奴婢琢磨出是怎么回事了。大小姐是什么人,二小姐是什么人?虽姐姐妹妹地在一起说话,只怕大小姐心里看不上二小姐,上次去何家桃园心里就憋着气,如今这才发作出来的。”孙妈妈上前一步,端着茶碗喂水给苏老夫人。
喝了两口茶,拂开孙妈妈的手,苏老夫人问道:“绮罗这样说了?”
“马车里听大小姐抱怨了一句。小孩子家,遇到丁点事又不肯说出来,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我看大小姐是以为你跟老爷都不喜欢她了,这才闹了一回。”孙妈妈说道。
苏老夫人慢慢坐正身子,叹息道:“都是一家人,她说出来不就行了还闹上这么一出,要死要活的。”
“知道症结就好了,劝两句,给她两样二小姐没有的东西,哄哄她就成了。这样不吃亏的才好,以后到了楼家也不会气短。”孙妈妈再接再励地劝道。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苏老夫人应道,捻了下手中的佛珠,心中却知不是这么回事了。
111、海阔天空
苏老夫人心中滋味如何,只有她一人知道,便是对着亲信孙妈妈,她也不愿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唯恐叫旁人见到她的窘迫模样。
那边厢,从苏老夫人屋子里出来的小杨氏,缄默了半日,对苏清和喃喃道:“你说,是不是她自小就有这么大的主意,才这么冷心冷肺地远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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