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吧,你看她往日规规矩矩的,偏在这时闹起来,就是拿捏着娘亲不敢当真将她怎样。”苏清和含笑道,这才叫伺机行事,万没想到那个送出去的女儿得了自己真传。
小杨氏低头跟着苏清和向前走着,走几步又啐道:“先前我还为她担心过一会,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那死丫头定是看着咱们落魄了,连个有头有脸的丫头婆子都敢欺压,才对咱们这样冷淡。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苏清和任小杨氏骂着,并不去劝解,等着小杨氏尽兴了,才道:“你急躁个什么?绫罗哪一样不比她强?”
“强有什么用,绫罗没有那个命。说好了送绫罗她进王府的,如今连个准话都没有。前儿个,你不是说陛下赐给殿下的几个女子过两月便进王府了么?”小杨氏掐腰说道。她脸盘极小,年轻的时候巴掌大的小脸十分讨人怜爱,如今那粉嫩的脸上竟像是长了横肉一般,阮姨娘的模样少了,更像是杨老太爷了。
苏清和心中念叨着相由心生,嘴上答道:“莫心急,先进去的未必是好的。总要先试试新王妃的心性才好,若是新王妃掐着那些女子的名碟不放,由着她们无名无分地在王府里胡乱混下去,咱们先知道了,也好为绫罗寻个对策。”
小杨氏蹙眉道:“那新王妃还能辖制住魏王殿下不成?从来没见过有谁这样不讲理,也不怕人家说她善妒。”
苏清和撇过眼去,心中自嘲地一笑,却不敢在小杨氏面前表现出来,只感叹自己今生时运不济,娶了个庶出的,也将自己辖制成这个窝囊样子。
“跟你说话呢。”小杨氏不见苏清和搭话,疑心他是在腹诽自己。
“总要先试试才好。贵妃的侄女,一生下来就知道要嫁入王侯家的,在家时就被众人捧着,嫁了人,虽收敛些,但娇矜之气还是有的。等着新王妃的傲气被殿下磨去许多,绫罗再进去岂不是更好?再者说,绫罗还小,哪里用这么心急火燎地为她忙碌,传出去,也忒掉价了。”苏清和抚了抚袖子,进了院子里,见着苏慕轩缩在一处等他们回来,忍不住微微蹙眉,骂道:“自家院子里站着,你做什么这般鬼鬼祟祟的?平日不知保养,这也吃不下,那也咽不下,将自家饿得跟瘦猴一样,偏还做出这种猥琐行径。”
“你骂他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才好些的。”小杨氏回护苏慕选道,拉着苏慕轩先进了屋子。
苏清和见他们呣子进去了,只得叹息一声。原先还鄙夷苏清远成亲多年膝下无子,如今指不定苏清远在背后嘲笑他只养了一个儿子,偏那儿子还这般不成体统。
苏清和猜度着苏清远之时,那边苏清远的二子苏智轩又病倒了。
苏老夫人尚未从绮罗的反叛中恢复过来,又忙着叫人再去请大夫,原先说要回去歇息的苏清远、大杨氏也忙慌赶了过来。
绮罗正看着初一等人腿上的伤,请了看院子的婆子等人给她们揉着,就听一个夫家姓杨的婆子过来悄声道:“大小姐,三少爷眼看着不行了,您可要过去瞧瞧?”
“我闭门思过呢,初一等人也动不了了,劳烦杨婶子代我过去看看吧,另外玉姨娘那边,也劝她两句。”绮罗说道,心想苏智轩身子弱归弱,却是能像何觅之一般熬到成|人的,又笑道:“这几日怕要麻烦婶子们了,你们先替初一她们跑腿吧,等着她们好了,我请婶子们好好吃上几天的酒。”
“大小姐客气了,初一姑娘她们的事本来就轻巧,大小姐不嫌弃我们脏才好。”杨家的说道。
绮罗笑笑,目送杨家的出了院子,看着天色,见天边的云火烧一般,伸手抚了下手臂,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外间,初一、十五躺在那里,挣扎着要起来。
“你们坐着吧,我又没有旁的事。再者说,若是要什么,我自己动手也好。”绮罗笑道,看着两人膝盖上肿了起来,又叫看院子的婆子给她们再揉揉。
进了里间,苏睿轩濡墨挥毫,写了几笔,终因心中不安定,字迹潦草,再也下不下去。
“姐姐,你……”苏睿轩欲言又止。
“男子汉大丈夫,说什么要三思而行,既然开了口,就将话说完,这样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绮罗笑道,在苏睿轩的脸上细细看起来,还是回想不出赵姨娘的样子。
“姐姐为什么要闹?往日不是很好吗?姐姐有的,二姐姐她们都没有。”苏睿轩看着绮罗问道。
绮罗不立刻回他,须臾道:“倘若奶奶将你从学堂里接回来,不叫你再出去,不叫你读书,也不叫你练剑,只叫你守在屋子里头,但是每日给你我们都不曾有的金贵东西,你可会乐意?”
“自然是不乐意。只是难免会有人说姐姐得势就猖狂。”苏睿轩又小心地说道。
绮罗嘴角含笑,心想这定是苏睿轩听了丫头婆子的话了,于是托着脸,笑道:“我向来就是仗势欺人的,不过先前仗的是奶奶的势,她们不敢拿奶奶说嘴,自然也不敢说我;如今我仗的是楼家的势,楼家的势再大,跟她们这些婆子丫头不相干,她们才敢说我仗势欺人。所以,以后你若要仗势欺人,也要看清楚是在什么地面上。”
“是,只是仗势欺人总归不好。”苏睿轩睁着大眼说道。
“自然是不好,所以端看你仗的是什么势,为何要欺人,欺的是什么人,又是在什么时候欺的人,欺人到个什么度。人生在世总难免要仗势的,就算你靠自己的本事为官做宰了,若与旁人争斗起来,总会有人说你是仗势欺人,所以旁人的嘴堵是堵不住的。”绮罗含笑道,提笔在苏睿轩的纸上写下“仗势欺人”四字,随后道:“我用这四字出题,你用这四字破题吧。”
“哎。”苏睿轩应道,端正地坐好,当真拿着这题目作起文章来。
“姐姐,是不是奶奶的度太过了,你才要闹的?”苏睿轩又抬头问道。
“是,好好做文章吧。”绮罗笑道,见着苏睿轩如此聪慧,心里也很是欣慰。
守着苏睿轩做文章,绮罗在一旁做起了针线活,初一十五等人过一会子过来回她说是已经能走路了,绮罗又要婆子们给她们拿了饭,自己与苏睿轩也草草地吃了,吃完了依旧在里间一个写文章,一个做针线。
不一时,听到外面婆子唤了一声大老爷,绮罗与苏睿轩忙去外面迎他。
苏清远进来,闻着屋子里的药味,皱着眉头道:“怎叫她们在这里上药?熏得屋子里都是药味。”
“不碍的,开了门窗散一会子就好了。”绮罗回道,自己去取了一把藏香塞在香炉里。
“写了什么字?”苏清远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胡子问道。
“正在写文章。”苏睿轩回道。
“拿来我看看。”
苏睿轩看了眼绮罗,见绮罗向他点头,便应了一声,进了屋子里将写了一半的文章拿出来。
苏清远接过来,眉头皱的更紧,少顷说道:“太过市侩了,定不是周先生给的题目。”说着,觑了眼恭敬肃立地绮罗,又道:“写完了,拿来给我看,以后莫要再写这样的文章了。”
“是。”苏睿轩答道,依旧进了里间写文章。
那边初一一拐一瘸地端了茶水进来,苏清远见了,开口道:“不用公中的银子,拿了我的钱,每人赏一个月的工钱。”
初一忙跪下替其他人一并谢过苏清远。
绮罗也说道:“多谢爹爹赏赐。”
“出去吧。”苏清远对初一招手。
初一慢慢退了出去。
“你三弟弟如今身上不大好,怕是没有几日了。你奶奶心里不舒畅,你多担待些。不为你弟弟妹妹,为了自己,以后也要多注意些,那些乱了规矩,悖了纲常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苏清远语重心长道。
“是。”绮罗应道。
苏清远沉吟一番,回想起苏老夫人叫他劝慰绮罗的话,颇为为难愧疚地说道:“先前叫你受委屈了,若不是我一时糊涂,你也不会坏了名声,低声下气地等着楼家发话。只是咱家也就是外面看着好,下人看着只当咱们家与楼家何家一般,实际上怎样,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就说楼家何家,王子皇孙他们是见多了的,公主郡主见了他们也要客客气气地。咱们家要想见上一面,还需托了钮太监呈上三四回帖子。所以,你也莫要怨爹爹了,殿下发了话,爹爹又能如何?不为了旁人,只为了睿轩,爹爹就要忍着。”说完,眼睛当真酸涩起来,又撇过头去。
绮罗难得听苏清远说这般动情的话,却只是不言语。纵使是李思齐开口要的人,但那时苏清远、苏老夫人兴头上的模样却不是作假,他们是真心激动,并唯恐绮罗与绫罗装扮的不像,不得李思齐的心。
绮罗低垂着头,苏清远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叹息一声,就着心里的酸涩,又一股脑地将心里话说出来:“若是寻着族里的老人一问,你便知道,咱们家鼎盛的时候,不说皇子,陛下也要敬着咱们家几分的。那时候楼家何家还在乡下种地,谁能料到他们两家竟有这样的好运道。”说完,又恨起了苏老夫人。谁不知道新朝初建最是发家旺族的好时机,偏那时他们家就只有一个寡妇当家,那见识短浅的寡妇苏老夫人还一个劲地巴结着娘家,若是那时苏清词嫁到楼家何家,不论哪一家都比进了杨家有始无终地好。
那陛下是前朝的陛下,苏清远也只得在绮罗面前说说,旁人面前,他是不敢提的。绮罗只静静地听苏清远说着,等着苏清远将苏家老人们的传言说完,又低头道:“是我糊涂了,没能体会到爹爹奶奶的苦心,只是我在楼伯母楼翼然他们面前都说了时常出去的,况且何美人姐姐要回来待嫁,多年不见,感情许有些生疏了,也是要多见见才能重新熟络起来的。”
“出去自然可以,只是要带足了人手,哪里能独自一人出去?每次出去与你奶奶说上一声,别叫她担惊受怕。在家里你若是有不喜欢的,只管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苏清远嘱咐道,心中也觉绮罗还是多多出去的好,没得闷在家里成了个一问三不知,只知搬弄口舌的短见妇人;只是说了这些话,他心里难免又怨起大杨氏,心想大杨氏实在愧对他先前对她那样好,这种话本该是做母亲的该说的,如今竟要他这个一家之主亲自说出口。
“是,我晓得了。”绮罗应道,“回头我去跟奶奶认错。”
“嗯。”苏清远满意地点头,进了里屋,又看了苏睿轩一遭才离去。
绮罗等着苏清远走了,拿了茶碗中的剩茶将香炉中的藏香浇灭,水泼下去,香炉里浮起一层云雾,香味更浓了,久久才淡掉。
她本就没想与苏老夫人闹成什么样子,如今得了这种结果,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进了里屋,见苏睿轩还在写,便提了他的笔,说道:“不用写了,歇一会吧。你的剑练得怎样了?等你休息了,我带了你出去,咱们一起出去玩上一日,侥幸能捉到一只兔子或野鸡,我们也在外面烤着玩吧。”
“还是姐姐最好,等下我叫人拿了宝剑过来舞给姐姐看。”苏睿轩放下笔,立刻叫了他的丫头去拿宝剑过来。
绮罗陪着苏睿轩玩了一会子,就叫丫头送他回去,听那边说苏智轩就只剩一口气了,绮罗面上关切,心里却笃定他没事。
第二日,果然伺候苏智轩的丫头婆子又四处去回人,说苏智轩气息又平稳了。
绮罗捡着空子,在绫罗等人都在的时候对苏老夫人郑重地赔了不是,又自我检讨了许久。
苏老夫人笑道:“知错能改就好,只是往后再不许这样了。”
“是,多谢奶奶疼我,容我任性这么一会,以后再也不敢了。”绮罗起身,又欠了身子,面上越发愧疚难当。
“改了就好,改了就好。”苏老夫人慈祥地说道,又招手叫绮罗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同绫罗、绢罗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她们回去。
绮罗出了苏老夫人院子,就要回春晖院,那边绫罗绡罗也跟了过去,只有绢罗立在一旁,目送三人进了春晖院。
一同进了春晖院,见着院子里初一晒着太阳叫杨婶子给她揉着腿,绡罗指着初一笑道:“还是大姐姐这里的丫头有福气,还有婆子给她揉肩捶腿。”
“初一坐下吧,不碍的,她们知道你腿脚不方便。”绮罗挥手叫初一坐下,对绡罗道:“你就别打趣她了,若是她的腿就这样瘸了,我这辈子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绫罗闻言眼睫扇动两下,却不说话。
进了屋子里,青青给她们上了茶水。
绡罗道:“先前还当姐姐敢作敢当,怎今日就低头了?”
“我不低头,又该如何?”绮罗望着一脸傲气的绡罗好笑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说既然闹开了,就该闹大了,这样日后谁也别想算计了大姐姐。”绡罗冷着脸说道。
“你真是快言快语。”绫罗轻声Сhā了一句话,又不言语了。
绮罗见此,猜着绫罗是要等绡罗走了再说话,坐在矮凳上,拿了针线箩筐出来,一边罗线,一边道:“虽是直肠子,你这话也有些过了。”
“大姐姐怎么这时候又韬光养晦起来?若我是大姐姐,便是闹的自己搬出去住,也不许旁人再算计我一丝一厘。”绡罗仰着脸说道,脸上孤僻之色尽显。
阳光透过细纱窗映进来,折射到绡罗脸上,绮罗坐在她对面,能细微地看到她脸上绒绒的汗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似是浸了水的水墨画般,绡罗整个人轮廓也有些模糊起来。
“若是不叫旁人算计你一丝一厘,旁人何苦养了你?何苦供着你?”绮罗反问道。
“生下来了,自然该养着……”绡罗无力地驳道,随后怔住,出了一会子神,才道:“大姐姐说的是,总该叫人家赚回了本钱才好。”说完了,就只坐在一边不语。
绫罗望了绡罗两眼,见她不动,自己便也不动。
等着绡罗回过神来,知晓绫罗是等着她离开,便自己告辞了。
“绮罗,绡罗方才说的对,你太叫人失望了。”绫罗等着绡罗走后,立刻开口道。
绮罗继续理线,却不理她。苏清远苏老夫人有权失望,绫罗没有资格,所以没有必要理会她。
“绮罗,你,你当真要去楼家?”绫罗迟疑一番开口道,她紧紧地盯着绮罗看,就等着她后悔。
绮罗终于抬起头,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绫罗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最后问道:“楼燕然,他可还好?宋先生是他从小的恩师,他该伤心的吧?上次忘了安慰他两句。”
“不会,他又多了一个祝先生,祝先生跟宋先生一样优秀。”绮罗回忆着那日楼燕然的神情,楼燕然并无伤心,几乎算得上是开怀。倘若是别人,她或许会以为那人忘恩负义,但是那人是楼燕然,所以她并未多想,便在心中告诉自己楼燕然如此是有苦衷的。
“怎么会?便是那祝先生足以与宋先生比肩,也比不上宋先生与楼燕然的情谊,他该伤心的。”绫罗急忙道,她隐隐觉得自己也如宋先生一般,对于楼燕然而言,有了新的一样好的,旧的就不值得留念了。
“不是在一起久了,感情就该深厚的。”积恩还是积怨,这是谁都说不清楚的。
“就像我们在一起最久,感情就不深厚。”绫罗幽幽地叹道。
绮罗听了这话只是一笑,依旧忙着手上的活计。
绫罗自讨没趣,犹犹豫豫地又问:“你闹了这么一场,当真没有受罚?”
“我不是认错了吗?”
绫罗心想那哪里算,又盘算了一番,只觉得这事绮罗闹可以,她闹不行,心里更不甘心起来。
“绫罗,”绮罗叫道,见着绫罗一愣,又道:“你看绢罗今日不跟过来,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我怎知她是什么意思,往日你们最是亲近。”绫罗幽怨地说道。
绮罗抿唇一笑:“你想想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绫罗咬了下嘴唇,忽醒悟到这是绢罗琢磨着苏老夫人还没有原谅绮罗。她先前心里一直埋怨绮罗,不肯过来寻她说话,昨日见她闹上一出,也觉痛快,今日又诧异她主动递了台阶给苏老夫人下,这才跟了过来,一心要问问楼燕然的事情。
“你要叫我走直说就好,何苦捡了这话来撵我。”绫罗站起来神情冷淡地说道,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主动提起,明眼人一眼便知是绮罗有心要送客。
绮罗笑笑,并不否认,又低了头绣花。
绫罗跺脚,冷笑道:“我早知你不喜欢我,先前还装样子,现在装都懒得装了。”
“你知道就好,等着哪日有人看着我们了,我再装样子。”绮罗回道。
绫罗又跺了跺脚,用力地摔了帘子出去。
绮罗也懒怠理她,只做自己的事。
“大小姐,三小姐叫人送了伤药过来。”青青拿着两个小瓷罐进来。
绮罗招手叫她拿过来,闻了下,那药味不是很重,便道:“拿去给初一她们,看能不能用,另外去谢谢三小姐。”
青青应了,便拿了那药去寻初一。
“她倒是谁都不得罪。”绫罗忽又掀了帘子进来说道,说完,见绮罗脸上并无气愤之色,转身又摔了帘子。
112、红颜祸水
女人如水,这般比拟,最是恰当不过。
女人与女人之间,也如水一般,即便是面上平静了,也有暗潮涌动。
绮罗看着苏老夫人叫人送过来的东西,手Сhā进装满珍珠的镶金玉匣,眯着眼睛感受珍珠摩擦到手上的细腻润滑,满匣子珍珠,都不及那玉匣矜贵,苏老夫人这是要她知道自己是那珍珠?苏家是玉匣?
买椟还珠,这意思是没了苏家,楼家根本看不上她?
“大小姐将这珍珠留下吧,这匣子老夫人是用惯了的,奴婢是一时没寻到旁的匣子,才借了这个过来给大小姐送珍珠的。”红袖说道。
“初一,将珍珠倒下来吧。”绮罗回道,将手拿出来,却不再看那珍珠,又吩咐道:“将我亲手炖的汤给奶奶送过去,叫奶奶尝尝。”
“哎。”初一应道,小心地觑了眼绮罗的神色。
等着红袖走了,初一进来小心地说道:“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孙妈妈与红袖的话,她们说楼家如今还不肯松口……”
“她们说如今楼家连个准信也没有,我就先张狂起来了?”绮罗笑问。
初一见她这不急不躁模样,心里更急说道:“正是,只是大小姐,若是楼家当真不松口,你怎么办?”
绮罗换着衣裳,在镜子里看到初一,她的事,便也是初一的事,初一如何能不急,便笑道:“她们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你若是真急了,那你就等着被她们看笑话吧。”若是楼家当真反悔了,她也不怨。那日楼翼然情急之下救她,只能感激,哪里能强求人家接纳了她。况且,苏老夫人叫人说这些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听了一次就要伤心一次,那她也不用活了,直接哭死好了。
正说着话,外头月末说道:“楼家小姐还有少爷来了,如今正与老夫人说话呢。”
绮罗惊喜道:“当真?那我现在便去看他们。”
初一的担心彻底没了,笑道:“大小姐快换衣裳吧。”
“不急,叫人先将衣裳拿出来,等会子,得了奶奶的话再换衣裳。”绮罗挥手拦住初一,便是要做戏,她也要给足了苏老夫人面子。
出了院子,便见青青等小丫头也一脸笑意,青青上前道:“先前人家都哄奴婢说楼大少爷是个胖子,我方才瞄了一眼,哪里是像旁人说的那样。便是楼二少爷,也跟个仙人一般。”说着,脸上泛起红晕。
绮罗笑笑,那边初一笑道:“这是怎地了?谁又发了你们赏钱了?快别声张了,前两日才刚拿了钱,旁人眼睛还红着,你们又这样张扬。”
青青等人闻言,依旧掩嘴笑。
绮罗听着她们窃窃私语,一一看过几人,心想这么几个不是闭月羞花,也算是各有千秋,若是能叫她们拉拢住楼翼然,不叫他出去胡闹也好。
路过朝霞院,便见绫罗一双眼里极有激动又有期盼地说道:“绮罗,我跟你一起过去。”
“走吧。”绮罗说完,依旧向前走。
绫罗搅着帕子,低头跟着绮罗一路进了苏老夫人院子。
尚未进屋子,便听苏老夫人爽朗地笑声,又听她说道:“若是我再年轻上那么几十岁,我也要去见识见识江南风光。”
“老夫人身子骨这样结实,现在去也行的。”楼八娘说道。
绮罗绫罗进了屋子,向苏老夫人施了一礼。
“怎没换衣裳?先前不是说你楼姐姐来请你出去玩的么?”苏老夫人嗔怪道。
“没得奶奶同意,孙女不敢擅自换了衣裳。”绮罗温顺地说道。
苏老夫人笑道:“你楼姐姐来请你,我还能不叫你去?快去换衣裳吧,莫叫他们久等。”
“是。”绮罗应道,又对楼八娘等人道:“还请几位等我一下。”
“我们与老夫人说话,说的也很是高兴,你慢些换衣裳吧。”楼八娘说道,说完向绮罗挤了下眼睛。
绮罗一笑,见着楼翼然看她,也向他一笑,又领着初一十五等人回去了。
绮罗走后,绫罗听着楼八娘与苏老夫人说话,不敢看楼燕然,又忍不住拿了眼睛去睃他,听楼八娘说起外头的花开了许多,便道:“莫负春光,这样好的日子,是该出去走走的。”
苏老夫人闻言眼皮子一跳,笑道:“是该出去走走,只是你们都走了,就剩我这么个老婆子喽。绮罗那丫头是不知心疼我的,万幸还有你这么个乖孙女,若是没有你陪着奶奶,奶奶要闷死喽。”
绫罗被苏老夫人堵住,心中虽不甘心,一时也想不出对策,又偷偷地看了眼楼燕然,见他端正地坐在一边,心里越发的难受起来,心想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那边绮罗换好了衣裳,一身葱绿色男装,头上挽着一个髻,只横Сhā着一根嵌着玛瑙的鎏金孔雀翎发钗。
“我还不知你做了男装,这身看着很精神。”苏老夫人半真半假地赞道,又眯着眼道:“你这么素净地装扮,倒叫我想起你二婶来,她也喜这般装扮。”
“我只知姑姑喜欢绿色,不想二婶也喜欢绿色?”绮罗惊讶道,心里却对苏老夫人这般说辞嗤之以鼻,虽不曾明言,但她与小杨氏不和的事,住在一家的苏老夫人怎会不知,还特意拿着她与小杨氏相似的相貌说嘴。
因绮罗提到苏清词,苏老夫人面上恍惚了一下,暗恨绮罗一句话也要顶回来,竟然敢将苏清词与小杨氏相提并论,随后笑道:“你姑姑是喜欢绿色,难为你还记得。出去吧,早去早回。”
“是,若是见着新鲜的玩意,孙女会带回来给奶奶看的。”绮罗笑道。
楼八娘姐弟三人与苏老夫人道辞,之后与绮罗一同走了出去。
绫罗要送,被苏老夫人叫住。
抱着被苏老夫人强塞过来的锦绣,绫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哄着你妹妹走两步吧,今日阳光正好,不晒可惜了。”苏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见着绫罗与绮罗一般的脸,恨不得立时就将方才在绮罗身上受的气撒在绫罗身上。
出了苏老夫人院子,楼翼然打量着绮罗道:“先前怎没看出你脸这般小?如今头发全拢上去,这脸怎么就小成了这样?”说完,还要拿手过来比。
绮罗避让到一边,走到楼八娘身边问道:“今日出去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四处逛逛。只要能避开独孤函就好。”楼八娘回头没好气地说道。
绮罗微微蹙眉,心想独孤函果然脸皮够厚,这样都不放弃,“他们家什么时候走?”
“先前我娘亲旁敲侧击过几次,独孤夫人也不好意思久留,谁知这当口,他们家的少夫人竟然病了。”楼八娘恨声道,方才还与苏老夫人说笑的脸板了起来。
绮罗回忆起来,独孤少夫人气色很好,虽不是十分强壮,但看着也不是体弱之人,怎就这样病了?
“那他们家是要等着独孤少夫人好了才走?”绮罗蹙眉道。
“怕是好不了了。”楼燕然叹息一声道。
绮罗怔住,又去看楼燕然,只见楼燕然高深莫测地一笑,却不细细跟她解释。
“出去了,我跟你说。”楼翼然低声道。
绮罗回头望了他一眼,伸手抓了下头发,如何也没想出独孤家这是怎么了。
出了大门,就见着苏清远赶了回来。
苏清远立在门外,负手与下人说话,似乎是未看到楼翼然的模样。
“爹爹。”绮罗唤道。
楼八娘也给苏清远行礼。
苏清远仿佛才看到几人,愕然地一一扫视了几人,随后和蔼地笑道:“原来是你们几个,稀客啊,这是要去哪?”脸上的伤好了,如今留下一道星星般的伤疤,将脸上的皮肉扯在一起,看着有几分骇人。
“苏叔叔,真没想到能见到您,实在是幸会啊幸会。”楼翼然一脸讨好地笑着,伸手勾搭在苏清远肩膀上。
苏清远脸色铁青,又不好发作,再去看楼翼然,就见他依旧讨好地滔滔不绝,心想楼翼然心里应当是好的,只是被楼家宠的太没有规矩了。
绮罗低着头,咬着唇,唯恐自己笑出来。
那边厢,楼八娘却唯恐绮罗气楼翼然对苏清远不恭敬,伸手勾着她的手指,两人低着头相视一笑。
初一十五等人跟在后头,一边咂舌楼翼然的没有规矩,一边也暗笑苏清远此时的脸色。
苏清远忍了一番,笑道:“好不容易来府上,不吃顿便饭,旁人要笑我们的待客之道。不如你们姐弟留下,叫绮罗陪着你们说说话?”
“不必了叔叔,客气什么,我们今日要出去,改日再陪叔叔喝两杯。”楼翼然揽着苏清远的肩膀嘻哈道。
苏清远闻言笑着应了,又嘱咐了绮罗几句,便放他们出去。
出了苏家,楼八娘斥道:“你怎这样没有规矩?小心人家不喜欢你,叫你以后见不到绮罗了。”
楼翼然不以为然道:“我先前就是这般没有规矩,苏老爷也没说什么。再者说,八姐没看到我脸上的笑,我可是咧着嘴恭维着老丈人呢。”
“去你的。”绮罗啐道,对楼翼然的厚脸皮也已习以为常,想起独孤家的事,又去问楼翼然。
楼翼然侧着身子对绮罗道:“老十跟宋先生学过医术,虽没有给独孤娘子把脉,但他说看独孤娘子的气色,她应当是被下了毒了。而且老十推测,毒是独孤函下的,他想要弄死了独孤娘子,然后再光明正大地向八姐提亲。”
绮罗闻言不禁一颤,她原先以为杨家对她做的就够歹毒了,没想到当初杨家没有直接弄死她,已经是仁慈了。忍不住看向楼八娘,却听楼八娘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账东西,敢在我家做这种事,万幸老十发现的早,我爹爹又不是昏了头的,不然我便是去了独孤家,这辈子也少不得要被人说是害死独孤元配的。”
绮罗心里又颤了两下,看了眼安静地苏家大街,远远见着几个小孩在打陀螺,一个个面上似乎十分欢喜,只觉得那陀螺就如前生的自己一般,被人抽打着可怜,不想还有人直接被送去被火烧,连灰也不剩了。
“你别为旁人操心,我爹爹是打定主意要独孤家搬出去养病的,虽说不近人情,但世人皆知我爹宠着我,只说怕过了病给我,旁人也是信的。”楼翼然说道,见着绮罗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去安慰她。
绮罗回过神来,叹息道:“独孤少夫人也太可怜了些,她自己恐怕还不知道吧?”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听丫头说,见着独孤函给她喂药,她还欢喜来着。”楼翼然说道。
“没个法子救救她?”绮罗心有戚戚焉地说道,看完了楼翼然,又去看楼燕然。
楼燕然沉吟一番,开口道:“便是我们说了,独孤娘子也不信的。她娘家是江南一带的望族付家,只能指望着她家里的人过来了,将她带走,也能撇清了我家的干系。”
楼八娘抓紧缰绳,冷声道:“那个独孤函,我骂了他几回,他还当我与他打情骂俏一般,实在是惹人生厌。”
绮罗吸了口气,心想楼八娘心里也定然是不舒服的,不管她乐不乐意,那位独孤娘子确实是因她被自己的夫君下了药的,又想楼燕然人虽好,这种时候先考虑的总还该是自家的清白,又问:“楼燕然,你的医术救不了她么?”
楼翼然皱起眉头,也与绮罗一同看楼燕然。
楼燕然沉默一会,半响道:“我只有五成的把握,若是救了她还好,若是不成,到时候楼家如何就说不清了,毕竟当初八姐与独孤函也是议过亲的。况且,付家那边也与独孤娘子一般,是宁愿相信是楼家下毒的。”
绮罗叹了口气,若将楼家拉进是非之中,她也是不愿的。
“你放心吧,就算叫独孤函不舒坦,我也要将独孤娘子的命给留下来。”楼八娘恨声道,又责怪道:“老十,原先你还说救不来,如今既然你有五成的把握,那你弄了药给我,我叫人不动声色地将药给独孤娘子灌进去。独孤函不敢用狠招,我就看看他娘子半死不活地拖着,他还如何好意思来寻了我。”
楼燕然点头道:“我回去弄了药丸给八姐。”
虽只有五成把握,但绮罗还是松了口气,不管如何,总归他们一群人没有冷眼旁观就好。
“是要花逢君送药吗?”绮罗问楼八娘,从未见过楼八娘飞檐走壁,不动声色地喂药,那等绝世功夫,应当是只有先前撒花的那位才会的。
“不是。”楼八娘忙否认道,脸上微微红了一片。
楼燕然念叨着:“落花时节又逢君,好名字。”
楼翼然却是惊讶地呼道:“八姐,花逢君是谁?莫不是八姐在江湖中遇到的人?若是八姐有意,还是早早将他领到爹娘面前的好,免得爹娘给你定下亲事,叫你后悔莫及。”
“呸,你跟谁学的这样默默唧唧,没事少管我。”楼八娘斥道,夹了马腹在前面快走。
楼翼然伸手拉了下绮罗的袖子,问道:“花逢君是谁?”
“我也不知道,上回只见到一个白影子。”绮罗说道。
“毛贼?”楼翼然蹙眉道,见前面的楼八娘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忙闭上了嘴。
一行人到了街上,下了马,沿路逛起来。因都是些寻常物件,并未逗留,只说说笑笑,向前走去。
半路上,一处窗子里有人掷出一枝梧桐花砸在楼八娘身上,楼八娘回头与几人说了一声,捡了那梧桐花,便自己向那楼里走去。
“我们不要跟过去吗?”绮罗见楼翼然与楼燕然不动,便开口问他们。
“不用了,八姐今日是特地陪着大哥去苏家的,如今你出来了,她自然是要去忙自己的事。”楼燕然浅笑道,又向那窗子里看了眼,随后道:“今日咱们去看前朝古迹吧,过几日,魏王来了就该将那些断壁残垣都拆了。”
绮罗应了一声好,她虽长在襄城,襄城的风景她却是鲜少见到的。
楼翼然也不反对,说道:“那姓李的太不顺眼,不碍他事的东西,他也要拆掉。”
绮罗附和道:“正是,先前那两条街被拆了就很是可惜,只是不知那学堂究竟要扩成什么样子。”
“甭管扩成什么样子,好名声都是他的,出钱出力的又不是他。”楼翼然冷笑道。
穿过大半个襄城,就到了城北古迹。
说是古迹,不过只剩下下矮墙亭子,亭子上爬满了藤蔓,因叶子未长出,那藤蔓光秃秃地,如蛇一般。
几人进了那矮墙里,楼燕然指着一块门大的碑石道:“可惜这么好的碑,只剩下半块了。”
“是哎,可惜了。”忽然传出一道声音,绮罗愣了一下,许久才在那醉声中忆起这是楼翼然的五叔。
果然楼五叔在那石碑之后坐了起来,醉醺醺地拿着一个酒壶斜靠在石碑上,旁边,有人哼了一声,也爬出来,却是何寻之。
绮罗看着楼五叔的脸,脸上不禁红了起来。本想着楼五叔年轻,不想他这般年轻。
一张脸上胡子没了,俊秀地可比楼燕然,但又比楼燕然多了几分韵味。仿佛远古传下的神器,玉质温润,色泽明亮,但千年万年沉积下来的厚重,又确确实实能叫人感受到。
那是一种看得到,感觉到,却说不出的韵味,眼睛微微向下一撇,便见着楼五叔敞开的衣襟,两根精致的锁骨上,突起的圆形伤疤,突兀又异常自然地显示出楼五叔不是他看起来那般柔弱。
“这小姑娘好不害臊,看的我都羞死了。”楼五叔身子摇了摇,拉了一下衣襟,又躺了下去。
那边何寻之说道:“这小姑娘脸皮厚着呢,我上回也被她看的羞死了。”
绮罗脸上一红,醒悟到自己看楼五叔看的太久,忙收回目光,只是越是如此,越显出她的窘迫。
楼翼然有些奇怪地眯着眼看绮罗,半响醒悟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绮罗红着脸问道,眼神不自觉地又瞄了眼楼五叔。
楼翼然并不回绮罗,只冲楼五叔嚷嚷道:“没胆子的家伙,说不刮胡子,如今还不是被我娘逼着刮了胡子?你也就那张脸能看,还不许人家再看两眼?”
楼五叔闻言,又扯了下衣襟,坦然道:“看吧看吧,反正便宜地都是自家人。”
绮罗脸上更红,转身向一边亭子里走去,楼翼然跟上。
身后犹能听到楼五叔与何寻之嘻哈地笑声,另有楼燕然叫何寻之从他躺着的石碑上离开。
到了亭子里,绮罗装作去看亭子里斑驳地壁画,那边楼翼然自顾自地掩着嘴笑。
“你笑什么。”绮罗有些心虚地说道。
“不笑什么。”楼翼然抱着手臂靠着亭子道,外面,初一十五等人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也各自寻了有趣的东西玩。
绮罗见他不说,心知要为方才的失态解释一番,便在心里想着话,正想着,那边楼翼然开口了。
“你别急,过两年我就跟五叔一样老了。”楼翼然认真地说道。
绮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随后掩饰道:“我先前是被五叔的伤疤吓着了。”
“食色性也,不分男女,我懂,我懂。”楼翼然摆手道。
你懂个屁!绮罗在心中骂道,又想自己心虚什么,若是旁人也会多看楼五叔两眼。
楼翼然难得见绮罗如此失态,嬉笑道:“你知道五叔的名字是什么?”
“不知。”绮罗撇过头去,见着亭子顶上的飞天图,心想这样精美的画如今是没了,虽看着破烂,但若直接推了,也很是可惜。
“楼仙君。”
绮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谁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老来子呗,谁也没想到爷爷年纪这般大了,竟还能再有一个儿子。”楼翼然调笑道,随后指着自己的锁骨道:“五叔的伤也是有缘故的。”说着,叫绮罗坐在亭子里听他讲。
绮罗坐了下来,随后楼翼然低声道:“我爹爹将五叔当儿子养的,我娘也是没个儿子,又见五叔长的好看,也十分疼他。人家都说五叔命中有一劫,我爹娘先还不信。谁知不知哪一日,五叔听人家说鹿鸣关外有个绝世美人,偷着跑去看了一眼,就昏了头迷了心窍,要去娶了那美人。那时鹿鸣关还不是宁国的。美人爹爹要鹿鸣关,五叔便去抢了。等着抢到鹿鸣关,五叔就被人给暗算了,吊起来穿了琵琶骨。”
绮罗不禁伸手摸摸自己的锁骨,若是她被人这样用钩子穿透了琵琶骨,她情愿立刻就死的。
“五叔自己逃了回来,回头又将那鹿鸣关抢了回来。”楼翼然唏嘘道。
“那美人呢?”绮罗问道。
楼翼然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嫁人了,发誓要回来寻了五叔替父报仇呢。”
绮罗哑然地回头望了眼楼五叔的方向,随后醒悟到先前楼五叔是被那美人的爹爹给陷害了。
“我娘现在想起来很是后悔,说当初要拦着五叔不叫他过去就好了,不然也能避过这一劫。”楼翼然叹息道。
绮罗脑中灵光一闪,心想难怪楼夫人听人说楼翼然身娇体弱不能向人弯腰便当真不要他跟别人赔不是,原来是吃过一次亏的。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