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当然不知道孙玚先生是何许人也，但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的，只顿了一秒，当即答道：“久闻孙玚先生盛名，如能随他学画，定是民女的幸运。”

她的话说得顺溜，可朱见濂却是愣了一下。民女？三个时辰前，她可从来没用过这个自称，而是与他往来自然、随心所欲。如今，他间接酿成了她家的惨剧，想要补过，却只剩下如此生疏的距离。

朱见濂沉默，没再多说，默默退回了原位。

淮王已明了朱见濂的心思，在心底将他的提议盘算了一番，的确觉得这是一条上佳之策。更何况沈瓷如今孤身一人，他亦不忍见她到处流落，遂点点头，轻问道：“沈姑娘，你可愿离开景德镇，随我回王府，同孙玚先生学画？”

人群中蓦然发出一阵觑声，多是羡慕兴奋的情绪，只道是沈瓷好福气，未来的荣华富贵，只怕是再也享不尽。

而沈瓷，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

满地破碎的瓷片，强硬收回的瓷窑，错赴黄泉的父亲。

她的手中，只有唯一一件完好无损的薄胎瓷。

闭上眼，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慢慢地，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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