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丝毫没有食欲,萧沛然倒是很饿的样子,一下子吃了一个肘子,又喝了一碗鱼汤。汤碗里冒着缕缕的热气,香味四散,两人都不说话,默然就这样看着萧沛然吃。他吃饭的动作一向优雅,白色的衬衫,西装斜斜地搭在旁边的椅子上,默然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嘴里有些干涩。
她其实是不愿意这样见到萧沛然的,她想过为什么不愿意,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遇到他时那样的幸福,她的事业刚刚起步,她没有自己的爱人,一切在这个曾经给过她幻想的男人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萧沛然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似很满足的样子。
萧沛然抬起头看她,一双眼睛比窗外的河水还要清澈,萧沛然说:“这些年还好吗?”
这么简单的开始,就像很多久别重逢的人一样,默然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才说:“嗯,很好。”
默然觉得她也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说出“很好”,真的是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面前的汤也凉了,店里的客人本就稀少,现在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河水潺潺,悠悠之声不绝于耳,默然想,他们总是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拂面的清风吹得人微醺。他们也曾在这河边走过,那时她以为这样就会天长地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是美好的。
萧沛然看着她嘴角有微微的笑意,河风吹着她微笑的脸庞。他想,她是真的不在意了,真的把自己放了。他又有些不甘心,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其实也不用找,她一直都在l市,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不敢打探她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来关心她的生活,她不应该在他给的伤痛里出不来,她应该值得很好的人来珍惜。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只是心里那份小小的期盼总会时不时地冒出头来,希望她始终能记着他,依旧喜欢着他。
他那个尴尬的身份,让他觉得自己是罪恶的,现在他恢复了自由之身,他回来可以正大光明地打探她的消息。现在,她已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了,关于她的消息也不少,百度一下那么多的网页,却从来没有她感情生活的消息。他打探了许久,她的感情生活竟然是一片空白。
他去找工作,这么多年来,他各种各样的变故已经成为了很多媒体的头版头条,就和他的那长可笑的订婚一样,他低调地去应聘主管的职位。其实以他的背景何须应聘啊,他觉得他既然要放弃以前的一切,那就要和普通人一样,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走到她的身边。
默然觉得他都能这样云淡风轻地问自己了,自己这样反而像是放不开,于是也问道:“你呢?”
同样的云淡风轻。
萧沛然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落寞:“不好,我过得不好。”
默然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对答。
萧沛然看着她,默然有一阵的恍惚,就像多年前一样的专注,萧沛然说:“然然,对不起,这声对不起已经迟了四年,现在才开口,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到原谅?”
其实四年前他就说过这句话了。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三个字不是我恨你,而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爱你;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默然嘴角的笑容不觉扩大了,这样的话比那“我不好”要好答多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早就释怀了。”
说出这样的话,默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对!她告诉他,她早就释然了,她对他那么的无足轻重,连分手的话都不用说,他就和别人走了,他一定觉得很得意。
萧沛然又说:“然然,我解除婚约了。”
默然觉得这句话更加讽刺了,怒气一下子被调了起来,她讥诮地笑了起来:“萧总和谁订婚,和谁结婚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默然喊了一声:“结帐。”
老板很快就过来了,萧沛然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结帐,看着她走出店,等她走到门口,他才追了出去。
晚风有几分凉意,一下子就把默然给吹醒了。她为什么生气?她那样努力才粉饰了太平。
但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
店里忽然飘出一首老歌。
“悠悠爱恨之间,又有多少界限,爱得朝夕思念,恨也辗转难眠,日日夜夜缠绵,情到深处无怨……等到那分手的时候怨愤难当,悔不当初情意太长,而不能好聚好散。”
竟然是小虎队的《好聚好散》,多少年前的声音,默然忽然想哭了,那么难熬的日子是他陪着她,那些至死不能忘的回忆……
萧沛然拉住默然:“然然,然然,你一定要听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
歌声还在悠悠地飘着,这个八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歌手组合,竟然还有人记得。
默然转身看着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你说,我听。”
风有点冷,默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萧沛然把西装披在她的身上,拉着她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路灯依旧是昏黄的,弱弱地照在他们的身上,没有一丝温度。
萧沛然说:“然然,那年母亲病重,她用自己威逼我和赵彤结婚,她不肯接受治疗,最后我只能折中妥协和赵彤订了婚。我不敢告诉你,我不敢见你,我不知道要怎样来面对你,就算只是订了婚,我也从不敢奢望你还在原地等我,是我先伤害了你。但是这四年来我依然在想办法从订婚的圈套里跳出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可你应该是知道我母亲的性格的,她不会轻易让我如愿,所以我才花了四年时间来挣脱她,即使并不是最明智的做法,我母亲一直觉得我和赵彤结婚才能够回报当年的恩情……”
默然脸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秦家和赵家是世交,萧氏集团在我父亲手里由于金融危机几乎已经要破产了,是赵氏助了我父亲一臂之力,让萧氏集团起死回生,这样的恩情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后来赵氏的总裁因病去世,留下唯一的女儿,我一直在照顾她,她继承了父亲的股份,却没办法胜任总裁,其实赵氏也一直是我在管理,后来赵彤干脆低价把股份都转给我了,她一心一意想嫁给我……”
默然打断他:“可是你不知道会遇到我,这是多么老套的故事啊,还是我上初中看的那些台湾言情小说的老桥段。我了解了,但是我不是故事的女主角,现实生活从来不会按照小说的套路来发展。”
默然说:“我们好聚好散。”
对,好聚好散,七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好聚好散,他们也可以好聚好散,一定可以。
默然把外套还给了他,慢慢地往回走,小餐馆里的歌声悠悠,随着晚风吹散,依旧是小虎队的歌。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
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
默然想,她真的该忘了,他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解释了她的青春岁月……
沿着河岸走,重复着四年前的路线,只是只剩下她一个了,他那么自私,明明已经知道结果了,还要来招惹她。
他解除了婚约又怎么样,他们……他们……念起来是那么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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