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然扫视了一眼整套房子,房子里还真是乱,典型的搞艺术的,沙发上到处都是作废的稿纸,还有几本时装杂志,茶几上放着用了一截的铅笔,室内装潢倒是不错,基本上都是米黄的色调,间杂着蓝白这样的冷色调,调和出来,既不让人觉得冷又让人觉得很大气,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那时候她说,她毕业了只想回家找份工作,可以就近照顾奶奶。他抱着她说,到时候我们在市里买套房子。她说,我要把它装饰成粉红色的,他取笑她,粉红色多俗气啊,你好歹也是服装设计系的才女啊。她不服气地道,谁说学设计的就不能把家里装成粉红色啊。她现在到是把家里装饰得特有品味,只是这不是他们的家。
萧沛然问:“然然呢?”
彩玲正在刷牙,含糊地道:“她去上班了。”
萧沛然皱眉道:“今天是休息日,怎么还上班啊?”
彩玲刷完牙正在洗脸,口齿清晰:“她一向这样,几乎没有休息日,这也不能怪,那是她自己的工作室。”
萧沛然的眉头皱得越紧了:“她这么拼命做什么?”
彩玲倒是没有立刻接话,只听到卫生间里呼啦啦的水声,良久,彩玲才道:“她什么都靠自己打拼,别人都只看到她的风光,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子即便再有才华,要有今天的成就背后的辛苦是可想而知的。”
声音停了下来,彩玲还是没有回答萧沛然的问题,彩玲想到默然昨晚说的话“我不就是不服气吗”。她停了一下,又说:“萧总早上来有什么事吗?”
萧沛然的语气倒似刚从沉思里拉出来一样:“我想你们两个女孩子到了休息日大概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所以做了早饭准备和你们一起吃。”
彩玲心想,第一招温情攻势,一般女人都拒绝不了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男人。
彩玲收拾完便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竟然是雪白的香喷喷的米粥配着小菜,还有如意居的小吃,不觉多看了两眼。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啊,竟然没有被国外的面包土司把胃改掉。
萧沛然招呼她过来吃,她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已经送过来了,虽然女主人不在,但是不吃好像不给面子一样。想到这儿,彩玲也就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彩玲向来对美食没有抵抗力,如意居的烧饼那可是要排很长的队才能买到的,她吃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萧沛然只是看着桌面发呆,却不动筷子,彩玲说:“萧总,不吃啊?”
萧沛然笑了笑,眼角微扬,整个人说不出的慵懒洒脱,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伤感真不知道会迷煞多少小萝莉。彩玲在心里感叹道,祸害啊,祸害啊!
萧沛然说:“我不饿,你不要总是萧总萧总地喊,就喊我沛然吧。”
彩玲决定从善如流:“嗯。”
晚上默然回来的时候,彩玲向她报告早上的情况。默然说:“你真是让我觉得丢人啊,一顿早饭就把你收买了。”
彩玲连忙纠正道:“那顿早饭不是为我准备的,我只是捎带的。”
彩玲抱过蝴蝶形的抱枕,手不停地按着遥控换台:“你明天没事吧?明天你要是在家的话,我还能吃顿捎带的早饭。”
默然拿起沙发上的小熊抱枕就扔了过去:“我怎么认识你这样的女人啊!”
可是很不幸的是,第二天彩玲没有如愿吃到早点,默然惦记着说回家看奶奶,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火车站,坐上动车回家了。
默然的老家在一座小镇上,是美丽的水乡,在默然的记忆里,一到多雨的季节,便很有烟雨江南的味道,连同空气都变得潮湿黏稠,带着这座小镇特有的甜香味。
默然提着电脑还有一堆稿子回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奶奶早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等着她呢!
回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听奶奶唠叨,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奶奶喜欢说,默然就安静地听着,奶奶说到堂姐的时候幽幽地叹道:“馨儿就这样离了婚,也不管孩子了,你哟,奶奶看你一个人在外面真是不放心。”
这个堂姐,默然从小对她的印象便不好,所以她也不做评价。她揽了揽奶奶的手,说:“奶奶,晚上我陪你去听戏。”
默然每次回家必须做的两件事就是陪奶奶逛超市和听戏,雷也打不动。
镇上有一家小小的戏院,镇上也有自己的剧团,虽然不出名却颇受老年人欢迎。奶奶常做的事便是到剧院听戏,也算是孤寂生活的唯一乐趣了,其实默然选今天回来是因为,今天上海有名家来小镇演出,在网上预售戏票,默然订了两张票,特意回来陪老人听戏的。
默然先去超市给奶奶换置了一些日常用品,老人节俭惯了,不到实在不能用是万万不会主动去换的。所以她总是尽可能地多回来。
等她出超市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雨,几点雨略带凉意,轻轻地洒下来,陆续有行人慢慢地撑开随身携带的雨具。
五颜六色,各色各样的小伞,像一朵一朵在江南绽开的莲花,清丽而温婉。
默然提着不重的超市购物袋,便朝家的方向走去。
也不过是那一瞬间,便与一个手执青伞的男人擦肩而过。
她愣了愣,顿住脚步,缓缓地回过头去。
这一年的小镇,依然和多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干净甜香的空气,质朴善良的人们,青色干净的石板路,树立在路边的陈旧斑驳的公交站牌,以及执着青色的伞以极缓极慢的脚步走过的男人。
无论时光怎样变迁,她都不可能遗忘他曾经随她来过这里,也无论时光能否倒流,沧海桑田。
唯有过去是回不去的。唯有他们是再也回不去的。
〖3〗
萧沛然坐在剧场外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从超市买来的面包,实在没有胃口。握在手里半晌,还是没有吃,倒是将一瓶矿泉水喝光了。
脚边放着收好的雨伞,着地的伞尖下晕开一小团雨渍。
准备验票的验票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这个男人不久前买了一张票,一般来听戏的大部分是镇上的老年人,像他这样穿着考究又年轻的男人跑来听戏,着实令人费解。萧沛然像是没看见别人的目光似的,等别人进去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
他拿着票进了场,这时候还没有开始,戏院里闹哄哄的,大部分坐的都是老头儿老太太,也有一些年轻人,他也不找自己的座位,在场子里四处看,他以前也来过这里,那时他抱怨说,人家谈恋爱都是去看电影,只有他们俩陪着老人来听戏。
他四处张望,不小心就和一个抱着一束鲜花的小女孩撞了上去,花掉在地上,旁边不知道谁竟然踩了一脚,包装精美的百合花立刻就惨不忍睹了。那女孩子也不去找踩花的人,捡起地上的花倒是要哭了,萧沛然见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些不忍心,问:“没事吧?”
那女孩抬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她现场演出呢,这下花没了,我就不能去献花了。”
萧沛然不觉笑了起来,原来现在还有这样年轻的戏迷啊。他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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