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呀……”
为避免形势进一步恶化,向来一统江山,最有话语权的齐巴子,今天表现出惊人的大度,不吭声就跟上足发条的架机器样,不停地呼呼薅着那哪是在薅草,一锄锄比挖土还深戏剧性的情势大逆转,让欣喜和散漫迅速弥漫开来就连平日,早给齐巴子收拾得跟闷葫芦似的几个“死卵”,如今也不再把他放眼里远没到歇气时候,他们公然烟锅敲得薅锄铛铛响,哥们样相互点烟了,强势的翘着,一脸轻蔑还毫无顾忌地喧哗看似在宣告,某个家族牛哄哄时代的结束九妹娘的叫骂时续时歇,全无顾忌
乾坤颠倒,大家虽不作声,眼里,却也尽在交换着落井下石的愉悦胜似栽秧的雨水艾三伏的凉风
薅两锄,我就心虚地往花生米父子那望望那夜……对我来说,毫无快乐可言,反而有了怎也洗刷不掉的罪恶感连自己都再看不起自己――杂碎,我才是头畜生!就想找个没人处,把自己痛打一顿人,也变得心事重重而分外警觉
……
狗哭啥呢,莫不是搞单干要走悖的预兆?
虽比不上山顶四队里扎伙得紧,但按照“公社化”前的土地归属,就一切搞妥“人过河卵子过河”,连二手方案,那晚也一并敲定:分成四组,每组三五家,人少了心齐而老会计,仍每年造一份集体分配假帐田地牛犁,学校边晒坝,晒坝边檐下两台木风车,风车后废瓦窖,就我隔壁房角几床晒席,两个达谷斗,几把藤编的打豆连盖,都新旧搭配分妥当,年底即各奔前程一切都悄悄变了似都市里高素质的白领夫妻间分手,人们碰面都变得分外客气天天都近午才出工就有案在身的懒搞得,都不见闭门着急打盆水,当道上嚯嚯地整锄磨铲呢齐巴子,也破天荒嘴上留德了
得讯公社书记东窗事发,村里那夜议定的大事,也提前启动
齐巴子弄了只秃犁来,吊我屋檐下原本每天出工,他仰头软绵绵一嗓子就搞定的事儿,来虚的反而玩“洋”了,要敲钟因我屋子,地处外村人氏过往的路边,要我晨钟暮鼓般定时敲打尤其每早我喂猪那会儿,就把这破玩意“哐哐哐”死儿的敲!我当即试试,秃犁却不争气,就跟敲只瓦罐样暗哑,发音效果极差他说,稍后还要向那怪怪腔老先生,借块小黑板,从此就长期挂在门边有事无事,我都拿个粉笔头,前山种苞谷后岭薅草,大田里栽秧小湾里挖荒……子乌虚有的写些集体派活讯息
他又提着个猪食桶来,搞得些哪家补粪坑剩的石灰,拿着截破扫帚直搅在大枫树下架了梯,他要我顺树刷幅大标语等会还去村小学,四块板壁也刷,一壁一字
梯上,我重拾起“这场大革命”上街的把式,挥舞扫帚下面,是一片钦佩得哑然无息的全村老小齐巴子高声指挥:“大,着实照大写妈那巴子,八面山上都看得见!”――
“农业学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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