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外河水声震耳

头边放只藤条帽，脚下顺着大锤钢钎累一天了，我躺着却怎也睡不着一个城市知青，成了专业施工队的一员，是我自愿的虽说­干­这劳动强度大，又危险，但过集体生活，­干­活回来就能端碗吃饭，免了筋痞尽回家，还得赶着砍柴挑水磨包谷打猪草种园子一大堆……为时三年的作秀，实在难以为继再说，尽都些青年一块，一天有说有笑，摆脱了孤独和胡思乱想的无尽纠缠，日子好过

公社换了书记，不换的是“学大寨”套路依旧，成立了“改天换地战斗队”专业队伍

队伍80多人规模，由全公社各生产队派两人组成都自带­干­粮，并享有粮食补助本部设在公社正面公路边山梁上，Сhā着几面呼啦啦的大红旗，每日广播喧天地砌茶梯我们这25人的派出分队，到地第一天，就成效斐然：砍树伐竹，编篾箦割茅草，选山堡后，搭起一大两小三间棚子两小棚一是伙房，一是打铁炉打钎凿石，钢钎头需经常加钢淬火

不如意的，是我队同来的竟是春儿他参队的决心，比我更坚决见鬼，在总队任经拆分，两冤家最终也一块，宿命呀！

这儿，就是上次我队男女来洗澡的水潭上游不远，匆匆奔来的木叶河的拐弯处，全­干­沟都能听到的河水声的来源距公社，也就两三里平路河水在此山堡边，失足跌下了十几米的坡脚下我们预计三个月的施工任务，是沿山堡，开出一道五六十米长的引水渠渠头再砌间石房子――公社电站到时我们­干­沟也能点电灯

其实我这决定，更是悬崖边的紧急刹车我知道，对九妹，自己随时都可能情感失控轰轰烈烈的寻出路行动，也早已悄无声息的放弃了，重新坚守起挑粮路上的誓言处理了猪，横下条心熬着与命运较量，我押上了我的全部家当――拿着青春赌明天

唉，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抡锤打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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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有大胆的，瘦瘦的看去顶多16岁小伙，竟敢与我配对打袍眼，他握钎，我抡锤！谁不知道，在个生手手里，十几斤的铁锤无异一致命凶器：一锤砸下，轻则断骨，重则取命……无异于徒手陪着疯子玩大刀

倒是我不敢下手了

我右手几乎是握拢到锤头了，一下下试着轻轻下磕掌钎人则在每打一锤后，转动一下钎即使小心翼翼，几分钟不到，他的手背就肿了再大胆也不得不弄片竹条对折起，夹住钢钎以竹代手虽确保安全，但钎不稳，叫抡锤人往往险情不断最出丑的，是钎不能乘着锤击的反弹力转动，影响锤效不说，几锤下去，无论你怎的旁敲侧锤，再也拔不出来……很是过意不去，我就争取多掌钎，他打交谈中，我发现，不是本大队的他，不仅熟知我的所有故事，尤其神往我半夜上山捡茶籽与抬丧的壮举

“了不起，了不起”

没想到，我竟如此闻名遐迩！

“战斗队”队长“二杆子”40来岁，是本部指派的技术指挥，兼放炮手，施工中自成的行家渠的走向，哪要打眼放炮，全凭他提那灰桶几点几磕他话少人刚，口头禅是“简单得很”，组织开会从不超过十分钟全不像我习惯了的齐巴子，骂骂咧咧可看去就跟他填满的炮眼似的，让人随时的会瞬间引爆据说，要他准假，哪怕死了爹娘也难但有一种情况除外：你若歪着嘴嚷牙疼，那假就一请则准因他认定，这才要人命

他过来了把个竹条，往我俩费九牛二虎之力打出的第一个炮眼里一Сhā，就手捡起个破撮箕一盖，走了顺便往挑石头石灰那一指合格了，还是再瞧不上我俩的活计要换工？猜不透

我发觉，春儿在那默不作声的挑石头，一改往日风格，从未有的低调，失魂落魄的，跟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