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礼是四十多岁的人,他先祖从大鸡笼社包下了十几亩薄田,后被开垦成水田,另外还开了两口小煤窑,算是田寮港的数一数二的殷富,被推举为田寮港庄的庄正。大明登陆基隆之后,陈启礼舍不得自己的两口小煤窑,也就没有跑往艋舺。统一剪去辫子之后,陈启礼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变了平静。从龙要趁早,他便一心一意的跟在吴长、吴磋林后面,为大明朝跑腿,上情下达很是卖力。
“乡亲们啊!”陈启礼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我们都是剪了辫子的人,对我们来说,满清才是死对头!”
“是啊,满清才是我们的死对头!”田寮港庄的乡民们连声呼应。
陈启礼很是满意自己说话的效果,他手中的拐杖一挥,“刘二丧心病狂,忘记祖宗,绝不能再留在我们田寮港了。”
“对头,刘二绝不能再留在我们田寮港!”在场的乡民无不表示同意。
刘二父母早就去世,他整天游手好闲,亲近也是一帮赌钱的狐朋狗友,庄里没人愿意为他出头说话。
陈启礼用拐杖点了点,选了几个联防队的年轻人,“小米,还有你们,快去,把刘二给绑送到二沙湾炮台!”
几个年轻人“嗷”的一声,转身就奔向刘二的家。
刚才刘二被小米妈妈一吓,一口气就跑回自己家中。刘二早已经是家徒四壁,房中只剩下一只木床。他坐在床边,越想越后怕,刚才小米妈妈声音挺大的,要是有人报告给明军,自己就完蛋了。
不行,得赶紧走!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刘二只把自己的衣物收拾了一下,卷成包袱背在身上。他刚准备出门,迎面就把几个人堵在屋里。
“刘二,快快束手就擒,免得伤了和气。”
刘二见势不妙,抄起墙边的一把铁锹,顶在屋门口,“你们想干吗?都是一起玩牌的朋友,真要拼个你死我活?”
看到刘二一副要拼命的模样,小米等几个人手中没准备家伙什,不由得后退两步,“刘二,不是我们要跟你过不去,谁让你一心要对付大明!”
“什么大明,不就是一群反贼吗!年初也来了一群大明,还占了狮球岭,最后咋样,还不是被朝廷杀得落花流水。”刘二也豁出去了,他挺直了腰杆,“告诉你们,朝廷又发下了重兵,艋舺已经集结了千军万马,不日就要进剿,你们千万不要一条道走到黑,到时候跟着一起完蛋!”
这几个年轻人经常与刘二一起打牌玩耍,与刘二也没什么利害冲突,这会儿听刘二说得邪乎,心中不免有些胆怯,相互之间开始交换眼色,谁也不愿意主动出头。
刘二看到机会,立即冲去家门,举着铁锹对着最左边的小米劈了下去。小米手中只有一块石头,他知道厉害,慌忙向后躲闪。小米这一后退,正好给刘二留出了一道空隙。刘二拎着铁锹,贴着墙拼命往屋后跑。刘二屋后篱笆墙上有个破洞,外面就是村外大道,他把铁锹向小米他们追来的方向用力一扔,低头弯腰就要穿过破洞。
小米看见铁锹飞了过来,侧身一闪,铁锹贴着他耳朵飞了过去。小米火了,他挥起手中的石头,用力砸了过去。
“欶”的一声,石头正好砸到刘二的腿上,他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趴到了地上。小米刚才是用足了力气,刘二的腿一下子就肿了,半天起不了身。几个人跑过去扳肩扣弄二臂,把他紧紧按在了地上。
几个人虽然制服了刘二,但心里不免还有些忐忑。
“小米,现在怎么办?”
小米从篱笆墙上扯下几根藤条,“先把他捆起来。”
刘二被捆了起来,但他还不服气,“小米,你别被猪油蒙住了心,等朝廷大军一到~~”他话还没说完,一捧烂泥堵住了他的嘴巴。
小米拍拍手,“走!把他押送到安澜城去。” 网
第三十五章 清晨雨骤
十一月二十五日凌晨,天上的星光仿佛被戴上一层厚厚的面纱,基隆湾整个的沉浸在墨一般的浓黑里。
二沙湾码头只是亮了几盏夜灯。黑暗中,停泊在二沙湾北区码头外舷的海警2001船上,一个战士手握钢枪,警惕的注视着海面。
2001船上舱的船长室的门打开了,陈御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御昨天就迫不及待的上了2001船,把船长郭大海赶到了其他舱室。根据作战计划,她今天要带十艘海警船跟随作战编队奔赴淡水,蒋理指挥剩下的十艘海警船留守基隆湾。
陈御兴奋的睡不着觉,眼看提前起床的时间就要到了,她穿好衣服,走出舱室,上了甲板。
武装更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动静,他迅速转过身去。呃!不知道什么时候母老虎站到了自己身后。战士迅速立正,“队长!”
“快要四点了,准备拉铃!”
四点到了,随着“叮铃铃,叮铃铃”的起床铃声响起,停泊在二沙湾码头上的舰船全从睡梦中苏醒,开始紧张的备战备航。
昏暗的二沙湾军港顿时变得灯火通明,基隆舰、高雄舰、定海舰、杜南舰四艘蒸汽船中段的大烟囱不断的向外排出浓浓的黑烟。安澜河北岸沙滩上,“玄武”、“青龙”两艘登陆艇正对着沙滩舱门大开。三营营长科勒指挥一连、二连,教导员麦克兰带领三连和四营的三连从安澜河北岸的营房内跑出,全副武装跑向沙滩。
这天吴长心中有事,一夜没怎么睡得踏实,迷迷糊糊听到汽笛的声音,他一惊陡然坐起,窸窸窣窣的穿起了衣服。
明军占领基隆之后,直接委任吴长充当保长,吴嗟林为副保长。吴长虽说和以前一样,还一样是保长,但每天可以直接与林安可、敖萨洋等大明官员接触,再没什么乡绅总理之类的对他指手画脚,他精气神全来了。
吴长昨晚就得到通告,朝廷已将基隆设为县治,林安可出任首任知县。他心说,林县尊今天正式上任,亲自主持电站开工大典,就连朝廷的首辅大人都亲自出席,我要是慢待了,那吴嗟林就要爬到我的前头去了。
吴长的老婆也没睡好,她看着窗外黑蒙蒙的,从枕头底下摸出打火石,打火点上油灯,咕噜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
“已经五更了,不能再睡了!”
吴妻叹着气,“你说你这保长有什么好当的,整天整日忙忙碌碌,连觉也睡不好,家里鱼行你也顾不上,短工全跑到安澜城去了,就我和山子两人在店里操持,生意也越来越清淡。”
吴长的鱼行地段很好,北面直接对着大海,西面正对着街道,以前生意相当红火。
“败家娘们,你懂个屁!”吴长眼睛一瞪,连说两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吴妻挨到一阵臭骂,再不敢吭声。
吴山今年才15岁,是吴长的独生子。吴长现在心气很高,对鱼行的生意淡漠了下来,他觉得林国善能把大儿子送到福州做官,我吴长也要抱紧大明的粗大腿,混个从龙之功,让儿子也能做官。
里间屋子,床铺也发出一阵响动。
“山子,今天鱼行不开张,你再睡一会儿吧。别忘了,天亮之后你和你娘听外面的招呼一道出发。”
儿子答应了一声,又躺了下去。吴长穿好衣服,点上灯笼,吹熄灯盏,便出了门,向外面走去。
吴长出门汀脚步,往北望去。海岸、海水、天空浑然一体,黑茫茫的一片,只有两公里外的二沙湾方向还能看到灯火点点,借着这一片亮色,二沙湾码头上空的滚滚浓烟也隐约可见。
街上也是黑沉沉的,虽然不下雨了,但空气湿度很重。雾气袭来,隐隐有些清冷,但吴长倒觉得神清气爽,他右手拎着灯笼,左胳膊夹着雨伞,刚走了几步,远远就听到有人喝问道,“谁?干什么的?”
“我!”
街边一所大宅院的屋檐下闪出一个人影,“原来是保长大人。”
看到暗哨对自己点头哈腰的样子,吴长暗自得意,这可是以前林国善才有的体面。他简单问了几句,便让暗哨去把吴嗟林、翁丽水、李石头等人叫到保公廨。
保公廨是基隆保的办公场所,等吴长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之后来到公廨,天色已经渐亮。吴嗟林、翁丽水、李石头等人早已经聚集到了保公廨。公廨正厅放着一口穿越团队送来的落地大钟,吴嗟林一直听着大摆锤“嗒嗒嗒”的摆动,心中很是烦躁。
吴嗟林起得也很早,他在公廨已坐了半天,一看见吴长走进大门,吴嗟林就嚷嚷了起来,“保长,已经过了五点半,您怎么才来啊!哎吆喂,原来你把林大人也请来了。”
吴长满脸喜色,“我在基隆街上巡查了一圈,顺便去了一趟田寮河口,林县尊心系基隆黎民百姓,担心我们办差毛躁,特地坐镇指挥。”
林安可带着两个战士走进保公廨,他满面春风一摆手,“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今早诸位要分赴基隆各个村庄,把那里的百姓组织起来,参加上午八点电站的开工仪式。”
“电站开工仪式之前,可能要杀几个艋舺过来的强盗,可能有些血腥,所以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绝对禁止前去观看,以免发生意外,大家千万记住!”林安可手指轻弹桌面,语气稍稍加重,“还有,必须讲究自觉自愿,绝对禁止强迫百姓观看。基隆百姓要是有什么怨言怨语,我可要拿你们是问。”
“不敢,不敢!”
林安可看气氛有些沉闷,故作轻松的说道,“刚刚我在田寮河口看了一下伙房,那里的吃食已经准备了好多。现在快要六点,你们把基隆父老乡亲召集好了,在七点钟准时过去吃早饭。”
就在这时,只听见东面方向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炮声,接着炮声“轰轰”的连续响了十多下。
林安可知道这是团队在杠子寮山顶发射卡桑火箭弹施行人工降雨,他眼皮动也没动。基隆街的这些头头脑脑也根本不以为意,东面八斗子方向每天都经常放炮,基隆湾百姓早已经是熟视无睹。
林安可啰啰嗦嗦又说了一通注意事项,众人连连点头称是。这时刚刚放亮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得极为阴暗,而阴云中有些部分是越发地阴黑。
“要下雨了吧?”有人说道。
突然,东面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紧接而来,一阵狂风过后,雨水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嘿,这人工降雨还真灵!林安可咳嗽两声,“好了,现在雨下得很大,大家等雨势小了一些,再分头行动。”
吴嗟林瞅着外面石板街上的水花,陪着三分小心,问林安可,“雨这么大,那开工仪式不会推迟吗?”
“应该不会的。”林安可相当肯定,“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雨过后天空应该就会放晴。”
大雨哗啦啦的连续下了半个多小时,海面上的雨势渐渐小了下去。蒙蒙细雨中,社寮岛信号观测站发出一闪一闪的信号。
“副总指挥,信号台传来讯息,作战指挥室命令编队立即出航。”
青龙号登陆艇是这次进攻台北的指挥艇,小会议室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淡水河口的大比例尺军用地图,桌上放着北台湾地区的沙盘模型。
王铁锤带着董建恒、温铸和、雷念平、敖萨洋等人组成前敌指挥部一大早就进驻到青龙号登陆艇。
“命令海警队立即出航!”王铁锤一直看着桌上的沙盘,头也没抬。
“起锚!”
停在二沙湾码头北区的十艘海警船在陈御的指挥下,率先依次离开码头,向港外驶去。
与此同时,停在南区外舷的定海舰、杜南舰也在绵绵阴雨中相继离开码头。很快,基隆舰、高雄舰两舰也先后离开码头,紧随在“定海”、“杜南”后面,向湾口驶去。“青龙号”、“玄武号”两艘登陆艇走在最后。
“呜~~~”一声汽笛长鸣,十多艘战船在海上组成编队,浩浩荡荡驶离港湾,向沪尾方向前行。
二沙湾山山顶是被壕沟、铁丝网环绕着的气象观测站,气象观测站面积很大,里面的房屋全都是简单搭建的临时性建筑。
司马博士站在办公室玻璃窗前,轻轻的用调羹搅动杯中的咖啡,眼睛时不时的看看屋外,屋外空地上放置了一个玻璃杯。看见外面的雨几乎停了,司马眼瞅了一下玻璃杯里的积水,粗粗算了一下,这阵雨足有四十毫升多。
这时候,办公室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助手接了电话,小声的说道,“博士,指挥部作战指挥室问上午的天气如何,需不需要继续进行人工降雨?”
“告诉值班室,不需要再行人工降雨了。”
司马抬头看天,天上的云层已经变得很淡,上午继续下雨的概率应该是微乎其微。不过科学的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司马吩咐他的几个助手,“快,立即放飞气象观测气球。”
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气球立即被放飞到天上,气球上的传感器不断把气象数据传递下来。经过计算机的数据分析,上午基隆湾东部为多云的天气,降雨概率百分之十。这信息很快传递到二沙湾指挥部。 网
第三十六章 移山填海(上)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还没完全停息,米妈妈就迫不及待的和小米走出家门,“小米,别磨磨蹭蹭的,再晚村长就要来催促了!”
昨晚米大福带人把刘二押送到安澜城,回来之后村长陈启礼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今早鸣锣集合村民。今早下暴雨的时候,陈启礼还专门冒雨上门吩咐米大福,一等到雨停了,就要开始敲锣。
米大福一手拎着铜锣,一手拎着鼓锤,略带着一丝兴奋走上大街。
“小米,快点敲锣集合啊!”
大街上,已经有了几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村民。他们都是村里的闲汉,知道今天开会有饭吃,早早的就等着集合。
米大福横了他们一眼,心说,“咱现在也算是朝廷的人啦!”
他把腰往上挺了挺,憋了口气,右手一挥,用力敲响了手中的铜锣,“咣咣~~咣咣~~”,锣声清脆响亮,仿佛带着将军令的味道。
米大福一边敲着锣,一边高声喊叫,“朝廷开大会啦,还管早饭,每家最少出一个人,快集合啊!”
雨过天晴,淡淡的薄雾,在基隆湾山林间浮动着。小米声音及其洪亮,这一通急速敲打的锣声和叫喊声响彻山村,一下子打破了基隆湾的宁静。紧接着,基隆湾的十里八乡几乎全都响起了"咣…咣…咣…咣"的锣声。
锣声隐隐传进二沙湾指挥部,钱水廷随手推开作战指挥室的窗户,远处的锣声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响亮,“呵呵,看戏的动起来了,就不知道林有德那儿准备得咋样?”
林有德从昨晚起一直蹲守在八斗子施工区,现场坐镇指挥炸药安放。
钱水廷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我是曲参谋,总指挥在这里,您请稍等。”值班员曲之返一只手捂住话筒,小声的报告钱水廷,“总指挥,是林副总指挥的电话。”
钱水廷立即接过电话机,“喂,老林,我是钱水廷。”
“老钱,八斗子这边一切都是ok!900吨炸药已经被潘达带着爆破队连夜放置好了,绝对是按照计算机计算的最佳方案放置的,起爆引线也是网络状的,我和林德嘉两人已经连续勘查了三遍,万无一失。
“好啊!
好啊!
好啊!”钱水廷笑着不住点头。
基隆湾十里八村的锣声还在持续的响着,急促而又洪亮,在海湾间扩散开来,群山也为之震撼。
锣声和人们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基隆湾开始沸腾起来。各村村头上都出现了喧腾的人群,他们在各村村长及联防队的组织下,像一股股涓涓细流向大路上汇集,然后形成了一条巨流,向着田寮河口奔涌。
“不要拥挤,按村子站队,各村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按顺序过桥。”吴长、吴嗟林手举电喇叭站在桥头上维持秩序。
“保长,我们田寮港庄的到了,有五十多个。”
吴长瞅了一眼陈启礼后面的人群,“陈村长,你们来得好多啊!”
陈启礼呵呵的笑着,“我们庄子虽然小,但乡亲们热情很高,大家都要来参加典礼,我作为村长也不好硬拦着,两位保长,您说是吧?!”
几个手举红旗的女学兵站在桥下哨所边上,她们负责大会的接待工作。陈启礼带队过了桥,田中惠一手拿着个电喇叭,一手扛着写有“田寮港庄”字样的红旗,迎了上来,“田寮港庄的队伍,跟我来。”
饭堂前是一大片空地,上面已经被白线分成了一块块区域,每个区域中都放置有几十张新赶制出的长条凳。虽然经历一场暴雨,但白线还依稀可见。
田中惠把旗帜Сhā在其中一个方格内,“陈村长,凳子有些潮湿,你们把凳子擦拭一下,先在这里休息,吃完饭再上山去。”
“放心吧,姑娘,庄户人家没这么娇气。”陈启礼笑呵呵的指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去伙房抬早饭。
石硬港、鸡笼街、牛稠港村等村子的百姓也陆续过桥,占据了一个个白线划作的区域,很快空地上挤满了基隆湾七里八乡的人群。各村纷纷派人从竹木大棚里搬来了大饼、鱼丸汤,大家欢天喜地,就是结亲过节也没有这么欢畅。
吃完早饭,陈启礼地上拔起红旗,他转头就看到了人高马大的米大福,“小米,你过来。”
小米打着饱嗝,正与伙伴们说话。他没听清楚村长说什么,有些发愣,脚步慢了一下,被米妈妈推了一下,“快去,这可是露脸的好事!村长这是看得起你。”
小米接过大旗,旗帜哗啦啦的一展,“田寮港庄”四个大字在微风中猎猎飘扬。
“田寮港庄的父老乡亲们,大家注意了。”田中惠手举电喇叭,“现在准备上山,大家注意秩序,听从指挥吗,不要乱哄哄的随意Сhā队,随意走动。”
“这女子说得啥呀,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田中惠学的是标准官话,这些老百姓不大听得懂。
陈启礼从田中惠手中接过电喇叭,用闽南话复述了两遍,村民们这才明白。
田中惠点头表示赞许,“陈村长,我们准备上山。刚刚下了场暴雨,你让村民小心路滑。”
“放心吧,乡亲们害怕下雨,今天全穿的是草鞋,上山一点儿也不碍事。”
在田中惠的引导下,田寮港庄的村民们打着红旗,扛着长条木凳,高高兴兴的向山上开拔。其他乡村的队伍也很快吃完早餐,纷纷向山上进发。
林毅成跟着基隆街的队伍,顺着田寮河北岸向东,这是一条新修筑出的大路,两边全被拉上了铁丝网∵了大约五百多米,大路转而向北上山。
这段日子,林毅成一直记住父亲临行前的嘱咐,夹着尾巴做人,安分守己的经营田地。但他心中一直怀疑,这所谓的大明也不过是股海盗,还真能成事吗?!
雨后的大山格外清新,大路两边溪水“叮叮咚咚”不断向下流淌,林毅成的心情顿时轻快起来。顺着大路弯弯蜿蜒向上,林毅成看到山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表情严肃的警戒战士守卫在路边,轻快的心情不免稍稍收敛了一些。看到每个战士手中全都一杆乌黑发亮的钢枪,林毅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气,全都是犀利无比的火器啊!这海盗还真强悍,怪不得轻轻松松就拿下炮台。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基隆街的村民们终于上了杠子寮山顶的会场。山顶一棵大樟树上高高的挂着两个高音喇叭,在轻快的音乐声中,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队伍打着旗帜从山下开进会场
杠子寮山顶空地早已经被拓成一个很大的会场,四周Сhā满了各色旗帜,还有警戒的战士。空地西头搭起了一个十米见方半米来高的台子,台子边上还放置了十面大鼓。
空地上杂乱的树棵子已经被铲除,坑坑洼洼已经填平,上面也是用白线画上了一条条长长的格子。田寮港庄等早上山的几个村子早已经放好凳子,整整齐齐的坐在指定的区域中,旗子分别Сhā在各村队伍的最前面。
林毅成好久没到这边来了,他不免有些惊叹这山顶的变化好大。
有几个略微识些字的村民对着台子上的对联研究了半天,因为穿越团用的是简写字,他们有些看不明白。
“林少爷,你不是秀才吗!帮我们看看,那台子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刚才有些忙乱,林毅成没注意台子上有些什么▲下之后,他这才定神看去。
台子前面正中央挂着一条红布横幅,写着“开工典礼”四个字。
台子两边还挂了一副对联:
上联:诛灭鞑虏,打碎旧山河
下联:移山填海,建设新家园
简写字是根据繁体字简化而成,林毅成毕竟是秀才出身,见识不凡,他认真仔细的看了两遍,就了然于胸。
听完林毅成的讲解,几个人立即感到有些疑惑。诛灭鞑虏、打碎旧山河、建设新家园,这些词语通俗易懂,大家都能理解。但移山填海,就有些不知所云。
“移山填海?这什么意思?!”村民们把疑惑全抛向了林毅成。
林毅成对此也是摸不着头脑,他揣测着,“朝廷用的这词语很有深意啊!移山填海,应该还是诛灭鞑虏,打碎旧山河、建设新家园的意思!”
他瞟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翁丽水,“话又说回来,想当初大明开国,军师刘伯温有鬼神不测之功,今日大明朝也奇人辈出,移山填海说不定真有可能。”
“道法自然!”翁丽水也学会了壶中子的那一套,他捋一捋颌下胡须,笑着说道,“林秀才高见,今天是八斗子电厂的开工典礼,而八斗子只是一个狭长地块,此地开厂,何也?”
“为何?!”村民全都催促翁丽水。
“据说大明要在鸡笼山北麓开山取石,填平八斗子海峡!”
“这是真的吗?!”乡民们一阵惊叹。
“道法自然,天机不可泄露!”翁丽水神情很是神秘,不再言语。
林毅成撇撇嘴,这可能吗?!
这时候,基隆湾各个村庄的队伍已经全部上到山顶。整个会场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翁丽水的笑谈像一阵风似的传遍全场,基隆湾百姓全在议论“移山填海”的可能。
穿越团占据基隆之后,动用大量机械设备,开山平整土地,炸礁修建码头,几乎天天都有奇闻让基隆百姓耳目一新。不少百姓真的相信翁丽水所说的话,但更多的是怀疑。但不管是相信,还是怀疑,大家全都期待着。 网
第三十七章 移山填海(下)
八点还差几分,高音喇叭里的音乐突然停了,会场内的百姓根本不以为意。但很快,喇叭里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这下子会场里的百姓全都安静下来,大家全都抬头看向主席台。
在雄壮的进行曲声中,钱水廷、林有德、林安可、壶中子等人健步登上了主席台,今天是正式场合,钱水廷等人全脱去了作训服,换上了大明官袍,壶中子也换了一件道袍。
看到钱水廷第一个出现在台子上,基建团的队伍首先“哗哗”的带头鼓掌。在各村村长的带领下,基隆湾百姓们也纷纷跟着拍手鼓掌。杠子寮山顶会场上的掌声越来越响,像雷鸣一般,经久不息。
钱水廷胖胖的身躯在主席台正中坐下,他怡然自得的扫视了一下台下,看台上大家已经坐好,他向林安可示意了一下,林安可会意的举起一只手轻轻的摆了摆,掌声渐渐静了下来。
“咦,那不是两位保长?!”小米猛然看见吴长、吴嗟林两人最后走上台子,分别坐到了主席台的两边。
“嘘!声音轻一点,大人们马上就要训话。”坐在他边上的陈启礼低声说道,“大人们说的全是官话,两位保长听说专门从事通译。”
小米闭上了嘴巴,但心中却在嘀嘀咕咕。满清时候,基隆湾的百姓只知道基隆街总理林国善,林老爷。保长之类的只是林老爷的跑腿,而吴嗟林那只不过是林国善煤炭铺子的掌柜,更是狗腿子的干活。这吴长、吴嗟林原先只是林总理手下的两个听差,自从大明来了,林老爷吓得逃往了艋舺,林老爷的两个狗腿子倒是越混越有身份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有德轻轻弹动台上上的话筒,巨大的“笃笃”两声顿时响彻了整个会场。
林有德首先代表朝廷宣布,基隆县正式成立,任命林安可为基隆县知县。
等到吴长用闽南话翻译过来,会场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米妈妈坐在小米的身后,“噼里啪啦”巴掌拍得特别响亮。她嘴里不住的念叨,“好啊,我们这里也成了一个县,基隆街变成县府所在,这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红火的。”
小米也很是兴奋,他看到身边的陈启礼十分激动的样子,便用手轻轻的捅了捅,“村长,基隆街成了县府所在,村长您得要与知县大人多多接洽,不能把好处全都让给了吴长、吴嗟林他们。”
陈启礼心里很以为然,嘴里却说道,“不能这么说的,大家都是为朝廷出力,哪能一心想着什么好处。”
台上,林安可开始讲话,他首先告诉台下百姓,两百年前满清鞑子虽然入关强占了华夏神器,但他们并没有把大明王朝灭绝,大明鲁王的部属一直在海外卧薪尝胆,立誓复国。
“我大明是根红苗正的大明,不是假冒伪劣的大明。大明王师,自海外归来,吊民伐罪,立誓要诛灭鞑虏,恢复中华~”
接着,林安可开讲基隆建县的意义、基隆县今后的任务等等,他说一句,吴长跟着翻译一句。
大明海外的传奇,倒是让小米听得是津津有味。林知县后来的训话小米听不太懂,吴长的翻译,又让他觉得很没意思。正当米大福东张西望,百无聊赖的时候,林安可讲话结束了,会场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呼叫声。
忽然高音喇叭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呼喊,“把为虎作伥、反颜事仇的犯罪分子押上来!”
小米还没弄清什么回事,就看到十多个五花大绑的囚犯被押上了主席台。这些囚犯一个个头戴纸糊高帽,被押在了台子最前沿,面对着台下百姓,个个作弯腰弓背作请罪状。
“那不是刘二吗?大明这要干嘛!”
“早上听保长说,朝廷要杀一儆百。”陈启礼叹了口气,摇摇头,“这也是刘二他咎由自取。”
除了刘二之外,这些囚犯全是这几天扰得基隆不得安宁的亡命之徒。
“撒你母,就是这帮罗汉脚,扰得大家不得安宁!”
“这帮杀千刀的家伙,应该全宰了才对!”
这段时间,艋舺天天有人翻山越岭前来骚扰,基隆百姓苦不堪言。听着吴长一一宣布囚犯们的罪行,山顶会场上的基隆百姓无不义愤填膺。
林安可当场宣布这些囚犯全都判为死刑,立即执行。吴长一句一句的翻译,但念到“……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这句话的时候,台下传立即来惊天动地的欢呼与喝彩声,还有不少基隆百姓跪在地上,一边喊着“青天大老爷”,一边朝主席台磕头。
吴磋林马上举起拳头,带头高呼,“打倒满清鞑子妖魔!”、“负隅顽抗分子一律灭亡!”
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这十多人一个个被押下了主席台。
“要杀头了!”山顶上基隆乡民顿时兴奋起来,前排立即有人从地上捡起土块、石子,往那些囚犯身上砸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百姓们立即有样学样,会场已经经过平整,地面上的土块、石子不多。找不到可扔的工具,还有人直接就冲了上去,不顾押解战士的阻拦,直接挥动起拳头。
这热闹真精彩啊!老百姓的情绪一下子就兴奋了,全都站了起来,甚至有人站到了凳子上。后排人们的视线被前排人丛挡住,于是就一个个的往前涌挤。前面的人群在后排推动下,像潮水似的往警戒哨兵那儿涌去。
“咚!咚!咚!”
这时候,十面大鼓被敲打起来了,鼓声低沉震得人心发颤,高音喇叭也突然响起激昂的军号声。
情绪高涨的人群给吓了一跳,人潮哗的一下全都退了回去,山顶会场重新恢复了秩序。囚犯们顺利的被押送到下面山坡上,背对着山顶排成一排。一面红旗在主席台上举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枪声响起。
“这就没了啊,还不如杀头好看。”
看到押在半山腰的囚犯纷纷倒地,小米舌头舔了舔嘴唇,很是遗憾。他转过头来,轻轻的问陈启礼,“不是说开工仪式吗的?怎么变了?”
“吴长早上说了,开工仪式会是惊天动地,所以要放在最后。”
“惊天动地?!”米大福很是惊讶。
“刚刚大家不是都在议论嘛,建造八斗子电厂要移山填海!”
小米瞪大了眼睛,“移山填海?翁道长的话难道是真的?!”
陈启礼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悄悄问过田大人,那位女大人也是这么说的。”
米大福回头瞟了一眼站在会场后面。会场最后面站着几排的女学兵,她们个个头戴柳条帽,身穿柳条甲,脸上带着防护镜,田中惠就在其中。
他很是羡慕,“这些女大人太威武了。”
陈启礼一拍小米的肩膀,“小米,好好跟着朝廷干吧,说不准哪天你也成了大人。”
这时候,主席台上钱水廷站起身来宣布,“大明八斗子电厂正式开工。”
整个会场顿时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掌声,人们全都起身欢呼。吴长、吴嗟林对着话筒,连声高呼,让大家转过身去,面对着远处的鸡笼山北麓。
米大福刚刚转过身去,就听见东面鸡笼山北麓方向,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接着就看到整个鸡笼山北麓轻轻的抖动起来。
鸡笼山北麓离这边只有三公里远,杠子寮山顶上的人们感觉到自己脚下也微微的摇晃了一下。还没等人们在长凳子上坐定、坐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个基隆湾都在颤抖!为了追求最佳效果,爆破组在山肚子里足足放了大约有900吨tnt威力的炸药。
杠子寮山顶上的人们感觉到,自己脚底在连续不断地剧烈抖动。基隆湾百姓们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整个鸡笼山北麓在刹那间像是发狂的奔马跳动起来。巨大的石山一下子坍裂成无数碎块,全都飞腾起来,铺天盖地般扑向大海,浓烟弥漫了半个天空。
爆破的效果很是凶猛,虽然杠子寮山离鸡笼山北麓足有三公里远。冲击波带着尘埃一下子就扑到山顶,惊起了一片哭爹喊娘的声响。喀喇喇细响的碎石子像子弹一样蹦飞了过来,如石雨般落在杠子寮半山腰的山林中,生生地砸断了好多树枝。
爆炸面正对着北面的大海,杠子寮山顶算是西偏南,冲击波带来的尘埃很是微小,只是打得人们脸皮发麻,没有什么大碍。也有极少数飞过来的石粒,头戴柳条帽,身穿柳条甲,脸上带着防护镜的女学兵把它们拦了下来。
爆炸声响起,吴长脚软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手扶着桌子,定了定神,看到主席台上钱水廷、林有德、林安可等人个个腰杆笔直,吴长心生敬意,大人毕竟是大人,非凡人可比。
主席台上众人全都静静的站立,眼望着东方。台下会场的老百姓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静静的等待着。
满天烟尘慢慢消散下去,基隆百姓全都屏住了呼吸,高耸的鸡笼山北麓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崩飞的山岩如同奔腾不息的河水流入大海,在瞬息之间将浅浅的八斗子海峡完全给填平,八斗子岛已经与大陆连成了一片。
林毅成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移山填海,还真是移山填海!” 网
第三十八章 台北秋狩(一)
十一月八日,穿越团队占领基隆之后,第二天消息就传到了台湾府。
台湾道台裕铎且惧且怒,明匪怎么再三跑到基隆作乱!厦门、上海的小刀会刚刚消灭,粤匪还在江宁作乱,台湾可千万不能出事。他立即严饬淡水同知丁曰健会同北路协副将曾玉明精心尽力,把基隆匪患彻底铲平。
淡水同知专司负责北台湾内政,为驻守于淡水厅的地方父母官,管辖区域为台湾基隆至新竹,因此实为北台湾的实际统治者。
台湾北路协是台湾台南以北的最高军事单位,分为中营、左营、右营。北路协中营驻守地为彰化,也是为北路协中枢所在;北路协左营驻防嘉义,後称嘉义营;北路协右营,驻防竹堑,後称竹堑营。北路协兵力约在三千官兵上下,而辖区高达三百公里以上,范围从嘉义一直到基隆,涵盖了四分之三的台湾西边陆地。
曾玉明,原名曾蓝田,玉明为其字。他在1841年时为千总,以剿匪出力,赏蓝翎。后历任嘉义营守备,凤山县游击,台湾北路协副将等职。
丁曰健当即督促北路协副将曾玉明挥师进剿,并亲自赶到艋舺坐镇指挥,募集钱粮、征调各保乡勇助师剿匪。丁曰健一再发出严令,淡水各乡镇五千多乡勇陆陆续续开赴到艋舺城下。曾玉明从北路协南路、中路、北路抽调两千人,带着两门重炮,于二十日也赶到艋舺。
满清六千多人云集艋舺,对外号称二万大军。艋舺城外人喊马嘶,营盘一座连着一座。丁曰健自觉胜利在望,与曾玉明等人商议,打算择一良辰吉日,起兵进剿基隆。
穿越团队在基隆加紧基础建设的同时,也一直高度关注清军的动向。这段时间,明军的无人飞机一直在高空航拍、侦察整个台湾北部地区。指挥部敏锐的发现清军基本团聚在艋舺、沪尾一带,北台湾的政治中心竹堑城一带清军实力空虚。
于是基隆指挥部制定出《台北秋狩计划》,计划分兵三路,用一个连的兵力配合海警队,占领控制沪尾一带,封住满清出海的通道;用一个营的兵力占领淡水厅署所在地-竹堑城,控制竹堑,隔断台湾南北通道,封住满清南逃的道路;在基隆方向,安排两个连翻过狮球岭,从西面占领暖暖,逼近水坂脚。这样把清军主力围困在台北盆地,一举歼灭。
十一月二十五日早上,舰艇编队一出基隆湾,立即展开了海上演练。
炮兵指挥所内,基隆舰枪炮长薛丙丁根据测距兵送来的数据,一边快速计算,一边对着话筒不断报着参数,“左旋12′,射角33°”
1854年还是蒸汽机明轮船的时期,舰船操纵中心一般设在左右舷明轮护罩间的平台上。基隆、高雄两舰经过改造后,舰船操纵中心改回到驾驶室上面的露天指挥台。原来的操纵中心被改成枪炮指挥所。
薛丙丁今年26岁,福建福州人,性格外向,特别能说,喜欢分析研究。他从小眼睛特别好,大学时是全班唯一不戴眼镜的。明兴岛上,薛丙丁几次打靶训练,射击成绩都很优秀。后来他就一直就跟着游南哲学习操炮,现在终于也走上了见习枪炮长的岗位。
前后两门主炮的炮长头戴耳机,高声复读着射击数据。炮手们急速的转动调整炮身,两门60磅线膛炮的炮口快速指向指挥部指定的海上目标。
“叮铃铃、叮铃铃”两短声警铃提醒全舰人员注意,接着广播里响起了舰值日的声音,“解除演习战斗警报,转入二级战备。”
刚才虽说是演习,但也是一级战斗状态,现在转为二级战备,那就可以松一口气了,稍稍休息一下。薛丙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眼望去,远处隐隐就是海岸线,编队已快接近淡水河口。
这时,玄武号登陆艇离开海上编队,装载着两个连的兵力继续向南航行,奔向竹堑城外的竹堑港。编队开始转向,向淡水河口进发。
淡水河口是淡水河的出海口,两岸最宽处接近一公里,河口水深七米,沿海一带的福船、广船无需侯潮,随时进出淡水河。
十九世纪中叶,台湾地区还没因为水土流失导致河流淤塞,航行受阻。这时候的淡水河水量充沛,流量稳定,自艋舺以下河段,可航行来自闽南一带的大海轮。航运的兴旺带动北台湾地区的繁荣,淡水河及其支流的舟楫之利,使得淡水河下游的艋舺、大稻埕、新庄等许多沿岸聚落因此得以发展。
淡水河口南有观音山,北有大屯山。南岸的观音山朝河口突起一块,远远地深入到了宽阔的河口中央,如同一个虎牙一般扼守河口处。
北岸的大屯山山顶四周围着一圈城墙雉堞,这是明崇祯年间西班牙人修筑的城堡,后在雍正年间重新维修,现为清军沪尾炮台的所在,驻扎着700多沪尾水师营的官兵。炮台西面有四十门炮正对着河口方向,炮台南面二十门炮对着淡水河航道。
沪尾街位于淡水河北岸大屯山下,这个时代的沪尾街,算是北台湾地区比较繁华的市镇之一,沪尾水师营大小战船只全都停靠这里。
淡水河口,浪花与江涛拍击着两岸。一艘满载货物的福船向河口驶来,黄红石伫立在船台上,习习的海风轻轻的拂过他的面庞。
穿越团虽然占据了基隆,但是船只一直在基隆外海、杜南岛一带活动,从没深入到台湾海峡内,行驶在淡水河口的这些商船和渔船只担心了两天,全又松懈了。这些船只一心赚钱谋生,几乎忘记基隆明军前来侵扰的可能。
这是三邑顶郊的商船,黄红石是顶郊大佬黄龙安的同宗族人。黄红石自小体质单薄,学武不成,看了许多杂书。他四书五经读不进去,自忖很难中举,天天摇着扇子,混在黄龙安身边吃口闲饭。
黄红石也算有点见识,他详细询问了解明军进攻基隆的情况,知道明军坚船利炮,不容小觑,一直劝说黄龙安最好是谋定而后动,洁身自保、后发制人最为上策。
黄龙安刚愎自用,哪里听得进一个帮闲人物的进言。起初两天黄龙安还能忍受黄红石的唧唧歪歪,这两天看着艋舺城外来援的清军兵马越来越多,黄龙安直接就把他赶去押运货船。
“明匪拥有坚船利炮,他们按兵不动一定另有企图。”黄红石望着江上往来的船只,叹了一声,“倘若明匪突然而至,只怕又是一场劫难。”
看着黄红石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顶郊老资历的船老大很是不屑。这穷措大文不成、武不就,在这里充什么大能!
“先生,您放心好了!”船老大用力拍了一下黄红石的肩膀,“看,河口商船、渔船往来如梭,哪有什么劫难。”
感觉到肩膀很疼,黄红石只是用手揉了几下,忧心忡忡的看着前面的老虎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淡水河口看似风平浪静,但福祸相依,说不定什么时候~~”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商船刚刚绕开老虎牙,就看到一艘清军哨船箭一般从北面驶来。船老大倒吸一口凉气,不好!哨船正对准商船,距离只有一链。
哨船来势汹汹,眼看就要与商船相撞。
“扳舵!”
“扯帆!”
哨船从福船边上擦过,径直窜进了淡水河。
“叼你老母!赶着投胎去啊!”
差一点相撞!商船上水手心有余悸,一个个骂骂咧咧。船老大额头上也直冒冷汗,往日这水师行船都是懒洋洋的,今天怎么改了性子,懒虫变成蛟龙了?!
黄红石脱口而出,“不好,一定是明军来了!”
船老大心一紧,只见口外海面上的渔船、商船全都向河口方向急速驶来,远处海面上还有缕缕浓烟。
“坏了,这明匪还真闯到淡水河口了!”船老大赶紧命令船只掉头返航。
三邑大老黄龙安发下悬赏令,早已是家喻户晓的事情。顶郊与明匪已成水火之势,水手个个害怕遭受到牵连,拼足力气掉头转向,调整风帆。
明军舰船编队一赶到淡水河外海,立即开始封锁淡水河。“基隆”、“高雄”、“定海”、“杜南”四艘蒸汽舰会同十艘海警船,从北到南成圆弧状,像一张大网似的,把海面上的船只往河口压去。
“枪炮长,咱们既不打枪打袍,也不靠上去跳帮。”测距兵是海盗出身,他看着海面上狼奔豕突的各类船只,十分眼热,“你看,这些船全跑了!”
“早上的战斗动员忘记了!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砸开沪尾炮台。”薛丙丁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战士摸着脑袋,嘟嘟囔囔,“看这些商船全跑了,我这不是着急嘛!”
“这些船跑进淡水河,那不就是瓮中之鳖嘛!”枪炮指挥所边上,有个战士接上了话茬。
两挺m2重机枪就架设在平台上,一个操控m2重机枪的枪炮兵笑着说道,“只有一打开沪尾炮台,咱想怎么抓,就怎么抓!”
离淡水河口只有一海里距离。圆弧形的大网分成了两个部分。十艘海警船慢慢的滞后,散布在口外海面进行警戒。四艘蒸汽船前出,减慢速度,相互靠拢,在淡水河口排成了战斗队形,各船前后两门主炮慢慢对准1500米外的沪尾炮台。
第三十九章 台北秋狩(二)
更新时间:201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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