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婉君亡故后,重阳的前三天,忽然梦见她,就是这般装束,这样神情。梦中,似乎说了不少话,醒了却全不记得,只记得临别前,她握着我的手,语声哽咽,念出这两句诗来。”
他停了一下,目光凝注在画像上,低缓地说:
“婉君虽识字知书,却不工诗,也不知,这两句诗从何处来。一梦既觉,心中感伤,便写了西溟所吟的……”
竹垞问:
“那,我所闻的呢?”
容若摇头不语。梁汾道:
“我倒觉得,那不像悼嫂夫人,想是把与梦芙之情也借题写入了。”
西溟不满,道:
“嫂夫人委屈一生,你未免太……”
梁汾拦住:
“西溟,容若至情人,对梦芙如此,对嫂夫人亦然。其中轩轾,只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或者说,如今,若不刻意去分,二者已合而为一了。”
竹垞道。
“二词一深秀,一典丽,实不分轩轾,故而二者并传。容若,这一词风靡江南呀!本来这一颊悼亡之作,最为歌楼所忌,但你这一词,却是人人喜爱,传唱不绝,实在是情致之深,词句之美,堪称双绝,才能如此呢。”
容若苦笑;这“双绝”,付的代价太大……
鸿儒科开榜了,严荪友、朱竹坨、陈其年、和另一位也来自无锡,曾在顺治朝中过进士,入过国史院,却因故罢官,这回又被荐选与试的奏留仙都上榜了,唯独失意的,是姜西溟。
并不是落第,而是根本没有参加考试。
原来,推荐他的,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叶方蔼,叶方蔼约了侍讲韩菼联名,韩菼也同意了。到了该报吏部的时候,叶方蔼临时被召入宫中,一去一个月,韩菼原定是副署,只得等他。直到截止日,才独自具名送到吏部,却已来不及了。
待叶方蔼出宫,二人见面,相互埋怨,才知是纳兰府安总管弄了鬼。原来,叶方蔼应诏入宫时,恐怕误事。正巧遇到安总管,心想纳兰容若与西溟交厚,托付容若将已署名的名牒送韩菼联署,最是妥当,便将名牒交安总管转容若。不料,安总管因西溟不齿其人,态度傲慢冷落,衔之入骨,故意隐匿名牒,以致西溟眼睁睁失落了参加考试的机会。事后,不待容若追问,安总管先向明珠以悔恨万端的唱作,自责遗失名牒误事,又赴叶府请罪。西溟明知他弄鬼,却也无可奈何,容若虽然气恼,却已无法挽回。
严、朱、陈、秦,都授了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官,助修明史。唯有姜西溟失意无聊,容若有意请他住“花间草堂”,他不肯,搬到千佛寺,与梁汾比邻而居。
在父母做主下,容若续娶了一房妻子,官氏。容若于此,早已放弃了徒劳的抗拒,官氏,尚称美慧,尤以“宜男之相”,为明珠夫妇中意。平淡的夫妇生活,对官氏这样粗识字,却不甚懂情致的人来说,也甘之如饴,彼此相安无事。
◇◇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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