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窗帘堆在地上,天花板到处是水渍,墙壁上曾经装有凸窗的地方现在只有一个大洞。这些大部分都是最近一次的飓风造成的。在他的房子里走了一圈后,你会发现很难分清哪些是修补过的,哪些是正在修补过程中的,哪些是由于疏忽失修而坍塌的。
巴特勒是一个举止礼仪极具大家风范、让人感到愉快的老头儿,他说的话题和用语都是诸如"那是我母亲的母亲,伯爵夫人"一类的。因为长年的马球、帆船和游泳锻炼,他至今还保持着高瘦的身材,穿着量身定制、带正式燕子领的衬衣。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温柔的颤音,介于早期的凯瑟琳·赫本和后期的茱丽亚·柴尔兹① 之间的那种感觉。
巴特勒的家族名下拥有芝加哥附近(现伊利诺伊州橡树河地区)的大片土地,"巴特勒"三个字在当地的小学、办公楼、公园和高尔夫、马球俱乐部等名字上无处不在。巴特勒二世对自己的终生职业语焉不详,不过他说曾经管理过家族的航空生意,他也是一个强硬的共和党人,认为"福利事业完全是浪费金钱"。
巴特勒终生未婚,现在仍然是热心的社会活动分子,虽然他的社交圈已经只剩下一些老派人物了。在大多数新贵都前往布雷克斯参加帝国癌症舞会的那天晚上,巴特勒则装扮一新去湿地俱乐部参加殖民战争及美国美人晚餐舞会。
他不愿意谈到家族的地位和财富,以免显得自己不谦虚。一天,我坐在他的客厅里发现咖啡桌上有一本《社会名流录》,然后就问他,他们家族有多少人榜上有名。
巴特勒不自在地笑了,迅速把书藏在桌子下,说:"对不起,我常常是把它藏起来的,这样不至于伤害别人的感情。当然,的确,我们家族很多人被记载在这小书里,因为我母亲的家族和我父亲的家族。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对了,你说你住在纽约,是吧?"
在参观他的餐厅时,巴特勒指给我看墙壁上一排贵妇画像,她们的脸上都有一种相同的、像鹰一样锐利的面部特征、高高的额头和充满贵族气的下颏。
"这是我的祖母菲利波尼伯爵夫人在棕榈滩买下菲利波尼别墅的时候;这是我的曾曾姨奶奶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的博物馆;这是我母亲40岁的时候;这是我曾曾曾曾……祖父奥蒙德公爵在1735年,这幅肖像系布莱克本所作。那是我们家族伊丽莎白时代的一个亲戚。"
巴特勒家族的财产,或者说遗产,一直是导致家族宿怨的原因。巴特勒的兄弟20年前在他父亲去世后控告过他一次,一年前他母亲去世后又控告他一次。这场遗产之争让他元气大伤,他甚至在客厅的墙上挂了一幅壁画,画中是一头大象和一只短吻鳄正在攻击一个婴儿。
"我就是那个婴儿,"他指着壁画说,"凶狠可恶的大象和鳄鱼就是我的哥哥和姐姐。"
他现在又在跟自己的教子打官司,仍然是为钱。巴特勒的房子是一所可以俯瞰湿地俱乐部的地中海式建筑,曾经也风光一时。而如今墙上的水泥不断脱落,梁柱倾斜了,前门阶梯上的栏杆也锈迹斑斑。屋内,褪色的古董跟装满不新鲜水果的大碗、祼露的电线、奇怪的小玩意儿(比如巴特勒用来喝香槟的一个金吸管)一起随便摆在桌上。
几年前为了筹措资金,这房子已经被一分为二了,东边的那部分卖给了一对新贵夫妇。今天,这房子的两半正好成为棕榈滩上两种割裂性格的代表:属于巴特勒的那一半是一片残破不堪的历史遗迹-草地疏于打理、杂草丛生、树木都被虫子蛀了;而卖出去的另一半却是一个清爽整洁的小洋楼,花园郁郁葱葱,门窗都是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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