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连后，指导员崔运然有些为难地找林少华谈话。他说：“按理说从机关下来的战士，应该有很大的选择空间，一般都是戴着排长的帽子下来的。可这次你下连不仅没有选择余地，而且首长特意交代，让你到最艰苦的岗位锻炼，也就是指定让你当饲养员，我想这也是组织上对你的考验，我相信你能正确对待，反正都是革命工作，这项工作总得有人去做。”

林少华违心地对指导员说：“谢谢指导员对我的关怀！我一定把咱连队的猪喂好，我知道自己这次下连队和别人不一样，我是非正常回连队，不过，这个工作也好，毕竟我心已经很累。我想，和陌生的声音交流也许会更好一些，请指导员放心！我一定会­干­好这项工作的。”

指导员看着林少华诚恳的样子，无言以对。他非常矛盾地安慰着林少华说：“你也别太在意首长的举动，现在有个别首长文化水平很低，总把自己当成皇上，只不过你没有遇上好首长。”于是，指导员给林少华讲起了某基地司令员提­干­的故事。

他说：“有一年的一个秋天，某基地三连正在­操­场训练，由于­干­部临时要回连队听指导员传达一个重要文件，就把­操­场指挥交给了一位班长。正在­操­练时，基地司令员偶然路过停车观看。这时班长看见吉普车停在­操­场边，还下来了一位老军人，就知道是首长，便跑步到近前敬礼说：报告首长一团三连正在训练请指示！首长一时高兴，就走到三连队列前边说：同志们！刚才你们连长说了……这时大家哄堂大笑，司令员正在纳闷，班长又赶紧跑步过来敬礼：报告首长！我不是连长，我是班长。司令员一想，我说的话怎么能让你随便纠正呢？就严肃地指着这位班长说：我说你连长，你就是连长。就这样班长瞬间改变了命运，不长时间连长任命书真就下来了。”

指导员讲完这个故事后，又哈哈大笑地说：“粗人也有粗人的好处嘛，如果让你林少华遇上了还用下连队吗？”

林少华知道指导员是想通过这个故事讽刺首长，也是想劝劝自己。

林少华说：“青云直上的梦，我是不可能做的。我想只要军营里有正直有平等就行了，别的我也不敢想。”

指导员说：“过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实话告诉你，你要有个吃苦的思想准备，养猪场如同战场，如果你能打胜了这一仗，我想你还有机会。否则，军营的梦你就别做了。”

林少华打断了指导员的话说：“我懂，指导员你就放心吧！一我不能让猪死了，二我不能让猪瘦了，三我不能栽倒在猪场。”

指导员说：“这段时间，不仅我要冷落你，我还要让5连的同志们远离你，这既是5号的主张，也是我的想法，我真诚地希望你能走出这段黑暗。”指导员说完，带着淡淡的惆怅而去。

这种委屈和伤害对林少华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它像一团乌云笼罩在他的头顶久久不能散去。他带着美好的梦想走进军营，为了圆这个梦，他离开了年迈的妈妈，放弃了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如今这里的污浊侵害着他的心灵，这不是林少华这个年龄的人所能承载的，但他默默地承受着，苦笑着……因为他爱军营，爱头顶的那颗红五星，他答应过爸爸，他承诺过妈妈，他不知道心流血是什么滋味，他更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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