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在大河之北,历来便是苦寒之地,冬季远比被山河挡住北方寒风的雒阳要冷得多空气甚为干燥,没有半点水分,凛冽的刺骨冻风呼呼的吹在祼露的皮肤上,真如那冰凉的刀刃刮过一般,将暴露在衣冠外的脸部表层最后一丝温度也带走了,只留下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虽是闹市,但路上的行人已屈指可数,路旁的小摊小贩都不愿赚这辛苦钱,宁愿躲在屋子里休息也不出来受这份罪而店铺却因为过往人少,即便开门迎客也没什么生意做,也早早的将伙计遣散,关门歇业,和和美美的过一个年,待来年元宵节后再开张
刘瑁等人此时所在的钜鹿郡杨氏县大街正是如此景象,街边道旁更无一人出行杨氏县地域不广,更兼靠近郡治瘿陶县,是故人口也有一大批被分流出去了杨氏县原名杨氏邑,高皇帝时置县,王莽篡权之后改为功陆县,光武中兴复又改成杨氏县,县城不大,从东门就能一眼看到西门,不长的一条主街上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若不是耳旁时常传出一些人声狗吠,这样的情境还真是让人有些发怵
尹小姐的先祖尹赏便是这钜鹿杨氏人,他虽然以“惨贼”这不大好听的名号为世人所知,但谁都不可否认他确实是政绩突出不光是他,连他的四个儿子也受了影响,作风强硬,手段狠辣,都官拜二千石的郡守职务,其长子尹立更是曾经出任了京都长官——京兆尹至此,钜鹿尹氏便尊尹赏为家祖,势力愈来愈大,族人当任郡守县令者不可胜数
自周公始定宗法制以后,邻里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不论谁人有了些出息,都不忘在郡县乡里炫耀一番,是为衣锦还乡这一点承袭古风,历经千年不能断绝连秦汉之际与高皇帝争霸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也不能免俗,相传他杀子婴烧秦宫之后急于东归,有人劝其占据关中之地制霸,项羽却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项羽也因此言得了个“沐猴而冠”的骂名,饱受世人诟病
钜鹿尹氏发迹之后,族中攒了些钱财,便在杨氏县置下广亩良田,还在杨氏的县城中买下了一套宅子,专供钜鹿尹氏的直系亲属居赚也就是尹小姐此行的终点许是多年未归,儿时的记忆渐渐模糊,尹小姐竟是忘却了尹府所在,还是祝龟暗中塞了十枚铜钱,才从守城兵士的口中得知其坐落在县城西街
刘璺戴胡风的毡帽,身着由上等棉絮填塞的袄子,一手桥坐骑,一手按着衣领,唯恐那见缝Сhā针的寒风溜入衣中自打记事起,刘瑁就在雒阳生活,习惯了和煦阳光的他很不适应这样的天气,前几天刚起风时脸上就因为防护不当被冻麻木,双手也被刀锋般锐利的寒风刮出了几道龟裂的口子,鲜血淋漓同行的其他二人,尹小姐和祝龟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只是耐住了xìng子不敢离了风帽和手套,才不至于受伤,可每rì也被冻的浑身发抖
“今年可太冷了,前年初冬我曾行至幽州,也未见得这般寒冷景象”祝龟与刘瑁的姿势相仿,左手捂在嘴前,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艰难的说着话
烈烈北风“呜呜”的呼啸,在yīn沉的天sè中如鬼哭狼嚎一般可怖,似乎要将凡人的话语也吹散了直到祝龟见久无回应,又加大声音喊了一句,刘瑁才会意的点点头,学着祝龟的样子高声喊道:“是啊若非公道提醒及时,我怕是连着鼻子耳朵都被冻掉了”
祝龟有了经验,将耳朵又凑近了些,勉强听清后喊道:“终究是慢了一步艾否则也不至于让叔宝遭了那么大的罪”
刘瑁yù像平rì里那样摆摆手,可刚用戴着手套略显臃肿的左手一挥,瞬间感到一阵寒流涌来,骇得他赶忙又拉了拉衣领,挡住冷风道:“那是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自受,不赖公道”
他兄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只因这天气实在太冻,足上明明穿着厚厚的皮靴,却还是感觉寒冷刺骨,寸步难行,只能通过聊天来分散注意力,打发这点可怜的时间而一旁的尹小姐却从未开口,只埋头赶着路,平rì里娇娇弱弱的人儿在这寒风竟发出了一股狠劲,一步步走的稳稳当当,脚下速度也不慢,丝毫不比并行的两个男子差刘瑁所买的乌纱帷帽显然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大幅度降温,已经派不上用超爱美的她也只能穿上了朴素无华的淡蓝sè风帽棉袄,用一条厚实的棉布掩住口鼻可尹小姐丽质天成,体态匀称,虽是衣着简朴臃肿,也难掩其亭亭玉立的佳人风姿
时rì如车轮转动,到了腊月初七,离出雒阳时过去了将近四十个昼夜在这辗转千里的三十多的rìrì夜夜里,刘瑁龟二人与尹小姐朝夕相处,同行同止,彼此之间话虽不多,但已十分熟捻碍于公事关系重大,刘瑁与祝龟在谈话对尹小姐终归是一直回避的,但两个少年心中皆是被这美貌大方言行得体的女子吸引了,私下多有称赞按照原先的约定,这一路上的用度皆由尹小姐负责,两位少年起先还有些无奈,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一路上吃喝住行都要花费钱财,而且都选的当地最高规格,所费何止万钱,尹小姐付账会钞时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看得刘桠出身官宦世家的子弟都是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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