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的话刚完,雷清蓉又像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似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冲玉莲抢白地吼道:“影响什么学习?你没看见昨晚电视里播出的那个节目,人家的父亲瘫痪了,母亲跟人跑了,可那孩子才多大,比他还小两岁,可人家不但要做家务,服侍父亲,还要种地,还没有影响学习呢!你少来帮他说话!”
玉莲被母亲抢白得面红耳赤,果然不再吭声了,只埋头默默地往嘴里一粒一粒地送着饭。
绍元见姐姐和弟弟委屈的样子,突然一下站了起来,冲雷清蓉不满地又比又画。在这个家庭里,他是唯一敢和母亲顶撞的人。从小时候开始,不论他和姐姐、弟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母亲责备的总是姐姐和弟弟。有时明明是他错了,可母亲也会装作没有看见,对他网开一面。绍元没有去深究母亲这样做的原因,却渐渐地养成了敢和她争辩的习惯。现在他“哇哇”地比画着,脸涨得通红,显得很生气的样子。
绍元比画完了,雷清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对他说:“绍元,我知道你舍不得弟弟走,可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想想,他奶奶没人照顾就会饿死,你愿意他奶奶饿死吗?”雷清蓉不但语气轻轻的,目光里还充满着一股慈祥的母爱之情。
可绍元并没有停下来,继续不停地比划,由于动作较快,他比划完了,雷清蓉却没有明白绍元这次比划的意思。
老太太见了,就对儿媳妇说:“绍元说,孝海要读书,不能耽误了学习!要不,他去服侍王奶奶!”
老太太翻译完,雷清蓉惊得傻了,她呆呆地望着绍元,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她才把绍元拉到身边,亲切地拍了拍他,说:“绍元,我的好儿子,你有这份心意,妈就高兴了。可是你不能去,一是你不姓王,又有残疾,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会欺负你!更重要的,家里离不开你,你走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说完,雷清蓉回过头去,又对将头扭在一边的孝海大声说道:“孝海,你看看哥哥,你要有哥哥一半的孝心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孝海不知是听了绍元的话,感到自惭形秽,还是母亲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突然“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往自己房间里跑了。
雷清蓉见了,又怒不可遏地冲他喊了起来:“你到哪里去,回来!”
可孝海头也没回,跑进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雷清蓉眼里喷着怒火,也“霍”地站起来,看样子想追过去。可这时鲜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说:“吃饭吧!吃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把孩子交给我吧!”
雷清蓉站了一会,这才迟疑地坐下了,说:“可妈,你千万别迁就了他的小性儿!”
老太太听了这话,故意又瞪了雷清蓉一眼,用嗔怪的口气说:“要改呀,首先就是你的小性儿!”说完,又忽然玩笑似的说:“在我们家里,你还不能搞官升脾气长那一套呢!”
一句话,说得雷清蓉和玉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绍元没听明白奶奶这句话的意思,看见母亲和姐姐笑,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吃过早饭,雷清蓉忽然想起了什么,附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太听了眉开眼笑地说:“你放心去吧,妈知道该怎样对他说!”
雷清蓉听了,这才和玉莲、绍元离开了家。
老太太等雷清蓉他们都走了以后,果然走到孝海门边,去喊孝海。可孝海没答应。老太太说:“孝海,我是奶奶,你连奶奶也不理了?”
孝海这才开了门,眼圈红红的,看着老太太,突然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奶奶,接着肩膀一耸一耸,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老太太抚摸了一会孙子的头,说:“孝海,你都是男子汉了,还抹什么眼泪?好了,别哭了,陪奶奶出去走一走!”
孝海带着哭腔说:“不去……”
“连奶奶也不陪了?”老太太问了一句,才又说,“去,把眼泪擦了,陪奶奶出去!”这次,老太太的口气变得坚定起来,一副不容抗拒的样子。
孝海这才抽抽泣泣地去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陪着奶奶出去了。
这是冬日里一个少有的晴天,从龙门山的后面,金色的阳光像是被泼出来似的,沿着山脊渐次展开,均匀地洒在田野的一层薄霜上。麦苗虽然看起来还很孱弱,但从那碧绿的叶片上看,就知道正在蓄势待发。从柳枝、爬山虎的嫩芽和油菜的花苞上,已经透出了性急的春姑娘的信息。空气清新而湿润,虽然还有几分寒意,却不像隆冬时节那样直往人的骨子里浸。拂在脸上,有种细滑、凉润的感觉。祖孙俩一前一后走出了老房子,顺着小路来到了河边。江水的一半被阳光照耀着,另一半江水被龙门山遮挡了阳光,呈现在祖孙俩面前的景象,好似古人所说的“半江瑟瑟半江红”。在温暖的光芒里面,还能看见一层氤氲的雾气,奇幻而欢快地往空中升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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