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雷清蓉还没听完,就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像是听错了似的对警察大声问。
警察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来,这才说:“是的,雷清蓉同志,你当时确确实实是考上了的,不过不是太靠前,刚好在第五十名上,可是却被人给挤掉了……”
雷清蓉还是像不肯相信似的,脸上挂着几分呆滞的表情,仿佛让什么给击懵了,一边不断地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挤掉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警察等了一会,见雷清蓉情绪有些平静了,这才接着说:“挤掉你的人也是一位女老师,叫吴宛芝,现在还在岭坎乡烟灯村教书……”
听到这里,雷清蓉有些相信了,说:“真的?你再说一遍!”
警察又说了一遍,然后接着说:“最近,我们查处了一起教育局的贪污受贿案,牵出了七年前这桩考试舞弊的事!”说着,警察说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对雷清蓉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雷清蓉说:“不就是教育局那个政工股长吗?当年正是他负责考试的!”
警察说:“对!当年真正考五十一名的,就是那个叫吴宛芝的女老师。她为了能够被录取,就给这个政工股长和教育局的分管局长,分别送了一万五千元钱。他们就用查分的借口,给吴宛芝的成绩加了三分,吴宛芝就由第五十一名,一跃而升到四十五名。原来的四十五名,变成了四十六名。这样下来,你这个原来的第五十名,自然被挤掉了!现在,犯罪嫌疑人和当事人吴宛芝,已经对这事供认不讳!我们今天就是来向你证实一下!”
雷清蓉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说不出是一种什么味道。痛苦、麻木、绝望、惊悸……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啃噬着她的心。她想哭,想喊,想疯狂地大笑,想冲出去不要命地奔跑。可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问话的警察见了,又说:“雷清蓉同志,犯罪嫌疑人已经‘双规’,即将进入司法程序。按照纪律检查条例和国家法律规定,吴宛芝的教师资格是属于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取的非法利益,应该取消并开除公职,你的考试成绩有效!你可以向教育局写份申请,要求将你录取为公办教师!这也是我们今天来要向你特别说明的。你有什么意见,就对我们说出来,我们按照法律,会责成有关部门落实!”
雷清蓉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头脑里像有七八个小鬼打架。她想了一想,才回答警察说:“你们让我想一想,我现在心里很乱!”
警察想了一想,说:“那也行!”说完这话,又非常同情地补充说:“雷清蓉同志,我们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一定会非常痛恨那些腐败分子!我们理解你的这种心情,一个农村人,谁不想端上铁饭碗?你现在被那些腐败分子白白耽误了七年多时间,我们希望你能够站出来,和这些腐败分子作斗争!虽然这是一个迟来的喜讯,可现在能端上铁饭碗,解决以后养老的事,那也是好事,一定不要放弃了,啊!”说完,站起来和雷清蓉告了别。
雷清蓉虽然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双腿像是被抽了筋一样乏力,但还是站起来,坚持把警察送到了门口。到了门口一看,却发现王老板,还有许多村民,都站在院子里,脸上挂着不安的神色。一看见警察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围过来纷纷对雷清蓉问:“什么事,雷支书?”
雷清蓉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王老板说:“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雷清蓉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丝苦笑说:“真的,我怎么没有觉得?”说完又对大家说:“你们来做什么?回去吧!”
众人见没什么事,这才散了,只剩下王老板。王老板问:“我们继续商量事吗?”
雷清蓉心里憋得难受,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说:“改天吧!”神情恹恹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王老板这才回去了。
雷清蓉等王老板走后,这才转身回屋,“咚”的一声关上房门,终于忍不住地一头倒在床上,用床单蒙住头,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想起那将近两年的日日夜夜,那时她都四十岁了,可为了能争取考上这个国家正式教师,每天从学校回来,就拿起书本苦读,熬了多少夜,吃了多少苦。想起老太太为了能让自己成功,那两年的时间里,不但承担了全部的家务,还坚持下地劳动,对自己寄托了多大的希望!现在,这个铁饭碗对雷清蓉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可那时梦鲜刚死,她们婆媳俩和孩子们是多需要安慰!去看完成绩回来,虽然婆母没说什么,可从她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了一丝失望。而自己,尽管表面表现得满不在乎,可在被窝里,却悄悄痛哭了好几场!可哪想到是这样一回事呢?被人挤掉了,这对一辈子都好强的雷清蓉来说,无疑是一场莫大的侮辱呀!她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越想越委屈,先还是压抑着,“嘤嘤”地抽泣,可后来实在忍不住,竟放开喉咙伤心地哭出了声。像是老太太平时的琴声一样,由弱到强,迂回缭绕,然后变成了号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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