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雷清蓉看着沈姑娘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就这样不卑不亢，有理有节，想问题又是这样全面，看来我们真是老啰！”说完，又回头对王老板说：“你老表可是帮我们找了一个好经理呢！”

王老板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也说：“是呀，确实是一个好经理呢，什么时候你去谢谢人家吧。”

雷清蓉听出了王老板话里的弦外之音，红了一下脸，却说：“怎么该我去谢，难道你不应该？”

王老板说：“我只是一个投资商，人家帮的是你们罗家老房村，怎么不该你去谢？”

雷清蓉也不含糊，说：“这话还差不多！”

说完，雷清蓉起身要走，王老板却喊住了她，问：“刚才你说有三个人，要小沈特别留意，一个是罗梦科的儿媳­妇­，我知道了，另外两人是谁？”

雷清蓉说：“罗翠苹和罗大成！”

王老板一听，眼睛瞪圆了，几乎是叫着说：“罗述坤的女子和罗述成的小子呀？我说你呀，给他们两个东西求什么情？”

雷清蓉说：“什么也不为，就是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人心换人心，让他们去想吧！”

王老板对雷清蓉这种处世大度和不计前嫌的品德，充满了真诚的敬意，又问：“罗述成和罗述坤这两个杂种知道不？”

雷清蓉说：“这样一点小事，让他们知道做什么？讨好呀？你也不准出去说，啊！”说着，就往门外走了。走到门口，又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王老板说：“晚上的事，你要来可要早点！我们虽然没有山珍海味招待这些娃，却要让娃娃看出我们是真心喜欢她们的！”

王老板说：“知道！”说完看着雷清蓉，又挤眉弄眼地补了一句：“人心换人心嘛！”

雷清蓉看着王老板一副老顽童的样子，不禁又开心地笑了。

令雷清蓉没有想到的是，培训的第一天，就出了问题。这天上午的培训科目是排队和跑步。这些摸惯锄头镰刀、自由散漫的山村青年，一听说要让他们排队和跑步，都觉得十分新奇，说：“又不是当兵，怎么还要排队和跑步？”在他们的心目中，酒店的服务员，不过就是叠叠被子、送送开水、打扫打扫卫生，或者传传菜、收收碗、抹抹桌子，这些活儿和排队、跑步有什么关系，不是瞎折腾人吗？再一看，站在他们面前的，都还是一些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片子！说到底，这些黄毛丫头不就是村里请来做服务员的吗？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凭什么要指挥我们排队、跑步？村里的女孩子们还好一些，心里嘀咕一阵就算了。可有几个小伙子，平时就有很浓厚的大男子主义思想，现在岂肯轻易听几个小姑娘的？于是他们就想在这些姑娘面前表现得“另类”一些。其中就有罗述成的儿子罗大成。

担任这天培训任务的，是客房部的经理小崔。小崔姑娘个头不高，桃形脸，水灵的大眼睛，鼻子和嘴­唇­的轮廓周正而纤秀，有一种单纯和清新的美。她嘴上衔着一只哨子，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一支铅笔。她吹了半天哨子，除了那些女孩子松松垮垮地站好了以外，几个小伙子仍纹丝不动地坐在水泥地上打牌，像是压根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小崔姑娘就走过去，对他们说：“你们参不参加培训了？不参加就回去！”

“什么？”罗述成的儿子罗大成一听这话，忽然停下手中的牌，乜斜着眼对小崔姑娘说：“你叫我们回去？这儿可是我们的家，罗家老房村，你知道吗？”

罗大成十八岁，像他的父亲一样，长着一身横­肉­。他初中毕业后，在县城一家建筑工地打过一段时间工，因为怕辛苦，又去了一家洗浴中心做洗脚工，后来嫌下贱，­干­过一段时间也没­干­了，又回到建筑工地。罗述良盖新房时才回到村里。

小崔姑娘听了罗大成的话，就又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参加培训？”

罗大成又往地上甩了一张牌，又才抬起头讥笑地说：“培训什么？不就是当个服务员吗？”然后又对几个牌友说：“我说大老爷们，你们谁当不来服务员，啊？”

几个牌友就说：“我们当得来！”

小崔姑娘有些束手无策了。这时沈慧经理走到了罗大成面前，她沉着一张脸，柳眉倒竖，对罗大成大喝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罗大成一看见经理的样子，有些怯了，说：“我叫罗大成，怎么了？”

沈慧姑娘大声说：“你被开除了！”

“什么？”罗大成一下站了起来，做出要打架的样子，一边挥舞胳膊，一边歇斯底里地叫道：“凭什么开除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