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封慎,他挺照顾我们小筑的,总借书和碟片给她看,还送她电影券,也不嫌她这人叽叽喳喳的,我也该和他说声谢谢。”凌母边说边拿起茶杯品了口茶。
湛明澜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搁在膝盖上,听着她们闲聊,看着凌小筑像是亲孙女一般贴在老奶奶边上,有些错觉,自己十足像是个外人。
“嗯,我上次还麻烦封慎哥哥帮忙检查一份翻译有没有出错,结果他给我挑出了好几处错误,我都吓傻了,幸好他帮忙纠正了,否则交给领导一定会被骂死的。”凌小筑说,“还有那次,我问他关于二战的事情,他给我讲了意大利战争里发生的几个小故事,可有意思了。”
到此,湛明澜真正明白了,这个梳着啵啵头的女孩凌小筑喜欢封慎,常来封家玩,封慎奶奶看起来也挺中意她的,或许早有当她是孙媳妇的想法,难怪对自己有些冷漠,只是封慎从没和她说过这些。
最尴尬的莫过于,她此刻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坐在沙发的一侧,老奶奶对她的介绍只有一句“她是封慎特地带来给我看的”,此外,就完全地撇过了她,当她是隐形人,令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凌家母女显然也没当她是一回事,大咧咧地忽略了她。
时间过得非常慢,湛明澜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不知坐了多久,手指都有些麻了,耳畔嗡嗡直响,还是她们的笑声,她终于没忍住,态度生硬地开口:“奶奶,那我现在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就起身。
凌家母女这才将视线落在湛明澜身上,凌小筑有些漠然地看她,凌母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老奶奶点了点头:“也好。”
她看也没看她们,就直接往玄关处走,身后一片静默,她每一步都显得很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
未到门口,门锁旋转声响起,门被打开,封慎手里拎着东西,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要走了?”他问。
“你家来客人了。”湛明澜说。
封慎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凌家母女。
“我先走了,你去陪客人吧。”湛明澜说着欲伸手推开封慎。
封慎却及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做什么?”
一句话让她成功蹙眉,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很紧,接着他手腕使力,将她拉近了自己,朝奶奶和凌家母女说:“我先送她回去,你们慢聊。”
“封慎哥!”凌小筑突然起身,本能地喊住了他。
封慎的视线暂停在她脸上。
“我有话要和你说,是很要紧的事情。”来之前,凌小筑就想好了,这次绝不能再矜持,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送我未婚妻回家。”封慎微笑了一下,礼节十足,目光却没有太多和煦。
凌小筑闻言,彻底怔住,表情非常僵硬。
“走了。”封慎放下手里的东西,拉过湛明澜,出了门。
凌母的面色很难看,问道:“封奶奶,这是真的吗?他们的婚事定了?您同意了?”
老奶奶面带歉意:“封慎很喜欢她,他的性格很倔,我同不同意都是那个结果了。”说着侧头,伸手拉住了目若呆鸡的凌小筑,“小筑你要豁达一点,你多好多懂事的小姑娘,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湛明澜上车后一言不发,直接将情绪摆在脸上,也不多看封慎一眼。
“奶奶为难你了?”他眼神含笑地看她。
“你奶奶很疼你,说你会遭遇情劫,怕有女人会害到你。”湛明澜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信这个吗?”
“我不信这个,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封慎说,“奶奶那方面我会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
“她让我知道做你太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湛明澜抬起头,轻轻叹了叹气,“那些必备条件,说实话,我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喜欢将丑话说在前头,但其实没有恶意。”封慎一边开车一边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我保证,就算你半条都做不到,也没人有资格拿这说你。”
湛明澜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下。
他缓缓地开车,余光一直注意她的神情,笑道:“受委屈了?”
“对。”她直言不讳。
“需要我哄你吗?”他想了想问。
“不需要。”她扭过头,话音有些急促,“赶紧送我回家,你还有事呢。”
她指的是凌小筑在封家大宅等他。
“我和凌小筑的哥哥有生意上的合作,和她关系,很平常。”他斟酌了一下用词,神情淡而从容。
“关系平常?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她有过暧昧吗?”
“没有。”封慎很快回答。
“你说没有就好。”在这点上,湛明澜选择信任。
封慎余光看过去,她腮帮子有些鼓鼓的,垂着眼帘,唇角还有些许挂下去,看样子是真的受委屈了,这模样让人心生怜意,早知道他就不离开了。想着,又腾出手,轻轻地拢了拢她的头发,硬而凉的袖口擦过她的额头。
“认真开车。”湛明澜躲过去,手肘撑在窗棱上,手背支着脑袋,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讨女孩子喜欢,就算你站住一动不动,只是微笑一下,或者点点头,她们就会心跳加速,觉得很满足,然后情不自禁地展开各种想象,如果你不彻底拒绝,她们会一直想象下去。说到底,女孩子的自作多情是有限的,更多的时候只是被男人模棱两可的态度迷惑了,我很不喜欢那样态度模糊,暧昧不清的男人。”
“好,我明白了。”他说。
她轻轻点了点头,但腮帮子依旧是鼓鼓的。
封慎送她回家,停车后,亲自帮她解开安全带,随着吧嗒一声,他抬起双臂,将她困在了座位上,黝黑的眼睛对上她的,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平静地和他对视,接受他的一点点逼近,薄唇缓缓压下来,贴住她的,语气低而缓,带着一些亲昵和诱哄:“别生气,下次我不走开了。”
唇尖和唇尖离得很近,狭小的空间里,全部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湛明澜的耳廓浮起薄薄的一层红,随即张口咬了一下他的唇,不轻不重的一下,又伸手捏了捏他微刺的下巴。
“回去和*头说清楚。”她认真嘱咐。
“好。”
封慎开车回大宅,凌小筑果然在等他。
凌母像是先走了,老奶奶回房了,只剩下凌小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背脊僵直,双手重叠在膝头,手里还握着一块格子手帕,神情黯然,垂着眼帘,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走近时,才抬眸。在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英挺的眉目映入她的眼眸的那瞬间,她的心又是狠狠一颤。
“封慎哥哥,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她的声音轻而细,像是随时要断裂的风筝线一样。
封慎启唇,说了什么。
听到封慎的答复,她眼眸最后一点亮光暗了下去,神情迟滞:“我以为你多少是有点喜欢我的,原来是这样……但为什么是这样?我不明白,怎么会是这样?”她喃喃道,“你要结婚了,我完全没希望了呢……我竟然输给一个比我大的女人……”
说着,手帕从松开的手指间滑了下去,轻轻地落在他的皮鞋上。
封慎俯身帮她捡起,还给她,声音沉而笃定:
“我派人送你回去,以后你不必再来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johnson,乃连着几天投手榴弹,俺真是受宠之余很心虚!
谢谢你,给你摸一下肥臀,方便的话可以发我邮件。
这章小筑姑娘被炮灰,两只顺利中。
明澜也表明态度了,其实她很大方,第一次受到这样待遇,没发飙。
虽然奶奶现在不喜欢她,但是不会咋反对。
大封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需要改进。
chapter42
湛明澜从封家大宅回来后就倒下狠狠地补了一觉,这一睡就睡了近三个钟头,醒来时发现窗外的天色暗沉了下去,再看一眼床柜上的钟,近五点了,该吃晚饭了,她的肚子也确实饿得叫起来。
她到洗手间梳了梳头发,径直下楼,却意外看见客厅里的言敬禹,他穿了一身浅色的条纹衬衣,有段时间不见,他修剪过头发,鬓角短而干净。
言敬禹和殷虹面对面坐着,圆桌上满是文件和策划书,他在认真讲解,殷虹戴了一副老花眼镜,低头翻阅,眉头微微蹙起。
湛明澜走下楼的时候,言敬禹抬了一下眼皮,看着她的目光显得很沉静。
“澜澜。”殷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笑道,“饿了吧?”
“嗯。”湛明澜摸了摸肚子。
“将东西收拾起来,到点吃饭了。”殷虹转头指了指满桌子的纸页,淡淡道。
“好。”言敬禹点了点头。
饭菜刚端上来,殷虹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到碗里,语气非常自然:“刚才我将你的事和你大哥说过了,他没什么意见。”
你的事自然是指湛明澜和封慎的婚事。
言敬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炒苦瓜到碟里,看着湛明澜,声音倒是温和:“只要澜澜觉得没问题就好。”
“我当然没什么问题。”湛明澜笑了笑。
言敬禹闻言,看她的目光略微深了一些,没有再接话,片刻后垂下眼帘。
只是在桌布下,湛明澜明显感到有一条长腿探过来,碰了碰她的脚,她赶紧挪开,再看言敬禹,他表情很平静,像是无意之举。
“澜澜早到结婚的年纪了,那个封慎条件不错,虽然还没见过他本人,但听你说来人品,脾气都不错,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殷虹慢条斯理地喝汤,边和边说话,话音带着笑意,“尽快带他来见见我,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好。”湛明澜点头。
殷虹笑意不减,继续道:“对了,我还要嘱咐他,一定得好好疼你,照顾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嗯,这你得好好和他说说。”湛明澜赞同。
“顺利的话,明年我就可以抱小外孙了。”殷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眼睛带着柔亮的光,“说错了,也有可能是小外孙女,其实还是女孩好,养起来负担没那么重。”
言敬禹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持着筷子,安静用餐,礼仪优雅,对她们的谈话内容不发表任何看法。
湛明澜表面应和殷虹,心里知道她说这些多半是给言敬禹听的。
吃完饭,殷虹接到老姐妹带来的电话,笑着聊起来,顺便将湛明澜有结婚对象的好消息告诉对方,只听见她对着电话笑着说:“对啊,澜澜年纪不小了……对方挺不错的,虽然人我还没见过呢,但澜澜喜欢的我也一定喜欢呀……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啊……嗯,是啊,时间过得快,眨眼的功夫……”
湛明澜失笑摇头,捧着一碗水果上了楼。
回房后刚往沙发上一坐,随手拿过搁在不远处的杂志,正准备翻看,耳畔传来脚步声。
言敬禹伸手推开门,迈着长腿走进来。
湛明澜侧头看他,问道:“有什么事?”
“刚才在饭桌上当着妈的面,我不想说扫兴的话,但现在我问你,你真的准备要嫁人了?”他逼近她,微微俯身,深而厉的目光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还是,因为想逃避什么?”
“逃避?我需要逃避什么吗?”湛明澜丢开杂志,反问他。
“你心里清楚。”
“逃避你?”她想了想说,“大哥,您的自我感觉会不会过于良好了?”
“不是我故意这么想,只是你们交往时间太短暂,你突然决定要和他结婚,着实让人意外,不免去猜测是不是另有原因。”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很浅的笑,声音沉沉,“不是吗?”
“我快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十八岁,有结婚的冲动再正常不过了,再说谁规定一定要恋爱好几年才能结婚的?爱情和时间一定要成正比?遇上喜欢的,想过一辈子的人就赶紧行动,这有什么不妥吗?”
言敬禹高大的身子突然压下来,灯光透射在墙上,显示出他长条的剪影,湛明澜不适,正要起身,却猝不及防地被他伸过来的两条手臂困在中间。
陡然的接近,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来,唇尖离她的只有些许距离,暧昧如网,铺天盖地地交织起来。
“真的那么喜欢他?”他薄唇如刃,一字字地砸下去。
“对,我真的喜欢他,非常喜欢。”
“你在撒谎。”他目露锋芒,不留情地指出,“澜澜,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是那种会轻易动情的女人,何况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你真是可笑,主观地臆测我的想法。”湛明澜说,“我喜不喜欢他只有我自己清楚,你怎么可能知道?你不会还在猜测,我因为和你赌气,拿自己终生大事当赌注,随便找个人嫁了来证明自己的行情?如果你是这么想,我可以肯定告诉你,绝对不是,我要嫁给他,只是因为我想和他过一辈子。”她看着他越来越深的眼眸,继续说:“就是这么简单,请你不要脑补。还有,别离我这么近。”
他双手撑在她的沙发背椅上,因为使力,双手背上隐隐显露青筋,冷峻平静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放开你的手。”她见他没挪开的意思,伸手去推他的手臂,却怎么也推不开,冷怒道,“你要干什么?”
“我在想,你喜欢他,有没有一个原因是,”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嘲意的弧度,“helookslikeme?嗯?”
“绝对没有。”湛明澜说,“言敬禹,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
他的视线巡视在她的脸上,似乎要找她神情上的破绽,过了一会后才缓缓挪开固定在背椅上的手臂,收回于身侧,挺直身子,居高临下,从容道:“就算我们之间早结束了,我依旧是你大哥。作为大哥有义务告诉我的妹妹,婚姻大事需要谨慎对待,不要任性而为。一时负气,轻率地嫁给了他,以后发现不合适怎么办?现在这个社会,因未能充分了解对方,凭冲动结婚,最后离婚收场的例子太多,需要我一一举例给你听?”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只要我觉得没问题就可以吗?”湛明澜起身,提声反诘,“那你现在又来和我废话连篇干嘛?别说一套做一套的!你当你永远可以欺负我吗?”
言敬禹沉默。
“给你半分钟,立刻离开我的房间,否则我喊人了。”湛明澜伸手指了指门口。
言敬禹依旧纹丝不动,湛明澜直接伸手去推他,他反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在怀里,压低声音,气息有些邪:“我就是这么恶劣,喜欢欺负你。”他说着,眼眸突然出现一阵难得的,失控的躁意,扣着她手腕的大掌使力合拢,紧紧的,手指像是要嵌进她的皮肉。
楼梯口传来动静,湛博俊回来了,阿姨正问他吃过没有,他有些疲惫地说了声吃过了,然后径直回房。
随着湛博俊房间的房门拉开又关上,言敬禹松开了手,眼眸里那股热缓缓散开,看着湛明澜,说道:“澜澜,我知道你依旧在怪我。我承认自己对你而言,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我无法给你真正需要的,还做不到一心一意,但就算我现在完完全全的只是你大哥,也有责任提醒你,别冲动。在你没有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要和他一辈子之前,不要轻率而为。”
“我很确定自己在做什么,也有能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行为负责。”湛明澜揉着手腕上的一圈淡红,看着他,冷笑道,“不必你费心。还有,说到底,你也不是我亲生大哥,就算以后我后悔了,也不会找你哭诉,你大可放心。”
言敬禹涩笑了一下,双手负背,再次看了她一眼,随后迅速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殷虹还在对着电话说笑,似乎在向对方询问哪一家婚庆公司的服务质量比较好。
长辈谈论起儿女的婚事,总是有无止尽的热情。
言敬禹冷冷地到玄关,拿过格子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流线型的黑色保时捷穿梭在夜色的主道上,言敬禹加快了车速,屡屡超车。
既然将自己定位为她的大哥,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情绪。所谓的“忠告”说到底也是自己私人情绪的发泄。
车窗被摇下一半,热风呼呼进来,在耳畔作响。
仓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他的思考,将他拉回了现实中。
金度侦探事务所有了新的进展,他调转了车头,将往对方所在的酒店方向而去。
“罗锦麟现居b市,户籍是广州,二十三岁来s市活动,成立一家叫做华泰的机械贸易公司,十三年前他将公司转卖后去b市发展,成立了一家规模很小的玩具贸易公司,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他前后经历过两段婚姻,共有三个子女,大儿子和大儿媳现居加拿大,和他关系淡漠,二儿子和他同住,现是无业游民,没有婚史,却带着一个四岁的儿子,爱好是赛车和赌钱,小女儿现在英国贵族学院读时装设计。罗锦麟很疼爱四岁的小孙子,每天亲自去幼儿园接他回家。”
“总体来说,罗百度搜索“小说领域”看最新章节锦麟的生活作风低调,吃穿质朴,爱好下棋,钓鱼,偶尔去东城区的一家小牛肉面摊吃面……”
金度事务所的负责人将搜集到的关于罗锦麟的资料递给言敬禹,言敬禹看的时候,他在一边进行解释
言敬禹看了很久,两指间夹着的烟几乎烧灼到了手指,那瞬间的一烫,让他回过神来。
捻下烟,他继续翻阅这份薄薄的资料,反复地看,目光聚焦在华泰机械外贸公司上。
“华泰机械外贸公司,更换过法人代表?”他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是的,最初的法人代表不是罗锦麟。”
“你去查查最初的法人代表是谁。”言敬禹合上资料,说道。
“好。”负责人点头。
这个罗锦麟和向楠有经济上的往来,且数目不小,他们的关系一定匪浅。
一男一女,有经济往来,这关系令人想入非非。
“言先生,您母亲向楠女士和您父亲言舜清先生的婚姻关系真的如您所说是没问题的吗?”金度事务所的负责人用专业化的语气确认道。
言敬禹回答:“他们之间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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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
封慎正式上门拜访的那天是个大热天,气温高达三十七度,他却穿得不少,衬衣加西服外套,还打了领带,戴了腕表,从阿斯顿马丁下来的那一刻,湛明澜就笑喷了,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你不怕热出痱子?”
封慎微笑不答,反问:“我这样好看吗?”
“挺衣冠禽兽的。”
“嗯?”封慎轻笑了一下。
湛明澜再次确认她的形容词没用错。
他们手拉手地进去,殷虹翘首以盼很久了,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盘起了头发,就站在客厅口等他们。
“妈,他来了。”湛明澜说道。
殷虹看见封慎的瞬间有些愣怔,随即微笑道:“小封是吗?快进来呀,想喝什么,茶,咖啡还是可乐?
“给他一杯凉开就成。”湛明澜替他做主了。
殷虹转头吩咐阿姨从柜子里拿一瓶依云过来。
湛博俊也从客厅的沙发上起来,走过来打招呼,本能地叫了声:“封总。”
“博俊,你叫我名字就可以。”封慎纠正他。
“小封比你大好多呢,你不能直接喊他名字,叫他大哥好了。”殷虹想了想说。
湛博俊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样子,重新喊了声哥,封慎笑着点头。
封慎带来了很多东西,分门别类地归整好,放在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殷虹受宠若惊地接过一份又一份,嘴上说道:“怎么这么,每一样还都很贵啊,小封,你真的太客气了。”
“不客气,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东西。”封慎说着从西服内侧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湛博俊,“博俊,这个是给你的。”
湛博俊说了声谢谢就直接收下了,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后,笑道:“哥,你大出血啊。”
“不算很多,只是意思一下。”封慎浅笑。
四人围坐在客厅的圆桌前,阿姨端上点心和水果,殷虹亲自将香瓜,莲雾和柚子推到封慎面前:“澜澜说你喜欢吃这些,我特地让阿姨去水果专卖店买的,你尝尝看,味道鲜不鲜。”
封慎咬了一口香瓜,说味道很好,殷虹笑容更盛了,她和封慎面对面地坐着,他的一举一动都直接映入她的眼眸,她觉得女儿说得没错,封慎的确很有气质,也颇有教养,这些都吃相上都可以看出来。
聊天的内容中规中矩,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殷虹在说话上把握好了分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开口之前她都在脑子里过滤过,偶尔出了差错,问出的话有些直接,封慎却丝毫不介意,总可以从容而答。他和殷虹聊天的时候,湛明澜就坐在他身侧,偶尔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擦手。
聊了好一会儿,湛明澜带封慎上去参观自己的房间,走上楼梯,她就点着门介绍:“这是妈妈的房间,这是博俊的,那是我的。”
“那间呢?”封慎发现尽头还有一间房。
“那是我大哥的,他现在很少住这里了。”湛明澜说着补了一句,“偶尔会回来过夜。”
“对了,需要我见他一下吗?”
湛明澜想了想后笑说:“其实没这个必要,你不用特地见他。”
她拉他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就是一股淡淡的橙花香味,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的,玫瑰色丝绒窗幔静静地垂地,拉开了三分之一,露出外头的绿色植物,飘窗台上铺着羊绒毯,上头搁了两本书。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上搁着两只黑色镶嵌金丝的抱枕,床头柜上放着音乐盒和一只小熊公仔。淡金色的梳妆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瓶瓶罐罐,镜子边还有一只白瓷花瓶,Сhā^着一束红玫瑰。
“好看吗?”她问。
“很不错。”封慎仔细打量后微笑说,“房间里有一股你的味道。”
“我是什么味道?”
“淡淡的橙皮味。”
“那是我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封慎低头,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很好闻的味道。”
“其实平时还要乱一些,因为今天你要来,所以阿姨帮忙收拾了。”湛明澜点了点那个飘窗台,“我平常喜欢坐在那边看书,一边看一边喝甜茶,可舒服了,眼睛累了就看看窗外的绿色植物,休息一下。上网的时候大多盘腿坐在沙发上,将笔记本搁在腿上,小几上今天没什么东西,平时可放着不少零食,我一边看电影一边捞着吃。”
她说着走过去,拿起小几上唯一一包彩色的糖果,拆开后取出一颗,转身塞给封慎:“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怎么这么酸?”封慎微微蹙眉。
湛明澜笑出来,歪了歪头:“这个糖是超酸的,我买了两条,一条吃完整排牙都倒了。我就是想看你吃到这么酸的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捉弄我。”他伸手,蜷起手指,扣了扣她的额头。
然后径直走到她的床前,俯身,伸手轻轻按了按。
“你的床很软。”
“这个席梦思是妈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蓬松松的,一睡下去像是陷进了云朵里,很舒服。”湛明澜想了想后问他,“你睡得惯席梦思吗?”
“我很小就睡硬板床。”封慎说,“没睡过这么软的。”
“那怎么办?硬板床听起来就很磕骨头。”湛明澜若有所思道。
封慎侧头看她,眼眸带着盈盈笑意,说:“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议。”
湛明澜知道他意指何事,笑了笑,不知为何,脑海突然浮现出那晚在莫侠的品酒室,她亲手侍奉他解决欲^望的画面,有些不太自然地将视线从他俊脸上收回。
封慎没察觉她神情的变化,利落地转了身,拿起她床柜上的那只黑色音乐盒看,打开盖子,里面有个芭蕾舞女孩踮起脚尖站在圆的磁盘上,他伸手按了底座的一颗钮,轻慢的音乐响起,芭蕾舞女孩开始旋转,一圈又一圈。
湛明澜看着他,心底升起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这个男人登堂入室,到她的房间,摸了她的床,打开她从童年珍藏到现在的音乐盒,还颇有兴趣地研究着,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具有违和感。但在那违和感中又带着一种奇怪的气氛,叫做亲昵。
“这个可以拿到我那边去。”他抬了抬眼皮,说道。
他们是准备婚后同住在封家大宅,方便照顾封慎的奶奶,而且封家大宅去年刚装修过,富丽堂皇,和新房没区别,封慎的房间又大又宽敞,简直可以开派对。
“嗯。”湛明澜伸手拿起音乐盒边上的小熊公仔,笑道,“这个呢?可以带过去吗?”
“可以。”他点头允许。
她用手指拉了拉小熊领口的蝴蝶结,心想,这个东西放在他那个清冷,简洁到空旷的房间里,好像很……不搭?
“摆在卫浴室里怎么样?就放在你的剃胡刀边上怎么样?我觉得挺有趣的。”她提议。
“你做主,你想放什么都可以。”
“真的?我放什么都可以?”
“你的身份是女主人。”他轻轻扬了扬眉,肯定道。
“嗯……我可以在你的山水画边上挂一副裘德洛的肌肉海报吗?”被偏爱的女人,越来越有恃无恐。
封慎放下音乐盒,侧身对她微笑:“他很好看吗?”
“是啊,一股糅杂着忧郁的高贵,我喜欢他演的那本偷心者。”她继续拉着小熊的蝴蝶结。
“所以,你觉得他很好看?”他重复了一遍,黑而亮的眼睛就在她上方,她稍微抬眸,就被捕捉到。
“……凑合吧。”湛明澜看出了他眼神里的隐隐锋芒,立刻说,“不过他最近发福了,身材完全走形,挺可惜的。”
“那的确非常可惜。”他笑意不减,伸手轻捏她的脸颊,“我觉得山水画边上还是适合挂一副你的书法字,你字写得很漂亮,给我写一副如何?”
挂裘德洛的海报这事到此为止。
见过双方家长后,下一个阶段就是筹备婚礼,殷虹联系了本市最好的婚庆公司,托朋友在国外定做了一套高档家具,为女儿准备金饰……她忙得很。
湛明澜呢,也跟着忙起来了,买婚纱和礼服,买钻戒,买婚鞋,开始护肤……进入一个准新娘的状态。
钻戒是封慎带着湛明澜亲自去专柜定制的,z字型的镶座设计,心形接口,典雅别致,令人心动。
封慎当场就拿出卡付了定金,等两个月后完工,再来取。
买好了戒指,像是签了契约一样,不容半点反悔了。走出专柜,湛明澜慢慢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正处于转变期,三个月后她就要嫁人了,做人家的太太。
“在想什么?”封慎问她。
“我刚才突然想起幼儿园时候玩新郎娶新娘的游戏,那时候当新娘的小女孩都要头顶红盖头,用水彩笔在手指上画一个爱心戒指,当新郎掀开你的红盖头,大吼一声,你是我的老婆了,你还得笑得很羞涩,说老公,我现在就帮我做饭。”湛明澜想到那会玩的游戏,有些乐了。
“听起来挺有意思。”
“那会儿当新郎的小男孩都是小霸王,拉开你的红盖头,就吼,某某某,你是我老婆了,跟我回家去,真正的霸道无理。”湛明澜笑着说,“但我记得有个气质很静,皮肤很白的小男孩,他是唯一一个会在掀开你红盖头的时候,说一句很不同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啊,眼睛又黑又大,和葡萄似的,很认真地盯着你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你是我的新娘了,我会当你是我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的。”
“有意思的小朋友。”封慎笑道。
“当时我还挺失望的,心想,你怎么一点也不霸气,别的男孩都会说,老婆,跟我回家,你却说这个,一点气势都没有。”湛明澜说,“现在想想,那孩子简直是情圣转世。对了对了,你小时候没玩过这个吗?”
“没有。”
“我在想如果是你掀开女孩子的红盖头,会说什么。”湛明澜认真想起来。
“我什么都不说,但会直接亲她一下。”封慎侧头看她,沉稳的目光藏着笑意。
说完,薄而微凉的唇落在湛明澜的额头上,轻轻擦过。
“就像这样。”他说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样以后,不管其他小男孩说什么,她只会记得我。”
湛明澜微微一怔。
“走了。”他拉过她的手。
就在刚才电光火石间,她感觉这一幕曾经在哪发生过似的,但情景很模糊,想不起具体的。
大婚前半个月,湛明澜在家休息,她坚持每天贴着面膜在跑步机上运动,一天就吃两餐,一餐是清粥加|乳黄瓜,一餐是低脂牛奶加蔬菜色拉。
以至于,大半夜被活活地饿醒。
翻了个身,她睁开眼睛,满室的黑暗中竟然有一道内敛中带着凌厉的光芒陡然朝她射过来,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是我。”熟悉的声音,沉稳响起于她的耳畔。
吧嗒一声,嫩黄的壁灯亮了,暖光晕开来。
言敬禹收回手,抵在床的一侧,他很安静地坐在她的床沿,目光巡视在她脸上。
快入秋了,这几日气温有些凉,房间里的窗没有关紧,窗幔轻轻随风飘荡,带进一股凉意,以及青涩的植物味。
“你干嘛进我房间,还偷偷坐在这里?”湛明澜看清了他的面孔,微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做了噩梦。”言敬禹说着笑了一下,伸手去整理她额前的头发,语气沉沉中带着一些亲昵,“以前我不是常来的吗?”
湛明澜撇开脑袋,蹙眉:“那是以前,现在你没资格进我的房间。”
言敬禹慢条斯理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让她对着自己的眼睛。
chapter44
悲惨的爱情电影不会哭,就连为他挡刀子,下了手术台,痛到要死要活都不会哭。
如果她曾向他示弱,流泪要求他不离开她,他绝不可能不心软,但她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如同你的华筠那样,我性格如此,没法改变。”
“华筠。”言敬禹说道,“她的确比你柔弱,也比你更像是一个女孩子,她会对我哭,你不会。”
湛明澜说,“你想要我哭着求你,我还真做不到。其实我早就该明白,你喜欢的不是我这样类型的,一直是我强求了,我们在一起后,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在生活上照顾我,在工作上指导我,只当我是个妹妹,而不是女朋友。甚至对外,你也一直在回避我们的私人关系,每次谈到结婚,你就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我早该清楚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感情如履薄冰,只是当时我太傻,觉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就算心里有担忧,也自动忽略。说起来,我该感谢华筠,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言敬禹垂下眼帘,低笑了一声:“现在后悔喜欢我了?将青春消耗在我身上那么长时间,很得不偿失吧?”
“后悔是肯定的,但后悔是最没用的,如果你今晚过来是为了和我叙旧,那我就陪你多说一点。”湛明澜说,“说完了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还有,我快成为别人的太太了,避嫌是很必要的,希望你自重,不要再贸然闯进我的房间,尤其现在已经很晚了,被别人知道,影响很不好。”
别人的太太四个字让言敬禹的眼神一凛,她平静和缓的语气落在耳畔,似非常不真实一般,他抬眸,直直地看她。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她伸出手臂,指了指门口。
他笑意不减,突然扣住她的手,一个巧劲,将她扯到怀里,搂住腰,任她无声地挣扎,将她按得死死的,另一手顺势压住她的后脑勺,唇落下去,精准地贴住她的唇,舌尖用力抵开她的唇瓣,她不客气地张口咬他,他吃痛一下,却依旧长驱直入,攻城略池。同时,按在她腰间的手掌很熟稔地摸索过来,滑至她的双腿前,掀开她的睡裙,直探危险处。
她用手去阻挡他的攻势,他感受到她的抗拒,心里的火瞬间被激起,下一秒,身子猛地前倾下去,用力将她压在了床上,一手收回自己的身侧,飞速摸进口袋,一手依旧在她睡裙下放肆。
唇依旧死死地吞没她的喘息和挣扎,沉重的身体叠着着她的,双人的重量让床微陷下去。
手掌在她的裙摆下为所欲为,凉凉的手背擦过她的双腿,直往上走,触碰到薄薄的布料时,她停止了挣扎,双目冷到了极致,像是看一个仇人似地看他,他被她这样决然的眼神怔住,眯了眯眼睛,缓缓离开了她的唇。
她的唇上是一抹血。映着她白净的脸,有些诡异。
“拿开你的手。”她命令。
勾紧她底裤蕾丝边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随即松开,从她的裙摆下退出来。
他突如其来的汹涌情^欲在她的眼神下迅速退去。
“现在,立刻滚出去。”
他起身,从她身上离开,下了床,走向门口,手背轻拂嘴角的血迹。
手触到门把的时候,他侧头,微笑道:“是不是庆幸我没有碰过你,你现在可以给人家一个完整的交代?”她没有反应,直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早知道这样。”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字字刻薄,“当初就该直接要了你。”
一直没有碰她,就是隐隐感觉会有今天,每次触碰都点到为止,有欲^望选择用其他方式解决,对她的身体始终有些敬畏。而刚才那瞬间,藏在某处的野兽像是被唤醒一般,差点对她失去了理智。
“滚出去。”湛明澜轻声道。
门被轻轻带上。
言敬禹背靠着门,拿出口袋里一直未关照相功能的手机,低头地翻看刚才混乱中他有意拍下的照片。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晚会失控,只是一念之间,许多念头闪过,他选择了最激烈的。
作为大哥,他不想看着她因一时冲动而做错选择,作为一个男人,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她真正属于别人。
是占有欲?也许是的,他没有深究。
临近大婚,湛明澜却意外地生病了,发热至三十八度,连续在医院挂水三天。
封慎来家里的时候,湛明澜正嘴巴含着温度计,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无声地扯出一个笑容。
他走过去,在她床沿坐下,浅笑地看她,等时间到了,他抽出她嘴巴里的温度计,看了看,说:“三十七度五。”
湛明澜咳了咳:“总算是三十八度以下了。”
他将温度计搁在一边,伸手摸了摸她有些热的脸颊:“怎么病成这样?”
“可能是着凉了。”湛明澜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
朱阿姨端着药碗进来,温柔道:“澜澜,该喝药了。”
“我来。”封慎接过碗和勺子,用勺子舀了舀褐色的药汤,吹了吹后喂她喝。
她闻到那苦味,无奈地笑了一下,张嘴喝下去。
朱阿姨笑着看他们的亲昵互动,转身端着胖乎乎的身子出去了。
“很苦?”他察觉到她的表情。
“你尝尝?”
封慎真的尝了一口,评价道:“还好,不甜而已。”
湛明澜惊讶他的神奇味蕾。
他继续喂她,直到她喝完,她指了指床柜上的一盒糖果,他拿过后打开,取出一颗塞进她的嘴里。
“你妈妈说你这些日子在节食,只吃两餐,还不碰荤腥。”封慎说着蜷起手指扣了扣她的额头,“为什么这样虐待自己?”
“瘦一点穿婚纱会好看啊,准新娘都这样,有些前半年就开始节食了,我算是迟了。”
“你根本不胖,瘦过头反而难看。”
湛明澜想了想后点头:“好吧,等病好了,我不节食了,大不了加强运动。”
“别太紧张了,只是一个仪式而已。”
湛明澜笑了笑,垂下了眼帘。生病的她看起来非常单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两颊有些红红的,连眼睛看起来都比平常要湿润,封慎坐近了一些,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缓慢而温柔。
房间里还有一些药水的苦味,混合他身上沉沉的冷香,窜进她的鼻尖,让她很是心安。
“我们真的要结婚了?”越接近日子,越觉得有些不真实。
“对。”他坦然道,“还有一周,你就要离开这里,住到我那边去,和我一起睡。”
她的心突然漏了一拍,看着他,问:“那个,我真睡不了硬板床。”
“先让你睡几天席梦思,再换硬板床。硬板床对骨骼好。”
“那我试试看。”她伸手摸了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孩子气地说,“如果你欺负我,我还是要跑回来睡这里的。”
他浅笑,捏了捏她的耳垂:“这个不行,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一生气就回娘家的道理?”
“那我们要约法三章,如果吵架,不能长时间冷战,必须有人及时,主动地给对方台阶下。”
“好。”
湛明澜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我好累,你抱抱我。”
他将她抱进怀里,她贴在他的胸口,深吸一口气,闻他胸膛的味道:“你身上有股香味。”
“嗯?”他说,“我没擦香水。”
“不是那种人造香,是很自然很好闻的,类似沉香的味道。”湛明澜说着又嗅了嗅他的领口,“我喜欢这味道。”
因为这样抱着不舒服,封慎索性脱下工整的西服外套和牛皮鞋,利落地上了床,和她并排并地躺着,盖同一张被子。病怏怏的她依偎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伸手环住他的腰,脚丫子抵在他的长腿上,脑袋贴在他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色衬衣上,鼻尖萦绕着他的味道,心彻底静下去,闭上了眼睛,困意蔓延,她很快打起了轻鼾。
睡了近两个小时才醒,醒来就看见他完美的下颏曲线,以及下巴周围的淡青色,他似乎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听到怀里的动静才低下头,环住她腰上的手收紧,黑而亮的眼睛落在她红红的脸上,她眨了眨眼睛,他轻声道,醒了?她点头,他又问,睡得还舒服吗,她又点头,说好舒服,他低笑,然后压下去,亲了她一下。
chapter45
湛明澜大婚的那日,言敬禹确定不出席。就在前几日,他以大哥的身份送上了一份贺礼,然后飞去硅谷谈项目,直到大婚的前一晚,他特地打电话给殷虹,说因为事务比较繁琐,需要在这里多呆一天,来不及回来参加明澜的婚礼,非常抱歉,殷虹听了后淡淡道,没事,你忙你的。
对此,湛博俊冷笑:“算他还有点自知之明。他要是厚着脸皮过来,我第一个站起来撵他。他算什么身份?作为大哥,他恩断义绝,作为男人,他卑劣无耻,我现在忍着他,不过当他是我们湛家请的职业经理人,要我瞧得起他,门都没有。”
殷虹蹙眉,用筷子敲了敲碗:“行了,今天是你姐的大喜日子,别一脸戾气的。”
“妈,你总是维护他,说到底,你就是没自信,觉得现在的启铭没了他就不能运转了是吧?所以将他当成什么似的供着。”湛博俊喝了口牛奶,将黄油涂抹在掰开的面包上,“我理解你,也不怪你,但我向你保证,我们对他忍让的日子不是没有尽头的,只要给我多一两年的时间,我不信自己超越不了他。”
殷虹打断他:“博俊,你非要在今天捡这些不开心的说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等会你姐下来后,你不许再提半点了。还有,多一点笑容,别绷着一张脸。”
湛博俊咬了口面包,点了点头,闷声说知道了。
其实湛明澜很早就醒了,准确的说,她昨晚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总觉得神经有些紧绷,无法彻底放松,清晨五点多,她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的坠灯,心想,以后睁开眼睛就看不到这盏灯了,她要离开这房间,住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像是一个少女时代的终结,虽然她早不是少女了,但就是存在这样的错觉。
她洗漱完毕后下了楼,殷虹看到她的瞬间,就笑着起身,朗声道:“澜澜,今天状态很好啊,脸色不错。”
“是吗?”湛明澜摸了摸脸,“我昨晚都没睡好,刚才照了照镜子,有黑眼圈。”
“没事,我看完全没问题,你要是担心的话,待会再贴个面膜就成了。”
湛博俊笑道:“姐,你走了后,房间腾出来公用吧,以后我和朋友开派对就在你那里搭烤肉架子,摆一地的啤酒。”
湛明澜抬臂就往他后脑勺拍:“少打这个主意,没事不许进我房间,以后我还要回来住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再回娘家的道理?”湛博俊反诘,“你如果动不动就回来,姐夫会不高兴的。”
湛明澜作势再打他。
殷虹笑声朗朗,说道:“行了,澜澜,我会看好你的屋子,不会让博俊乱来的,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有回来住的时候。”
“为什么还要回来住啊?她都嫁出去了。”湛博俊挑眉。
“怀孕的时候啊,那会我可要亲自照顾她的。”殷虹自然道。
湛明澜不置可否地一笑。
湛博俊又咬了口面包,话锋一转,催道:“那赶紧的吧,弄个小外甥玩玩。”
“没大没小的。”湛明澜嗔他。
到了八点多,倪好好和四五个小姐妹扛着大包小包上门,她们是名副其实的伴娘团,今天任务重大,得一路陪着湛明澜。
封慎来接湛明澜的时候被伴娘团好好刁难了一番,最后还是湛明澜没按捺住,直接提着婚纱开门,提声道:“行了,你们差不多就得了啊,别总欺负他。”
说话的时候,她对上了封慎的脸,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封慎今天很帅,帅得有些梦幻,有些距离,总之和平常不太一样。他穿了一身法兰绒质地的枪驳领西服,玉树临风地站在□个伴郎中间,个头是最高的,存在感也最强,抬臂轻拉领口的时候,那颗钻石袖口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光,映得他的眼眸特别亮,他看见她的瞬间,轻轻放下了手,对她笑了一下,叫了一声澜澜。
宽肩窄腰,肩到脚的线条笔挺成一条锋利的直线,修剪得短而整齐的鬓角,浓眉,直鼻,漂亮的唇线,干净利落,无一不透出精致和贵气。
他上前两步,伸手拉过了她的手,低头说:“很漂亮。”
拉近了距离,他嘴角的弧度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她一个晃神,定了心神,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你也不差啊。”
他的笑容缓缓加深,手滑下她的手腕,与她五指相扣:“可以出发了,封太太。”
拿着厚厚红包,贪得无厌的伴娘团立刻说:“怎么那么轻松就让他过关了?两百个俯卧撑都没做呢~”
“我替他做。”莫侠立刻脱下西服,拽下绷得很紧的领结,活动了一下关节,摇头说道,“两百个是吗?小case,我的腰力好着呢。”
“这种事怎么能代替呢?”
莫侠笑道:“怎么不能啊?我这个伴郎是万能的,除去洞房花烛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代上。”他说着将自己的衣服随手丢给倪好好,“这位大姑娘,劳烦帮忙拿一下。”
倪好好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不情愿地接过了他的衣服。
婚宴办得很低调,这是湛明澜的提议,封慎尊重她的意见,将邀请的宾客范围缩小了一圈,最后来的有封家的各类远方亲戚,和封慎在生意上有密切往来的大客户,商政军界的要人,其中有几位分量很重,陪同而来的是一警卫排。场面富贵大气,也不失精致。
封家的远方亲戚或从国外飞来,或从香港澳门飞来,难得齐聚一堂,目光刷刷地停在湛明澜身上,幸好他们礼仪风度都很好,不是八卦碎嘴之流,也不会表现出让湛明澜招架不住的热情。
湛明澜在起初有些紧张,慢慢地,身心适应这个环境,跟着封慎一一敬酒。
先敬的自然是长辈,双方长辈坐在主桌。封慎奶奶穿了一身旗袍,显得很优雅,眼带盈盈笑意地看着他们,湛明澜小心翼翼地端茶给她老人家,她接过后淡淡地抿了一口,然后拿出早准备好的红包给孙媳妇。
湛明澜接过后很乖巧地说:“谢谢奶奶。”
接着是向次桌敬酒,虽然宾客是经过精简的,但放眼望去,还是看不到尽头似的,全是人。
封慎面对这些自然是游刃有余,他的眼神,笑容,身体姿态都从容得体。
只是累到了踩着高跟鞋,穿着掐腰礼服的湛明澜,半圈不到,湛明澜已经有些热了,跟在她后面的倪好好一边提着她的裙子,一边递给她纸巾。
湛明澜接过纸巾,趁封慎和一个首长谈笑的时候,迅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薄汗。
再看一看封慎,意外发现他的鬓角也有点湿意,便自然地伸手过去,帮他擦了擦。
他侧头,眼神微怔,随即浅浅的笑意从眼底破土而出。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默契的亲昵,真是羡煞旁人。
敬酒到下一桌,凌家的大公子凌腾正翘着腿坐在位置上,悠悠地抿酒,认真地打量湛明澜,等到封慎拉着湛明澜过去,他立刻起身笑道:“封慎,你不厚道啊,将这么美的新娘子藏着掖着那么久,放任其他小姑娘对你芳心暗许,最后才残忍地逼迫她们接受真相,那心都碎成片了,你说你这样的行为该不该罚上一杯?”他说着拿过面前的洋酒,给封慎满上,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一口气喝完。
封慎倒也大方,听出凌腾暗指的是自己妹妹凌小筑的事情,知道他这会儿是特地来为难自己的,却不和他计较,慢慢地喝下了这杯烈酒。
凌腾鼓掌叫了声爽快,然后将视线移到湛明澜脸上,笑意不减:“新娘你也得罚一杯,理由是垄断了黄金资源。”
未等湛明澜反应过来,一杯满满的,快晃出来的烈酒就递到了她面前。
湛明澜笑了笑,正伸出手去接,封慎修长如玉石的手斜了过来,按住了杯口,泰然道:“这酒太烈了,她哪里受得了这个?”也不给凌腾讨价还价的机会,就直接从湛明澜手中拿过酒杯,放到唇边,“我替我太太喝。”
封慎又饮下一杯烈酒,湛明澜有些担忧地看他,伸手轻抚他的后背。
凌腾又看了一眼湛明澜,笑容虚浮在表面,在他看来,这位湛大小姐,没有哪点是特别超过自己妹妹凌小筑的,能成为封慎名正言顺的女人,想必是赢在心机和手段上。想到从前单纯开朗,无忧无虑的凌小筑被拒婚后日渐沉默寡言,他的笑容收拢,看着湛明澜的目光不由地变得凛冽,慢慢地轻哼了一声。
湛明澜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敌意,自动选择了忽略。
封慎倒是不将他的置气放在心上,反手挽住湛明澜的腰,让她贴近自己,自然地护住。
他的掌心很烫,按在她的后腰,热度源源地传递过来。
奇怪的是刚才的燥热反而不那么明显,她慢慢安心下来。
就在这家s市唯一的七星级酒店门口,一辆保时捷悄然停下。
言敬禹摇下车窗,手肘撑在车窗棱上,冷冷地看着这灯火辉煌的酒店,周围的繁华和他寒烈的墨瞳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为何,他提早结束了在硅谷的事务,马不停蹄地飞回来,下了飞机开车直接到这里,停车的刹那,整颗心沉了下去。
片刻后,将窗摇上,伸手打开小抽屉,拿出那个有些旧了的丝绒盒子。
取出那年在机场专柜买的戒指。
曾经有那么的刹那,他也想给她承诺,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妻子。
但只是一个刹那,一时的冲动,一次肾上腺素的激增,恢复理智后,他还是那个冷静,精明,目标明确的言敬禹,对婚姻没有向往,也厌倦这种将双方捆绑在一起的契约形式的男人。
对他而言,很多事情远比感情重要。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美丽,价值有限,他一直很清楚,所以对此淡漠。更何况是婚姻,婚姻需要长久的付出和经营,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到,也不认为婚姻可以带给他所谓的安定和满足。
喜欢猎奇,喜欢刺激,喜欢心动的感觉,那些刹那的美好他从不抗拒,但若要涉及责任,承诺和永恒,他会退开,会敬畏,也会抗拒。
何况对象是湛明澜,她不可能永远是十八岁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对他笑,对他保持梦幻,随着年龄增长,她会逐渐成熟,清醒,去跟他要那些他给不了的东西,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软软的小女孩,不可能永远乖顺地禁锢在他手心。
她终不会跟在他身后,喊他大哥,只要他回头看她一眼,就知足了。
其实不该和她开始的,看她可怜巴巴追着他的样子,他不该心软的,他早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男人,时间长了必然会产生厌倦,带给她伤害,却还是自私地放纵了自己。
戒指就搁在他宽大的掌心上,在夜色浸润下,清清凌凌的光若隐若现,他垂下眼帘,慢慢地涩笑了一下。
何必呢,本就不该有一丝难受。竟然还连夜坐飞机赶过来,这样鬼使神差地惦念,完全不是他言敬禹的风格。
笑容褪去,冷峻的脸如雕塑一般,目光逐渐犀利,随即将戒指扔回盒子里,盖了起来。
后悔吗?他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深究从心底陡然冒出的陌生的,令呼吸□的情绪,他言敬禹不允许自己的人生存在这两个字。
迅速调转方向,车子疯狂地急速驰骋在夜色中。
婚礼曲终人散,封慎带着湛明澜回了大宅。
新房已经布置好,为了迁就她,床上铺盖上了厚厚的席梦思,湛明澜累到不行,直接倒下,抓过一只枕头,缓缓垂下眼帘,嘀咕了声什么,困意就源源不断地袭来。
封慎脱下沾满酒气的外套,松开领带,散了散皮肤里的燥热,走过去,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
“澜澜,洗个澡再睡。”
她没有回应,眼皮沉到不行,想回应但发不出声音,彻底陷入了柔软的枕头中。
作者有话要说:两只顺利成婚。
需要恭喜一下吧……!可惜的是澜澜倒下了……席梦思惹的祸。
chapter46
湛明澜一夜无梦,沉沉睡到了清晨。
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陌生环境,一个晃神后,她才想起自己嫁人了,现在睡的是新床。
“醒了?”熟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她翻了身,立刻被带近他的怀抱,和他面对面地贴在一起。
封慎穿的是一套深灰色的真丝绒睡衣,触感滑而微凉,擦过她的皮肤,有些痒痒的。她在他怀里挪了挪位置,伸出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和鼻子,轻声道:“昨晚被灌了那么多酒,现在头痛不痛?”
“没事。”他声音沉重带着一些哑,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睡得还舒服吗?”
湛明澜点头:“太舒服了,床和枕头都很软。你呢?”
让长期睡惯硬板床的男人置身于一堆棉花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封慎大半夜就醒了,下床喝了水,吸了一根烟,再躺回来时看湛明澜睡得脸红红的,像是很热,便将室内空调调低了两度,让她更舒服点。
“还好。”他垂下眼帘把玩她的手指,声音有些懒,“后天就出发去度假了,今天和明天是想好好休息,还是出去逛逛?”
“随便,在家也行,出去逛逛也行。”湛明澜说着又揉了揉眼睛。
“再睡一会。”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现在还不到六点。”
“奶奶几点起来?”
“七点左右。”
“那还可以睡一个小时?”
“无所谓,我们家没请安这个规矩,再说,她也知道你昨天累坏了,今天需要多睡一会。”
湛明澜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脑袋枕在他的手臂上,手轻轻搁在他胸口,又睡了过去。
七点的时候,准时起床,洗漱完毕后,两人下了楼,老奶奶已经坐在长桌前喝粥,见他们下来了,温和道:“怎么起得那么早?”
“想陪您一块吃早餐。”封慎微微卷起袖口,拉过长椅,泰然坐下。
湛明澜也坐下。
“那就一起吃吧,早餐有粥,面条,饺子,也有牛奶,沙拉和三明治,想吃什么就让朱阿姨端上来。”老奶奶看着湛明澜说。
“我喝粥就好。”湛明澜说。
朱阿姨将粥端上来,放在湛明澜面前,又将咖啡和点心连同一份早报一块给封慎,封慎点头接过,喝了口咖啡,就打开报纸浏览起来,这习惯和平常一模一样。
封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用餐的时候非常安静。配着四五碟小菜,吃光了整整一碗的粥,湛明澜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对面的老奶奶早就吃完了,等他们用好后,才说话:“今天是在家里呢,还是要出去玩?”
“还没想好。”封慎合上报纸,抬眸。
老奶奶点了点头后起身,说道:“我回房去了,你们自己做打算,如果要出去的话和朱阿姨说一声。”
湛明澜点头,柔顺地说了声好。
等老奶奶回房,湛明澜侧头,有些迟疑地问:“奶奶好像还是不太喜欢我,对我好客气。”
封慎轻轻扬了扬眉:“这不好吗?对你太热情的话,你反而没了自由。”
湛明澜觉得封慎说得也有些道理,如果一进来,老奶奶的态度热情过度,也许她会招架不住,觉得很别扭,像现在这样,虽然彼此之间淡漠了一些,但各归各,互不打扰,也不失为一种比较自然的相处模式。
吃完饭,封慎带湛明澜去了封家的藏书阁,湛明澜挑了一些书,盘腿坐在软软的地毯上看,看到不懂的地方就问封慎,他博学多才,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很耐心地指点她。看的时间有些长了,盘着的腿又酸又麻,她刚挪了挪脚,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里,臀落在他的大腿上。
“还有什么地方不懂?”他热乎乎的身子贴着她,长臂将她环在怀抱里,低声亲昵道,“我教你。”
湛明澜摸了摸鼻子,摇头:“我没那么笨,了解背景后就读顺了。”
两人就依偎在一起,看了很久的书,室内的温度很热,又因为贴得很紧,肌肤传热,温度慢慢升腾起来,湛明澜的耳朵上晕开了一层红,他突然伸手,弹了弹她的耳垂,又爱怜地抚摸了一下。
她心跳有些加快,有些无措地笑了一下,随即假装不在意似的,将注意力移到其他地方。
“那个,昨天的酒席上,凌家的那个公子,是为了他妹妹故意来刁难你的?”
他温热的呼吸在她的后颈铺开,嗯了一声。
她笑:“你该罚,谁让你没一早拒绝凌小筑,故作大气,对她风度翩翩的,给了她无限遐想。”
“还在介意?”他说话的同时顺便亲吻她的后颈。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只是想取笑你而已。”她说,“那两杯酒浓度可不低,喝下去胃都烧起来了吧?”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对,你都不心疼,还说我该罚。”
她转过来,对上他英俊沉稳的脸,笑道:“他是大哥嘛,总得为自家的小妹妹出一口气的。”
话音刚落,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微妙,湛明澜想起什么,乖乖噤声了。
“也是。”他很自然地说,“做哥哥的总是会护着妹妹的,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是吗?”
“如果我有个妹妹,我会照顾她,疼她,让着她,不让她受委屈,不许外人欺负她。”封慎说话的时候,手就缓缓地顺着湛明澜的长发,“男人都会这样。”
“真的假的?听起来你会是个很好的大哥。”
“可惜我没有妹妹。”他的手停在她的发间,眉峰微扬,眉目间皆是成熟笃定,眼眸里的光华尽显,“有的话,我想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湛明澜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他又将她抱紧了一些,说:“以前我总是一个人待在这里看书,难免寂寞,现在红袖添香,真正别有一番风味。”
“那以后我陪你看书,我写字的时候,你帮我研磨。”她提议。
“可以。”
近傍晚的时候,小两口出了门,来到恒美广场后头的美食街吃湛明澜惦记很久的牛肉汉堡,买好后,两人手里各拿一只,边吃边散步在铺得整齐的石子路上。
美食街店铺林立,两人刚走过一家西餐厅,毗邻西餐厅的一家日本料理店的帘子被服务员掀开,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出来。不巧的是,其中一位就是言敬禹,他的臂弯搭着一件西服外套,正缓缓出来,边上的一位外籍男士还凑过来和他低语什么,他听他说话的同时余光瞟到了迎面走来的湛明澜和封慎,目光一滞。
既然遇上了,也不必刻意避开。
湛明澜微微一怔,随即主动对封慎说,是我大哥。
言敬禹和身边的外籍友人轻轻地说了声等等,侧过身来,上前两步,和他们打了招呼。
“这么巧,也来这里吃东西?”他看见湛明澜一手拿着汉堡,另一只手和封慎的手紧紧相握,两人无名指上的戒圈在灯光下折射出柔亮。
“嗯。”湛明澜淡淡地应了一声。
“很遗憾,因为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没来得及赶上你们的婚礼。”言敬禹敷衍地笑了一下,“下次找个时间,我请客,一起吃饭。”
封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很自然地说:“应该是我请客,请澜澜的大哥吃顿饭。”
彼此的身份清晰立见。
“也好。”言敬禹说着收回了手,放到身侧,笑意不减,“我还要和朋友去喝酒,就不扰你们兴致了,新婚愉快。”
一番话有礼有节,他说完就转身,和几个外籍友人作伴离去。
“在想什么?”封慎低头,举起了湛明澜的手,“嗯?”
“在想,老公能不能帮我到前面买个抹茶味道的冰激凌。”湛明澜说。
封慎看了看前方那个排队很长的店铺,上面挂着冰激凌图案的广告牌,问道:“就要一个抹茶味的?”
“再一个香草味道的好了。”
“好。”他点了点头,就上前买去了。
湛明澜站在原地,啃着剩下的汉堡,耳畔传来日本料理店门口服务员柔软殷勤的声音:一拉下移马赛。抬眼一看,今晚的夜色特别美,夜空竟然是深紫色的,月亮探出了一角,很是婉约朦胧地挂在上方,静静地看你。
回去的路上,封慎一边缓缓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不说话?还觉得很尴尬是吗?”
“什么?”她反问。
“你知道我说什么。”
她反应过来,知道不能装糊涂了:“其实和你没关系,是我和他之间出了点问题,所以有些尴尬。”
有些事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譬如言敬禹和华筠,还有博俊的微妙关系,譬如在婚前,他潜入她的房间,在床上对她的冒犯。
“你刚才说的是,和我没关系,还有,你们之间?”他声音不轻不重,似乎在琢磨她的用词,眉头微压,侧脸的坚毅轮廓在夜色下竟显得有些冷硬,转过来看她的眼眸,如夜里的凉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气。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扯了扯安全带,解释:“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他现在只是我名义上的大哥。”
封慎没说话,转了方向盘,车子进入另一条街,他腾出一只手,按了CD机的钮。
是安德烈,波切利的音乐,低沉,厚实的吟唱浸润在夜色中。气氛从刚才的瞬间紧绷中缓缓松弛下来。
回到封家大宅,湛明澜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梳妆台上搁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那只红木雕花的化妆匣子。她记得自己早将这玩意放进收纳柜,和其他的新婚礼物搁在一块。
封慎端着咖啡进来,顺着她的视线瞟了一眼那个化妆匣子,高大的身子与她擦肩而过,声音淡定:“是我拿出来的。这个挺漂亮的,放着不用当摆设也好。”
湛明澜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一时间没说话。
“至少也是你大哥的心意。”他放下咖啡杯,松开领口,像是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别可惜了。”
湛明澜的手一顿,耳畔轰的一声,随即放下了毛巾,转身走向他,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还在怪我刚才在车里说错话了?”
“没有。”他否认,声线微生硬。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许故意曲解我。”她继续戳他的手臂,“也不许小心眼。”
她软言软语的,让他的情绪瞬间不一样了,刚才胸口不舒服的一团逐渐散开,他转过身来,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反问:“敢问你从哪里误会我在小心眼?”
湛明澜伸手点了他的眉头,鼻子,脸颊,说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整张脸都写着呢。”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低下头,墨瞳对准她,警示性的笑道:“我没有资格小心眼吗?嗯,嗯?”未等她回答,他干净利落地攫住了她柔软的唇。
牙齿和牙齿磕碰,湛明澜一阵痛,眯了眯眼睛,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又深又厉,藏在底部的火苗一点点冒出来。她主动地伸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一手按住她的背,一手横在她膝弯下,将她抱起来,走向大床。
他将她压在下面,手挪到她的腰间,缓缓解开了她的腰带。
白玉一般的身体充满诱惑,每一寸都等待覆盖在上头的人来采撷。
他低头,微微粗糙的两指夹住她胸口的那颗颤颤的娇美,沉声,再次反问:“我没有这个资格吗,封太太?”
一股又痒又奇怪的感觉从尾椎升腾,那感觉太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措和恐惧,不知该怎么办。
“没有吗?”他低头,言语上步步紧逼,两指一个巧劲,那颗娇美立刻绽放出血色,电击般的战栗从胸口迅速爆炸开来。
逼得她彻底缴械投降。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好像,大概,似乎,应该。
霸王的朋友……
应该,似乎,大概,好像,据说。
会做一个梦……
据说,好像,大概,似乎,应该。
会梦到……
应该,似乎,大概,好像,据说。
是……
华筠会在你耳畔娇唱一百遍《敬禹OPPA是我的Style~》
卡了,肥札果然是逢啥就卡的人--真不是故意的……俺明天迎难而上,嗯,而上,上。
咦,谁的皮鞋在踩我的大饼脸?谁的烟蒂砸到我的鼻孔?
某某,你真的太急了!
被PIA飞到北极……
chapter47
慢条斯理地轻捻拨玩她的玉峰,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所到之处,迅疾泛上一层淡淡的玫瑰色。
湛明澜分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升腾起一股难受的异样。
他低下头,微启唇,含住了她胸口的那颗,细细地品尝。冷齿触及密布的神经,有一阵被电击的错觉从尾椎升腾起来,她不由地颤了颤,吸了口气,垂眸看他,慢慢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压低了身体,双手从她身后托住她柔软的腰,将她的身体拱起,送向自己,便于埋首在她胸口,尽情地享受她的甜美。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墨色的瞳孔满是汹涌之意,手臂松开她,去解自己衣服的扣子,褪去长裤,湛明澜就躺在床上,看着他精壮结实的身体寸寸呈现在她眼前,耳廓起了一层血色,耳膜鼓鼓直响。
因为第一次经历,难免恐惧。
他看出了她的忐忑,双手撑着床,在她上方,低声说:“放轻松点。”说完,腾出一只手关掉了其中两盏壁灯,只剩一盏嫩黄|色的,光线没有刚才那般炽亮了。他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腰下探去:“摸他一下。”
湛明澜红着脸照做,小声问道:“不戴套子?”
“你第一次,带套子会痛死你的。”他说,“放心,我不会洒在里面的。”
湛明澜的脸又红了一点。
“害怕?”
“有点。”她诚实地说。
他不说话,宽厚的手掌探向她的腿间,摸到那个即将承受他的地方,张开五指,完全包裹,缓缓地转,揉,捻,技巧十足,惹得她发出支离破碎的难耐之声,身体直接起了反应,完全地摊开在他的手心中,一片潮湿的情动。
他笑了一下,收回湿漉漉的手,迅速抬起她的双腿,欺上去,慢慢抵入。
她在他身下完全地绽放开来。
胸膛和胸膛紧密相贴,大腿和她小腿寸寸相磨,腰间连接的妖娆,室内的温度陡升。他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墨色的瞳孔始终不离她的眼眸,他一手扶住她的臀,疯狂放肆地连撞了十几下,她咬着唇,承受他带给她的类似天崩地裂的感觉,按住他背脊的手指狠狠掐下去。
他鬓角的汗沿着优美的弧线下滑,消融在她的胸口,他肌肤里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充盈在她鼻尖。
火热滚烫的东西像是楔子钉在她里面,十足的张扬肆意,他不给她半点放松,扶着她的腰臀,低头含住她唇,又蹭着她的|乳儿,硕大的地方一次次发出极乐的攻势,她忍不住,发出支离破碎的难耐声,伴着他的粗声,夹着着水声,落在静谧的夜里,十分火热。
“澜澜。”他低声,手沿着她的背脊摩挲,“你完完全全的是我一个的,只有我,”他顿了顿,又动了动腰,及至她的深处,让她整个身子瞬间痉挛了一下,彻底飞上爱的巅峰,他的声音沉重而笃定,“只有我,可以这样做。”
一阵剧烈的快感爆炸开来,他后背的肌肉紧绷如生铁,蹙起眉头,以自己强大的克制力,飞速退出了,伴随喉头的低吼,淋漓尽致地撒在了她的腿间。
她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软下来,合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后背热热的,垂眼一看,他的长臂正轻轻搭在她的腰上,两人共盖一床被子,室内温度适宜,从脚丫到肩膀都是暖暖的。
“那里还痛吗?”他在她背后问道。
她转了个身,进入他的怀抱,挪了挪腿,点头:“嗯。”
“刚才我帮你涂过药了。”他拢了拢她的头发,低声温柔道,“那里的确,被我弄得有些红肿。”
“你帮我擦药了?”她反问。
“嗯。”
有些局促,但转念一想,人都是他的了,夫妻之间本就没什么可忌讳的,她有什么可害羞的?
她伸手缓缓地擦过他的胸膛,轻声道:“刚才没尽兴吧?”
他握住她在自己胸膛处游曳的手:“的确没尽兴,不过很满足。”
“真的?”
“嗯。”他把玩着她修长有韧性的手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垂眸看她,“现在对着我,还会紧张吗?”
她摇头。
“那就好。”他贴近了她一些,鼻尖擦过她的鼻尖,缓缓道,“澜澜,我希望你对我更随性一点,或者任性一点也行,不要怕我,不要刻意讨好我,也不要逢迎我。你要记住,我是你的丈夫。”
“嗯。”她点头,然后贴过去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唇。
此时此刻,房间里还残留刚才欢爱过的味道,彼此肌肤相贴,距离再近不过,被窝下,双脚缠在一起,她真正的意识到,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相伴,生子,有一个圆满的家庭,过一辈子。
突然想起喜欢的一句话,依偎在他怀里,才感受到这是最美的山河岁月。
这也是他们最美的岁月静好。
蜜月去的是ferradura岛,这个十四英亩的小岛地理位置绝佳,可以观赏地中海的美景,私密性又好。
封慎和湛明澜住的是岛上的白色庄园,这个庄园的庄主是封慎的一个外籍友人,他买下了这个岛屿的三分之二,打造了豪华的度假庄园,只供部分旅人进来消费,游玩。
金色的沙滩,蔚蓝色的地中海,层层叠叠的蓝钟花,这里简直是天堂。
在外籍友人热情周到的招待下,两人度过了愉悦闲适的假期。
住的是观景房,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蔚蓝的海洋,房间里设备齐全,海鲜,烤肉和水果一应俱全。
出海钓鱼,骑自行车,冲浪,帆伞运动,湛明澜玩得很开心。
玩帆伞的时候,两人从空中缓缓而下,俯瞰岛屿上的各种建筑,火柴盒大小的车子,湛明澜幸福到了极点,封慎扶住她,微笑地给她解释这岛的布局和景点。
“你不是第一次玩这个?”她问他。
“我以前玩过几次。”他解释,“有段时间很迷极限运动,极限单车,极限越野,攀岩,探洞,空中冲浪都玩过。”
“蹦极呢?”
“玩过。”
“蹦极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
“很爽。”他笑说,“下去的时候脑子有瞬间的空白,血液会冲流到脑门,耳膜会感受到风的冲击力,然后全身像是被万根羽毛刷刷地瘙痒,非常舒服。”
“下次带我试试看。”
“可以,我们可以尝试双人蹦极。”
落地,解开安全装备,湛明澜有些头晕,踉跄了一下,封慎及时扶住了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穿着肥大T恤的外籍友人,露出洁白的牙齿,举着相机对着他们咔嚓一下,定格了这对夫妻瞬间的亲密。
晚上,封慎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湛明澜环岛骑车。
夜风很凉,她的花裙子外套了一件他的外套,坐在后座,手扶着他的腰,脚尖擦过地,看着漂亮的海岛夜景,嗅着空气里花果鲜花的甜味,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这些年,她很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刻,进入启铭后她从销售部门做起,一路过来,工作压力很大,为了不让其他人说闲话,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她付出的努力是旁人的双倍,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享受悠闲的生活。
像现在这样的“挥霍时间”是前两年想都想不到的。
骑了两个多小时,回到了原点,两人手拉手漫步在沙滩上。
“你看今晚的月亮,圆得和一个大饼一样。”湛明澜指了指天上的圆月,她从没见过这么圆的月亮,还那么柔亮,映在蓝色的海里,清凌凌的一片如绸的月光,令人心醉。
“想起小时候总挂在嘴边的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封慎说,“以前只觉得诗美,意境美,现在真正感受到了画面美。”
“我很喜欢圆圆的月亮,给人一种圆满幸福的感觉。”她说,“小时候我最喜欢过的就是中秋节,虽然爸妈很忙,但每到中秋节都会回来和我们一块过,大家就坐在院子里,喝点桂花酒,吃蟹和月饼。”
“和家人在一起赏月的确是很幸福。”他说。
湛明澜突然想起已故的父亲,神色不禁黯然下去。
“想爸爸了?”他问。
“嗯。”
“回去后,我们一块去墓园。”封慎说,“我要敬酒给他。”
“好。”她点头。
“坐一会。”他停步,拉着她坐在沙滩上。
并排并坐在沙滩上,面对蔚蓝的海洋,月光凉凉的映在两人的脸上,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瓶子,打开后,一阵酒味窜进来,喝了一口递给她:“你也喝一口,手那么凉,喝一口会暖。”
是有些烈的酒,吞下去,整个喉道到胃都是滚烫的,她眯了眯眼睛,伸直了腿,靠在他的宽肩上。
“给我讲个故事吧。”她说。
“你想听什么?”
“随便。”
结果他给她说了海皇波塞冬的故事,关于波塞冬的战争和爱情。
波塞冬派海豚去追安菲特里忒,强迫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有众多的情人,他先后被宙斯,狄俄尼索斯,阿波罗驱逐出去,他和雅典娜的战争,他和他后代的王国是海洋……
湛明澜迷迷糊糊地听他娓娓道来,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这里很凉,别睡着了。”他拉着她起身,她还是很困,腿有些麻了,俯身去捏。
“我背你。”他转身,“上来。”
她从善如流,跳上了他的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地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他提着她的膝弯,微微低头,迈开沉稳的步伐。
他个头很高,有一米八六,但她不是娇小型的,骨骼沉,分量绝对不轻。
“我重不重?”
“不重。”他摇头。
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些粗。
“回去后喝点热的羊肉汤。”他说,“感冒就不好玩了。“
不知为何,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有着海上生明月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花果的香味,她趴在他背上,随着他沉稳的步伐前进,心越来越安定,一种难言的滋味从心底突然窜出来,静谧中,海风猛地吹过,她的眼眶竟然瞬间湿了起来,眼泪不由地落下来,落在他沾着寒意的肩头。
她迅速擦了擦眼睛,手更搂紧了他的脖子。
chapter48
蜜月结束,回到S市,两人都恢复了工作。
回到启铭的湛明澜神清气爽,不少人笑着对她说新婚愉快,赞她漂亮了许多,她自己照镜子,也发现气色不错,皮肤莹润有光泽,连眼睛都多了几分神采,重点是脸上没有以前开工之前的备战状态,反而很放松。
似乎一趟蜜月之旅,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以至于打开笔记本,对着满屏幕的市场调研数据,她竟然还发了一会小呆,脑子里浮现的是ferradura的美丽景色。
手掌撑在脸上,垂眸,茫然地对着电脑屏幕,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告诉自己认真点。
中午休息的时候,回了倪好好的电话,说约个时间见面,将蜜月带回来的礼物给她。
“新婚燕尔的感觉如何?”倪好好问。
“还不错。”
“现在想他吗?”
“啊?”
“回来工作第一天,忙碌的时候,脑子里有没有闪过他的样子?”
“……有。”
“哈哈,挺进入状态的嘛。”倪好好说,“安啦安啦,再忍五个多钟头就可以回家和他亲热了。”
湛明澜哭笑不得。
挂下电话,喝了口茶,捏一块蓝莓味的饼干塞进嘴里,酥脆甜腻的滋味在嘴里融化开,她开了笔记本上的音乐,静静地享受这份静谧时刻,心底有一丝甜慢慢地升腾起来。
新婚燕尔……好像,她的确进入了状态。
快下班之前,接到了封慎的电话,他说:“十分钟后在你公司楼下,尽快下来。”
“好。”湛明澜笑,挂下电话后就迅速整理桌子,将资料夹摆好,笔记本关机后合上,拎着包往门口走,关灯的时候,心情很愉悦。
等电梯的途中,她还对着两个电梯中间的长玻璃镜整理头发,用吸油纸压了压脸。
叮的一下,电梯门打开。
她刚要走进去,发现电梯里站着的人是言敬禹,脚步微顿,一秒后,她走了进去。
言敬禹正伸手在松领口,眉峰呈现惯性的微蹙,看见她的刹那,眼眸里迅疾划过一抹异样,随即轻咳了一声,问道:“蜜月玩得好吗?”
“挺好的。”湛明澜走进去,按了关门键。
“你看起来,精神很不错。”他说。
“是吗?”她回看了他一眼,回道,“大概是玩得开心,没有压力,人放松下来了。”
他沉默,她收回了目光,狭小的空间显得很沉闷。
周身是他身上的烟草味,湛明澜有些不适地轻吸鼻子。自从那晚他潜入她的房间,对她行那些冒犯之举后,她开始对他保持警惕。此刻,他就站在她身后,两人距离很近,她直直地看着电梯壁,突然间,感受他的长腿挪动,上前一步,她本能地侧身,看他在做什么。
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低头看自己的鞋,余光瞟到她的躲避之举,嘴角浮现一个略带讽意的笑:“你在害怕?放心,我不至于在电梯里对你做什么。”
湛明澜目光微冷地看了他一会,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电梯匀速下滑,不一会就到了一层,开门的瞬间,她快步走出门口,他按了关闭键,继续至地下一层。
言敬禹取好车,开车出地下室,才发现外面在下雨,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启动雨刷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湛明澜上了那辆阿斯顿马丁,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亲自探身过来给她系好了安全带,两人的身影重叠了好一会才分开……他扶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泛起了青白色,薄唇抿成一坚毅的线条,眼眸越来越深。
封慎带湛明澜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餐厅用餐,期间餐厅的总经理亲自出来招待,特地送上了一份新婚礼物,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两只樱花木碗,两对楠木筷子和两个酸枣木勺子。
湛明澜笑着说谢谢。
总经理又和封慎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今天很忙?”他主动问。
“还行,只是我效率很差。”
“为什么?”
“还对海岛的美景念念不忘,不能集中精神在工作上。”
封慎轻笑:“以后每年都带你出去旅游,彻底放松一下。”
“别将话说得这么满,你那么忙,也许兑现不了这个承诺。”她说。
他手掌转着茶杯,笑而不语。
“我们现在这样,算是新婚燕尔吗?”想起倪好好的话,她问他。
他反问:“你说呢?”
“嗯,算是吧。”
他放下茶杯,伸手覆盖上她的手背,声音笃定:“当然是。否则,我不会在今天工作时开了两次小差,等到下班就赶来接你。”
……
一股温情在彼此之间流动,他说完松开她的手,又抿了口茶,姿态闲适自在,完全没觉得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之处。
湛明澜无声地笑了一下。
是不是ferradura的景色太美,以至于她回到红尘中还念念不忘,心神晃动?抑或是,仅仅是对面的男人?
她有些分不清了。
回去后,湛明澜卸了妆,换好衣服,主动到老奶奶的门口,扣了扣门:“奶奶,是我,您休息了吗?”
“没呢,你进来吧。”
湛明澜扭开门把走进去。
老奶奶摘下眼镜,将报纸合上放在一边,微笑地说:“晚饭在外头吃的?”
湛明澜点头,笑道:“是啊,他来接我,我们去吃了江浙菜。”
“嗯。”老人家应了一声。
“以后我们会尽量准时回来陪您一块吃饭。”言下之意是,今晚这样不事先打招呼就在外头用餐是特殊情况。
“没事,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太考虑我。”老奶奶的声音温和,侧头,伸手拿起小几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哟,快九点了,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湛明澜说完,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带上门。
睡前,湛明澜坐在化妆台前,一边拿着梳子梳头发,一边问封慎:“我还是觉得奶奶不太喜欢我,你说呢?”
封慎起身,走到她身后,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缓缓地梳她的长发,想了想说:“也许她现在对你不太亲近,但不表示你做的不好,只是她在感情上向来很慢热。”
慢热?湛明澜觉得不是,之前她见老人家和凌小筑说说笑笑的,态度很热情,显然和对自己是大不同的。
“那我需要怎么做呢?你教教我啊,该怎么讨她欢心。”
他放下梳子,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很认真地看着镜子里的她,微笑道:“澜澜,在这个家里,你只需讨一个人的欢心就够了。”说着亲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压低了声音,“讨好我就够了。”
“怎么讨好你?”她就势问。
“我会教你的。”他伸手,从她身后抱住她,手轻轻地拨弄她腰间的丝带,言语无比暧昧,“来日方长,有时间让你学。”
她侧头,对上了他的墨瞳,随即墙上的剪影俯下来,和她的重叠在一起,手掌托起她的后脑勺,滑入她的青丝中,她后仰了身子,他沿着她的脖颈细细密密地吻下去。
她被他吻得痒痒的,笑着避开,他固定住她的脑袋,低声说:“认真点,我在教你呢。”
“嗯……嗯。”她还是忍不住想笑,被他滚烫的舌头吞没一切声音。
隔天下午的临时会议上,言敬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令人意外的是,他左侧脸颊上有块不大不小的淤青。
“言总,你脸上怎么了?”高副总惊讶地问。
言敬禹坐下,修长的手翻开面前的资料,听到他的问题,抬头,淡淡道:“不小心碰到的。”
湛明澜也很奇怪地看着他脸颊上的淤青,心生疑窦。
会议结束后,走出会议室,言敬禹的秘书小简轻轻走到她后面,小声地说:“湛经理,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
“我们去那边说,可以吗?”小简指了指走廊转弯处的一块阴影。
湛明澜点头,跟着她走过去,直到角落里,小简才开口:“我想了想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今天中午销售部的湛博俊来言总的办公室,两人好像为什么事闹了不愉快,在争执什么,后来里面动静越来越大,我叩门想进去,但里面不让,只好等在外面,差不多过了大半个钟头,门才打开,湛博俊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言总……他好像被打了。”
“怎么会这样?”湛明澜蹙眉,想了想后问,“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隔着门,听不清楚。”小简选择了撒谎。
其实她听到了不少湛博俊在愤怒下吼出的难听话,也暗暗证实了公司里某些员工之间的猜测,言敬禹和湛博俊不合。
“好了,我知道了。”湛明澜说,“你去忙吧。”
湛明澜回到办公室,就拨了公司内部电话,将湛博俊叫上来。
十分钟后,穿着蓝色条纹衬衣,打着领带的湛博俊开门进来:“姐,你找我?”
“关上门。”
湛博俊关上门。
“你今天中午上去找他了?还打了他?”她直接问。
湛博俊闻言没否认,片刻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她隐忍怒气。
“是小陈。”湛博俊压低声音,“小陈被辞退后一直没找到工作,他们家本来就困难,她妈妈动手术的钱有部分还是问亲戚借的,她好强,一直没将自己被辞退的事情告诉她妈,每天早晨就出门,在外晃到下班点才敢回去,瞒了一段时间还是被发现了,只好将被辞退的事情告诉她妈了。她妈知道后整天往我们这里跑,要求我们修改她档案上被辞退的信息,我看了不忍,去找他说这事,他不肯答应,我就和他吵起来了。”
“你不只是和他吵架,还动了手。”湛明澜低声喝斥,“湛博俊,你遇到事就不能冷静一点吗?非要每次都这么激烈吗?你在公司里公然和他吵闹,还动手,现在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传,你想过吗?”
“爱怎么传就这么传,反正我和他不对盘,大家迟早看得出。”
“湛博俊,你给我克制一点。”湛明澜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以为自己和他扯破脸就是本事了?你要清楚自己在公司的职位,你是下级,他是上级,遇到事情可以申请,可以打报告,也可以协商,但是你不能动手。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忘记之前两次冲动打人进公安局的事情了?你之前答应过妈,以后遇事绝不会冲动,这才过去多久,你又这样?!”
“我也不想冲动,但每次看见他那样子,我就受不了,我只想狠狠地将他从高处拽下来,不让他那么得意。”湛博俊语气有些急,“凭什么他总是可以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说到底,他现在所有的优越感不都是我们湛家给他的吗?如果当年我们不收养他,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指点江山,有凭什么让我对他俯首称臣?”
“说到底你就是不服,你不服他比你能力强,你不服他这个领导者。”湛明澜认真地看他,“还有,归根到底,你最不服的就是你喜欢的女人跟了他,对吧?”
湛博俊面色僵硬,狠狠一咬后槽牙。
“你可以不服,前提是你一直在进步,变得冷静,成熟,慢慢优秀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不高兴就发脾气,还暴力相向。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敢肯定地说,这辈子你就是被他压得死死的,半点都抬不起头来。”
“你也瞧不起我?”他轻笑。
“你现在这样子,我的确瞧不起。”湛明澜心灰意冷道,“博俊,你还记得以前的自己吗?以前的你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整日充满戾气,我真的没料到一个华筠可以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说实话,我很难过。”
“其实我和妈对你进启铭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我们最希望的只是你能像以前一样快乐。”
“以前,快乐?”他笑意不减,多了一份嘲意,“你觉得我还能回到以前那样?我也想啊,但是不可能,他给了我人生最大的羞辱,我永远忘不掉。”
“随便你。”湛明澜轻声说,“我也管不了你那么多,你已经大了,旁人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湛博俊这晚没有回去,和几个兄弟在俱乐部打球。
“怎么了,心情不好?一个晚上都不说话?”一个兄弟问他。
湛博俊闻言丢下球杆:“没劲,不想说话。”
“去打牌吧。”有人提议。
几个人就径直走向棋盘室,转弯路过一个包厢,有人推门出来,同湛博俊一行的其中一个叫刘畅的立刻惊喜道:“程哥,你也在这里玩?”
被叫程哥的黑皮肤男人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我们高介哥在里头,打算开牌桌,叫的人赶不过来,他正发脾气呢。”
“巧了,我们也打算去棋牌室玩牌。”刘畅笑道。
程哥笑着扫了一下他们四个人,悠悠道:“我们是赌钱的,和棋盘室的玩法不同。”
“赌钱的我也玩过。”刘畅立刻说,“要不,一起?”
程哥想了一会,说:“我们不玩小钱,都玩大的,你们有这个钱吗?”
“原来程哥是瞧不起我们,真伤感情。”刘畅说着往门缝里偷偷看,心想里头就是那个名头很响的玩家高介,他一直听闻他的名号,却没见过人,真想瞧瞧本尊是怎么样的。
“和谁说话呢?”里面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细的声音。
“是几个小朋友,想一起玩牌,我怕他们没带够钱,玩不痛快。”程哥开门,回答道。
包厢里的光线很亮,高介的身边坐着两个女模特,他一手举着杯子,绕过左边一个的肩膀,另一手很自然地在右边那个的胸衣里肆意摸索,仰着脸,微微眯起眼睛,十分享受。
没想到入眼的是这一幕令人面红心跳的,湛博俊顿时震惊。
作者有话说:
高介就是之前殴打骆冰的那个,是本文一大反派,还有他大哥高仇,高仇在《难得聪明》出现过,是隐形反派,在这里是明显的反派。
49
同一时间,S市城东的酒店大堂。
言敬禹接过金度侦探事务所负责人的资料。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取证,我们发现,华泰机械外贸公司最初的法人代表的确不是罗锦麟,是封耀华。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封耀华为华泰的法人代表,罗锦麟是财务总经理,不知为何,很快封耀华退出了华泰,罗锦麟任董事长兼法人代表。起初我们单纯认为这是双方产生矛盾后散伙之举,但后来发现没那么简单,封耀华退出华泰后,成立了一家艺术品交易所,专做古玩,玉器等各种艺术品的交易,和华泰有过长时间的交易关联,十足的洗钱行径。”
“封耀华?”言敬禹看着资料上的这个名字,瞬间陷入了沉思中。
“对,是他,他凭做艺术品交易赚得盆满钵满后转向了当时刚兴起的娱乐投资产业,正式成立美嘉娱乐经济公司,也就是元嘉传媒集团的前身。”
“所以,罗锦麟一直在帮封耀华洗钱?”言敬禹抬眼皮,沉声问。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他们应该是利益共同体,经济关系密切。罗锦麟虽然吃穿朴素,但颇具财富实力,大儿子和大儿媳现居加拿大的富人区,二儿子喜好赛车和赌钱,两年之内换了三辆价值过百万的跑车,小女儿读的是英国贵族学院,若不是罗锦麟本身家产丰厚,是供不起他子女这般奢华的生活。”
……
烟雾从指间升腾,淡淡地笼罩在言敬禹的脸上,从酒店回湖畔湾后,他脑子里想的一直就是三个字,封耀华。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觉得如果罗锦麟和封耀华之间有一个是和向楠有密切关系,那一定是后者。
他的母亲向楠,在记忆中,是一位美丽动人,说话柔声细语,但骨子里性格倔强的女人。
她和言舜清的感情很好,夫妻之间基本没吵过架,不过现在想来他们之间少了些该有亲昵,多的是相敬如宾。
她会烹调精致可口的饭菜,将房间收拾得很漂亮,将言舜清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是一个标准的好妻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感情融洽,令人歆羡。
只是有一次,言舜清不在家,向楠坐在客厅里喝酒,也许是喝多了,她突然情绪崩溃似得大叫了一声,他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哭,哭声激烈,整整持续十多分钟。哭声消停后,她擦干眼泪,轻声对他道歉,说妈妈只是有些累,发泄一下而已,吓到你了吧?放心,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千万别告诉爸爸,爸爸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他知道了会担心的。
说完,她伸手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发。
“我不会告诉爸爸的。妈,你很爱爸,是吗?”
他分明感受她落在头发上的手停顿了一下,呼吸悠长,声音涩涩的:当然啊。
那一刻,他知道了真实的答案,并非如她所说。
如果是爱,她不会在独处的时候,眼睛总是流露出忧愁,如果是爱,她不会对这个问题有片刻的停顿。
“敬禹哥哥。”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言敬禹侧头,看见华筠拿着什么东西进来了,顺手将烟捻在烟灰缸里。
华筠手里拿着热乎乎的毛巾和药水,走到他身边,欲伸手帮他敷脸上的淤青。
“不用了。”言敬禹淡淡地拒绝,“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回房休息去吧。”
“可是你脸上……”
“小伤,不碍事。”他挥了挥手,“你出去。”
华筠咬了咬唇,见他一脸漠然的样子,只好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走出房间,站在门外,眼圈不禁地红了起来。
他始终是这样,对她若即若离,开心的时候哄几句,不开心的时候就当她不存在。每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他,提出见他,甚至上门找他,他呢,随着时间,主动的次数少得可怜。
是厌倦了吗?还是他依旧在介意她的那个事情?
她再单纯也明白,一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而他们没有,除了拥抱和亲吻,他没有对她有进一步的要求。开始的时候她很庆幸他对自己的尊重和爱护,但到了现在,他越来越淡漠的态度让她心生恐惧,没有实质性的关系这点也让她想得越来越多。
他在嫌弃她?他会不会不要她?
这个可怕的念头窜过她的脑海,她的手指不由地捏成拳头,尖尖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言敬禹洗了澡,从冰柜里拿出小瓶子的烈酒,边喝边揉着太阳|茓,脑子隐隐作痛。
封耀华和向楠到底是什么关系?罗锦麟又在其中参与了什么角色?向楠和言舜清的车出爆炸事故,到底谁是凶手?甚至,他到底是不是言舜清的亲生孩子?
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点,他长得和言舜清完全不像,言舜清个子很矮,人偏胖,五官没有任何特色。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走出去,路人都说他长得随妈妈,一点也不像爸爸,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向楠就一脸沉默,倒是言舜清憨憨地笑说,幸好像他妈,像我就难看了。重要的是,言舜清为人老实憨厚,心底善良,是街坊邻里之间口耳相传的老好人,而他心知肚明,自己完全不是言舜清那样的性子,甚至,截然相反。
想着,他轻笑了一声,随即猛地将酒瓶子砸到地上,手缓缓地覆盖在脸上,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中过了很久,他察觉到有人上了床,正近身靠了过来。
微微睁眸,竟然是华筠。她小心翼翼,颤颤地伸手去解他腰间浴袍的带子。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冷:“做什么?”
“敬禹哥哥,我喜欢你,好喜欢……”她不管他的阻拦,贴近他,去亲吻他的俊脸,“你呢,你喜欢不喜欢我?”
“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明天早晨你还有课。”
“我不想上课,我想和你在一起。”华筠凑过去,唇落在他滚烫的喉头处,“我们一起好不好?让我陪你,我愿意,愿意给你的。”
“出去。”他蹙眉,声音有些哑,“我喝多了,需要休息。”
华筠一怔,随即眼圈红了,眼泪刷地掉下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你对我厌倦了?还是其他的?”她的眼泪越来越多,死死地咬唇,盯着他,脸上浮现痛苦又羞辱的神情,轻声试探道,“敬禹哥哥,你不要忘记,她已经结婚了,属于别的男人了。”
一句话让言敬禹的眼眸急骤地缩了一下,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她“啊”的一声叫出来。
一个翻身,华筠被他沉沉的身子地压在了身下,他冷峻中透着戾气的脸映入她的眼眸,她从未看过他这样可怕的神情,不由地惶恐起来。片刻后勉强定住心神,颤颤地伸出手,解开了他腰间的带子,发抖一样探入,沿着他的小腹而下,轻轻握住了他那里。
“你要学?”他声音冷到了极致,头脑胀痛得几乎爆炸,眼神深而厉,攫住她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凛然的笑,“那我就好好教教你。”
说着粗鲁地掀起了她的裙摆,直接撩起了她的长腿。
冷静的神情没有半点爱恨,只是宣泄自己的情绪。
华筠一声娇呼,早不知身陷云雾的哪一层,极痛又极乐地动起来。
黑暗中,隐火一般地窜起来,叠着相动的同时,他脑子窜过了无数的画面:崩溃哭泣的向楠,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言舜清,得知父母死亡消息后的悲痛,初进湛家,那笑脸盈盈的女孩,对他说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们住在一块了?
“澜澜。”他不禁低语。
完全沉浸在情动中的华筠听到这两个字,如一桶冰水浇灭了烈火,她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一般地盯着他。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停止了动作,陡然伸手死死地蒙住她的嘴巴和鼻子,眼眸满是锋刃般的光。
华筠完全透不过气来,眼泪无声地落下来,他依旧是死死地按住她的脸,眼眸微微猩红,薄唇紧抿,封住她的一切质疑和诘问。直到她面色涨红,快喘不过气之际,他才松开手,她立刻大把大把地呼气,颤颤地启唇:“你……”
“不许说话。”黑暗中,他沉声命令。
华筠噤声,寒气彻骨,心坠到最底层。
周末,湛明澜约倪好好出来,将在海岛上买的礼物送给她。
“蜜月愉快吗?”倪好好问。
湛明澜点头,笑道:“那里好漂亮,像是天堂,呆在那里,整个人都懒下去了。”
倪好好突然促狭一笑,勾了勾手,让湛明澜靠过来,嘀咕了两句。
湛明澜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脑子里就剩下那猥琐事儿?”
“所以,到底有没有啊?”
“没有。”湛明澜说,“每天玩得那么疯,回到房间都累趴下了,哪有精力再做运动?打呼噜都来不及。”
“扫兴,不解风情。”倪好好瞟了她一眼。
正说着话,湛明澜包里的手机响了,是封慎的来电,在倪好好一副“老公来催了啊”的神情下,笑着接起了电话。
“好,那你再过三个钟头来接我。”
挂下电话,倪好好立刻编排她:“才刚出来,他就催啊?半分钟都离不开?不行,你们这样太做作了,看着矫情。”
“矫情就矫情呗。”湛明澜说着咬了口蜂蜜红豆吐司,喝了口奶茶,“好甜呐。”
“哪比得上你心里甜啊?”倪好好笑着捏了捏吸管,“对了,和他奶奶住在一起,还习惯吗?”
“嗯……他奶奶完全没给我做规矩,也不怎么管我,虽然这点让我挺自由的,但也有问题,我和她没法亲近。”
“你知足吧,她不爱理你正是好事,如果她整日盯着你做这个做那个,和你唠叨好几个钟头,我打赌,你一定会疯掉的。”
“也是。”湛明澜淡淡地笑。
Сhā科打诨了几个钟头,封慎开车来接湛明澜,倪好好一见到他,就笑嘻嘻地拍马屁:“不愧是刚做新郎的男人,封总,你又帅了。”
“谢谢。”封慎微笑地拉过湛明澜的手,“你要去哪里?我们载你过去。”
“不用了,时间还早,我去对面广场上喂会鸽子,不打扰你们新婚生活了。”倪好好挥了挥手,俏皮道,“对了,两位要努力造人哈,我看好你们哟~”说完就闪。
……
“她这张嘴,越来越皮了。”湛明澜笑道。
“其实说得也没错。”封慎态度泰然,伸手轻抚上她的背,“走了,我们也去逛逛。”
湛明澜:呃……
作者有话要说:
推文时间,去看看小蚂蚁的文吧,很有爱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改正了,不那么晚更新了,撒娇,抱大腿求表扬,求不霸王QAQ
50
夜晚的湖滨商业区霓虹闪耀,中心地带的音乐喷泉边簇拥着不少人。
两只手拉手绕开了人多的地方,往酒吧一条街的方向走。
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湛明澜说想吃,封慎就给她买了一个。她剥皮的时候不小心黏在了手指上,封慎见状,伸手拿过了红薯,亲自帮她剥下皮,又拿出手帕,一同递给她。
咬一口,又香又甜,她吃得开心,递到他嘴边,示意他也尝一口,他启唇,往她吃过的地方一咬。
“好吃吧?”
“还不错。”
“天冷的时候吃一只烤红薯,是很幸福的事情。”湛明澜说,“类似大热天喝啤酒吃羊肉,爽哉。”
“这样就是幸福?你挺容易满足的。”
“幸福不就是简简单单的吗?”
他笑而不语,站在她的外侧,替她挡开了马路上的人和车,看着她吃完一整只红薯。
吃完后,继续漫步在酒吧一条街上。夜风有些凉,擦过她的鼻尖,融合着他的味道萦绕其间。她的手被他的大掌轻握住,他的手掌又宽又大,温暖干燥,手心相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地沉静下去。
他总是可以给她一种安定的力量,有时候只是一句话,一个举动,甚至是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就行,她的心总会慢慢地沉静下去。
这也许是她会选择他的真正原因。
“在想什么?”
“想你。”
“嗯?”他似乎有些意外,侧头看她。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在结婚之前,我有些怕你。”
“看得出。”他浅笑,声音沉稳,“但为什么怕我?我就那么难亲近吗?”
湛明澜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本身会给人距离感的缘故?总之那段时间我下意识选择躲开,不想和你有太多的交集。”
“那现在呢?封太太,你现在还怕你先生吗?”他拉过她的手,一同放进大衣的口袋。
“现在么……我不告诉你。”湛明澜笑了一下,脚步轻快起来,“你自己感觉,自己看着办。”
……
他们路过一家欧式的乡村酒吧,湛明澜无意中看见了意外的一幕:门口的三个男人正对一个女孩拉拉扯扯。他们将她围在中间,很嚣张地用英文爆粗,其中两个,一个去拽她的手臂,另一个弯腰去抓她的腿,举止不像是朋友之间的嬉闹,是实打实的欺凌,随着那女孩的一声惶恐的尖叫,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等我一下。”封慎停步,松开了她的手。
湛明澜眼见封慎走过去阻止那三个男人对那女孩的欺侮,有些担心起来,伸手按住口袋里的手机,心想如果他们敢闹事,她就立刻报警。
封慎迈着长腿走过去,按了按那女孩的肩膀,对方转过身来,见到他像是见到熟人一样,立刻躲在他身后,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瞪向那三个男人。
湛明澜握着手机的手指一僵,借着酒吧门口的那盏灯的光,她看清楚了那女孩的脸,正是凌小筑。
凌小筑戴了一顶假发,还化了妆,难怪一时间湛明澜没认出来。
也难怪封慎会上去解围。
事情似乎还算顺利,湛明澜看见封慎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拿出几张纸币给他们,又严肃地说了几句,那三个男人接过钱后点了点,塞进牛仔裤的口袋,转身走了。
湛明澜松开了手机,手Сhā^着口袋走过去。
凌小筑楚楚可怜地低着头,正准备说什么,听到湛明澜的声音,侧头一看,眼睛浮现讶然,随即扭过脸,抿着唇噤声。
“怎么了?”湛明澜问,“刚才的三个人是谁啊?”
“小流氓。”封慎淡淡地说,随即将视线落在凌小筑脸上,正色道,“你哥呢?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凌小筑摇头:“他不知道的。”
湛明澜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凌小筑,见她戴了一顶披肩的假长发,穿得很洋气,上身是亮色的毛衣,□是一条不过膝的羊皮短裙,紧紧得包裹着翘臀,高跟鞋将她白嫩的腿拉得又细又直,虽然打扮上故作成熟,但细看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以后别一个人来这里。”封慎扫了一眼她的穿着打扮,语气微冷,“还穿成这样。”
凌小筑一怔,面色瞬间白了几分,缓缓地点头。
封慎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凌腾,不巧的是,凌腾的手机一直处于忙碌状态。连拨了几遍都是这样,他将手机收回口袋,抬臂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送你回去。”
凌小筑抬头看了看湛明澜,湛明澜立刻微笑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们载你走吧。”
凌小筑立刻收回目光,看着封慎,轻轻地说:“好的。”
回去的路上,湛明澜和凌小筑坐在后座。车子缓缓行驶在主道上,外头的路灯,霓虹透过窗投射过来,借着各种光线,湛明澜分明察觉凌小筑的神情颇为哀怨,且眼神总是落在前座的封慎身上。她想了想,拿过边上的一瓶未开封的水递给她,客气道:“喝点水吧。”
凌小筑闻言淡淡地抬了抬眼皮,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后便低下了头,专心把玩自己手指上的那颗硕大的粉色骷髅戒指。
湛明澜轻笑了一下,将水瓶放回原处,心知肚明,这小姑娘挺讨厌自己的,讨厌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完全当自己是隐形人。
封慎缓缓地移动方向盘,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后面一眼,没说话。
到了凌家的别墅,封慎下车后绕过来,亲自打开车门,凌小筑说了声谢谢,跨出腿,下了车,下车的时候似乎扭了一下脚,一个踉跄,幸好被封慎扶住,她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缓缓地站直。
就在这时,一辆打着灯的车从后缓缓上来,见状立刻停下。从车里下来的正是凌小筑的哥哥凌腾,他快步走过来,好奇道:“怎么回事?封慎,你送她回来的?”
封慎解释了一下情况,凌腾蹙起了眉头,嘟嚷了一声“欠抽的小流氓,敢占我妹便宜”,随即伸手拍拍凌小筑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视线无意中和车内的湛明澜碰撞在一块,松开了手,径直上前两步,弯下腰,扣了扣车窗,轻笑道:“谢谢你和封慎今晚的帮忙。说到底啊,我们小筑太单纯了,没有自保能力,难免被人欺负,吃了亏呢,又只会暗暗吞下去,关于这个问题,我会好好和她说的……嗯,总之谢谢。”
湛明澜淡淡道:“不客气。”
凌腾懒懒地起身,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又邀请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喝杯东西再走。”
“不了。”封慎闻言拒绝,“已经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
凌小筑的神色立刻暗下下去,凌腾呵呵地笑了起来:“好,那我就不勉强了。总之谢谢你今天保护小筑,否则她要真发生什么事,我真得去跳墙,她可是全家的宝贝疙瘩呢。”
“举手之劳,不用谢。”封慎说。
“封慎哥。”凌小筑想了想说,“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
封慎礼节性地笑了一下,婉拒:“我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特地感谢。”他说着看了一眼坐着车里的湛明澜,“就这样吧,你下次注意点,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湛明澜有些犯困。
封慎随意地问:“不高兴了?”
“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又没做错什么。”湛明澜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道,“我老公英雄救美,应该表扬。”
封慎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手按了按太阳|茓,澄清道:“我和凌小筑,真的没什么。”
“嗯嗯嗯,我相信。”湛明澜说,“虽然她年纪轻轻,漂亮可爱,身材好气质佳,讨得你奶奶欢心,又对你无条件的欣赏崇拜,但我坚信,你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封慎无奈地笑了一下,知道她在“编排”自己,纵容地随她去了。
回家后,封慎脱下外套,进浴室前,手臂抵门,微笑地问:“要不要一起洗?”
“不要。”湛明澜果断拒绝。
“不要不行,来,一起洗。”他笑着走过来,强势地扣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横抱起来,她立刻提声,“当心脚下,很滑。”
热气氤氲,玻璃镜子上朦胧的一片,她被剥光后按进了浴缸,他卷起袖口,蹲在一边帮她擦沐浴露,她有些不好意思,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却又被他拉起来,沾着沐浴露的手掌贴在她身上,一点点地涂抹。
她突然恶作剧似的,双手掬水泼向他,他来不及躲,被水洒了一身,深灰色的衬衣胸口湿了一片,眉骨,鼻梁,唇上都是水珠子。他无所谓地晃了晃头,随即解开衬衣的扣子,彻底脱下了衣服,迈着长腿,进了浴缸,将她抱在自己身上,低笑了一声:“怎么这么淘气?”
“逗你玩呢。”
“好,那我陪你玩。”
说话的时候双手从她的腋下横过去,双掌覆盖上她的两团|乳儿,缓慢而惬意地揉捻,两条硬邦邦的长腿一左一右地将她夹在中间,低头啄她的后颈。她被他弄得难受极了,发出支离破碎的抗议声,他彻底,尽兴地掌握她的两团,声音很轻:“我喜欢这样的大小,可以一手掌握。”
温热的水淹没相叠在一起的两人,他将她翻过身来,俯身亲吻她诱人的身体,手掌在她即将承欢的地方揉转,等到她彻底地润了下去,才挺直身体,缓慢进去,谁知刚进了个头,她的身子就不禁地痉挛起来。她的敏感深得他的欢心,他微微眯起眼睛,停顿了一下,随即手掌托起她的臀,调整了一下姿势,便于他的索取。
“放松点,让我整个儿进去。”说话的同时,又不客气地进去一段。
随着湛明澜啊的一声,他已然全部,深埋在她里头,呼吸微促,黑而亮的眼睛攫住她的,贴过去亲吻她的脸,唇下的胡髭扎得她又痒又疼,她两手没处放,只好落在他的两腰侧,那柔柔软软的触感像是最大的鼓励,瞬间刺激了他,他享受般的闷哼了一下,再也忍不了一秒的停驻,挪动精壮的腰,大肆地鞑伐起来,一次比一次精准于点,力道狠劲,夹着水声涌动,和她共同品味欢爱的入骨入髓……持续的撞击让她的头重重地磕在身后的瓷砖壁上,咚的一声……他见状,腾出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她承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可怕感觉,堆满他的某处又胀又酸,想吐出却又不禁地收着,倒有点像是迫不及待地恭迎他那大宝贝的宠爱……到了高点,她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腰,整个人像是瞬间升腾而起又最快地落下,上天下地,生生死死了一回……最后一点力气被抽走,她软在那里,胸膛起伏得厉害,他笑了一下,沉沉地压下去,倒在她身上。
薄唇沾着微湿贴在她的耳畔,叫着她的名字。
“澜澜。”
湛明澜懒懒地伸臂,像是挥苍蝇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他扣住她的手,咬了咬她的手指,无奈地笑:“别醋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macy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6-2300:00:48
51
“澜澜,给我生个孩子。”
抱她上床后,伸臂环住她的腰,声音落在她的耳畔。
湛明澜已经呈瘫软的状态,听到他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想了想后侧过身子,依偎进他的怀里,伸出手懒懒地描摹他的鼻子和唇,轻轻道:“想做爸爸了?”
“我早到做爸爸的年龄了。”他说。
“我们才刚结婚,我的工作也很忙,能不能再歇一年?”她未等他回答,继续说下去,“不是我任性,我觉得如果真打算要孩子,必须完全做好当妈妈的准备,要好好爱他,照顾他,陪伴他,因为那是一个生命,必须认真对待,不能轻率。”
“现在没有做好准备?”他将她的手拉至唇边,沿着自己的唇,慢慢地摩挲,温热的气息熏着了她的指尖。
湛明澜诚实地点了点头。
“一年?”他微笑了一下,眼睛里的神色非常认真,“好,就给你一年时间,不过只有一年。”
听出了他话里的强势意味,她垂下眼帘,点了点头,凑过去,脑袋靠在他的胸肌上,随即恶作剧地啃了一下,他灼烫的喉结立刻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封太太,你又点火,忘记刚才的教训了?”
湛明澜立刻闭上眼睛,装死道:“我要睡觉了。”
封慎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齿印,再看看罪魁祸首已经坦然自若地闭上眼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他答应给你一年的时间?”倪好好捏了一根薯条塞进嘴巴里。
“嗯,他同意了。”湛明澜回忆封慎的表情,“虽然我看的出他答应的有些勉强。”
“可以理解,毕竟你家封总年纪不小了,一个有财富,身份和权位的男人,啥都不缺,稀罕的就是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倪好好说,“顺其自然吧,要是这一年里意外怀上了,难不成你还舍得不要?”
湛明澜摸着面前的饮料瓶,那凉凉的触感浸润在手指,摇了摇头:“我没那么狠心,真有了,就生下来,只是在计划外的事情,会比较让人猝不及防。”
“想那么多干嘛呢?有了就开开心心地生下来,又不是养不起,没什么可愁的,多请几个保姆伺候你们呣子,脏活累活都丢给保姆,你负责喂奶就好了。”倪好好打了个哈欠,“这样的贵太太生活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呢,再说了,孩子多可爱啊,白白嫩嫩的,大冬天抱在怀里可暖了。”
“你说,如果真的有了宝宝,会长得和他很像吗?”湛明澜脑中突然划过这个念头。
“这个说不准,有些孩子长相随妈,有些孩子长相随爸,你看我,整个就是我妈的复印版,一点我爸的优势都没传承过来。”倪好好摇头。
一想到如果生下一个和封慎长得一模一样的宝宝,还继承他沉稳内敛的性格,一副老成的样子……好像挺有意思的,他应该会很兴奋地将宝宝抱在怀里,或者骑在脖子上吧。
这个画面实在太温馨,湛明澜感觉有类似羽毛的东西轻轻拂过她的心尖。
“想什么呢?”倪好好拿起薯条往她的眼前晃了晃。
湛明澜回过神来,笑着喝了口冰饮,然后推开杯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个清吧环境舒适优雅,洗手间到走廊的光线柔和温暖。
湛明澜从洗手间出来,返回的途中,迎面走来一个提手机在耳廓,笑声朗朗的男人,她抬眸一看,那张白皮肤,单眼皮,眼角流露出风流之意的脸不是凌腾的,还会是谁的?
凌腾的视线和湛明澜碰在一起,也有些惊讶,随即对着手机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下,塞回口袋,笑着上前,停在湛明澜面前:“是湛大小姐,好巧,你也来这里玩?”
“嗯,很巧。”湛明澜敷衍地笑了笑,她对这位凌大公子真的没太多的好感。
“说起来,还是应该再次向你表达谢意,谢谢你和封慎那天对我妹妹伸出援手。”凌腾说,“否则,依她那么单纯的性子,我都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以后还请令妹多多注意自身安全,别在晚上出入那种场合。”湛明澜笑意不减,“那天幸好是我和封慎路过,否则真发生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了。”
凌腾缓缓加深自己的笑容,回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呢,我们小筑向来都是很乖很听话的,一般是不会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只是最近因为封慎的事情,心情一直处于低潮,行为难免失控,我会好好劝导她的,毕竟说到底,失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吧,湛大小姐?”
湛明澜没想到这个凌腾说话如此直接,点破了凌小筑是因封慎的婚事而受挫的事实。既然他都直说了,她没必要再兜圈子了,索性开口:“失恋?这个用词不妥吧,据我所知,封慎和你妹妹并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说就不厚道了。”凌腾走近了一步,好整以暇道,“我们凌家和封家有生意上的合作,小筑回国后,唯一结识的男性朋友就是封慎,她隔三差五地出入封家,他奶奶身体不好,小筑还特地去私人诊所预约,陪老人家一同去做检查,深得老人家的欢心。至于封慎,我们也不时地出来聚餐,每次小筑都在场,这是什么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再赶着撇清,迟了点吧?”
“我只相信我老公所说的,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所以你不必对我这些,我不会在意的。”湛明澜从容道。
凌腾垂下眼眸,似在研究,随即笑了一声,伸出手臂绕过湛明澜的肩膀,抵在走廊的墙壁上,凑近她的脸,声音带着一些压迫:“湛大小姐现在是赢家,当然有这番自信,只是可怜了我们小筑,那么长时间的努力,付出的种种心血,最后只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里理我们该向谁去要呢?”
“感情和付出本来就是不成正比的,我奉劝令妹在下一次投入感情之前,慎重一点,重要的是分辨清楚对方的真实意愿,别太一厢情愿,否则得不偿失的是自己。”湛明澜说完,伸手去挡他横过来的手臂,“凌大公子,有话好好说,不要靠得这么近。”
她的态度,凌腾看在眼里,觉得有十分的倨傲,他心底的火慢慢升上来,夹着薄薄的醉意,他竟伸出手,有些轻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好厉害的一张小嘴,难怪我单纯的妹妹会输给你。为了嫁入封家,你暗里没少费心机吧?”
“你错了,是封慎求我嫁给他的。”湛明澜说着,眼睛骤然变冷,低斥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对我动手动脚。”
“你这女人,凶起来还挺有味道的。”凌腾眯起眼睛,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我有点理解封慎想要的了,你的确和小筑很不一样……”说话的同时,手背轻轻擦过她的脸,颀长的身子前倾,西裤擦到了她的腿,目光无意中落在她高耸的胸口,本能地对着那诱人的地方呼了口气。
湛明澜心里恶到了极点,正准备提膝往他下面狠狠来一下。
“澜澜。”
她越过凌腾的肩膀,看见快步走来的言敬禹。
言敬禹边喊她的名字,边伸手按住凌腾的肩膀,目光冷静:“怎么回事?”
凌腾蹙眉,对着言敬禹,眼眸里划过惊讶,随即收手于一侧。
“我是她大哥,有什么事对我说。”言敬禹松开了他的肩膀,沉沉道。
“原来是言总,久仰。”凌腾伸出手。
言敬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直接伸手过去拉过了湛明澜,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凌腾的手尴尬地落在空中,随即自行收回,笑道:“我只是想和湛大小姐闲聊而已,只是刚才喝的有些多,如有冒犯,还请湛大小姐见谅。”
湛明澜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挪开视线。
凌腾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伸手扯了扯领口,转身而去。
他走后,言敬禹立刻转过身,将湛明澜的肩膀板过来,低头认真看她:“没有被他占便宜吧?”
“没有。”湛明澜挣扎了一下,他见状松开手。
“真的没有?”
“没有。”湛明澜转身欲走。
“你还在介意,那晚我对你做的事情?”他的声音落在她身后。
“我不记得了。”湛明澜脚步不停。
言敬禹迈着长腿上去,和她并行,侧头说:“你不可能不记得,否则不会避我如蛇蝎。澜澜,不管怎么样,我依旧是你大哥,不会看着你被别人欺负。”
“真是谢谢了。”湛明澜皮笑肉不笑,“不过我们没必要粉饰太平了,我们现在仅有的关系只在启铭。”
只在启铭,上级和下级的关系。
言敬禹低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湛明澜走出长长的走廊,回到位置上,倪好好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里的游戏,见她回来,抬头纳闷:“怎么那么久?”
“遇到了讨厌的人。”湛明澜坐下,脑子里浮现凌腾那张轻佻的脸,浑身不适,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柠檬水。
“啊?什么人?”
“不提也罢。”
坐在吧台边和外籍友人聊天的凌腾,余光时不时地朝湛明澜投过去,有几次视线无意间和坐在角落里,翘着腿,手里夹着烟的言敬禹碰在了一起,他眼里的寒凛让凌腾觉得不悦的同时也起了疑窦,这个传说中的湛家养子和湛明澜是什么关系?刚才自己冒犯湛明澜的时候,他的眼神可怕地像是要吃人。那完全不是一个哥哥维护妹妹的眼神,反而像是对待……小情儿?
有意思。凌腾撇嘴一笑,满目的风流尽泄,心里有了无尽的猜想。
一周后的某个夜晚,凌腾在某家娱乐汇邂逅了一位长发美女,与之交谈甚欢,到了近十点,双双离开娱乐汇,到附近的酒店开房间。
这美人的技巧高超,惹得凌腾疯狂不已,大战好几个回合依然未尽兴,两人折腾到了很久,最后随着凌腾的一声低吼,他彻底瘫在了美人的身上,美人十分爱怜地伸手摸着他的头,安抚他进入睡意。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有些不对劲,灯光亮得不行。
有人正举着手电筒,翻开他的眼皮,照他的瞳孔。
凌腾惊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扯破的条状床单捆绑在床的四根圆柱上,他正要怒吼,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中塞着软软的布料,声音被堵在喉头。
刚才那令他欲^仙欲^死的美人此刻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笑眯wωw奇Qìsuu書com网眯地看他。
而另一个身材壮硕,长相粗犷的男人,丢下手电筒,笑着说:“凌大公子,操了我妹子一整夜,爽到爆炸了吧。”
凌腾这才后知后觉,这是一个圈套。
男人伸手摘去他嘴巴里的内裤,伸出两根手指:“算了,不和你废话了,两百万。”
“两百万?”凌腾冷笑,“锦合会所的高级小姐出台只要五千,两百万我可以操上几十个了,凭什么?我奉劝你们一句,别狮子大开口,小心胃小吃不下去。”
男人耸了耸肩膀,从身后丢来一个类似针孔摄像机的东西:“那我将这个做成光盘,寄到你家去,或者发到网上,让人人都欣赏一下你的勇猛表现?”
凌腾铁青着脸,咬牙:“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男人笑着抱臂,“区区两百万,对凌家大公子来说不足挂齿,但这个东西呢,散播开来,对你的名誉影响可就不小了,自己掂量掂量吧。”
坐在沙发上,穿着浴袍的美女缓缓起身,走过来,手里拿了一根玫瑰花,笑嘻嘻地往床上一坐,晃了晃手里的花,然后用枝头戳了戳凌腾下面的那根玩意:“凌大少,别小气嘛,只是两百万而已,还不够你一辆跑车的钱呢,就当劫富济贫,好人有好报的。”
凌腾正要骂,那团内裤又被塞进了嘴巴里。
他狠狠闭上眼睛,知道自己栽了跟头。
隔壁的房间,言敬禹正半躺在床上,翻阅杂志。
叩门声。
外头的人递上了制作好的光盘。
他瞟了一眼,点了点头,命令:“你们可以撤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越来越早啦。
这算是哥哥之间的较量……?呃……
52
凌大公子花钱消灾,但依然没阻挡得了自己的艳情视频在某个□疯传,气得他面色铁青,赶紧派人联系该论坛的负责人要求删帖,帖子在该论坛被删除没多久,又立刻出现在另一个俱乐部的论坛,点击率翻了三倍,真正的史翠珊效应。
而那仙人跳的一男一女像是两滴水落入大海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凌腾咬牙切齿,胸臆一口血堵在那里,好几天都没合不拢眼睛。
待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摆明是有幕后指使者。
自己是得罪了谁?
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日在清吧里冒犯湛明澜的情景,以及另一张冷峻的,带着警示性的脸……凌腾捻下了烟,狠狠皱了皱眉,手握成了拳头。
婚后的湛明澜第一次以封太太的身份跟着封慎去封氏企业-元嘉集团“视察”。
这是封慎主动提出的。
“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公司看看?”他微笑道。
“我可以去吗?”湛明澜反问,“以什么身份呐?”
封慎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笑意不减:“以封太太的身份。”
元嘉集团的写字楼矗立在S市中心区的CBD。银灰色的高档玻璃幕,铝幕墙,和高耸的设计极具现代气息,让湛明澜一眼就喜欢上了。
下了车,封慎拉过湛明澜的手,径直进去。
因为此行低调,事先没通知任何人,当一楼的前台接待员看见他们手拉手进来时,明显一怔,过了几秒钟后才浮现标准的礼节性微笑,封慎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一句,就带着湛明澜往VIP电梯的方向走。
刷卡后,电梯启动。封慎带她逛了几个楼层,因为是周末,员工不多,没引起轰动,偶尔撞见几个,面带不小的惊讶,封慎会主动介绍:“我陪我太太来逛逛。”他们闻言识趣地点点头,接着该忙什么继续去忙什么。
走进封慎的办公室,湛明澜认真参观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很大,分办公区和会客区,收拾得很干净,风格简约利落,细节处呈现了一些后现代的风格,倒和这幢写字楼的整体基调很像。
元嘉集团,业务涉及影视投资,资本投资,信息技术,新能源……看着大班桌上那个专属的印着“元嘉”两字的旗帜,湛明澜瞬间感受到一份庄严,但却在下一秒,瞟见旗帜边的一个木质的相框,心神晃了一下。
里面放的竟然是他和她的结婚照?她拿起一看,手指缓缓地摩挲过玻璃面,里面的确是他们。
封慎已经脱下西服外套,走过来,与她并排,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相框,解释道:“三百张合影里,我觉得这张拍得最好,就特地取来放在这里。”
“为什么这张拍得最好?”湛明澜好奇。
封慎点了点照片上她的嘴角:“这张你笑得最开心。”
她闻言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果然,上面的自己笑得很自然,完全不是那种为了拍照而挤出的笑容,自然得像是一个初次尝到糖果甜味的孩子,用天真烂漫四个字形容也不为过。
将相框放回原处,封慎走到窗前,拉开窗幔,双手撑在窗台上,喊她过来。
湛明澜走过去,他伸手拉她过来,将她带入怀里,自己站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看外面的世界。
对面的楼宇高耸入云,各种广告牌映入眼眸。
他的双臂环住她的腰,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我的目标是,将这一片的写字楼都买下来。”
“野心太大了吧?”她笑。
“每次站在这个位置,俯瞰下面的世界,万象缩聚,会有一种错觉,自己站在高处,可以掌控一切。”他说着,很自然地将手挪上去,轻轻罩在她的胸口,“掌控一切的感觉,没有男人拒绝得了。”
湛明澜的心跳加速,低头看着他修长的食指落在自己的高耸处,像是真的抓住她的那颗心脏一般。
“对你来说,这些很重要吗?”
“嗯?”
“我的意思是,站在这里,居高临下地俯瞰众生,会让你觉得很痴迷,是吗?”
“痴迷?”他想了想,没否认,“的确会着迷,但不能迷失。”
“那事业和爱情,你觉得哪一个重要?”湛明澜问出口的同时看见玻璃窗上属于他的朦胧的脸庞,心里笑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幼稚。
他的手依旧落在她的胸口,沉吟了片刻后说:“各有各的魅力,都很重要,缺一不可。”
“你倒很诚实。”湛明澜点了点头,“没有选择用谎言来哄我。”
“事业和爱情是相铺相成的,爱情再美好,没有经济的支撑,无法长久,而只埋首于工作,没有风花雪月,这人生就太枯燥了。”他微微侧头,唇一点点地沿着她修长的后颈上下,“你觉得呢?”
“以前我不会认同你,但现在,我觉得你是对的。”湛明澜说,“其实我这个问题很傻帽,人生不可能是单项选择,激|情和稳定,放纵和守节,快乐和压力……一直是并存的,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东西很多,必须都抓住。”
“像是此时此刻,我抓住了你。”他说着,十指使力,紧紧地将她的高耸拢在掌心,十足的男性掌控。
“流氓。”湛明澜轻骂他。
他笑了一下,问:“你愿意陪我吗?”
她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问的是,她愿不愿意陪她走上那高峰。
“不愿意的话,我不会嫁给你了。”湛明澜笑道,“封总,你说呢?”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对了,下个月我要去一趟越南,谈一个新能源的项目,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多久?”
“还不一定。”
湛明澜想了想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反正今年的年假还没用完。”
封慎垂眸,像是认真地考虑一下,说:“这个项目很棘手,对方拖了很长时间,这次去谈判,行程很紧凑,可能顾不上你,还会发生矛盾和不愉快,我不赞成你去。”
湛明澜转过身来,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地说:“我陪你一块去,不许拒绝。”
封慎凝视着她莹莹亮亮的眼眸,听清楚她话里的些许孩子气的倔强,嘴角浮现浅浅的笑,随即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那我带你去。”
回去的路上,湛明澜接到了母亲殷虹的电话,问他们来不来家里吃饭。
“改日吧,今天说好了陪奶奶一起吃饭的。”湛明澜说。
“那好。”殷虹说,“我打电话给博俊,问他回来不回来吃饭,他最近总是很晚回来,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大概又跟了什么项目吧。”
“诶,我真不希望他这么累,这几天看他气色不好,肯定是在外头吃吃喝喝弄坏了身体。”殷虹轻轻叹了叹气,“不说了,你们好好回家陪奶奶吃饭吧。”
这段时间,湛博俊常常去俱乐部打牌。
自从上次,通过刘畅和程哥的关系,他认识了高介,一行人坐下来打了几圈牌,他意外地赢了不少,高介对他表现出来的打牌天分赞口不绝,很有兴趣结交他这个牌友,当场送了他一把瑞士的威戈军刀,笑着拍他肩膀,让他以后多来这里打牌。
事后,刘畅一脸歆羡地对湛博俊说:“你小子够能的,竟然入得了高介哥的法眼,还得到了他的宝刀,这传出去够你得瑟的。”
“他很厉害吗?”湛博俊不以为意。
“废话,高介啊,本市有名的玩家,他大哥高仇,纳税大户,连公安部长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刘畅兴奋道,“你不清楚他们兄弟,总该知道锦合吧?那个S市最大的销金窑子,就是人家高仇哥的。”
“这么厉害?”湛博俊好奇。
想到锦合,刘畅的浮想联翩,色眯眯道:“听说那里的女服务员正到不行,个个都是model级的身材,皮肤又白又嫩,真正的销魂,只可惜非会员进不去,要办个会员呢,年费就要几十万,还得通过那里的遴选委员会同意,对一般人而言,遥不可及。不过呢,现在高介哥有意结交你这个朋友,只要你和他打好关系,再求他带你进去玩玩,应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别忘记顺上我。”
湛博俊蹙眉:“我对那地方没兴趣。”
刘畅嬉皮笑脸地伸手抓了抓他的下面:“你不会还是雏吧?”
湛博俊甩开了他的手,眼眸浮现一层尴尬。
“湛博俊,要我说你什么好呢?都二十五的男人了,还没开过荤,按网络话讲,你就是一朵奇葩。”刘畅揶揄道,又逼近低声问,“还是你某功能不正常?”
“瞎说什么呢?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满脑子都是那些龌龊念头?”湛博俊不屑。
和高介相处时间长了,湛博俊的确体会到他在吃喝玩乐上的本事,譬如他突然想吃红龙鱼,就轻松地拨一个电话,隔天清晨红龙鱼就被空运而来,放在他面前,他还特地请五星级饭店的香港行政主厨来现场烹调,两个多小时候后,美美地端上桌子,共他大啖。
湛博俊虽然家境富裕,但性子单纯,对物质追求一直不高,目睹高介这样穷奢极欲的生活品质,他惊讶之余,也感到一份陌生的情绪从心里升腾起来。
这一晚的牌局开始没多久,包厢的门被打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丢了进来。
湛博俊正在看牌,闻声吓了一跳。
高介的笑容瞬间收敛,腾地起身,走过去,用皮鞋尖顶起那男人的下巴,轻蔑地说了声小白脸,下一秒皮鞋狠狠地踩在他的脸上,被踩的男人痛得直叫,高介又发狠似得往他的肚子连踹了十几脚,最后那男人惨烈地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高介还不依不饶地发狠往他的脑壳踢,整个过程,众人对高介的残暴行径熟视无睹。
湛博俊彻底愣怔,双手微微发颤。
过了好一会,高介才停止暴力,挥了挥手,让人将地上的人拖下去,转身,带着一脸戾气回座位。
边上的小兄弟给他点上烟,他悠悠地吸了一口,侧头看面色苍白的湛博俊,轻声道:“怎么了?”
湛博俊不语。
高介笑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傻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湛博俊回过神来后,缓缓地问。
高介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样,仰头大笑了几声,随即拍了拍脑门,笑声渐止,转头很认真地对湛博俊说:“他□的女人,你说该不该往死里揍?”
湛博俊不摇头也不点头,看着高介微微猩红的双眸,他突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很不真实。
“他操了我的女人,就是给我最大的羞辱,我不弄死他,还算男人吗?”高介说着拍了拍湛博俊的肩膀,“博俊,哥对你说,男人什么都能忍,只有这个不行,这个忍了,就是乌龟王八蛋,不配有底下那玩意。”
湛博俊的身子僵直,顿时思绪万千,一股难言的耻辱又沿着背脊爬上来。
“继续打牌。”高介命令道。
湛博俊吸了口气,慢慢地摸牌,脑子却魔怔一般浮现出言敬禹和华筠手拉手的画面,狠狠咬了咬牙,藏在心底的恨意迅猛地窜出来。
这一刻,不可否认,他想的就是狠狠地将言敬禹踩在脚下。
高介瞟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是男人吧?”
湛博俊有些莫名地看他。
高介用小指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呵呵地笑:“清纯的小朋友,以后多跟着哥见见世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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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此行赴越南北部是去和东奥生物能源公司谈项目,因为某些客观存在的矛盾,中越立场的不同,旷日持久的交涉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结果。
在飞机上,封慎低头认真地翻阅资料,偶尔侧头一看,戴着眼罩的湛明澜睡得很平静,他伸手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又拢了拢她的头发,动作很轻,怕会惊醒她。
目光落在她睡颜上些许时间,他放下手头的资料,伸手覆盖在她手背上。
四个小时后的飞行后,顺利抵达海防市。
海防市是越南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以及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处于红河三角洲上,气候虽然同越南整体一样炎热潮湿,但对比其他城市,算是比较凉爽。
因为是来谈项目,并非旅游,加上湛明澜下了飞机后有些头晕头痛,封慎带她径直前往预订的酒店,将她安顿好后,自己和陪同的四个人出发去东奥解决当下紧要的问题。
湛明澜昏昏沉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门把扭开的声音。
臂弯上搭着外套的封慎走进来。
“一直在睡觉?有没有吃过东西?”封慎放下外套,解开衬衣的扣子,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幸好没有热度。
湛明澜摇头,看着他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问:“谈得顺利吗?”
“不太理想。”他言简意赅。
“那怎么办?”
“总会解决的。”他拉着她的手,微笑说,“最坏的结果就是谈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湛明澜笑了一下,轻声说:“我肚子饿了。”
“想吃什么?我叫客房服务。”
“我们去外边吃吧,我呆了一整天,现在觉得好闷,想出去透透气。”
“那好,走吧。”他说着将她抱下床,替她披上了米色的风衣,“晚上外头有些冷,不能冻着了。”
在pminhkhai街上,两人找了一家餐馆用餐。因为这里附近的海域有著名的渔场,盛产海虾,海参,鲍鱼,墨鱼等珍品,来海防市品尝海鲜是不二的选择,无奈湛明澜有感冒的迹象,无福消受这些重口味的,封慎做主给她要了一份蔬菜鸡肉粥。
他自己胃口也淡淡的,叫了一份河粉,和一盘炸春卷。
这里的天空暗暗的,看起来懒洋洋的,随着华灯初上,周遭喧嚣起来,各色的蔬果,花卉,繁复图案的布料,色彩逐渐浓艳起来,有种陈旧中透出沧桑的感觉。
“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渔村,1870年,阮氏王朝在这里修建码头,设立商馆,建立兵站,执行海边防务,1874年,法国强迫阮氏王朝准许他们在海防驻军,扩建港口,开发越南资源,在这里,他们大肆掠夺越南人民的财富,疯狂镇压越南人民抗法……”
当湛明澜问起这里的历史,封慎就简单地说了说。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厚重的历史,一般都与战争有关,抗战英雄的血汗凝聚成脚下淡红色的土壤。
突然间,对这座城市有了些共鸣,看周围穿着鲜丽的越南人来来往往,也没有那么重的异乡感。
封慎说着夹了一个春卷在她盘子里:“尝尝这个。”
湛明澜咬了口,觉得味道很清爽,研究性地一看,里面塞着的是黄瓜,胡萝卜丝,西生菜,薄荷叶和两只大虾,配上酸酸甜甜的酱汁,很好吃,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个。
最终,她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两个春卷,喝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因为室内温度有些高,吃的时间长了,背脊上爬上密密的一层薄汗,她呼了一声好热。
“出点汗比较好。”封慎说,“不过待会出去的时候要披上衣服,否则一热一冷会生病。”
付了钱后手拉手地出去,外面灯火辉煌,四处都是摩托车,交通拥堵,他就站在她的外侧,抵挡车流。
有骑着自行车卖花的妇女过来,碰上他们夫妻,笑着点了点自己车头上的最后一束花,用英文开口说,你们需要花吗?
那叫不出名字的黄|色花束静静地放在车筐里,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露珠,轻轻吸一口气,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尖,湛明澜很喜欢,笑着点点头,封慎掏钱递给那妇女,并示意她不用找零,那妇女笑着说了什么,将花郑重地递给湛明澜。
“刚才她说什么呢?”
“她说你是大美人,我长得也不错。”封慎笑着,伸手扣了扣她的额头。
“臭美,后面那半句一定是你自己加的。”湛明澜质疑。
“反正你听不懂,只能任我信口解释。”他说着凑近她,似开玩笑似警告,“要紧跟着我,否则被人贩子拐跑了,卖给别人做小的了。”
“当我是几岁小孩啊。”湛明澜不服,不过本能地握紧了他的手,贴近了一些。
灯火阑珊,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在她身边的他,显得格外亲切而真实,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让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好像他可以给她一种力量,有他在,就不会出事。
后面的两天,湛明澜依旧待在酒店房间里,封慎和东奥那边继续交涉,双方态度都很强硬,各不让步,没有半点进展。
封慎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抽烟,湛明澜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口水,拍拍她的手背:“我不在的时候,无聊吗?”
“有些无聊。”她说实话。
细细的烟雾从他修长的指间升腾,他想了想后笑道:“忍着点,我会尽快处理好的。对了,别出去,就待在房间里,有事打我手机。”
“嗯。”湛明澜点了点头,随即抽走他手里的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就一根。”
“不好。”她摇头,坏心眼地直接捻在小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腿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头嗅了嗅她颈窝处的香味,低声喊她的名字:“澜澜。”
“干嘛?”
“你是我的。”
“你幼稚不幼稚啊……”侧头抗议,还没说完,话就被他滚烫的唇给吞没了。
意外是在第五日发生的。
封慎照例外出谈项目,待在房间里的湛明澜实在觉得无聊,便拎着包出了门,打算就在附近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是个雾天,薄雾带着清新湿润的轻拂,让人心旷神怡。卖花的姑娘,驮肉驮菜的商贩,河粉路边摊上做生意的妇人,围着石桌坐下的越南大叔……一切都带着人间烟火味。
来这里后一直被关在酒店房间,现在出来的湛明澜犹如被放出来的小鸟,心情很愉悦,她沿着商业一条街逛,买了几个可以塞进包里的小工艺品,还喝了有名的越南咖啡,吃了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奶酪饼。
直到拐弯进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她才突然感觉到这里位置太偏,又没什么人,不太安全,立刻准备原路返回,却在转身的瞬间,背脊爬上一股寒意,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确有两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带着不友善的眼神,谨慎地逼近她,在她来不及喊出口的时候,一块湿漉漉的棉布已经贴住她的鼻孔。
湛明澜无声地挣扎了一下。在短暂的窒息感后,一种欲呕的感觉升腾,头晕目眩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骨骼像是软了下去,支撑不住身体,她整个人往下坠。两个男人训练有素,立刻一左一右地将她扛起,送到巷口的车上。
湛明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是水泥墙,有一张简陋的床,两把椅子,她吸了口气,立刻呛了出来,房间的臭味很是熏人。
她用很短的时间调整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浮现那两个怪异男人的面孔,他们步步逼近,拿着沾着麻醉药的棉布迷晕了她,将她送到了这里,意欲何为?
片刻后,她就得到答案,这事是和封慎这趟来谈的生物能源项目有关。
之前在国内,她听过他用越南话讲电话,起初语气平平,后来发了脾气,直接说了普通话,态度坚定,带着隐怒,他说的是,这个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是这样,我们没必要再谈之类的。
懊恼窜上心头,湛明澜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没事出来干什么,封慎已经叮嘱过她好几遍,这几天就安静待在酒店房间里,不要出去,她竟然没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保持理智冷静,不让自己崩溃。
静默的空间,时间一秒秒过去,除了有人送来两顿饭,其他时间,无人理会她。
房间里还有蚊子声嗡嗡响起,朝她的手臂和腿上袭来。
她开始没怎么在意,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蚊子的品种很毒,手臂和腿上的包一点点变大变肿,又硬又痒又痛,她不敢抓,只好用手去赶蚊子,那几只毒蚊子赶都赶不走似的,最后她吃力地倒在床上,放弃了抵抗。
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的时间长了,会产生一种绝望感,因为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也许觉得熬过了几个钟头,其实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以前有一则故事就是,将一个犯人关在一个密闭室内,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用竹签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血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流,没过多久,他就晕死了过去。
而实则,那根竹签并没有划破他的手腕,而滴滴答答的声音只不过是边上,未拧紧的水龙头发出的。
密闭的恐惧感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湛明澜有过这样的体会,那一年,她被湛弘昌和殷虹的竞争对手绑架,关了近三十六小时,情绪几乎崩溃,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言敬禹。
如果不是后来湛博俊告诉她,在关键时刻,言敬禹态度坚决,反对用赎金交换她的安全,那事不会对她造成什么阴影。
虽然那时候的她相信言敬禹的选择是有他的道理,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依旧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划了一记。
因为那是一种类似被遗弃的感觉。
那么冷静,理智甚至残忍的男人,在关键时刻考虑的还是利益的平衡,将损失降到最低点,丝毫顾忌她的感受。
在这样密闭的地方,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每一分都在耗损你对生命的希望,一点点将你逼入绝境。使得关在里头的人,脑子里反复想的是,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吗?如果死在这里怎么办?死会不会很痛苦?
现在,这样的被遗弃的感觉又一次慢慢地沿着心络爬上来。
有个问题突然浮上来,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正会在意她的生死的?
她像是走在无止尽的时间隧道一般,前后都是黑暗,没有半点光线。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麻木和僵直中,无限疲倦却因为神经紧绷而合不拢眼睛。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因为体力不支而睡了过去,睡之前竟然想通了一个问题。
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吧,至少可以和爸爸团聚了。
这是她自找的,怪不了其他人,没什么可埋怨的。
这是人在极度疲倦后会产生的一种妥协,正如在异地他乡,这间不知名的密室里的湛明澜,更容易产生这样的妥协。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来,用大手在轻拍她的脸,狠捏她的人中,她轻轻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的老公。
封慎没穿外套,上身是一件浅色的亚麻衬衣,领口敞开。隔着薄布料,她可以触及到他身上灼热,真实的温度。
他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太好,眉眼间是一股焦灼,面色紧绷,眼睛下浓浓的青色,下巴的胡髭也没弄干净,伸手一直抚摸她的脸庞,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将她抱出去,脚步沉稳,边走边狂吼着什么,那声音太响,震得她耳膜有些难受。
天光乍现,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盖在了她的眼睛上,说了句:“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她立刻明白他一定是为她妥协了什么,才换的了她的平安。
耳畔传来越野车碾过砂石的声音,他抱着她进入了车子的后座,伸腿狠狠踢了一脚前方驾驶座的后背,凶狠地命令他开车。
她躺在他大腿上,他的手还是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拿水喂她喝。
她没有力气,呛了出来,然后感觉柔软清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正在用唇喂哺她喝水。
微甜的水从喉头至胃,说不出的舒适,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逐渐松懈下来。
过了很久,他的手掌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在她眼睛上张开,问她光线刺眼不刺眼,她摇头,眼睛稍微睁开一套线,竟然对上了他的笑,他边笑边喝斥她:
“让你别乱跑,你偏不听话。”
他的笑容如雪后初霁,非常干净,清澈,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黑暗,返回了光明世界。
以及,她也看见了他太阳|茓上的一块淤青,圆圆的,像是枪口的形状。
没等她看清楚,他又合上了她的眼睛,低头用唇喂她水喝。
车路颠簸得很,车轮碾过石砂,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她摇摇晃晃地躺在他的大腿上,脑袋虽然很疼,但鼻尖嗅到了属于他的阳刚气息,一直挂在心尖上的惶恐和恐惧一点点退去。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
在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车子突然撞到什么,一个急刹车,封慎俯身护住她,果断地用手捂住她的鼻子,沉声命令:“澜澜,你憋住气,一会就好。”她盯着他又黑又深的眼睛,听到前面两人的骂声,知道危险临近,鼻子被他的手掌捂住,几乎踹不过气来,无奈,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俯身,用唇大口大口地渡气给她。
神志逐渐模糊,意识陷入瘫痪,湛明澜昏过去的同时,手死死地抓住他的一侧衣角。
昏过去的前一秒,一个强烈到极致的念头死死地占据着她的脑子:无论怎么样,她不要离开他,她也不能离开他。
无法承受没有他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很多吧……下章继续生死危险中,也有澜澜向大封倾吐以前对言敬禹的感情。
霸王好多=。=
对手指,跺脚,瞪你,再凑过来狠狠扑到。
霸王都是上了作者,连吻痕都不愿留下的的坏银。
54
湛明澜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封慎的怀里的。
封慎正扣住她的下巴,检查她的呼吸,以及用手探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睛,感觉鼻腔一股烟味,重重地咳了一声,蹙眉看着周边一片陌生的荒凉,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海防市北部的森林,人烟罕至。”封慎说着将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被丢在这里了,往后走是去缅甸的方向,现在能做的就是往前走穿过这个森林。”
她的头蒙蒙的,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抬眸看他,他的状态显然也不算太好,太阳|茓上有个淤青,下巴上有一条不知被什么划破的伤痕,衬衣胸口皱巴巴的,颈部的皮肤还有些微微发红。
“他们竟然把我们丢在这里?”她反问,语气是说不出的惊讶。
他淡淡一笑,拢了拢她的头发:“东奥那几个头目都是野蛮人,背景很深,我太轻敌了,以至于吃了大亏,以后加倍讨回来。”
虽然看得出他眉间的疲惫,但眼眸依旧清亮如初,和北方天空一样,干净,辽阔,还透着一种坚定的情绪。
“能起来吗?”他试着用手拉她的身体。
她站起来的时候有短暂的眩晕,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走吧,我们尽量要趁天黑之前走出这里,否则,野兽很有可能在夜晚出没。”他的语气透着一些警示性。
湛明澜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这里的气候很潮热,像是堵住毛细孔一般,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时间长了,湛明澜的背脊上爬上了一层密密的汗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滴汗水从睫毛而下,她眨了眨,眼睛一股咸涩,加上被关在密室了很久,现在重见天日,头晕头痛的症状很严重,整个人非常不舒服。
封慎见状,停步,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帕帮她擦拭脸上的汗,说:“我背你走。”
湛明澜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她自然看得出他也很辛苦,不能增加他的负担。
继续走了几步,她的脚踝一扭,低头一看,脚背上的环扣松开了。她穿得是一双有跟的鞋子,路程短尚可,路程长的话,脚会非常吃力。
封慎弯下腰,帮她脱下鞋子,重重地往路上的一块岩石上砸,砸掉了那碍事的跟,再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军刀,在鞋后跟的位置磨了一会,将之磨平,彻底让高跟鞋变成了平跟鞋,再帮她穿上。
“好了。”他起身,拉起她的手,“如果累的话不能强撑,一定要告诉我,我背你走。”
“嗯。”她应了声,握紧了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和力道。
周围是大片的红豆杉和其他不知名的高大植物,还有莫名的昆虫和鸟类,湿漉漉的气息从泥土中窜出来,像是一张细软的网罩住他们,一点点地增添他们的疲惫感。
湛明澜吃了两块封慎递过来的巧克力,虽然分量小,但至少胃没有刚开始那么空了,头晕乏力也缓解了一些。
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走在荒芜的世界尽头,逐渐的,她的耳畔嗡嗡声轻下去,周遭慢慢安静下来,她只是牵着他的手,靠着身体的惯性,本能地一步步往前走。抬眸可以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这是她视线唯一的着落点。
不敢多看周围的恶劣环境,不敢抬头看那红艳艳的太阳,不敢回头看他们走了多少路,也不敢远眺无止尽的前路,她只敢看他,似乎只有看他,她才能心安。
走了近两个小时,湛明澜的体力消耗了四分之三,终于一个踉跄,她站不稳了,封慎转身就扶住她,带她往附近的一颗大树下的岩石快步走去,让她坐下。
“我去弄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湛明澜无声地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他笑了一下,轻声安抚道:“很快的,就在附近,你看得到的范围。”
封慎走近一个茂密的草丛,用刀子挥割开枯枝,拨开树叶,果然发现后头有一条盘旋起来的蛇。他以前迷恋过户外探险运动,有丰富野外生存训练的经验,可以迅速分辨蛇是有毒还是五毒,经过目测,他取刀对准了蛇的七寸,迅疾地飞过去,那条蛇就被钉在了土壤中。
他走过去,拿起仔细看了看蛇身上的纹理和蛇头的形状,再用刀撬开了蛇的嘴,检查牙齿的排列和大小,确认没有毒腺,才开始处理这条蛇。
湛明澜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看见他手持一条蛇过来,有些惊讶。
“就吃它吧。”封慎找来了有些潮的木头,拿出打火机点火,将蛇身串在一条树枝上,靠近火源,缓缓地转动,边转边问,“吃得惯蛇肉吗?”
“可以。”湛明澜轻笑了一下,“就算现在是耗子,我都照吃不误。”
在恶劣的环境下,有口肉吃就不错了,傻子才会挑剔。
封慎将蛇肉烤得很熟,直到冒烟,边缘发焦后递给湛明澜,湛明澜吃了口,味道非常腥,有些难下咽,但肚子实在太空,不进食无法维持体力,她还是吃了两大段。反观封慎,他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从容地啃着蛇肉。
她很佩服他的生存力,在这样的环境下,带着她这样一个累赘,他面上依旧没有流露出紧张和焦虑。
吃完蛇肉,封慎又去附近摘了几颗果子和芦荟叶,返回来递给她果子,将芦荟叶放在边上。
那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果子肉汁丰富,一口咬下去,整个口腔都很湿润,非常解渴。
湛明澜啃果子的时候,封慎就拉过她的腿,检查她腿上的大包小包。
这些包块都是被密室的毒蚊子咬的,又红又肿,到了现在,色泽呈淡紫色,质硬。
他伸手取过芦荟叶,掰开后,挤出汁水,用指腹沾上黏黏的液体,涂抹在她被咬伤的地方。
“痛吗?”他边为她涂抹,边问。
“不痛。”湛明澜摇头。
他沉默了,没再接话。
“封慎。”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抬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乖乖地听你的话。”源源不断的愧疚袭上来,湛明澜道歉,“我应该老实待在酒店房间里,不出来惹麻烦的。”
“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他淡淡道,将她的小腿轻轻搁下,轻轻拍了拍手掌。
一股属于芦荟的清苦味充盈在周围,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坚毅的面部线条,心生怜意,伸手帮他擦了擦鬓角的污渍,轻声问:“你累不累?”
“不累。”他说,“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再走。”
她微微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他就躺在旁边,伸手轻握她的手。
四周的嘈杂声一点点退去,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看着他的侧脸,心很平静,也有了种错觉,她像是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似乎是开天辟地,远古蛮荒的时候,她第一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他的存在。
时间过得非常慢,但和被关在密室里是不同的,这一刻,慢而静,她的神经却无限地松懈下来,满目的苍翠由眼投进了她的心里,竟然有些凉爽了。
“其实是我不该让你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手背上,侧头看她,“不应该带你来的。”
湛明澜凑过去,头靠在他肩膀上,唇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无声地一笑,没说其他的。
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低头精准地吻住了她的唇。
经过长时间的折腾,他的唇带着粗糙感,味道还有些苦,他没有用深吻,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她的唇,而她却伸出舌尖,轻轻抵开他的唇瓣,第一次主动,深入地亲吻他,亲吻她的男人。
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她非常清晰地认知,她需要他,他可以保护她,照顾她,他是她的男人,属于她一个人的。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前进。
灾难却突然降临。
眼前竟然是一片沼泽地,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恐惧感。
湛明澜知道在这样人烟罕至的森林里,沼泽地等同于死亡之地,一个不留神,命就悄无声息地终结在这里。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心窜上来,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抬眸看他,他平静的神色第一次裂开了一条缝,变得有些凝重。
他感受到她的恐惧,回头笑了一下:“没事,我去找点东西。”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块近腐朽的木头,以及一条粗而长的树藤枝条,因为使劲力气去折,他的大掌被磨出了好多血泡。
他用朽木探路,走在前头,为她开路,每一步都很小心,每次都要说:“澜澜,可以上来。”才允许湛明澜走上来。
精神高度集中,纤细的神经紧绷欲断裂,湛明澜面色苍白,非常谨慎地跟在他后头,他走一步,她跟上前一步,并轻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像是行走在钢丝上一般,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气血汹涌,她强制自己不要发抖,跟着他一步步走上前。
却在下一秒,一股强韧的力量突然从腿间袭击上来,短暂的空白后,泥水像是伸出一只成型的手将她狠狠地往下拽,且速度快到令人惊骇,几秒钟的时间,湛明澜整个身子迅速往下沉,泥浆已经吞没及她的腰。
封慎转身的时候,眼眸露出浓浓的惊恐,他镇定自己,迅疾地拉住她的手,却不敢使出全力,沉声道:“调整一下呼吸,慢慢地呼气,不要紧张,慢慢来,不要轻举妄动。”
湛明澜从没有体会过这样无力的恐惧,她的腿像是完全使不出力,粘稠的泥浆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带着强烈的吸引力,一直一直将她的身子往下拽。
吞噬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神志,她的眼眸逐渐模糊,眼前的封慎越来越模糊。
原来濒临死亡是这样的感受,身体骨骼非常无力,但心里某个部位在做最后的坚持,她要活下去,不能松开他的手,绝对不能……可是再不松开,他就会被她一同拖到这可怕的绝境中,一想到这后果,她逐渐放弃了挣扎,呼吸越来越急促,轻声道:“你放开我吧。”
想放弃,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她的,没有丝毫松开的念头,却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吧。”她轻声沙哑道,眼眸里的他越来越模糊,“快点松开。”
她竟然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去挣脱他的手。
他突然做出最后一搏,松开她其中一只手,在她身体迅速沉下去的同时,将身边的坚韧树藤丢过来,命令她抓住,她本能地抓住探过来的一头,他收紧藤枝,一点点,很是沉着冷静地往外带她出来。
不能用力,如果用力,泥浆会更迅速,大力地反噬她。
他不顾自己的身子正逐渐往下沉,依旧抓紧藤枝,慢慢将她带出来。
终于,湛明澜的身体一点点地重新浮上来,逼近他的身边,他赶紧伸臂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出来。
重新贴在他灼热,厚实的胸膛,像是重生一般,抬眸,天光乍现,他眼眸清澈,黑亮,像是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她的心神恍恍惚惚,颤抖地咬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带她出来后,狠狠拍她的臀,吼她:“你刚才竟然敢松手?!你还要不要命了,蠢成这样?!”
她说不出话,只是愣怔一般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他伸出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一丝缝隙。
她清楚地听到他胸膛有力,快速的心跳,伸手环住他的腰。
“你以为自己一个人掉下去就行了?”他呼吸略促,声音沉沉而坚定,“我怎么可能允许你这样?以后不许自作聪明,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她的身体,头发都湿漉漉的,蜷缩在他怀里,咧嘴笑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依偎着走出了沼泽地,回头看那黑乎乎的如同恶魔的沼泽地,差一点将她从人间拖下地狱,心有余悸。她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瞬间,如果不是满脑满心的他,她会丧失最后一点生存的念头。
他对她的重要性,比她原以为的重要太多。
这个森林太大,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走到了近傍晚,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体能的消耗太大,湛明澜完全走不动了,封慎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她很心疼地趴在他背上,时不时地帮他擦汗。
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在这里过夜。
封慎生火,篝火窜舞动,他整理出来一块空地,让她躺下。
越到晚上越冷,她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看着他冷硬的脸,伸手抚摸他的眉心,她知道他很累,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到现在。
夜空上缀着几颗星星,两人都没说话,平静地呼吸吐纳,调整气息,休养身体,储存体力。
过了很久,他主动开口:“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温柔地笑:“没有,别担心。”
他伸出一手臂枕在脑后,眼眸攫住夜空的星星,笑而不语。
“我突然想起在J市那次,我出了车祸,你就捧着书坐在沙发上,也是这么笑着看我。”湛明澜测过身子,伸出手很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又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帅很迷人?”
“现在也迷人?”他反问。
她立刻点头。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笑意不减:“我现在全身又脏又臭,脸上都是污渍,虫子见了都要躲开,哪里迷人了?”
她的手抚摸在他的五官上,说:“真的很迷人,好MAN好MAN,我是说真话。”
他懒懒地拿过她的手,放在唇上咬了一下:“那你爱吗?”
她仿佛听错一般,愣怔了几秒,他问出口的是,爱吗?
“我也忘不了J市那次车祸。”他突然翻个了身,将她软软的,轻盈的身子压在身下,双手撑着泥土,对着她的眼睛深邃又悠远,“你昏迷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嘴里一直喊着你哥的名字,一共喊了三十七遍。”
湛明澜彻底震惊,倒不是她对这事没有了印象,而是她惊讶他竟然记住这件事,默默将这事记在心里,一直在介意,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你很介意?”
封慎压低身子,唇几乎擦过她的唇尖,微冷的笑中带着讽刺:“还是封太太觉得我应该大度一点呢,嗯?”
她伸出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为自己解释:“可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嫁给你。”
他不语,眼眸又凛冽了几分,呼吸沉沉地打在她的脸上,气压迅速变得很低。
“所以,你要我也在梦里喊你的名字,整整七十四遍,才消气?”她试探道。
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眼眸认真而严厉,一字字地问:“在你湛明澜的心里,我永远不如他,这辈子就是一个输字?”
湛明澜直直地看着他,没有选择立刻回答。
“好,我清楚了。”他说完,迅疾松开了她,翻个身,继续躺回原地,闭上眼睛,双手枕后脑勺,呼吸逐渐清浅下来。
“其实是这样……”
“闭嘴。”他命令,声音凉了下去,“安静点,我现在要睡了。”
湛明澜眨了眨眼睛,也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身上,低头说:“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呢?我的意思……”
还未说完,他猛地睁开眼睛,淡淡道:“哦?你还有其他意思么?”
“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呢?”湛明澜轻声叹气,伸手戳他的脸,“竟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在选择嫁给你的时候,心里就没打算放其他人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实向你坦承,我曾经很爱他,他对我而言,可能和命差不多重要……”
话音还未落地,就被某人坚定地秒杀。
“够了。如果你说的是这些,我真没半点兴趣。”他平静地打断了她,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俊脸被寒气笼罩,声音沉到了谷底,“你还是留在心里自己缅怀吧。”
“你怎么那么……幼稚呢?”她戳他的脸,却被他扣住手臂,冷声命令她下去,躺好睡觉。
她躺了回去,感受到他的身体持续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高压气场,不怕死地继续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我今天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对我而言,是相反的。”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作者有话要说:大封又被我虐了。
哈哈哈哈哈……泪。
请大家安抚傲娇的大封,没洗澡的大封,得不到纾解的大封,各种……!
55
夜很静,风吹过,篝火摇晃。
湛明澜侧头看封慎,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色沉静。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尖下探了探,感受到他匀长的呼吸,温热的气流。
她也打了个哈欠,觉得非常困倦,闭上了眼睛,睡意很快袭来,带着她去会周公。
封慎微微睁开眼睛,眼眸带着警觉性。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不可能安心入睡,要时刻提防野兽的出没,做好防御准备,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注定是一夜无眠,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她刚才说的话。
“他对我来说,曾经如生命一样重要,但是现在淡了,因为时间在过去,还有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
清晨的第一颗露珠从树叶上坠落,落在湛明澜的脸庞,有些痒痒的,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目的苍翠,意识到天亮了,他们真的在这里过了一夜。
翻了个身,却不见身侧的封慎,她瞬间有些心慌,开口叫他的名字。
幸好属于他沉稳的脚步声很快响起,回应道:“我在。”
封慎手里拿了不少东西,有两只野生的田鸡,几颗大的果子还有几片不知名的叶子。
他坐下,用刀剥开蛙腹,处理干净内脏,再生火烤它,等烤得非常熟了,才递给她吃。
见她胃口不好,他叮嘱:“吃不下也得吃下去,否则就没有力气走出去。”
湛明澜笑着点点头,硬着头皮将腥味十足的蛙肉吞下去,空空的胃逐渐满起来。
封慎吃了东西,动手将刚才找来的几片叶子撕裂,挤出里面浓稠的汁水,往湛明澜的脸上涂,她吓了一跳,反问:“这是什么东西?好浓的药味,为什么要涂在我脸上?”
“这是药酱叶,可以预防瘴气。”封慎淡淡地解释,“像这样的wωw奇Qìsuu書com网热带森林,不少动植物腐烂后会生成毒气,涂在脸上可以避免中毒。”
“是这样。”湛明澜点了点头,任由他沾着汁水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说道,“你一大早就去找这些东西了?”
“嗯。”
“晚上有没有休息好?”她嘴上这么问,但看见他眼底的两团青色,心里已经清楚他大概一整晚都没深睡过。
“休息得不错。”他说,“现在精力充沛。”
湛明澜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心里有些涩涩的,见他将叶子的汁水都挤出来,涂在她脸上,立刻说:“你别都往我脸上涂啊,你自己也得涂点。”
封慎浅浅地笑:“我身体素质比你强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说着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摇头不答应,他却很坚持,将找来的几片药酱叶的汁全部挤出来,厚厚地涂抹在她脸上,尤其是鼻孔下,多涂了两层。
又休息了一会,两人继续前进。
虽然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片热带森林,但湛明澜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了,心里笃定有他在,他有强大的力量可以照顾她,保护她,两人相依相伴,也不再畏惧任何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和封慎预计的一样,走了近一个多小时,眼前就出现灰蒙蒙的一片,无形中将整个世界覆盖上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色调。一股异味窜进鼻尖,湛明澜清楚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瘴林。
她握紧了他的手,依紧了他一些,他沉沉说了句:“小心点,尽量不要用力呼吸。”
他俯身,弯下腰捡了一根有些潮的木条,拿出打火机生了火。
因为瘴林里可能有蚂蝗等不知名的吸血虫会扑过来,生火后可以驱逐这些有害虫体的攻势。
他们走得很快,眼前的雾气却越来越浓,异味也越来越剧烈。湛明澜忍不住开始咳嗽,封慎让她忍住,别张开嘴巴,否则会吸入毒气。
由灰转黑的雾气朝脸上袭来,湛明澜呼吸的困难,她用力握紧封慎的手,感受他的存在,好抵消内心的惶恐。突然间,脚上感受到尖锐的痛,她差点叫出来,封慎侧身,低头一看,一只肥硕的淡红色虫子正往她的小腿处钻,他立刻蹲下去,伸手将那虫子扯下来,那虫子粘性十足,甩了两次才甩掉。
腿已经出血,封慎简单地帮她做了止血处理,立刻背上她,快步往前走。
可怕的黑雾源源不断地袭来,她趴在他背上,神经紧绷,心里焦急,害怕毒气会侵蚀他们的身体。
他步伐很稳,走得很快,她却清晰地看见他短而整齐的鬓角上流下的汗水,以及听到他微促的呼吸声。
心里有了不安的预感,只能勉强镇定自己,向上天祈祷赶紧走出这片魔鬼之地。
眼眸突然着落在他脖颈上的一处,湛明澜惊慌,分明看见又一只粉色肥硕的虫子正停留在那里,往他皮肤里钻,她本能地伸出去扣那虫子,却被他喝斥:“别动它!我自己来。”
他很沉着冷静地腾出一只手,迅疾,精准地捏住那虫子的身体,往边上一甩。
殷红的血从那口子处冒出来,湛明澜赶紧用手去压,帮他止血,焦声问:“痛吗?”
“不痛。”他淡淡说话的同时又将她背高了一点,冷声吩咐,“你别说话,我们得赶紧走出去。”
话音刚落,他的步伐有些许的不稳,幸好及时调整好,继续快步前进。
她的胸口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件衬衣逐渐变湿,清楚他体力的消耗有多大,却无奈自己完全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是帮他擦汗水。
雾气稀薄,慢慢散开,枯槁的世界重新呈现一抹新绿,她心里一动,庆幸终于走出来了,立刻开口:“快放我下来。”
不能再累着他。
她从他背上跳下来,来到他检查他的面色,却大惊,他面色很差,额头上都是汗水,眼睛里的血丝很浓,唇色逐渐会灰,像是中毒的征兆。
她赶紧扶着他坐下,帮他擦脸上的汗,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轻轻摇头,粗声说着说没事,但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在这时候完全爆发出来,她不知所措地喊他的名字,伸手拍他的脸,却无济于事,他像是睡过去一般,没有半点回应,面色越来越差,唇色呈现中毒的灰紫。她去握他的手,发现凉凉的。
“封慎,封慎!”她一个劲地喊他,他没有回应。
英挺的眉目如昔,如果不是面色这样异常,她会误以为他只是小睡一会,但显然不是这样,她不能让他睡过去。
她拼命地将自己脸上涂得厚厚的药汁抹下来,往他的脸上擦,又敞开他的衬衣,发现他结实的胸膛上也呈现灰色的一片,一颗心瞬间凉到了底。
去摸他的手,发现越来越凉,再去探他的腿,也发现僵硬地不行,她急得脑子一片空茫,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几秒钟后,她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的,在森林里中毒该如何急救的方式,立刻抬起他的脸,分开他的唇,伸手进去帮他催吐,她用力很久,他之吐出一些黑色的东西,却还是没有醒转的反应。
正在绝望的时候,她远眺了前方,发现幻觉似的出现了一片水稻田。
也许快到了森林的尽头,也许快有人家出现,想到这里,她二话没有,决定扛着他向前。
他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六,身体沉得几乎压弯她的背脊,她咬了咬牙,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手拉过他的手臂,一手环过他的腰,使出全部力气,费力地往前走。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潜在的力量会无限地爆发,她竟然真的将他的身子撑起来,快步往前走,虽然每一步都沉重而艰涩,但心里那个要他活下去的念头在支撑她一直往前走,不许有倒下的可能。
她不能任由他的身体缓缓变冷,变僵硬,她不能任由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她不能任由他死在这里。
为了她,他将仅有的几片药草叶子都用在她身上,自己完全没做防护的措施,而在瘴林的时候,他走在她前头,用高大的身子护着她,用手帮她挥开毒气。为了争取时间,他背着她飞快地冲出去,将体力消耗到了最底,要知道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他都没有合上过眼睛。
她不能失去他,这是她仅有的念头。
脸上的汗源源不断地滴下来,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毒太阳就在头顶,一点点地消耗她的力气,她晕得不行,眼前逐渐变黑,但却一直叮嘱自己不能晕过去,必须把握时间,尽快走到那片水源处。
一只脚背上的鞋带突然断裂,鞋子从她脚下滑出去,她没有时间去捡鞋子,因为一高一低,无法前进,她索性连另一只鞋子都不要了,光着脚往前走。
他靠在她身上,身体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咬紧牙关,加速带着他往前走。
等那片水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眸,睫毛上的汗珠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大声喊:“有没有人?!”
周围没有一点应声,她彻底绝望了,肩膀发颤得厉害,原来以为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走到这里可以得到救援,却还是天地苍茫,有的只是头顶的太阳和脚下湿润的土壤,找不到半点生机,她垂下眼帘,欲哭无泪。
体力消耗到了尽头,下一秒,她就带着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她一阵恶心,从口中吐出了一滩酸水,脑袋趴在热乎乎的土地上,努力伸手去探他的身子,他就在她边上,侧脸线条坚毅,眉目英挺,面色沉静,和睡着了无异,她的手指颤颤地往他的鼻尖下探。
气息弱到几乎消失。
她想过去抱起他,却无能为力,因为全身瘫软,抽不出一点力气。
眼泪纵横在她的脸上,她的手轻轻抚摸在他脸上,终于认了这个事实,他们会死在这里。
脑子里浮现他说过的话。
“澜澜,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此时此刻,茫茫天地,眼眸只有他的脸庞,她真的感受到什么是心甘情愿,她愿意对他好,愿意待在他的身边,愿意为他养儿育女,愿意和他一起去任何地方,天堂或者是地狱。
死神的莅临,才让她看清楚眼前的他,对她而言是多么珍贵,她竟然没能好好地珍惜,全心全意地为他做点什么。
他才是她应该视之若命的人。
在感情受挫后,她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走一步算一步,不敢正视内心的伤痛,也一直本能地选择回避,让自己躲在属于自己的安全领域,告别青春期的张狂飞扬,开始成熟理智的人生,却执拗地将自己内心炽热的一块封锁起来,没能回应他给她的清澈而厚实的爱情。
抚摸着他的脸,在最后的一刻,伸手覆盖上他的眼睛。
就像当年,湛弘昌去世,她在医院门口,他亲手覆盖上她的眼睛,避免她看见这个世界那血腥的一幕。
让我给你最后的安抚,让你不要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冰冷。
“睡吧。有我在,别怕。”她轻声道,“我会陪你到最后。还有,你要清楚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封被虐。
卑劣的肥札要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56
白花花的太阳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体内的水分一点点逝去,湛明澜的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嗡嗡声不断,眼瞳里的封慎变得模糊,光一点点地暗下去,暗下去,心随着光线的消失,沉到了最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幻觉似得听到了属于人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还有窸窸窣窣的陌生口音,湛明澜逐渐模糊的神志有了一丝的清明,心底那渺茫的希望支撑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果真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那边,她费力朝他们抬臂,示意需要他们的救援。
那是两个附近的越南农妇,看到他们横躺在那边的时候吓了大跳,不敢贸然上前,正彼此窃窃私语,看见躺着的女人挥手示意,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湛明澜等她们走近了,伸手拉住其中一人的裤脚,用神情祈求她们的援助。
那农妇蹲下来,似乎在检查她的情况,她立刻摇头,伸出手点了点身边的封慎。
农妇见状,侧过身去看封慎。
最后一点力气消失殆尽,湛明澜的脸贴在滚烫的土壤上,又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她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感觉很安静。四周的陌生环境映入湛明澜的眼眸,她起身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色T恤和咖啡色绸裤,趿着拖鞋的农妇提着一把水壶走进来,见她醒来,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碗,帮她倒了水,递给她。
湛明澜头痛欲裂,唇干得不行,却没第一时间接过水,开口:“我老公呢?”
说完才意识到对方听不懂她的中国话。
谁知那农妇很机灵,猜出她问的是什么,指了指门外,说了一串的越南话。
湛明澜立刻站起来,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往外走,农妇就跟在她后面,继续用越南话解释着什么。
门外的一间简陋的大屋子,只亮了一盏灯,灯光昏暗,天花板上的吊扇转个不停,满室的草药味。
湛明澜看见封慎正躺在地上,边上有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针往他手臂上扎。
“你们对他做什么?”她本能地提声。
那个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闻言抬头,朝她笑了笑,表情和蔼友善,然后有条不紊地用越南话解释了一串,当然湛明澜半个字都听不懂,但她会察言观色,从他们的表情和语言中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应该是好人。
她快步过去,蹲下来,伸手在封慎的鼻尖下探了探,幸好,那气息比之前要强而稳,再摸摸他的手掌,也不如之前那么冰凉。
他依旧闭着眼睛,面色发青,眉目沉毅,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施针,一根又一根地落在他的身上,包括手臂内外侧,脖颈,胸膛等各处。
边上的农妇将水端过来,湛明澜说了声谢谢,腾出一手接过后喝了下去,那水甜甜的,润在喉头非常舒服。
中年男人施针完后,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大包药来,挑挑拣拣后,用剪子将几个胶囊剪破,将药粉倒在水里,用筷子舀了舀后端过来,示意湛明澜将这碗药水给封慎喂下去。
湛明澜接过药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低头用唇哺喂给封慎。一口又一口,她喂得很细致,确保他真的将药水喝下去。
期间,中年男人和那农妇就用越南话交流,虽然湛明澜听不懂,但看他们的互动,猜测他们应该是夫妻,又观察到这房子角落里叠着不少药材,猜测这个越南男人可能是这偏僻地方的一名从医者,想到这里,心稍微安了一些。
她看着封慎,时不时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
又过了近一个钟头,封慎才睁开眼睛,看见湛明澜的时候,低声叫了她一声,湛明澜立刻凑过去,热泪盈眶,轻声说:“我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他们。”
封慎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这对男女,用越南话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听了后看了一眼湛明澜,笑着点点头。
封慎的体力消耗太大,又中了毒,毒气尚存于体内,他醒了一会后再次沉沉睡去,湛明澜见状又紧张起来,边上的农妇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越南话安抚她,意思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傍晚的时候,农妇端来了食物,一碗白米饭,一盘清蒸鱼,一碟生菜,还配有酱汁,很是热情地递给湛明澜。
湛明澜没有多大的胃口,但为了保存体力还是多少吃了一点。不得不说,在热腾腾的食物咽下去的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正吃着,敲门声响起,农妇去开门,走进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摘下斗笠后,湛明澜认出她就是白天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显然比较年轻,皮肤白净,身材曼妙,她笑着走过来,看到湛明澜的时候,点了点头,湛明澜也友好地笑了笑。
然后那一男两女就围着圆桌子吃饭,说说笑笑,两个女人都和那越南男人互动亲密,一个帮他点烟,一个拿毛巾帮他擦脸。
湛明澜心里隐约有些清楚他们的关系,这两个女人八成都是他的老婆。
用完饭,湛明澜继续守着封慎,过了近一个小时,他又睁开了眼睛。
湛明澜立刻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别担心。
他的面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身体也逐渐回温,呼吸平稳。
湛明澜喂他喝了药水后又帮他敷贴药膏,他则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农妇递过来一碗粥,湛明澜接过后喂他喝了小半碗。
“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温柔道。
“挺好的。”他笑了一下,声音很沉。
当然不可能是挺好的,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忧,无论什么时候,处于什么境地,他都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尽力地给她一种心安。
因为身上又臭又腻又脏,湛明澜去洗了个澡,那年纪比较小的女人笑着将自己的内衣内裤和一件宽松的裙子给她穿,她说了声谢谢,还鞠了一躬。
出来后,湛明澜又用热水帮封慎擦身体,封慎垂眸,浅笑着看她。
回头绞热毛巾的时候,突然看见那小女人正站在旁边,很是好奇地盯着封慎的身体看。
湛明澜有些尴尬,立刻回头,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她的视线,继续帮封慎擦了擦胸膛,便扣好了衬衣的扣子。
到了晚上,湛明澜和封慎就睡在里头的一间屋子里,农妇帮他们准备了干净的毯子,热水,水果和食物。
湛明澜上了床,躺在封慎身边,他伸出长臂,将她贴近自己。
彼此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一块,感受到生命时时刻刻的存在,真的很幸福,她的眼眶湿润,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轻声说:“等你真正恢复了,我们再走。”
“没事,我已经活过来了。”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掰过来,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语气轻松,“别总担心我,我身体很好,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都很少。对了,我和你说过没有,那次十公里的越野跑,我还拿了冠军。”
“这次不一样,我差点以为我们就死在这里了……我会失去你。”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双手微微发颤,热泪滴答在他衬衣的领口,“我不怕和你一起死,只怕自己活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你,我不知道……”
他轻拍她的背,沉声在她耳朵边:“傻瓜,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好好活下去。”
湛明澜立刻摇头,哭腔很浓:“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活下去……”
“好,不做无谓的假设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安抚。
湛明澜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反正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就算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你也必须好好活下去。”她顿了顿后又说,“还有,你就不介意,如果我一个人活着,会再嫁人吗?”
封慎沉默,连声音都静下去,片刻后才开口:“我当然会非常介意你会属于别人,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意外,最希望的反倒是,你能尽快忘记我,忘得一干二净,再找一个可以好好照顾你的人,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的声音淡而从容,没有半点置气的成分,她闻言松开他的脖子,认真地看着他黑而亮的眼睛,清隽眉眼中的泰然,伸出手摩挲他菲薄干净的唇,然后凑上去,温柔地亲吻他一下,说:“我不。”
他压下来,用唇封住她的唇,吸吮她的唇尖,语气带着威胁:“不过,在有我的时候,你想都不准想。”
她深深地回吻他,吻得用力,缱绻。
仿佛没了天地,只剩下彼此,他的阳刚气息再一次霸道地沾满她的世界。
伸手可以触摸到他硬邦邦的胸膛,灼热的温度,宽厚的背脊……失而复得,这是最大的幸福。
两人在这里休息了四天,封慎体内的毒气随着施针,敷药而逼出体外,湛明澜时刻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喂他喝药,吃饭,帮他擦身体。
只是有一个比较尴尬的事是,她发现这家的小女主人,对封慎带着一些不安分的念头。好几回,她去洗手间,回房就看见那小女主人拿着扇子,偷偷地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里头的封慎。而晚上,她为封慎擦身体的时候,这小女主人总会找理由进来,用眼睛大喇喇地揩油。
因为是救命恩人,湛明澜也不好多说什么。
封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晚上吃了东西后,淡淡道:“明天我们就走吧,消失这么多天,老陈他们一定很急。”
老陈就是陪同他们一起来越南谈项目的副总。
“你确定已经没事了?别勉强自己。”湛明澜说。
“真的没事了。”他伸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笑道,“再说,继续待在这里,你不担心吗?”
她知道他意指何事,扑哧笑了一声,摇头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封慎双手枕着后脑勺,嘴里咬了一片薄荷叶,眼眸带着笑意地看她,任由她解开他的衣服,帮他涂抹药膏。
胸膛上的黑气已经驱散,恢复了健康的麦色,匀称的肌肉藏着力量,昭示着他已经恢复健康。
她一边帮他涂药膏,一边漫不经心地和他聊天:“如果你是越南人,会娶两个老婆吗?”
他懒懒地摇头,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一个都对付不了,两个会要人命的。”
想到他们这次生死劫难,湛明澜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封慎上好药,扣好衣服,他挪了挪身体,拍拍床,示意她上来。
她爬上床,被他带到怀里。
他身上的药草味很浓,却让人很安心,她的脑袋贴在他胸口,偶尔抬头,可以看见他下巴上的胡髭,便伸手摸摸,果然又硬又刺人。
“等回去后,我帮你刮胡子。”
他点了点头,突然翻个身,将她柔软的身体压在下面,低声道:“那天,我好像听你说了什么。”
“啊?”
“昏昏沉沉中听到你对我说。”他压低了身子,鼻尖擦过了她的鼻尖,干净的呼吸逗弄着她的感官,“你爱我,是吗?”
湛明澜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垂下眼帘。
“看着我。”他用手背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沉静,一字字地反问,“告诉我,我没听错。”
“嗯……”她点头,“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
“说了什么?”他明知故问,手指抚摸她柔软的唇,那触觉让他迷恋。
“我说我爱你。”她被迫地抬眸,对视他灼灼的眼睛,“只爱你一个人。”
“只爱我一个?”他扬眉反问。
“……嗯。”
“真的?”他的手很自然地下滑,握住了她的一团丰盈,“这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嗯。”
“澜澜。”他低头,用舌尖抵开她的唇,带着火热的攻势进去,“你让我满足。”
两人不自禁地抚摸彼此,床咯吱地动起来,他拉着她的手摸下自己的下腹,那里膨胀凶猛的状态,让她意外。
“帮我掏出来。”他伏贴在她脸庞,低声命令。
她脸红心跳,小心翼翼地拉下他的裤链……就在此时,听到门外有声音。
湛明澜下了一跳,侧头一看,似乎看见了门外的一双女人的眼睛。
“我去关好门。”封慎下了床,走过去关门,刚好逮到了那个偷看他们亲密的小女主人,用越南话对她说了几句,那小女主人听后,很是尴尬,干笑了一声后,立刻转身回房。
“她是不是看到了?”湛明澜问。
封慎笑而不语,继续躺回床,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拉起她的手直奔主题:“是不是该哄哄他了?”
湛明澜拉下他的裤链,握住他那灼人的大东西,专心地对付,却始终不到力道上,过了很长时间,他也没出来。
无奈地笑了一声,他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伸手点了点她的胸口,轻哄道:“用你的这两个宝贝,好不好?”
她自然没法反对,他亲自解开她的扣子,双手托住她的两团雪峰,调整好姿势,将自己翘起来的宝贝放在她的两团中间,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使得他几欲疯狂,她第一次尝试这个,连头都不敢低下去看他的东西竟然搁在自己这里,那深色青筋爆出的一头正怒气腾腾地朝着自己的脸颊……他倒是很享受,放肆地在其中进出,她口中支离破碎的声音是最大的助兴,他在其中急速驰^骋,很快登上了巅峰,在湛明澜的脸彻底红透的时候,那头也蓬勃而出,得逞地洒在她两团雪峰上,那娇美的殷红像是被滋润一般……格外绮丽和妩媚。
“澜澜,连这儿都可以让我美一回。”他轻笑了一声,趴在她胸口,声音慵懒中无限透着满足,“嗯?”
湛明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坏蛋。
隔天,他们离开了这里,走之前,封慎问他们借了钱,并要了联系方式和银行的账号,承诺回去后会立刻打钱过来。
越南男人将他们带到村口,他们坐上了当地的小火车,开到海防市的东区。
到了东区,找到了有电话的地方,封慎联系了老陈。
很快,老陈等四人赶了过来,见到劫后余生的封慎和湛明澜,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当下决定先离开越南,回国再和东奥的头目算这笔账。
作者有话要说:种花时间:
这章值得撒花吧!
劫后余生!
彼此相许!
撒花的朋友也会找到保护乃的男人!
猥琐时间:
以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要给大家看。
本作者,坑品好,容易推倒,希望得到你的包养。
57
越南之行,如同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趟。
飞机着落在S市的机场,自己城市的独有气味,萦绕在鼻尖,让人倍感亲近。
阳光轻轻掠过指尖,晕开一抹淡红色,湛明澜微微眯着眼睛,移开手,正视那金色耀眼的光芒,一种重生的喜悦从心底升腾上来。侧头看身边,并排而立的封慎,眉目间从容淡定,气质巍然成章,庆幸他还在她的身边。
“我们回家了。”他伸出手,虚拢了一下她的头发,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滑落至她的手腕,扣住她的手。
她跟着他走出候机楼,专车已经在机场车库等着,等上了车,封慎就摇上窗,身子后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湛明澜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长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搂在怀里。
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无声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打了方向盘,掉了个头,出了机场。
到了封家大宅,老奶奶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他们回来了,目光短暂地在他们脸上巡视了一圈,轻声开口:“生意谈得还顺利吗?”
“没谈成。”封慎微笑地抬了抬臂,“彼此在某些方面存在比较严重的分歧,所以算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老奶奶却蹙起了眉头,有些探究似地看着湛明澜,再次问:“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未等湛明澜回答,封慎主动说:“没有。因为那边风景不错,我又喜欢吃海鲜,所以让她陪我多玩了几天。”
湛明澜微微垂下眼帘,没说话,心里一阵发虚。
“我们先上去休息一会,等晚饭时间到了,再下来陪您一块吃饭。”说着,封慎拉着湛明澜的手,径直上楼。
到了房间,轻轻带上门,封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笑着说:“刚才,手为什么要发抖?”
“有吗?”刚才只不过是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而已,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发颤。
他蜷了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不无宠溺:“看你紧张的,奶奶又不会吃了你的。”
湛明澜摇头,抬眸对视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想起奶奶她说的话。”
“什么?”
“她说你会遇到情劫,她怕有女人会害你……以前我不信那套,但是经过这次越南行,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可不信,也许我真的会害到你。”她声音逐渐轻下去,“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低笑了一声,伸手抱她起来,走向床,坐下后,将她老实地圈在自己怀里。
“我从不信命,或者说,我不信老天爷会待我不好。”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醇醇,“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善事,但也没有过害人的行径,老天不会故意刻薄我。更不至于,让我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可是这次……”她低声。
“这次不是过去了吗?”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证明我的命有多硬。”
湛明澜扑哧笑出来,抬起头,唇尖擦过他的薄唇,他压下来一分,她凑上去一分,两人吻在一起,手指与手指相扣,吻得细致又缱绻。
接吻,的确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有时候比那激烈的身体融合更触动人心。她爱极他的唇,那唇线优美,微凉又干燥,还有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让她不由地启唇迎接他进来,舌与舌相抵,偶尔会磕碰他的冷齿,短暂的痛后,又被他舌的柔软给抵消……
吻了很久,她呼吸微促,他松开她,伸出食摩挲她微肿的唇,沉声:“澜澜,别相信那些,你信我就够了。”
“信你?”
“相信我的命够硬,可以一直罩着你。”他说着,用身体将她放倒在床上,两人交颈相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高耸的弧度,将她的一侧合拢,爱怜地抚摸,眼眸沉而笃定地看她。
彼此之间,说不出的爱意蔓延。
“我也可以照顾你。”她张开手,Сhā^进他的黑发里,抬眸看他的眼睛,“我想对你好……而以前我做的不够好,很多时候还挺任性的……”未说完,他的身体动了动,压着她,进一步地陷入柔软的大床中,伸手解开她的外衣。
剥开了外衣,手指轻巧地解开她胸口那细细的扣带,低头埋在她柔软的高耸间,低声含糊道:“你可以继续任性,胡闹也无妨,但是有个条件……”说话的同时,他的舌尖在她的那颗颤颤的嫣红上打转,冷齿划过那密布的神经,引得她弓起了背脊,他的手掌立刻按在她后背,缓缓地沿着她的背脊抚摸下去,嘴里吞吐着她的香甜的嫩尖儿,声音不如刚才的温柔,强硬而直接,“你得乖乖地在我身边,专心地做我的女人。”
她闻言一怔,随即手从他的黑发上缓缓下来,摸了摸他的耳垂,再划过他的喉头,轻声又娇媚得应了一声“嗯。”
他的眼眸骤然变深,胸口气血翻腾,扣住她不安分的双手,抵在她的头顶,低吼在她的胸间……
湛明澜又在家休息了几天,养了养精神后才回启铭上班。
却意外地得知,言敬禹已经有一周没来启铭了,秘书小简提及他的行程,也是含糊其辞。
她有些奇怪,因为言敬禹向来公私分明,工作行程紧密又高效,不会出现突然“消失”这种情况。
中午的时候,她去了一趟销售部看湛博俊,正巧大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湛博俊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对着笔记本研究什么。
湛明澜喊了他一声,他抬头,笑道:“姐,你回来了?”
湛明澜点了点头,走过去,来到他身后,发现他正在玩在线扑克游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博俊,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压力很大?”
湛博俊打了个哈欠,摇头:“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
“在干嘛呢?”
“跟项目啊,还有查找相关的资料,所以弄到比较晚。”湛博俊淡淡道。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三餐饭要按时吃,尽量别熬夜。”湛明澜看他瘦了一圈,有些心疼。
“还当我是孩子呢?”湛博俊轻笑,缓缓点了点头,“行了,我都知道。”
湛明澜跟着笑了一下,眼睛无意间瞟到他手腕上的那只军事腕表,好奇了:“你新买的表?”
“嗯。”湛博俊没多说什么。
湛明澜看见那圆形的精钢表壳,蓝宝石水晶的底盖,以及那V开头的精致LOGO和1938的数字,已经知道这是这个牌子的一只限量的军事腕表,价格大概在七位数左右,且国内专柜无现货,而在国外专柜定制最少需要六个月时间,一般是收藏名表的行家才会花这个钱和时间。
正想着,湛博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向窗口,压低声音说话。
湛明澜双手抱臂,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等他挂下电话,转过身来,才笑道:“和谁通电话呢?这么神秘?”
“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神秘的。”湛博俊耸了耸肩膀。
“最近和谁玩在一起呢?”她借机问。
“姐,我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管我和谁玩在一块呢?”湛博俊哭笑不得,很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湛明澜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你那么大了,我的确不该再管你了,不过呢,还是再提醒你一下,交友要慎重,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处一块。”
做销售的接触的人形形□,出入的场合鱼龙混杂,很容易误交损友。
“我有数。”他说。
晚上,湛博俊又在俱乐部打牌。
这次的牌局多了一张新面孔,S市有名的家私大王的独子陈宁,说起来,他也是一吃喝玩乐的行家,喜好德州扑克,今天来这里和湛博俊进行两人对抗,也是因为高介一句“我这个小兄弟在扑克方面是个奇才,很少有人赢得了他”,被成功激起了胜负欲,特地赶来会会这位高介口中的扑克高手。
在高介的起哄下,双方的赌注越来越高,陈宁豪言,如果输了,地下室的那辆古斯特就归湛博俊。
湛博俊没想到对方玩这么大,蹙起了眉头。
高介笑着拍拍湛博俊的背,说:“没事,你尽管杀!输了归哥哥我。”
湛博俊很有压力,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输,如果输了折的就是高介的面子,他这人花钱如流水,区区几百万是不入眼的,但却很看重面子。陈宁来之前,程哥就笑着对自己说,等会好好挫挫那个姓陈的,高介哥看他不爽很久了,你得替哥争口气。
灯光很柔和,满室的茶香,氛围很好,但湛博俊的神经半点都松不下来,他注意力被迫高度集中,周密地布局,谨慎地出每一张牌,时不时地逮捕陈宁的神色,猜他手中的牌。
起初的时候,陈宁总体状态算轻松,慢慢的,他神色凝重,每隔十分钟就拿出手帕擦一擦手背,一滴汗从太阳|茓的位置滑下……
还没到最终的结局,陈宁就将剩余的最后五张牌摊在桌面上,轻声说:“我认输了。”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在桌面上。
湛博俊的喉头滚动,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然地落下去,谦虚地说了句承让。
高介大笑,伸手拍了拍湛博俊的后脑勺:“好小子,赢了陈大少的一辆宝贝。”
湛博俊当然不敢伸手去拿陈宁丢过来的车钥匙,高介见他木讷的样子,笑意更浓,伸手勾起那串钥匙,亲手搁在湛博俊的手里:“哥说话向来算数,输得算我,赢得算你,这东西是你的。”
四局三胜,短短两个小时,湛博俊就赢得了一辆四百万的车,他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恍恍惚惚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从心底窜出来。不得不说,赌桌上的厮杀够刺激,让他一个晚上的血液都是沸腾的,如果此时此刻,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一定可以感受到那种跳动的力度,他甚至可以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这一刻猛增。
低头看这把薄薄的电子汽车钥匙,两旁是压花纹的金属材质,指腹压下去,竟烫的吓人。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大赢。
为了庆祝他的胜利,高介提议带他去锦合开个包厢,尽情玩乐,他婉拒,无奈拗不过高介的热情,只能乖顺地跟着去。
去的车上,高介凑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腰,笑得暧昧:“待会给你玩乐的地,是比天上人间更妙的地方,不玩个尽心,可不许离开。”
“高介哥,我喝点酒就好,其他那些我是不碰的。”湛博俊摇头。
“你又不是十八岁了,早到该享受的年纪了,又没女朋友,玩玩怎么了?”高介不以为意,“憋得久了,就不像男人了。”
湛博俊抿唇,沉默以对。
到了锦合会所,高介为湛博俊开了一个包厢,叫来几个跳肚皮舞的俄罗斯少女,现场为湛博俊表演,那几个穿着暴露的少女在高介的眼神示意下,一个劲地往湛博俊的身上擦,湛博俊躲都躲不开,面色涨红,无力招架,只好借口去洗手间方便而暂时逃离这热乎乎的地方。
他离开后,坐在高介身边伺候的一名美女就拿出一包药粉,轻轻地洒在湛博俊的酒杯里,再使劲舀了舀,药粉无声无息地稀释在液体里,那杯果酒无色无味,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湛博俊回来后,耳根子还是红的,那几位俄罗斯少女大胆热情,其中一个直接往他腿上坐,那浓浓的香脂味窜到他鼻尖,惹得他一阵恶心,用力推开她,提声:“离我远点。”
高介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懒懒道:“怎么?不合胃口?”
湛博俊只好说:“她们年纪也太小了,我不喜欢。”
“你喜欢成熟点的?”高介倾身过来,笑得暧昧,“可以教你的那种?”
湛博俊的眼眸瞬间浮现一层尴尬。
“早说啊你。”高介拍了拍他的手背,叫来了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湛博俊的心中一阵无力,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驳高介的面子,刚才在洗手间,他已经有了主意,如果高介硬要塞给他女人,他就作势带回房间,然后什么都不做,多给女人一些钱,让她配合做做样子。
这么想着,心里的烦躁才被驱散了不少,他松了松衬衣领口,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大口。
包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长裙,长发披肩,气质极好的女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步步生莲。
湛博俊抬眸的时候,顿时震惊了,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博俊小弟弟如同一只白羊进入了狼窝,步步深陷。
努力不过十点更新的札。
58
来者正是有知性主播美誉的付融融,一身香槟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的优雅婀娜,一颦一笑间透出成熟汝人的妩媚风流。
高介立刻笑着点了点湛博俊:“他是我的小兄弟,第一次来玩,你好好作陪。”
湛博俊怔怔地看着付融融走过来,落座在他边上,鼻尖嗅到属于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轻盈芳香,体内瞬间窜上一股莫名的燥热。
他常在电视上见识付融融端庄大方的仪态,此刻近距离看她这张精致的脸,发现她比电视上显得年轻多了,笑起来很温柔,如春风拂面一般,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脑子里顿时晕晕的。
付融融坐下后,为湛博俊点了根烟,他愣怔地看她,她很体贴地将烟放在他唇上,轻笑地开口:“第一次来这儿吗?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灯光太亮了?”
湛博俊急促地吸了口烟,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头晕目眩,热得不行,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慢慢地烧着他,他急着伸手扯衣领,低头的时候,看见属于付融融那只白如凝脂的手已悄然搁在他的腿上,他的腿轻微地颤了颤,眼睛盯着那只手看。
那手指如玉葱,修长,匀致,在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柔柔的光,非常自然地落在他的腿上,没有过重的暗示,却无声地透着一种亲昵的邀请……再抬眸看她的笑,独有的媚态完全不沾半点艳俗,盈盈动人,沁人心脾。
他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头重脚轻,体内的火苗蹭蹭上来,胸口的心跳快蹦出口腔,额头和背脊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像是置身在一个又闷又热的火炉里,而付融融的冰肌玉肤贴上来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万分舒服,无力推开。
因为他是第一次,付融融成了主导的一方,缓缓地为他褪去衣服和裤子,纤细的,柔软的手滑入他的火源,很是技巧性地逗弄。
“和我说实话,你和言敬禹有过关系吗?”湛博俊在意乱情迷中,眯着眼睛看她,哑声问。
付融融轻轻抬了抬头,想了想后诚实作答:“他照顾过我一段时间。”
湛博俊的喉头滑动,突然伸手用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翻了个身便压在她身上,朝她的脸庞乱亲过去,在付融融的娇笑中,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紧绷:“我是男人,我要在上面。”
付融融非常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轻声应着:“今晚我是你的,你要怎么就怎么样。”
湛博俊没有经验,行动莽撞,咬着牙,沉沉地压在付融融身上,急着动起来,却在还未进去,停留在入口时出了状况,顿时令他又羞又恼,低头埋在她颈窝处,自卑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没事,你是第一次,难免会出这样的状况。”付融融鼓励他,“慢慢来,反正还有很多时间,我都会陪你的。”
挫败感再一次从湛博俊的心底冒出来,他闷声道:“那言敬禹呢?他在这方面很厉害吗?”
付融融没回答,只是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语气越发温柔:“说实话,我更喜欢你。”
“真的?”湛博俊轻声反问。
“嗯。”
长夜漫漫。
隔日近中午,湛博俊才出了房间,被一名男服务员领到了一楼的西餐厅。
高介正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大啖羊排,见到湛博俊的那刻,便暧昧地用小指划了划嘴角,笑道:“昨晚还算愉快?”
湛博俊沉默地坐下,拿起柠檬水喝了口,神色有些局促。
高介揶揄他,“看样子是真正享受到做男人的快乐了,这得感谢我吧?”
“谢谢高介哥。”湛博俊轻声道。
“对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付融融给你吗?”高介用刀子切下一块羊排,沾了点蒜蓉酱,塞进嘴里。
湛博俊一怔,放下水杯,莫名地看着高介。
“她以前是你那个老大哥的相好。”高介说着拿起红酒抿了口,“你晓得这事吗?”
湛博俊顿时震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高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和你兜圈子了。”高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和言敬禹之间的关系,也晓得你不喜欢他,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
“你认识他?”湛博俊迅速反问。
高介身子后仰,贴在椅背上,悠悠道:“你不知道吧?他和我哥高仇是合作伙伴,几年前,那场禁赌风暴中,S市的地下赌场基本都被端掉了,除了一家玛雅,玛雅是股份制的赌场,由股东合伙经营,管理,以赌三公的方式聚众赌博,股东负责抽水和放数。我哥高仇自然是第一股东,而他是第二股东,还牵线了市委书记黄渊石,因为有黄书记做保护伞,在那次大清查中,玛雅没出事。”
湛博俊闻言惊骇,万万没想到言敬禹竟然是玛雅赌场的股东之一,还和高仇有合作关系。
“本来呢,能一起赚钱是好事,我哥就是个大老粗,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就是靠三个字挣来的,不怕死,但有勇无谋,姓言的就比较聪明,在赚钱上很有一套,和我哥合作得不错,我哥当他是参谋……但他伸手太长了。”高介笑了笑,点了点桌子,“就拿这个锦合会所来说,他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明年城西的娱乐城也有他的份,我呢,快被他挤兑死了……”顿了顿后,他前倾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湛博俊,“听说他在你们家的企业也是一人独大,过分地搞权力集中,有这回事吗?”
湛博俊喉头涩得厉害,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紧紧抿了抿唇。
“你服吗?”
他摇头:“我当然不服。”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出这口气呢?”
“你怎么帮我?”湛博俊反问。
“这个我自有办法。”高介没说明,右手拇指擦了擦左手的手背,“你只要回答我,你愿意不愿意和我合作?”
湛博俊沉默许久后面有难色,过了一会回复:“我需要时间考虑。”
要说对高介百分之百信任,是不可能的,他再单纯,也知道高介在利用自己,目标是言敬禹,或者更深的东西。
自己如果贸然答应他,会沦为他的一件工具。
傍晚,封慎赶赴和国家能源局要人的饭局,家里只剩下湛明澜和老奶奶。
到了吃饭的时间,湛明澜下楼,见朱阿姨正端着盘子上桌,问了句奶奶呢。
“她身体不太舒服,不下楼吃了,待会我送点粥上去。”
“哦,这样啊。”湛明澜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对比面前的热腾腾饭菜和清冷的客厅,突然也没了胃口,随口扒了几口填填肚子,放下筷子后走向厨房。
锅子里正熬着陈肾菜干粥,朱阿姨在一边拌凉菜。
“这个番茄需要处理吗?”湛明澜点了点砧板上的番茄。
“是啊,奶奶喜欢吃糖拌番茄。”
“我来好了。”
湛明澜把番茄过了一遍沸水,仔细地撕去皮和蒂,再用凉水洗去里面的籽,放在碗里,加上白糖,用筷子搅拌,最后装在盘子里。
朱阿姨关了火,将粥盛在碗里,连同几碟凉拌菜放在托盘上,正端起来准备出厨房,湛明澜想了想说:“我给奶奶送上去吧。”
朱阿姨点了点头,将托盘递给她。
湛明澜端着托盘,走到老奶奶的房门口,腾出一只手扣了扣门,待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她扭开门把,走进去。
“奶奶,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湛明澜将托盘搁在床边的小圆台面上,轻声问。
老奶奶看见湛明澜没多大的意外,懒懒地笑了笑:“就是有些头晕罢了,没大碍。”
“我扶您起来喝粥。”她走过去,老奶奶却摆了摆手,自己将身子撑起来。
湛明澜笑了一下,拿过盛粥的碗和勺子,坐在床沿:“我喂您喝。”
“哪里要你喂我啊?我又不是不能动。”老奶奶伸手很利索地拿过碗和勺子,“我自己来。”
她老人家喝粥的时候,湛明澜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凉拌菜,放在她的粥上,夹了两次,她就摇头,轻轻说:“你出去吧,等会吃完,朱阿姨会上来收拾的。”
湛明澜微怔,听出了她话里的冷漠,有些失落地低头,伸手将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立刻起身。
“你出去吧。”老人家瞟了她一眼,重复道。
“奶奶。”湛明澜看着她,壮着胆开口,“我其实一直很想和您多亲近亲近,您好像不太乐意,这是我的错觉吗?”
自从和封慎结婚后,老奶奶对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她每每想亲近她老人家,为老人家做点什么,却屡屡被拒。甚至,嫁到封家后,她和老奶奶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一次促膝长谈,交流心声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老奶奶突然抬头,蹙眉看她,语气有些生硬。
湛明澜沉吟片刻,索性将话说开:“我嫁给了封慎,就当您是我亲生奶奶,我想孝敬您,和您多说说话,陪您去外面逛逛,您却总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您误会了?”
“你多虑了,我只是好清静,喜欢一个人呆着,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呢?”老奶奶叹了叹气,将碗搁在边上,“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做自己的事情,何必琢磨这些?”
湛明澜无语,第一次领略她老人家的倔强性子,本想趁这次将话说开,将存在的心结解开,没想到她还是拒绝给自己这个机会。
“您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害到封慎?你还在介意他小时候算命的那事?”
老奶奶用手帕擦了擦嘴,直直地看着湛明澜,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这趟去越南,是不是出事了?”
湛明澜不知怎么回答,封慎叮嘱过她不要对奶奶说他们在越南遇险的事情,但此刻对视她老人家这双半点浑浊都没的眼睛,心里竟然完全不敢起糊弄她的念头。
“肯定是出事了,那几天我眼皮跳得厉害,晚上根本睡不着,一直做噩梦。”老奶奶说,“你们回来的那天,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我知道封慎那个性子,他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维护你,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但我其实不用问就知道,你害得他不轻。”
湛明澜心重重一沉。
“不是我迷信,而是这里有不好的感觉。”老奶奶点了点自己的心窝,“他会出大事。”
“我不会让他出事的。”情急之下,湛明澜脱口而出。
“你?”老奶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能安分守己,将自己顾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我对你别无要求。”
湛明澜吸了口气,缓缓说:“这次我们在越南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的确我的关系……但我保证,没有下次。奶奶,我是真的爱他,我也会尽力去照顾他,保护他的,您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可以信你一回,但如果有下次,不管是不是你直接造成的,我都得请你离开他。”老奶奶语气平静,目光清澈地看着她的眼睛,“到时候你能乖乖离开吗?”
湛明澜震惊。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但我很信,我坚信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抵得过命的。”老奶奶说,“我接受你,不过是因为封慎他喜欢你,有你在,他会快乐,但如果这些最终是换来不好的结果,我只能阻止。我先将话摆在这里,到时候你别来求我,求我也没用,我不会心软的。”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湛明澜喘不过气来,待耳畔再次传来“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她木然地起身,轻轻地走出房间,却面对面地撞上面色尴尬的朱阿姨。
“那个,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朱阿姨看着湛明澜,轻声道,“你脸色不太好,早点睡吧。”
湛明澜轻轻点了点头,回到房间,照了照镜子,脸色苍白如纸。
封慎回来的时候,脱下了外套,交给朱阿姨,朱阿姨轻声说:“今天奶奶不舒服,没下来吃饭,她上去送吃的,好像被奶奶说了一顿。”
“好,我知道了。”封慎卷了卷袖子,径直上楼。
进了奶奶的房间,他开了灯,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老奶奶笑道。
封慎走过去,俯身看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问得直接:“您又说她了?”
“你倒是解释清楚,什么叫又?我之前说过了她了吗?”
“那今天是为什么?您身体不舒服,她特地送吃的上来给您,您何必训她?”
老奶奶欲撑起身子,封慎伸手,她老人家赌气地撇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哼了哼,坐直了身体:“就算被我说几句又怎么了?她就如此委屈吗?你就要急着为她出气?”
“我没有急啊。”封慎坐下,浅笑道,“我是担心您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耗费心神。”
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封慎,你得适可而止,别太宠着她了。我们做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记住明德高僧说的话,切莫用情太深,噬情反噬心。”
“如果一个人活在世上,连动情都要反复思量,那乐趣何在?”封慎说,“我的命不至于薄到毁在一个女人手上。无稽之谈,听过笑一笑就行了,您真的无须放在心上。”
“那越南的事情怎么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老奶奶急着打他了一下,“你在越南的那几天,仙人是托梦给我的,说你出事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看我命多硬,死都死不掉。”封慎依旧风淡云轻。
“住嘴,不许说了。”
“那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事了。”封慎拍了拍奶奶的肩膀,“您看在我的份上,以后别拿这事说她了,她其实胆子挺小的,这种说法会令她害怕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您也得向我保证,以后不许想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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