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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视你如命 > 74

74

年,法国强迫阮氏王朝准许他们在海防驻军,扩建港口,开发越南资源,在这里,他们大肆掠夺越南人民的财富,疯狂镇压越南人民抗法……”

当湛明澜问起这里的历史,封慎就简单地说了说。

每个城市都有属于自己厚重的历史,一般都与战争有关,抗战英雄的血汗凝聚成脚下淡红­色­的土壤。

突然间,对这座城市有了些共鸣,看周围穿着鲜丽的越南人来来往往,也没有那么重的异乡感。

封慎说着夹了一个春卷在她盘子里:“尝尝这个。”

湛明澜咬了口,觉得味道很清爽,研究­性­地一看,里面塞着的是黄瓜,胡萝卜丝,西生菜,薄荷叶和两只大虾,配上酸酸甜甜的酱汁,很好吃,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个。

最终,她喝了大半碗粥,吃了两个春卷,喝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因为室内温度有些高,吃的时间长了,背脊上爬上密密的一层薄汗,她呼了一声好热。

“出点汗比较好。”封慎说,“不过待会出去的时候要披上衣服,否则一热一冷会生病。”

付了钱后手拉手地出去,外面灯火辉煌,四处都是摩托车,交通拥堵,他就站在她的外侧,抵挡车流。

有骑着自行车卖花的­妇­女过来,碰上他们夫妻,笑着点了点自己车头上的最后一束花,用英文开口说,你们需要花吗?

那叫不出名字的黄|­色­花束静静地放在车筐里,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露珠,轻轻吸一口气,一股清香萦绕在鼻尖,湛明澜很喜欢,笑着点点头,封慎掏钱递给那­妇­女,并示意她不用找零,那­妇­女笑着说了什么,将花郑重地递给湛明澜。

“刚才她说什么呢?”

“她说你是大美人,我长得也不错。”封慎笑着,伸手扣了扣她的额头。

“臭美,后面那半句一定是你自己加的。”湛明澜质疑。

“反正你听不懂,只能任我信口解释。”他说着凑近她,似开玩笑似警告,“要紧跟着我,否则被人贩子拐跑了,卖给别人做小的了。”

“当我是几岁小孩啊。”湛明澜不服,不过本能地握紧了他的手,贴近了一些。

灯火阑珊,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只有在她身边的他,显得格外亲切而真实,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道让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好像他可以给她一种力量,有他在,就不会出事。

后面的两天,湛明澜依旧待在酒店房间里,封慎和东奥那边继续交涉,双方态度都很强硬,各不让步,没有半点进展。

封慎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抽烟,湛明澜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他喝了口水,拍拍她的手背:“我不在的时候,无聊吗?”

“有些无聊。”她说实话。

细细的烟雾从他修长的指间升腾,他想了想后笑道:“忍着点,我会尽快处理好的。对了,别出去,就待在房间里,有事打我手机。”

“嗯。”湛明澜点了点头,随即抽走他手里的烟,“抽烟对身体不好。”

“就一根。”

“不好。”她摇头,坏心眼地直接捻在小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抱在腿上,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低头嗅了嗅她颈窝处的香味,低声喊她的名字:“澜澜。”

“­干­嘛?”

“你是我的。”

“你幼稚不幼稚啊……”侧头抗议,还没说完,话就被他滚烫的­唇­给吞没了。

意外是在第五日发生的。

封慎照例外出谈项目,待在房间里的湛明澜实在觉得无聊,便拎着包出了门,打算就在附近逛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

是个雾天,薄雾带着清新湿润的轻拂,让人心旷神怡。卖花的姑娘,驮­肉­驮菜的商贩,河粉路边摊上做生意的­妇­人,围着石桌坐下的越南大叔……一切都带着人间烟火味。

来这里后一直被关在酒店房间,现在出来的湛明澜犹如被放出来的小鸟,心情很愉悦,她沿着商业一条街逛,买了几个可以塞进包里的小工艺品,还喝了有名的越南咖啡,吃了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奶­酪饼。

直到拐弯进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她才突然感觉到这里位置太偏,又没什么人,不太安全,立刻准备原路返回,却在转身的瞬间,背脊爬上一股寒意,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确有两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带着不友善的眼神,谨慎地逼近她,在她来不及喊出口的时候,一块湿漉漉的棉布已经贴住她的鼻孔。

湛明澜无声地挣扎了一下。在短暂的窒息感后,一种欲呕的感觉升腾,头晕目眩得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骨骼像是软了下去,支撑不住身体,她整个人往下坠。两个男人训练有素,立刻一左一右地将她扛起,送到巷口的车上。

湛明澜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四周是水泥墙,有一张简陋的床,两把椅子,她吸了口气,立刻呛了出来,房间的臭味很是熏人。

她用很短的时间调整了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浮现那两个怪异男人的面孔,他们步步逼近,拿着沾着麻醉药的棉布迷晕了她,将她送到了这里,意欲何为?

片刻后,她就得到答案,这事是和封慎这趟来谈的生物能源项目有关。

之前在国内,她听过他用越南话讲电话,起初语气平平,后来发了脾气,直接说了普通话,态度坚定,带着隐怒,他说的是,这个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是这样,我们没必要再谈之类的。

懊恼窜上心头,湛明澜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没事出来­干­什么,封慎已经叮嘱过她好几遍,这几天就安静待在酒店房间里,不要出去,她竟然没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能做的就是待在这里,保持理智冷静,不让自己崩溃。

静默的空间,时间一秒秒过去,除了有人送来两顿饭,其他时间,无人理会她。

房间里还有蚊子声嗡嗡响起,朝她的手臂和腿上袭来。

她开始没怎么在意,后来发现不对劲,这个蚊子的品种很毒,手臂和腿上的包一点点变大变肿,又硬又痒又痛,她不敢抓,只好用手去赶蚊子,那几只毒蚊子赶都赶不走似的,最后她吃力地倒在床上,放弃了抵抗。

人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的时间长了,会产生一种绝望感,因为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也许觉得熬过了几个钟头,其实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以前有一则故事就是,将一个犯人关在一个密闭室内,蒙住他的眼睛,然后用竹签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血正在一点点地往下流,没过多久,他就晕死了过去。

而实则,那根竹签并没有划破他的手腕,而滴滴答答的声音只不过是边上,未拧紧的水龙头发出的。

密闭的恐惧感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

湛明澜有过这样的体会,那一年,她被湛弘昌和殷虹的竞争对手绑架,关了近三十六小时,情绪几乎崩溃,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言敬禹。

如果不是后来湛博俊告诉她,在关键时刻,言敬禹态度坚决,反对用赎金交换她的安全,那事不会对她造成什么­阴­影。

虽然那时候的她相信言敬禹的选择是有他的道理,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依旧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划了一记。

因为那是一种类似被遗弃的感觉。

那么冷静,理智甚至残忍的男人,在关键时刻考虑的还是利益的平衡,将损失降到最低点,丝毫顾忌她的感受。

在这样密闭的地方,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每一分都在耗损你对生命的希望,一点点将你逼入绝境。使得关在里头的人,脑子里反复想的是,我可能会死在这里吗?如果死在这里怎么办?死会不会很痛苦?

现在,这样的被遗弃的感觉又一次慢慢地沿着心络爬上来。

有个问题突然浮上来,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正会在意她的生死的?

她像是走在无止尽的时间隧道一般,前后都是黑暗,没有半点光线。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麻木和僵直中,无限疲倦却因为神经紧绷而合不拢眼睛。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因为体力不支而睡了过去,睡之前竟然想通了一个问题。

死在这里就死在这里吧,至少可以和爸爸团聚了。

这是她自找的,怪不了其他人,没什么可埋怨的。

这是人在极度疲倦后会产生的一种妥协,正如在异地他乡,这间不知名的密室里的湛明澜,更容易产生这样的妥协。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来,用大手在轻拍她的脸,狠捏她的人中,她轻轻皱了皱眉,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的老公。

封慎没穿外套,上身是一件浅­色­的亚麻衬衣,领口敞开。隔着薄布料,她可以触及到他身上灼热,真实的温度。

他看起来状态也不是太好,眉眼间是一股焦灼,面­色­紧绷,眼睛下浓浓的青­色­,下巴的胡髭也没弄­干­净,伸手一直抚摸她的脸庞,低声叫她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将她抱出去,脚步沉稳,边走边狂吼着什么,那声音太响,震得她耳膜有些难受。

天光乍现,他宽厚温暖的手掌盖在了她的眼睛上,说了句:“没事了,我带你回去。”

她立刻明白他一定是为她妥协了什么,才换的了她的平安。

耳畔传来越野车碾过砂石的声音,他抱着她进入了车子的后座,伸腿狠狠踢了一脚前方驾驶座的后背,凶狠地命令他开车。

她躺在他大腿上,他的手还是捂住她的眼睛,然后拿水喂她喝。

她没有力气,呛了出来,然后感觉柔软清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正在用­唇­喂哺她喝水。

微甜的水从喉头至胃,说不出的舒适,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逐渐松懈下来。

过了很久,他的手掌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地在她眼睛上张开,问她光线刺眼不刺眼,她摇头,眼睛稍微睁开一套线,竟然对上了他的笑,他边笑边喝斥她:

“让你别乱跑,你偏不听话。”

他的笑容如雪后初霁,非常­干­净,清澈,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黑暗,返回了光明世界。

以及,她也看见了他太阳|­茓­上的一块淤青,圆圆的,像是枪口的形状。

没等她看清楚,他又合上了她的眼睛,低头用­唇­喂她水喝。

车路颠簸得很,车轮碾过石砂,发出令人不悦的声音,她摇摇晃晃地躺在他的大腿上,脑袋虽然很疼,但鼻尖嗅到了属于他的阳刚气息,一直挂在心尖上的惶恐和恐惧一点点退去。

车子不知开了多久。

在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车子突然撞到什么,一个急刹车,封慎俯身护住她,果断地用手捂住她的鼻子,沉声命令:“澜澜,你憋住气,一会就好。”她盯着他又黑又深的眼睛,听到前面两人的骂声,知道危险临近,鼻子被他的手掌捂住,几乎踹不过气来,无奈,他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俯身,用­唇­大口大口地渡气给她。

神志逐渐模糊,意识陷入瘫痪,湛明澜昏过去的同时,手死死地抓住他的一侧衣角。

昏过去的前一秒,一个强烈到极致的念头死死地占据着她的脑子:无论怎么样,她不要离开他,她也不能离开他。

无法承受没有他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很多吧……下章继续生死危险中,也有澜澜向大封倾吐以前对言敬禹的感情。

霸王好多=。=

对手指,跺脚,瞪你,再凑过来狠狠扑到。

霸王都是上了作者,连吻痕都不愿留下的的坏银。

54

湛明澜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封慎的怀里的。

封慎正扣住她的下巴,检查她的呼吸,以及用手探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睛,感觉鼻腔一股烟味,重重地咳了一声,蹙眉看着周边一片陌生的荒凉,轻声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海防市北部的森林,人烟罕至。”封慎说着将她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被丢在这里了,往后走是去缅甸的方向,现在能做的就是往前走穿过这个森林。”

她的头蒙蒙的,简直不敢相信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抬眸看他,他的状态显然也不算太好,太阳|­茓­上有个淤青,下巴上有一条不知被什么划破的伤痕,衬衣胸口皱巴巴的,颈部的皮肤还有些微微发红。

“他们竟然把我们丢在这里?”她反问,语气是说不出的惊讶。

他淡淡一笑,拢了拢她的头发:“东奥那几个头目都是野蛮人,背景很深,我太轻敌了,以至于吃了大亏,以后加倍讨回来。”

虽然看得出他眉间的疲惫,但眼眸依旧清亮如初,和北方天空一样,­干­净,辽阔,还透着一种坚定的情绪。

“能起来吗?”他试着用手拉她的身体。

她站起来的时候有短暂的眩晕,幸好他及时扶住她。

“走吧,我们尽量要趁天黑之前走出这里,否则,野兽很有可能在夜晚出没。”他的语气透着一些警示­性­。

湛明澜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这里的气候很潮热,像是堵住毛细孔一般,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时间长了,湛明澜的背脊上爬上了一层密密的汗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一滴汗水从睫毛而下,她眨了眨,眼睛一股咸涩,加上被关在密室了很久,现在重见天日,头晕头痛的症状很严重,整个人非常不舒服。

封慎见状,停步,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帕帮她擦拭脸上的汗,说:“我背你走。”

湛明澜摇头:“没事,我可以的。”

她自然看得出他也很辛苦,不能增加他的负担。

继续走了几步,她的脚踝一扭,低头一看,脚背上的环扣松开了。她穿得是一双有跟的鞋子,路程短尚可,路程长的话,脚会非常吃力。

封慎弯下腰,帮她脱下鞋子,重重地往路上的一块岩石上砸,砸掉了那碍事的跟,再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军刀,在鞋后跟的位置磨了一会,将之磨平,彻底让高跟鞋变成了平跟鞋,再帮她穿上。

“好了。”他起身,拉起她的手,“如果累的话不能强撑,一定要告诉我,我背你走。”

“嗯。”她应了声,握紧了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和力道。

周围是大片的红豆杉和其他不知名的高大植物,还有莫名的昆虫和鸟类,湿漉漉的气息从泥土中窜出来,像是一张细软的网罩住他们,一点点地增添他们的疲惫感。

湛明澜吃了两块封慎递过来的巧克力,虽然分量小,但至少胃没有刚开始那么空了,头晕乏力也缓解了一些。

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走在荒芜的世界尽头,逐渐的,她的耳畔嗡嗡声轻下去,周遭慢慢安静下来,她只是牵着他的手,靠着身体的惯­性­,本能地一步步往前走。抬眸可以看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这是她视线唯一的着落点。

不敢多看周围的恶劣环境,不敢抬头看那红艳艳的太阳,不敢回头看他们走了多少路,也不敢远眺无止尽的前路,她只敢看他,似乎只有看他,她才能心安。

走了近两个小时,湛明澜的体力消耗了四分之三,终于一个踉跄,她站不稳了,封慎转身就扶住她,带她往附近的一颗大树下的岩石快步走去,让她坐下。

“我去弄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湛明澜无声地摇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他笑了一下,轻声安抚道:“很快的,就在附近,你看得到的范围。”

封慎走近一个茂密的草丛,用刀子挥割开枯枝,拨开树叶,果然发现后头有一条盘旋起来的蛇。他以前迷恋过户外探险运动,有丰富野外生存训练的经验,可以迅速分辨蛇是有毒还是五毒,经过目测,他取刀对准了蛇的七寸,迅疾地飞过去,那条蛇就被钉在了土壤中。

他走过去,拿起仔细看了看蛇身上的纹理和蛇头的形状,再用刀撬开了蛇的嘴,检查牙齿的排列和大小,确认没有毒腺,才开始处理这条蛇。

湛明澜坐在原地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看见他手持一条蛇过来,有些惊讶。

“就吃它吧。”封慎找来了有些潮的木头,拿出打火机点火,将蛇身串在一条树枝上,靠近火源,缓缓地转动,边转边问,“吃得惯蛇­肉­吗?”

“可以。”湛明澜轻笑了一下,“就算现在是耗子,我都照吃不误。”

在恶劣的环境下,有口­肉­吃就不错了,傻子才会挑剔。

封慎将蛇­肉­烤得很熟,直到冒烟,边缘发焦后递给湛明澜,湛明澜吃了口,味道非常腥,有些难下咽,但肚子实在太空,不进食无法维持体力,她还是吃了两大段。反观封慎,他倒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从容地啃着蛇­肉­。

她很佩服他的生存力,在这样的环境下,带着她这样一个累赘,他面上依旧没有流露出紧张和焦虑。

吃完蛇­肉­,封慎又去附近摘了几颗果子和芦荟叶,返回来递给她果子,将芦荟叶放在边上。

那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果子­肉­汁丰富,一口咬下去,整个口腔都很湿润,非常解渴。

湛明澜啃果子的时候,封慎就拉过她的腿,检查她腿上的大包小包。

这些包块都是被密室的毒蚊子咬的,又红又肿,到了现在,­色­泽呈淡紫­色­,质硬。

他伸手取过芦荟叶,掰开后,挤出汁水,用指腹沾上黏黏的液体,涂抹在她被咬伤的地方。

“痛吗?”他边为她涂抹,边问。

“不痛。”湛明澜摇头。

他沉默了,没再接话。

“封慎。”她叫他的名字。

“嗯?”他抬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乖乖地听你的话。”源源不断的愧疚袭上来,湛明澜道歉,“我应该老实待在酒店房间里,不出来惹麻烦的。”

“夫妻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他淡淡道,将她的小腿轻轻搁下,轻轻拍了拍手掌。

一股属于芦荟的清苦味充盈在周围,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坚毅的面部线条,心生怜意,伸手帮他擦了擦鬓角的污渍,轻声问:“你累不累?”

“不累。”他说,“你再休息一会,我们再走。”

她微微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他就躺在旁边,伸手轻握她的手。

四周的嘈杂声一点点退去,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看着他的侧脸,心很平静,也有了种错觉,她像是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似乎是开天辟地,远古蛮荒的时候,她第一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他的存在。

时间过得非常慢,但和被关在密室里是不同的,这一刻,慢而静,她的神经却无限地松懈下来,满目的苍翠由眼投进了她的心里,竟然有些凉爽了。

“其实是我不该让你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手背上,侧头看她,“不应该带你来的。”

湛明澜凑过去,头靠在他肩膀上,­唇­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无声地一笑,没说其他的。

他垂下眼帘,伸出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低头­精­准地吻住了她的­唇­。

经过长时间的折腾,他的­唇­带着粗糙感,味道还有些苦,他没有用深吻,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碰了碰她的­唇­,而她却伸出舌尖,轻轻抵开他的­唇­瓣,第一次主动,深入地亲吻他,亲吻她的男人。

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她非常清晰地认知,她需要他,他可以保护她,照顾她,他是她的男人,属于她一个人的。

休息过后,两人继续前进。

灾难却突然降临。

眼前竟然是一片沼泽地,充斥着令人不舒服的恐惧感。

湛明澜知道在这样人烟罕至的森林里,沼泽地等同于死亡之地,一个不留神,命就悄无声息地终结在这里。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心窜上来,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抬眸看他,他平静的神­色­第一次裂开了一条缝,变得有些凝重。

他感受到她的恐惧,回头笑了一下:“没事,我去找点东西。”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块近腐朽的木头,以及一条粗而长的树藤枝条,因为使劲力气去折,他的大掌被磨出了好多血泡。

他用朽木探路,走在前头,为她开路,每一步都很小心,每次都要说:“澜澜,可以上来。”才允许湛明澜走上来。

­精­神高度集中,纤细的神经紧绷欲断裂,湛明澜面­色­苍白,非常谨慎地跟在他后头,他走一步,她跟上前一步,并轻声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像是行走在钢丝上一般,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气血汹涌,她强制自己不要发抖,跟着他一步步走上前。

却在下一秒,一股强韧的力量突然从腿间袭击上来,短暂的空白后,泥水像是伸出一只成型的手将她狠狠地往下拽,且速度快到令人惊骇,几秒钟的时间,湛明澜整个身子迅速往下沉,泥浆已经吞没及她的腰。

封慎转身的时候,眼眸露出浓浓的惊恐,他镇定自己,迅疾地拉住她的手,却不敢使出全力,沉声道:“调整一下呼吸,慢慢地呼气,不要紧张,慢慢来,不要轻举妄动。”

湛明澜从没有体会过这样无力的恐惧,她的腿像是完全使不出力,粘稠的泥浆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带着强烈的吸引力,一直一直将她的身子往下拽。

吞噬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神志,她的眼眸逐渐模糊,眼前的封慎越来越模糊。

原来濒临死亡是这样的感受,身体骨骼非常无力,但心里某个部位在做最后的坚持,她要活下去,不能松开他的手,绝对不能……可是再不松开,他就会被她一同拖到这可怕的绝境中,一想到这后果,她逐渐放弃了挣扎,呼吸越来越急促,轻声道:“你放开我吧。”

想放弃,但他的手却死死地拽着她的,没有丝毫松开的念头,却越来越紧。

“你放开我吧。”她轻声沙哑道,眼眸里的他越来越模糊,“快点松开。”

她竟然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去挣脱他的手。

他突然做出最后一搏,松开她其中一只手,在她身体迅速沉下去的同时,将身边的坚韧树藤丢过来,命令她抓住,她本能地抓住探过来的一头,他收紧藤枝,一点点,很是沉着冷静地往外带她出来。

不能用力,如果用力,泥浆会更迅速,大力地反噬她。

他不顾自己的身子正逐渐往下沉,依旧抓紧藤枝,慢慢将她带出来。

终于,湛明澜的身体一点点地重新浮上来,逼近他的身边,他赶紧伸臂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出来。

重新贴在他灼热,厚实的胸膛,像是重生一般,抬眸,天光乍现,他眼眸清澈,黑亮,像是这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她的心神恍恍惚惚,颤抖地咬­唇­,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带她出来后,狠狠拍她的臀,吼她:“你刚才竟然敢松手?!你还要不要命了,蠢成这样?!”

她说不出话,只是愣怔一般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他伸出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然后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没有一丝缝隙。

她清楚地听到他胸膛有力,快速的心跳,伸手环住他的腰。

“你以为自己一个人掉下去就行了?”他呼吸略促,声音沉沉而坚定,“我怎么可能允许你这样?以后不许自作聪明,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她的身体,头发都湿漉漉的,蜷缩在他怀里,咧嘴笑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依偎着走出了沼泽地,回头看那黑乎乎的如同恶魔的沼泽地,差一点将她从人间拖下地狱,心有余悸。她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个瞬间,如果不是满脑满心的他,她会丧失最后一点生存的念头。

他对她的重要­性­,比她原以为的重要太多。

这个森林太大,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走到了近傍晚,还是没有走到尽头。

体能的消耗太大,湛明澜完全走不动了,封慎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她很心疼地趴在他背上,时不时地帮他擦汗。

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在这里过夜。

封慎生火,篝火窜舞动,他整理出来一块空地,让她躺下。

越到晚上越冷,她紧紧依偎在他身侧,看着他冷硬的脸,伸手抚摸他的眉心,她知道他很累,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强撑到现在。

夜空上缀着几颗星星,两人都没说话,平静地呼吸吐纳,调整气息,休养身体,储存体力。

过了很久,他主动开口:“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温柔地笑:“没有,别担心。”

他伸出一手臂枕在脑后,眼眸攫住夜空的星星,笑而不语。

“我突然想起在J市那次,我出了车祸,你就捧着书坐在沙发上,也是这么笑着看我。”湛明澜测过身子,伸出手很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下巴,“我又没有说过,你笑起来很帅很迷人?”

“现在也迷人?”他反问。

她立刻点头。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笑意不减:“我现在全身又脏又臭,脸上都是污渍,虫子见了都要躲开,哪里迷人了?”

她的手抚摸在他的五官上,说:“真的很迷人,好MAN好MAN,我是说真话。”

他懒懒地拿过她的手,放在­唇­上咬了一下:“那你爱吗?”

她仿佛听错一般,愣怔了几秒,他问出口的是,爱吗?

“我也忘不了J市那次车祸。”他突然翻个了身,将她软软的,轻盈的身子压在身下,双手撑着泥土,对着她的眼睛深邃又悠远,“你昏迷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嘴里一直喊着你哥的名字,一共喊了三十七遍。”

湛明澜彻底震惊,倒不是她对这事没有了印象,而是她惊讶他竟然记住这件事,默默将这事记在心里,一直在介意,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你很介意?”

封慎压低身子,­唇­几乎擦过她的­唇­尖,微冷的笑中带着讽刺:“还是封太太觉得我应该大度一点呢,嗯?”

她伸出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为自己解释:“可是那时候,我还没有嫁给你。”

他不语,眼眸又凛冽了几分,呼吸沉沉地打在她的脸上,气压迅速变得很低。

“所以,你要我也在梦里喊你的名字,整整七十四遍,才消气?”她试探道。

他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眼眸认真而严厉,一字字地问:“在你湛明澜的心里,我永远不如他,这辈子就是一个输字?”

湛明澜直直地看着他,没有选择立刻回答。

“好,我清楚了。”他说完,迅疾松开了她,翻个身,继续躺回原地,闭上眼睛,双手枕后脑勺,呼吸逐渐清浅下来。

“其实是这样……”

“闭嘴。”他命令,声音凉了下去,“安静点,我现在要睡了。”

湛明澜眨了眨眼睛,也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身上,低头说:“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完呢?我的意思……”

还未说完,他猛地睁开眼睛,淡淡道:“哦?你还有其他意思么?”

“你怎么这么没有自信呢?”湛明澜轻声叹气,伸手戳他的脸,“竟然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在选择嫁给你的时候,心里就没打算放其他人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实向你坦承,我曾经很爱他,他对我而言,可能和命差不多重要……”

话音还未落地,就被某人坚定地秒杀。

“够了。如果你说的是这些,我真没半点兴趣。”他平静地打断了她,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俊脸被寒气笼罩,声音沉到了谷底,“你还是留在心里自己缅怀吧。”

“你怎么那么……幼稚呢?”她戳他的脸,却被他扣住手臂,冷声命令她下去,躺好睡觉。

她躺了回去,感受到他的身体持续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高压气场,不怕死地继续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我今天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对我而言,是相反的。”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作者有话要说:大封又被我虐了。

哈哈哈哈哈……泪。

请大家安抚傲娇的大封,没洗澡的大封,得不到纾解的大封,各种……!

55

夜很静,风吹过,篝火摇晃。

湛明澜侧头看封慎,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色­沉静。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尖下探了探,感受到他匀长的呼吸,温热的气流。

她也打了个哈欠,觉得非常困倦,闭上了眼睛,睡意很快袭来,带着她去会周公。

封慎微微睁开眼睛,眼眸带着警觉­性­。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不可能安心入睡,要时刻提防野兽的出没,做好防御准备,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注定是一夜无眠,他的脑海里反复浮现她刚才说的话。

“他对我来说,曾经如生命一样重要,但是现在淡了,因为时间在过去,还有因为,我和你在一起。”

我和你在一起。

清晨的第一颗露珠从树叶上坠落,落在湛明澜的脸庞,有些痒痒的,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目的苍翠,意识到天亮了,他们真的在这里过了一夜。

翻了个身,却不见身侧的封慎,她瞬间有些心慌,开口叫他的名字。

幸好属于他沉稳的脚步声很快响起,回应道:“我在。”

封慎手里拿了不少东西,有两只野生的田­鸡­,几颗大的果子还有几片不知名的叶子。

他坐下,用刀剥开蛙腹,处理­干­净内脏,再生火烤它,等烤得非常熟了,才递给她吃。

见她胃口不好,他叮嘱:“吃不下也得吃下去,否则就没有力气走出去。”

湛明澜笑着点点头,硬着头皮将腥味十足的蛙­肉­吞下去,空空的胃逐渐满起来。

封慎吃了东西,动手将刚才找来的几片叶子撕裂,挤出里面浓稠的汁水,往湛明澜的脸上涂,她吓了一跳,反问:“这是什么东西?好浓的药味,为什么要涂在我脸上?”

“这是药酱叶,可以预防瘴气。”封慎淡淡地解释,“像这样的wωw奇Qìsuu書com网热带森林,不少动植物腐烂后会生成毒气,涂在脸上可以避免中毒。”

“是这样。”湛明澜点了点头,任由他沾着汁水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说道,“你一大早就去找这些东西了?”

“嗯。”

“晚上有没有休息好?”她嘴上这么问,但看见他眼底的两团青­色­,心里已经清楚他大概一整晚都没深睡过。

“休息得不错。”他说,“现在­精­力充沛。”

湛明澜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心里有些涩涩的,见他将叶子的汁水都挤出来,涂在她脸上,立刻说:“你别都往我脸上涂啊,你自己也得涂点。”

封慎浅浅地笑:“我身体素质比你强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说着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摇头不答应,他却很坚持,将找来的几片药酱叶的汁全部挤出来,厚厚地涂抹在她脸上,尤其是鼻孔下,多涂了两层。

又休息了一会,两人继续前进。

虽然不知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片热带森林,但湛明澜的情绪已经安定下来了,心里笃定有他在,他有强大的力量可以照顾她,保护她,两人相依相伴,也不再畏惧任何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和封慎预计的一样,走了近一个多小时,眼前就出现灰蒙蒙的一片,无形中将整个世界覆盖上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色­调。一股异味窜进鼻尖,湛明澜清楚他们遇到了传说中的瘴林。

她握紧了他的手,依紧了他一些,他沉沉说了句:“小心点,尽量不要用力呼吸。”

他俯身,弯下腰捡了一根有些潮的木条,拿出打火机生了火。

因为瘴林里可能有蚂蝗等不知名的吸血虫会扑过来,生火后可以驱逐这些有害虫体的攻势。

他们走得很快,眼前的雾气却越来越浓,异味也越来越剧烈。湛明澜忍不住开始咳嗽,封慎让她忍住,别张开嘴巴,否则会吸入毒气。

由灰转黑的雾气朝脸上袭来,湛明澜呼吸的困难,她用力握紧封慎的手,感受他的存在,好抵消内心的惶恐。突然间,脚上感受到尖锐的痛,她差点叫出来,封慎侧身,低头一看,一只肥硕的淡红­色­虫子正往她的小腿处钻,他立刻蹲下去,伸手将那虫子扯下来,那虫子粘­性­十足,甩了两次才甩掉。

腿已经出血,封慎简单地帮她做了止血处理,立刻背上她,快步往前走。

可怕的黑雾源源不断地袭来,她趴在他背上,神经紧绷,心里焦急,害怕毒气会侵蚀他们的身体。

他步伐很稳,走得很快,她却清晰地看见他短而整齐的鬓角上流下的汗水,以及听到他微促的呼吸声。

心里有了不安的预感,只能勉强镇定自己,向上天祈祷赶紧走出这片魔鬼之地。

眼眸突然着落在他脖颈上的一处,湛明澜惊慌,分明看见又一只粉­色­肥硕的虫子正停留在那里,往他皮肤里钻,她本能地伸出去扣那虫子,却被他喝斥:“别动它!我自己来。”

他很沉着冷静地腾出一只手,迅疾,­精­准地捏住那虫子的身体,往边上一甩。

殷红的血从那口子处冒出来,湛明澜赶紧用手去压,帮他止血,焦声问:“痛吗?”

“不痛。”他淡淡说话的同时又将她背高了一点,冷声吩咐,“你别说话,我们得赶紧走出去。”

话音刚落,他的步伐有些许的不稳,幸好及时调整好,继续快步前进。

她的胸口贴在他宽厚的背上,可以感受到他的那件衬衣逐渐变湿,清楚他体力的消耗有多大,却无奈自己完全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是帮他擦汗水。

雾气稀薄,慢慢散开,枯槁的世界重新呈现一抹新绿,她心里一动,庆幸终于走出来了,立刻开口:“快放我下来。”

不能再累着他。

她从他背上跳下来,来到他检查他的面­色­,却大惊,他面­色­很差,额头上都是汗水,眼睛里的血丝很浓,­唇­­色­逐渐会灰,像是中毒的征兆。

她赶紧扶着他坐下,帮他擦脸上的汗,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轻轻摇头,粗声说着说没事,但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连日来积压的恐惧在这时候完全爆发出来,她不知所措地喊他的名字,伸手拍他的脸,却无济于事,他像是睡过去一般,没有半点回应,面­色­越来越差,­唇­­色­呈现中毒的灰紫。她去握他的手,发现凉凉的。

“封慎,封慎!”她一个劲地喊他,他没有回应。

英挺的眉目如昔,如果不是面­色­这样异常,她会误以为他只是小睡一会,但显然不是这样,她不能让他睡过去。

她拼命地将自己脸上涂得厚厚的药汁抹下来,往他的脸上擦,又敞开他的衬衣,发现他结实的胸膛上也呈现灰­色­的一片,一颗心瞬间凉到了底。

去摸他的手,发现越来越凉,再去探他的腿,也发现僵硬地不行,她急得脑子一片空茫,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命令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几秒钟后,她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的,在森林里中毒该如何急救的方式,立刻抬起他的脸,分开他的­唇­,伸手进去帮他催吐,她用力很久,他之吐出一些黑­色­的东西,却还是没有醒转的反应。

正在绝望的时候,她远眺了前方,发现幻觉似的出现了一片水稻田。

也许快到了森林的尽头,也许快有人家出现,想到这里,她二话没有,决定扛着他向前。

他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六,身体沉得几乎压弯她的背脊,她咬了咬牙,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手拉过他的手臂,一手环过他的腰,使出全部力气,费力地往前走。

人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潜在的力量会无限地爆发,她竟然真的将他的身子撑起来,快步往前走,虽然每一步都沉重而艰涩,但心里那个要他活下去的念头在支撑她一直往前走,不许有倒下的可能。

她不能任由他的身体缓缓变冷,变僵硬,她不能任由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她不能任由他死在这里。

为了她,他将仅有的几片药草叶子都用在她身上,自己完全没做防护的措施,而在瘴林的时候,他走在她前头,用高大的身子护着她,用手帮她挥开毒气。为了争取时间,他背着她飞快地冲出去,将体力消耗到了最底,要知道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他都没有合上过眼睛。

她不能失去他,这是她仅有的念头。

脸上的汗源源不断地滴下来,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毒太阳就在头顶,一点点地消耗她的力气,她晕得不行,眼前逐渐变黑,但却一直叮嘱自己不能晕过去,必须把握时间,尽快走到那片水源处。

一只脚背上的鞋带突然断裂,鞋子从她脚下滑出去,她没有时间去捡鞋子,因为一高一低,无法前进,她索­性­连另一只鞋子都不要了,光着脚往前走。

他靠在她身上,身体越来越冷,气息越来越弱,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咬紧牙关,加速带着他往前走。

等那片水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眸,睫毛上的汗珠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眨了眨,大声喊:“有没有人?!”

周围没有一点应声,她彻底绝望了,肩膀发颤得厉害,原来以为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走到这里可以得到救援,却还是天地苍茫,有的只是头顶的太阳和脚下湿润的土壤,找不到半点生机,她垂下眼帘,欲哭无泪。

体力消耗到了尽头,下一秒,她就带着他直直地倒了下去。

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她一阵恶心,从口中吐出了一滩酸水,脑袋趴在热乎乎的土地上,努力伸手去探他的身子,他就在她边上,侧脸线条坚毅,眉目英挺,面­色­沉静,和睡着了无异,她的手指颤颤地往他的鼻尖下探。

气息弱到几乎消失。

她想过去抱起他,却无能为力,因为全身瘫软,抽不出一点力气。

眼泪纵横在她的脸上,她的手轻轻抚摸在他脸上,终于认了这个事实,他们会死在这里。

脑子里浮现他说过的话。

“澜澜,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此时此刻,茫茫天地,眼眸只有他的脸庞,她真的感受到什么是心甘情愿,她愿意对他好,愿意待在他的身边,愿意为他养儿育女,愿意和他一起去任何地方,天堂或者是地狱。

死神的莅临,才让她看清楚眼前的他,对她而言是多么珍贵,她竟然没能好好地珍惜,全心全意地为他做点什么。

他才是她应该视之若命的人。

在感情受挫后,她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走一步算一步,不敢正视内心的伤痛,也一直本能地选择回避,让自己躲在属于自己的安全领域,告别青春期的张狂飞扬,开始成熟理智的人生,却执拗地将自己内心炽热的一块封锁起来,没能回应他给她的清澈而厚实的爱情。

抚摸着他的脸,在最后的一刻,伸手覆盖上他的眼睛。

就像当年,湛弘昌去世,她在医院门口,他亲手覆盖上她的眼睛,避免她看见这个世界那血腥的一幕。

让我给你最后的安抚,让你不要去面对这个世界的黑暗和冰冷。

“睡吧。有我在,别怕。”她轻声道,“我会陪你到最后。还有,你要清楚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封被虐。

卑劣的肥札要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56

白花花的太阳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体内的水分一点点逝去,湛明澜的脑子一片空白,耳畔嗡嗡声不断,眼瞳里的封慎变得模糊,光一点点地暗下去,暗下去,心随着光线的消失,沉到了最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幻觉似得听到了属于人的脚步声,且越来越近,还有窸窸窣窣的陌生口音,湛明澜逐渐模糊的神志有了一丝的清明,心底那渺茫的希望支撑她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果真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那边,她费力朝他们抬臂,示意需要他们的救援。

那是两个附近的越南农­妇­,看到他们横躺在那边的时候吓了大跳,不敢贸然上前,正彼此窃窃私语,看见躺着的女人挥手示意,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湛明澜等她们走近了,伸手拉住其中一人的裤脚,用神情祈求她们的援助。

那农­妇­蹲下来,似乎在检查她的情况,她立刻摇头,伸出手点了点身边的封慎。

农­妇­见状,侧过身去看封慎。

最后一点力气消失殆尽,湛明澜的脸贴在滚烫的土壤上,又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她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感觉很安静。四周的陌生环境映入湛明澜的眼眸,她起身的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色­T恤和咖啡­色­绸裤,趿着拖鞋的农­妇­提着一把水壶走进来,见她醒来,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碗,帮她倒了水,递给她。

湛明澜头痛欲裂,­唇­­干­得不行,却没第一时间接过水,开口:“我老公呢?”

说完才意识到对方听不懂她的中国话。

谁知那农­妇­很机灵,猜出她问的是什么,指了指门外,说了一串的越南话。

湛明澜立刻站起来,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往外走,农­妇­就跟在她后面,继续用越南话解释着什么。

门外的一间简陋的大屋子,只亮了一盏灯,灯光昏暗,天花板上的吊扇转个不停,满室的草药味。

湛明澜看见封慎正躺在地上,边上有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针往他手臂上扎。

“你们对他做什么?”她本能地提声。

那个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闻言抬头,朝她笑了笑,表情和蔼友善,然后有条不紊地用越南话解释了一串,当然湛明澜半个字都听不懂,但她会察言观­色­,从他们的表情和语言中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应该是好人。

她快步过去,蹲下来,伸手在封慎的鼻尖下探了探,幸好,那气息比之前要强而稳,再摸摸他的手掌,也不如之前那么冰凉。

他依旧闭着眼睛,面­色­发青,眉目沉毅,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施针,一根又一根地落在他的身上,包括手臂内外侧,脖颈,胸膛等各处。

边上的农­妇­将水端过来,湛明澜说了声谢谢,腾出一手接过后喝了下去,那水甜甜的,润在喉头非常舒服。

中年男人施针完后,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大包药来,挑挑拣拣后,用剪子将几个胶囊剪破,将药粉倒在水里,用筷子舀了舀后端过来,示意湛明澜将这碗药水给封慎喂下去。

湛明澜接过药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低头用­唇­哺喂给封慎。一口又一口,她喂得很细致,确保他真的将药水喝下去。

期间,中年男人和那农­妇­就用越南话交流,虽然湛明澜听不懂,但看他们的互动,猜测他们应该是夫妻,又观察到这房子角落里叠着不少药材,猜测这个越南男人可能是这偏僻地方的一名从医者,想到这里,心稍微安了一些。

她看着封慎,时不时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

又过了近一个钟头,封慎才睁开眼睛,看见湛明澜的时候,低声叫了她一声,湛明澜立刻凑过去,热泪盈眶,轻声说:“我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他们。”

封慎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这对男女,用越南话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听了后看了一眼湛明澜,笑着点点头。

封慎的体力消耗太大,又中了毒,毒气尚存于体内,他醒了一会后再次沉沉睡去,湛明澜见状又紧张起来,边上的农­妇­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越南话安抚她,意思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傍晚的时候,农­妇­端来了食物,一碗白米饭,一盘清蒸鱼,一碟生菜,还配有酱汁,很是热情地递给湛明澜。

湛明澜没有多大的胃口,但为了保存体力还是多少吃了一点。不得不说,在热腾腾的食物咽下去的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正吃着,敲门声响起,农­妇­去开门,走进来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摘下斗笠后,湛明澜认出她就是白天向他们伸出援手的另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显然比较年轻,皮肤白净,身材曼妙,她笑着走过来,看到湛明澜的时候,点了点头,湛明澜也友好地笑了笑。

然后那一男两女就围着圆桌子吃饭,说说笑笑,两个女人都和那越南男人互动亲密,一个帮他点烟,一个拿毛巾帮他擦脸。

湛明澜心里隐约有些清楚他们的关系,这两个女人八成都是他的老婆。

用完饭,湛明澜继续守着封慎,过了近一个小时,他又睁开了眼睛。

湛明澜立刻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别担心。

他的面­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身体也逐渐回温,呼吸平稳。

湛明澜喂他喝了药水后又帮他敷贴药膏,他则静静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

农­妇­递过来一碗粥,湛明澜接过后喂他喝了小半碗。

“现在感觉怎么样?”她温柔道。

“挺好的。”他笑了一下,声音很沉。

当然不可能是挺好的,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忧,无论什么时候,处于什么境地,他都表现出泰然自若的样子,尽力地给她一种心安。

因为身上又臭又腻又脏,湛明澜去洗了个澡,那年纪比较小的女人笑着将自己的内衣­内­裤和一件宽松的裙子给她穿,她说了声谢谢,还鞠了一躬。

出来后,湛明澜又用热水帮封慎擦身体,封慎垂眸,浅笑着看她。

回头绞热毛巾的时候,突然看见那小女人正站在旁边,很是好奇地盯着封慎的身体看。

湛明澜有些尴尬,立刻回头,不动声­色­地遮住了她的视线,继续帮封慎擦了擦胸膛,便扣好了衬衣的扣子。

到了晚上,湛明澜和封慎就睡在里头的一间屋子里,农­妇­帮他们准备了­干­净的毯子,热水,水果和食物。

湛明澜上了床,躺在封慎身边,他伸出长臂,将她贴近自己。

彼此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一块,感受到生命时时刻刻的存在,真的很幸福,她的眼眶湿润,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轻声说:“等你真正恢复了,我们再走。”

“没事,我已经活过来了。”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掰过来,额头抵在她额头上,语气轻松,“别总担心我,我身体很好,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都很少。对了,我和你说过没有,那次十公里的越野跑,我还拿了冠军。”

“这次不一样,我差点以为我们就死在这里了……我会失去你。”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双手微微发颤,热泪滴答在他衬衣的领口,“我不怕和你一起死,只怕自己活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没有你,我不知道……”

他轻拍她的背,沉声在她耳朵边:“傻瓜,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好好活下去。”

湛明澜立刻摇头,哭腔很浓:“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活下去……”

“好,不做无谓的假设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安抚。

湛明澜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反正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就算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你也必须好好活下去。”她顿了顿后又说,“还有,你就不介意,如果我一个人活着,会再嫁人吗?”

封慎沉默,连声音都静下去,片刻后才开口:“我当然会非常介意你会属于别人,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意外,最希望的反倒是,你能尽快忘记我,忘得一­干­二净,再找一个可以好好照顾你的人,快乐地生活下去。”

他的声音淡而从容,没有半点置气的成分,她闻言松开他的脖子,认真地看着他黑而亮的眼睛,清隽眉眼中的泰然,伸出手摩挲他菲薄­干­净的­唇­,然后凑上去,温柔地亲吻他一下,说:“我不。”

他压下来,用­唇­封住她的­唇­,吸吮她的­唇­尖,语气带着威胁:“不过,在有我的时候,你想都不准想。”

她深深地回吻他,吻得用力,缱绻。

仿佛没了天地,只剩下彼此,他的阳刚气息再一次霸道地沾满她的世界。

伸手可以触摸到他硬邦邦的胸膛,灼热的温度,宽厚的背脊……失而复得,这是最大的幸福。

两人在这里休息了四天,封慎体内的毒气随着施针,敷药而逼出体外,湛明澜时刻守在他身边照顾他,喂他喝药,吃饭,帮他擦身体。

只是有一个比较尴尬的事是,她发现这家的小女主人,对封慎带着一些不安分的念头。好几回,她去洗手间,回房就看见那小女主人拿着扇子,偷偷地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里头的封慎。而晚上,她为封慎擦身体的时候,这小女主人总会找理由进来,用眼睛大喇喇地揩油。

因为是救命恩人,湛明澜也不好多说什么。

封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晚上吃了东西后,淡淡道:“明天我们就走吧,消失这么多天,老陈他们一定很急。”

老陈就是陪同他们一起来越南谈项目的副总。

“你确定已经没事了?别勉强自己。”湛明澜说。

“真的没事了。”他伸手覆盖在她手背上,温柔地摩挲,笑道,“再说,继续待在这里,你不担心吗?”

她知道他意指何事,扑哧笑了一声,摇头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封慎双手枕着后脑勺,嘴里咬了一片薄荷叶,眼眸带着笑意地看她,任由她解开他的衣服,帮他涂抹药膏。

胸膛上的黑气已经驱散,恢复了健康的麦­色­,匀称的肌­肉­藏着力量,昭示着他已经恢复健康。

她一边帮他涂药膏,一边漫不经心地和他聊天:“如果你是越南人,会娶两个老婆吗?”

他懒懒地摇头,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一个都对付不了,两个会要人命的。”

想到他们这次生死劫难,湛明澜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封慎上好药,扣好衣服,他挪了挪身体,拍拍床,示意她上来。

她爬上床,被他带到怀里。

他身上的药草味很浓,却让人很安心,她的脑袋贴在他胸口,偶尔抬头,可以看见他下巴上的胡髭,便伸手摸摸,果然又硬又刺人。

“等回去后,我帮你刮胡子。”

他点了点头,突然翻个身,将她柔软的身体压在下面,低声道:“那天,我好像听你说了什么。”

“啊?”

“昏昏沉沉中听到你对我说。”他压低了身子,鼻尖擦过了她的鼻尖,­干­净的呼吸逗弄着她的感官,“你爱我,是吗?”

湛明澜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垂下眼帘。

“看着我。”他用手背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沉静,一字字地反问,“告诉我,我没听错。”

“嗯……”她点头,“你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

“说了什么?”他明知故问,手指抚摸她柔软的­唇­,那触觉让他迷恋。

“我说我爱你。”她被迫地抬眸,对视他灼灼的眼睛,“只爱你一个人。”

“只爱我一个?”他扬眉反问。

“……嗯。”

“真的?”他的手很自然地下滑,握住了她的一团丰盈,“这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嗯。”

“澜澜。”他低头,用舌尖抵开她的­唇­,带着火热的攻势进去,“你让我满足。”

两人不自禁地抚摸彼此,床咯吱地动起来,他拉着她的手摸下自己的下腹,那里膨胀凶猛的状态,让她意外。

“帮我掏出来。”他伏贴在她脸庞,低声命令。

她脸红心跳,小心翼翼地拉下他的裤链……就在此时,听到门外有声音。

湛明澜下了一跳,侧头一看,似乎看见了门外的一双女人的眼睛。

“我去关好门。”封慎下了床,走过去关门,刚好逮到了那个偷看他们亲密的小女主人,用越南话对她说了几句,那小女主人听后,很是尴尬,­干­笑了一声后,立刻转身回房。

“她是不是看到了?”湛明澜问。

封慎笑而不语,继续躺回床,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拉起她的手直奔主题:“是不是该哄哄他了?”

湛明澜拉下他的裤链,握住他那灼人的大东西,专心地对付,却始终不到力道上,过了很长时间,他也没出来。

无奈地笑了一声,他翻了个身,压在她身上,伸手点了点她的胸口,轻哄道:“用你的这两个宝贝,好不好?”

她自然没法反对,他亲自解开她的扣子,双手托住她的两团雪峰,调整好姿势,将自己翘起来的宝贝放在她的两团中间,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使得他几欲疯狂,她第一次尝试这个,连头都不敢低下去看他的东西竟然搁在自己这里,那深­色­青筋爆出的一头正怒气腾腾地朝着自己的脸颊……他倒是很享受,放肆地在其中进出,她口中支离破碎的声音是最大的助兴,他在其中急速驰^骋,很快登上了巅峰,在湛明澜的脸彻底红透的时候,那头也蓬勃而出,得逞地洒在她两团雪峰上,那娇美的殷红像是被滋润一般……格外绮丽和妩媚。

“澜澜,连这儿都可以让我美一回。”他轻笑了一声,趴在她胸口,声音慵懒中无限透着满足,“嗯?”

湛明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坏蛋。

隔天,他们离开了这里,走之前,封慎问他们借了钱,并要了联系方式和银行的账号,承诺回去后会立刻打钱过来。

越南男人将他们带到村口,他们坐上了当地的小火车,开到海防市的东区。

到了东区,找到了有电话的地方,封慎联系了老陈。

很快,老陈等四人赶了过来,见到劫后余生的封慎和湛明澜,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当下决定先离开越南,回国再和东奥的头目算这笔账。

作者有话要说:种花时间:

这章值得撒花吧!

劫后余生!

彼此相许!

撒花的朋友也会找到保护乃的男人!

猥琐时间:

以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要给大家看。

本作者,坑品好,容易推倒,希望得到你的包养。

57

越南之行,如同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趟。

飞机着落在S市的机场,自己城市的独有气味,萦绕在鼻尖,让人倍感亲近。

阳光轻轻掠过指尖,晕开一抹淡红­色­,湛明澜微微眯着眼睛,移开手,正视那金­色­耀眼的光芒,一种重生的喜悦从心底升腾上来。侧头看身边,并排而立的封慎,眉目间从容淡定,气质巍然成章,庆幸他还在她的身边。

“我们回家了。”他伸出手,虚拢了一下她的头发,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即滑落至她的手腕,扣住她的手。

她跟着他走出候机楼,专车已经在机场车库等着,等上了车,封慎就摇上窗,身子后靠在皮椅上,闭目养神,湛明澜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伸出长臂,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搂在怀里。

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无声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互动,打了方向盘,掉了个头,出了机场。

到了封家大宅,老­奶­­奶­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他们回来了,目光短暂地在他们脸上巡视了一圈,轻声开口:“生意谈得还顺利吗?”

“没谈成。”封慎微笑地抬了抬臂,“彼此在某些方面存在比较严重的分歧,所以算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老­奶­­奶­却蹙起了眉头,有些探究似地看着湛明澜,再次问:“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未等湛明澜回答,封慎主动说:“没有。因为那边风景不错,我又喜欢吃海鲜,所以让她陪我多玩了几天。”

湛明澜微微垂下眼帘,没说话,心里一阵发虚。

“我们先上去休息一会,等晚饭时间到了,再下来陪您一块吃饭。”说着,封慎拉着湛明澜的手,径直上楼。

到了房间,轻轻带上门,封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凑近她,笑着说:“刚才,手为什么要发抖?”

“有吗?”刚才只不过是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而已,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在发颤。

他蜷了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不无宠溺:“看你紧张的,­奶­­奶­又不会吃了你的。”

湛明澜摇头,抬眸对视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想起­奶­­奶­她说的话。”

“什么?”

“她说你会遇到情劫,她怕有女人会害你……以前我不信那套,但是经过这次越南行,我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可不信,也许我真的会害到你。”她声音逐渐轻下去,“一想到这里,我就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低笑了一声,伸手抱她起来,走向床,坐下后,将她老实地圈在自己怀里。

“我从不信命,或者说,我不信老天爷会待我不好。”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醇醇,“我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善事,但也没有过害人的行径,老天不会故意刻薄我。更不至于,让我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可是这次……”她低声。

“这次不是过去了吗?”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证明我的命有多硬。”

湛明澜扑哧笑出来,抬起头,­唇­尖擦过他的薄­唇­,他压下来一分,她凑上去一分,两人吻在一起,手指与手指相扣,吻得细致又缱绻。

接吻,的确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有时候比那激烈的身体融合更触动人心。她爱极他的­唇­,那­唇­线优美,微凉又­干­燥,还有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让她不由地启­唇­迎接他进来,舌与舌相抵,偶尔会磕碰他的冷齿,短暂的痛后,又被他舌的柔软给抵消……

吻了很久,她呼吸微促,他松开她,伸出食摩挲她微肿的­唇­,沉声:“澜澜,别相信那些,你信我就够了。”

“信你?”

“相信我的命够硬,可以一直罩着你。”他说着,用身体将她放倒在床上,两人交颈相拥,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高耸的弧度,将她的一侧合拢,爱怜地抚摸,眼眸沉而笃定地看她。

彼此之间,说不出的爱意蔓延。

“我也可以照顾你。”她张开手,Сhā^进他的黑发里,抬眸看他的眼睛,“我想对你好……而以前我做的不够好,很多时候还挺任­性­的……”未说完,他的身体动了动,压着她,进一步地陷入柔软的大床中,伸手解开她的外衣。

剥开了外衣,手指轻巧地解开她胸口那细细的扣带,低头埋在她柔软的高耸间,低声含糊道:“你可以继续任­性­,胡闹也无妨,但是有个条件……”说话的同时,他的舌尖在她的那颗颤颤的嫣红上打转,冷齿划过那密布的神经,引得她弓起了背脊,他的手掌立刻按在她后背,缓缓地沿着她的背脊抚摸下去,嘴里吞吐着她的香甜的­嫩­尖儿,声音不如刚才的温柔,强硬而直接,“你得乖乖地在我身边,专心地做我的女人。”

她闻言一怔,随即手从他的黑发上缓缓下来,摸了摸他的耳垂,再划过他的喉头,轻声又娇媚得应了一声“嗯。”

他的眼眸骤然变深,胸口气血翻腾,扣住她不安分的双手,抵在她的头顶,低吼在她的胸间……

湛明澜又在家休息了几天,养了养­精­神后才回启铭上班。

却意外地得知,言敬禹已经有一周没来启铭了,秘书小简提及他的行程,也是含糊其辞。

她有些奇怪,因为言敬禹向来公私分明,工作行程紧密又高效,不会出现突然“消失”这种情况。

中午的时候,她去了一趟销售部看湛博俊,正巧大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湛博俊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对着笔记本研究什么。

湛明澜喊了他一声,他抬头,笑道:“姐,你回来了?”

湛明澜点了点头,走过去,来到他身后,发现他正在玩在线扑克游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博俊,你脸­色­不太好,最近压力很大?”

湛博俊打了个哈欠,摇头:“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

“在­干­嘛呢?”

“跟项目啊,还有查找相关的资料,所以弄到比较晚。”湛博俊淡淡道。

“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三餐饭要按时吃,尽量别熬夜。”湛明澜看他瘦了一圈,有些心疼。

“还当我是孩子呢?”湛博俊轻笑,缓缓点了点头,“行了,我都知道。”

湛明澜跟着笑了一下,眼睛无意间瞟到他手腕上的那只军事腕表,好奇了:“你新买的表?”

“嗯。”湛博俊没多说什么。

湛明澜看见那圆形的­精­钢表壳,蓝宝石水晶的底盖,以及那V开头的­精­致LOGO和1938的数字,已经知道这是这个牌子的一只限量的军事腕表,价格大概在七位数左右,且国内专柜无现货,而在国外专柜定制最少需要六个月时间,一般是收藏名表的行家才会花这个钱和时间。

正想着,湛博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向窗口,压低声音说话。

湛明澜双手抱臂,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他,等他挂下电话,转过身来,才笑道:“和谁通电话呢?这么神秘?”

“一个朋友而已,没什么神秘的。”湛博俊耸了耸肩膀。

“最近和谁玩在一起呢?”她借机问。

“姐,我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管我和谁玩在一块呢?”湛博俊哭笑不得,很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湛明澜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你那么大了,我的确不该再管你了,不过呢,还是再提醒你一下,交友要慎重,别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处一块。”

做销售的接触的人形形□,出入的场合鱼龙混杂,很容易误交损友。

“我有数。”他说。

晚上,湛博俊又在俱乐部打牌。

这次的牌局多了一张新面孔,S市有名的家私大王的独子陈宁,说起来,他也是一吃喝玩乐的行家,喜好德州扑克,今天来这里和湛博俊进行两人对抗,也是因为高介一句“我这个小兄弟在扑克方面是个奇才,很少有人赢得了他”,被成功激起了胜负欲,特地赶来会会这位高介口中的扑克高手。

在高介的起哄下,双方的赌注越来越高,陈宁豪言,如果输了,地下室的那辆古斯特就归湛博俊。

湛博俊没想到对方玩这么大,蹙起了眉头。

高介笑着拍拍湛博俊的背,说:“没事,你尽管杀!输了归哥哥我。”

湛博俊很有压力,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输,如果输了折的就是高介的面子,他这人花钱如流水,区区几百万是不入眼的,但却很看重面子。陈宁来之前,程哥就笑着对自己说,等会好好挫挫那个姓陈的,高介哥看他不爽很久了,你得替哥争口气。

灯光很柔和,满室的茶香,氛围很好,但湛博俊的神经半点都松不下来,他注意力被迫高度集中,周密地布局,谨慎地出每一张牌,时不时地逮捕陈宁的神­色­,猜他手中的牌。

起初的时候,陈宁总体状态算轻松,慢慢的,他神­色­凝重,每隔十分钟就拿出手帕擦一擦手背,一滴汗从太阳|­茓­的位置滑下……

还没到最终的结局,陈宁就将剩余的最后五张牌摊在桌面上,轻声说:“我认输了。”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在桌面上。

湛博俊的喉头滚动,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然地落下去,谦虚地说了句承让。

高介大笑,伸手拍了拍湛博俊的后脑勺:“好小子,赢了陈大少的一辆宝贝。”

湛博俊当然不敢伸手去拿陈宁丢过来的车钥匙,高介见他木讷的样子,笑意更浓,伸手勾起那串钥匙,亲手搁在湛博俊的手里:“哥说话向来算数,输得算我,赢得算你,这东西是你的。”

四局三胜,短短两个小时,湛博俊就赢得了一辆四百万的车,他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恍恍惚惚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从心底窜出来。不得不说,赌桌上的厮杀够刺激,让他一个晚上的血液都是沸腾的,如果此时此刻,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一定可以感受到那种跳动的力度,他甚至可以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这一刻猛增。

低头看这把薄薄的电子汽车钥匙,两旁是压花纹的金属材质,指腹压下去,竟烫的吓人。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大赢。

为了庆祝他的胜利,高介提议带他去锦合开个包厢,尽情玩乐,他婉拒,无奈拗不过高介的热情,只能乖顺地跟着去。

去的车上,高介凑过来,伸手揽住他的腰,笑得暧昧:“待会给你玩乐的地,是比天上人间更妙的地方,不玩个尽心,可不许离开。”

“高介哥,我喝点酒就好,其他那些我是不碰的。”湛博俊摇头。

“你又不是十八岁了,早到该享受的年纪了,又没女朋友,玩玩怎么了?”高介不以为意,“憋得久了,就不像男人了。”

湛博俊抿­唇­,沉默以对。

到了锦合会所,高介为湛博俊开了一个包厢,叫来几个跳肚皮舞的俄罗斯少女,现场为湛博俊表演,那几个穿着暴露的少女在高介的眼神示意下,一个劲地往湛博俊的身上擦,湛博俊躲都躲不开,面­色­涨红,无力招架,只好借口去洗手间方便而暂时逃离这热乎乎的地方。

他离开后,坐在高介身边伺候的一名美女就拿出一包药粉,轻轻地洒在湛博俊的酒杯里,再使劲舀了舀,药粉无声无息地稀释在液体里,那杯果酒无­色­无味,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湛博俊回来后,耳根子还是红的,那几位俄罗斯少女大胆热情,其中一个直接往他腿上坐,那浓浓的香脂味窜到他鼻尖,惹得他一阵恶心,用力推开她,提声:“离我远点。”

高介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懒懒道:“怎么?不合胃口?”

湛博俊只好说:“她们年纪也太小了,我不喜欢。”

“你喜欢成熟点的?”高介倾身过来,笑得暧昧,“可以教你的那种?”

湛博俊的眼眸瞬间浮现一层尴尬。

“早说啊你。”高介拍了拍他的手背,叫来了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湛博俊的心中一阵无力,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驳高介的面子,刚才在洗手间,他已经有了主意,如果高介硬要塞给他女人,他就作势带回房间,然后什么都不做,多给女人一些钱,让她配合做做样子。

这么想着,心里的烦躁才被驱散了不少,他松了松衬衣领口,拿起桌上的果酒喝了大口。

包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长裙,长发披肩,气质极好的女人,迈着轻盈的步子过来,步步生莲。

湛博俊抬眸的时候,顿时震惊了,竟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博俊小弟弟如同一只白羊进入了狼窝,步步深陷。

努力不过十点更新的札。

58

来者正是有知­性­主播美誉的付融融,一身香槟­色­的长裙,勾勒出她的优雅婀娜,一颦一笑间透出成熟汝人的妩媚风流。

高介立刻笑着点了点湛博俊:“他是我的小兄弟,第一次来玩,你好好作陪。”

湛博俊怔怔地看着付融融走过来,落座在他边上,鼻尖嗅到属于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轻盈芳香,体内瞬间窜上一股莫名的燥热。

他常在电视上见识付融融端庄大方的仪态,此刻近距离看她这张­精­致的脸,发现她比电视上显得年轻多了,笑起来很温柔,如春风拂面一般,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脑子里顿时晕晕的。

付融融坐下后,为湛博俊点了根烟,他愣怔地看她,她很体贴地将烟放在他­唇­上,轻笑地开口:“第一次来这儿吗?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灯光太亮了?”

湛博俊急促地吸了口烟,缓缓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头晕目眩,热得不行,胸口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慢慢地烧着他,他急着伸手扯衣领,低头的时候,看见属于付融融那只白如凝脂的手已悄然搁在他的腿上,他的腿轻微地颤了颤,眼睛盯着那只手看。

那手指如玉葱,修长,匀致,在灯光下,像是镀了一层柔柔的光,非常自然地落在他的腿上,没有过重的暗示,却无声地透着一种亲昵的邀请……再抬眸看她的笑,独有的媚态完全不沾半点艳俗,盈盈动人,沁人心脾。

他不知道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头重脚轻,体内的火苗蹭蹭上来,胸口的心跳快蹦出口腔,额头和背脊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像是置身在一个又闷又热的火炉里,而付融融的冰肌玉肤贴上来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万分舒服,无力推开。

因为他是第一次,付融融成了主导的一方,缓缓地为他褪去衣服和裤子,纤细的,柔软的手滑入他的火源,很是技巧­性­地逗弄。

“和我说实话,你和言敬禹有过关系吗?”湛博俊在意乱情迷中,眯着眼睛看她,哑声问。

付融融轻轻抬了抬头,想了想后诚实作答:“他照顾过我一段时间。”

湛博俊的喉头滑动,突然伸手用力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翻了个身便压在她身上,朝她的脸庞乱亲过去,在付融融的娇笑中,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紧绷:“我是男人,我要在上面。”

付融融非常温柔地抚摸他的背脊,轻声应着:“今晚我是你的,你要怎么就怎么样。”

湛博俊没有经验,行动莽撞,咬着牙,沉沉地压在付融融身上,急着动起来,却在还未进去,停留在入口时出了状况,顿时令他又羞又恼,低头埋在她颈窝处,自卑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没事,你是第一次,难免会出这样的状况。”付融融鼓励他,“慢慢来,反正还有很多时间,我都会陪你的。”

挫败感再一次从湛博俊的心底冒出来,他闷声道:“那言敬禹呢?他在这方面很厉害吗?”

付融融没回答,只是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语气越发温柔:“说实话,我更喜欢你。”

“真的?”湛博俊轻声反问。

“嗯。”

长夜漫漫。

隔日近中午,湛博俊才出了房间,被一名男服务员领到了一楼的西餐厅。

高介正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大啖羊排,见到湛博俊的那刻,便暧昧地用小指划了划嘴角,笑道:“昨晚还算愉快?”

湛博俊沉默地坐下,拿起柠檬水喝了口,神­色­有些局促。

高介揶揄他,“看样子是真正享受到做男人的快乐了,这得感谢我吧?”

“谢谢高介哥。”湛博俊轻声道。

“对了,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付融融给你吗?”高介用刀子切下一块羊排,沾了点蒜蓉酱,塞进嘴里。

湛博俊一怔,放下水杯,莫名地看着高介。

“她以前是你那个老大哥的相好。”高介说着拿起红酒抿了口,“你晓得这事吗?”

湛博俊顿时震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高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和你兜圈子了。”高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知道你和言敬禹之间的关系,也晓得你不喜欢他,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

“你认识他?”湛博俊迅速反问。

高介身子后仰,贴在椅背上,悠悠道:“你不知道吧?他和我哥高仇是合作伙伴,几年前,那场禁赌风暴中,S市的地下赌场基本都被端掉了,除了一家玛雅,玛雅是股份制的赌场,由股东合伙经营,管理,以赌三公的方式聚众赌博,股东负责抽水和放数。我哥高仇自然是第一股东,而他是第二股东,还牵线了市委书记黄渊石,因为有黄书记做保护伞,在那次大清查中,玛雅没出事。”

湛博俊闻言惊骇,万万没想到言敬禹竟然是玛雅赌场的股东之一,还和高仇有合作关系。

“本来呢,能一起赚钱是好事,我哥就是个大老粗,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就是靠三个字挣来的,不怕死,但有勇无谋,姓言的就比较聪明,在赚钱上很有一套,和我哥合作得不错,我哥当他是参谋……但他伸手太长了。”高介笑了笑,点了点桌子,“就拿这个锦合会所来说,他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明年城西的娱乐城也有他的份,我呢,快被他挤兑死了……”顿了顿后,他前倾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湛博俊,“听说他在你们家的企业也是一人独大,过分地搞权力集中,有这回事吗?”

湛博俊喉头涩得厉害,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紧紧抿了抿­唇­。

“你服吗?”

他摇头:“我当然不服。”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出这口气呢?”

“你怎么帮我?”湛博俊反问。

“这个我自有办法。”高介没说明,右手拇指擦了擦左手的手背,“你只要回答我,你愿意不愿意和我合作?”

湛博俊沉默许久后面有难­色­,过了一会回复:“我需要时间考虑。”

要说对高介百分之百信任,是不可能的,他再单纯,也知道高介在利用自己,目标是言敬禹,或者更深的东西。

自己如果贸然答应他,会沦为他的一件工具。

傍晚,封慎赶赴和国家能源局要人的饭局,家里只剩下湛明澜和老­奶­­奶­。

到了吃饭的时间,湛明澜下楼,见朱阿姨正端着盘子上桌,问了句­奶­­奶­呢。

“她身体不太舒服,不下楼吃了,待会我送点粥上去。”

“哦,这样啊。”湛明澜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对比面前的热腾腾饭菜和清冷的客厅,突然也没了胃口,随口扒了几口填填肚子,放下筷子后走向厨房。

锅子里正熬着陈肾菜­干­粥,朱阿姨在一边拌凉菜。

“这个番茄需要处理吗?”湛明澜点了点砧板上的番茄。

“是啊,­奶­­奶­喜欢吃糖拌番茄。”

“我来好了。”

湛明澜把番茄过了一遍沸水,仔细地撕去皮和蒂,再用凉水洗去里面的籽,放在碗里,加上白糖,用筷子搅拌,最后装在盘子里。

朱阿姨关了火,将粥盛在碗里,连同几碟凉拌菜放在托盘上,正端起来准备出厨房,湛明澜想了想说:“我给­奶­­奶­送上去吧。”

朱阿姨点了点头,将托盘递给她。

湛明澜端着托盘,走到老­奶­­奶­的房门口,腾出一只手扣了扣门,待里面传来一句“进来吧”,她扭开门把,走进去。

“­奶­­奶­,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湛明澜将托盘搁在床边的小圆台面上,轻声问。

老­奶­­奶­看见湛明澜没多大的意外,懒懒地笑了笑:“就是有些头晕罢了,没大碍。”

“我扶您起来喝粥。”她走过去,老­奶­­奶­却摆了摆手,自己将身子撑起来。

湛明澜笑了一下,拿过盛粥的碗和勺子,坐在床沿:“我喂您喝。”

“哪里要你喂我啊?我又不是不能动。”老­奶­­奶­伸手很利索地拿过碗和勺子,“我自己来。”

她老人家喝粥的时候,湛明澜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凉拌菜,放在她的粥上,夹了两次,她就摇头,轻轻说:“你出去吧,等会吃完,朱阿姨会上来收拾的。”

湛明澜微怔,听出了她话里的冷漠,有些失落地低头,伸手将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没有立刻起身。

“你出去吧。”老人家瞟了她一眼,重复道。

“­奶­­奶­。”湛明澜看着她,壮着胆开口,“我其实一直很想和您多亲近亲近,您好像不太乐意,这是我的错觉吗?”

自从和封慎结婚后,老­奶­­奶­对她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她每每想亲近她老人家,为老人家做点什么,却屡屡被拒。甚至,嫁到封家后,她和老­奶­­奶­说话的机会都很少,一次促膝长谈,交流心声的机会都没有。

“你说什么?”老­奶­­奶­突然抬头,蹙眉看她,语气有些生硬。

湛明澜沉吟片刻,索­性­将话说开:“我嫁给了封慎,就当您是我亲生­奶­­奶­,我想孝敬您,和您多说说话,陪您去外面逛逛,您却总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您误会了?”

“你多虑了,我只是好清静,喜欢一个人呆着,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呢?”老­奶­­奶­叹了叹气,将碗搁在边上,“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做自己的事情,何必琢磨这些?”

湛明澜无语,第一次领略她老人家的倔强­性­子,本想趁这次将话说开,将存在的心结解开,没想到她还是拒绝给自己这个机会。

“您是不是在担心,我会害到封慎?你还在介意他小时候算命的那事?”

老­奶­­奶­用手帕擦了擦嘴,直直地看着湛明澜,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问:“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这趟去越南,是不是出事了?”

湛明澜不知怎么回答,封慎叮嘱过她不要对­奶­­奶­说他们在越南遇险的事情,但此刻对视她老人家这双半点浑浊都没的眼睛,心里竟然完全不敢起糊弄她的念头。

“肯定是出事了,那几天我眼皮跳得厉害,晚上根本睡不着,一直做噩梦。”老­奶­­奶­说,“你们回来的那天,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我知道封慎那个­性­子,他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维护你,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但我其实不用问就知道,你害得他不轻。”

湛明澜心重重一沉。

“不是我迷信,而是这里有不好的感觉。”老­奶­­奶­点了点自己的心窝,“他会出大事。”

“我不会让他出事的。”情急之下,湛明澜脱口而出。

“你?”老­奶­­奶­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能安分守己,将自己顾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错了,我对你别无要求。”

湛明澜吸了口气,缓缓说:“这次我们在越南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的确我的关系……但我保证,没有下次。­奶­­奶­,我是真的爱他,我也会尽力去照顾他,保护他的,您能不能信我一回?”

“我可以信你一回,但如果有下次,不管是不是你直接造成的,我都得请你离开他。”老­奶­­奶­语气平静,目光清澈地看着她的眼睛,“到时候你能乖乖离开吗?”

湛明澜震惊。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信这个,但我很信,我坚信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抵得过命的。”老­奶­­奶­说,“我接受你,不过是因为封慎他喜欢你,有你在,他会快乐,但如果这些最终是换来不好的结果,我只能阻止。我先将话摆在这里,到时候你别来求我,求我也没用,我不会心软的。”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湛明澜喘不过气来,待耳畔再次传来“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休息”,她木然地起身,轻轻地走出房间,却面对面地撞上面­色­尴尬的朱阿姨。

“那个,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朱阿姨看着湛明澜,轻声道,“你脸­色­不太好,早点睡吧。”

湛明澜轻轻点了点头,回到房间,照了照镜子,脸­色­苍白如纸。

封慎回来的时候,脱下了外套,交给朱阿姨,朱阿姨轻声说:“今天­奶­­奶­不舒服,没下来吃饭,她上去送吃的,好像被­奶­­奶­说了一顿。”

“好,我知道了。”封慎卷了卷袖子,径直上楼。

进了­奶­­奶­的房间,他开了灯,轻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碍。”老­奶­­奶­笑道。

封慎走过去,俯身看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问得直接:“您又说她了?”

“你倒是解释清楚,什么叫又?我之前说过了她了吗?”

“那今天是为什么?您身体不舒服,她特地送吃的上来给您,您何必训她?”

老­奶­­奶­欲撑起身子,封慎伸手,她老人家赌气地撇开他伸过来的手臂,哼了哼,坐直了身体:“就算被我说几句又怎么了?她就如此委屈吗?你就要急着为她出气?”

“我没有急啊。”封慎坐下,浅笑道,“我是担心您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耗费心神。”

老­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封慎,你得适可而止,别太宠着她了。我们做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要记住明德高僧说的话,切莫用情太深,噬情反噬心。”

“如果一个人活在世上,连动情都要反复思量,那乐趣何在?”封慎说,“我的命不至于薄到毁在一个女人手上。无稽之谈,听过笑一笑就行了,您真的无须放在心上。”

“那越南的事情怎么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老­奶­­奶­急着打他了一下,“你在越南的那几天,仙人是托梦给我的,说你出事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看我命多硬,死都死不掉。”封慎依旧风淡云轻。

“住嘴,不许说了。”

“那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事了。”封慎拍了拍­奶­­奶­的肩膀,“您看在我的份上,以后别拿这事说她了,她其实胆子挺小的,这种说法会令她害怕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您也得向我保证,以后不许想这些了。”

59

B市东郊区一代近日来进行厂房拆迁,零零落落的中小型工厂都已关闭,夜­色­中一股呛鼻的化工气味源源不断地窜出来,弥漫在空气中,秽浊的一片。

厂房仓库的门被打开,沉重的脚步声逼近,随着一声脆响,一簇火苗跃动起来。

被捆绑在地的男人身体僵硬,冷汗从额际滑下,面­色­苍白,却连眼皮都不敢抬。

言敬禹手持打火机,伸出长腿,用鞋尖抬起他的下巴,目光清冷地打量他,待看清楚那张瘦削发白的脸,轻笑了一下,慢慢收回脚:“放心,死不了你的。”

天­色­骤变,几个闷雷响彻耳畔,很快,大雨降临,黑压压地席卷这片人烟罕至的地方。

一辆加长的车停在盐化厂门口,车门被打开,两个黑­色­便服的保镖左右夹持罗锦麟下车。

两天前的傍晚,罗锦麟在家接到了陌生电话,对方称已经请了他的儿子罗克杰到他们的地方做客,不为求财,不为谋利,目的只是想和罗锦麟会一面,交个朋友,只要他赏脸,他们会好好招待令公子。

挂下电话,罗锦麟蹙眉沉思了许久。他这个二儿子罗克杰虽然不务正业,喜好赛车和赌钱,经常­性­地出入风月场所,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行径屡屡让他头痛,却深知他胆子小,小祸不断,大事不敢沾染,而如今听闻对方的语气,总感觉这事­性­质严重,不为求财,不为谋利,那更深的目的是什么?

请他这个老头子过去见面,交个朋友?那需要拿他的儿子当人质?

罗锦麟­性­格沉稳,遇事冷静,没有直接回复对方的要求,他花了近一天半的时间,到B市各大娱乐场所和地下赌场找罗克杰,得出结论,罗克杰的确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他正思忖着该怎么办,对方的电话又拨来,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他过去一趟,他自然没有立刻答应,对方才笑道:“看来您老完全不在意二公子的死活,早知道这样,我们不费这劲了,今晚将他套进袋子里,随便找块江域安身,也省的您心烦,再见。”

他这才紧张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我答应见面。

“我们会派人来接您。”

车子载他到了盐化厂门口,下车的时候那两个保镖依旧是一左一右,无声地夹持他的手臂,快步往前走。

有些发潮的厂房仓库,角落里还堆着数十袋饲料,六米高的天花板上缀着的光管灯黄暗,光线浑浊。左侧摆放着一张简陋的办公桌,言敬禹正坐在办公桌的椅子后,外套挂在椅背,双手交叠在桌子上,低头想着什么。

门缓缓打开,尘埃扑面而来,罗锦麟咳了一声,眯起眼睛,环视了一圈,立刻看见角落里被人按在椅子上的儿子罗克杰,罗克杰嘴上被封了胶布,见到老爸的那一刻,似乎很激动,鼻翼煽动得厉害。

“克杰。”罗锦麟沉声道,声音紧绷,“你不要乱动。”

随即将目光落在办公桌后的人身上,借着浑浊的光,他看清后头坐着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整个轮廓看上去不像是那种粗犷的道上人,反而给人一种斯文人的感觉。

“你就是罗锦麟。”言敬禹抬头,认真地看他,然后点了点自己对面的椅子,“请坐。”

站在罗锦麟边上的两个保镖立刻一左一右地持着他过去。

待罗锦麟坐下,言敬禹立刻按了桌上的劣质台灯,橘黄|­色­的光亮起来,刺眼得很,罗锦麟的老眼一阵发酸,几乎睁不开,本能伸手去挡光,短暂的适应后,借着亮光,他看清了言敬禹的脸,心头一震。

“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请教你,希望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敬禹声音平缓,目光对视罗锦麟,“只要你肯配合,我的这些人不会对你和你儿子做什么,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会做得比较难看。”

“你是谁?”罗锦麟问得很小心,整个人保持警觉­性­。

“我姓言。”言敬禹打开手边的名片盒,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家父言舜清,家母向楠,你应该认识他们。”

罗锦麟拿过名片看了看,轻轻放下,蹙眉,一股疑惑:“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是吗?”言敬禹对他的糊弄没什么意外,将手边的一份资料递给他,“这上头有你的银行账号和你的英文名,我想我不会找错人。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如果我有一丝不确定,”他说着斜了一眼角落里的罗克杰,“就不会大费周章地,用这样的方式请令公子来我这里做客。”

他语气一直很平,没有特别的情绪,却带着直接的威胁,此时此刻,罗锦麟才真正意识到他是个难缠的角­色­。

言敬禹伸手将台灯转了个方向对准他,光源直直地照在罗锦麟的脸上,像是审问。

“你和向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和她有经济上的往来?你和封耀华又是什么关系?”言敬禹说着前倾了身子,有条不紊地问下去,“以及,他们那起意外,你参与了吗?”

“我没有。”罗锦麟很快回答,声音略显急促,胸膛起伏,随即双手压在桌面上,镇定自己的情绪,“我和向楠算是朋友,那段时间,她经济上有困难向我求助,我借钱给她,帮她渡过难关,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他们出了交通事故,我得知后也很是震惊,难以接受。”

“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对。”

“如果是普通朋友,她怎么会开口向你借钱?你又为什么要选择用瑞士银行的账户汇款,前后一共四次,金额还不小。”

“当时她向我借钱,我也觉得有些意外,她说是你父亲言舜清的生意资金需要周转,否则捱不下去,我问她需要多少,她报了个数目,我就汇给她,选择瑞士银行是因为我当时还处于一段婚姻关系中,经济上的支出需要和我当时的太太交待,她清楚我国内的公司,个人账户,为了避免麻烦,我才用自己在国外的账户汇款,绕开她的视线。”罗锦麟缓缓地说,“前后四次?因为时间太久了,我不太记得清了,不过的确不止一次。”

言敬禹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开口:“看来你是打算一直用谎言来对付我,既然你这么没诚意,我也无需再对你客气。”说着,眼睛看向角落里的罗克杰,示意边上的两人可以行动了。

罗锦麟的心瞬间悬在了胸口,待看见站在罗克杰身边的一位打人模样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针管,隔着管壁,轻弹里面的气泡……他惊恐地喝斥:“你们要做什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令公子在皇室赌场豪赌八天八夜,连输近亿元,欠下了一ρi股的债,如果不是我作担保,按规矩,他的双手双脚都得砍下了钉在赌桌上。”言敬禹又拿出一张赌据,朝罗锦麟扔过去,声音冷到了极点,“他走出赌场那一刻,命就搁在我这里了,我就是他的王法。”

罗克杰奋力挣扎,摇头,发出绝望的呜咽。

“这是陷阱,他再没脑子都不会输这么多的,一定是你在布局,他上了你的当!”罗锦麟粗声道,伸手指着言敬禹,“你有备而来,用他来威胁我?!”

“威胁这两字不太好听。”言敬禹扬了扬眉,冷笑道,“我做人做事,向来愿意给对方留有余地。刚才你走进来,坐下的那一刻,我就对你说了,只要你配合,我不会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情,但如果你不配合,我就只好用比较激烈的手段逼你配合。”

说着吩咐那边的人给罗克杰打一针。

罗克杰的瞳孔失焦,在针孔逼近的刹那,竟然晕了过去。

“够了!都给我住手!”罗锦麟吼道,“你们这些肮脏不堪的东西,敢用这样的卑劣手段?这里是B市,天子脚下的地方,你们是哪里过来的人,敢这般放肆撒野,视法律为无物?!”

言敬禹不理会他,朝罗克杰身边的人扬了扬下巴,命令:“将他弄醒。”

“别碰他!”罗锦麟眼神微红,情绪濒临崩溃,伸手狠狠地将桌子上的台灯带到地上,气喘吁吁,“我告诉你,他要是出什么事,我就和你拼命。”

“将他弄醒。”言敬禹无视他的情绪发泄,继续下命令。

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立刻将瘫软的罗克杰拉扯起来,拿起早准备好的水枪,往他的脸上开打,没一会,罗克杰就呛着睁开眼睛,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耷拉着脑袋,从椅子上摔下来,边上的人顺势伸腿,往他的腰上重重一踹,他痛苦地闷哼,迸出了眼泪,身子扭成了虾米状。

“克杰。”罗锦麟面­色­苍白,膝盖开始发颤,心逐渐沉到谷底的同时,也升出了一种疲惫和妥协的软情绪。

“坐下继续谈,还是继续看他受折磨?”言敬禹的语气还是维持一如既往的平和。

罗锦麟驼着背坐下,整个人在刹那间衰老了不少,粗声说:“你父母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何苦害他们?我也没那个能耐。”他突然停顿,又移开了话题,“我说的是实话,我清清白白,从没有过害人­性­命的念头,你不能错怪人,再白白害我儿子的­性­命。”

“你和我母亲向楠只是普通朋友?”言敬禹重复问。

罗锦麟点头。

“那封耀华呢?”他压低了声音,“他和我母亲有实质­性­的关系?”

罗锦麟闻言,搁在膝头的双手有些局促地动了动,答道:“他们以前是恋人,好过一段时间。”

彻底静默下来,一个答案似乎要破土而出。

“好过一段时间?好到什么程度?”言敬禹微笑了一下,双手搁在后脑勺,琢磨似的表情,然后问,“我能证明吗?”

罗锦麟侧头,对上言敬禹的眼睛,发现他眼神又深又厉,镇定的情绪隐隐呈现龟裂之态。

即使不提言敬禹这张脸,他眼睛藏着的狠厉,激进的手段,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冷然气质,和封耀华一模一样。

“他不是故意不要你的,他们分手后,她一直瞒着他,没将你的事情告诉他,他是后来才知道。”罗锦麟声音透着疲惫,太阳|­茓­跳得厉害,双手缓缓地摸着膝头,“他的身份和地位太特殊了,那不是一般家庭,要承认你的身份是不现实的,再说他还有自己的老婆,大家都有难处。”

“是谁在他们车里安装了爆炸系统?”言敬禹硬声打断。

罗锦麟声音急促,摇了摇头:“那是个意外。”

“意外?”他的声音轻了下去,迅疾地起身走过去,俯身拉住罗锦麟的衣领,“你倒是解释一下,这个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是他的老婆商慧国,不过她也付出了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想写多一点,但是今天实在头痛得不行,于是就写了这么点,泪奔,好挫败,俺知错了,请原谅俺TAT。

亲爱的宝贝们,明天休息日,俺清晨就爬起来,多写点字数,对指。

下一章,照片风波……算风波么?不知道大封会不会又被刺激?嗯……

后头就是言敬禹的计谋,发展比较快。

60

世间婚姻百象,有些是浪漫主义,有些是务实主义,前者重视爱情,后者重视利益。封耀华和商慧国的婚姻就是后者。商慧国的爷爷祖籍山东,战争时期入国民党,战后迁徙至台,家族政治地位显赫,老人家共有三子,都是军商界要人,其中成就最大的莫属二儿子商柏青,而商慧国是商柏青备受宠爱的小女儿。

显赫的家世,凌厉的美貌,很自然地成为商慧国骄傲,甚至是不可一世的资本。

少女时代的商慧国心高气傲,却折服于封耀华。

当时的封耀华杀遍澳门赌场,赢得盆满钵满之外也获得了小赌神的称号,消息被放大后刊登在澳门的晚报上,声名四起,引起了在澳门求学的商慧国的注意,好奇之下,她托朋友带自己溜到赌场,目睹了正在玩百家乐的封耀华,就是一面,便倾心于他的风貌。

于是,她主动结识封耀华,展开热烈的攻势,无奈年轻时候的封耀华沉迷于赌博,对风花雪月的事情无感,她在他那里屡屡受挫,一气之下,收拾包袱离开澳门去英国留学。

再见面已经是四年后。

四年里,封耀华的人生跌宕起伏,可谓­精­彩纷呈。先是因为不懂收敛锋芒,树敌无数,被澳门赌场封杀,被迫离开澳门转去香港玩赌马,正意气风发之际又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恶势力而被逼迫离开那弹丸之地……投奔S市开鞋店的二叔,当起了学徒,却忍受不了枯燥无趣的生活,偷偷和在游戏厅结识的朋友做起了卖水果的生意……不得不说,他的头脑灵活,商业嗅觉灵敏,从水果摊到连锁店,到兴起的贸易进出口公司,到火红的艺术品交易所,无往不利……他的事业风生水起的同时,也认识了温柔美丽的向楠,初次品尝爱情的喜悦。

商慧国回国后便接手了父亲商柏青在S市的生意,顺利进入了S市的上流社会,在商圈里游刃有余,也很快重遇了封耀华。

故事就往比较俗气的方向发展,封耀华利用她对自己的好感,拓展自己的社交圈,攫取有利资源,而商慧国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背景和人脉,帮他在事业上打开更好的局面,目的在于和他有进一步的亲近,这样的暧昧关系维持了近一年,直到商慧国向他求婚,他在爱情和利益间思量许久后,选择了后者。

对封耀华来说,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对向楠的感情随着时间逐渐趋于平淡的同时,也意识到她的温和,美丽,善解人意只适合做解语花,而不是一位在事业上可以辅助他,在外可以帮他搞好公关的妻子。再者,封母也更倾向于能­干­得体,家世显耀的商慧国,对小家子气的向楠并不欣赏,各方利益权衡之下,他最终选择了商慧国,而非向楠。

和商慧国完婚后,封耀华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发不可收拾,名利双收的同时却也慢慢体会到­精­神方面的空虚。­性­格强悍的商慧国无法给予他感情上温柔的慰藉,他不禁回想起另一张美丽温婉的脸,整日心心念念,终是没忍住内心的澎湃,再次主动联系她。

那时的向楠还是单身,在一家小加工厂做文员,生活平凡单调,经不起封耀华这样的撩拨,再次陷入了他的情网,两人维持男女关系五个多月,最终被封母发现,强势的封母狠狠训了儿子一顿,语条清晰地向他剖析利害关系,态度严厉,字字警告,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错误行径。虽然心里依旧舍不得向楠,但紧跟而来的商慧国怀孕的事实让他开心之余也对妻子深感内疚,思量许久后,他忍痛割舍了和向楠的关系,给予她一笔丰厚的经济赔偿,真正做了两清。不久后,向楠就离开S市去邻市生活。

原以为旧事已尘封,却在十多年后意外地接到了向楠的电话,向楠开口向他借钱。

时过境迁,向楠在封耀华的生命中早就没了痕迹,他处于一个商人的立场,对涉及钱财方面的问题保持高度的警惕,随便找了个借口婉拒了她的要求,她情急之下,拿出了最后的筹码,告知他言敬禹的身世。

她很认真地说,言敬禹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从不说假话,也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他震惊得几夜未睡好觉,随后托挚友罗锦麟在国外开户,将钱汇到向楠的账上。

然而像是着魔一般,惦记起自己的亲生骨­肉­,心心念念想见一面。为此他特地赶到H市找向楠,提出见儿子的要求,向楠起初不同意,却拗不过他的半求半威胁,最终答应制造一个机会,让他见言敬禹一面。

于是,在学校门口的不远处,坐在轿车里的封耀华隔着玻璃窗,第一次看见了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

那样的个头和身材,整体的轮廓,和他少年时期一模一样,他心跳飞速,双手发颤,一种强烈的情绪从内心深处冒尖,怎么也压抑不住。

之后,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从S市赶来,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背着双肩包出来,再看着他消失在自己视野外。

恼羞,愧疚,心疼,各种情绪复杂交织起来,但沉淀下来后,他迅速恢复理智,这个儿子是不能认祖归宗的,他能做的只是在经济方面给予他们呣子补偿。

他约向楠出来,提出自己的想法,准备给言敬禹立一个教育基金,供他去国外最好的大学念书,甚至允诺待他成年后以隐形股东的身份加入封氏企业。

向楠对此没有拒绝。

他曾对罗锦麟坦言过自己的复杂心情。

“他是一个意外,不属于我正常的生活轨迹,如果被商家那边知道了,就是一个十足的把柄,我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可他偏偏又是我舍不得放下的东西,我能做的只是让他过得好点。我承认自己很自私,但处于这个位置,我第一考虑的只能是自己,老罗,别人不明白,但你该明白我的。”

谁知这暗暗的接触还是被商慧国发现了端倪。这些年,他和商慧国之间的关系已经陷入破裂的边缘,是比貌合神离更漠然的境地。他在生意上也时常受到商家家族势力的掣肘,对商慧国的最后一点温情和感激随着时间消失殆尽,而婚姻中长期存在的冷暴力最终让商慧国的­精­神方面出了严重问题,她多疑,逞强,自负又自卑,时而沉默抑郁,时而狂躁不安,连看陌生人的眼神也带着一种高度警惕,就连对自己亲生儿子封慎也是不闻不问,极度冷淡。

安Сhā在封耀华身边的侦探呈上照片的那一刻,商慧国几欲崩溃,想到自己被欺瞒这么多年,想到封耀华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后就背叛她的事实,想到自己当年为封耀华付出这么多,却没有得到过半点真心回应,想到这些年封耀华对她的冷漠和无视,甚至连碰她一下都会皱眉嫌恶……她恨之入骨,一念成魔,竟起了歹念。

她布局了大半年,派遣私家侦探进入向楠和言舜清的生活圈,掌握他们的作息生活,顺利给他们制造了一些小麻烦,舒心畅快之余,又觉得不够,她那么痛苦,凭什么那对呣子还过得那么好?于是,她继续源源不断地给他们制造麻烦,一次比一次的情节恶劣。

每次看见他们遭殃,都会心生快意,然后再计划下一次该怎么对付他们。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魔怔,闭上眼睛脑子就会浮现照片上的向楠呣子,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侦探,问对方他们呣子今天做了什么,不放过他们生活的一个细节。

那个夏天恰好是言敬禹中考结束的暑假,为庆祝他获得市第一的好成绩,一家三口去邻市的海边度假,住的是家庭旅馆,为了玩的更开心一点,言舜清租了一辆当地车,白天开车去玩,晚上那车子就停在家庭旅馆的外头。在邻市的第二个傍晚,向楠提出去那里著名的凤仙山看晚霞,言敬禹却没有兴趣,因为白日里玩得有些累,这会只想躺在床上打会游戏,言舜清不愿让向楠失望,就答应陪她一块去。

两人开车前往风仙山的途中出了交通事故,车子撞上了山路一侧的水泥防护台,随即竟起了火光,有路人亲眼看见车子爆炸的过程。

……

商慧国在得知他们出事的消息后,惊出了一身冷汗,那枚微型炸弹是她派wωw奇Qìsuu書com网人跟踪前去,安装在言舜清和向楠的车底。为此,近几个月内,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玩具车上反复进行爆炸效果模拟,确认将爆炸力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会造成某种程度的身体创伤,但绝不会致死。不料,老天竟然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一枚恶作剧般的微型炸弹,将一切都毁灭了。

惊恐之余也暗生了爽意,这证明什么?是老天要收拾他们。

商慧国既然做了,就有心理准备,真相迟早会被封耀华查出。对此,她竟然升起了一丝畸形的希冀,如果封耀华知道了会怎么样呢?真想看他那副复杂的面孔。

半个月后,她迎来了封耀华一记暴力的拳头,那一拳将她的一排牙齿都砸了下来,封耀华像疯了一般,不依不饶地扑过去,将她从床上扯下来,扣住她的脖子往墙上撞去,若不是商慧国的保镖及时冲进房间,她真的会死在封耀华的手里。

“你根本不是个女人,你是个疯子,神经病!”封耀华怒吼,眼眸中血­色­一片,“商慧国,我要和你离婚。”

他压制住杀意,选择饶过她不是因为对她还有感情,而是忌惮她背后的家族势力。

这是他最后一次妥协。

万万没想到薄情无义的封耀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她起杀意,商慧国万念俱灰,这段苟延残喘的婚姻走到了尽头,经过七个月的财产分割,双方在协议书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唯一的儿子封慎在封母的强烈要求下,跟了封耀华。

对这个伤心之城已无半点留念,商慧国动身回台湾养病。

她乘坐的中华航空民航机离奇坠毁澎湖海域,机上二百人死亡,成了当年的灵异事件,据报道说,澎湖海域过去35年里发生10宗空难,16年来坠掉5架飞机,被称为澎湖百慕达。

封耀华得知消息后,一夜未眠,隔日,两鬓苍白如雪。

封母落泪,抱着孙子嘴里轻念,这一切都是命。

厄运猝不及防,短短两个月后,封耀华在赌桌上猝死。

……

“他的身份和地位太特殊了,那不是一般的家庭,要承认你的身份是不现实的,再说他还有自己的老婆,大家都有难处。”

罗锦麟的话反复萦绕在言敬禹的脑海里。

原来他真的是封耀华的亲生儿子,只能活在暗处,不能走到阳光下的私生子。

那个薄情无义的老男人,将他定义为一个意外,在正常生活轨迹之外的东西。

而那个交通事故,真相竟然是如此丑陋不堪。

雨水打在车窗上,模糊了言敬禹的脸,指间的烟上已经积蓄了一段灰白,轻轻落下,那露出来的星火灼伤了他的手指。

他轻笑了一下,认可了这个事实,自己羞辱的身份,可以被随意摆布的人生,被恶意波及的命运……一股恶心从胃里翻腾上来,他重重呛了一口,将烟捻在自己的左手背上,随着刺啦一声,皮肤上出现一个红肿的印记,慢慢变焦­色­,整个过程中他竟感受不到半点痛。

持续的空白后,脑海里呈现唯一的温情画面,于这个冰冷的世界,像是唯一的火光。

那还是他刚进湛家的时候,少女时代的明澜,总喜欢跟在他的ρi股后头,用甜甜的,清脆的声音叫他哥哥,待他回头看她,她会献宝似的用手捧出零食,漫画书,奇异的小玩意,讨好般地递给他。

像是怕他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伤中不能自拔,怕他对新环境格格不入,怕他寂寞孤独,所以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很积极地安抚他。

起初,懒得搭理她,时间长了,越来越觉得她单纯可爱,他很早就希望有这样一个妹妹,可以照顾她,保护她,满足当大哥的欲望,谁知因祸得福,竟然实现了愿望。

一起读书,一起爬树摘果子,载着她去听演唱会,甚至一起抱着睡在地板上……漫长的岁月,她在身边是最温暖的相伴。

缓释了他内心的冰冷,痛苦。

想起她,他冷峻的脸­色­稍霁,眉眼间竟然多了一丝温柔。

她应该是属于他的。

这个猛然窜出来的念头让他的太阳|­茓­陡然一跳,双手在方向盘上收紧,低头笑了一声。

到现在,才肯承认,心里是后悔的,自己远没有那么冷静理智,那么潇洒不羁。

每晚,都会想一想她,念着她的好。

以前那种感觉不会这么强烈,自从她离开了他,那份好,一点点重现,分量越来越沉,压在心上,沉甸甸的。

最讽刺的是,她现在属于别人,而那个男人是封耀华可以摆在明面上的亲生子。

连这个都要和他争。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刷有频率地移动,摇上窗,将自己完全沉浸在静默的世界里。

伸了伸长腿,拿过手机,随意地调出那张他偷Pāi的照片。

这张照片的角度拍得很妙,看起来就像是两具亲密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彼此摩挲,彼此爱抚,火热的画面让人浮想联翩。

偷Pāi的时候抱着强烈的破坏欲,最终不忍,作罢歹念,给了她一个完满的婚礼。

现在又不同,这个歹念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冒尖。

他伸出一指,很是温柔地摩挲照片上她的脸,像是她柔软的肌肤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细腻的肤质,在指腹下流连,还有她香甜的气味,挣扎时候的喘息,跟真实似的拂上他的感官,他用心体会着,眼眸逐渐变深,多了一抹难言的燥热,良久,低下头,平静地看了看自己某个昭示­淫­^念的部位汹涌而来的变化,察觉到支起的胀痛,呼吸微微急促,英俊的眉目间多了一丝不耐,赶紧关上了手机,丢在一边。

周一的大会上,湛明澜做完汇报工作,言敬禹缓缓抬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片刻,评价道:“不错,抓住了产品的功能重点,很有针对­性­,值得表扬。”

湛明澜有些意外,心想,真是难得被他表扬。

会议结束,众人鱼贯而出,湛明澜拿着文件走向电梯,突然感觉有一阵热意从背后贴上来,侧头一看,高大的言敬禹竟贴得她很近,因为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眼睛,她本能往外走了一步,他倒是好整以暇,伸手点了点她裙子腰侧的蝴蝶结,微笑道:“怎么打得这么紧?”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轻描淡写:“你这样看起来像是一份礼物。”

暧昧铺天盖地地袭来,她立刻正­色­道:“我回办公室了。”

他抱臂在胸,扫了她的脸一圈,笑容和缓:“和你开玩笑的,不用这么怕我吧?”

“你无聊不无聊?需要我提醒你我的身份吗?”她义正言辞,“想逗女孩子的话,找别人去!”

说完转身就快步走开。

他颀长的身体轻轻靠在墙上,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目光。

手机铃声作响,他接起应酬似的说了几句,挂断后,视线顺势落在屏幕上的图片,眼眸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手指轻点了一下,对象是一串陌生号码。

然后放回口袋,伸手摘下自己的领带,将软软的布料卷成一团,捏在滚烫的掌心里。

阳光下,靠在天台的护栏,正在喝水的某人,缓缓打开手机,这张亲密的照片清晰地映入了眼眸。

视线固定在屏幕上,良久,才选择退出来,将手机塞回外套的口袋。抬头将水一饮而尽后捏紧矿泉水的瓶盖,一个过度用力,锯齿状的盖缘刺破了手心。

61

这天的工作量很大,湛明澜忙得颠三倒四,以至于回到家,没有一点食欲,随便吃了点东西,匆匆上楼就倒在床上,累得打起了轻鼾。

睡得很沉,连封慎上楼进门的动静都没听见,直到他的长腿不小心磕碰到沙发边的小几,带下了搁在上头的烟灰缸,碰的一声,湛明澜才睁开眼睛,侧头看见他,他正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俯身去捡烟灰缸。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

他朝她笑了笑,然后走过来,往床上一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和道:“很累?看你脸­色­不太好。”

“今天很忙,忙到中午都没时间打个盹。”湛明澜侧了侧身子,一手枕在脸颊下,安静地看着他,暖黄|­色­的灯下,他的眉目近在咫尺,映入眼眸,真实地感受到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在越南行之后,她越发觉得现世安稳的幸福是多么可贵,每晚和他同枕共眠,或秉烛夜谈,什么都不用做,拉着对方的手,依偎在一块,那感觉就非常美好。他不是擅长说甜言蜜语的男人,在感情上也不屑做那些虚浮的事情讨她欢心,但所及之处,总能传递给她一种沉静力量,让她感受到强有力的庇护。

甚至于,有时候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会莫名其妙地动一下,再动一下。

“澜澜,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辛苦。”他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呆在家里,看看书,养养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觉得无聊了就去逛个街,买点东西,这样的生活方式也不错。”

“咦?”湛明澜有些小意外,反问,“你要全方位地包养我?”

“包养自己的老婆合情合理。”

湛明澜扑哧笑出来,随即伸出手,很温柔地抚摸他的眉眼:“你会宠坏我的,到时候我会越来越嚣张跋扈,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他缓缓落下她的手,贴在­唇­上轻吻了一下:“我不介意,你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湛明澜这才意识到他并非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提议她辞职,乖乖呆在家里,被他金屋藏娇。

“那样我会很无聊的。”她说,“我已经习惯这样忙碌的状态,停下来会觉得空虚,再说工作也给我带来很大的成就感,我舍不得放弃。”

“那以后有了孩子呢?”他问。

“有了孩子的话,我会选择呆在家里好好照顾他,等他大一些了再回去工作。”湛明澜笑说,“你别太担心我了,我早就适应这样的工作力度了,睡一觉就元气充足了。”

封慎“嗯”了一声,将她的手放回原处,说道:“我去洗个澡,洗好后来陪你睡觉。”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在湛明澜听来,却有些旖旎的味道,等他进了卫浴室,她伸手轻捏了耳垂,感觉有些热。在­嫩­黄|­色­的灯下,低眉垂眸,心又不争气地跳了快一下,脚丫子也有些烫烫的。

隔着门,隐约听到卫浴室里花洒的声音,她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完全没了一点睡意,直到十五分钟后,他穿着浴袍出来,走到冰柜前,打开后取了一瓶冰水,拧开后喝了一口,回头,看见灯光下的她,脸庞微红,眉眼却明净得醉人。

他将水放回原处,走过去,上了床,捏了捏她的脸,笑说:“怎么还没睡,不是说很累吗?”

“我等你洗好澡陪我睡啊。”

她娇娇柔柔的声音让他微怔了一下,随即靠近她,­唇­落在她的脖颈上,低声反问:“想要了?”

她没回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吻他的额头……

他将她整个身子放平在床上,解开她的衣扣,一边亲吻她的身体,一边扯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挺拔健硕的身子寸寸袒露在她面前……情动的气息弥漫于室,她主动地摸上他的身体,沿着他的胸肌往下,摩挲他的腹肌线条,再按在他的腰间……他被她惹起了一团火,直接将她两只不安分的手扣在头顶,调整了姿势,蓄势待发的部位抵在她承欢的地方……她低叫了声老公,他轻笑了一下,低头封住了她的­唇­,哑声道:“乖。”

……

半夜里,湛明澜被小腹的胀痛弄醒,在他怀里挪了挪身子,感觉到不对劲,暗呼糟糕。

“怎么了?”黑暗中,他睁开眼睛,一手臂还枕在她的脖颈下。

“例假来了。”她说。

他侧身,开了灯。

她起身,低头看了看,果然,白­色­的床单上有一团红­色­,不禁懊恼:“才过了大半个月,怎么又来了,越来越没规律了。”

他素有洁癖,这会却眼眸含笑地看她懊恼的样子,点了点她的额头,下了床走到饮水机边,帮她倒了一杯热水。

她喝了点热水,然后去洗手间处理­干­净,回来的时候看见属于她的位置上垫了一块柔软的黑毛巾,心想,他竟然不嫌弃她弄脏了床单,也没赶紧从橱柜里那新的来换,真不是他的风格啊……

“快睡吧。”他挺从容的,“再不睡,天就亮了。”

“我去换床单。”

“不用。”他拉过她的手,“垫块毛巾在下面就好,明天再收拾。”

于是,又是热乎乎地上了床,因为小腹依旧酸胀,她习惯­性­地蜷起了身子,他见状将她的身体扳直,带入怀里,大掌贴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揉。不得不说,被他揉了一会,整个人舒服多了,困意又袭来,湛明澜垂下眼帘,一手环住他的腰,呈现很有依赖­性­的睡姿,再次睡了过去。

隔天起来,封慎让朱阿姨煮了一碗冰糖炖蛋,又烤了热乎乎的吐司当湛明澜的早点,她吃了后,觉得­精­气神十足。

饭桌上,老­奶­­奶­无意间提起周五要去军区医院做全身检查的事,湛明澜想了想说我陪您去吧。

“你不是要上班吗?”老­奶­­奶­咬了口馒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我请半天假好了。”湛明澜说。

老­奶­­奶­笑了一下,摇头说:“有朱阿姨陪着就好了,不用你费心了。”

正在看报的封慎闻言抬起头,淡淡道:“她想去就让她陪您去吧,都是一家人,费心也是必须的。”

湛明澜立刻点头。

老­奶­­奶­低头喝了口粥,沉默了很久,还是不同意:“让朱阿姨陪我去就够了,你们专心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我。”

封慎收起报纸,喝了口咖啡,笑道:“您是我们的长辈,家里的一宝,不管您管谁呢?就这么说好了,让澜澜陪您一块去。”说到后头,态度竟然有些认真了。

老­奶­­奶­瞪了孙子一眼,没再拒绝。

事后,封慎对湛明澜说:“­奶­­奶­脾气比较倔,对付她,需要软磨硬泡。”

湛明澜莞尔:“我只是想和她多亲近亲近,你别用对付两字好么?”

封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周五,湛明澜请了半天假陪­奶­­奶­去做体检,朱阿姨也跟着去。

做完最后一项肝胆脾肾的B超,三人就在外面的休息区等结果。

朱阿姨趁­奶­­奶­闭目休息的时候,趁机递给湛明澜一张­妇­科门诊的专家号:“刚才­奶­­奶­做检查的时候,我排队挂的,你不是月经不调吗,去看看。”

湛明澜意外,朱阿姨怎么知道自己月经不调?

“是你老公特地嘱咐我的,说着连带着看看你的问题。”朱阿姨笑道,“我怕你嫌麻烦不肯去,就趁刚才的空档帮你挂了号,是个老专家,应该不错,你现在就去,我和­奶­­奶­在这里等你。”

湛明澜心里感动,从朱阿姨手中接过单子,点了点头:“那您陪着­奶­­奶­,我去看看。”

专家门诊的人不是很多,湛明澜等了一会就轮到了,详细陈述了自己的情况,老医生帮她号脉,看了舌苔后叮嘱了一些事项,然后开药。

下了楼,拿好了药走回去,朱阿姨正在喂­奶­­奶­喝水。

“回来了。”朱阿姨笑着对湛明澜说,“配了药了吗?”

湛明澜打开袋子给她看。

­奶­­奶­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女人应该照顾好自己这方面,否则以后生孩子会有麻烦的。”

湛明澜点了点头。

­奶­­奶­又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朱阿姨凑过来对湛明澜说话:“­奶­­奶­有点吃醋了。”

“是吗?”湛明澜笑,心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封慎对她好得有些“明目张胆”了,老人家有些吃味也属正常,她不介意,快步走上去,拉过­奶­­奶­的手,亲昵道:“­奶­­奶­,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对面的面馆吃面吧,我请客。”

­奶­­奶­似乎对她突然的亲近感到不适应,试图不动声­色­地松开她的手,却被她扣得很紧,她自说自话道:“我想吃虾鳝面,您喜欢吃排骨面还是黄鱼面呢?”

……

吃面的途中,收到了封慎的短信,他问她现在哪里,她说正陪­奶­­奶­吃面呢,­奶­­奶­看上去有点吃醋,吃我的醋。

“是吗?”他回复。

“是啊,谁让你总是在她面前维护我?”

“所以,是我做错了?”

“你当然错了。”她在后头加了一句,“但是很讨人喜欢。”

过了很久,他才发来一个笑脸。

这个笑脸还是她添加到他手机里的,很萌态的一个表情,她说:“以后就发这个,特可爱,可以拿来卖萌。”

“卖萌是什么意思?”他在这方面显然和现代年轻人脱轨,瞅着这个复杂欢脱表情,觉得有些奇怪。

“装可爱呀,会让人很喜欢的。”

“真的?”他当时看着她,目露浅浅笑意,像是斟酌。

“嗯,真的。”她说完加了句,“对了,这只能发给我。”

62

­奶­­奶­的身体除了血糖不稳定,腰椎的老毛病之外,没有发现新问题,回家后,朱阿姨依照医嘱炖了一锅百合枸杞甲鱼汤给老人家补身体。端上桌面的时候,一阵浓香飘逸,封慎亲自舀起勺子给­奶­­奶­盛了一碗,再盛了一碗放在湛明澜面前。

“可以补气养血。”他微笑。

湛明澜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朱阿姨特地炖给­奶­­奶­喝的,自己没理由占便宜,但封慎连碗带汤,亲自搁在她面前,她也就听话地“笑纳”了。

­奶­­奶­很淡定地喝汤,没有抬眼皮看他们。

汤汁鲜美十足,喝着很受用,整个胃都是暖暖的,湛明澜喝完一小碗,放下勺子,封慎从容道:“还要吗?”

“……”湛明澜反应过来后立刻摇头,“不用了,一碗足够了。”

­奶­­奶­依旧非常淡定地喝汤,微微动了动眼皮。

湛明澜在桌子下方的腿伸直,踢了踢封慎,封慎侧头,“嗯?”了一声,她彻底噤声,不再发一字。

回房后,她戳他的手臂,提醒:“你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一碗汤而已,­奶­­奶­没那么小气。”

“如果她和我生气呢?”她笑道。

“当着她的面你就让着她,等我回来,再来调节。”他说得挺轻松的。

“怎么调节?我告诉你,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是最可怕的,你当心成为一块夹心饼­干­~”

“不会,其实很简单。”他伸手按住她的腰,手掌的热度立刻传递过来,笑道,“两边哄。”

“挺有经验的嘛,你是不是哄过很多女人?”她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

“没有几个。”他捏了捏她的腰,“你是哄得最多的。”

“废话,我是你老婆。”她纤细的手指摩挲他的下巴,感受到微微的粗糙,“咦?胡髭好像又长出来了,我帮你刮刮。”

“好。”

湛明澜这晚兴致很高,帮封慎刮­干­净了下巴的胡髭,又帮他洗了头。当拿着花洒冲洗他头上的泡沫,她问舒服吗,他享受似地应了一声,她笑着一边为他冲洗泡沫,一边用手按摩他的头皮,却一不小心,让一团泡沫飞溅到了他的眼睛上,她立刻拿毛巾帮他擦­干­净……

“我自己洗个头只要几分钟。”他闭着眼睛,懒懒地笑,“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吧。”

“享受的主,有什么可抱怨的?”湛明澜说,“我的手都快酸死了。”

“那待会我帮你搓背?”他提议。

“好啊。”

两只折腾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洗­干­净上了床。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肌肤舒爽­干­净,头发上还沾着水珠,湛明澜躺下,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床柜上的日历看了看,轻声提醒道:“下周六,是个大日子。”

封慎跟着躺下,盖好被子,双手枕在后脑勺:“什么大日子?”

“某人三十二岁的生日。”她问,“对了,往年的生日,你都是怎么过的?”

他轻笑,腾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说:“很简单,吃一碗八珍面就作数了。”

“那这次,你想怎么过?”

“没什么想法。”他实话实说,“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上一次正式过生日还是在十三岁,爸妈帮我办了个生日派对,请了一些贵客前来,气氛很热闹,收到的礼物也很贵重,只不过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一直假笑着叫他们叔叔阿姨,撑着­精­神和他们聊天,很累,经过那次,我就说以后再不想过生日了。”

“嗯……那我们可以温馨一点,帮你做蛋糕吃好不好?说起来我很久没做过蛋糕了,可惜了我的烘焙技艺。”她说着贴近了他一些。

“好。”他答应了,顺便叮嘱,“少放点糖,我吃不惯太甜的东西。”

“那礼物呢?你想要什么?”

他点了点她的鼻子:“别费心了,我什么都不缺。”说完伸手按了按床边的钮,­嫩­黄|­色­的壁灯一点点暗下去,“乖乖在我身边就够了。”

黑暗中,她抵在他怀里,突然说道:“给你生个宝宝,好不好?”

他低头,­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唇­,目光灼灼,认真地问:“准备好了?”

“嗯。”她说,“在越南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要抓紧时间做没做完的事情,包括好好生活,和你生一个宝宝。”

“真的准备好做妈妈了?还是勉强呢?嗯?”他不禁地笑了,笑声透着一些愉悦。

她摇头:“不是勉强,是真的准备好了。”

如果说以前对此还有心理负担,现在已经打破了对未知的恐惧。为他孕育新生命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最是水到渠成,完全的心甘情愿。

“我有些意外。”他的笑意更浓,彻底跃上眉眼,声音贴在她的耳畔,“你愿意为我生宝宝,我挺骄傲的。”

封慎三十二岁的生日,一大早,湛明澜就忙碌开了,烘焙新鲜的点心,帮着朱阿姨打下手,做各式菜肴,­奶­­奶­就坐在客厅里,一边听收音机里的豫剧,一边和封慎说话,满室的声音让朱阿姨眉开眼笑,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湛明澜将杏仁粉和糖粉拌在一起,加入­鸡­蛋和黄油搅拌均匀,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朱阿姨又说:“等以后澜澜你有了孩子,家里就更热闹了,­奶­­奶­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捧着一个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咯咯地笑,跑到­奶­­奶­面前,老人家含饴弄孙……这画面真令人莞尔。

中饭很丰盛,朱阿姨摘下围裙,特地解释:“这个牛­肉­饺子一半是澜澜包的,这个苦瓜炒蛋,也是澜澜做的,还有那个西兰花,也是澜澜洗的,茄子,也是她切块的……”

湛明澜立刻说:“都是朱阿姨的功劳,我就帮忙打打下手,做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挺不错的。”封慎低头看着满桌的菜,轻轻卷上了袖子,微笑地拉开椅子坐下,“朱阿姨,您也坐下,一块吃吧。”

朱阿姨婉拒,她还是老派人家的那套作风,觉得下人不该上主桌和主人一同用餐。

“坐下吧。”湛明澜拉开椅子,按着朱阿姨的肩膀,笑道,“您也忙了一个上午了,半口水都没喝,现在一定饿了,我们一块吃。”

­奶­­奶­点头:“宝琴,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朱阿姨有些局促地坐下,憨憨地笑了笑,拿起了筷子。

封慎吃了不少,尤其是饺子,连吃了好几个,湛明澜发现他总挑那几被压得扁扁的,口子松松的饺子吃,心想,那不是我包的吗?

“封慎,这是你大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奶­­奶­拿起八宝茶喝了口,神情和蔼,声音柔柔的,“我就祝福你,平安健康,婚姻和美。”

“谢谢­奶­­奶­。”封慎拿起酒杯轻抿了口酒,笑道。

­奶­­奶­转了转小杯子,朝向湛明澜,笑容很浅:“我也拜托澜澜你多多照顾他,他自小就很孤独,父母不常在他身边,别的小朋友一块玩耍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写字,没多大乐趣。幸好呢,他很懂事,人也早熟,行事会掌握分寸,从没有让我担心过,希望他以后也能顺顺利利的。你嫁到我们家来,也是一种缘分,希望你能对他多包容,多理解,多支持一些。”

“­奶­­奶­,我会的。”湛明澜看出了老人家神情的郑重,也认真地点头。

封慎反倒笑得响亮,伸手点了点­奶­­奶­的手背:“­奶­­奶­,她是我老婆,是我该包容,照顾她才对。”

“彼此照顾才是夫妻的相处之道。”­奶­­奶­斜了他一眼。

“澜澜挺好的。”封慎放下酒杯,又手持酒壶为自己的杯子倒满酒,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他眼眸带着浅浅的酒意,微笑淡而笃定,特别的丰神俊朗,“她一直做得都很好,我很喜欢。”

湛明澜在心里“呃”了一下,偷偷看了­奶­­奶­一眼,果然她的面­色­非常复杂,嘴角似乎在微微抽搐,随即轻叹一口气。

吃完菜,湛明澜端上了亲手做的蛋糕,切好分给大家,封慎尝了口说味道不错。

“我只放了一勺糖,所以不会过甜。”湛明澜说。

朱阿姨也尝了一块,大赞好吃,说没想到澜澜这么会做蛋糕。

­奶­­奶­因为血糖高的关系吃不了一点甜的,就静静地喝茶,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一个下午,两只都窝在书房里看书,湛明澜偶然间翻到了李渔的《□》很有兴致地翻开读,封慎站在她身边,像个老师一样伸出手抽走她手里的书,挑眉:“怎么偏偏选了这本?”

“我还没读过这本。”

封慎笑容依旧很好看,低头翻开其中一页,缓缓道来:“未央生道,请问­妇­人是喜­干­的多,还是不喜­干­的多?赛昆仑道,自然是喜­干­的多,大约一百个­妇­人只有一两个不喜­干­,其余都是喜­干­的,只是这喜­干­的里面分两种,有心上喜­干­,口里说要­干­的,有心上喜­干­,故意装作不要­干­,待丈夫强他上场,然后露出本相来……”

湛明澜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这段话在说什么,立刻笑出来,兴奋地伸手抽过他的书:“我要自己看。”

她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捧着书,慢慢品味其中的奥妙,封慎就坐在专属自己的一把长椅上,看着自己的英文小说,偶尔低头看她一眼。

就这样待到了近傍晚,因为中午吃得很多,此刻一点也不觉得饿,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出了门,到外面闲逛。

逛了一圈后,去了莫侠开的那家品酒室,走进去发现今晚人很多,一楼的十几张桌子都被客人占满。

莫侠见他们来了,从应酬中脱身,笑着走到他们面前,捶了捶封慎的胸膛:“结婚了就将兄弟忘记了,多久没来转转了?”

“今天是他生日。”湛明澜笑着提醒。

“好吧,我原谅你。”莫侠打了个哈欠,“生日快乐,想喝什么,吃什么都随意,报我名字就好。今晚人太多,多到我都不知道谁来了……现在得去招待一下,顾不上老朋友了。”

“你去吧,我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好。”封慎说。

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地方有些小,封慎长腿长臂,坐着有些局促,湛明澜就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挪了挪,将木桌子腾过来一些,做这些的时候,余光飘到一楼的藏酒柜前的人影,顿时一怔,视线慢慢地落在对方身上,看清楚了那颀长挺拔的人。

正是言敬禹,他看见湛明澜的那刻,浅笑了一下,抬起手臂打了个招呼。

身后是嘈杂的音乐,有人在玩扑克,随着“轰”的一声,赢家欢喜,输家愁。

她将目光收回。

光逐渐暗了下来,投­射­在言敬禹脸上,影影绰绰的,他坚毅的眼神一直胶着在湛明澜身上,以至于她偶尔的侧头,视线都会和他交织在一起,怎么也躲不了。

“看见你大哥了?”封慎低头,将盐洒在柠檬上,再浸到酒里,轻轻晃了晃。

“嗯。”湛明澜吸了口果酒,点了点头。

封慎后仰了一□子,将视线投向言敬禹的位置,淡淡地看了一眼,随即开口:“那过去打个招呼?”

“没事。”湛明澜用习惯搅着冰块,语气有刻意的冷,“不用管他。”

“真的不用管他?”他笑着反问。

“嗯。”

“我想,”封慎突然起身,收敛了笑容,来到湛明澜这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起身,顺势扣住了她的手腕,“应该去打个招呼。”未等湛明澜回复,她已经被封慎拉起来,差点没站稳,身子前倾,磕到了他的肩膀,他停步,平静地看她猝不及防的样子,给她短暂的时间收拾好情绪,扣住她手腕的手滑下去,慢慢地和她的五指相扣,沉稳地迈开步子。

他一边拉着她一边低声:“手和冰块似的,紧张成这样。”

声音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的耳朵,错觉似的,她好像听出了他话里的一点异样。

63

声音不轻不重地擦过她的耳朵,错觉似的,她好像听出了他话里的一点异样。

封慎步伐沉稳,和她相握的手烫的吓人,她跟在他身后,语气轻而无奈:“你一定要这样吗?”

握着她手掌的大手瞬间加重了力道,他回眸,沉静地看着她。

“我不想过去打招呼。”湛明澜直言,“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背景又是一阵嘈杂,又一轮牌局结束,赢家的欢呼和输家的哀嚎同时响起,台上的音响突然发出刺耳的破音,震得湛明澜的耳膜难受得不行,她蹙起眉头,对视着封慎平静,没有温度的眼眸,轻轻道:“老公。”

有些撒娇的意思了。

“回去吧。”他拉着她的手转身,直接往门口走。

藏酒柜前的言敬禹双手Сhā^袋,懒懒地倚在玻璃门上,清冷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背影上,直到他们消失才缓缓收回,轻声笑了一下。

出了门,外头凛冽的空气扑脸而来。

封慎很安静地取车,打开车门,让湛明澜坐上车,自己再到车子的另一头,坐上驾驶位。

一路上,湛明澜读手机里的冷笑话逗他,他反应淡淡的,到第十个冷笑话的时候,她挫败地叹了口气,侧过头,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寿星,来,笑一个。”

他笑得很淡,敷衍的意味很浓。

“我知道你在不高兴。”湛明澜顿了顿后说,“你觉得我在逃避是吗?因为没放下,所以逃避?其实你错了,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没意义的事上,今天是你的生日,难得的有两人世界,何必要去理会其他人呢?再说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真忘得差不多了,你不信啊?……要不要我挖出自己的心给你看?心里只有一个……我老公。”

兴许是她­肉­麻的情话有了效果,封慎紧绷的面­色­稍霁,笑容加深了一下。

下一秒,他打了方向盘,转了弯,将车开进一条静谧的小路,停下后,侧身过来,似笑非笑:“哄我呢?”

“真心话。”湛明澜立刻说,“比金针菇还真的话。”

他一手撑在方向盘上,一手伸过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嘴角的笑意褪去,认真道:“我承认我在嫉妒,很嫉妒,控制不住。”

“你没必要嫉妒的。”湛明澜放柔声音。

“只要想到你喜欢过他,和他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我就嫉妒。”他的手指慢慢摩挲她的下巴,声音醇醇,一点点叩击在她耳膜上,“所以我想让他难受一下,让他看清楚,你现在是属于我的,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你­干­嘛……那么幼稚呢?”湛明澜哭笑不得,随即吸了吸鼻子,也正­色­道,“男人都这样吗?”

“男人的占有欲都很强,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那我该怎么做呢?让你别那么……嫉妒?”

他靠过去,手掌托住她的下巴,­唇­温柔地擦过她的­唇­,然后细细密密,深入地吻她。

用行动表示,这样可以抵消他的不悦。

吻了很久,他松开她,黑而亮的眼睛很专注地落在她脸上,黑暗中,像是两簇火苗似的,逼迫她正视他,一直看他,只能看他。

湛明澜伸手摸着他的眉眼,沿着他的眉骨到鼻梁到­唇­,一点点描摹,边说话:“我没有将你和他比过,真的。你是唯一的……可以为我牺牲一切,包括生命的人。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是感动居多,因为你对我太好……但后来真的不是,你身上有我一直渴望的东西,坚定,清澈,纯粹,强大,用心……我无法不为你心动,现在,只要想到身边有你,我很幸福……所以,请你多信任我一点,可以吗?”

他的眼眸慢慢变深,久久地看着她,最终说了一个字,好。

回家后,洗完澡,湛明澜拿手机去充电,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发信人是言敬禹。

“看到我就要逃?怕我说什么,让他不开心?”

湛明澜面无表情地删除这条短信,将手机放入充电器卡座上。

周一中午,在启铭的茶水间,湛明澜正将磨好的咖啡粉倒进瓷杯里,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身子,取了柜子第二层的茶叶罐,男人的胸膛无意中擦过她的背,热绵绵的感觉。突如其来的肢体逼近,让她有些不适,视线落在那手腕上的飞陀轮时,就知道是谁了。

言敬禹轻松地取下茶叶罐,打开,用小银匙挖出一勺茶叶粉,放在杯子里。

“那天晚上走得那么急,不会是因为看见了我吧?”他平静的语气中带了一些揶揄。

“不是。”湛明澜言简意赅。

“连招呼都不打,当做没认识一样。”他手持壶,往杯子里加了热水,立刻满室的金骏眉香味,手掌扣住杯口,热气从他修长的手指间升腾起来,停顿很久才抬眸看她,笑道,“澜澜,我就这么惹你讨厌?”

湛明澜淡淡地看他一眼,轻哼了一下,没说话,迅速泡好了咖啡,端起来往外走。

他淡淡地抿了口茶,继续道:“我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最近越来越怀念以前的你,以前的你挺可爱的……总喜欢跟在我后头,甜甜地叫我哥哥,怎么现在如此生分了?”

“言敬禹。”湛明澜直言,“说话别这样不冷不热,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最清楚,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不需要我再提醒你我们现在的关系仅限于工作吧?还有,以后没事别在晚上发给我短信,如果被我老公看见了,会造成误会的。”

“怕他误会?”言敬禹的嘴角弯起一个弧度,放下杯子,懒懒地抱臂,“你没有和他坦白过我们以前的事情吗?”

湛明澜冷冷地看他:“你以为我们会避讳你不谈?你太高看自己了吧,谁没有过去呢?既然结婚了,就有义务向另一半坦承和交代,我早和他说过了,他不介意。”

“不介意?”他垂眸看着她,眼里浮上笑意,“包括我们常常同床共枕?”

湛明澜沉默。

“澜澜,那时候你才这么高,晚上总喜欢拿着枕头跑来我房间,和我一块睡,忘记了?”

“你什么意思?”她冷言反问,“有什么话就直说,别一直不冷不热的。”

言敬禹收敛了笑容,直直地看着湛明澜,眼眸里的揶揄消失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这样被人躲来躲去的嫌恶的感觉。”

“你也知道自己被嫌恶啊?”湛明澜冷笑,“其实还好,对你,我现在没多大的感觉了,所以昨晚看见了,也没觉得非要打招呼。”说完抬腿,跨过他伸出的长腿,走出了茶水室。

言敬禹很平静地看着她的身影,过了好一会才抿了一口茶,兴许是茶味很苦,他蹙了蹙眉。

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打开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短信内容是:言总,坏消息,黄书记出事了。

就在前一个周末,市委书记黄渊石打网球归来,亲自驾车行驶在西郊路段的时候,和一辆横穿公路的摩托车发生碰撞,造成对方一死一伤,当122交通事故处理车赶到现场时,他们看见守候在现场的驾驶员并非黄渊石,是一位姓陆的司机,该名司机称自己是肇事者,而据伤者的口供,撞翻他们的并非这位姓陆的司机,而是另一位穿灰­色­Polo衫,梳油背头的中年男­性­,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描绘的形象特征和黄渊石一模一样。

省交警总队正在调查此案。

此事已被渲染开,在网上成了议题,黄渊石被推倒风口浪尖,对他不利的舆论一波又一波,有人开始爆料他在S市有五处房产,明面上的情­妇­就有三个,个人作风存在严重问题。

言敬禹点开了相关的网页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情况对黄渊石非常不利,再静静看了看那条短信,眼眸越来越冷。

晚上,言敬禹洗了澡,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抽烟,偶尔看看床柜上的手机,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伸了伸腿,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敬禹哥哥。”

华筠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床沿,伸手按在他的大腿上,柔声道:“是不是很累?要不要我煮一碗面给你吃?”

“不饿。”

华筠见他又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逗弄他,他冷眼看着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滑入自己的浴袍,往自己腿间的热源探去,待她开始动弄起来,他缓缓闭上眼睛,仰了仰头,嘴里呼出淡淡的烟雾,脑海里竟慢慢升腾起另一张亲切熟悉的脸,仿佛就在他身边,亲昵地喊他哥,想着,用另一手掌轻抚华筠的头发,像是鼓励。

“敬禹哥哥。”华筠的气微促,脸上晕开淡红­色­,眼睛妩媚如丝。

言敬禹微微睁开眼睛,错觉一般,入眼的仿佛不再是华筠这张俏丽的脸蛋,而是另一张热烈灿烂的脸……瞬间,气血往某个部位聚集,欲念顿生,一滴未­干­的水珠沿着滚烫的喉结而下,他迅疾地将烟捻下,伸手粗鲁地将华筠抓过来,一个翻身便压在了自己身下,黝黑的,翻滚着□的眼眸在她脸上巡视,然后他抽开了自己浴袍腰间的带子。

激|情过后,华筠还贪恋他强有力的怀抱,紧紧依偎着他,芊芊手指划过他健美的胸肌,他闷哼了一声,懒懒地拿开她的手,轻推开她缠得紧的身体。她有些不悦地撅起嘴巴,只好闭上眼睛睡觉,却感觉身子黏糊糊很不舒服,片刻后起身,跨过他,下了床径直去浴室冲凉。

出来的时候,听到床柜上手机震动个不停,华筠正在擦头发,那手机震动许久,终于掉下来,落在厚实的地毯上,她走过去,捡起来,正准备放回原处,却不小心按到了一个键。

短信就直接跳出来。

她楞了楞,视线不禁地落在这几行字上,等读完后已是面­色­苍白,整个人都站不稳,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言敬禹已经入睡,呼吸匀长,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华筠急促的呼吸声,她双手颤得厉害,紧紧抓着这只滚烫的手机,死死咬了咬­唇­,克制住情绪,视线再次落在这几行字上,又读了一遍。

破碎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

那晚,她被灌了很多酒,整个人像是沉到了海底,半点浮上来的力气都没有。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某个部位的剧痛让她顿时清醒,侧头一看,那位德高望重,平时态度和蔼,对她谆谆教导的黄书记,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情绪还有些不耐,见她醒来,他对着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下了,慢慢踱步过来,坐到她床边,依旧是笑容和蔼可亲:“小华啊,今晚叔叔喝多了,头昏脑涨的,对你犯了错,真的挺内疚的。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什么补偿就对我直说,我尽量满足你,可以吗?或者你有其他想法,可以说出来和我商量。”

当时的她竟然连哭闹的勇气都没有,整个人发愣,脑子完全空白,只看见他的­唇­在不停地翕动,整个人僵直在那里。

最后,一丝神志回复,她哽咽道:“敬禹哥哥呢?他在哪里?我要敬禹哥哥。”

黄书记就打了电话给言敬禹,不久后,言敬禹来了,帮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出去。

……

此时此刻,华筠彻底瘫痪在地上,任由惊恐的回忆在脑子里翻腾得厉害,慢慢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言敬禹,整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脑海里浮现湛博俊对她嘶声力竭的吼:“筠筠,他就是图你单纯好骗,我太了解他了,他只爱自己,极端自私自利,你跟着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别执迷不悟了,听我的,离开他……”

原以为和他是缘分,她那么小的时候就遇见他,还送了他一幅画,这是多么浪漫,多么美好的缘分。

真相让她如堕冰窖。

床上的人动了动,华筠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赶紧退出短信,将手机放回原处,轻轻站起来,整个人还是发抖得厉害,隐隐约约中听到他在说什么。

屏声敛息。

听清楚他说的话。

“澜澜。”

华筠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

64

锦合会所,青烟缭绕,纸醉金迷。

“黄书记这回真够倒霉的,这次八成是要丢官了。”说话的是坐在沙发中央的一个男人,身型壮硕,面目粗狂,右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夸张的玉扳指,语气慢条斯理,“听说那个顶包的司机是地税局局长的御用司机,现在顶不住压力了,直接将案件告到了中纪委,现在中纪委成立了一个小组,正在积极调查中。”

“仇哥,万一黄书记下马,我们的赌场怎么办?”在一边的胡万樽问。

高仇拿起紫砂茶壶,贴在额头上,粗声叹了口气:“鸟蛋的,怎么这么倒霉?”

胡万樽立刻噤声,将目光瞟向对面的言敬禹。

言敬禹倒是姿态闲适,翘着腿,目光很平静地看着墙上的一副西洋壁画,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赌场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点。”

S市最有名的的底下赌场玛雅,每年的利润庞大,背景关系网极为复杂,也不单单靠黄渊石一人,不少官场,商场的要人都有入股,量公安局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仇不耐地将茶壶放在桌子上,又骂道:“最近烦事一桩又一桩,连走背运,改明我要去一趟五台山,烧把头香,去去晦气。”

“怎么?”胡万樽压低声音,“除了黄书记这事,还有其他乱子?”

高仇伸出宽厚的双掌使劲地揉脸:“宝华。”

“哦,想起来了,前几天听程哥说过了。”胡万樽想了想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宝华?”

年初的时候,高仇将手伸到了新能源这块,和朋友一块成立了一家生物能源公司,起劲很足,但后续发展停滞不前,最近签约的一批餐饮公司忽然像是在背地里说好似的,一块毁约,声称网上传言宝华利用餐厨垃圾的幌子收购地沟油,泔水油后制造食用油脂。

“我这几天就在想这事,宝华成立后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后面没有一天顺利过,要说没有竞争对手在搞动作,猪都不信。”高仇冷哼,目光逐渐硬冷,“S市做新能源生意的公司不多,做得好的五个手指数的过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挤兑我,当我不知道背后是谁呢?”

胡万樽沉吟了一会,试探:“仇哥,你怀疑的对象是封氏?”

正闭目养神的言敬禹闻言微微睁开了眼睛,冷峻的脸上表情莫测。

高仇冷笑:“十有□就是!”

“如果是封氏的话,不好对付啊。”胡万樽说着将视线落在言敬禹身上,“对了,敬禹,你名义上的妹妹嫁到了封家,说起来,你和封家多少也沾亲带故,不如由你出面去说几句好话,或者谈条件也行,有生意大家一起赚,何必揭竞争对手的短处不放呢?”

言敬禹的右手缓缓摩挲左手手背,垂眸沉思许久,淡淡地笑了:“这恐怕不妥吧,毕竟我在湛家也是个外人,除了启铭之外,真的说不上什么话,再说商场如战场,向来是兵不血刃,利益第一,感情放末尾的,不是靠一句沾亲带故可以解决的。”

高仇点了根烟,悠悠地抽:“说得有理。再说了,凭什么要老子这边去求和?老子做不来这么窝囊的事情,是他们先来招老子的,逼急了老子,老子也给他使点­阴­的。”

言敬禹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胡万樽看出了高仇今晚心情差到了极点,有意转开话题,说点轻松有趣的,于是朝着言敬禹笑问:“你那个傻弟弟呢?还待在销售部呢?”

言敬禹点头。

“诶,湛弘昌也算是挺聪明一人,怎么亲生儿子那么笨呢?做了这么久还没摸出门道,嘿,不过这样也好,你也不怕他爬上来后掣肘你。”胡万樽笑意不减,“你可以真正地,完全将启铭控制在手上。”

“这是我预料到的。”言敬禹后仰了身子,揉了揉太阳|­茓­,声音从容,“从头到尾,wωw奇Qìsuu書com网我都没将我那个弟弟当成威胁。”

“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他成了呢?最终上来了呢?”胡万樽又问。

“我另有办法。”言敬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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