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呆呆地望着娘的腰身“弱柳扶风”一般(她坚信这就是“弱柳扶风”)在眼前轻盈地动来动去,心里突兀地跳上来一个想法:娘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极其出众的女孩,是一个美女!当初她怎么会嫁给爹的呢?爹比她足足大了十岁,还是那种老实得话都不肯多说半句的人!
“发么子呆?回家去!兴许你哥也回来了 。”
田蓝被娘的话一声喝醒,本来热得发红的脸一下子更红了。她有些愧疚地望望爹那黑瘦黑瘦、布满皱纹的面孔,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娘为什么不能嫁给爹?爹是多好的一个人呐!隔壁花婶总说爹“心善得跟观音菩萨一样”,爹真的是一个好人!
“我暑假作业快做完了,你们歇歇,我留下来割禾。”田蓝说。
“你这死姑娌想气死我!就要升初三了,还割禾!还不给我回去!”
“是啊是啊,就要升初三了,回屋里念书去,禾我跟你娘割就行。”
哼,爹从来都是这样,只会帮衬着娘说话!
田蓝提着爹娘吃剩的空碗往回走,只觉心头堵得慌。抬眼看看,哪家的田头地里没有小孩子在帮着干活呢?特别是在这赶时如救火的收割季节。可偏偏她家,只看见两个老的在忙死忙活的身影。两个孩子呢?一个到镇上的学堂看高考分数去了,一个则被成天关在家里念书――为着一年以后能顺利考入师范学校。这是娘给田蓝定下的硬性目标。
“蓝姑,送饭去啦?”
抬头一看,是花婶,提着一个竹篮子。也是去送饭吧。
田蓝点点头,没说话。
“你哥回来没?分数晓没晓得?”
田蓝摇摇头,仍没说话。
“你哥回来了叫他到田里帮着点!那么多地,两个老的哪忙得过来!你呢,也帮着点,大姑娌了,别太不晓事!”
田蓝急起来,说:“我是要留下割禾的,我娘她不让!”
花婶叹口气:“你娘那个性子,真是作孽!也不晓得图个啥?乡下人就这个命。她一天到黑拼死拼活的,两个伢崽倒养得像城里的少爷小姐,图个啥呢?”
田蓝低下头,心里又难受起来。
在他们兄妹两人念书的事情上,娘从来都有着一种固执的、甚至是可怕的决心。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决心,但却坚硬无比,似乎任何时候都能触摸到它那铁榔头一样的冰冷的质地。谁也不知道这种决心从何而来。村里人有羡慕的,有不理解的,当然更有说风凉话的,娘一概不理不睬,我行我素。这是娘身上惟一的与这块土地格格不入的地方。
哥哥田亮已经念到了高中毕业,这是十几年来村子里出现的最高学历了。花婶的两个儿子,都只念到小学毕业呢,现在已成了田里的好帮手了。可娘还不满足,她一定要哥哥拿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给她看看。至于田蓝,娘一再地跟她说她应当考上师范,穿上秦文姑娘穿的那种连衣裙,到县城里去念书。
三
娘是在一次到镇上赶集时见到秦文的。那时田蓝、秦文,还有同班的几位女孩一起在集市上闲逛,娘看到秦文时眼睛一亮。秦文松松地编两根辫子,穿一件雪白的直拖到脚腕儿的连衣裙,清纯美丽得如同一个小仙子。
. . t,x\t,,堂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