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班同学热烈掌声护送下,陈晓笠满面春风地离开了教室。回到办公室,放下教案,她不无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呀,真累!”就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肖箭双手Сhā在裤口袋里,端着一对肩膀一摇一晃地走了进来:“喂,陈晓笠,你班上刚才干什么呢?那么热闹。”
陈晓笠有点紧张:“声音很大吗?外面听得见?”
肖箭说:“岂止是大,简直吵翻天了。别说外面,王晓利坐在办公室里也一定能听到,小心点哦,他最近肝火比较旺,很爱找找挨训对象来发泄发泄内火的。”
陈晓笠笑了:“你这人就爱瞎说。告诉你,我在培养我的学生当演员。呀,你不知道我们班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子,可朗诵却是绝对的一流,真是没想到!这女孩子很有个性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尤其身为老师的更不可以貌取人。不过,你这人成天这么‘以力服人’的,很可能已经被你扼杀了很多来不及露头的天才小苗。真是误人子弟!”
肖箭刚要张口,门口探进来校教导处的小打字员兼小跑腿员的大脑袋,说:“小陈小陈,王晓利叫你去一下。”陈晓笠刚想问“什么事呀”,小打字员的脑袋早已急速隐没,不见了踪影。
肖箭眨眨眼:“别问了,等着挨训吧!”
陈晓笠白了他一眼,顾不上再说话,立起身往教导处跑去。
王晓利是教导处主任。“王晓利”虽然是一个标准的小姐名,但教导处主任却不是一个小姐,而是一个大腹便便头顶上头发已基本掉光了的大男人。他除了做主任外,还与陈晓笠一样,也带了高一一个班的语文。
刚进教导处,王晓利主任劈头就问:“小陈,刚才的语文课你们班上究竟在干什么,怎么会搞出那么大的声音来?我坐在办公室里被吵得要死。”陈晓笠心里格登一下,没想到真被肖箭说中了,教导处与自己的班级同在二楼,中间只隔了一个教室,学生吵闹的声音肯定是听见了。
陈晓笠实话实说:“我在给学生上戏剧,上《雷雨》。大家都很感兴趣,情绪很高,可能弄出了一点声音,不过已经快下课了。”
王晓利根本没听见陈晓笠的后半句话,他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上戏剧!上《雷雨》!谁叫你上的?你议论文单元上完了吗?”
陈晓笠有点心虚,略微解释了一下,说学生对议论文单元兴趣不是很大,想将这些单元拆开来上,这样可以调节一下课堂气氛。
王晓利主任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拆开了上!上次我们不是订过教学计划的吗?高一又不是你一个汽车班,你丢了议论文来上戏剧,别的班怎么办?你到时候教学计划完不成怎么办?谁负这个责任?”
这么多的怎么办把陈晓笠的头都要搞昏掉了,她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其实先上后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但王晓笠主任显然把这当成了一件大事,而且说得不无道理,至少陈晓笠没法反驳。“学生感不感兴趣”在王晓笠主任的眼里是一个不值一驳的可笑的理由。陈晓笠低着头站在一边,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俯首帖耳的中学时代。王晓利最后说:“下堂课接着上议论文,戏剧课放下再说。年轻人,以后得学会顾全大局啊。”
陈晓笠没再答话,咬着嘴唇走出了教导处。王晓利主任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仍在身后不屈不挠地嘀咕:“上课搞出那么大的声音,老师还要不要办公了?别的班还要不要上课了?自己的班级都管不了……”
陈晓笠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起来。
第二天的语文课,当陈晓笠面无表情地宣布掐断《雷雨》,重新上议论文单元时,学生们的反映是出乎意料的强烈,他们当中的一大半人在陈晓笠叫他们翻开课本时端坐不动,一副拒不合作的神态。在他们眼里,陈晓笠一定是一个说话不算数、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责任的人。一想到自己一番苦心,却落得两头不讨好,陈晓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一拍桌子:“怎么?连书都不准备翻开了?还要我一个一个请吗!”这是她第一次在班上很失淑女风度地拍桌子,把学生和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可以想见,这堂课上得是如何的没滋没味,更可怕的是,班上的课堂纪律颇有严重滑坡的趋势,很少有人在真正地听她讲课,他们即使不吵不闹,也可以干别的事,比如埋头干自己的私事,甚至坐得笔直地睡觉。那种刚刚才体会到的与学生打成一片的感觉就像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转眼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当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一字一字写下那些面目冷漠的论点、论据时,陈晓笠心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感觉,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当好一个老师,她真的不知道。
陈晓笠这次倒霉的“课堂试验”还有一个小小的尾声,那就是校长与她的谈话。不是正式的谈话,只是第二天偶尔在操场边碰到,校长叫住她说了几句话。校长说:“小陈呀,听说你们班昨天上课纪律很不好,搞出很大的声音,还影响了其他班级上课和老师办公。”陈晓笠心里一口气本来没消,一听这话,眉毛一下子拧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张口说:“是谁嘴巴这么长?话传得这么快,而且还瞎说八道,缺德不缺德!”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校长大人,可已经来不及了,本来只该在心里想想的话已经出口,收也收不回来了。陈晓笠懊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现在好了,等着再次挨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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