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揽光从来没有都没有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狼狈落魄也从来没有想到曾经万人之上的身份会成了她的杀生之祸
她紧蹙着眉头迫在眉睫的事情但她又是这样难以抉择
“快些决定”精瘦且长相古怪的老头的捏着胡子催促道,从他的眼中透出的却是一种兴奋的精光他的另外一只手搁在桌子上的药箱上面见揽光迟迟没有开口他猛的将那东西提了起来搭在肩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揽光见他已经垮出了一步,纵然知道他不过是已退为近的在逼着自己做决定但她却仍然是起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我愿意!”
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原本盘踞在她口中难以吐露的言语此刻却显得干脆利落那时候的揽光并不知道自她开口说了这三个字以后,她的人生才是真正翻天覆地的变化,什么都没有了
她这一开口才是真正叫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一张脸,彻底改变了她往后的际遇或者说是从这一刻开始,揽光舍弃了第一样东西,而后坦荡和磊落都不见了,就连着揽光这个名字也不见了
葛不闲转过身来,他带着满足怪异的笑了几声那只紧随他的来小猴子也上蹿下跳,“吱吱”的叫个不停他目光贪恋在她的脸上,像是终于达成了由来已久的心愿将肩头的药箱子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他兴奋的搓着双手,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
“换……换脸的话……”揽光也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这样的怪异事情要自己去经历,不免带着怯意她竭力镇定望着他,将最后的疑惑问了出来,“用谁的脸来换?”
葛不闲对着这样一双眼,讪讪的笑了两声,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有些回避揽光的目光,低下头去打开着寸不离身的药箱
药箱被打开,里头不是瓶罐的药丸而是……各种大小形状不同银刀,又有精巧的一指长小锤和针线,绝不似一个行医者的药箱最后,葛不闲从最底下拿出了一扁圆形的盒子盒子的颜色呈现深红色,上面并无一丝一毫的花纹镂刻,但看了一样却叫人觉得这东西散发着古朴之气,不知是经了多少岁月的老物
他视这东西如绝世珍宝一样,在上面抚了抚才掀开了盒子,将之缓缓递在了揽光的面前
“你要换的……就是这个人的脸”葛不闲声音平稳,但越是这样平稳的声音却越是叫揽光惊吓得脸上毫无血色
她捂着嘴急速后退了两步,目光直直的怔愣盯着那边这张脸皮……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而她又怎么会不认得?
“阿阿樾……”揽光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抬头去询问葛不闲
忽然,揽光心中又弥满了恐惧,阿樾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自己正好要换一张脸,然后她的脸就被人撕了下来?
“是她要死了,自己愿意将这脸献出来的”葛不闲将那盒子收回到自己的怀中,唯恐对面的人发狂了盒子中是有一张人脸,薄薄的一层,被覆盖于透明流液之下切口整齐,甚至在苍白的脸皮上看不见有一丝血迹,干净如同一张人脸形状的白宣纸被浸入水中
瑟意愈发笼罩,揽光望着他倒不似先前的怯弱,凶狠了起来她怎么会相信……昨日还活蹦乱跳的阿樾会……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葛不闲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不想去救小太子了?若不是阿樾的脸,你什么能回皇宫?难道还是以你裴揽光明月长公主的身份?”他手下的动作已经完全退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揽光被他看得心中俱凉,他所问的竟是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又只好将目光困在木盒上头,怔楞不许她的下唇被咬得发白,心中不知道受着多大的冲击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时,只道了一个好字
葛不闲这才满意,但又像是早就料定了揽光会有这样的选择有些东西,注定不能去仔细追究,否则也永远不能换上别的脸
那一日,是揽光一生的转折处从此之后,她顶着旁人的脸,行的也绝非是裴揽光会行的事但是,裴衾被抓了起来,她也顾不得细想他们是恶鬼,要杀光他们裴氏!
她绝不能……绝不能让裴衾死于他们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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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公主侍女的脸又能去做得了什么?她看着镜子中茶色的眼……除了这双眼,旁人看不出半点明月公主的迹象
“想救裴衾,就要光明正大的回去”门忽然被推开,红衣少年立在门外,他还没站进来就已经猜到了揽光的心思
“啪!”揽光闻声,手上握着小镜就掉了下来,这才觉察葛不闲已走了光明正大的回去?她被这四个字刺得耳朵发疼她现在是阿樾了,又怎么能够光明正大……的回皇宫?
天色渐暗,屋子中也无多余的光亮,除了四面透着惨白的墙,什么都没有
“江山……只能在一人的手中,你信不信,总会有人愿意将裴衾捧上皇位”詹春徐徐道来,他的涅看起来还要比揽光小上一些,但看起来确普同见惯了这样的世面,人心在他面前也并可藏匿一样
为了什么?
大膺以前不是没有过幼帝,但也免不了外戚揽政,真正在皇帝手中的权利有几分?到头来,也免不了“死”这一字现如今,裴衾年幼……揽光想到一事,心中郁结豁然开朗了起来
裴衾年幼,而明月公主也已“死”!
这样无势可依的孩童,他们又怎么会不放心?即便是做了皇帝,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
揽光这才摸着脸,原来……是这样
只是,总要有个人襄助,总要有人同她站在一处?若非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又愿意涉险做这样的事情?
朝中的人,揽光认不得几个,凭她一人如何挖空心思,也不知应当选择何人这一切都几乎都是詹春引诱这她去的,何况他想到的也是一心回到宫中,又怎么会没有一丝想法?揽光自然而然的望着他
然而,还不等詹春开口说话,这外头忽然响起了嘈杂声几道脚步声毫不掩饰的在汀在门外,紧接着,门被人推了开来
那日晚栖身的小院被重兵把手后,揽光就辗转到了这家小客栈,要了一间下房这几日,从未见人经过门前,现在却是数人直奔而来
一见来人,揽光心中猛然一抽,就连呼吸都窒闷了起来那人立在最前面不过二十六七的年岁,欣然长立,如是冬日里的青竹,不畏霜寒,姿态挺拔龙章凤姿,一股清贵之气缭绕其身他面容清隽,可眉眼又比寻常人来人深邃,墨一样一团,叫人探不清楚他心中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而来
揽光触及到这目光就猛然别过了脸,微垂着眼帘她认得此人……这人正是宁邺候宁沽南
宁沽南是何等人物 ... [,]
(,揽光即便是年纪尚鞋却听多了宫娥私下里的偷偷议论他是这大膺交口称赞的儒臣,是最年轻的侯爷,品貌俱佳,而他更是……萧淮的义父!
只是……连她的叔父都不能认自己,揽光又岂能去相信他这样的外人?更何况,萧淮这次离开得有些离奇,她虽然暗自恼恨却也恍然觉得这其中不像是这样简单的事情
詹春站在那,自然也是看向了跨门而入的那人他原本要开口说话,可再一转,却又将要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中去他此时无声无息的最后一步,尽然是避开了来人朝着门外去
而门外看守的几人见立即就拦下了他听询宁沽南的吩咐
宁沽南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头,竟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行之后,他才有缓缓回过身,重新到了揽光的面前
他一双犀牛皮的软底靴,走起路来几乎没有响动而他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伸出两手指掐住了揽光的两颊,逼着她低垂着头不得不抬起来
她瘦得厉害,再不见当日娇养在皇宫中锦衣玉食的莹润,一张消瘦的脸却显得其上眼珠愈发的大宁沽南脸上看不出有丝毫颜色,他只是看着她,看了半晌却是开口道:“明月公主”
这无端的一句话让揽光后背僵硬
她隔了会,才定了定心神,勉强将目光抬了起来“侯爷……”她咬着唇,从口中说出的却是这两个字
——如今她顶着的一张阿樾的脸,就连自己都看不出有丝毫破绽,揽光也绝不相信宁沽南会一眼就看出来
既然……她已经是阿樾了
揽光缓缓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屈膝跪在他的面前她这辈子下跪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如今却要开始跪一个外臣了然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宁沽南打量着她,声音平淡的问道:“明月公主在哪?”
揽光倏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方才……不过是想要问明月公主的下落而并得是识破了自己而已她轻微的吸了吸气,再出声的时候语气中已经带了哽咽和伤心,“公主……公主……”
揽光抬起头,脸上刹那已经布满了清泪“侯爷!”她猛然抓住了宁沽南锦缎的下摆,几乎是攥着得要和五指生在同一处才好“侯爷,看在萧淮公子份上,您送公主殿下回宫去吧”
外头的搜捕虽然都是暗中进行的,但她这番话中委实是透着一股蠢笨
宁沽南方才的压迫终于是放松了一些,“她在哪?”这话说得干脆简介,没有一丝拖沓,也丝毫没有将之前她说的这番话听入耳中的意思
在当初换了阿樾的这张脸后,葛不闲就将揽光的原本的脸换在了阿樾的脸上而阿樾的确已死,不过并没有下葬,而是被存放在了义庄好像就是在等待着有一日有人来验证她就是“裴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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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不过是在远处
开棺之后仅仅是看了一眼,宁沽南就毫无征兆的反手扇了阿樾一个巴掌他脸上紧绷,平日温和的品行全部都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阴戾
揽光的头重重的撞在了棺木上
她看着他陡然生出恶意,一时有些会转不过来为何宁沽南会生出这样大的怒气来?
而宁沽南也显然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有做得不得当之处,紧握着那只扇了一巴掌的手,回过身去,克制平复了一会才开口,而语调比之之前又冷漠了许多
“怎么死的?”
揽光哆嗦着道:“是受了惊吓”停顿了一下后,她又添了一句:“公主那一日就和太子殿下受了惊,之后风寒就一直不得好”
她看着那道背影,没有丝毫的动作,又朝着前面挪动了两步“还望侯爷能告知公主……太子殿下的安危,公主也得安心”
宁沽南衣角轻微一动,他的手指在那一副薄薄的棺木上滑过“她想回宫?”
揽光不料他会这样反问,敛起眉眼轻声道了是
“是吗?”宁沽南喃喃着自问了一句,之后又道:“本侯……正打算带她回宫呢”
——本侯正打算带她回宫呢
这话落入了揽光的耳朵中就不断飞旋了起来,一遍遍的震耳发聩的重复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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