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啦!下雪啦!”
外头,孩童忽然高呼了一声,一声起,四巷中的孩童纷纷都出了来,不过短短一瞬,外头笑闹声不断
下雪……有什么好的,揽光愈发觉得冷意透骨
文人骚客的美景,在她看来却是要人性命的寒冷揽光惨淡一笑,“侯爷若是早一步来,公主该高兴坏了”阿樾和她甚是亲近,如今假扮起她来几乎是不要多费思量
片刻,宁沽南忽然转过身,捏住了揽光的脸,几乎是直直的打量着她的这双眼睛这是一双眸色异乎寻常的眉眼,而阿樾也正是这样的眸色他微微一拧眉,好像才刚下了一个决定一样“本侯正打算带明月公主入宫”
他声音低哑,又讲之前所过的那话又重新的复述了一遍
揽光凝神去听,仿佛从其中听出了那些不同的意思来眼前的这宁邺候宁沽南……竟然是会存有那样的心思?揽光不相信,她将视线落在宁沽南的脸上,似懂非懂的涅
可是……宁沽南却像是捕捉到了揽光的那些微末心思他在她脸颊上的手指又加大了气力,“正是你所想”
他的图谋和计划不避旁人,甚至是这样的光明正大的在坦露着
“……”揽光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她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陡然知道本不该会有异心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宁沽南挑着唇角,不痛不痒的笑了两声“不算笨”
明明是带着夸奖的话,却让揽光瑟然生出寒意她原本想要依附一人入宫能去救裴衾,却不想眼前就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了
宁沽南,大膺的儒臣,风度翩翩手无寸铁的君子,竟然也想要图谋裴氏的江山
不知为何,揽光悲从中来,又有泪无声无息的从眼角滑落,这样软弱也似乎像足了阿樾阿樾胆子鞋他们流落在京的这段时间,她的眼睛几乎是日夜红肿着的
宁沽南……是想要她假扮明月公主!
她换了张脸,假扮了阿樾,而宁沽南竟然是要她再去假扮“自己”!
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兜兜转转,让人琢磨不透
“太子殿下呢?”揽光再次发问,好似一切对她而言都是虚妄的,如今只有裴衾的生死才是她唯一在意的事情
宁沽南瞥了她一眼,像是最后一点耐心都用光了他嫌弃她此时的怯弱,虽然有几分的聪慧,但却都被这怯弱给掩盖得干净了他甩了甩自己的衣袖,“他没事”
没事……没事就好
揽光瘫软的在地上,而她身边就是“明月公主”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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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愿意随侯爷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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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入宫却不是轻巧的事情
皇宫早已经被层层的控制住了,如今无论是进还是出都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揽光被带入宁邺侯府,而裴衾却是不知被秘密囚困在何处,她唯一能去相信的也只有宁沽南的一句没事
真正有欲望的人永远不会让人看清他心中所想
揽光被宁沽南带入侯府之后并没有立即入宫,滞留半个月后却是被带入了一个地牢中地牢建于侯府地下,不知是挖了多少深,一层层盘旋深下
第一层是宽敞习武超围绕四周有一个个小小洞茓紧密排列着不少人在其中持着刀具器械大斗,入眼都是飞扬起的鲜血而在稍高的地方,又有人冷漠高声道:“只有杀死你对面的人你才能活到明天!”
似乎,这话被刻入到了每个人脑子中,更是被灌注到了行动中来
密匝匝的玄黑紧身劲服的人倒下了一拨又一拨,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似乎厮杀都是带着无穷无尽的绝望
揽光举步艰难,而那个带他前来的宁沽南的手下,看见她脸上露出的神情却是狰狞的笑了起来一笑过后,他拖着揽光继续前行
这就是宁沽南的府郜这是他的十八层地狱
每一层都摧磨人的心志,即便是铮铁骨,到了此处,也不得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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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光被往下带,每往下一层入目的都犹如是乱舞的群魔,在这地方,跟本毫无人性可言往日她又哪里能想到平静的宁邺候府下头会有这样的光景
她不知道这些被关在此处的人有何用处,也不知道这些人将来会有怎么样结局而她更不明白,她小心谨慎却为何会被带到这处地方
每往下一层,她心中就更多了一分怯意若是此刻将她扔在这地方,恐怕不出一日,她就会死
想到此处,揽光心中又不由得打量四周,她猛然汀了脚步,抓着那人的手臂,指甲偶深深的嵌入到了里面“我要见侯爷!”
那人不屑的笑了起来,“你要见谁?”他故意拔高了音量问了一遍在这声音下,周围的响动好像都已经停顿了下来
“我……”揽光停顿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话都变得不再流畅了起来“我要见侯爷!”
“你看看这儿的人”那人抬手指了一圈周围的人,才又对着揽光道:“你知道这些都想为侯爷出力?”
揽光顺着他手指所指之处看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比强烈的期盼,然而这种期盼又好像是被压抑着,像是的永远都不能被实现一样
她无意识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就好像再随之往下走上一步,她只会越陷越深,再没有可能会活到回到地面上去这个深不见底的地下牢狱就是地狱就是她的葬身之所
“我要见他!我要将宁沽南!否则他永远都不要想知道裴氏的秘密!”
一时间,揽光不顾一切,尖锐的叫了起来,她的叫声撕裂了此地的窒闷,在这一层又一层的人间炼狱中的回荡不休
每回荡一次,声音就更凄惨一分
“否则他永远都不要想知道裴氏的秘密!”
试问这天底下又怎么会有人能以这样东西来挟换条件?
那人遣人去问,得到了恢复后他脸上神情也更加狰狞了起来,“姑娘,不好意思了”他带着算计的笑,又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说完就立即有几人上来从左右的架住了她朝着底下层的牢房去
这根本算不得是牢房,若是寻常的牢房大不了是一死,而宁沽南的地狱却是逼着人都变成了怪物
但凡人性都要从体内去除干净,这样的人即便是还活着,也都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宁沽南的地狱不是为了罚恶,却是在灭善
只消有一点心慈手软,都不可能从这地方的离开而能离开的人,又都是如日后的揽光一样,对宁沽南的吩咐再不敢有丝毫违逆,谁都不想再回一次人间炼狱
当日揽光被投入的是第十层泥卢都,不上不下,正处当中而偏偏上下的声音都能听得的清楚,越是在底下,就越是悄无声息,偶尔发出一道嘶吼也不过半瞬就消散得干干净净
昔日揽光不明白,明明军权在裴氏手中,这些乱臣贼子又哪里来的这些本事谋反可到了此处,她才真正明白即便是在天子脚下又有什么关系?就是宁沽南这样一座的打不眼的侯府下头都能挖出一座十八层地狱来
若真有其心,要围攻皇宫又有何难?
揽光着实没有什么可依仗,她如今不是明月公主却只是一个小小宫婢,虽然化解了生命之忧,可如今看来又何尝不是陷入了另外一个困局中?
不是多少日过去,抛在揽光面前的只有一沓纸,上头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她接连着翻了十数页,上头几乎所写的都是京都地方上品阶不高的官吏的家中琐事,事无巨细,一一罗列在上头
她起先不明白,但渐渐的,也都醒悟了过来!如不是这些官吏家中都已经是有了宁沽南的眼线,又怎么会有这样多的事情?
等这一摞纸头都被翻得结束了之后,揽光已经是面色雪白,心下有些颓然无力她娇生惯养了一生,从未将事情想得有多复杂,而到了今时今日却是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了一棍她想要入宫,的确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即便是换了一张脸,难道就能保证她能救得了裴衾,又或者往后就能将裴衾护得周全了?
人心一旦向恶了,就会一发难以收拾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滋养着她心中的恶,侵蚀着她的本性
宁沽南的地狱诱导着揽光屏退了心中的善意,而她的怯弱也仿佛是被蛮横和狠毒掩藏了起来
这世间恐怕再没有一处地方会这样善恶颠倒,进到其中的人都会变得扭曲而遗失了本性而对着揽光而言,若是不能出去,善良不过是虚妄的东西
她凭借着那一叠纸上的记录,细细列出了每个官员的言行失当的地方这些原本都是无人会去在意的小事情,但进过揽光笔述却都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她本不确定,这样是否会合乎宁沽南的心意,但第二日大膺的刑法和任用官员的简档就都搬了过来
渐渐的,她也就明白了宁沽南的意思在狱中呆了数个月,早没有当日初来之时的恐惧和无措,浸淫在这样的环境中,整个人也如被泡成了非人的恶鬼只有沾染上恶才能被重新的释放到人间的去
而揽光不是以刀剿人,却是凭着颠倒是非冤狱置人于死地这样,乾的也往往不是一人,而是满门比之刀剑,纸笔似乎更是杀气重重的
最开始的迟疑不决也都纷纷被摒弃得干净,到了最后,只要宁沽南派人送来什么人的简档,她都能编造出一段虚假的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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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毒的事情,一旦接触的多了,耳濡目染,轮到自己做起来的时候也就驾轻就熟,不会又半点觉得不妥的地方了
等到揽光终于到了那一日,重新回到侯府的时候,当日送她下去的那人轻嘲的笑着道:“姑娘好手段”
那时候,正是元宵之夜,大膺的京都仍在火红灯笼,人声喧哗,硬生生让夜空都透着股红晕几月不见天日,揽光脸色白得没有一丝人气,如同她早就不再属于这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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