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爸妈寄来的钱……”

两人对瞅一眼，齐笑，异口同声：“都说是零花了嘛。”

这以后风子似乎阔绰起来，不仅把新电脑搬回寝室，亦跑了几趟专卖店，置办了些品牌。他也颇请客了大家几次，那仙踪林的茶水，盛隆的火锅，都好叫人津津乐道的。年轻人一旦有了钱少不了挥霍无度、贪恋玩乐、好货寻愁之事，更何况风子虽然愤青，骨子里却是个乐天派，自然不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他不会计划储蓄，也似乎没这个必要，预算里平白无故多了几千块大洋，怎能不有持无恐？至于借大主教的钱，那仿佛天生就是个摇钱树，来的不费半点气力──这么说并不贴切，应是大主教生­性­豪迈，有着一切旧武侠里挥金如土结交好汉的秉­性­，风子自以为和他兄弟情深，因此不必计较。

郁闷的是杨三皮，原还可以同风子争抢一台机器，自从风子买回个人电脑，大主教也刻意坚壁清野，那两人联机网游，他自己便Сhā不进手去，无所事事只好温习书本，不想刚坐下浮躁之气充溢胸腔，心头之火如小鹿撞撞，耳边铆劲砥励电脑游戏的声响——那好似黄药师的碧海生潮曲。杨三皮定­性­不足、内力不够，神旌荡漾，几欲坐立不安，眼前印刷文字有如死水，再也不能勾发大脑皮质的兴奋，握笔的右手，提腕运气间，只嫌单薄空落，总是不如鼠标圆润厚实人­性­贴切。他怔怔地发愣，曾几何时开始看不进书了？十二年的寒窗生涯怎就抵不了一个月的数字化？

他见没人理睬，刚有些不忿，忽地想穿了，面上似有不屑之意，一壁取出IC卡打电话——拨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那两个网游的家伙全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调低了电脑音量，虽是目不斜视液晶屏幕，耳朵却是竖起的，怕是还有一点偷笑。杨三皮自从上次约会唐梦旋被大伙儿撞破，索­性­也不避讳，再不用鬼鬼祟祟去楼下电话亭，谈话内容透明度颇高，甚至还有点人前公演地Talk Show(新闻或综艺节目里的脱口秀)。

他刚放下听筒，大主教便就随口套话：“哟，看你这阵子忙的，电脑也不玩了？”

杨三皮心里委屈，嘴上说：“恩，发现电脑没什么意思。”

风子一连迭声地啧嘴：“咱们也就配打个游戏，瞧人家这境界。”

杨三皮急匆匆地蘸了凉水梳理头发：“我还有个约会，先下去了。”

风子愈发笑道：“不是吧，还越说越拽了？”

大主教冲着他出门的背影，电脑前伸个懒腰，百感交集地笑：“是啊，机器永远是机器，虚拟也不过是虚拟，哪有活生生的人儿好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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