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两个女生,正绵绵密密地私语着。
为何是两个女生?唐梦璇原也不要苏菲相伴左右的。可苏菲把自己看成是保护者而非电灯泡的角色,并且揶揄地反问:“你真的嫌我多余吗?”唐梦璇没法回答,只能模棱两可地。她想很多情况下,这种含蓄混成便是生活浑浑噩噩的真实写照。面对杨三皮的正式约会,她的经验辞典里找不到应对策略。在现实世界里,无以参照令人软弱,是的,她需要苏菲这样的意见领袖,需要她的那些主见,哪怕是武断的、傲慢的、偏见的,并且如果没有苏菲,她也确乎不知道该和杨三皮聊些什么。
正如一切匮乏恋爱经验的弱冠男子,杨三皮在女生面前总爱刻意显摆,这无疑为拍拖架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卖弄本身并无不妥,十个男人九个爱夸耀,剩下一个是脓包。但卖弄者往往过于沉溺技艺,而忽略了俗人的情爱是以达到目的为宗旨,是具可操作性的。因此或是高谈阔论也罢,挥霍洒脱也罢,或是不经意间流露才华横溢也罢,如果杨三皮早一点听说过大主教的寓言,结局便会很不同。那个故事是这样的,九个男人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第一个最英俊,第二个最机智,第三个最富有,第四个最健康,第五个出身高贵,第六个会背诗,第七个曾周游世界,第八个擅拉小提琴,第九个最具男子气概。而最终公主选择了第九个,倒不是因为他最具男子气概,而是他在Zuo爱时,故意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
可这时的杨三皮还很理想主义,虽然五脊六兽地烦恼,却学不来这么务实,譬如他这次恋爱不成,一准儿要怪罪父母。因为老两口的出现,在他看来是不合时宜的。他低着头,置若罔闻心惊肉跳地走,恨不能增厚鼓膜抵御他们召唤。而老俩口呢,用这个城市的话讲,当然是不接领子的,好似田间的土坷垃,有股执拗的韧劲儿,撵着喊着,生怕儿子错过了亲人团聚后悔终生似的。
“二狗,往这块走。”
“娃呀,你这是咋地啦?”
杨三皮一个踉跄,亏的身后唐梦璇眼明手快扶住了:“那是你爸妈吧。”
他无力反对,如出一辙地,他爹的小眼睛塌鼻子以及不时抽搐的唇,证实了物种遗传的神奇。
他没好气说:“你们来干嘛呀?”
老两口只顾瞅着儿子乐了,浑身上下打量个没完,无比怜惜地摸捏揉搓,仿佛孩儿被这个欲望都市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哟,这俩姑娘谁呀,长得可真俊啊,跟朵鲜花似地,孩儿他爹,你看咱们二狗不就像颗黑屎蛋嘛。”他们自然没有听说过鲜花Сhā在牛粪上的偈语,而偏能一语道破者,天下未卜先知的寓言家都是这样的。
苏菲先就乐了,平日里时髦新鲜的恭维听得多了,质朴的夸赞还是头一回,因此款款斜依在树荫下,喜眉笑眸里扑闪的都是好奇。待得老俩口凑近前来,热情掀开皮袋,抓一把自留地里的花生款待,硬往她手里塞时,她便慌了神,涨红小脸后退几步,难免有些嫌恶之色。杨三皮尴尬地叫:“娘,你这是干啥呀。”
唐梦璇笑道:“哟,不就吃你点花生么,这么小气。”她自说自话地抓一把来,剥了壳仔细吹去皮,抿一颗嘴里,细嚼慢咽着。苏菲欲阻不及,蹙眉皱鼻地替她干哕。杨三皮感遇忘身,恨不能泣,嘴里说:“花生有什么吃头,待会请你们必胜客去。”苏菲拍双手道:“好啊好啊,我没意见。”唐梦璇笑瞪他们一眼,摊开手掌:“这花生又香又甜,你们要不要来一点?”
有两人从背后逼仄过来:“吃什么呢,见者有份啊。”
“我靠,这也能吃?”
老俩口又惊又诧,泥古不化地坚决:“这咋就不能吃呢?”苏菲终是忍不住了,噗哧笑出声来。
大主教细叹一声:“风子啊风子,我说为什么你总要这么坦白呢?”
他们刚下楼来,原是要去数码城的,见杨三皮被乡下爹妈堵个正着,俩女生也在。风子幸灾乐祸,便要去煞个风景。大主教可没他这么嚣浮,只说见见长辈也是好的。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