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墨蛟本来埋伏在村北,但他到得最晚,带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他们来得正是时候, 紫云已到了生死关头。
在等众人前来会合期间,裴姑娘发了狠,她将紫云拖至路旁隐蔽处,不许柴哲走近。首 先,她拉脱紫云的手脚关节,拉下牙关,冷笑道:“贼婆娘,即使你想咬舌自尽也来不及 了。你等着,如果愿招,点点头便成。”
说完,冷笑着替紫云宽衣解带,一面又道:“明天,你便会赤祼祼地出现在人前,管叫 你生死两难。”
正危急间,柴哲焦急的叫声传到。
男人对付女人,除非是丧心病狂的痞棍,不然不会过份加以凌虐,至少也得保持男人的 尊严,凌虐妇女到底不是件体面的事。但女人对女人,那情景真够瞧的,不仅是可怕而已, 而且近乎残酷。紫云姑嫂两人用诡计将裴姑娘擒作人质,如果不是柴哲追得紧,裴姑娘的遭 遇还堪设想?这次处境转移,胜利者反变成阶下囚,那还会客气?紫云手脚不能移动,牙关 被拉脱,真可说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完全失去反抗之力,连嚼舌自尽的机会也不可得,真 是苦也。裴姑娘说要将她剥光整治,那还了得?眼看衣裙将被剥掉,急得她五内如焚,几乎 昏厥。
正危急间,柴哲焦急的语声传到:“小妹快来,有消息了。”
裴姑娘停下剥衣裙的举动,恨恨地说:“贼婆娘!你好好等着。等会儿够你受的,我不 相信你是个铁打的人。”
说完,并末掩上紫云的上衣,让高耸的酥胸暴露在寒风中,冷笑着走了。
她到了会合处,黑夜中,看到多了两个人。柴哲向她招手示意说:“小妹!来见过灵老 和李兄家琪,我又有麻烦了。”
岷江墨蛟带来的人,赫然是古灵。另一人她不认识,原来是柴哲在松藩卫仗义拯救的翻 云手李家琪。
双方引见毕,古灵忧形于色地说:“昼间副会主父子师徒五个人,从汕港村赶来劳家 渡,半途遇上了北溟四老和毒王于诚,被五个老怪擒至一座荒林逼供,逼问五万两黄金和三 宝的下落,整整拷问了三个时辰,最后留下两位姑娘做人质,要副会主至劳家渡通知会主, 带金宝至荒林交换人质。副会主在入暮时分赶到劳家渡,不知会主已经先到,迳自向罗贼索 取裴姑娘,把事情弄糟了。会主认为他心存叛念,罗贼更是恶毒,要立刻将副会主父子师徒 三人置之死地……”
“他们死了?”裴姑娘惊问。
“总算会主尚存丝毫情义,不肯立即处死,要等搏杀柴哥儿之后,方用会规处治。目下 囚在劳家渡六爷家中,命在旦夕。老朽虽是内堂执法坛主,但看了会主倒行逆施的举措,委 实不敢苟同,因此冒死擅离职守,希望找到柴哥儿通风报信。可是,苦于不知柴哥儿的行 踪。只知会主接获消息,说柴哥儿在四更左右可到。老朽心中一急,希望在外面乱打乱撞碰 上,在劳家渡西面碰上一个蒙面人,艺业之高骇人听闻,一照面便使用指风打|茓术制了我的 玄现|茓。后来不知怎地,听了老朽自报名号之后,他怒责老朽忘思负义,不念在西番柴哥儿 多次相救之情,却仍千方百计陷害柴哥儿。老朽大惊之下,认为他是柴哥儿的朋友,因此冒 险据实相告,请他阻止柴哥儿前往入伏。他竟解了我的|茓道,指引我到贺家湾来找柴哥儿, 途中遇上随群雄前来夺金主的李老弟,他也希望向柴哥儿谢当年救命之恩,所以一同前来, 恰好在前面遇上罗大侠出面拦截。罗大侠与李老弟不算陌生,彼此把话说开,罗大侠便领我 们前来。”
柴哲不住摇头,烦恼地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何说起呢?劳家渡的埋伏我 已经知道,恩师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但那儿的埋伏可怕……”
“埋伏岂奈我何?不进去埋伏何用?裴姑娘已经救出,咱们可在外面等候机会引他们出 来决一死战。”
“还有,北溟四老是宇内闻名的老淫魔,你两位师妹目下落在他们手中……”
“老天!真令人左右为难……”柴哲跌脚叫。
岷江墨蛟接口道:“北溟四老虽是老淫魔,但为人尚守信义,如果他们答应在约会前不 乱来,料亦无妨。”
“约期是明日正午。”古灵抢着说。
柴哲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那好办。灵老,会主给裴姑娘眼下的毒药,究竟 是何种毒物?出于谁手?可有解药?”
“是一种慢性的蚀经脉毒药,出于行疫使者和贼浩然之手,如无他的独门解药,必将在 一定时辰后经脉麻痹而死,别无解药。”
“灵老赐给小可的解毒珠,是否管用?”柴哲满怀希望地问。
“这……”古灵沉吟着说:“解毒灵珠可解一切木石禽兽之毒,只是……毒药人体过 久,用处恐泊不大,但相信可以延缓毒性发作的时效、长期含在口中,必可争取时辰,尔后 再找行疫使者讨解药,或可济急。”
“如果吞入腹中呢?”
“这个……倒不知是否有效。”
翻云手突然接口道:“那毒王于诚号称毒王,他的解毒药天下无双,如果找到他,行疫 使者的毒物何足道哉?”
柴哲取出解毒灵珠,拔出藏锋录苦笑道:“约期在明午,到何处去找毒王?又谁知道毒 王的约会处是哪一座荒林?而裴姑娘的毒药发作期在破晓时分,目下唯一可行的是,速将家 师救出,由家师带往荒林找毒王与北溟四老。再就是抓住行疫使者……”
话未完,翻云手脱口叫道:“咦!那不是旗花信号吗?”
“哎呀!三更已过,糟!”岷江墨蛟惊叫。
在西面天际,半空中爆出一团星火,极为壮观。看距离,当在劳家渡。
柴哲正在忙,无暇思索岷江墨蛟话中的用意。他请裴姑娘亮起火折子,割一幅衣袂在地 上摊平,用藏锋录将灵珠快速地刮成粉末,不管姑娘肯是不肯,强迫姑娘吞下。可惜,这颗 世间独一无二的解毒圣品就此消失,他却毫不在乎。
左方五六丈外的草丛中,两个黑影趴伏在地,注视着火折子映照下的众人一举一动,直 至姑娘吞下了灵珠粉,两人方相对一笑,不再监视。
柴哲握住姑娘的纤手,关切地说:“小妹!如果体内有何异样,千万告诉我。咱们这就 去找家师和行疫使者,愈快愈好。”
他立即准备动手,打发古灵先行,务必找机会保护师父的安全。古灵将缥缈神龙被囚处 说了。并说有文天霸在内照顾,届时可能另找几位忠于副会主的人相助,首先告辞走了。
接着翻云手自告奋勇,去打听毒王与北溟四老的藏身处,约定在巴牌初在尚义村碰头, 不见不散。
柴哲请岷江墨蛟与余氏双杰仍由水上接近劳家渡,相机接应。他自己与裴姑娘由陆上接 近,并请南剑将紫云押至尚义村,作为逼端木鹰扬就范的人质。
分派停当,岷江墨蛟迟疑地说:“老弟,如果劳家渡有变故,千万不可妄动,咱们在渡 口的东端会合,好好商量万全之策,切不可退匹夫之勇。”
“小可理会得,大叔请放心。这就走,劳家渡见。”
他与云笙姑娘偕行,发足飞赶。云笙身中奇毒,但她根本不在乎,挽着柴哲的臂弯,喜 悦地说:“哲哥!我相信你会来救我的,果然盼到你了,这几天你辛苦了吧?”
“辛苦倒不见得,幸好沿途有不少热心的朋友帮忙,不然我……我恐怕……”
“哲哥!不许说不祥的话。”她笑吟吟地说。
“只怪我瞎了眼,该死!连累你受罪,唉!真是有眼无珠,我……”
“哲哥,这不能怪你……”
“还不怪我?别让我难受了。笙妹!他们虐待你吗?”
“虐待我不怕,只恨那贼婆娘,我恨不得活剐了她。”
“她怎么啦!”
“她?哼!她对你不能忘情,拿我来出气,沿途冷嘲热讽满口脏话,打骂交加,说的话 不堪入耳,所以我不放过她。哲哥,你对她大概也未能忘情……”
“真是天大冤枉。”柴哲叫,接着将自己在丛桂山与紫云第一次见面,掷剑受辱,与在 黑石谷还剑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她那种女人我见了就怕,远避三舍犹恐不及,还敢 自作多情。”
姑娘掩口轻笑说:“你呀!你真是个木石人儿,说轻薄些。叫做郎心似铁。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你呀!这时还有心情打趣?人家烦都烦死了。”
“烦什么?”
“烦你体内的奇毒……”
“哲哥,人生自古谁无死,我还有两三个时辰……”
“裴妹!请不要逼……逼我……”
姑娘突然抱住他,柔声说:“哲哥!不要烦恼,你不知这颗解毒灵丹的妙处,所以担心 烦恼。这颗灵珠其实乃是千载蟾珠,可僻百毒,功效如神。蟾蜍这种小畜无所不吞,体内自 有化毒之物,年深日久积而成珠,任何毒物经过喉间的珠核,即自行分解不伤内脏。听说第 一个得主是百年前的元济丹士,他绰号大荒真仙,用这颗灵珠救活了不少人。元济丹士仙化 后,此物复落在剧盗飞天大圣李智之手。李智身死山东济南大牢,此珠没入官府,此后下落 不明。你把这颗人间至宝弄碎让我吞服,简直在暴步天物。行疫使者所用毒物其实不是毒, 而是疫病。你想想看,像你我这种经过长年打煞的身躯,除非疲劳过度受到风寒所侵,或许 可受病魔所困之外,有何所惧?贼婆娘百般折磨我,饥寒虐待,想要我精神崩溃,以便用疫 病折磨我。却不知道我对你有强烈的信心,知道你终会救出我,所以心平气和,夷然无惧, 能坚韧不拔,因此元气并未受损,至今尚未感到体内有任何不适,便是证明。哲哥!不要烦 恼好不?”
柴哲轻拍她的脸颊,忧虑地说:“好妹妹!在未找到行疫使者和毒王之前,我……我不 会安心的,我……”
蓦地,他倏然住口,脚下一紧,叫道:“咦,是火光,劳家渡有变故,快!”
接着,传来了隆然的鼓声,姑娘脱。叫:“是官兵,这是进军的鼓声。”
柴哲想起在尚义村所看到的情景,惊道:“是官兵就糟了,师父恐怕有麻烦,如果落在 官兵手中,麻烦就大了,快!”
他们晚了一步,官兵在三更未发起攻击,包围了劳家渡,村北外围的两座民宅,已被官 兵纵火焚烧,以便取得火光,避免贼人乘黑夜突围逃走。
火光烛天,杀声震耳。他们距村东还有半里地,便看到官兵们列下的重围,衣甲鲜明的 箭手排列成阵,刀枪如林,飞鸟也休想逃生。
柴哲心中大急,挽着姑娘的纤手向前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忘了岷江墨蛟的叮 咛,不顾一切要入村枪救恩师。
穿越前面一座树林,便可看清前面三二十丈外的官兵了。他急急向前问,一面说:“笙 妹!在此等我。”
蓦地,前面路两侧的草丛中,涌现二十余名村夫打扮的人,各带了刀剑现身相阻,有人 大喝:“站住,官兵办案,闲杂人等回避。你们是什么人?好好接受盘查。”
他吃了一惊,叫道:“办什么案?快说。”
“捉拿江洋大盗,擒捕严府的爪牙。你是什么人?”
“我……我要入村。
“呸!你好大的胆子。”发话的人怒叫,大踏步逼上。
姑娘拔剑出鞘,火光下,宵练剑光华似电,叫道:“哲哥!闯!”
对方一怔,止步叫:“什么?你们敢拒捕?”
“呸!什么拒捕?挡我者死!”柴哲大叫,举步逼进。
不远处人群后端,突然出现八名军官和三位文官打扮的人。中间那位穿正七品官服的 人,生得方脸大耳,留了三绺黑髯,身材修伟,相貌堂堂,举步前行喝道:“吴巡捕退!本 官要问问他。”
吴巡捕应声后退,举手一挥,二十余名手下左右分张,列阵警戒,然后向七品官欠身 道:“回禀大人,这些江湖亡命十分可怕,大人不可轻身涉险,请让卑职擒下他再问,可策 万全。”
大人袖手一拂说:“你且一旁戒备,本官要亲自问他。”一面说一面走近,距柴哲两丈 左右,不住向柴哲打量,目光落在柴哲腰带Сhā着的竹萧上,神情不怒而威,片刻方问道: “你是不是山西柴哲?”
紧哲大吃一惊,久久反问:“责官怎知在下名号?你……你……”
“你要入村有何贯干!”
“去找个叫罗龙文的人。”
“他已经逃走了。”
“什么?他……”
“就因为你,因此进兵慢了一个更次,被他发现乘机逃命,在合围前他带了几个人跳水 逃掉了。”
“怪事!他逃走怎说是因为我?”
“目前暂时不便言明,日后自知。目下村中只留下他的六七十名贼党,本官已下令限他 们在四更未投降,不然全部格杀,你不必进去了。”
“不行,在下非进去不可。”
“本官知道你进去的用意,但绝对不可以进去。”
“责官的意思……”
“柴哲!你与本官说话,敢如此随便?”
柴哲一怔,冷笑道:“你凭什么指责在下随便?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做你的官, 我做我的良民百姓……”
大人哈哈大笑,笑完说:“我,南京徽州府推官栗祈,早年本官曾任职四川成都,八爪 苍龙陶老捕头曾与本官交称莫逆。怎么?你好意思向我发横?”
柴哲又是一怔,长揖为礼道:“草民无状,大人海涵。是不是陶老前辈已在军中,小可 是否可以请见他老人家?”
栗推官泰然走近笑道:“军机大事,恕我暂时守秘。总之,罗龙文已经逃走,你不必入 村找他了,目下他们倚仗在南湖营非法借去的九龙筒,和借自贺家湾的镪水喷管负隅顽抗, 大鱼已经漏网,为了几条小鱼,我不愿牺牲官兵们宝贵的生命,所以只加围困,等他们粮尽 援绝突围时,再以强弓硬弩逐一搏杀,任何人也休想逃生。”
“可是……”
“老弟台,是不是动了妇人之仁?呵呵!陶老果然有知人之明。这些人全是严国贼招纳 的亡命。如果有一人漏网,严贼将多一条臂膀,决不能让他们活命。来吧!跟我去看看,巡 视军情。那一位想必是裴姑娘了。姑娘!何不至大营换回女装?女孩子家凶巴巴地,不怕被 柴老弟说你是雌老虎母大虫吗?哈哈!走吧。”
裴姑娘收剑大笑,走近说:“公祖大人前倡后恭,先摆官架子,然后称兄道弟有失尊 严。我猜,恐怕不仅是陶老伯在军中,必定还有其他的前辈在。”
“小妮子好精明,被你猜中了。你猜是些什么人?”
“这个人……是不是镇八方叶局主?”
“有说乎?”
“岷江墨蛟与余氏双杰,皆与叶局主交情深厚,而叶局主却是陶老伯的知交。”
“不错,叶局主来了,但另有几个武林奇土,你们想不想谒见他们呢?”
“谁?”裴姑娘笑问。
“中州三剑客……”
“咦!他们不是伊王派来押解贿款的人吗?”柴哲惊问。
“正相反,那是伊王故意放出的谣言,想自壮声势,岂知弄巧反拙。中州三剑客出身少 林名门,岂会做奸王的走狗?三剑客闻风跟来暗中踩探,目前仗义相助,而且暗中除去了伊 王的五名使者哩!还有一位名震天下的人物,相信你们乐于拜会。同时,他也希望一见柴老 弟你。”
“他是……”
“袖里乾坤正源仙长。”
“咦!一道老神仙?”
“正是他,他听说你昼间在汕港村,诛杀了他的死仇大敌血魔天罡散人,极希望结识你 这位武林后起之秀。”
姑娘笑道:“陶老伯在此,理应前往谒见。我明白了。”
柴哲也恍然地说:“我也明白了,这就是铁佛的村中,被人闹了个翻天覆地的缘故,原 来陶老伯对我的一举一动,完全了如指掌,有罗大叔和余氏双杰在旁,自然一切了然啦!陶 老伯协助的盛情可感,自应前往拜谒。”
大营设在村北,距村约有一箭之地,前设十具强弩,宛若十门巨炮,对正火光照耀下的 劳六爷宅院。两侧有箭手枪兵列阵,戒备森严。前面是分组列阵已围在村四周的官兵,每二 十人为一组,每组皆拥有强弓和刀斧手。各组的中间留有空隙,有穿便装的官兵游动,显然 用意在引诱对方从空隙突围。
大营是三座皮帐,中间的中军帐是栗推官的行辕。栗推官亲热地挽着柴哲的手踏入帐 中,灯光下,柴哲眼前一亮,喜悦地奔去跪倒行礼,兴奋地叫:“爹!你老人家也来了?”
姑娘也喜极欲狂地抢入,欢叫着拜倒在地。
帐内不但有柴哲的父亲柴瑞,姑娘的祖父白衣秀士,师公满天飞瑞、父亲千幻剑、使女 毓青,更有八爪苍龙陶老英雄,以及镇八方叶局主沧海,济济一堂,集武林精英之大成。左 侧的一列交椅上,坐着在汕港村救了九幽鬼王的老道,后面站着两道童清风明月。再就是三 位年约花甲,相貌堂堂的佩剑长者。
帐内未设公座,中间留了几张交椅。栗推官掀须大笑,一面入座一面向千幻剑大笑道: “岳阳兄,令媛好厉害,该送她到婆家去管教管教才行,她比柴哥儿还凶哩!可借你没看见 她那拔剑发威的横劲,面对那么多官兵,她竟敢嚷着要往里闯呢!”
谈笑问,柴瑞挽着爱子引见了一道、中州三剑客,少不了有一阵子拜会武林前辈的繁文 褥礼,不在话下。
厮见毕,一双小儿女在一旁立侍,柴瑞沉下脸说:“孩子!你该知道闯荡江湖的困难了 吧?只凭血气之勇,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所施展。这次如果没有这许多人暗中呵护, 想想看。你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丢掉了云笙侄女,万一她有了三长两短,你将何以为人?”
柴哲屈膝下跪,低声说:“哲儿知罪,愿受责罚。”
千幻剑将他挽起笑道:“志弘兄,也不能全怪他,他孤身一人,要与组织严密高手如云 的黑鹰会对抗,有此表现已是难能可贵的了。不要难为他,叫他领罚将功折罪好了。”
柴瑞脸色稍霁说:孩子,你以为我们放心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在鬼蜮江湖胡 闹吗?为了你们两个人,乌蓝芒奈山的人,几乎倾巢而出,金山兄请动了不少侠义道英雄朋 友。沿途我们一方面行侠仗义,一方面暗中呵护,总算末闹出大乱子,在你们未至紧要关头 时,我们不拟出面相助,不然你不会获得经验与教训,自然我们也必须冒极大的风险,总算 吉人天相,你们终于不令老一辈的人失望。由于让你有机会到贺家湾救人,粟大人只好迟一 个更次进兵,以致逃走了罗贼龙文与严年奴才。如今罚你将功折罪,活擒罗贼交与栗大人押 赴京师,你办得到吗?”
“孩儿遵命。”柴哲恭敬地答。
“你以为容易?”
“孩儿将全力以赴。”
栗大人奉有密令,至黄山缉捕罗贼归案法办,被他闻风免脱,功亏一溃。这恶贼罪恶滔 天,党羽众多,奸滑如狐,狠毒如狼,往天涯海角一走,你到哪里去找?”
“孩儿认为,恶贼必定逃往严家藏匿。”
“你错了,在风声未弛之前,他绝不敢逃至严贼家中藏匿。因此,一切全在乎你。请栗 大人将要节告诉你。”
栗推官客气地向众人告罪,方从容地说:“严贼父子被黜之后,愈肆凶顽,日夕诽谤朝 政,摇动人心,招纳数千亡命,不久将变生不测。罗贼逃匿黄山,海贼纷往投效,乘轩衣 蟒,有负险不臣之志。御史林大人已查获严贼父子的罪证,奉密旨相机便宜行事,大兵已暗 中莅境,即将拿诸犯赴京法办。只是江南可调之兵不多,又恐走漏消息,因此只能调集安庆 及黄州两府官兵两千人,秘密进兵江西及徽州府。同时,目下严府厮养亡命数近六千之众, 两千官兵不啻驱羊斗虎。”
柴哲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叫:“六千之众,老天!他们要造反?”
“不错,他们正有此图。严老贼家居分宜城,严小贼置府于袁州,袁州府城大半为小贼 占用,吞并南昌宗藩府第,侵夺平民房舍,建家祠,辟池象西海,宫阕连云,巍然朝堂规 模。城中共建五府,严贼父子居于相府中。护卫壮丁五千众,森然有分封之仪度。相府中尽 入天下之宝货,粉黛数百赫然分妃姬侍御。衣皆龙凤文,饰尽珠玉宝器,金幄象床,朝歌夜 弦,宣淫无度,制比朝廷。畜养亡命,招纳叛卒,旦则伐较而聚,暮则鸣金而解,派遣爪牙 至天下各地,劫掠富豪商旅筹措军饷。谋客彭孔主持阴养刺客大局,下分一帮一会,帮称黑 龙,会称黑鹰,分属两个奴才指挥。主持黑龙帮的人叫寿二,主持黑鹰帮会的人叫银一,当 然不是他们真实姓名,迄今尚未查出他们的底细。”
“老天!他们有这许多人,确是……是棘手。”柴哲面有难色地说。
千幻剑客呵呵笑,接口道:“严贼羽翼未成,人多不可恃。当然不能专靠你一个人,在 座的人皆义不容辞,替天除害。目下为难的是,罗贼逃逸无踪,他是主犯之一,绝不可令其 漏网。因此,你必须追踪那恶贼,逼他逃至严府藏身,便是大功一件。”
“如果栗大人进兵袁州,罗贼岂敢逃往严府。”
栗大人笑道:“林大人奉的密旨,并无克期捕拿的期限。因此,我可作主呈报现驻九江 的林大人,暂时按兵不动,务必令贼党们齐聚袁州,方一网打尽。柴哥儿,给你三个月期 限,你能不能捕获罗贼,或逼他逃至严府藏匿?”
“老朽愿助你一臂之力,供你消息,如何?”八爪苍龙含笑接口。
柴哲连忙称谢,愿负责追踪罗龙文。
栗大人向众人道谢,笑道:“能获诸位仗义鼎力相助,下官铭感五衷。目下天色不早, 请至内帐歇息,明晨贼人可能突围,届时尚须诸位大侠支援。下官至前面察看情势,少陪 了。”
“栗大人请稍候。”柴哲叫。
“哥儿有何见教?”粟大人含笑问。
“小侄冒味,特为这群贼党请命。”
“哦!是不是令师的事?只是,他如果突围,除了玉石俱焚之外,别无他途。晨间突围 天色昏暗,不可能……”
“小怪认为,须防赋人情急排命。这些人依附严贼,并非甘心附逆,情有可原,小侄希 望入村与他们谈判,要他们保证今后改恶从善,立即脱离严贼的羁绊,岂不是放他一条生 路,以免突围时双方的死伤,更可避免波及村民。”
“哥儿,宅心仁慈,只是,恐怕这次贼人不会听从你的劝告。”
“是不是抄灭严府的消息外泄,大人怕贼人逃回严府通风报信?”
“这倒不是。这次行动名义上是剿除山贼与湖寇,抄灭严府的事,连下官所辖的官兵也 毫不知情。”
“那大人顾忌……”
千幻剑接口道:“贤保!你知道端木鹰杨师叔是什么人吗?”
“小侄知她叫灵狐冯喜娘。”
“她就是彭孔的妻子。彭孔任严府的首席谋客,主持黑龙黑鹰两大秘密帮会。目下村中 为首的人,就是端木鹰扬,也许灵狐并未逃出,那么,你能说动这些人改邪归正吗?”
“但……小侄必须尽人事。同时,笙妹中了行疫使者的奇毒,小侄必须去找行疫使者讨 解药。”
“哦!原来如此。但……”
“女儿已服下了哲哥那颗解毒灵珠。”姑娘抢着说。
“灵珠可解百毒,但对病毒恐怕并无多大效用,因此小侄必须去找行疫使者以防万一。 同时,家师已被端木鹰扬所囚,将以叛会罪名处死,万一他们突围之前行刑,小侄岂不抱撼 终生?”柴哲急急地说。
“但……缥缈神龙已经不承认你这位门人,他也不配做你的师父,汕港村伤臂袂绝,师 徒情谊已尽,难道你……”
“宁教他无情,不可我无义,师恩岂敢或忘?再就是恩师这次被囚,起因就是为了向罗 贼索取笙妹释放,可知他天良未混,小侄希望能尽一分心力。”
栗大人持须颔首道:“哥儿大仁大义,相信不会有人忍心反对你的行事。这样吧!许你 便宜行事,在不泄漏抄灭严家消息的范围内,一切由你做主。但我得申明在先,如果有一名 贼党重投严府,惟你是问,你得负责日后缉拿这人归案。”
“小侄愿一力承当。”
“好!一言为定,我等你消息,以便撤围放人。假使你一个时辰内不出来,或者在期限 内发生搏斗事故,那即表示你已遇上困难,我便挥兵进攻。”
“谢谢大人方便,小侄这就走。”
“我也去。”姑娘欣然地说。
“不,笙妹,你犯不着冒险,他们……”
“你不叫我去,我从另一角落进入。”姑娘坚决地说。低下头又道:“我不放心,不要 拒绝我同行。”
“带她去见识一下也好,哥儿,这叫做有难同当,呵呵!”千幻剑大笑着说。
柴哲无可奈何地点头苦笑道:“笙妹,有言在先,你可不能念旧仇发狠动手。”
“一切听你的,可好?”姑娘不胜雀跃地说。
柴瑞站起叮咛道:“哲儿,胆大心细,小心在意。北面有龙骧虎卫几位前辈,东西有乌 蓝芒东山的几位大叔,南面岷江墨蛟罗大侠几位水上英雄责负接应,西面有千面客胡老伯与 永修永齐两位贤侄声援。万一有困难,必须迅速脱身。假使贼人听从劝告。叫端木鹰扬不可 从西面走,胡老伯不会放过他的,切记切记。一切全在你自己,九龙筒与镪水管并不可怕, 村中到处可以藏身闪避,尽量接近主脑人物,以防变生不测,严防激愤的人突袭,接近主脑 人物,突袭的人将投鼠忌器。你两人可以走了,预祝你们成功。”
两人立即向长辈们告辞。帐内的人自有一番妥善安排。
村北两栋木屋仍在烈火中,火光熊熊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昼,庄中人无所遁形,家家闭 户,如同死村。
两人绕道村东南角,由一条水沟中潜入。这一带的官兵,已事先让出一条通路,不露形 迹,以免贼人生疑。
贼人在各处派有监视警哨,主力踞守在劳六爷的三栋土石屋中,严阵以待,准备应付官 兵进攻。监视的警哨每个人都带了引火物,扬言如果官兵进攻,便放火焚村,与村中的男妇 老幼同归于尽。这也是官兵合围而不敢攻的主因。
两人藉火光察看警哨的藏匿处,利用房屋避开警哨,逐渐接近了劳六爷的大宅。
接近了大宅的邻会,发觉墙角蹲着一名带了引火物的黑衣警哨。柴哲独自欺近,抬起一 枚小石,悄然举手一挥。
姑娘在另一端现身,向警哨发出一声低喝。
警哨一怔,挺立站起打手势询问。这瞬间,柴哲打出了小石。“噗”一声击中警哨的后 脑,警哨一声未出应声倒地。
柴哲一闪即至,将警哨拖至一旁,取出引火物交给姑娘,两人跃上瓦面,伏下向劳六爷 的大宅搜视。片刻,他低声道:“笙妹,你从右面接近大宅,隐身在屋角的晒网处,那儿上 屋容易,也可以看到屋前广场的景况。我到广场叫端木鹰扬出来打交道,如果翻脸动手,万 一我应付不了,你便入屋放火,将他们逼出来,迫使他们无险可守。我和他们打交道,必定 招引了所有贼人的注意,你入屋该无困难,难在上屋跳落内进时怕暗器袭击,我把自兕背心 给你防身。”
“不行。”姑娘坚决反对,又道:“我才不进内屋,从屋角放火,内屋有镪水简,犯不 着冒险。”
“九龙筒和镪水管,贼人必定用来对付我,他们势将撤出内室移至广场,我不许他们接 近料亦无妨……”
“你的处境危险得多,白兕背心怎可给我?走!我先走一步。”姑娘一面说一面向下滑 落。
柴哲目送姑娘消失在另一座屋角,方滑下瓦面向左绕,不久便突然现身在屋前的广场, 舌绽春雷地大叫道:“我,山西柴哲,请黑鹰会端木会主出来说话。”
屋内传出骚动声,各处的警哨纷纷吃惊地现身察看。
沉重的大门技开了,门环响动中,奔出八名黑衣人,站在阶上一字排开,其中一人大叫 道:“到屋内说话,会主有请。”
柴哲哈哈狂笑,笑完说:“劳六爷家中是七进大宅,天井宽大,院子广阔,中藏水火暗 器三筒大阵,在下已了如掌指,犯不着逞匹夫之勇。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请会主到外面说 话。”
“你的女伴在屋内,难道不想见她不成。”
“哈哈!在下的女伴已从贺家湾平安脱身,不必费心了。会主的大公子端木长雄夫妇已 成为阶下囚,黄山三魔尸横贺家湾,三小姐紫云也为人质,全在柴某控制中,难道会主不念 骨肉之情,出来问问子女媳的下落不成?那么,柴某白来了,告辞。”
“且慢!阁下稍候。”
“快进去禀报。柴某稍候片刻。”
不久,大群贼人蜂拥而出,从左右包抄。
“站住!谁敢擅离屋前三丈,在下抬腿就走。三筒威力可达三丈外,在下不愿冒险。” 他大喝,声如沉雷,一面说,一面徐徐后退。
贼人果然不敢再进,不久,会主带了次子端木长风越众而出,双方在广场中间相距丈五 六止步。
“你把他们怎样了?”会主厉声问。
“他们很好。可否请今师叔灵狐冯者前辈出来一谈?”
“她老人家不屑见你。你既然已经救走了人质,此番前来有何用意,是想羞辱本会主 吗?”
“那么,罗贼龙文定然已将令师叔带走了,这儿必定由会主负责,与官兵……”
“小畜生!废话少说。你认为可以拼得咱们近百条好汉吗?你简直在做梦。”
“会主,你们上百条好汉,都是些快见阎王的人,官兵攻入将玉石俱焚。柴某岂肯和将 死的人死拼?柴某此来,希望和平解决,交换人质,并指引诸位一条生路。”
“呸!你要换什么人质?”
“以会主子女媳三条命,换家师父子师徒三条命,互不吃亏,如何?”
“你今生休想。”
“那么!咱们谈不成了,告辞。”
端本长风大喝一声,突然冲进。
“站住!你想死不成?凭你那只借来的九龙简,也烧不死我柴哲,你反而会先送掉老 命。”柴哲跃退八尺大叫。
“长风,退!”会主大喝。
一个身材修长背系长剑的人急掠而来,高叫道:“端木兄,不必先和他打交道,待兄弟 先会会他,一报火焚紫莲庄家破人亡之恨。”
柴哲未带剑,冷笑道:“你阁下就是雷庄主雷中天吗?火焚紫莲庄与柴某何干?见你的 鬼!你要会会我,如何会法?”
“小辈,咱们公平一决。”雷中天愤怒地大吼。
“在下未带剑。”
“给你!”雷中天厉叫,拔剑奋力飞掷,来势奇猛。
柴哲轻舒猿臂,一把抄住笑道:“你我无冤无仇,公平一决你会后悔的。一失足成千古 恨,今晚你将断送一世英名。退回去,你还来得及全身。”
雷中天愤怒如狂,这种话不啻火上添油,一把抢过端木长风的剑,大踏步冲进。
“雷兄且慢,这把剑给你。”会主急叫,奔上将裴姑娘的霜华剑递过。
雷中天在气头上,无暇道谢,换过剑拔剑出鞘,光华耀目,龙吟乍起。他一声怒吼,忘 了公平一决的礼数,身剑合一疾冲而上,“花中吐蕊”抢先出手,来势汹汹。
柴哲已打定主意,在众贼的注视下,如果能在一照面间将对方击败,必可少费许多唇 舌,为了说服群贼,他必须行雷霆一击,对方虽有宝剑在手,但无关宏旨,如果双方的艺业 相去悬殊,有宝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他向侧一闪,大笑道:“慢来!老兄,好没规矩……”
说话间,他连间三次方位,雷中天已攻了五招之多,势如狂风暴雨,剑影飞腾中,他闪 掠自如,并未还手回敬。
雷中天怒火如焚,一声怒啸,剑出“万鳅撞堤”绝招,无数剑虹凶猛地吐出,虚幻莫 测,控制了五尺正面。
柴哲的身形突然一晃即逝,随即出现在雷中天的身右。
雷中天的目力极为锐利,旋身急进,收剑变招拂出,如影附形紧逼进攻,反应快逾电光 石人。
可是,他没有柴哲快,柴哲的身影突然后飘,剑虹拂过刹那间却又突然前移,风雷声骤 发,叱声震耳:“撒手!”
雷中天感到腕背一凉,右臂如受千斤巨锤所去,腕骨欲折,不由自主五指脱力,接着眼 前一亮,冷冰冰的剑失已斜抵住他的咽喉,顶得他的脑袋向上仰,直迫颈骨的潜劲,似要破 肌直入,气功护不住要害,对方的气功极为高明,剑尖所发的潜劲令他魂飞胆落,不敢稍 动。
右手一震,霜华剑被人夺走了,手指已脱力,抓不牢。
柴哲徐退一大步,右手徐徐伸直,剑尖始终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冷地说:“念你成名不 易,因此,剑下留情。柴某今晚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不忍杀你,退回去!”
雷中无脸色灰败,浑身发抖,如见鬼魅地后退,用近乎窒息的声音问:“你……你真是 雷霆剑的孙……孙儿。”
“祖宗岂能乱认的?”柴哲丢下剑答,换执光华闪闪的霜华剑。
“那……我败得不冤。你说来救我们,是何用意?”
“在下已和领兵的将爷说好了,说你们不是湖寇,要求官兵放你们离开。”
“你……”
“在下有三件事要求,诸位如能答允,在下请官兵撤走,任由诸位去留。其一,释放家 师父子师徒三人,以交换会主的子女媳。其二,行疫使者于浩然在敞女伴身上施了疫毒,他 必须随在下同行交出解药。其三,诸位远离袁州,从此脱离严贼的羁绊。在下不久将到袁州 找严贼算帐,替天下间被他父子所害的忠臣义士伸冤,如发现诸位仍在严府鬼混,休怪在下 心狠手辣。诸位!严贼父子荼毒天下,天怒人怨,目下失势坐以待毙,却不知死期将至,利 用诸位作回光返照的挣扎,诸位何必甘冒大不诿,跟着他父子抄家灭族?诸位都是明白人, 何必糟蹋自己?蝼蚁尚且贪生,诸位难道不会为自己打算?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诸位 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做严贼父子的走狗殊不值得,你我都是人,要活,活得英雄 些,活得光明正大。我不相信诸位是天生下贱自甘下流,人活在世间,如果如此糟蹋自己, 活着有何意义?家师并非叛会的人,他只是为诸位受过,要交还敝女伴,换取诸位的安全, 你们要用会规置他于死地,在下虽已与家师绝情断义,但师恩难忘,因此必须为家师尽一次 心力。言尽于此,在下给诸位半刻时辰权衡利害,任由诸位定夺。”
他说话的声音清亮震耳,说完徐徐后退,退至广场外等候。
人群三五成群窃窃私议,不时传出争吵辩论的声浪;会主父子退人屋内,久久不见出 来。门外的人渐渐地群情汹汹,似乎已有内讧的情势发生。他把握时机,高叫道:“罗龙文 无信无义,他丢下你们独自逃命,留下你们替他挡灾,你们如果仍然替他效死,未免太愚蠢 了。”
不久,大踏步出来三个人,其中有雷中天,同声问:“阁下,你的话算不算数?”
“柴某言出如山,立竿见影,你们如果不信在下,决不勉强。”
“咱们代表一百零五位朋友,答应你的条件。”三人坚定地说。
一场可能波及村民,死伤惨重的大屠杀,由于柴哲的沉着勇敢而消弥于无形,诚属天大 喜事。
纵走了贼众,官兵有一阵好忙。柴哲带了师父与两位师兄,迳奔尚义村安顿,师徒相 聚,恍若隔世。缥缈神龙受此打击,不胜唏嘘,深感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他与端木雄扬共 同手创黑鹰会,原意是为人间主持正义,藉此收取一些金钱酬劳,手段虽不光明正大,但尚 能心安理得。自从会主与灵狐冯喜娘连络上以后,会务大权旁落,会主不大热心会务,而由 端木长雄三兄妹主持会务,从此黑鹰会变了质,变得与原旨背道而驰,面目全非。直至柴哲 从西番重回中原,侯马镇截击失败之后,会主惟恐柴哲揭开会中黑幕公诸天下,毅然迁地为 良,不想竟然迁入袁州相府,他才明白自己铸下了遗憾终生的大错。原来冯喜娘是彭孔的妻 子,彭孔却是严小贼世藩的谋客,利用端木鹰扬建立黑鹰会,成为严贼父子赚血腥钱的工 具,十余年来,他成为严贼的走狗奴才而不自知,他后悔,可是已来不及了,一失足成千古 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他想回头但大错已铸,半生罪孽令他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在如此危难 之秋,他仍想挽救黑鹰会的覆没命运,向罗龙文讨索裴姑娘,没想到不但未获谅解,反而几 乎落了个狡免尽走狗烹的下场,怎不令他痛心疾首?到头来仍然是自己屡次痛下毒手,欲置 之死地的门徒,冒险犯难赴汤蹈火将他救出鬼门关。
思前想后,他不由悲从中来,惭愧得无地自容,痛不欲生。幸而柴哲诚恳地多方劝解, 方不致令他走上横剑自绝的绝路。
安顿好师父,柴哲重新回到劳家渡大营,与诸位长辈商量追捕罗龙文的大计,直至天色 发白,一切停当,方偕同云笙姑娘返回尚义村。
云笙姑娘已获得行疫使者的合作,眼下了解药,本来可以不必再找毒王,但柴哲的两位 师妹仍在北溟四老和毒王手中,不找不行。
他已请八爪苍龙派人至劳家渡南岸释放端木长雄夫妇,把藏在尚义村的紫云交给会主派 来的人接走,事情方告一段落。
接着难题来了,约期在午间,可是,罗龙文已乘船遁走下落不明,必须紧迫追踪,不然 将无从着手,怎能等至午后动身?不知北溟四老的下落,想提前赶约亦无处着手,只能焦灼 地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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