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柠檬茶,你要什么?”宋太跟服务员吩咐。
海藻低头答:“我什么都不要。”
“给她来杯咖啡。”
“什么咖啡?”服务小姐问。宋太愣了,心想咖啡就咖啡,怎么还有什么咖啡呢?思考了一下答:“随便。”小姐一看气氛不对,迅速退下。
宋太并不说话,一直在研究海藻。海藻吓得不敢抬头,心想:“海萍什么时候来呀?万一她在这里骂我,我该怎么办呀?我可千万不能哭啊!我这一哭气势上就短了。还有,真不该跟她到单位附近的地方,万一闹事,以后不要混了。”海藻的心七上八下。
“郭海藻,郭小姐。”
海藻迟疑着点头。坏了,她搞不好在确认会不会泼硫酸泼错人,我不该点头的,万一她抬手,我就赶紧把桌布掀起来,好歹挡一挡。对!我要紧盯她胳膊有没有什么动作。
“可惜了。”宋太又说。
海藻嘀咕,什么可惜了?说我这张脸蛋马上就要可惜了?NND,以后出门,我要准备个铁面罩,像我这样一个地下工作者,怎么能没有一点防护呢?尤其现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
“郭小姐,你这么风华正茂,和他在一起,真的可惜了。”宋太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微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这一生,不说一句废话,不干一件错事。所有的人或事,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像我这样的,作为一颗棋子也就罢了。可你还年轻,你太可惜了。”
哦!原来是假意劝退的,当我是白痴。你以为说两句他的坏话,我就信你了?海藻虽然不抬头,心却像奔腾电脑般高速运转。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想您误解了。”
“呵呵,你不必遮掩了,他全都告诉我了。包括你们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他需要你做他的门面,我也认可了。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他是不可能与你有结果的。他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不会娶你,也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他需要你当门面的时候,你就得在那杵着。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适时告退。如果以后再有其他的门面什么的,你也别抱怨别生事。应该说的,我现在已经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想清楚。”
海藻的心哗啦哗啦地如砸破的钢化玻璃般碎成细渣。海藻不做声。
“作为虚长你几岁的女人,我好意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拿青春赌明天了,他什么都不可能给你,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海藻忍住胸口的气和眼泪,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牙齿止不住地打颤:“谢谢你的好意,我从来没把未来押在什么人身上,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有自己的爱人,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逢场作戏?你的丈夫是不是爱你,你心里清楚。请你不要因为得不到,而将怒气发到我这里。”
宋太依旧淡淡一笑,毫无怒相:“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爱我的丈夫,可人的女儿,应有的社会地位和尊重。女人到我这个年纪,活得这么舒畅的,不多。我没任何怒气,我倒是很同情你,希望你能在我这年纪上,也能拥有与我一样多的东西,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出门小心翼翼。希望你以后的丈夫在知道你这段不堪的历史之后,依旧把你当成宝贝。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拎了包走了,在桌子上丢下100元钞票。
海藻的手机响,电话那头海萍的声音:“你在哪?我在办公室里没见到你。”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
海萍匆匆推门而入,看见海藻一个人孤独坐在角落,赶紧迎过去。海藻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姐……”然后抱着海萍痛哭。
海藻不停哭泣,一看就知道受了惊吓和委屈。海萍拍着她问她俩人说了什么,她坚决不回答。海萍拿起桌上海藻的电话就走出门去。她搜索到那个“宋”字的号码,拨了过去。
宋思明正在政治学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是海藻的电话,连忙悄悄走出报告室,去了厕所。“海藻!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海萍的声音传出:“呃,我是郭海萍,我和妹妹在一起,刚才,你爱人来找过她,她现在情绪很不好。我觉得吧,她们俩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你说呢?”
宋思明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了,你劝劝她。”
“改天有机会,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改天吧!我现在在开会。”
“那好,不打扰了,再见。”
宋思明推掉晚上的应酬,下了班直接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思明打了老婆的手机:“你在哪儿?”
“哦!我陪萱萱补习去了,得过一会儿才到家,你等我回去做饭。”
宋不说话,把电话挂了。
过了很久,老婆带着女儿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看女儿在边上,宋忍住话没说。一家人吃完了饭,宋把女儿打发回房间做功课,然后拉着老婆进屋,压低声音说:“你去找她了?今天?”
老婆漫不经心地一边擦护手霜,一边说:“是啊!”
宋心头怒气开始升腾:“为什么去?”
“我会会她,看她是怎样的三头六臂。说实话,很普通,不符合情人的审美标准,至少没胸没腿没媚劲,就皮肤白点儿。”
宋压着怒火,开始压指关节。当他把关节压得咯吧咯吧响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疏导怒气。“你去找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宋的语气并没有失去平和。
“哦!纯粹的好奇,没什么目的。我原先挺可怜她的,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将青春搭进去很可惜。不过现在发现我实在是太老了,老到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女孩子。事实上,人家根本不以为意。我劝你,还是要小心玩火,别到最后烧到自己。她都跟我说了,有自己的爱人,今年要结婚,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宋思明的心也开始裂成碎片了,他依旧平静地说:“我早就跟你说了,都是逢场作戏。”
第二天一整天,宋思明都坐立不安,几次想给海藻去电话,都因为工作忙碌,跟着上头来回跑而没有时机。到下午临下班时,终于抽空给海藻去个电话:“我晚上要见你!你在公司等我,我接你。”
海藻眼眶又红了,回一句:“不见。”可惜,话筒里已经是滴滴滴了。她呆坐着想了一会儿,在MSN上给小贝发消息:“我今天晚上临时有应酬,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做饭吧!”
宋思明直到夜幕低垂,华灯绽放以后才给海藻去的电话。海藻一上车,宋思明二话不说就开着车把海藻带到郊外的别墅。他们的车后,一直跟着一辆出租车。
宋思明挟持着海藻一路奔上二楼,反手开了灯,任海藻不停反抗。宋思明把海藻丢进沙发里,恶狠狠地指着海藻说:“你!你!你对我逢场作戏!你!你!你要结婚!你!你有爱人是吧!我今天就做给你看看!”说完又把海藻一把给推到床上,在海藻的推打中,强行进去。海藻先是低声哭泣,再后就眼泪奔流而下,无声流泪。宋思明带有发泄性质地折腾海藻,直到一动不动。
海藻哭得精疲力尽,胸口脖子上是被宋思明发怒时吸的红印。她就那么瘫着,一动不动。
宋思明醒过神来,给海藻盖上被子,抱着海藻不出声。过了好久,他才说:“海藻,我的心都碎了。”
海藻又开始哭,反手抱着他说:“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为什么?”
宋思明心疼又怜惜地摸着海藻的头发海藻的背说:“我早已经不是我自己。对不起,海藻,对不起。”说完,非常非常温柔地在海藻身上的红印上亲一亲,“海藻,我无法不爱你。”
海藻哭着说:“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因为你,我才要忍受别人的唾弃!”
宋思明把手压在海藻的嘴上,亲吻她的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一生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海藻哭累了,沉沉睡去。宋穿上衣服,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守着,不时试探她的额头,摸摸她的手。等海藻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午夜1点了。她弹簧一样惊恐地坐起,迅速穿好衣服往楼下奔去,边奔边喊:“天哪!太晚了!”
宋思明赶紧跟着出去发动汽车。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汽车往门外行驶。突然,宋思明一个急刹车。车灯前面,是满脸写着伤痕和痛苦的小贝。海藻的头突然开始暴疼,无法自制。
“天哪!”海藻呆在那里。
宋思明也不动弹。
小贝的眼神痛到可以将海藻侵蚀,体无完肤。小贝就那样站着,看着车窗后面的海藻,然后默默地,孤独地离去。
海萍晚上下课后,Mark拦住她,送给她一个包着漂亮包装纸的礼品盒。海萍很诧异,问:“这是什么?”
Mark说:“帽子。你不穿帽子。冬天冷,我想你是头疼的,送给你,是一个谢谢。”
海
萍大笑,说:“我们说戴帽子,不说穿帽子。我们说‘你会头疼',不说你是头疼的。”
Mark就感到很奇怪,问:“你不是说wear是穿吗?为什么帽子不是穿呢?”海萍说:“我们习惯说穿衣服戴帽子啊!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Mark又问:“那你告诉我,什么用穿,什么用戴呢?如果是鞋子,用什么?如果是手表用什么?如果是眼镜用什么?”
海萍把她能想到的都用笔写下来,让Mark去背。她明显看出Mark一头雾水。回家的路上海萍还在琢磨这个事情,怎么跟老外解释穿和戴的区别呢?晚上海萍坐在厕所马桶的盖子上洗脚,旁边苏淳在刷牙。海萍问:“你说,穿和戴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们平时有时候说穿,有时候说戴呢?”
苏淳说:“习惯用语啊!很多习惯用语,你很难跟老外解释的。我们就这么说的,没道理。要不,英语里的in、on、at、of,我们为什么老分不清呢?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海萍还在琢磨,她说:“不行,如果你这样教学生,就不专业,不系统,让人觉得语言没有标准。我一直跟Mark鼓吹中文是最科学的语言和文字,因为非常精练。英文得背十几万个单词,每个东西都有不同的发音。但中文就很系统,一看字形就猜出个大概。可如果我解释不通,他不会信服的。”
“那你就跟他说,穿是大件,戴是小件。”
“可袜子算大件还是小件?”
“这个……”
苏淳躺床上翻书,海萍还在旁边的梳妆台上翻字典,“字典上也没这个解释。我下次去,怎么跟Mark说呢?”海萍深陷其中。
“唉!就俩字儿,你花那么多时间干吗?多着眼大处。”
“不是,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个日本孩子又来问,我不是每次都尴尬?哎!对了,你发现没有,用穿的物件都很重要,用戴的物件都不太重要。比方说,你不穿衣服就出不了门,不穿裤子就出不了门,冬天不穿袜子就出不了门,但帽子、项链、眼镜、手表,都属于附属品,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的装备。是吧?”
苏淳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就说:“要不,穿是一种生活必需或者是礼仪必备?戴是一种锦上添花?哎!那你说,戴套套怎么解释?这要是不戴,就不能干革命啊!这算不算生活必需?”
“去你的!讨厌!我先试试这么跟他说。等下次他再碰到类似问题不能解决的时候,我再想对策。我告诉你一个奇怪的现象,老外学中文吧,特好钻牛角尖。很多平时我们根本不会在意的问题,他们总想知道是为什么。看起来很浅显的问题,甚至根本不成为问题的问题,被他们一问,就觉得很难办。”
“这就是语境。”
“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情。你猜,英文衣服穿反了怎么说?”
“那我哪知道啊?这根本就是八级考试嘛!”
“叫inside out。上下反,叫upside down。你想不到吧?居然这么容易。里面的出来了,上面的下来了。那天我跟他说opposite,你的衣服opposite,他愣好半天。哈哈……”
“老婆现在很厉害啊!这种生活用语,大约只有在生活中你才能接触到。我们考的科技英语,没人教这个。”
“嗯,我现在觉得,照这么下去,我很快可以进国际大公司了。语言是一种工具,只有在你需要用它的时候,才突飞猛进。平时不用光为考试,还是不会说。”
“睡吧睡吧!你现在一天最少有10个小时在搞你的英语,剩下的时间就是陪儿子,我都快被你遗忘了。”
海萍恍然大悟地赶紧往被窝里钻,边钻边嘻嘻直笑:“你要不要穿套套?”
觉正酣时,家里门铃大作,吓得海萍蹭地就坐起来,另一间房的父母也赶紧跑出来看。海萍问:“谁呀?这大半夜的?”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海萍,我是宋思明,我送海藻过来住一晚,麻烦你开门。”海萍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肯定是出事了,赶紧开门迎接。
宋思明半推半抱着把海藻给搡进海萍怀里,喘着气说:“对不起,半夜打扰你。拜托你照顾海藻,先让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我走了。”说完冲海萍父母微微一躬身,告退。
海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父母在一旁都吓坏了,追着海藻问,海萍赶紧挡着说:“有话明天说,有话明天说,大家都睡吧!别冻着。苏淳你睡书房,海藻跟我睡。”
海萍摸摸海藻的手,冻得跟冰棍似的,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坐着,弄点热水给她洗脸,又翻翻冰箱,把儿子的晚餐奶拿出一包放热水里泡上。
“你晚上肯定没吃东西,怎么给冻成这样?先喝点奶。”海萍把奶塞到海藻手里。海藻都哭呆了,也不接也不喝。海萍替她开了口,硬塞她嘴里说:“先吃东西,吃完了再想你的心事。喝了。”海藻又开始哭。
“出什么事了?怎么半夜跟他在一起?断了?”海萍关切地问。
海藻摇头。
“他老婆又找你了?打你了?他没护着你?”海萍急了,“哎呀!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不是吓唬我?出什么事情,姐姐都替你扛着。你杀人我替你去坐牢。但你得说话呀!”
海藻哭着说:“小贝……小贝看见我们了。”海萍脸色刷就变了:“给堵床上了?”海藻摇摇头。海萍舒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最坏情况。你别哭了。他知道,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关键是现在要想个解决的办法。你的想法如何?”
海藻哭着说:“我不知道。”海萍想了想说:“你先休息吧,明天再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海藻又哭了,说:“可是,可是,小贝不见了!我刚才回去,家里没有人。他会去哪儿啊!他会不会自杀啊!他家就他一个儿子!我可怎么办啊?”海萍一听,情况有点严重,说:“你等一下,我给他去个电话。”
“他手机关了。”
海萍赶紧跑苏淳房间,把情况大概跟苏淳讲了一下说:“你还是去找找小贝,万一他出什么事情,干系就大了!我们哪能赔得出人家的独生儿子啊?”
苏淳反问:“这大半夜的,你说我上哪找?我跟他又不熟。”
海萍又赶紧回房间,摇着海藻说:“别哭了别哭了,干正事。他的好朋友有哪些?他办公室电话多少?办公室地址多少?找人要紧。”
海萍又拿着电话地址什么的去了苏淳的房间。“你一个一个地去问,去找。一定要找到。”
苏淳闷坐半天不吱声,过一会儿闷声回答说:“我觉得不好吧!这大半夜的,往人家家里挂电话。很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觉得这对小贝合适吗?他已经是成|人了,不至于为个女人就跳楼。咱还是等等吧,免得人家本来没跳楼的念头,给你们这么一宣扬,真没活路了。男人都要个面子。里子伤了无所谓,面子丢了,就完了。”
海萍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又束手无策了。
“都睡吧!明天再说。也许明天小贝自己就出来了,给他点空间时间。”苏淳说完就关灯准备睡了。
等海萍回到房间,另一个麻烦又站在眼前——妈。
“哎呀!妈,你别跟着添乱了,赶紧睡。”
“你们是我的女儿,出了事情我怎么能睡得着呢?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说出来听听,也许妈妈能给你们提个解决的方法。”
姐俩没一个接话的。海藻的眼睛跟桃子一样红。这一晚上,海藻除了哭,没干别的。
“如果我没猜错,海藻,你跟刚才那个男的,是不是关系不太正常?我看他抱着你回来的。”
姐俩还是不说话。
“海藻啊!你是不是和小贝断了?这么多天,我就见过小贝一回,还是那天到的时候见的。他回来了也没给我们打个电话,没说来看我们一下。我昨天就跟你爸说,小贝这孩子一直都特别热情,平时还给我们去电话呢,怎么这次我们来反而疏远了,看样子我果然没料错啊!”
妈妈看着沉默的二人,叹气道:“你们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不过海藻,小贝是个好孩子,靠得住,人也好。你们俩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本来今年都要结婚的。不能说散就散。人总要讲点感情的。刚才那个男人,我看了,觉得……觉得不自然,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哎呀,妈,你快去睡觉吧,这大半夜的,你光着大腿披着件毛衣干吗呢?海藻的事情,我会替她处理的。”
妈妈叹口气,转身出门了,临出门前突然丢下一句:“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糊涂人。还替人处理呢!”
宋思明到家的时候,都过了夜里3点了,非常疲惫加头疼。小贝转身离去后,海藻愣了足有一刻钟才跳出车去准备追,被宋思明拉住了。外头起了大风,要变天的样子,落叶满空飘荡,他怕海藻出事,硬把海藻塞回车里。他默默看前方,等海藻从抓狂的反抗转为嚎啕大哭再转为啜泣,然后才发动汽车把海藻送到楼下。该来的总要来,海藻迟早要经历这一天。也许别的苦痛他可以替海藻分担,但这种分离之痛,只能海藻自己承受。
他把海藻送到楼下,海藻根本没勇气踏出车门。没办法,他又夹着她回到5楼,替她掏出钥匙,开了门。门后面的事情,得海藻一个人面对了,他帮不了忙。(3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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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19:58 [引用]
35
等他再发动汽车准备离去的时候,海藻从楼上狂奔下来,擦着车身跑出去,他赶紧再追上:“你去哪?”海藻大叫着说:“小贝不在家里,他没回来,我要去找他!”宋思明一看这状态,再想想这时间,显然把海藻一个人留大街上是不可能的,他当机立断推了海藻上车,直奔海萍的家。
等忙完这一切,宋思明已经精疲力竭。他省略一切洗漱,直接上床,身上还带着海藻的味道。老婆背对着他,等他躺得近乎入睡了,突然来一句:“你这逢场戏,做得很投入啊!”
宋思明的无名火蹭地就上来了。今天这一夜,所有的一切,既是他期待的,又是他害怕的,既希望早日来临,又害怕面临终结。他自己这一阵都在痛苦中摇摆,究竟是迫海藻了断,还是保持现有状态。虽然每次床笫之欢后,他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完全属于他,从不说爱他,也不表现得特别依恋。
他很介意那个占据他所爱的女人心灵一半的男人,可他又害怕在时机尚未成熟的时候,搅乱局面不过是让自己提前下野。
他不轻易决断。不过他的不轻易决断,被他老婆的一次意外相见而破坏。
所以有了他对海藻的愤懑发泄,所以有了海藻哭着说被人唾弃,所以有了最后的兵戎相见。
她如果不来招惹,宋就咽下这口气了,毕竟有愧在先。可她很不识相,在自己已经肉体精神都疲乏到顶点的时候,冷言挖苦。宋思明觉得自己拳头发热,有揍人的欲望。不过在宋42岁的生涯里,没对人动过武,尤其是女人。
他想说:“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去招惹海藻,不然我叫你好看!”这句话都卡在喉头了,却在出口前的一刹那骤然转向。谁之过?是老婆吗?是身边这个与自己生活15载的女人吗?是谁造成了今天这样混乱的局面,让身陷棋局中的每个人都很受伤?
说起来,自己应该是受伤最轻的。是他在海藻低头一笑的时分,突然就魂回大学时代。那个穷小子暗恋大学教授之女而不得,苦苦熬过爱极却不敢表白的青涩年代。当年的他就默默发誓,如果有一天,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而他能够有条件有勇气有能力,他一定不再错过。
而妻子,又有什么过错?
即使在他知道自己不是妻子的第一个男人的一刻,他已经选择了忽略不计。当人选择了向上的阶梯之时,就要丢弃很多细枝末节。
海藻,是上天放在他眼前的那个弥补的机会,让他有机会重新活过。也许,这20年的奋斗,都是为等待。
这一切,与身边的这个女人无关。
他调匀呼吸,轻轻说一句:“我提醒你一下,以后,不打招呼的事情不要做,免得不好收拾。我的意思,你明白。”
一片静默。
海藻虽然躺着,眼睛却睁着,思想高速运转,5点多的时候,突然坐起来说:“姐,我得回去,我还是得回去等小贝。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在这里躲着。”说完就穿上衣服准备走人。
海萍披了衣服追出来:“我陪你吧!”海藻说:“不用。我们俩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海藻出了卧室,看见父亲正坐在客厅的黑暗处默不作声。海藻原本想偷偷溜走,却听父亲喝了一句:“哪儿去?”
“回去。”
“你回去,替我给小贝认个错。就说我没把女儿教育好,对不起他。”
海藻简直像被父亲扇了一巴掌一样地难过,跟过街老鼠似的悄悄拉门走了。
海藻没请假,也没上班,在家一直等到早上10点多,才听见小贝开门的声音。海藻拉开门,被小贝的样子吓坏了。
宋思明如平常一样起床准备上班,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餐桌上放了满满一桌的菜,老婆还在往桌上端呢。宋思明不知老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大早要起来做满汉全席。老婆不解释,依旧忙碌自己的。
“坐,吃早饭。”老婆平静地说。
“这么一大早,吃这些,我吃不下。我上班去了。”宋思明看看桌上的菜,准备走人。
“坐!吃不下也要吃。这个土豆丝你一定要尝尝,是你女儿亲手做的第一个菜。”
宋思明迫于太太的坚决而坐在桌边,直到太太端出一盒被切去一角的奶油蛋糕,上面依稀仍见“15岁生日快乐”的字样。宋思明突然眉头紧皱,懊悔地用拳头一捶桌子。昨天是女儿虚15岁生日,他这个做爸爸的完全忘记了。
老婆跟叙说人家的事情一样平淡地说:“昨天,萱萱等你等到12点才睡,其实也不是等你,在等你答应的礼物。你要么别答应她,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我们都以为你会回来,没想到这么迟。不过迟也好,你今天还能补,就说是昨天买的。”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萱萱在你去桐乡那几天,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了?没几天的事,没想到你会忘记。你以前是从不会忘记的。”
宋思明发自内心地说了句:“对不起。”
“你别冲我说,你跟萱萱说去。这应该是她长这么大,你第一次忘记她生日吧?你心里有没有我,没关系,但女儿是你自己的,你没她可就……你今天还是替她去买了吧!”
“我今天没空,还是你去吧!就说是我买的,谢谢。”
“怎么,你还是要去见她?”
“不是,今天有几个重要的会议,可能会走得很迟。我现在已经要迟到了,拜托了。”宋思明匆匆出门。
宋思明自信自己的头脑像电脑一样清晰。当秘书的,都特别有条理,他曾经看过好几个秘书,把文件整理得从A到Z,从日到月到年,规范操作。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有序,但他的头脑却像瑞士钟表一样精准,绝对不会记混一个会议,不会写岔一篇稿子,记错一个人的名字。每天一睁眼,他甚至不必仔细去想,就心中有数今天要做哪几件事情,甚至时间的长短,轻重缓急,他都有一本明账。这是一种天生的素养。他不必在日历上写下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每年的节气假期,提前几天他自然就了然于胸。他甚至记得每个老干部退休的日子,提前提醒领导前去拜望,并按级别准备相应的礼品。
可就在昨天,他的电脑突然产生了病毒,或者说,海藻就是那个病毒,因为她,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爱女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在女儿炒菜的当儿,他搂着海藻在床上折腾,在女儿等待的当儿,他看着海藻熟睡。
他竟然忘记了,这一天,他本该是个父亲,有女儿需要呵护。
很愧疚。
小贝的鞋子满是灰尘,裤腿泥泞,头发蓬乱,眼红如兔,那种带着颓废的肮脏,很吓人。海藻除了看着小贝,一句话都不敢说。小贝在门口僵立了一会儿,转身又要出去。海藻上前一把拽住小贝:“别走,你累了,需要休息,等会儿我走。”
小贝估计也是实在撑不住了,跌跌撞撞走进房间,扑倒在床上,连一秒钟都没有,就睡了。小贝走了一整夜,从城市的这头走到那头,中间还迷了路。刚开始是五雷轰顶,明明知道结局,可还是无法接受,在走了6个钟头后,思绪就全然不在精神痛苦上了,而陷于肉体疲惫。他又不想回去,又不知道去哪儿。在街头游荡到第9个钟头,终于发现自己最终还是站在了自己家的楼下。
睡了再说。
然后这一睡,到天黑都没醒。小贝开始发高烧,嘴唇燎起一圈泡,嘴唇皮开始一点一点脱落,阵阵发冷,无论海藻给盖多少层被,他都像受惊的孩子一样瑟瑟发抖。期间海藻摸了他额头几次,觉得有些怕,想送他去医院,都被他推开了。海藻又担心惊动同屋的人,只好自己去药店买了些退烧药,酒精棉和葡萄糖粉。
海藻仔细地替小贝脱了衣服换了衣服,帮他擦干身,用酒精降温,喂了药下去,又灌了点葡萄糖水。海藻很害怕,不知道小贝这样要烧多久,是不是该叫姐姐一起把他送进医院,可她又期待,也许下一分钟,小贝的烧就退了,毕竟,他还年轻。
夜里,海藻坐在床边,静看小贝英俊的脸庞,那样清澈与无辜。
小贝会在半昏迷半睡梦中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海藻,然后轻轻说:“海藻,我爱你。”海藻的眼泪扑扑直掉。(35)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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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19:59 [引用]
36
到天亮的时候,小贝醒了,却不动弹,一个人背对海藻冲着墙发呆。海藻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小贝转身看看海藻和身边乱七八糟的酒精棉,叹口气,将搭在被子上的自己的棉袄给海藻披上。海藻立刻惊醒,瞪着慌张的眼睛看着小贝,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小贝无限伤痛地盯着海藻死看,再叹一口气,背过身去不理。海藻伸手摸摸小贝的头,已经不烧了,心中的重石顿时轻了一大半,赶快去熬粥。等海藻把粥熬好了,放了糖吹到不冷不热给小贝端进来,发现小贝又睡着了。海藻将粥放下,又轻轻坐在小贝的床头。
到晚上9、10点,小贝的热度又起来了。海藻又一轮忙碌。海藻摇着小贝说:“小贝,求你,和我一起去看医生。”小贝根本不理。海藻就站在床前掉眼泪。小贝回头看一眼海藻说:“我没事。烧是一种自我保护。你不必在这守着了。回你姐姐那去吧!”海藻站着不动,只是哭。
小贝太累太累,怎么都感觉睡不够,老是不想醒,他于是说:“海藻,我再睡一会儿。等起来就没事了。”再睡。
梦里,小贝对着墙说:“海藻,我真的很爱你。”
海藻抱着小贝的胳膊靠过去,流着泪说:“我也是。小贝,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小贝很温柔地揽着海藻,不一会儿,就像婴儿一样很有安全感地硬将自己塞进海藻的腋下,睡得很踏实。
而等小贝清醒过来,又是一副拒绝的表情。不说话,阴郁。
海藻很希望小贝一直熟睡,梦里乖得像个宝宝,又温柔又深情,一直都不醒,直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记了。
小贝这样反复着,四天没吃东西,只喝一点水。人都瘦得脱了形。另一个脱了形的,是海藻。海萍几次打电话来,海藻都用平静的声音在电话里跟海萍说:“我很好。我们都很好,你别担心。你不用过来。你过来了他反而没有勇气面对。”
到第五天上,小贝彻底醒了。一大早就坐起来,看身边的海藻被痛苦折磨得非常苍老的脸,带着惊慌、愧疚,不敢直视小贝,偶尔目光里会流露出一种"随便,爱谁谁"的决然。小贝突然就有些不舍得。这个小女人,跟自己到处搬家,在街头穷逛,上菜场买四两韭菜被人笑,两人绑着腿学三脚猫,趴在自己的背上让背着上楼,生日礼物只要一块价值两元八角的小蛋糕。说起来,自己是Nobody,可这个小女人却说,以后,我们俩会在一起,结婚。你叫贝利,你的儿子会叫贝肯鲍尔,你的孙子会叫贝克汉姆。我是一棵大树,发出好多枝杈,每个枝杈上都挂满果实,他们都叫我老奶奶、老太太,而你,就是那个被我踩在脚下的根。我越老,被你拴得越深。
小贝的眼泪掉下来,滴在海藻的头上。海藻更加不知所措。她不敢说对不起。因为这种过错已经不是一句道歉可以解决。现在,她就是犯了罪的囚犯,在等待小贝的宣判。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决定承受,只要小贝好过。
小贝一直流泪。小贝仰望天花板,希望眼泪回流,可是就是止不住。
小贝终于一把揽过海藻的脖子说:“海藻,我爱你。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该怎么办?”
海藻哇地就放声大哭了。
这么多天,海藻每次哭,都是悄悄的,只敢流眼泪,不敢出声音,她生怕自己的声音打破这种安静,让最坏的结局提前到来。海藻怕小贝醒来,然后清醒地丢一句:“海藻,我已经不爱你了。”以前,小贝一直说“海藻,我爱你”。可海藻从不珍惜。听得太多了,以至于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36)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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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20:00 [引用]
37
“晚上叫小贝一起过来吃饭,爸妈想他了。”
海藻迟疑了一下,走到电话旁给小贝去电:“小贝,晚上到姐姐家来吃饭吧?我父母想见见你。他们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寂了好长时间,小贝终于说:“好。”
小贝来的时候,两手都拎着礼物,一边是给欢欢的AUTOMAN,一边是给老人的营养品。海藻的母亲一见到小贝,像亲儿子似的上前一把抱住他说:“孩子,你还好吧!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阿姨很想你。”
小贝很感动。
海藻的父亲也笑开了花,虽然不说话,却露出很欣慰的表情。“快坐快坐,我给你泡茶去。”
小贝赶紧点头哈腰地说:“叔叔,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您喝什么?”
除了小贝多了点拘谨,一家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欢欢最喜欢小贝,拉着小贝带他到楼下去看鱼。
晚上在回去的公车上,小贝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出神。海藻轻轻靠过去,把手塞进他的手里。小贝第一反应是甩开了,然后又反应过来,赶紧把海藻的手又重新牵起。可这一甩,让海藻很受伤。
已经两个星期了,小贝话少,两个人下班就闷在家里,哪都不去。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贝不再似以前那样非要搂着海藻一定要让海藻枕着胳膊,才会入睡。现在两人都是分头上床,小贝都熬到困得实在不行了才掀开被子。然后,背着海藻很快就进入梦乡。海藻常常趁小贝熟睡了,把脸贴在他背上。可即便在梦中,小贝都不会失控。不一会儿,他醒了。轻轻把海藻的手拿开,再翻身睡去。
海藻的心都绞痛了,他还在介意。
海藻跟小贝说:“我找到房子了,咱们明天去看看?我不想住这里了。”小贝点头说:“好,咱们搬。”
另一个在找房子的是海萍。
妹妹跟宋断了,自己也不能再继续住下去。这是一个立场和态度问题,自己要和海藻共进退。海萍晚上把妈妈叫到房间说:“妈,我要搬了,这里不能住了。过两天,你们还是带着欢欢回去吧!”
妈妈叹口气说:“搬了好。搬了好。搬了心里踏实。“
海萍的妈妈已经开始在收拾回去的东西了。这一阵,儿子跟海萍难得地亲,基本上就缠着海萍不撒手,到哪都跟着,连海萍上厕所,他都搬把小板凳坐旁边看,生怕妈妈跑掉。
而孩子,终于又要离去。海萍心里难受。
“欢欢啊!到年底的时候,妈妈就把你接来了。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啊?”海萍告诉儿子。
儿子非常干脆地说:“不要!我不要年底。我要现在。现在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海萍的心也痛。
现在,两个家庭都搬到新住处去了。
海藻在后悔。搬家的时候应该把所有的家具都扔了重买。现在虽然住址换了,可换汤不换药。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床,只不过依据房间的不同形状而重新布置了一下。
所以,带过来的还是同样的小贝。
海藻说:“小贝,咱们晚上去附近的商场转转吧!”
小贝会答应说好。只要是海藻的提议,小贝都说好。但此好与彼好大相径庭。两人在街上走,小贝再也不会声色俱佳地跟海藻形容往来百态,或者拉着海藻看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他的人在海藻身边走,心不晓得跑哪去了。海藻有时候逗他说话,很高兴地拉他看路边的小摆设,小贝也没露出很惊喜的神情,不过是应付罢了。
小贝依旧会拉着海藻的手上楼,不过脚步却很沉重。主要是心沉重。
海藻知道小贝的心结未解,她要给小贝留出时间空间消化。
所以,小贝一个人对着电脑里的怪物狂杀乱砍的时候,海藻会端上一杯热美禄,摸摸小贝的脑袋。小贝即便打游戏,也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嚷嚷着让海藻过来看。只一味地沉寂,小贝比以前沉稳多了。
小贝还多了个坏习惯,就是咬手指头。手指头上的皮都被剥得跟笋一样一层一层。海藻好几次看见了都很痛心,轻轻地将小贝的手从嘴边拨开,再给指头上点润肤油。
小贝又在打游戏,一人独战群兽,显然他是寡不敌众的,很快就被怪兽给捶死了,还丢了一只攻击力很强的戒指。小贝一个人面对自己惨淡的尸体,掉了一地的宝贝以及几个咆哮的得意怪兽,既不退线也不关机,就面对着屏幕发呆,咬手指头。
突然一阵剧痛,把小贝从遐思中拽回,手指缝里已经鲜血淋漓了。“操!”小贝愤懑地喊了一声,站起来找卫生纸。在一旁看书的海藻也赶紧站起来去寻创可贴。
海藻细心地给小贝贴上创可贴。“操!”小贝又愤愤地骂了一句。
这是海藻第一次听小贝讲脏话。
而小贝的阴霾在一句粗话中,得到相当的释放,让他觉得心胸之间突然打开了一条缝隙,让那些黑漆漆、脏乎乎、烂泥一样纠缠不清的一团海藻突然飘出了一些。
海藻没吱声。
到晚上,小贝睡在海藻身边。原本是背过身去的,突然就扭转过来,一把拽住海藻的胳膊说:“我要操你!”然后直接把手伸进海藻的衣服里,海藻被弄得很疼,她咬着牙不出声。没几分钟,小贝就结束了。他在结束前的喷发中,拿手指掐进海藻的皮肤里,非常用力地刻进去,从胸腔中发出轰鸣的一声:“我操!”然后翻身下来。
海藻哭了,默默流着泪转过身去。
小贝这两天心情明显好转了。下班的时候会带回海藻爱吃的糖炒栗子,坐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就一颗一颗剥开来喂海藻吃。两个人也会交流了,看到屏幕上的小狗追尾巴打转一圈又一圈的时候,两人都会发出开心的微笑。
吃完饭,小贝会主动拉着海藻说,出去走走。
两人在路上聊着聊着,小贝会突然抓起海藻的手,很用力地握一握,很努力,很有信心的样子。
可现在阴郁的是海藻了。
小贝总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突然蹦出一两句很脏的话。脏得不能入耳。海藻知道这不是在骂自己,他只是在出气,要把胸中的憋气发泄出去。可这不是海藻喜欢的小贝。她听不下去。
小贝和海藻恢复了亲密关系。但此亲密不同于彼亲密。
在某次房事过后,海藻在黑暗中说了一句:“小贝,别说了。我害怕听。”
小贝问:“说什么?”
“那些话。”
“哪些?”
“脏字。”
小贝在黑暗中也沉寂了,过好久,抱着海藻,说:“对不起。”
海藻默默流泪。
海萍的求职信陆续有了回音,不过大多数都是“很抱歉……”终于这天有个单位给了海萍一个面试。海萍特地把自己收拾得如职业女性一般去了人事部。她应征的这个职位,比以前做过的职位都高一些,并把履历吹得大了一点点。因为和以前一样的职位,薪水待遇实在是混不下去,没几个月就要开始供房子了。
人事经理和业务领导都在场。几个问题之后,海萍就开始流汗了。人家要求她会干的活儿,她以前都没接触过,没想到只是升个部门经理而已,责任一下提了这么多。
“虽然我没做过,不过我可以学。”海萍在面试临近结束的时候终于憋出了一句。
“抱歉,我们需要一个一上任就可以用的人。学习的话,基本就是底层的刚毕业大学生的事情。郭女士,我是觉得,你的简历与你的实际工作能力有差距。以后应聘请尽量提供客观真实的资料。这样不浪费双方的时间。”业务上的头儿收拾资料准备走人。临走对人事经理丢一句:“以后选人要稍微慎重点,你这不是耽误我工作吗?”
人事经理没敢顶嘴,把怒气直接发到海萍头上:“郭女士,你都三十多了,孩子又这么小,中间也没什么进修的履历,工作也没什么突出表现,我对你倒是有个建议,以后不必应聘这么高的职位,有什么收发,整理资料的工作,你倒可以试一试。你还要求工资待遇5000?真是……”
海萍真是自取其辱。心里无限悲凉。
是啊,大学毕业这几年,我究竟都在干什么呀?我在混日子啊!现在已经混到不好混的时候了,得另想出路了,否则就要沦落到打杂的境地。
海萍回家以后,郁闷了好久。现在海萍住在离Mark上课不远的另一处公房里,与人合租,两间房,一间750块。看着海萍泄气的样子,苏淳就知道没戏。“算了,慢慢找,不急。”
“不行啊苏淳,我得去进修个研究生学位了。不然,很快就没人要我了。”
“我看算了。你的年龄已没优势,而且履历也不好,即便进修三年出来,也不见得会有好的职位等你。现在社会上去拼的都是小年轻。要不然,你换个思维方式?在家自己倒腾点什么,开个网络小店什么的?”
“可是,我能卖什么呢?我又不认识工厂,也没进货渠道。”
“咳!你就直接去七浦路进点价廉物美的东西自己在家销售好了。毕竟外地人是不可能总来上海采购的。你就等于帮他们采办,赚点辛苦费。我想,时间自由,又能兼顾晚上给Mark上课,以后还能照顾儿子,很不错的选择。现在不都提倡自由职业吗?”
海萍说:“我再想想吧!”
在海藻的事情过后一个月,海萍才给宋思明去了电话。
这一阵宋思明特别忙,偶尔想到海藻,看她这么久不来电话,已经猜到些什么了。他想,该来的总要来,不属于自己的,也不能强求。尤其是那天看到陈寺福,陈寺福跟宋思明说:“大哥,郭海藻都大半个月没来上班了,说都没说一声,到底怎么了?”
宋思明很难回答,他心想,大势已去,罢了。
陈寺福看宋思明沉默不语,就有不好的预感,赶紧追一句:“那你看,她的工资,我还要发吗?”
宋思明说:“发吧,一直到她跟你辞职为止。”
“你们……到底……”陈寺福试探着问。
宋思明摆了摆手。
这一阵忙到深夜才回。回去以后,宋思明就抱一本书躺床上发呆,老婆跟他说的话,他完全听不进耳。总是心事重重。直到海萍给他去电话,他知道,这一刻终于到了。
“我是郭海萍,不好意思,我想和您聊聊。”
“我很忙,最近没有空。要不,等我有空了约你?”
“我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也就十几分钟。要不我去您办公室?”
“这样吧,午饭的时候我们在我办公室附近的一家茶餐厅见。名字叫铜锣湾。”
“好。”
海萍12点准时坐在这个装修简单的茶餐厅里。等了足有20分钟,宋思明才到。“对不起,临时有事耽搁了,让你久等。”说完顺手翻开菜单,“想吃什么?这里很随意,都是简餐。”
“不了,我吃了过来的,我到这就为转交点东西给你。”
宋思明于是点了一杯清咖,一杯奶茶,把奶茶推到海萍面前。
海萍等服务员走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和一串钥匙。“这个……还给你。谢谢你对我们这一段时间的关照。”
宋思明一看桌上的两样东西,明明来前就有思想准备,可心口还是像被用钝器拉开一般血淋淋地痛。“海藻……她……好吗?”
“她很好。她和小贝快结婚了。”
“哦!替我祝福她。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近乎于仓皇逃窜般离去。
宋思明这一下午就在发呆。整个办公室里飘荡着海藻的气息。她曾经半躺在那张沙发上,用近乎诱惑的无邪眼神望着自己。她哭着捶自己:“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为什么?”现在,她要结婚了。宋思明胸口压着的石头让他有早搏的痛苦。海藻要结婚了,她将和另一个男人走进婚姻,把身体和心都留给了自己。
海藻是爱我的,可我,除了带她躲藏到无人之地攫取片刻的欢娱,什么都不能给她。而她要的,恰恰是和她爱的男人一起,走在阳光里。宋思明懊恼地闭上眼睛。
宋思明早早回家,进了屋,外罩不脱,包不放,拎着包咬着拳头想心事。平常,他只要早回,都会推开女儿的房门嘱咐几句,而今天,他径直走回屋里,关上门想心事。
要不要给海藻打个电话?要不要?宋思明的手指头轻轻按动着空气,在下决心。他最终没有勇气。海藻需要的,他给不起。
宋思明的失态,老婆尽收眼底。
海藻和小贝周日去森林公园踏青。毕竟春寒料峭,公园里门可罗雀,四下一片寂静。海藻和小贝手拉着手,各自低头想着心事,一直往最偏僻无人的角落里走。海藻沿一棵树桩坐下,并招呼小贝坐下。小贝嘴里嚼着根狗尾巴草,两人分望一片天空。
过一会儿,小贝看看目光虚无的海藻,说:“海藻,看,小草都露头了,很有生机。”海藻根本不接话。
过了半晌,海藻叹口气说:“我还要等多久?”
“什么?”
“我还要等多久,你才会吻我?”
小贝这才醒悟过来,从那夜到今天,已经很久了,小贝没有主动亲吻过海藻。海藻闭上眼睛扬起脸等待。小贝犹豫着,托起海藻的脸,在海藻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轻啄一下。
海藻无限伤感地睁开眼睛,望着小贝。小贝赶紧把头回过去,不敢直视海藻的眼睛。“小贝,我在等,在等有一天你跟我说分手。我想,你现在不愿意分,是因为不习惯离开我。我在等有一天,你有勇气把我抛弃,然后我就可以走了。”
小贝听着心酸。他突然抱住海藻说:“我们结婚吧!”眼眶有些红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海藻,我们结婚!这样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海藻过很久,下定决心说:“好。”眼泪夺眶而出。
Mark在电梯上遇见日本太太,两人礼貌问候。Mark问:“正雄有了新的中文老师了吗?”日本太太笑着答:“是的。”“他最近还好吗?”“还好。就是……就是……他不太喜欢新的中文老师,可能还不习惯吧。”电梯到了一楼,Mark心思一动,拦了门让日本太太先出去,然后说:“我能和您聊几句吗?”日本太太一愣,答应了。
Mark和日本太太沿着公寓的花园散步。Mark说:“您和郭老师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一些。您别误解,不是郭老师主动告诉我的,是我问她的。因为上次您要求我把钱……说真话,我一直认为郭老师是很难得的好老师,她非常喜欢您的正雄,几乎每次上课,她都会跟我说正雄有多么聪明多么好学,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也能像正雄一样。”
日本太太笑了,点头说:“这个倒是真的。他们两个人感情很好。正雄从郭老师走后,就很抵触学习中文。新来的老师也没什么不好,可他拒绝跟人家说话,拒绝听课,上课就捂着耳朵。其实他平时是个相当听话的孩子,基本上我要求他做的,他都能做到。只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坚持。”
“孩子的心,是最懂得爱的。谁爱他,谁教得用心,他们比我们清楚。郭老师耐心,又有爱心,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上次她跟我说你们的争论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妥当,因为孩子而冒犯了您。毕竟她只是老师,不能替代家长的教育。”
日本太太赶紧摇摇手说:“哪里哪里,上次,其实我很无礼的,对老师不够尊敬。中国人讲究尊师重道,单从这方面来说,我就做得不够。郭老师很负责,也很爱孩子。”
“对呀!其实我看,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不过是在教育正雄方面产生的意见,最终目的都是为孩子好。你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多沟通沟通,一定可以达成一致。不如这样,明天郭老师到我家的时候,我替您请她回来继续给正雄上课?”
日本太太迟疑着说:“这样啊?我想,她不会同意的。因为……上一次……我……很无礼。”
“不会的。为了孩子,她不会介意的。你等我的消息。”
日本太太非常高兴地鞠躬说:“真是太感谢您了,那就……拜托您了!”
海萍次日晚上哼着小曲儿回来的,心情暴好。苏淳看在眼里,也很高兴,忍不住打探:“拣皮夹子了?这么高兴?”
海萍笑着说:“差不多。”
“说来听听?”
“今天,Mark说,那个日本太太跟他道歉了,请我回去继续教正雄。好消息吧?”
“啊?!你上次不还说你最恨小日本,跟小日本有仇吗?怎么今天看样子又答应了?”
“切!我跟小日本有仇,我跟钱又没仇。更何况,日本侵略者和日本人民的小孩还是有区别的嘛!”
老婆说:“星期天去我爸妈那吧!过完年到现在你都没去过。”
宋思明坐在桌边想心事,并不答。
“听见了?”
“听见了。”宋回答得非常机械。这种机械让他老婆起疑。
“你听见什么了?你再重复一遍。”
宋突然就回神了,仔细捕捉刚才老婆说什么,却想不起。他放弃了,说:“我没听见。”
老婆不再啰嗦,拍拍床上的灰尘说:“星期天去我爸妈那儿。”宋想了一下说:“不行,星期天我要去龙华,有事。”老婆又沉默。过了好半天,老婆端来一杯热茶说:“不如……我们离婚吧!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不在我们这个家了。我觉得很累,每天被你搅乱心情。以前你天天晚归,我从不觉得什么,现在只要你晚归,我的心就开始痛了。时间长了,我怕自己得忧郁症。大家都给对方一条路。分了吧!孩子归我,所有的钱归我。这套房子归你,你的官位归你,还有那个女人。各取所需。”
老婆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赌气或怨妇神情,显然已经想了好久了。
宋的脑子一下就懵了,完全想不到老婆会来这一手。他抬头看着老婆,然后站起来,摸了摸老婆的头发,搂了搂老婆的肩膀说:“你瞎想什么呢?我和她早就分了。我的心里,只有这个家,你和萱。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和你离婚的。没理由。”说完转身去洗漱,老婆的眼泪哗就下来了,站在那里不动,肩膀抽动。
宋换了睡衣回来,发现老婆还站那傻流泪呢,心就有点软软地动,他走过去,仔细摸着老婆眼角的皱纹,摸着老婆的脸,摸着老婆的嘴角说:“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了解我?在任何时候,我都会对你和萱萱负责。别哭了,哭长的皱纹不如笑纹好看!嗯?”说完,抱了抱老婆,给她一个很温暖的胸膛。老婆伸手抱住宋思明,哭得更哽咽了。
海藻去姐姐的新家,小小一间,姐姐正在里面用功。看姐姐现在住得局促,再对比前一阵住的大房子,海藻觉得很抱歉。原本她是不该抱歉的,可她还是心存愧疚。
“姐,我要结婚了。”
“和小贝吗?”
“嗯。”
“打算什么时候办事?”
“我们不打算办了,就领张证。”海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透露着无奈,完全不似一个新娘子应该有的喜悦。海萍心里就不舒服了。“结婚是人生大事,无论如何要办一办的。至少,小贝的老家你们总得回去一趟,父母那里你们也得回一趟,也算对老人有个交代。尤其是小贝家,人家是独生子。”
“嗯……小贝说,先领证。以后再说。”
“那你怎么想?”
“我无所谓。”
“他父母呢?能答应吗?结婚又不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要听老人的意见的。当初我和苏淳就想偷懒,想反正是两个人的婚姻,为什么要做给别人看呢?不如两个人聚一起找个饭店吃一顿,有空出去旅游一圈了事。结果完全不是那样。他的父母爷爷奶奶盼他结婚都盼多少年了,回去以后还是大宴宾客,两个人像道具似的站饭店门口换一拨一拨的人合影。我告诉你,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说你们两个你情我愿就合在一起了,最终,还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两方面社会关系的结合。”
“他说,先不告诉他父母。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不行。他这是让你难做。这么大的事情,不事先通知老人,人家父母不会怪儿子,却只会说你这媳妇不懂事。他平时考虑事情挺周全的,这次怎么这么马虎?你别听他的,姐姐是过来人,经验不敢说,教训却有一大把。这你得听我的。”
海藻不说话。海萍一看她有苦衷的表情,就知道这事海藻可能说话不算数。“海藻,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不要结吧!我感觉不踏实。再等等?”
“我想赌一把。”
“他……心里还是疙瘩?”
海藻神情苦涩。海萍坚定地说:“你胡闹!婚姻怎么能当赌注呢?两个爱到不能自持的人走到婚姻里尚且问题一堆一堆的,你们俩这带着疙瘩去结婚,走一步算一步,这不是盲人骑瞎马吗?不行。我不同意。你去给小贝打个电话,说我要跟他谈谈。你不打?你不打我打!”
海藻低头说:“我的错,我自己承担。”
“这算什么错?你现在又没嫁他,你跟谁,和谁交往,都是自由的。现在婚姻里的人都管不住自己出轨呢!你怎么就对不起他了?摆出一副受虐的样子来给谁看?感动谁?你心理上本身就有问题。你带着负疚去结婚,不如痛快跟他分了算了。免得以后不幸福,再离婚两个人都受双重伤害。你难道怕以后自己嫁不掉了,这么急迫?我坚决不同意。”
“小贝是无辜的。他很痛苦。而他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
“那你以为,你跟了他,给他当牛做马,他就不痛苦了?没解决根本问题嘛!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别急,别想着换一个突破口马上就会扭转形势。还是一步一步稳妥地走,直到有一天,你们俩缘分到了才结婚。”(37)(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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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20:01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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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藻听了姐姐的话,也有些犹豫。晚上见到小贝,她吞吞吐吐地说:“小贝,我姐姐说,咱们暂时不结婚的好,再等等。”小贝想都没想就冷着脸冒出一句:“她怕是舍不得你那边的大靠山吧?”海藻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不相信小贝会吐出如此冷酷的话。海藻的眼泪在眼眶里转圈,低声地说:“小贝,我对不起你,但我姐姐没有。请你,如果讨厌我,不要把怒气发到我姐姐身上。”
小贝的眼睛也瞪圆了:“我难道说错了吗?我们俩的事,她有什么资格干涉?你情我愿,她反对什么?还不是因为人家给了她好处,帮她拿回了钱,又帮她其他的忙。我没说错吧?你不要当我是傻子,以前我的确很傻,还替苏淳难过,替他不值,现在想来,大约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话我!”
海藻不再说话,流着泪回到卧室把门关上,人靠在门上。
小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敲海藻的门说:“海藻,海藻,你原谅我的口不择言。我错了。我改。你开门。海藻你开门呀!”
海藻除了哭,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海藻失神地坐在床上,旁边小贝在削苹果。他细心地将苹果片成小片递到海藻嘴边说:“张嘴。”海藻把头扭过去。“吃一片。很甜。你需要维生素,张嘴。”小贝继续哄。海藻坚持不张嘴不讲话。小贝叹口气说:“海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向你向海萍道歉。请你原谅我。我认真的。你答应过我,给我时间恢复,我保证,我会很快就过去的。”
海藻终于说话了:“小贝,我在想,其实,有时候,大家都放对方一条生路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我们分手吧!”
“海藻,你不能因为我说错一句话就要跟我分手。这对我不公平,你那样了,我都原谅你……”小贝一说完这话,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收声。
“小贝,我看,我们还是分吧!”
“不行!我不同意!海藻,你是我儿子的母亲,我孙子的奶奶,我们儿子叫贝肯鲍尔,孙子叫贝克汉姆,这都是你说的。你答应过我,一直到我们很老很老,都拴在一起。海藻,求你了,啊,求你了,你就当我放屁好了。”小贝开始耍赖,玩起以前的游戏。以前他一把双手求饶地高高举过头顶,海藻就撅着嘴笑着把他当个屁了。可时过境迁,屁味也不那么容易散去。
海藻苦笑。
海萍在收拾桌上的课本,并把手机放进包里,准备下课。正雄说:“老师,我要考试了。你多给我留点功课。”海萍一愣,笑着说:“没必要,我相信你的实力。你又勤奋又聪明,一定会考好!耶!”说完和正雄双手一对,来了个Hi睩ive。
“老师,你觉得我会考到100分吗?”正雄不是很自信。
海萍认真地说:“正雄,不考到100分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从此就不是好学生了?难道你就不优秀了?一次两次的100分或者输赢,都不代表你就比别人强。只要你一直努力下去,也许你在读书的时候一直都没拿过满分,但最终有一天,你会超过所有的人,拿到最高分。其实,我倒不希望你比所有的人都强。因为,这样你会一直很累很累。老师希望正雄有一颗很放松的心,考多少分都会高兴。尽力就行了。”
正雄突然压低声音说:“老师,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被打。”
“我们说挨打,不说被打。虽然'被'和'挨'都是承受的意思。但挨字比较标准。你妈妈打你,也是望子成龙,她为你的心是好的,你要体谅。不过呢,我会去和你妈妈说,这次如果你进步了,她就不打你。所以,你只要考过71分就可以啦!简单吧?”正雄笑了,说:“你走以前,我们可不可以下一盘五子棋?”
海萍的眼睛夸张地睁大了:“啊?又来?不要了!你现在越下越好,一盘要下一个钟头哎!再过一个钟头,我就赶不上车了!”
“哈哈,那你就住我家吧!就一盘就一盘!我很快就输哦!要不,我允许你悔一步?”
海萍眼睛骨碌骨碌转几圈说:“10分钟之内解决战斗,大家走快棋,不许想。你要允许我悔两步。”
“喂喂!你是老师哎!你比我大那么多!每次都要我让你!”
“那没办法,谁让你聪明呢?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已经过去半分钟了,还有九分半钟。”
正雄二话不说,就赶紧先把两颗子摆上了。
海萍今天去正雄家,日本女人异常客气,端出大碟小碗一堆,盛了各式日本菜肴请海萍品尝。海萍为难地说:“哎呀,我吃过晚饭了。多谢多谢。”意思是拒绝。可日本太太坚持留在桌子上。于是这堂课,课本都没地方放。
正雄情绪很低落。海萍让他背课文,他虽然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背出来,可并不开笑脸。海萍问:“怎么不高兴了?妈妈骂了?”正雄不说话。“考试没考好?”正雄还是不说话。
“没关系。老师都说了,一次两次的成功不代表成功,一次两次的失误也不代表失败。咱们有的是机会啊!”
正雄还是不说话,低着头开始啜泣了。海萍觉得问题挺严重的,内心里很过意不去。因为按她对正雄水平的了解,正雄不该考这么差,最少最少,80分的水平是有的。海萍托起正雄的脸,正要安慰,突然发现,啜泣的正雄原来是憋着笑在那里吭哧吭哧。“你这是干什么呀?又哭又笑的?”
“哈哈,老师,我这次考试考了98分哦!98分哦!”
海萍差点没放声大笑,这坏孩子,居然敢戏弄老师。不过她硬憋着,皱眉头说:“才98分,你就这么高兴啊!不高啊!没到100分啊!要打两下啊!”
正雄更得意了,说:“我是第一名。没人比我高啦!”海萍这下才真的舒心畅快地大笑了,怪不得今天日本太太的脸比牡丹花还俏。这个女人,绝对来现的,分数好坏都放她脸上了。“你怎么这么牛啊!你是大牛啊!”正雄愣了,问:“为什么牛?什么是牛?”海萍乐了,摸着正雄的脸说:“牛就是厉害!厉害就是强!你很争气哦!”正雄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海萍转色道:“不过呢,你即便得了第一名,也不能骄傲。因为你的成绩好,不代表你的水平就高。你考得好是因为你练习做得多,但事实上,你的语言能力并不强。这就像你是一名熟练工人一样,你可以做一个零件很快,但是,你不会成为有创造力的艺术家。你要做的是多读书,看故事,喜欢阅读,明白吗?”
正雄点点头。
等海萍下课的时候,日本太太在客厅等她,先是很多很多感谢的话,然后话锋一转说:“我的朋友听说正雄中文学得很好,老师很好,希望您能去教他们,不知道您有空吗?”海萍说:“我现在晚上全满了呀!”
“没关系,孩子们可以下午上课的。可以吗?他们不是在本地小学,他们是国际学校的学生,所以……要学的跟正雄不太相同。会说话就好。”海萍一听,这容易啊!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海萍沐着春风回到家中,苏淳看老婆最近这段时间心情很舒畅的样子,虽然换了小房子,虽然负担依旧很重,却很少听她说抱怨的话了,也难得有空来批判自己。很久不挨骂,很不习惯。
“又有喜事?”
“如何看出来的?”
“你的脸能藏话一分钟吗?”
“嘻嘻,名师出高徒。我的学生考得比中国孩子还好。”
“咦?你到底是哪国人哪?怎么政治倾向完全没有了?帮助敌人去了?”
“哦!两码事,两码事。我的政治属性不变,但我的自然属性很高兴。对,我要严肃,这样是很不好的。”
“哼!见利忘义。”苏淳故意逗海萍。
“喂喂,我这在传播中华文化,宣扬博爱精神,弘扬社会主义价值观,我应该是对祖国有贡献才对呀!你没见美国天天给钱让我们的好学生去学习?你当人家都是活雷锋啊?人那不是把美国的价值观念都透过金钱渗透吗!人家现在给我钱,让我去渗透,我为什么不去。嘿嘿。”
“那你说,你渗透人家什么了?”
“我瓦解他们的斗志。我教他们的孩子不求上进,告诉他们要学会自我满足,不要跟人攀比,不求最好,过得去就行。嘿嘿。”
“得得,以后我儿子不用你教了。我亲自教。”
“哎!我发现啊!我觉得吧!我认为哦!我比较适合教书。爹娘的遗传因素是很重要的。我爸妈教书,我这方面的基因就比较强,天生的。我一讲课就眉飞色舞,比换过的那么多个工作,都觉得有趣。终于摸到路了。”
“就俩学生,还一老头儿。你吹什么呀?成功的典范就一个。”
“三个了。又接个新的。”
“真的啊?”
海萍得意地点点头。
这一阵小贝心情很放松的样子,有说有笑,不知是天性还是刻意想恢复以前的气氛,晚上不是拉着海藻散步,就是跟海藻一起做晚饭,会故意没话找话,不让两个人出现沉默。海藻想,小贝,也许,真的快忘记了。毕竟他是个快乐的人,毕竟他还年轻,他不会将忧郁长久地带入生活。
小贝买了本杂志,看到有趣处说:“海藻,我给你算个命。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海藻本能保护性地立刻回答:“我只喜欢你。”她最近说话做事很小心,尽量不去触碰小贝的伤心地。也许时间久了,伤口不被摩擦,就会愈合。
“来嘛来嘛,好玩儿而已。快!你去拿一支笔一张纸,把你心目中那种可以上杂志封面的帅哥类型画出来。快去。”
海藻为应景,赶紧去找了纸和笔。“要画什么?我画画很难看的。”
“没关系,又不是考美术。只是画个大概。要画一个在演唱的男人,需要画他的上半身,包括五官和发型,还有他举麦克风的样子。你觉得他应该举什么样的麦克风?”
海藻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等过了好半天,她才不好意思地把一张跟三岁孩子水平差不多的图画交给小贝。小贝对着书点评。
“如果五官都非常清晰,没有特别强调哪一部分的图片,说明对男人的要求就是平均。良好的背景,良好的职业,良好的教育状况,良好的脾气,总之,就是要求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均,没有哪方面特别突出的男人。哦!你不是,你连眼睛都没画。”
“如果特别强调大眼睛,就说明你很注重男人的外表。对帅的男人,你很容易动心,如果帅哥出现,很容易让你忽略他的品行或般配程度。这个肯定不是你。虽然我很帅,但我发现你根本没注意到嘛!你把头发画那么长干吗?连眼睛都遮住了。”
“如果是强调嘴巴,就说明你很喜欢听甜言蜜语,对那种会表达的男人,你很容易被攻陷。这个也不是你。你的嘴巴也不明显。”
“这个是你。如果强调鼻子,说明你对那种具有男人味的男人很容易倾倒。做事果决,有支配欲,但可以保护你。有吗?我有吗?我很有男人味吗?”小贝得意扬扬地冲桌面的小镜子照来照去。
海藻的心咯噔一下。
“再看发型。如果是中分的发型,说明你倾心于那种相貌老实的男人。一看到这种男人,你就会被收服。这个你不是。”
“如果是边分的发型,说明是浪漫型。头发越长越浪漫。你会倾心于那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男人。哎!这个是你哎!我浪漫吗?我很浪漫!但我也在乎天长地久,所以这个不准。”
“如果是卷发,说明是可爱型。生活中逗你开心,逗你笑的人会让你喜欢。这也应该是我啊!我觉得我ABC三个都占了。对不对海藻?”
“是,是。”海藻笑着答他。
突然,小贝对着杂志和海藻的图片爆发出长久以来都没听到过的欢笑,如此剧烈如此畅快,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滚在床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海藻都被他笑得心虚了,忙问:“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快说快说!”
小贝边笑边说:“麦克风代表你的性欲,你对性的需求。画得越大表示需求越强烈。你你你……”
海藻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一把抢过图片,拿起橡皮就把硕大的麦克风擦去一半。那个麦克风与海藻画的人脸相比,比脸还长。海藻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那个头画得太小,画面太空,所以我用麦克风来补。这个不算。现在这样,这个就好。”
小贝摇着手笑到喘不过气来说:“别解释了别解释了,越描越黑。你那麦克风,不但有长度,还有重量,你那手都拿不动,得吊在屋顶上挂下来,还还还……这是什么?这个黑点儿?难道是痣?”
海藻五雷轰顶。那个麦克风面对脸的一面上,半截处有一个如此熟悉的黑点!
海藻脸色煞变,她背过脸说:“笔误。”
第二天早晨起来,小贝已经上班去了。屋里静悄悄的。海藻坐床上想心事,然后站起来换了套出门的衣裳去了从前的办公室。
小贝打了个电话问候海藻:“在干什么呢?”
“在路上。”
“去哪儿?”
“辞职去。很长时间连句交代都没有,办公室里还有我的一些私人物品。”
“哦!早去早回。”
陈寺福拿了钥匙正要出门,突然发现海藻从另一扇门进来,去了她自己的座位。他有些吃惊。才一段时间不见,海藻黑了,瘦了,像朵枯萎的花一样神情落寞,瘦瘦地藏在原本合身现在看起来巨大的衣服下面,状态不好。他立刻掉转方向,向海藻迎去:“海藻!今天来上班啦!”
“哦!老总,我是来辞职的。本打算先收拾收拾东西,等过一会儿去您办公室。”
“哦?辞职?这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一会儿吧!我现在在等个电话。”陈寺福说完,折身回了办公室。他迅速拨通了宋思明的电话。“老大,说话方便吗?”
宋思明在会议上,看到是陈的电话,原本打算挂了的,可突然心思一动,跑出会议室接听。“你说。”
“你最好到我这来一趟。”
“我正忙着。”
“你最好来一趟。海藻在我这儿。我看她……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
“就是感觉。”
“我现在正忙着,不能去。”
“那我可提醒过你了。万一她要是出什么事儿,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她在我这呆不长,来辞职的,估计一会儿就走了。”
宋思明挂了电话进会议室。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在会议的间隙,他悄悄跟领导打了个招呼,说家里有事儿,然后一路狂奔到陈寺福公司的楼下。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见海藻站在电梯旁等着,四目相对,百味流动。海藻一低头想逃进电梯,被宋思明一把拉住,直接拖她到了逃生梯。
两人站在楼梯的门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思明看着海藻这样瘦弱,心疼油然而生,他轻轻问:“海藻,你好吗?”
海藻低头不说话,过半天,依旧低着头说:“好。”宋思明看见海藻的脚下已经滴答水湿一片。宋思明的头都开始眩晕了,他得拼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一把夹着海藻冲下楼的冲动,带着她逃跑的冲动。
海藻抬头看宋思明,满脸都是泪,很可怜地改口说:“不好。”
宋思明猛地一把抱住海藻,像巨大的金钟罩一般将她层层包围,紧紧又温柔地搂着她,一句话都不说。两人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直到一个男人推门走出来吸烟,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两人,他们才松开。
宋思明拉着海藻的手,一直冲下15楼。
在昏暗的咖啡厅内,海藻无限感伤地说:“我要结婚了。”
宋思明一句话都不能说,除了看眼前步入憔悴的海藻。宋思明的手机在很不恰当的时分急促响起,宋一看电话号码,赶紧换一种毕恭毕敬的姿态说:“我这就回了。”宋思明缓缓站起身,说:“海藻,我得走了,再见。”
宋思明坐在车里,拿着手机想了半天,发出一条短信说:“海藻,回来,不要结婚。”
海藻收到短信,颓丧地闭上眼睛。怎么办啊?我究竟想要什么?
海藻打开手机回复:“我已经回不去了。再见。”(38)(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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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20:06 [引用]
39
海萍下了课到家,都近11点了,苏淳还没回来,等梳洗完毕上床就寝时,苏淳依旧没回。海萍拨了苏淳的手机,里面有小姐甜甜应答:“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海萍觉得奇怪,这家伙,难道手机没电了?那也该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啊!
海萍先躺下歇息了,一觉醒来都半夜三点半了,一摸另一边,床空着。海萍这下睡不着了,披着衣服继续打苏淳电话,始终是对方关机状态。海萍急了,大半夜的,他能去哪儿?这是苏淳从相识起到现在第一次不打招呼就在外留宿。
“他搞什么名堂!难道在外头有什么花样?”海萍气不打一处来。“等明天我抓着他,非好好审审他。”
等到四点半,海萍如坐针毡了,“坏了,他搞不好出事了。车祸?在医院?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万一没人给他送钱,人家不给他治,他不就等死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海萍先打了个电话问110,想看看晚上有没有车祸报案。对方干脆答:“这里负责治安,车祸请打120,以后没有情况请勿乱拨110。”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担心我丈夫出事。”
“哦!这还不到五点。可能他应酬去了,可能打牌忘了告诉你,别担心了,超过24小时再说吧!”
海萍想想不放心,又拨打120。对方查了查问:“请问你丈夫的姓名?”“苏淳。”“今天晚上车祸三起,我们查了查,没有叫苏淳的。应该不会。当然除非他在外地出事。要不,您再等等?”
海萍已经百爪挠心了,现在就盼着天快点儿亮,好到苏淳的单位去问个究竟。好不容易到了天亮,海萍匆匆往苏淳的单位奔。
海萍一进苏淳的单位,就敏感地意识到气氛不对,大家都以回避的眼光看她,并且她还没张口问话,都纷纷逃避。海萍坐在苏淳领导的办公室里等,直到领导姗姗来迟。“我想知道苏淳出什么事了,他昨天没回家。”领导看着海萍,无限遗憾地说:“我也是刚从单位保卫处回来。苏淳的确出了点事。他涉嫌泄漏单位的商业机密,昨天下午被保卫科带走了。”
海萍一下就急了问:“他?他有什么机密?不行!你现在得带我去见他!”
领导抱歉地说:“对不起,目前你想见他可能有些困难,案件还在审理中。”
海萍怒了,提高声调说:“审理?他犯罪了吗?他犯罪应该交给公安机关办,你们保卫科有什么资格审理?你小心我告你们私自扣押,违反公民权!”
领导示意海萍别激动,说:“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这也不是抓他,而是对一些情况的调查。事实上,他今天早上已经被移交到公安机关了。有什么问题,你去公安局吧!我这里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海萍顿时没了主张。
海萍跌跌撞撞地跑到公安局,局里一查资料说:“正要通知你呢,现在自己来了。他被刑事拘留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在案件侦办期间,你是见不到的。”
“那我怎么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好不好?”
“他在我们这里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最好不过了,管吃管住。你别在这磨蹭了,回吧!对了,万一有需要,我们可能也会传召你的,你最好不要四下走动,免得我们找不着啊!”
海萍无助地哭了,她抓住一个办经济案件的工作人员问:“同志,你好歹要让我知道,我能为我丈夫做些什么吧?见又不让见,出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呀?!”
对方好心地提醒她:“我看你呀,赶紧去找个律师吧!”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海萍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开始翻报纸找律师。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给海藻去了个电话说:“海藻,你……你认识什么好律师吗?”海藻一听电话那头海萍失魂落魄的声音就知道出大事了,赶紧问:“姐,出什么事了?”
“苏淳,苏淳给抓起来了!”
“啊!不可能啊!他干了什么?”
“说是泄露商业机密,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
海藻一听立刻对姐姐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提了包就往海萍那里奔。
海萍正哭得稀里哗啦,一边哭还一边跟没头苍蝇一样在翻电话号码本,脑子完全不听使唤,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手里比什么都忙,脑袋却一片空白,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海藻一过来,看这情形也慌了,两个女人在家除了干着急,跺脚掉眼泪,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我……我给小贝打个电话,让他给找人!”海藻赶紧给小贝去电话。
小贝一听也愣了,他忙安慰海藻说:“你别急,我这就问问周围的同事,看看谁有类似的经历或有什么办法,等下我下了班就去海萍那里,你先让她沉住气。”
晚上小贝一到海萍家,就跟海萍说:“我朋友推荐了一个律师,他说他以前有过办经济类案件的经验,不过现在主办离婚了,他可以给你一些建议,要不,我们先跟他联系一下?看看下一步怎么办?”海萍、海藻都赶紧点头。
这厢小贝在跟人家联系,那厢海萍的手机响了,里面传出Mark的声音:“嗨!郭,你好吗?我在等你上课,你到哪儿了?”海萍这才想起今天晚上有Mark的课!她赶紧抱歉说:“对不起Mark,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今天不能去给你上课了。抱歉,我一忙把你给忘了。”Mark一听海萍的声音就知道情势不对,他关切地问:“严重吗?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你先忙你的,有需要的话,请给我电话。”海萍道谢后挂了。
一行三人直奔律师的家。律师听完海萍的叙述说:“我现在不办经济类案件了,所以这方面的人脉不熟,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你去找他,他应该可以帮得上忙。如果你们请他做辩护律师,他应该可以以这个身份去打听案子的进展。不过,以你爱人现在被公安机关羁押来看,这个案子肯定不小,否则自己单位内部就消化处理了。”对方给海萍一个地址,“你明天再去找他吧!”
海萍觉得,这一夜太漫长了,不晓得苏淳现在情况到底怎样?
海藻没回去,晚上陪着海萍说话。“姐,你别担心,我觉得应该是搞错了。他们单位又不是什么国家保密机关,没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不是误会,那就是无心之过,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海萍难过地说:“我吃不下。我现在怀疑,他前一阵给人画的图出事了!”
“什么图?”
“前一阵福建有个单位让他帮着画几张图,也给了点酬劳,现在看来,搞不好这个事情有问题。”
“不至于吧?现在帮人干点私活儿太正常了,没听说谁给抓啊?会不会是别的事?”
“除了这个应该没别的了。”
第二天一早,海萍就去了律师事务所,推荐办案的那个人却不在,等到中午近12点, 那人才回来。那人听了海萍的说法,想了想说:“如果您决定委托我们承办的话,就先签一份委托书,我这两天抽空去了解一下案情,然后咱们再根据案情想办法。”海萍一听就急了说:“您别过两天呀!他都给关一天多了!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您还是下午就去吧!至少让我知道点消息。”律师安慰她说:“像这种案件一出,关一天两天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有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也别太担心了,放宽心,人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紧张了,事情既然出了,就要面对它。”
海萍一出事务所的门,就对海藻说:“这家伙,我觉得靠不住。他太忙了,肯定不会把苏淳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海藻说:“可是,现在除了他,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听他说的口气,姐夫好像要被关很久啊!”
“怎么办?怎么办?”海萍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海萍现在每天的工作很明确,就是白天守在律师事务所,傍晚出去上课。海藻也停下了手头找工作的事情,每天陪着姐姐去打探消息。
律师见到苏淳以后回来跟海萍说:“今天我见到他了,情况不太好。他是在跟对方交易的时候被保卫科当场抓住的,一进去就把情况交代了。据我看,批捕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接下来就是走程序。具体涉案金额多少,我们还要等起诉书出来。这两天,可能公安机关也会召你去问一些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
海萍立马就慌了说:“那我说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就不说。”
“可我怎么知道他说了什么呀?”
“所以你只要说你知道的,不清楚的就答不清楚。”
“律师,您能陪我一起去吗?”
“你可以要求我在场,但公安机关同意不同意就不知道了。”
“我能不能答不知道?”
“你当然可以。”
“那我就什么都不说。他们不会打人吧?”
律师笑了说:“不会。但如果你不说,他们会认定你不配合,这对起诉书是有影响的。你如果配合,他们可能认为有自首的情节在里面,判得轻些,如果你不配合,他们会要求判得比较重。”
海萍觉得,丈夫的命运突然就掌握在自己手中,究竟是紧一紧还是松一松?
海萍出来问海藻:“我们是自首还是抗拒?”
海藻闷头想一下说:“你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本来你就什么都不知道。”
海萍坚定地说:“好!我不知道。”
晚上,Mark见到海萍问:“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海萍摇摇头不愿意说。可一堂课上,她总是走神,常常是Mark问她几遍她都反应不过来,光嘴巴里重复。Mark掰过海萍的肩膀说:“郭,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上课,你肯定是碰到什么麻烦了。如果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没关系,你可以不说。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休息一段时间,要不,我们的课暂停好不好?”
海萍第一反应就是:“不好!我需要钱。”说完自己都吓一跳。
“你为什么需要钱?如果你需要的数目不是很大,我可以借给你。”Mark说。
“我怀疑很大。我也不知道。”
“哦!”Mark不再说话,过一会儿说,“萍,我很关心你。感谢你这一段时间让我了解了这么多中国。如果有需要,我希望也可以帮助你,请你保重。”说完给海萍一个拥抱说:“你回家吧!今天我们就上到这。别担心,学费我照付。你需要休息,我看得出,你累了。”
海
萍的眼泪一下就涌出了:“我没事。我还是上课吧,我害怕一个人呆着。”
Mark拍着海萍的背,将她带到客厅的沙发上落座,给她倒了杯红酒说:“喝下去,你会放松一些。你一定是和先生吵架了。”
海萍摇摇头,拿着杯子喝了一口,很难喝。
“你知道吗?人的一生是一条上下波动的曲线,有时候高,有时候低。低的时候你应该高兴,因为很快就要走向高处,但高的时候其实是很危险的,你看不见即将到来的低谷。”Mark边说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海萍不说话,又喝一大口酒。
“我这次来中国,其实是为了散心的。宋一定不会跟你说。我是他在美国学习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我的事业遇到一些波折,婚姻也不顺利,当然,这是连锁反应。我的年纪比你大得多,一个男人在这个年纪上遇到挫折可不是一件好事。但我还是很有信心,因为我很乐观,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走出去。也许,我的另一个事业的起点就在中国,也许我的另一半就在这里,谁知道呢?”Mark笑了,非常爽朗。
海萍已经把酒喝完了,Mark又给她倒了一杯。
“好些了吗?酒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放松。在你苦闷的时候,几杯好酒,两三个陌生人的信口开河,你就会忘却所有的烦忧。这就是为什么现在酒吧那么火热。喝酒要大口。小口叫品,如果是品味,那得在心情好的时候。”
几个大口下去,海萍突然觉得Mark说的境界达到了,人有点飘飘忽忽,让自己撕心裂肺的揪扯感也不明显了。客厅的灯亮得晃眼,Mark的声音忽远忽近,他说什么自己都听不见了。
“好了,现在你有勇气说了。”Mark坐在海萍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海萍笑了,轻柔地说:“一群耗子推一只小耗子出去侦察猫的下落,小耗子害怕不走,大家给他灌酒,三杯下肚,耗子变得很勇猛。大家说,你现在有勇气出去了吧?小耗子拿起酒瓶往地上一砸,大声吼道,我看谁敢推我!”
Mark大笑,说:“嗯,你还有幽默,说明情况不是太糟。你这只小耗子,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哪只猫让你如此害怕吗?”
海萍说:“都是我的错。你知道吗?这一路走来,都是我的错。我是个很贪心的女人,我要得太多太多,如果不是我,我的丈夫不会坐牢,所以,他的今天是我造成的。哎哟,我的头好疼。”
海萍无力地指指脑袋,Mark用拇指按住她的太阳|茓,轻轻揉。
“我告诉你,人在紧张的时候,你会发现上下牙齿之间的距离会很短,很紧凑。我经常觉得应该撬掉一排牙齿,这样才不会把舌头咬得很疼。”说完,吐了一下舌头给Mark看。
Mark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地拍拍。
“我在想,如果生活像录像机一样可以重放就好了。录像机,录像机你知道吗?那个放电视用的。”海萍两手还比划,Mark笑着点点头。
“如果生活是录像机,我就找到那段22岁时的带子,重新播放。我就不留在上海了,带着我的爱人回到小城,找个工作,安个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日子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那样简单。那我就不认识你了。”
说完抬眼看看Mark。
“那我会非常遗憾的。认识你是我在中国的第一个惊喜。”
“我的头很疼,快要裂开了。”海萍声音越说越低,几近睡着了。
Mark搂着她,直到她鼾声起,才轻轻放下她,给她盖上毯子,关了灯,让她在沙发上熟睡。
海萍这一觉睡得很沉,这是两宿没合眼的结果。她的大脑总在不断高速运转,想会出现的各种可能性,却不能解决。现在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以外。两三杯酒下肚,她终于睡了个好觉。一睁眼,天光都放亮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是在前一阵住的宋借的房子里,因为目及之处装修气派。可又不太像。仔细一回想,坏了!这是在Mark的家。
厨房里有动静。海萍甩了甩糨糊一样的脑袋,坐在沙发上醒神。Mark穿了一件白色的棒针高领毛衣,肩膀上搭了条好看的格子图案的餐布,两手端着盘子走到一边的餐桌,看见海萍亲切地打招呼说:“早上好!你正赶上早餐时间,我煎的蛋。”海萍一脸尴尬,说:“对不起,我太失礼了,居然睡在这里。真是太不好意思了。”Mark笑着说:“你不必紧张,该紧张的是我,我昨天一夜都没睡好。”
海萍奇怪了,说,为什么?
Mark说:“我一直在想,等你今天早上起来会不会告诉我要收我10个小时的课时费。”
海萍大笑,化解了尴尬。应Mark之邀,海萍吃了早餐。Mark说:“前一段时间,我邀请一位女士共进晚餐,以表示她对我的工作的支持,她当时却很犹豫,说,跟她丈夫不好交代。我说,那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在一起吃早餐。”海萍听完愣了,没明白,Mark哈哈大笑说,现在我们在一起吃早餐,就是比较有问题了,我有口难辩。海萍也笑。
一看表,都近8点半了,海萍匆匆离去,说:“我得去见律师。”
律师对海萍说:“我侧面打听了一下,问问取保候审的保证金多少,对方说大约10万上下。这就比较糟糕,这说明,涉案金额要上千万了。这是个大案,先别说批不批取保候审,就是批了,也是肯定要公诉了。你觉得需要取保候审吗?”
海萍想了想说,要。
“好,那你去筹备钱,我这里去申请。”
“千万的大案要判几年?”
“这个千万,是人家认定的,我们当然不能认这么多,要看人家怎么算的。但如果成立的话,就算并罚,可能都得3年往上跑。具体情况,我们还得等立案以后再具体分析。”
“到底什么时候立案?”
“耐心。你要耐心。对你而言,这是大厦将倾,而对办案机关而言,不过是冰山一隅。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耐心等待。”
海萍回去以后给海藻去电话:“你陪我一起去,把新房子给退了。”
海藻问:“这是干什么?你需要很多钱吗?我有。”
海萍答:“10万。你怎么可能有?而且这10万只是开头。”
海藻坚定地答:“放心,我有。等我过去。”
海藻带着存折过来了。海萍拿着存折问:“你哪来的钱?”
“你还宋的,再加一点我自己的积蓄。”
“你没还给他?”
“他不要,我又不敢退给你,免得你老说我,就放我这了。”
海萍叹口气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离还这钱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这两天我夜夜不能睡,反复地想,觉得所有的祸,所有的难,都出在我要买房子上。如果我不那么想买房子,就不会为房子背一身债,不会逼着苏淳去赚钱,不会把你送到宋的身边。我是万恶之源。”
海藻摸着姐姐的脸说:“瞎想!这房子,你今天不买明天也得买。这宋,我是真心喜欢他,与你无关。而苏淳,是个意外。”
海萍说:“我想好了,这官司,无论如何我得替他打,哪怕请最好的律师,砸再多的钱,不行就卖房子卖地,一定要还他个清白。我犯的错,我来赎,实在不行,我顶他去劳改。”
“只怕不是砸钱能了的。他到底拿了人家多少钱?”
“5次图,5万块。今天律师跟我说,他的涉案金额超过千万,打死我都不信。他要有这么值钱,每个月就拿这么点工资?肯定人家栽赃陷害!”
“晕倒!绝对不可能,他才拿5万块钱就能成就千万的生意?平时我们都没把他当宝贝啊!”海藻一听这数额,腿都发软了。
海萍在一边,安之若素了。她已经逼迫自己适应,无论再糟糕的情况,她都能扛得起。
海藻看姐姐大无畏的神情,在最不该笑的时候,扑哧一声笑了。
海萍奇怪地看着海藻:“你笑什么?”
“我在笑一个人。当初咬牙切齿信誓旦旦,说什么一旦自己有出路,绝对要跟某某离婚,一天都不多呆。那时候整天窝囊废窝囊废的挂嘴边。现在不正好是把这个包袱给甩掉的大好时机吗?姐啊,不如,这笔钱你不要去捞他了,拿去还房贷款,跟他离了吧!”
“胡说八道!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呢?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跟他是血缘亲。我告诉你,即便你是我妹妹,从法律上讲,你也不是我的直系亲属。他是我的直系亲属!想都不要想这件事情。”(39)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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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楼 王小兔子 发表于 2008-09-26 20:07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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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现在你记得他是你的直系亲属啦!那你既然爱人家,就对人家好点嘛!不要整天推来搡去大呼小叫的。相爱就要表达,要让对方知道,免得没机会讲的时候在这里懊恼。”
“是啊!我整天对他虎着个脸,从没好看过,即便晚上睡觉,也是甩给他个背。可真到他不睡在旁边了,我才发现自己孤枕难眠。我在想,平时我根本意识不到,只有在他出事的时候,那种揪心的疼,那种火上的煎熬才让我明白,他是我最亲的人了。”
“切!负心!我难道不是你的亲人?爸妈难道不是?这女人就是不比男人,男人结婚后都不忘自己是父母家庭的一分子,女人一结婚,马上就把自己从家庭里剔除出去了,只顾自己小家。这个汉字造得是真有道理,女人有了自己的家,就是嫁,就是人家的了。唉!”
海萍居然给海藻逗乐了,说:“快回吧!小贝在等你呢!对了,你和他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还行吧!我想时间久了,他就恢复了。”
“对你好吗?”
“他从没对我不好过。”
“那我就放心了,原本一直不赞成你们俩复合的,怕你们心头有阴影。破镜哪怕就算重圆了,缝也是消不掉的。可我想,百样米养百样人。从小贝这次这么热心帮我们来看,他对你的感情还是深啊!你好好的,别辜负了他。”
“我知道了。”
海藻一走,这房间就空了,留下海萍一个人,莫名地害怕。她总是忍不住东想西想,比方说苏淳去劳改,像当年苏武一样给放到蛮夷去牧羊,或者自己带着儿子跟王宝钏似的一等18年。头又开始疼了。
第二天海萍去Mark那里上课,等上完直接说:“我得喝点酒再走,不然我晚上不能睡。”说完自己就咣咣灌下三大杯,然后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她的举动把Mark吓坏了,说:“你去哪儿?你万一出了事,我可逃不了干系。你若抢劫,我是提供凶器的。你若撞车,我是那个送你上天堂的。对不起,请你不要害我。”
海萍说:“没事,我上天堂绝对不会拉着你的,拜拜。”正说着,手机响了,海萍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你好,浦东新区公安局,请您明天一早到我们这里来配合一下调查,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您。”
海萍突然就开始发抖了:“Mark,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了?”
“他们要问我话!”海萍顺手抄起酒瓶又倒了一大杯,瓶底都翻过来了,再咕嘟咕嘟喝下。血冲向头,脚底踩云,面色绯红,眼神涣散,她突然说一句:“这酒真是好东西。”然后就一ρi股坐沙发上,咬着嘴唇开始灿烂地笑了。
Mark拍着海萍的脸问:“谁是他们?谁要问你话?”
海萍指着墙上挂的一面镜子问:“你这幅油画哪买的?没见过穿这么多的仕女。”
Mark摇摇头说:“明天早上,我们又要共进早餐了。这可不大好啊!你在考验我的忍耐力。”说完,进了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将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海萍扶到沙发上去:“晚安,油画里的仕女。”
早上等海萍睁开眼,坏事,又不在自己的床上。最近经常一睁眼要想一想身在何方。窗外,艳阳高照,Mark都坐在餐桌边看报纸了。“几点了?”海萍问。
“10点了。”
“真不好意思,我怎么又睡这了?我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为什么又倒这里了。我改,我一定改。”
“昨天晚上你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狂喝一气,你说有人要问你话,谁?”
海萍莫名其妙地看着Mark,于是开始仔细思考,再翻出手机查号码,一看最后一个电话在10点10分,而且不知道是谁的,拨过去一问:“喂?请问你们是哪里?”“浦东新区公安局。”海萍迅速挂了电话,眼睛就睁圆了,“坏事,他们今天要问我话,我得赶紧走了!”海萍翻了翻钱包,问Mark:“你有100块吗?我要打车,我怕我这70块不够。”
Mark拿起钱包,套上外套说:“我陪你一起去,走吧!”
Mark是夹着海萍出门的,因为看她那样子,酒没全醒,前言不搭后语,还是自己跟着比较放心。海萍一上车就说去浦东新区公安局。
Mark陪着海萍去了公安局。人家把Mark拦门口说:“只问她一个,你不必进了。”Mark立刻敏感地意识到海萍可能应付不了,马上用英语说:“她应该有律师陪同,没有律师她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说完再三交代海萍:“你可以拒绝回答问题知道吗?你一定要要求有律师在场。”公安局的人不耐烦了问Mark:“你哪门子葱蒜呀,跟着瞎起哄!律师?没必要,我们就问她几个问题而已。你就在外头等着。”说完,把海萍带进去了。
“苏淳是你的爱人?”
海萍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该回答什么不该回答了,这个问题,究竟是承认还是否认呢?海萍低头不做声。
“苏淳是你的爱人吗?”对方提高声音又问。
海萍终于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2005年12月17号,苏淳是否给过你一万块钱?”
坏了,关键问题来了。海萍保持沉默。
“问你话呢!你听力有问题还是我声音有问题?”
海萍坚持不说话。
“2006年1月7号,苏淳是不是又给了你两万?”
没反应。
“2006年2月18号,苏淳是不是又给了你两万?”对方把卷宗一收,重重地丢在桌面上。
“你不说是吧,不说也没关系。你不说我们也能把案子办下来。这个案子是铁证如山,人赃俱获,有没有你的证明完全不重要。现在我们是给你个机会,让你配合一起给苏淳一个轻判的机会。他算认罪态度较好的,毫无保留,该说的都说了。本来呢,按他这种情况,是可以从轻发落的,不过你这态度,看着倒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啊!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这样,是典型的落井下石啊!行了,咱也不问了,机会呢,也就没了。你出了这个门儿,就别再来找我们了。自己掂量吧!”
说完,俩办案人员开始唠昨晚的球赛了,把海萍一人晾着。
海萍的心已经波涛汹涌,山崩地裂了。要不要交代?要不要交代?给苏淳一个从轻判决的机会?
宋思明在经贸委陪同领导巡查,旁边一位同志低声跟他说着什么,宋秘书答:“这个我不清楚,但我想我的一位朋友能帮上你的忙。等下我给他去个电话,然后你去跟他谈。如果能在一起合作,是最好不过了。”出了经贸委的门,宋拨通了Mark的电话:“Mark,最近好吗?中文学得怎么样啊?我这里有个朋友,想问问你关于机电出口的问题,我想这是你的老本行了,你愿意与他谈谈吗?”
Mark站在公安局办公楼过道上,旁边人来人往,还有人缠着警察不断哀求什么,Mark只好捂着一只耳朵说:“我这里说话不方便,可以等下给你打回去吗?”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警察的断喝:“老实点!”非常清晰地传进宋思明的耳朵里,宋觉得情况不对,立刻问:“你在哪里?需要我的帮助吗?”Mark只好说:
“我在公安局,陪海萍来回答警察的询问,我没事,你别担心。”
“海萍?海萍出什么事了?”
“她的丈夫被关起来了,可能很麻烦,她这一段时间很不好过,我怕她今天应付不了,就陪她过来看看。”
“我等下打给你。我先挂了。”
旁边的侦讯人员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就把海萍一人晾着。过一会儿又来一姐们儿,先是搀和着说了几句,又转头问:“她犯了什么事儿?”
“她倒是没犯事儿,不过呢,正憋着劲要把她家当家的送到号子里。”几个人貌似不经意地聊天,却跟海萍较着暗力。“这马上都到午饭时间了,你们还守着呢?多给你们加班工资啊?这么拼命?让她走吧!咱吃饭去。”
“一句话,吃饭!”说完,几个人真准备走人吃饭了,都站起来踢板凳了。
海萍终于忍不住发声了:“呃……那个……我想……”
三个人立刻安静下来,其中一个警官说:“说吧!说完了你也轻松咱们也轻松了。别想了。”
海萍说:“呃……我想……我可以走了吧?”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少安静了有半分钟,其中一个说:“死硬,切,走吧!你可想好了,走了我们也不会再召你回了。”
海萍起身一点头说:“那……再见。”
海萍走出办公室的门,浑身激出一片冷汗,整个后背全湿了。Mark关切地迎上问:“有问题吗?”
海萍特别艰难特别费力地摇了摇头。
门里,三个警官有些泄气。“这老婆比丈夫难对付多了。一看就老奸巨滑的。”“心理攻势没用。”“男的不都招了吗?”“招也不行啊!他万一翻供呢?得找到他那钱的下落。那是证据。银行户头都查过了,没见那笔钱。”“才5万,怎么不都花掉了。”“就算是花掉了,也得知道花哪了啊!”“先吃饭再说吧!”
“我发现,最近犯案的,男的都是甫志高软骨头,女的都是刘胡兰……”
沈大律师一进门,熟门熟路地歪着ρi股坐在宋的办公桌上。“有事请吩咐。”宋站起来拍了拍沈的肩膀说:“替我去捞一个人。”
“捞人是你强项啊!找我做什么?”
“你替我去探探水多深,我再决定从哪下手。”
“好说。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海萍下了Mark的课后就开始烦躁,她愁容满面地说:“我要回去了。”
Mark说,你怎么一到回家就表情痛苦?
“因为今天星期五,我要给他父母打电话。上个星期我骗他们说他出差去了,这个星期我不知道怎么讲。头疼。我当时要说他出国就好了,这样最少能安稳半年。”
Mark笑了,赶紧走到酒柜前把柜门关牢。“对不起,今天酒馆打烊了。你头再疼都不许喝。”
海萍不好意思了,说:“我没要喝酒啊!我那天都说改了。我现在改回家喝。我自己买了。”Mark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他不无担忧地说:“看样子我给你起了个坏的示范作用。郭,喝一次两次没问题,如果陷在里面,会上瘾,而这并不是逃避的好办法。人一旦有了酒瘾,会很难摆脱。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甚至去了医院才摆脱。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我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
“你不能预见严重的后果。这是一种心理依赖,非常不健康,摧毁你的意志和你的身体,让你无法思考。我建议你不要喝了。”
“可我不喝睡不着。”
Mark想了想问:“你今天穿什么鞋子?”海萍觉得莫名奇妙,说:“平底皮鞋。”Mark拿了海萍的外套,拉着海萍出门,说,走,今天我们换一种方法,暴走上海。说完,不等海萍反抗,拉着海萍就出门了。
海萍一路跟着小跑,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行了,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Mark在前面不停挥手加油,催促:“快,快,跟上。”在急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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