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中只有一张小纸条,还是从报纸的空白处随便撕下来的。上面潦潦草草的写了四个铅笔字:“我怀孕了。”
卫英朗大睁着眼睛盯了这四个字,足足愣了有半分多钟,随即弯腰大叫一声,转身就要向外冲去。玉儿吓了一跳:“二爷,你干嘛去?”
卫英朗满面笑容的转过脸来:“我追柔真去!”
玉儿当即也跟着笑了:“二爷,你可是喝了酒回来的?二少奶奶下午上的火车,你现在去追?”
卫英朗收住脚步,定神一想,果然有理。攥着纸条原地蹦了个高儿,他一颗心跳得砰砰乱响——不闹了,不恨了,都是要做父母的人了,还好意思继续赌气吗?私奔又怎么样?爱过聂人雄又怎么样?对于要做爸爸妈妈的人来讲,那还不都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吗?
抬手一拍自己的脑袋,他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不肯吃药,怪不得不让自己碰——自己混蛋了半年多,以后可再不能那样对待她了。
他欢喜的笑出声来,克瑞斯丁要生小宝宝了!
家中的卫英朗很快乐,包厢中的陆柔真则是很快意——快意恩仇的快意!
这孩子并非爱情的结晶,甚至来的出乎意料。陆柔真丝毫不爱腹中这枚细胞,天天活得憋气窝火,还爱什么爱?没有爱了,不会爱了。
陆柔真决定潇潇洒洒的回家过夏天,留个消息让他惦念去吧!
北京发生动荡,全国各地受了影响,情势都有些不稳。陆家三人在上海换了火车,一路向北走走停停。所幸人在包厢,还算肃静宽敞。陆柔真坐在车窗旁边,有好几次要想起往事,可是强行收住心神,不肯去想。
这日下午,火车到了济南车站,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停下之后就不肯走。陆柔真热得没处躲没处藏,幸而车窗背阴,打开之后还能吹到凉风,然而咫尺之外,平行停着一列火车,成排的车窗也是开着的,露出车内各色乘客。她一个少奶奶这样伸头缩脑,很是惹人注目。颇为尴尬的向后一退,她移开目光斜望出去,发现火车后方挂了一节特殊车厢,车窗之内悬着层层纱帘,显见里面坐着高级乘客。
一阵微风拂过,纱帘卷出车窗飘飘摇摇。窗口忽然闪出熟悉人影——高高的个子,短短的头发,微微低头挽回纱帘,他那白皙的右手在窗外一闪而过。
陆柔真登时就怔住了,同时轻轻发出一声惊叫。而对方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也猛然探出半截身体。双方这样近距离的猛然对视了,陆柔真张了张嘴,气息颤抖着全哽在喉咙里,只剩下了无声的口型:“沐同。”
正当此时,天地之间扯起一声悠长的汽笛。在喷薄而起的白色蒸汽中,火车向着前方开动起来。陆柔真终于带着哭腔喊出一声:“沐同!”
火车越开越快了,她双手扶着窗框,就见聂人雄抬腿想要跳出车厢,可是随即便被一群卫士拽了回去。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转身奔跑着穿过一列又一列车厢,通过一处又一处车窗向自己望——他不说话,就单是望,黑幽幽的眼睛里燃烧着火。
陆柔真一下子就撑不住了,眼泪瞬间流了满脸。拼着命的挥动了手臂,她大声哭道:“回去,沐同!回去,保重!”
对面列车已经乱成一片,聂人雄冲在前方,卫士追在后方。他从车尾奔到车头,就是为了能够多看她一眼!
陆柔真倚在窗框旁边,用手帕捂了嘴呜呜的哭。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在卫家度日如年的时候,也不曾落过一滴眼泪。可是如今她忍不得了,所有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她力不能支的靠着板壁,只想痛痛快快的嚎啕一场。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刺耳噪音,仿佛竟是火车正在刹车。一队士兵沿着铁轨跑步过来,荷枪实弹如临大敌。陆柔真泪眼朦胧的探头远眺,就见一个人影跃出车窗——聂人雄还是跳了火车!
落地之后踉跄一下,聂人雄迈开大步向她跑来,一边跑一边伸出一只手去:“柔真,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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