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是个能令人心脏痉挛神经紧绷的冰冷恐怖的地方。
沉默的几近窒息的空间,只能听见金属器械碰撞时发出的冷冰冰的声响,无影灯安静地照射下来,明晃晃烧灼着人的眼球,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静静弥漫。时间滴答滴答走过,手术人员紧张而忙碌的各司其职。
程蔓站在手术台那儿,穿着隔菌服戴着口罩正凝神做最后的缝针工作。淡蓝色的除菌口罩将她的脸密实的掩住,只露出一双镇静安稳的明眸和习惯性微微蹙起的秀眉。
“换四号手术刀。”她头也不回伸出右手,低声对身旁的护士道。
……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病患生命体征正常……目前没有发生异常的排异情况……”助手边紧盯着仪器边及时汇报。这边程蔓已经结束了这场长达6个小时的肝移植手术,额际已不知不觉布满密密的汗珠,她无暇顾及仅是长长吁了口气,继而将口罩拉下稍许,转过身子,冲与她一起奋战在生命前线的战友们微微一笑,目光迥然而明亮。
“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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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医院是B市著名的私人医院,名气大收费自然也高,但不得不说,这里头的医生个个都是从世界各地招揽来的精英人才,来头大得很。
程蔓是这里的肝脏科主刀医生,新上任一周不到就被委以重任——替B市某大人物做肝移植手术。本来以她的资历自然是不够格,但独独就有那么的巧,上礼拜肝脏科的前任主刀医师出车祸不幸身亡,作为这位医师的得意助手兼肝脏科的二把手,加上又是院里“国宝级”老教授的门下弟子,年仅二十四岁,临床经验不足但理论实践能力都极强大的程蔓自然被院方高层一眼相中。
人人皆道这程蔓程医师的运气真是好,谁不知那病人的来头——那是响当当的赫赫声名,医院将这个大手术交给她摆明了就是想给她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找准好时机栽培她。
——可不是嘛,据说手术进行的超乎寻常的顺利,肝脏移植手术最容易出现的排异现象在经过几日的观察后排除了其可能性,目前那人的术后恢复情况非常好。上头有关领导不但大大嘉奖了一番,还特地派人送来锦旗——现在正挂在程医师的办公室里,惹人眼红嫉羡呢!
程蔓接到罗帆电话时正好快到下班时间,她脱了白大褂随手搁在衣架上,看了眼手机屏幕犹豫了好几秒才接了起来。
“师妹啊,今儿个有空没,哥们几个想请你吃顿饭。”
程蔓敛下睫毛,低声笑着说,“师兄倒是有心,不过可惜了,”边说边坐到办公椅上,她无意识地转起手中的笔来,目光深井般幽暗,“我今天还有个大手术要做,没时间,吃饭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那头立马切了声,不屑道,“骗人都不带喘的你!我老实告儿你,我今天先打了电话给你们主任,他说你这几天都闲着呢!”
程蔓笑起来,索性直言道,“嗳,师兄,你干嘛还要拆穿我呀……我就是不想去还不成吗?”
电话那边的罗帆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认真劝说道,“程蔓,这做人吧也别太过了——你也是聪明人,怕早猜出我的意图了,你也别担心,又不是鸿门宴……人家就是想找个机会感谢你,再怎么着你也是他爸的救命恩人,请吃顿饭是应该的。真没别的意思!”
“我就说你小气吧,果然不是你请客。”
罗帆:“……你别给我转移话题,”顿了下,又道,“我就不信你真是铁石心肠!”
程蔓道,“嗯,我是侠骨柔肠。”
两人又明枪暗箭的过了几招,最后以罗帆完败收场,无可奈何只得气急败坏的,“程蔓,你顽固不化!”
程蔓笑着应了,又好声好气的道了歉,却没待罗帆说什么就摁了挂断键。
挂了电话,似是刚才太过闹腾了,所以显得现在异常的安静,有种放松过度的疲惫感。
程蔓觉得有些累,她轻轻折了眉头,背靠着办公椅闭上眼睛,缓慢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点。脑海中却渐渐开始出现了一些鲜明清晰的镜头,浮光掠影般错乱而过。
正文
part1 程蔓其人
程家那小丫头是个好孩子。
这是程家左邻右舍的人每每提到总要竖起大拇指说的一句话。
——可不是嘛!这年头的孩子难管,可程教授家的姑娘到底不一样。从小生得乖巧可爱,伶俐又不顽皮,扎个羊角辫背个小书包每天准时上下学,路上碰到个大妈大婶的嘴巴甜得让几个上年纪的姑婆笑得合不拢嘴,还从来不逃学旷课,不跟坏孩子玩儿,等到期末了就抱回几张奖状证书什么的羡煞别个爹妈的眼。
自家祖上没积德还是怎么的,咋这么好一孩子没投胎到自个儿家里呢?
总之,程家这丫头是周遭邻居们看到大的女娃娃,十几年来就没见她做过什么出格的叫人操心的事儿。就这么的,程家姑娘程蔓沿着她平凡又非凡的人生轨道安安分分地长大。
小学六年的班长,初二选入奥数班,初三以全市第一名外加全国奥赛二等奖的身份进入省重点高中读书,高三毕业顺利被第一志愿Q大的医学院录取。摆升学宴那天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程教授都笑眯了眼。
程蔓是程教授的老来子,四十多了才来的孩子,其实打心眼里是疼得厉害,可程教授当年是被红卫兵批斗游街被人丢过鸡蛋烂白菜的,好好一城市知识青年被下放到农村里改造,住牛棚挑粪水,不知有多落魄。经历的事儿多了,脾气也冷硬严肃,后来77年拨乱反正,程教授平反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再后来一路直升成了名校教授,可这臭石头脾气就再也没改过来。
别说对学生,对自家闺女程教授向来就是严厉有余慈爱不足。程蔓学业稍有松懈或是犯心眼儿了,不打不骂,人家玩儿更高段的——去,给我背化学元素表物理公式诗经论语,背完要检查的,不过关没饭吃!
所以,程蔓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不是天才,就算是,也是她爸给逼出来的。
首都在老百姓眼里就是一天朝,程教授想了一辈子的地儿,最后让闺女给圆了梦,怎么能不高兴?这人活着,就为争那么口气,程蔓给程家列祖列宗争了光,程教授心底高兴呀,她上火车那天,送完闺女回家,程教授特地拿出一瓶私藏了好些年头的陈年好酒,和程妈妈开瓶庆祝,一喝就是天亮。
后来程妈妈偷偷告诉蔓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知道程教授居然也会喝醉,喝醉了还会哭,哭了不说还爬上天台唱《十五的月亮》!你说大晚上的——
其实大家心里明白,这养了十八年的姑娘,从襁褓里的奶娃娃把屎把尿地拉扯大,转眼就从自己眼皮底下飞走了。闺女第一次走这么远,有时候过马路还会忘了看红绿灯,这近视眼快八百度,不戴上眼镜踢到石头还以为是踩错了台阶——眼看就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远,这孩子长大后性子又有点愣头愣脑,被欺负了受委屈了不说他们都不知道,做父母的心疼舍不得啊!
这厢程教授在借酒装疯,程蔓上火车后找着位置一ρi股坐下,抱着个装了证件银行卡什么的小背包过了一小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昨晚让程妈妈唠叨了一晚上,无非是不准谈恋爱要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一类,没过多久她就在火车行驶时的喀嚓喀嚓声中睡着了。
从L市到B市,坐火车大概要十个小时,程蔓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只觉周遭很吵杂,大概是又到了哪个站有人上下车。她大脑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稀里糊涂张嘴就是“妈现在几点了?……”
话音才落下,就听见一声忍俊不禁的噗嗤,她旁边空着的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人,那人戏谑地笑着开口,“同学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你妈没准儿也还在睡呢,没办法叫你起床啦。”这话其实说得有理,这会儿是半夜一点多,可程蔓脑子不是糊了嘛,眼镜也掉哪儿了也不知道,直愣愣地瞪着旁边这个幸灾乐祸的男生半晌没看清楚脸,等大脑渐渐清明了把人家那话想明白了,忽然鼻子一抽,眼眶红了几红,肩膀一耸默不吭声地伏桌上了。
那模样儿看着就像小姑娘不好意思哭得太厉害引人注意,使劲儿在那强忍着呢。
那男生立马慌神了,以为是他开的小玩笑把小姑娘给气哭了,手忙脚乱想过来安慰下,不料程蔓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是专心致志,连装模作样也是。压根儿就没搭理人家,一心一意趴在桌上——却是一丁点眼泪也没有。
只是也就这么会功夫,因着陌生人的几句戏言,竟也真得引来淡淡的思念涌上心头。
还没到学校,她就开始想家了。想程爸程妈了。
后来那男生见她不理人,没辙了,无可奈何地小声嘟哝了句,“小姑娘怎么这么娇气啊……”
这时有一个极清越的声音在头顶上响了起来,“罗帆,那位置是我的,你的在那儿。”
她身边的男生一听,立马如蒙大赦噌地站起来,“师兄啊对不起,我看错票啦,嘿嘿,您坐,您坐。”
“……怎么了?你把人家给弄哭了?”
愁眉苦脸,“没呀,我就说了一句话——用人格担保,我一没调戏二没人身攻击,可——唉,师兄你要相信我。”
……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话,程蔓没听见,因为她睡着了=_=
再次醒来时是被列车员叫醒的,一只大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同学,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她含糊地对列车员说了声谢谢,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周围的座位早已空了,赶紧拖了行李跳下火车。
首都的火车站在凌晨时分依旧是人流如潮,有人到来,有人离开,或是脚步匆匆或是离情依依。
八月份天亮得很早,才五点左右,阳光已透过浓浓大雾照亮了大地。都说B市空气质量不好,大气污染严重,但程蔓在双脚踏上B市这块土地上时,她环顾四周往来的人潮,心中忽然就有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在今后的四年,她将属于这座城市。
每个人在人生中总有各种各样的起点,人们不停地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上奔向一个个远方。不知前途是多舛还是光明,只知必须硬着头皮勇往直前,因为上天从来只给人选择的机会,却容不得人在抉择后反悔。
就这样,程蔓以一个平静的过渡自然的姿态,开始了她的大学生活。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早晨六点半起床,七点穿衣刷牙洗脸完毕,七点十分背上书包,在229寝室其他三只女狼震天响的呼噜声中悄无声息地出门去——晨读,八点二十开始一天的课程,没课期间以光速冲向图书馆抢占光线好空气佳垃圾篓电Сhā头一应俱全的黄金座位,下午六点吃完饭屁颠颠地跟在同一时段就完餐的大四师兄去实验室看标本,八点半实验室关门后才在夜色中沿着僻静小道一路走回寝室。
意外的出现于她在食堂吃完饭,准备跟着师兄去实验室看人体标本期间。
程蔓作为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的一名大一生,从开学第三个星期开始正式接触解剖学。前些日子院里传来消息说有一位年老的心脏病患者在临死前签下了志愿书,自愿在死后将遗体捐献给Q大医学院供研究使用。
这下子医学院的兔崽子们欢欣了鼓舞了,每个系每个专业蜂拥抢之。虽然这种BT情绪对逝者着实不敬,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确确实实是无奈。这年头愿意把自个身体吃果果的摆在灯光底下供人瞻仰的人极少,标本源极为紧俏,可学生们教授们到底要学习要教学,该要的就是少不了,真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人家院里的领导说了,志愿者的奉献精神及对我院做出的伟大贡献我们应该铭记与感激,所以在一个月后,要将遗体还给志愿者的家人,叫逝者入土为安。
眼看一月之期就要到了,所以这几天,程蔓天天磨着那位手握开门钥匙的大四学长去实验室看师兄师姐们解剖实战,自己杵一边儿观摩,看得那是津津有味,让不少至今见了尸体还心头发毛喉头欲呕的师兄师姐们惊叹不已,皆道“前途无量啊师妹你道行深不可测啊”。
每遇到此情形,程蔓总要习惯性将耳际的发丝掼到耳后,腼腆道,“师哥师姐别夸我了,我小姨是医生,我从小就看惯了这些……见多了就不怕了。”
其实等后来与她混熟了的室友们摸透她的老底以后才知道,这丫哪里有什么小姨?纯粹是为了明哲保身随口瞎掰的。
程蔓其人,用室友的话来说,就是一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只可与之为友不可与之为敌。这厮是没长心肝的,你欺负她嘲弄她,丫心里打不准压根没把你当回事,正闷不吭声地看你笑话呢。
——也不知是呆傻单纯,还是聪明绝顶。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有点枯燥啊这章,大家耐心点昂。开新文了,好像一开始就不是讨喜的题材XD,请各位看官有票的留票,没票的留评=3=
part2 秦师兄
Q大偏南边的角落有个不大不小的情人林,地处偏僻环境幽雅,每到暮色四合月黑风高之时总有不少野鸳鸯躲那儿你侬我侬好不亲热。可那道儿又偏是食堂通往实验楼最近的捷径,程蔓每回跟在那给实验室开门的师兄后头,经过那儿总要撞上么几次儿童不宜的场面镜头,刚开始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可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而那师兄也是神人一个,大抵是早习惯了,常在撞破他人好事面不改色还能笑眯眯的一句“小雨伞够不够用啊,鄙人代理十元三个,欢迎垂询,电话号码138138138……”过去,末了还扭头冲程蔓道,“师妹别怕,捂好眼睛跟哥走。”……
久了有天程蔓忍不住了,便对这位仁兄道,“师哥,我不怕,祼体什么的……我见多了。”师兄瞅住她愣了,心里寻思看不出呀这姑娘……但旋即转念一想,立马明白了,抚掌道,“你看的都是咱每天开膛破肚的那些标本吧?”
眉头稍拧,但很快松开,“嗳,师哥英明。”应了声又补充道,“我觉得还是那些比较有看头。”
师兄哈哈大笑,唇角笑痕深深,眼睛晶亮像会发光的宝石,一眼看过去十分俊朗阳光,他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哎哟妹子你太合哥的脾性了,要不哥收了你做妹子吧?”
这年头,哥哥妹妹叫啊叫就成情哥哥情妹妹了。
程蔓眼底不动声色,嘴上纯良老实道,“不好,我有哥哥了。”
师兄道,“多一个哥哥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转而暧昧一笑,“此哥非彼哥?”
程蔓道:“师哥你思想不纯洁。”倒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最后那师兄咧着嘴巴意味深长地瞅着她看了老半天。程蔓个子挺高,接近1米65,但因骨架小又瘦,在人高马大的大四师兄眼皮底下看着还就是个小不点——小模样清秀可人,算不上美人,但一双大眼睛贼亮贼黑贼水灵,披肩的长发柔柔顺顺乌黑发亮,发顶还有一个旋,有一小撮短短的发总是不太乖顺地翘起来——叫人看着心痒痒,总生起冲动想要上前揉一揉。
还有那俏生生的一句句“师哥”唤的——真叫人通体舒畅。
小姑娘不光外表讨喜,还生了副七窍玲珑心肝,有意思,真有意思。
思来想去,该仁兄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着白白跑了个好玩的妹子,便道,“若是做了我妹子,将来保管你吃香喝辣看尽美男众生相!”
这回程蔓笑了,浓睫扇动了几下道,“师哥可不能反悔。”
“反悔的打一辈子光棍!”师兄应得爽快利落。
……就这么着,两人一拍即合,从此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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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在系里有大才子之称的师兄名曰孔旻,别名“诸葛孔明”,据说还是孔子的第多少代旁系子孙,帅气高大加上年年拿奖学金那劲头,在系里乃至校内都是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为人爽直不羁好交友,拉帮结派狐朋狗友的不少,但妹子却独独程蔓一个。
初初也有不少闲言碎语,但日子一久大伙儿的火眼金睛瞧着吧,这对冒牌兄妹的相处模式咋看都愣看不出有啥可疑的火花,渐渐也就消停了。孔旻别说,除了撂下话说程蔓是他给罩的,欺负她就是欺负他,欺负他孔旻就是欺负整个医学系的弟兄们!——还说了句什么来着?
他的程蔓妹子是有主儿的,名花有主请勿偷采。
室友杜晓培在听了整个故事经过后说,“老四呀,这么着都能骗个哥回来——我说你那脑子怎么长的,里头全装的心眼吧?太精了!”
平白多了个无不良企图的护花使者不说,成天理直气壮地骗吃骗喝还能用来挡挡Q大众狼的眈眈虎视。
程蔓边喝水边含糊答,“哪里哪里,我那是人品好。”
惹来寝室三双白眼。
这是初冬傍晚,天空灰蒙蒙的,微风沁凉沁凉地拂过人面,携带了些许潮湿的雾气,五点多下课也没过多久,黄昏没入流云,天色就渐渐地暗了。
程蔓与孔旻在食堂吃过饭后,两人边聊边往实验楼走去。
朦胧的雾将小树林团团笼住,一看望去乌绿郁葱朦朦的一片,远处矗立的实验楼像是融入了那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的只能看清方位几何。空气如浸了水的海绵,湿漉漉黏哒哒的,大朵大朵的云乌泱泱在天际铺陈开,这天看着怕是要下雨了。
正途经那小树林,大概是因天气的缘由倒没撞见什么人,小石子路两旁的树木大多是常青植物,即便是入冬了亦是郁郁葱葱茂盛非常,两人一路走过去安静宁谧。
孔旻让程蔓猜谜语,“林黛玉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
“不对。”
“……哭死的?”
“不对。”
“被宝玉宝钗气死的?”
“不对。”孔旻得意洋洋,能难倒这小精怪他忒有成就感,一下子就感觉自个儿有做兄长的样儿了,正装腔作势摇头晃脑欲揭谜底,这厢程蔓小声叹了口气,道,“……是摔死的?”
孔旻未出口的话一下噎在喉咙,脸色青紫红白好不精彩。
程蔓接着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嘛,从天上掉下来林黛玉当然必死无疑,哥我说得对不对?”
孔旻:“……”T_T,“对,哪还错得了?妹子,你纯粹在逗哥玩儿是吧。”
程蔓:“哥对我这么好,我哪敢逗你玩?”
孔旻瞪起眼,“真的?”
程蔓点头,“比珍珠还真。”
“切,珍珠还有假的呢……”
……
两人正闹腾着,忽然右旁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听着又似风刮过枝桠,又似脚步踏在枯木之上碾碎了植物尸体的筋骨,喀嚓喀嚓,窸窸窣窣的。
不待反应,那人便这么拂开周遭茂密的横枝蔓桠轻轻巧巧地走了出来。
“猪哥孔,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陪小学妹谈心。”
那人说着,唇角噙着未泯的笑意,眉眼轻轻一个流转,竟是刻意的瞥了她一眼。
那目光里含着几分深沉的探究与浓浓的兴味,乌黑的瞳孔在暮色之中亮得惊人,叫人看了心底发虚,程蔓面色不变,机灵乖巧地叫了声,“师兄好。”敢叫孔旻“猪哥”的系里也没几个,起码也得是同级的才对。
而即便是这样,凡是敢放胆子这么叫的总要挨孔旻一顿胖揍,但眼前这位——孔旻非但没恼,反倒嘻嘻哈哈地走过去勾住那人的脖子,哥俩好似的说道,“别胡说八道啊,那是我嫡亲妹子,要说我哪比得上老大您有闲情逸致?”
顿了顿,故意放大音量道,“嫂子,别藏着了,出来吧这里没外人,就我跟我妹子。”他这么一嗓子喊出,那树丛中果真有人影动了下,看那窈窕身段便知是个女的,却隐约看不清楚脸。
那人轻轻地笑起来,道,“真是妹子,你哪来的妹子?”
这回是真望向她了。
程蔓借此也看清楚了这人的模样。
眉眼生得实在是好看,面部的轮廓精致秀气,眸子晶亮亮的乌黑若水钻,细细看进去仿若有水光在其中波波荡漾,勾人极了,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一弯起好似有着几分随性的漫不经心,连带双眸都熠熠生辉,整个人通透仿佛就要发出光来,生生能将人的眼珠吸引过去。
她愣神这会儿那人对她道,“看什么呢?”低沉的嗓音里兴味十足,摆明是在逗她。
程蔓回过神,嗳了声道,“师兄长得真好看。”
孔旻用力拍那人的肩膀,似真似假地笑道,“行了,哥,您可别拿那祸水样儿来勾引我妹子,她年纪小,单纯,容易跟坏叔叔走。”又冲程蔓招招手道,“妹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哥的铁哥们儿,咱Q大的一传说,来,叫声秦师兄。”
作者有话说:来更新了:)大伙儿喜欢要积极投票收藏留言哟,对于第一位男主的出现不知大家有何感想,都可以说说看,你们的意见是我写文的宝贵指南针,看了你们的意见我好改=V=
part3 “傻妞”程蔓
她又叫了声“秦师兄”,没想到那人忒不给面子,从头到尾除了那句“你看什么”就没搭理过她,嘴角咧了下,独独与孔旻打了招呼,而后看也不看她一眼,手CHA进裤兜里,姿态十分闲适地转身走了。
树丛后头那身影很快地跟了过去,依然没瞧着脸,但从背面看那细腰长腿,走起路来娉婷袅娜的,怎么着也该是号大美人。
程蔓也没放在心上,她心里想这人的嗓音听上去怪耳熟的……
孔旻在一旁奇怪道,“平时这家伙不像这样的,怎么可能见了个女的不放电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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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系里出了大事。一位大四女生因考研无望以及情感问题等种种压力过大,在寝室用水果刀割腕,等众人发现送到医院时,已因失血过多而抢救无效身亡。这事儿一出,别说系里,整个学校的天都几乎要给掀起来。这年头信息传播的速度堪比光速,别说压下去了,此事一发生,一传十十传百,没隔几个小时就迅速成为校园论坛和百度贴吧热议的话题,一时间四处人心惶惶舆论不断。
校领导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后,立刻下达上级指示精神,要求学生会在最短时间内务必要做好安抚与解释工作。
而任务这回事,学生机构内向来是会长丢给部长,部长丢给副部,副部又丢给手下的小朋友,最后等任务出结果了,所有好处都让这些大头得了便宜。程蔓好巧不巧是宣传部的一名小干事,用几个师兄师姐私底下的话来说就是:小模样看着就是逆来顺受好欺负的类型,于是推来推去,最后开了个会,几乎所有工作都堆到她和宣传部的另外一名男生手上。
散会后两人面面相觑,那名男生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着偷偷打量了下程蔓,没过几秒突然低低叹了口气,似是认命绝望。
在众多学长学姐面前不敢耍心眼儿,本来还指望着搭档可以分担一点——眼前这个女生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虽和自己一样是大一生,但那眼神和气质明显就是高中生,太纯了,适才开会时也是一声不吭,副部说让她干嘛她也只管点头,还认认真真地在那埋头做笔记,太好欺负了——害他都不好意思再欺负了,这傻妞。
这厢男生心里还腹诽着,程蔓率先开口,“罗凯,要不我们分一下工吧,宣传单就由我来发,每个班的心理委员我去联系,你就到每栋宿舍楼下贴海报……”边想边说,“另外板报我们一起出好吗?我的字写得不好看。”
“……”几乎所有麻烦的任务都让她给包了。发宣传单啊,每栋宿舍楼每个寝室都得发啊,全校几千个寝室那得发到什么时候……
这……也太憨了吧。
男生这回倒是脸红了,对自己不厚道的想法感到赧颜,想了想,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要不咱换一下吧,宣传单我来发。”
“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反之女生则可自如出入男寝,此举一度引起Q大广大男同胞的公愤,皆愤怒抨击学校做出该规定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性别歧视,但不管怎么骂怎么反对,这条“不平等”规定一直在Q大沿用着,数十年未变过。
……
当天下午,趁着没课,与罗凯碰头后,实诚孩子程蔓果真抱了一大叠宣传单,开始一个寝室一个寝室地发。
期间寝室长老刘发了个短信过来:“老四哟你脑子进水了吧,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要不要我来帮你发啊?顺便去偷Pāi祼男艳照,嘿嘿。”
程蔓很快回:“阁下目光短浅庸俗,不懂吾之深谋远虑。”
短信才刚发出去,立刻又有新短信进来,是另一名室友阿毛:“妞,姐知道你在其中定是有所算计,姐表示十分以及严重好奇——来,说给姐听听。”
程蔓简洁了当地回:“好奇杀死毛。”
等发送成功后,想了下又重新编辑一条:“抱歉,打错字了。”
……隔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手机抽风般震动不停,两条短信同时进来,程蔓一手抱着大摞宣传单上了男寝二楼,一手困难地掏出手机,打开一看,竟是不约而同的两字——
“……我擦!”>皿<
程蔓笑了起来,清灵的眸光流转着微不可见的狡黠,她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一时变得无比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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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寝A栋据说一直住的都是商学院大三大四的学生。商学院啊——在Q大谁人不知道,那有钱的,啧,套用某位极度眼红商学院教师薪酬的他系教授的话来说,就是随便拉个商学院高材生花上十来分钟随随便便写个策划书,都能给系里拉回五位数以上的赞助!
坊间亦有传说,这商学院曾有一牛人,大二时就替学院拉了一千多万的赞助金,轰动一时,还上了当地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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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补国庆的课,全天课满,所以更得少点。先传,看等下回断网不,不断等下还会传。如果断了——明天还要补课,但课少,偶就多更点>_<
PS:大家猜猜看为什么程蔓要这么做,还有接下来她会遇到谁=v=
part4 我暗恋你很久了
三楼至五楼都是大四的地盘,多数寝室都是锁着的,大抵都去实习或去图书馆啃书考研了。程蔓一个个寝室的发,锁了的就直接塞在门把手上,开了门的,人家学长看了是个大一的小师妹辛辛苦苦地上楼来发,倒也没习惯性的刁难调戏一把,所以程蔓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发到了五楼。
上楼的时候,她在楼梯拐角口止住了脚步,靠着墙壁抱紧了怀中的宣传单,深深吸了一口气。
楼梯口很安静,甚至能听到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和怦怦乱响的心跳。
良久,她复而迈开步子,镇定如常地上楼。
……
506号,没锁。
程蔓敛下睫,抬手敲门。
耐心敲了老半天,里头终于传来一声“对不起,请稍等”,那声音极为模糊,亦不算响亮,但程蔓听得清清楚楚——仿佛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心头之上,一圈圈涟漪不断扩散,在耳畔处惊雷般轰隆巨响。
那之后又有好一会儿没了动静,程蔓屏着呼吸耐心地等待。
门打开了,那张与记忆无异的清冷俊颜渐渐出现在眼前。身边飞快流动的时光仿佛在某个瞬间悄悄停止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年少不知事的岁月里,非常非常喜欢,并且暗恋着这样一个男生。他在记忆里,眼睛,鼻子,嘴巴,连整张面容都是柔软的,像是九月的阳光,带着盛夏的余热,每每想起总要一阵怅然鼻酸,或者是渐渐的全身就有了力量。
程观越,你知不知道,我暗恋你很久了。
那一年第一次遇见,程蔓十四岁,程观越十七岁。程蔓初二,程观越高二。
那年程爸用积蓄多年的钱买了房,一家从学校分配的单元房搬了出来。新房就在原先住的单元房旁边的花园小区,环境很好,而且因离得近也没和原先处了多年的邻居断了联系,程蔓一家都很满意。
新房的隔壁住的便是校长一家。程爸这辈子很少感激过谁,又因了这性子,即便是有那意思也很少在口头上表露出来,但独独除了程正云校长。程爸常常对程妈和程蔓说,当年平反那会儿,如果不是程正云校长不遗余力地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头申报,在平反后又不计他十来年的下放履历,敞开大学校门让他重返岗位,打不准程家一家现在还在喝西北风,落魄着呢。
程正云是程蔓一家的大恩人。
程观越是程正云校长的独生子,生了张极英俊的脸,面上总是冷冷淡淡的,看着不大爱与人交往,两家住对门,程蔓上学出门时常能与他面对面撞上,两人都是附属中学的学生,顺路,于是偶尔会结伴一起去上学。程爸没事时也会提上一瓶老白干,带着程蔓上对门,与程校长小杯小杯的酌,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而两个落单的孩子就杵在一边儿眼瞪眼的,觉得没趣了要么一块看好莱坞大片要么瞎聊几句,比如学校某某主任其实是秃头只是带了假发,再比如程蔓说程观越我们班有个女孩儿喜欢你,还给你写了情书,程观越就说哦,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时日长了便熟悉了,有时会暗暗感叹,这个人怎么穿啥衣服都是那么挺括好看,跟杂志上的模特似的。程蔓觉得程观越只是外表看着冷淡寡离,那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酷酷的男生嘛——其实他隐藏在冷漠外表之下的温柔善良,只有她知道。
程蔓打小就是老师心目中的尖子优等生,成绩那是一等一的好,初三时被选入奥数班参加全国数学奥林匹克大赛。她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性子犟,既然认定了目标就一定会下决心去达到,为了能拿奖她下着狠劲儿没日没夜地做习题,还专程求了老师给她开小灶。
本来万事俱备,只差考试状态好点这一道东风了。但谁也没有料到,等真正到了那天,终归还是出了岔子。
程蔓后来想,如果没有那天,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那么喜欢程观越,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在没有他的岁月里守着一分无望的单恋孤单而若无其事的继续自己的生活。
眼前的人,面容一如当年般清隽干净,而眉眼之间却已脱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隐隐象征成熟的笃定,显得浑身气质愈发的俊朗雅致。
见到她时他原本淡然的面孔蓦地一怔,渐渐的眼底升起一丝似难以置信的讶然困惑,但旋即那抹情绪飞快地消失,他的眸子愈来愈亮,终于幻化出了惊喜的模样,像夜空绽放的璀璨烟火,在程蔓心里盛开出朵朵姹紫嫣红的花儿来。
他说,“程蔓,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蔓眨了眨眼睛,硬是控制住眼眶无法抑制的热气,举起手中的宣传单,呐声道,“我,我来发宣传单……”
她只是小小的奢望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刻她觉得幸福得不可思议。
感谢上苍。
而在三年前,那天夕阳落山,天边是大片大片漫无边际的火烧云,火车压着铁轨轰鸣着缓缓开动,她背着书包拼命地追赶。她跑得飞快,甚至能听到耳畔飞掠而过的呼呼风声,凛冽至极的风狠狠刮着她的脸。可那火车越开越快,那透亮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最后不论她怎么追怎么赶,却终是没能追上。
最后的最后,她一个人站在铁道边上,俯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低下头的那一瞬泪水从眼眶里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其实她只是想问他一句:程观越,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可惜他听不见,从头至尾他连回头都不曾。
而程蔓那一刻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
见程蔓一瞬不瞬的就只管盯着他发呆,程观越目光一柔,清冷的唇角甚至略带了些许平和的笑意。
他伸出手,拍拍女孩儿的头,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还愣着做什么,程蔓,这么久没见着哥也不知道叫一声。”
原来记忆中仍有些人是不会变的,憨憨的邻家女孩儿如今还是那般懵懂单纯。
程蔓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响动。
随即听到一个清朗之中又含着些微低沉的男音,“程观越。”异常熟悉的嗓音。
就见程观越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眼底似蓦然流淌过一阵莫名的情绪,他抬了抬嘴角道,“什么事?”
程蔓转身过去。
竟然又见到他了。小树林里的秦师兄。
这人真真是祸水。大概是刚洗过澡了,穿了件简单的衬衫,有好几颗扣子没扣上,乌黑柔软的短发还带着点点湿意,身体斜斜倚着门框,抱着手臂笑望着他们。透过敞开的门,可见看着对面寝室的窗户有阳光洒进来,这人就这么背对着午后阳光,那星星点点的斑驳光点落在他半湿的发梢之上,莹莹生光的仿若清晨的秋露。
她对他打招呼,“秦师兄好。”
这人这回倒是更有礼貌一些了,轻挑了嘴角冲她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眼神稍稍在她身上转了下就移开了,转而对程观越道,“我姐刚才给我打电话,她下个月会回国。”
程观越道,“嗯,我知道了。”又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程蔓。”
程蔓眯着眼睛看了眼程观越。这个男孩儿扬着下巴,微微笑着,笑容很淡的向另一人介绍她。
她没说什么,只听那人道,“嗯,我见过,孔旻的妹子嘛,原来你叫程蔓。”
他在叫她的名字时,那两字竟是在舌尖转了圈才缓缓吐出的,好似在空气中牵扯出丝丝缕缕暧昧缠绵的氤氲。
程蔓心里划过一阵不舒坦。这个师兄真不是一般轻佻。
“孔旻?”程观越缓缓皱起眉头,转而看向她,问道,“凹凸曼,你居然敢认其他男生做哥哥?”
居然在外人面前叫她小名。
程蔓郁闷了,纠结万分地看着他,道,“孔大哥说只要我做了她妹子,他就保管我吃香喝辣美男看不完。”
话音一落,就听见噗嗤一声,程蔓看过去,就见这秦师兄笑得眼带桃花。
“程观越,你妹妹真好玩。”
“好玩你也别想动歪念头,”程观越也笑了,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护到身后,“我妹妹是个好女孩,以后是要嫁给好人家的。”
“啧,感情我就不是‘好人家’?”这人笑骂了一句,面上并无不悦,只是颇感兴趣地问,“你为什么叫自家妹子‘凹凸曼’啊?”
程蔓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睛眯起口气一冲道,“师兄这不干你的事。”
就连程观越面色也有些不自在,若是仔细瞧,会发现他的耳根后也泛起了淡淡的粉红。
见两人神色怪异,秦准忽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轻撩起唇道,“好我不问了,刚才打扰你们叙旧真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着,“程观越,下个月我姐回国,希望你能去接机,那样她会很开心。”
言罢,说了声再见,就打着呵欠转身回了寝室,潇潇洒洒的带上了门。
part5 看你怎么逃脱我的手掌心
正目送了那人进去,程蔓头顶传来程观越含笑的声音,“下午没课吗?”
程蔓摇头,嗳了声,道,“就是要上晚自习,很烦。”
程观越仅是笑瞥了她一眼,没接话,伸手抽了她抱在怀中的宣传单,随手翻了两下,沉吟道,“还有这么多,我帮你发吧。”说话之时他看向她,瞳孔里盛满星光。
程蔓悄悄将右手放在左心房处,那里响得太厉害,四周太安静,越发显出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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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的宣传单发完,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天空已开始沉黯,程观越望了眼天色说,“大概快下雨了,我先让人送把伞过来,然后送你回寝室。”说罢,拿起手机似乎正欲打电话。
程蔓拉拉他的衣袖,道,“你帮我发了几个小时传单,我是不是该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
程观越听言放下手机看向她。
她正仰面冲他笑。暮色下,她穿着粉蓝色的卫衣,不算很抢眼的颜色,却将她的肤色衬得极白。露出小小的虎牙,脸也小小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如皎皎月牙,淡淡的光彩在浓密纤长的睫毛下溢出,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只讨喜的小猫儿。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喉咙紧了下。但心里一想,当真是清新如露,邻居家的小妹妹已经长大了。
片刻他道,“好。”
晚上上晚自习时程蔓迟到了,杜晓培一行人早早给她占好了位置,她一进自习室就见寝室另外三人冲她狂挥手示意。走过去才坐下刘芸就一把扯过她,压低声音贼兮兮的笑,“老四,我们看到了,嘿嘿。”
程蔓茫然状,“看到什么了?”
“就是那个什么……”
“够了老刘你闪边,我来说,”毛纯纯一ρi股挤开刘芸,凑过去就是机关枪一样噼噼啪啪一通话,“实话告诉你吧今天下午我们几个都看到你和一个大帅哥面对面坐着吃饭,还有说有笑的很亲密。”
程蔓,“啊,然后呢?”
杜晓培撩着落在腮边的发丝,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然后我们想知道,那个笑起来很迷人很有味道的帅哥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刘:“还有帅哥姓甚名甚,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
阿毛:“是大几的,多大了,三围是多少?”
杜晓培:“你和他有戏吗?没有姐姐我可要下手为强了。”
程蔓默默瞅着她的几位极品室友,心道这仨儿是在演相声么?
过了一会儿,正当其他三人对视一眼,正欲对她狂轰滥炸时,她一五一十地开口说道,“他是我哥哥,叫程观越,是商学院大四的,身高三围没具体数据,有没女朋友我不知道,老三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老刘摸摸她的头,目光欣慰道,“老四……老大就爱你这老实劲儿。”
阿毛郁闷问道,“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哥哥?”
程蔓道:“你不关心我呗。”
阿毛泪眼委屈,“老四你错怪我了……”
程蔓笑着不说话,她将手放入口袋里,将已经被捂得很热的手机拿了出来。那里今天傍晚存了一个号码,号码的主人叫程观越。
程观越。
她在心底轻轻念着这三个字。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机屏幕,程观越,这一回,看你怎么逃脱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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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班里组织了一次野外聚餐,因是大学以来的第一次班上聚会,所以班长和团支书挨个儿的强调每个人必须到场,杜晓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趁着晚自习上讲台发动群众时刻意瞟了眼正埋头做英语四级练习题的程蔓,放大音量意有所指道,“各位可以携家属参加的哈~”
结果聚会这天,程观越并没有来。
程蔓打电话给他时杜晓培凑在一旁听,亲耳听到大帅哥在那头淡淡说,“抱歉,程蔓,系里主任今天找我有事,暂时走不开。”
杜晓培楚楚动人的明眸一下子暗下来,好不失望的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程蔓摊开另一只手,上面的纹路错综复杂,然而有一条掌纹很突兀在手心中央断开。然后她嗯了声,小声道,“啊,没关系,就是我室友对你很好奇,很想见见你,还有一个对你好像很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停顿了下,“哦。”
“程观越,你的反应真冷淡。”不过,也很熟悉。
“……凹凸曼,有没有人说过你有做红娘的潜质。”
程蔓望天,心想我又没说要搭桥牵线,你紧张什么?
挂了电话程蔓跟着班上几个走得慢的人晃悠悠的上了车。车是班上集资包的大巴,一共两辆,宿舍其他几个人也不知上了哪辆,她随便挑了个上去,没想到运气那么背,才刚上车子就发动了,环顾了眼四周,没发现目标。看来都在另一辆车上,程蔓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索性就挑了最后一排的空位走过去坐下。
因为已经入了冬,加上又是在北方,所以车里开着暖气,那空调口正巧对着她的头顶,呼呼的吹着暖洋洋的风。淡淡的迷人阳光透过车窗洒照进来,落在肌肤上仿佛轻灵透明的金色蝴蝶。
前往郊区的路并不平坦,车子一路晃一路颠簸,程蔓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恍然间正欲与周公相遇之时车内突然嘈杂喧闹起来,前面两个女生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然后那响声越来越大,仿佛就在耳畔环绕似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待视线渐渐清晰,看清楚了身旁坐的人时,瞳孔猛的发大,极惊讶的啊了一声。
秦准就这么着饶有兴致的瞅着她。
隔得这样的近,近得他几乎可以看清眼前这个女孩儿的面上细微的绒毛,和紧致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毛孔。他看着她长而密的睫毛轻轻的颤抖,扇动了下,然后缓缓睁开,一双眸子水漾水漾,其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她似是极为惊讶,短暂急促的叫了声。音量很低,却仿佛羽毛般,在他心上轻轻撩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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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 秦时明月汉时关(上
少有男生能这样将米色的休闲外套穿出味道来。他正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手肘撑着座椅扶手,支着腮笑吟吟的望着她,眉目俊俏极了,一双清亮的眸子异常的好看,薄唇很是气定神闲的弯着,于是乎,所谓的气质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前排的女生在议论:真是帅到人神共愤啊……
程蔓一个激灵,赶紧坐好了,结巴道,“秦师兄好。”边出声心里边想,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到哪儿都能遇上……
秦准一听她小小的糯糯的声音,嘴角弯得愈发厉害。他伸出手指了指程蔓的嘴角,忍着笑低声道,“梦见什么好吃的了?都流口水了。”
程蔓脸一红,下意识试探性的在嘴角边摸了摸,居然真的有口水痕迹。赶紧环顾了眼四周,还好这车雄性动物占多数,除了几个花痴的女生也没什么人太注意这边,加之他的音量也小,所以没有人听到。
摸摸鼻子,她忍着尴尬小声说,“嗳,忘了做什么梦了——师兄你别到处乱说啊。”
脸是红扑扑的,小巧的耳朵是粉红粉红的,不知道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眼睛是不是也红通通的,像毛绒绒的小兔子一样?
秦准撩着唇角,眼瞳逼人的亮,他笑道,“小师妹,你倒是比你哥哥实在。”
程蔓的头发留得长,又从未去拉烫或是修整过,所以总有些乱蓬蓬的,尤其是发顶的那一撮,不论怎么梳怎么压都没用,小样儿很顽强很有生机的翘着,看得人总想伸手去压一压,抑或是揉得更乱。
秦准目光深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却只是从外套的兜里掏出了耳机戴上。
过了会儿,程蔓有点适应不了过于沉闷的气氛,想了想,找了个最寻常的问题问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辆车上?”
秦准瞥了她一眼,耳机也没摘,双手悠闲的环着双臂,线条精致的下巴朝前抬了抬,冲她笑着说道,“我们宿舍自助露营,目的地和你们一样,没想到中途我们的车坏了,所以兄弟几个只能在路边等出租车,结果运气很好,看到了你们的车,就过来搭顺风车了。”
程蔓听言,沉默了片刻道,“看来师兄你们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狗屎运?
“……”秦准眉头轻轻拧了下,眼神扫过她清亮澄澈的眸,落在她无害的清秀面孔上,一时竟是无言。
车还没到地点呢,程蔓远远的就已瞧见寝室那几只女狼正翘首朝她的方向望来。大巴停下时,她跟在秦准身后下了车,眼角余光瞅见室友们正以着某种极为八卦猥琐的眼神瞟着她。
好似在说,丫挺的小妞你手段厉害啊,又和帅哥勾搭在一起了。
不意外的被那三只逮着拉到一旁挤眉弄眼地盘问。
那人就和另外几个男生走在前头,走路还是那般悠闲自在,手Сhā在裤袋里,身影挺拔磊落,他本来正与同伴们嘻嘻哈哈不知在说什么,可走了几步,突然像是记起什么来似的,顿了脚步,回头对她说,“我们在另一边,先走了啊。”
阳光太好了。那人侧过身体来这么对她说,语带笑意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侧脸英俊得不可思议,程蔓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天的野炊,其实并不算多有趣。几年后程蔓回忆起往事来,只记得那天郊外的天气非常好,天空旷蓝高远,阳光像是撒娇般轻巧的跳跃,远方是略显萧瑟但依旧动人的青山黛峦。他们野炊的地方有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浅浅的溪水蜿蜒幽静的潺潺流动,青草泛着黄,她和杜晓培,阿毛还有老刘一起就站在那处风景照相,四个人勾着脖子东歪西倒的,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那是她最美好最无悔的一段青春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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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上旬,全国普通话等级考试还有二十来天就要开始了。程蔓普通话说得不错,但带了点地方口音,说起卷舌音来总是糯糯的像嘴巴里含了东西。而除了她以外,寝室其他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普通话说得那是字正腔圆半点不差——在这样的反差另加室友不厚道的多番嘲笑之下,对于能否通过考试,程蔓心里也有点拿不准。
本来她这个专业也并不一定是要考普通话的,只是程教授一直希望自家闺女以后毕业后能留在B市工作,若能拿到那小本本定是有所帮助。
程蔓思忖了很久,决定打电话给程观越。
木灵感o(╯□╰)o字数少,明天写多点,么=3=
part6 秦时明月汉时关(下 )
程蔓不知别的女孩儿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是怎样的。她以前从未谈过恋爱,在感情史上一片空白,可她心里似恍惚的明白,喜欢一个人,便是见不到时想念,见着了却又心生惶恐。明明很想靠近并为此费尽心机,但又在接近时惴惴难安不知所措。
假若你真的曾经在青春年少时暗恋过一个人,那么你便会知道,不论你有多么优秀多么自信,只要一遇上他,这些所有都会成为透明而无谓的存在——会觉得自己多么的不起眼,自卑得只想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的心意,害怕他人知道。因为他在你心目中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你的心低微到了尘埃里去。
程观越的电话打来时,程蔓正拿着普通话测试的参考书站在镜子前认真的练发音。
“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四十不是十四,十四不是四十……”自个儿听着还挺抑扬顿挫的,便若无其事无视杜晓培等人鄙夷的表情,翻了一页,继续往下念,“秦始皇是秦时的王,秦时的王不是只有秦始皇……”
手机设了震动放在桌上,才嗡嗡响了两下就让她给听到了,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连忙拿起摁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悦耳清冷的男声,“程蔓,下来,我在楼下等你。”
……
挂了电话程蔓便没了看书的心思,随便收拾了两本相关的书换上鞋子,与室友打了招呼便匆匆的跑下楼去。程观越果然正站在宿舍楼外那个大槐树下等她,长身玉立,面容俊朗,于明媚的阳光底下仿佛周身笼罩着朦胧的光晕。
风吹起他白色的衬衫衣摆,有细小的尘埃在朦朦阳光之下缓慢的浮沉,携带了风的气息,微凉但舒适,程蔓看着看着,恍然就有了种,心随着轻风飞扬起来的错觉。
但来的却不止他一人。
秦准此刻正斜倚着大槐树慢悠悠的看着她,姿态随意,树影横斜落下的斑驳光影落在他微微挑起的眼角处,见到她时似笑非笑的撩了撩嘴角,眸中波光流动,倒是很赏心悦目。
可就是太漂亮了。用程妈妈评价苏妲己的话来说,就是:长了张不安分的脸,就别奇怪人家到时做什么不安分的事儿。
她脚步犹豫了下,但没过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程观越。”
又恭恭敬敬的唤了声,“秦师兄好。”
这一叫唤,秦准微微拧了眉头,总听着不太顺耳,便笑道,“对自个儿哥都直呼姓名,怎的对我倒是客气了?——别是把我当外人了吧。”
程蔓默默看了他一眼,目光有几分纠结。
你本来就是外人啊……
想想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便冲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而对程观越道,“程观越,你是来救我于水火的吗?很神速啊。”
程观越顿了下,沉吟道,“程蔓,我这些日子大概没有时间帮你……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见不到面了。”
程蔓听言静了一静,片刻,她问:“那我的普通话……”
“我拜托了你秦师兄代替我,他的普通话不错,你可以随意请教他。”他说着,嘴角有淡淡的笑,并无多大抱歉的意思,看来是早准备好了说辞,目光极为淡定。
他分明是在笑着的,却叫人不禁想起了一个句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程蔓愣了愣,条件反射似的看了眼他话里拜托的那人。
秦准仍靠在大槐树的树干上,正在接电话,也不知是他的第几任女友,电话里娇滴滴的女声正在撒娇嗔怪,透着手机隐隐传了过来。他一手Сhā在裤兜里一手捏着手机,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天,眉头皱着,似有些不耐烦,却仍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哄着女友。
侧面可以看见他精致优美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空。
大朵大朵的云厚重的叠在一起,在天空中缓慢而飞快的流动,太阳好似被罩了层纱,并不耀眼只是温温的照射下来,厚重的灰白云层渐渐逼近,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太阳被云层一点点吞噬掉,仿佛一场还未结束的演出,被突兀降下的幕布生生隔断了凝结的视线。
她微微笑了起来,垂下睫敛了敛情绪,心里有那么点无以名状的难过。以前她就知道程观越是头脑是极聪明的,像她这样的心思,不管怎么掩饰——他大概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吧。
嗳,不就是给你打了几次电话,约你吃了几回饭,企图找机会和你多多相处而已——程观越,你在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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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是下午4点多开始下的,因是周末的选修课,寝室几人都选了不同的课,所以并未凑到一块儿。程蔓自昨天开始心情就不大好,加上本质上就是个闷声闷气的人,心情不好了也不愿向人倾诉,所以就一直怎么憋着闷着,课上得浑浑噩噩,连下课铃什么时候响的都不知道。
这场雨下得极大,雨点打在地上噼里啪啦响,像下冰雹似的。听因没伞一同被困在教学楼走不了的同学说,这场雨过了后,北方的冬天就算是真真正正到来了。其实今年的冬天还是来得晚的,以往早就气候骤降棉衣裹上身了。
程蔓呆呆站在教学楼下面,仰面望天,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她发愁着没带伞,本来正想给室友打电话的,没想到杜晓培先打了过来,“老四,你在寝室吧,快给我们送伞过来,姐几个二教楼下等你哈。”
程蔓道,“杜十娘,我正在一教。”
“……然后?”
她老实的,“我也没带伞。”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接下来传来嗷嗷几声凄厉哀号。
没有前来救美的白马,也没有好心送伞的路人甲,程蔓最后是冒雨跑回宿舍的。晚上学生会还有个会要开,而且她还没有吃饭。
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竟非常意外的看到了某人。
她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疑惑,“秦师兄,你找谁?”又停了下,喘口气,手往脸上抹了把水,往楼里指了指,那里挂了个白底红字的牌子——女生宿舍,男士止步,“要不要我帮你叫。”
秦准眼睛半眯了起来,清透的眸子不着痕迹地飞快的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孩儿。
氤氲苍茫的天空之下,她看上去极为的娇小。
雨下得很大,看来她是跑回来的,裤脚一直到膝盖处全部湿透了——不管是裤子,她整个人像从水里泡了一遭回来似的,刘海湿哒哒的贴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雨珠沿着发梢蜿蜒着顺流而下,真是狼狈得不行。
可看样子她倒不大在意,反倒傻愣愣地凑过来说要帮他叫人。
……另外,她今日穿的白色T恤衫并不厚,让雨这么一淋基本上已经变成透明的了,浅色的内衣肩带隐约露了出来……
他连忙移开了视线,清咳了声,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伞移至她的头顶,微微笑了下道,“谢谢小师妹啊,不过我是刚送人过来的。”下巴微抬,朝女生宿舍示意了下。
哦……
程蔓明白了,点头表示了解,看来这位桃花无数的师兄的新任女友是她们这栋宿舍的。便又道,“那没什么事我上去了。”言罢咧嘴冲他笑,摆了摆手告别。
护好了怀中的课本,她深吸一口气正欲再度冲入雨帘中,悦耳清磁的男声响了起来,“等等,程蔓。”
她回头望去。
他仔细盯了眼她怀中抱的书,状似研究,“西方经济学的书,你刚才……是从一教回来的?
”
程蔓点头应道,“嗯。”然后?
他也嗯了声,若有所思,“怪不得,我也是从一教过来的,刚才在一楼大厅看到个很像你的背影,但没上前去确认,早知就顺便也送你一起回来了。”
程蔓:“……”
仁兄,你现在说这个,是马后炮呢还是刺激我呐?
秦准举着雨伞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好一会儿,目送了那瘦小的身影蹬蹬踏踏跑了进去。脚下的积水被雨点溅起了花儿来,半晌,他似是觉得好玩,忽而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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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没过两分钟,程蔓正在找替换的衣物,宿舍其他几人也回来了。这仨儿运气就是比她好,没被困多久就遇到几个不知是好心还是不怀好意的同级不同系的男生,杜晓培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外加楚楚动人的表情就足以秒杀一个足球队,自然很顺利的就骗了几把伞到手。
阿毛一进宿舍瞥见程蔓就立马嚎起来,“嗷嗷,原来老四今天穿的是粉红色bra,真是纯洁动人美不胜收!”
老刘也定睛一看,皱眉,“老四,你该不会是就这么淋着雨回来的吧?”
程蔓一听怔了怔,连忙垂眼一看,可不是嘛,白色T完全是成透明的了……她适才跑得极,一回来怕感冒就急忙找衣服,哪有空注意到这个……
脑子一个激灵,她兀的想起不久前那位秦师兄叫住她,还在她胸前扫视了一圈说什么“也在一教”之类的——
“老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杜晓培走过来皱眉关切道。
“嗳,没,是给气的。”
part7 你的裤子快掉了
这天晚上,程蔓做了个诡异的噩梦。梦境里是一片蒙蒙的白雾,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白茫茫的大雾中走着,无论如何也辨不出方向。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好像是程观越。她便想也没想拔腿就追,边追边喊“程观越你等等我啊”,那身影始终没回过头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在缩小,眼看她的手马上要拍上那人的肩膀时,那人突然回过头来!竟是秦师兄,他冲她一笑,然后眼睛倏地一眯,猛然张开骇人的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由于前一日淋了雨,又天寒地冻的,第二天程蔓便感冒了。
早上醒来时脑袋昏沉沉的,眼睛压根儿没办法完全睁开,只觉得喉咙干得要命,额际突突的跳得厉害。意识朦胧之际只恍惚知道老刘把她叫了起来吃药,阿毛把买来的早餐搁在她桌上嘱咐她一定要吃完,并说放心休息她们几个会给她请假——后来药劲上来了,她就又迷迷糊糊的爬回床上睡了。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寝室的人上课还未归。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头不疼喉咙不干,只仍感到有些昏沉。阿毛买回来的早餐一摸早就冷透了,程蔓便拿了饭卡下楼直接去餐厅。
饿了一个上午有些吃不消,程蔓到了餐厅便直奔荤食区。荤食区人异常的多,程蔓一直觉得奇怪,明明还没到下课时间,为何每次这个时候餐厅都会挤满人。
学校餐厅的菜没啥特色,也就红烧肉特别好吃,肥瘦相宜香嫩可口,229宿舍的四人都爱到不行,每回都是你抢我的我抢你的。
程蔓越过几个人头,踮着脚伸长脖子,紧紧盯着那油光发亮香气扑鼻却所剩无几的红烧肉,“阿姨,给我打一份红烧肉。”
这时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哎哎了两声说,“不好意思啊同学这红烧肉我要了。”
就这样,程蔓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勺红烧肉盛进了别人的餐盘,心里不是没有失望的,无限哀怨的看了那男生一眼,口里就说,“没关系——”接着手指一转,纠结万分的冲那打菜的阿姨道,“阿姨,给我来一份红烧猪头肉。”
两字之别,却因着她情绪莫名的幽幽语气,意外的差之千里。
她这话一出,周围听到的学生都忍俊不禁扑哧笑了。那打菜的阿姨大抵也是觉得这小姑娘别说,还挺有趣的,也笑眯眯的多打了些菜给她。
那男生本来已经转身走了的,听了她那么一句也不由回头郁闷地多看了她几眼。
心想这女生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啊……
可这一看不打紧——
“哎?你——你不就是火车上的那个,那个——”他指着她叫了起来。
程蔓打了菜从长长的队伍中退了下来,疑惑的看着那男生戏剧味儿十足的举动,倒也是越看越眼熟,好似真的在哪儿见过一般。
只见那男生上下打量着她,边打量边啧啧道,“看着是挺乖挺内向的女孩子啊——”顿了下,又道,“哎,同学你还记得我不?火车上我坐你旁边的。”
程蔓经他这么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哦了声,道,“就是说我很娇气的那个……叫罗什么的。”记忆深处仿佛有什么在慢慢涌动,她想起好似当时有个非常清越动听的声音叫了他一句。但后来说了什么,她倒是一丁点印象也没有了。
那男生:“……你的记性真好=_=”真的很小心眼啊……
就这么一来二往,两人也算初步认识了。男生告诉她他是大二的,叫罗帆,是商学院经管专业的。他在说到自个儿专业时那小眼神儿拽得那口气得瑟得——
“商学院经管系听说过没?咱专业牛人辈出那可是出了名儿的。”
程蔓歪头想了想,而后诚恳道,“我是医学院的,离商学院挺远的。”
罗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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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在回寝室的路上遇到有段时间没见的孔旻。
孔旻看那样儿该是刚从篮球场回来,大冷天的穿着球衣背心还满头大汗,程蔓看到他时正与一群朋友边走边打打闹闹——他的朋友大抵都是出色的,走在一块儿非常引人注目。
孔旻抱着篮球走了过来,远远就喊,“妹子,吃饭没?要不哥请你吃饭吧。”近些时又压低了声音,笑得古怪指了指站在远处等他的几人,道,“趁这个机会哥介绍几个不错的给你认识,你放心,个个都是前途无量相貌姣好无不良嗜好的单身青年才俊。”
平时程蔓蹭饭蹭多了,孔旻这回反倒很是自觉。真是怪可惜的——程蔓摇摇头,“不了,我刚刚吃过了。”
孔旻一脸失望,“这样啊,那下回吧。过几天正好我们有一个聚餐,位子早定了,在聚贤楼包厢,你也来吧,咱改善改善伙食。”
程蔓一听来了精神,笑起来道,“还是哥对我好啊。”
孔旻笑嘻嘻地伸手摸摸她的头,“哥就你一个妹子,不对你好对谁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你样子就是招人疼的主儿。”又仔细瞅了瞅她的脸色,研究了稍许眉头皱了起来,“目光无神面堂发黑,脸皮儿也太白了,咋的了?”
“感冒,但已经吃过药了,差不多快好了。”
“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聚餐那天哥打电话通知你啊。”那毛茸茸的头发摸着怪舒服的,孔旻忍不住又伸手恶作剧似的揉乱了她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刘海……之后心情很好的挥手向她告别。
程蔓沉默了一会儿,片刻扬声对已经走得老远的孔旻喊了声道,“哥,你的裤子快掉了——”
前方孔旻脚滑崴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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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伏笔章……大家忍耐下,这文其实是都市文来着,不过现在还在校园阶段,等熬过了这阵子就是好看的了=v=另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和我交流一下……今天大概不够时间回复了,偶明天统一回复^_^谢谢你们的支持,大么!
part8 我会吃醋
天气越发的冷了,校园各处放眼过去皆是萧索冷瑟,偶尔一阵凉意十足的风刮过,总要叫路边那些残存静躺着的枯叶被迫卷上半空,如蝶般飘摇一番才能缓缓飘落而下。
早晨六点半,程蔓紧了紧衣领,跺着脚搓着手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北方冬日的清晨果真是寒冷,连呼吸都能瞧见眼前袅袅升起的白蒙雾气。
Q大有个很大的湖泊,程蔓刚来时那里岸边还绿草茵茵,水中波光潋滟清澈见底,湖底有柔软的水草款款摇摆,特意放养的交颈鸳鸯优哉游哉的浮在水上晒太阳。而听说入了隆冬后,那儿会结冰,整个湖泊全全冰封,有胆儿大的还敢穿上冰鞋在湖面上头溜达。
她心里想,等那大雪封湖后,不知能不能骗到程观越教她学溜冰。她记得,几年前他曾着她偷偷跑去离学校很远的溜冰场,她是一丁点也不会的,只能心痒难挠的光瞪着他滑。那日他滑得真是好看。
思绪正跑得老远,身后有人喊她,“程蔓。”
回头望去,迎面走来的那人嘴角有浅浅的弧度,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如星。
她立马乖巧回道,“师兄早。”
秦准挑起眉,敢情是在怪他给她定的时间太早了。这小丫头说话总是一语带双关,听着好听但却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在骂人。
这种感觉太新鲜,他也不知怎么的心情反倒是愈发的好起来,微侧了头过去,低笑了声,道,“带好书了吗?”
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那笑颜着实耀眼动人,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程蔓心里不禁暗叹了句蓝颜祸水,举起手中的《普通话水平测试教程》晃了一晃,抿起嘴腼腆道,“麻烦师兄了。”说完话她忽然想到至今仍不知这位师兄的名字,只知他姓秦,名甚却因之前没留心所以没注意过。现在隔了这么久又不好直接问,实在是有些失礼。
昨晚约好的地点是在校偏南角的一个小亭子。那附近因靠近小树林,环境亦是清幽僻静,又离教学楼近,所以不少学生爱跑那儿大声朗诵背书。每到清晨,那里便是书声琅琅不绝于耳。
程蔓拿起书念,“秦始皇是秦时的王,秦时的王不是只有秦始皇……”
秦准一开始只是嘴角可疑的抽(蟹)动,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程蔓知道他在笑什么,心中亦有些羞恼,暗想这人怎么这样,就是读不好才要他教——也不知给她留点面子。
好不容易他止住了笑,清咳了声,修长优美的手指伸过去指了指适才她读的那句,抬眼看向她,那双勾人的眼睛里仍闪动着笑意,他道,“这个‘秦’念‘qin’,没有后鼻音,别咬着舌头念;‘始’念‘shi’,要加卷舌音的,还有‘时’,不念‘丝’……”
就这么个短短一个句子,居然都能念得如此七零八落乱七八糟,真叫人心生敬佩。
奈何程蔓有多厚脸皮,这回到底是撑不住了,脸隐隐烧得厉害,好似连耳朵根都烧着了,她掩饰性的干咳了声,低着头不知嘀咕了句什么,随即抬起头来,表情郁闷,状似忍辱负重般叹了声道,“师兄你想笑就继续笑吧,笑完您老继续教。”
她明显非常尴尬,又因皮肤白皙透析,那粉色的红晕便张牙舞爪的显了出来,灼灼桃夭,加之她那一低头,露出纤细美好的脖颈和小巧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耳垂,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秦准心底微微一痒,好似被什么撩拨了却又抓不住般大脑空了一瞬。这一刻他脑海莫名想起昙花一现的典故,仿佛万物皆不在,只余那花开盛世的残香,叫人惊艳却无法长留。
这种错觉太危险,他不动声色地避了开。
商学院传统向来古怪,大四了仍要学习语文,那德高望重声名远扬的商院院长说了,如要从商便要做儒商,多学习点老孔孟总是没坏处的。
秦准将语文课本翻开,目光随意的翻了几页便停了下来,将书递给她道,“依你的水准还没到念绕口令的程度,不如多念些诗词,”说着,似笑非笑的,“也好内外兼修。”
程蔓没理会他话里的调侃,装作没听懂般点头称是。
书翻开的那一页是首诗,《出塞》。程蔓记得以前是学过的,却只隐约记得第一句是“秦时明月汉时关”。语文并非她的强项,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高一时闹过的一个笑话。
理科班的学生对语文多数不大上心,那日的语文课她坐在底下借着高高叠起的课本的掩饰埋头演算数学题,不料被眼尖的语文老师瞅到,那地中海小老头大概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便点起了她,随口就指了刚学不久的古诗问:“‘秦时明月汉时关’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正在攻克一道困了她多日的难题,眼看就要解开了,被点名站起来时大脑还是昏沉沉的充斥着各式公式和希腊字母,眼见那小老头脸色不对正欲发作,便想也没想就答,“不破楼兰终不还!”言之铿锵有力,字字如珠落玉盘。
教室安静了起码有半分钟,旋即爆发哄堂大笑。
好一个不破楼兰终不还,多有意境多押韵啊。
小老头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一儆百的,没料到脸没绷住,也让她给逗笑了,摇晃着脑袋语带调侃与无奈的道,“你啊,倒是‘不破难题终不还’”,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还在。第二天程观越与她一同上学时,半途突然停下来,闷不吭声地仔细盯了她老半晌,最后笑起来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不破楼兰终不还?”
那日的阳光真是好得过分,耀了清冷少年的笑颜,红了女孩儿的脸。
……
两人上午都有课,七点半时程蔓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抬首道,“快上课了,今天我就不打扰师兄了。”状似不经意的翻开扉页草草扫了一眼,说着,将手中的书递还回去。
她笑得非常诚恳恭谨,像某种没有利爪尖牙的无害小动物,一双眼睛乌黑发亮,看着他,像极了清晨染了水雾的黑珍珠。
秦准从草坪上站起来,低首拍拍身上沾了的草屑,旋而逆着晨光看她。他微微侧着脸,身段修长挺拔,那唇畔的笑容若隐若现好似云层忽隐的太阳光线,识不出真假。他的声音闲闲的悠慢的,“我说,以后对我别那么客气,要不然我会吃程观越的醋。”
……
在最为青春飞扬的时光里,二十一岁的秦准打定了主意要染指程蔓。因为还年轻,便觉得一切都是可以挥霍的,包括情感,时光还那么的漫长,他们离老去还那么的遥远。可是年轻时的我们总会忘记,其实眨眼间我们便长大了,成熟了,而那段珍贵纯白的时光,永远无法重来。
ps:终于有进展了>_ .
part9 旧时如梦
一大早程蔓便被闹钟吵醒。她的生物钟一向准确,平日闹钟定的七点,她六点半就能准时睁开眼睛,分秒不差,知晓此事的人皆大呼神奇。
自从考上研究生以后,两年以来对时间精准的把握已经成为她的习惯。
但今早却成了例外。她昨晚失眠,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那些已经过去许多年的场景在脑海中反复浮现,不知疲倦分毫不差。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眼神甚至是嘴角的一个小小弧度她都记得分明,欲忘而不能。
其实都是些叫人嘴角不禁含笑的细节,可她一忆起胸口处总要顿生闷顿,隐隐作痛。她也不清楚,为什么那样一段年少无知的岁月会如此的刻骨铭心,好似生生印在心底深处,时不时就要突然跑出来让她扎扎实实的难受一回。
没时间赖床,她在被窝里没挣扎了两下就飞快地起床穿衣,她没忘记今天早上院里还有个例行会议要开。刷牙的时候在镜子里看见眼底一夜之间就浮起了两轮硕大的黑眼圈,不禁哀叹了口气,草草洗了脸后连忙跑去化妆镜前上了点淡妆。
医院本来就是晦气地儿,如果连医生自个儿的气色都不好,那还拿什么去让病人信服放心的让你治病?
一路她车开得飞快,可惜天不遂人愿,遇上了堵车。在B市堵车是常有的事,等了近十分钟,她开窗探头出去,遥遥看见前方的车流还在以龟速缓慢的移动着,看那样子丝毫没有通畅的迹象。
又等了十几分钟,她有点耐不住了,还有半个小时会议就要开始,迟到早退那可是要扣奖金的。正拿出手机翻电话簿欲打电话给主任,没想到这还没找着号码呢,前面的路居然通了。她心情大好,将手机随意丢在副驾驶座上,搓搓手踩了油门加大马力开始超车。
行驶在她前面的是辆黑色奔驰,很低调但车身周遭隐隐透出的那种难以形容的稳重与贵气,总要叫人不由多看几眼。堵车的时候程蔓也有意无意的瞅着那车ρi股研究了老半天,这个车款她前段时间是在某本专门介绍名车的杂志上看过,去年才上市的限量款,价格高得令人咋舌。车型却也是很好看的,据说车内更是别有洞天,全然就是奢华与高科技的完美结合下的高端产物。
超车时她的白色丰田有那么一瞬间是与那极品奔驰并排而行的,她有些好奇的扫了眼过去,却只看见黑漆漆的车窗,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也就这么一会儿走神的功夫,那奔驰竟悄无声息的突然加大了马力,转眼就将她甩在了远远的后方。
程蔓怅然望着那贵气华丽的车ρi股渐行渐远,直至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心中涌起无限伤感。怎么着欺负她个平民老百姓,想多看两眼从杂志上跑下来的顶级名车都不行么?
在停车场停了车,她背着硕大的斜跨包快步走至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前。等电梯时遇上了几个同事,相互微笑的打了招呼。其中一位上了点年纪,正好也要去开会的女医师上下打量了下她海未来得及换的便装,笑着问她,“小程,平时见你早早就到医院了,今天要开会怎么反倒来晚了?是不是昨晚和朋友玩过头了?”
程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正经经的解释道,“李姐,我那不是在赶研究生毕业论文么,另外主任要我整理出一份病人开刀的档案,我昨晚忙到两三点才睡,所以今天早上才起晚了。”
和程蔓处久了的人便知,她缺心眼的程度几乎无人能敌。说她蠢吧那也不对,小样儿就是个人精,平时就爱装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其实心底跟那明镜似的,比谁都懂比谁都明白。
这位摆明就是笑里藏刀挑她毛病,其他几位同事要么等着看好戏要么明哲保身,就看她自个儿怎么回答。
她这话一出,那李医师面色有几分生变,但随即颔首明白状,笑着说,“你不说我倒给忘了,你今年也差不多研究生毕业了吧,论文确实是个大工程——哎,还要来上班,也真是难为你了。”
程蔓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其实还得感谢咱医院对我的垂青和栽培。”
李医师叹道:“小程你是前途无量了啊……我们这些老的没人要咯……”
程蔓皱起眉头,惊讶道,“谁说李姐你没人要?别诓人了,你老公上回来医院接你下班的时候,我偷偷瞄了几眼,帅不说还特别有气质,一看就是成功魅力型的……”
她一本正经地说,在场的几人都被她的语气逗笑了。
李医师这回又是笑了,眼底的犀利少了几分,“现在的小姑娘嘴巴甜的……”
之后电梯门开了,几人进去后又若无其事地扯起了其他事,眨眼功夫就到了三楼。她得去换衣服,就与同事们告了别,出了电梯以后转了拐角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向来是听八卦的最佳地点。程蔓进了其中一个隔间,拉开斜挎包拉链拿出要换的衣服与平底鞋时,就听见外头有两人在交谈。
“咱医院快被收购了你知道吗?董事会改选,江山一下子易主咯。”
“早知道了,副院长昨天给我们开小会的时候已经漏了口风,说是给我们打预防针,但又不准我们告诉那些新人,说是怕动摇军心——”
“那可怎么办?新老板这么一来我们这些老人……”
“谁说得准喏……”
后面隐隐约约的又说了什么,程蔓不大听得清。无意得了个天大的消息,她心情也说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要别降她职位降她工资,什么江山易主啊换老板啊都是浮云,与她没关系。
当然,在不久后,她的这番心思却被全然推翻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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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想了很久,决定加快进度>_ .
part10 再见故人
这世上就有着这么一些人,不论经过多长时间,让岁月冲刷模糊了多少当年的模样,骨子里透出的那股气质却永远都不会变。
程蔓看见秦准的时候,他正不端不正地坐在会议桌的首席之上,一手撑着下巴专注的转着手中的钢笔,很闲适的样子。随即似是有感应般忽然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懒洋洋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停驻了几秒便漫不经心地移了开,好像没什么在意亦不惊讶,如看陌生人。但那一眼分明是极为专注的,看似平静实则汹涌骇人,有微弱的光如烈火在那其中静静跳动,静水流深般不动声色却隐约散发气场。
那段永远不会重新来过的时光仿佛在她眼前浮掠而过。
这个曾属于她的,飞扬跋扈的男孩儿,终是长大了。可是,除了那眉宇间生出的那抹淡淡的居高临下的傲气与笃定,他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并无两样。懵懂冲撞的轻狂年少不知谁还记得多少?时过境迁,她已经长大,见到故人心境已与当初不同。即是陌路,便无须再有交集。
她跟在导师身后落座,因资历浅所以坐的位置离首席很远,甚至连发言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就安安分分的坐那儿认认真真的听。会议很长,流程其实很简单,无非是院长副院长代表全院做个简短的欢迎辞,随后是几个医院的董事大佬表达表达对新董事长上任的强烈欣喜与热烈期望,紧随其后是在医院地位极高的几位专家说几句感言,最后便是新董事长做一番简短的就任发言——近两个小时过去,会议才在一片掌声中宣告结束。都是些场面东西,可那就是排场,一丁点儿也不能少。
程蔓做事向来一心一意,开会的时候也没多大走神,该听不该听的一句都没落下,鼓掌也非常积极,那认真样儿看在上头眼里自然是满意,出会议室时导师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
程蔓抿着嘴笑,双眸弯弯,“师傅,你的话带着不好的歧义啊。还有您也不老,别成天‘老夫老夫’的自称,跟老古董似的——”
“什么叫不好的歧义?”导师傅老呵呵一笑,迭迭摇头道,“小丫头片子嘴巴太厉害了。”先是说他“不老”,后头又来句“老古董”,真不知是拍马屁还是在拆他台。
“谢师傅夸奖。”
傅老无奈笑道,“你哟——”语气里带了几分纵容。
傅老本是国内外权威的心脑血管与肝脏科方面的重量级专家,旅居国外多年后被高薪聘任承恩医院的特邀专家,两年后应邀回到母校Q大做了医学院研究生导师,程蔓考上研究生后幸运地被这位老教授钦点为他的第一批学生,并在他的引荐下,进了承恩医院做实习医生。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程蔓心目中,亦师亦友亦为父。
傅老这回来也不过是走走场面,平日里他是极少在医院里呆的,开完会自然就要走,程蔓把导师送到医院楼下,道了别目送来接老人家的车子离去后,才回到办公室。
承恩医院的肝脏科在全国亦是赫赫有名,当然这其中除了高水准的主治医生,广告的功劳更是不可没。承恩医院什么不多,就是人才与钞票最多,那一张张毛爷爷撒下去,什么广告做不了?平面的、传统媒体的、电子媒体的——
至今承恩医院的主楼上方还挂着一张巨幅广告照——那还是一年前,医院高层看中新进医生程蔓的形象气质与相符合的身份,突发奇想让她做了模特拍的一套广告海报。
海报之上的她化了淡淡的职业妆,穿着白大褂,明眸灿灿,眼底清澈笑容从容镇静,年轻的脸上有抹与年纪不相符的稳重。头顶的天空是极为纯粹的蓝,有几缕清淡的流云定格其上,程蔓就站在那儿,背景是承恩医院的标志性雕塑,一座铜雕的白衣天使。
别说,不少不明实情的人瞧见了这张海报,都以为是医院请来的广告模特——只是那模特气质也太沉静太“白衣天使”了些,看着看着就不像了。
程蔓有时候也会站在医院楼上看看那海报,但倒也没有自我陶醉的心思,她仅是感慨了下现在强大PS后期处理技术罢了。她拍的那会儿明明是在摄影棚,背景是那雪白雪白的墙壁——原来没有的东西也能如此真实的虚构出来,甚至叫人察觉不出其中的虚假。
曾经有位作家在一本书中写道,那些我们以为发生过的事,其实从来就没发生过。
……
那是2005年,80后作家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一本本青春疼痛小说相继面世。而这其中有位姓郭的年轻作家开始红遍大江南北。
那一年,程蔓在大一的尾巴上过完了她的十九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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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偶,偶又开始犯老毛病,故事一进展就卡文o(╯□╰)o朋友说偶写的太雷人狗血,于是这是我全部删除重新写的。实在是憋不出来了,容偶仔细想想,明天更个3000以上……谢谢亲们的支持……
part11 这才叫戏弄
程蔓心里非常清楚,秦师兄这人就是只花花蝴蝶,只要是母的大概都免不了要被他调戏一把的,那日的话她当做戏言耳边风,没过两天就抛在脑后了。
再见到是在孔旻安排的饭局上。
因临近毕业了,所以饭局的性质就定位为毕业聚餐。不得不说孔旻当真是把程蔓这个妹子放在了心上,聚餐那天也没落下程蔓的份儿。有吃又有喝为什么不去?程蔓在电话里干脆的应了,又记了地点与开饭时间。第二天换了身轻便又保暖的秋装就前往离校门口不远的聚贤楼。
说到聚贤楼,谁不知那里头的菜有多好吃,服务有多周到,消费有多高——
见到秦师兄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是孔旻的铁杆哥们么——包厢里大概有三十来个人,分成两桌吃。人多就热闹,自然也不只她一个女的。她坐在孔旻在的那一席,这家伙也就刚开始对她热情点后来基本上连看她一眼都无暇了,她也明白作为东道主,孔旻自然是顾不了她一人,便十分乖巧地坐角落里,不说话只管提筷闷头苦吃。
那人姗姗来迟,进来时程蔓正好听见坐旁边的一个女生在与同伴叽叽喳喳聊天:那个很帅的秦准听说今天会来,我是为了他才来的……
另一个女生便作花痴状,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人呀,他就是那个给他们系拉到一千多万赞助金的牛人吧?
接着那谈话声戛然而止,程蔓嘴还含着筷子,也仅是无意地朝门外扫了一眼,就见他正懒洋洋的往她的方向走,顿时骇得瞪大了圆眸,一时竟也没了动弹,眼睁睁看着他步步逼近。
这位桃花兄前两天才在言辞上戏弄了她,而今又笑得桃花朵朵开的朝她走过来是嘛意思?
心里腹诽,面上却还是叫了声,“师兄好。”
秦准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转而拉开她旁边的座椅,自然无比地坐下来,侧过脸靠近了她一些,冲她轻轻笑了下,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在吊顶灯下闪动着不明的光,“不是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么?”
程蔓讪笑了两声,没接话,继续埋头吃东西。
坐在另一旁的那两位女生好像有点间歇性抽风,不停地挪着凳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噪声,还时不时兴奋莫名地小声嘀咕什么,加上身边坐着个气场太强太诡异的人物动不动就假惺惺地给她夹一筷子菜,害她招来不少意味不明探究目光——还不是她爱吃的菜,不是红萝卜就是做佐料的芹菜,摆明就是在逗她玩儿。
程蔓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借口上厕所,打了个招呼拉开座椅就往外走。
从古至今,尿遁法向来是屡试不爽滴。
出了包厢,她只觉空气如此清晰,世界如此美好,正松了口气边往出口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带有某人特有的懒洋洋的嗓音,
“嗳,小师妹,你在躲我吗?”
程蔓镇定地回首,啊了声道,“是师兄啊,”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为什么要躲你啊?我就觉得里面太吵了,头疼……”
闻言他眉头一皱,“你感冒还没好?”
“……”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啊。
大抵是瞧见她傻憨傻憨的表情太过有趣滑稽,他又是笑了起来,那笑在包厢昏暗的拐角处低低回荡,叫程蔓全身通体起鸡皮疙瘩。
他说,“孔旻说的,不知怎么回事,就惦记在心上了。”
程蔓心头微微一跳,鸡皮疙瘩起得更加厉害,总觉得浑身不舒坦,便看向他,索性挑明了说道,“师兄,你别调戏我了。”
若不是后来的一个电话叫走了他,程蔓自己也不知这事态会如何发展下去。
可也是从那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仿佛空气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她的世界中。初初也是有些不习惯的,偶尔也会失神一下,忆起他在昏暗的包厢拐角处,身体离她那么的近,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他微带酒气的鼻息密密地喷在她脸上,笑着突然咬了她耳垂一口,调戏?程蔓,这才叫调戏。
她脑袋顿时充血,轰隆了声炸开了。这个人说话行为怎么这么轻佻啊?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从来没人这样对待过她,人不带被他这么糟蹋的。忍耐又忍耐,最后在看到他非但没悔改反而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嘴角轻轻抹了下,好似在回味——
她涨红了脸瞪住他,恨不得上前去呼他一巴掌,指名道姓,“秦淮,你这个变态!”
那人眉头一皱,道,“你说谁?”
“……”
下一刻他好似恍然大悟般,转而望住她,一双清眸似笑非笑,“程蔓小姐,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不清楚你男朋友的名字。”
……
时日久了渐渐地便淡忘这个人。在程蔓眼中,他就像个光芒万丈但不大重要的过客,在她生命中短暂地走过了一遭,开了些暧昧但可有可无的玩笑,然后不动声色地走向了离她很远的远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路,没有谁会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谁改变轨道。
大一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医学院的课安排得多,平时的娱乐活动也多,程蔓平时为人低调,但做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就慢慢地在学生会站稳了脚跟。到了下学期,系里谁不知学生会宣传部有个话不多只会埋头做事的程蔓,不仅在第一学期以高分拿了一等奖学金,还成为医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大一的学生会副部级干部。
杜晓培嫉妒地说,程蔓蔓你现在可是名人了啊,混得风生水起了啊,什么时候得请我们吃饭,不请就得让我们打ρi股泄愤平衡心理!
程蔓十分谦虚诚恳地回道,“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的有名,一般般的风生水起而已。如果要蹭饭可以找阿毛男朋友,他比我有钱可以请你们吃一个月的牛排,要我请,饭卡可以给你刷,不过里面只有一块三毛钱……”
停顿了下,又面无表情道,“另外,如果心理有不平衡的情况出现……我认识几个心理系的师姐,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呈精神崩溃状的杜晓培咬牙切齿地摁在床上蹂躏。
程蔓挣扎,“杜姐姐,别捏我ρi股,很像变态大叔……”
阿毛在一边助纣为虐狂捏她的脸,边捏边痛快道,“老早就想欺负你了屁孩子!叫你老蹭饭,叫你老敲诈我家亲爱的,叫你装无辜,叫你自个儿蹭饭不说还怂恿吸血鬼杜十娘蹭~!”
“死阿毛,谁是吸血鬼杜十娘?!”杜晓培完全没了妖娆美人的气质,龇牙咧嘴转而扑倒阿毛开始挠她痒痒。身为寝室长的老刘本来凑上前是为“劝架”的,没想到不小心被战火波及,很快也卷进其中。一时间宿舍里尖叫声笑声起伏不断,几乎要掀了天花板。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程蔓每每回忆起大一的这些前尘往事,总觉得要遗忘掉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怎么能够忘得了呢,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其实再怎样的明媚美丽,那些晦涩的过往永远也无法抹去,不管它有多么的隐秘不为认知。就像耀目当空的太阳,也有黯淡无光的黑子。
2005年元旦,当程观越带着他的女朋友秦锦出现在她面前,程蔓终于再无法自欺欺人,装作若无其事地追逐她的明月光。
古老的都城被淹没在2005年新年的那一场大雪中。清朗英俊的程观越,美丽出尘的秦锦,两人在大雪过后的Q大湖畔接吻,程蔓远远站在湖的对面,对与她一起恰巧路过此处的阿毛说,瞧瞧那俩人,俊男美女,真是如画如描,浪漫唯美到了极致啊。
因为极致,所以不真实。
阿毛给她个白眼,“还耍文学腔腔,欺负姐姐是学理的?”待看清楚了那两人的模样,讶然不已,疑惑问,“那个不是你哥吗?原来你哥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直到那时她们都还不知程观越并不是她的亲哥哥。
程蔓双手Сhājin衣兜里,无声的哈了口气,缩着脖子慢腾腾说,“是我哥没错,不过我不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说着,她转身慢慢踱了回去,不搭理阿毛的八卦追问。
其实那时她几乎已经没办法思考,大脑与外界的联系仿佛被冻僵完全切断了般。脑海里平静而伤感的只有一个念头,原来Q大冬日的湖畔只很适合谈情说爱,压根不适合溜冰。
走着走着,凛冽的北风迎面吹乱了她的刘海,她伸手拨了拨,有几根刺到了眼睛,眼泪忽然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落下来,她连忙伸出手抹,怕被走着后头的阿毛发现,就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眼泪慢慢的就悄无声息地止住了。
暗恋就是这样,仅是一个人的事。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是我们仰望着那人的背影,自己一人杜撰出来的故事,自导自演,无论是多么盛大澎湃的感动与撕心裂肺的疼痛,或哭或笑都不为人知。
这一年的雪下得非常大,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簌簌地从鸽灰白的天空落下,没完没了。邻近的几个省市或多或少地遭遇雪灾,B市亦受到暴雪袭击。道路封锁交通受阻,几大航空公司皆宣布暂时停航,还时不时的停电——据校方说是邻近有几个较为不发达省市的输电渠道因暴雪崩溃,大部分居民失去了电源,连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都几乎无法保障。
元旦这天夜里,学校放了一天假,上午从Q大湖畔回来后,程蔓就窝在床上看小说。老刘迷上了一个叫郭敬明的80后作家,每天经过报刊亭都要过去瞅瞅,就等着他出新书,只要一出立马掏钱买,半点不含糊。虽然在几年后她对那时的盲目崇拜捶胸顿足大骂自个儿幼稚脑残,但在2005年初,老刘对这位作者的迷恋完全可以用“走火入魔”四字来形容。
程蔓不喜欢这位作者,但喜欢他说的一些话。
他说,那些刻在椅子背后的爱情,会不会像水泥上的花朵,开出没有风的,寂寞的森林。
……嗳,让人受不了的煽情。
程蔓心想,或许她只是寂寞罢,所以才会如此深刻的用心地记着一个人,甚至奢侈地用尽了所有温暖只为看见他一个明媚的微笑。悉数过去的岁月,这个人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信仰。可惜到了最后,她刻在椅子背后的爱情并没有开出花朵,只是孤单的独自寂寞。
晚上室友几人团团围趴在她床边,老刘望着缩在被子里她小声问,“老四,你在哭吗?”
她抽抽鼻子,探出脑袋,眼眶红红的,却没有泪痕,她同样低声道,“老大,我觉得有点寂寞。”
阿毛,“切,别这么文艺腔行不行?都让姓郭的那厮教坏了——直接说饥渴想男人了还不行?得,姐明天就安排个联谊,大把的帅哥让你挑……别不开心了啊。”
杜晓培,“安排联谊什么的我最拿手了,要不我现在就打电话吧~”
——
恩,这文我打算这么一边回忆一边现实的写,大家表觉得烦啊,奈奈尽量写得自然好看些>_ .
part12 突然的电话
秦准在程蔓心目中,就是个花心萝卜菜,华而不实的外表,轻佻无礼的行为举止,除此之外,还特别喜欢说甜言蜜语。
那天在聚贤楼包厢外头他还说什么来着……
“程蔓,你给我记死牢了,我不再说第二遍。你男朋友我的名字叫秦准,精准的准,下回叫错可饶不了你。”似笑非笑的,露出刚刚咬过她耳垂的森森白牙,飞挑的眼角在黯色中流过一轮亮光。
……让他指导普通话考试那次,她借着拿过他那本还崭新崭新的语文书的契机飞快地瞄了眼扉页,明明看的是“秦淮”没错。要怪只能怪他的字写得太过龙飞凤舞,非常人所能辨识。
此外,最令她疑惑的是,什么叫“你男朋友我”啊?后来再一想,大抵在这株水仙花眼里,学校就是他的后宫,每个女的包括教药理学的那位年过四十还未结婚的灭绝师太——都是他的女朋友罢。这么想来倒是觉得有趣,毕竟在诸如芙蓉姐凤姐等奇人异事还未大红大紫的年代,这样长得漂亮同时自恋程度过分膨胀的人还是颇具娱乐性的……
自那回聚餐后,程蔓也想不起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再见到秦准。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寒假。
寝室除了程蔓其他几个都是本地人,不需去排队买车票,也不用收拾多少行李,放假的前一天早上,那仨儿就一边优哉游哉坐床上嗑瓜子看程蔓整理东西,一边大老爷们儿似的时不时来两嗓子。
老刘:“记得多带点特产回来啊……”
杜晓培:“有艳遇了记得告诉老娘……”
阿毛:“艳遇有个屁用!看得见摸不着也叫艳遇来的,等奔过了二垒再向组织汇报吧……”
老刘:“你们太不纯洁了……要是过了个节,老四肚子里带个小的回来可咋办?还不如带点特产——比如像日本的特产A片H漫一类的……”
杜晓培,阿毛:“……老大,你最不纯洁了。”
程蔓:“你们小声点,老大,刚才宿管阿姨经过了咱家门口。”学校的宿管阿姨对个别女生寝室喜欢偷偷看某些带颜色的片子极度不满,一旦被搜查到了那是要通报批评的,特别是她们这栋的宿管阿姨,通报批评了不说,平日闲聊瞎磕的时候还总爱指名道姓地念叨几遍=_=生怕那被逮着的倒霉蛋不够丢人似的。
老刘:“……”T_T我擦,为毛不及时打断我啊为毛?
稍晚些程观越打了电话过来,说天气太冷,排队辛苦,问需不需要他替她买火车票,程蔓顿了几秒,慢腾腾地道,“不用了,哥,我自己去买就可以。”
程观越比她大三岁,但她极少直接唤他哥,一般都是程观越程观越的叫,以前程观越也曾三番两次提醒她要注意“尊老爱幼”,她向来是当耳边风,嗯嗯啊啊两句敷衍过去,大不了也就是在外人面前给他点面子,叫他一声哥。
电话那头亦是沉默了数秒,程观越自小就是个非常敏感而聪明的人,似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但并未说什么,仅是道,“嗯,那好,买到哪天的票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去火车站送你。”
程蔓道,“别啊,哥,你忘了还有孔旻师哥吗?之前已经叫他帮我提行李了。”
程观越好像有些不悦,本就没什么起伏的嗓音越发显得冷淡,可透过长长的电波又听不真切分明,她只能模糊的揣测他似乎不大高兴。
最后,他淡淡道,“那我就不操心了,你自个儿注意点。”
“嗳,我知道,哥,我正忙着收拾行李呢,就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后她暗叹一口气,心中忽然就生出丝后悔的情绪来。
这是赌哪门子气啊……都过去好几年了,人家有女朋友是多正常的事情……
而她连一句“假期愉快”都没有说。
这是近半年来程蔓第一次重新站在故乡这片土地上。L市算较为偏北的城市,冬季虽无B市那般酷寒,但在长驱直入的西伯利亚寒流影响下,同样非常的冷,冷风一吹,就叫人通体瑟寒。
中国有个词,叫近乡情怯。下火车时程蔓将冻得红通通的脸缩在围巾里,双眼滴溜滴溜地四处转,很轻易地找到了来接她的父母。他们正站在不远处的火车站台,不时地在如潮汹涌的人群中张望。程蔓突然便有了点想哭的冲动,拖着行李箱快步朝着她最爱的双亲奔去。
很多时候,不管在外有多么辛苦多么的不开心,只要想到家中还有父母,还有父母在等着自己回家,或是分享喜悦或是分担痛苦,他们永远比我们要多一倍的快乐或难过。只要在他们身边,在他们的羽翼之下,即使是天塌下来也不害怕。
回了家程妈一个劲儿地摸女儿的脸蛋,皱着眉说瘦了瘦了,闺女儿在学校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有没有受谁欺负?
程蔓摇头笑得憨憨的,“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很好,我每天使劲蹭饭的,给家里省了不少钱。”
程妈给逗笑了,“傻孩子。”又担忧道,“蔓蔓,在学校有没有男孩子追你……”
程教授皱眉训斥程妈,“孩子一回来尽说些有的没的,厨房的鸡汤你都炖了多久?再不关火就要烧穿锅底了。”
“知道了知道了,烧穿了也没你的份,都是给闺女的。”程妈不满地嘀咕着,但仍是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迈了步子往厨房走。
晚上洗了个热腾腾的澡,穿着睡衣躺进暖和和的被窝,程蔓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程妈去了拿枕头,说是要和闺女来个彻夜谈天。
程蔓拉长了耳朵听楼下父母小声的斗嘴。
程爸说,“孩子刚从火车下来,正累着,你去瞎吵什么?”
程妈说,“你懂个什么劲?我们说的都是女人家私密话……你不想我想闺女了不成?”
程爸不高兴了,“谁说我不想……”
听着听着,程蔓就呵呵笑了起来。正乐呵着,搁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随手拿起来一看,眼睛顿时瞪大。
……
竟是秦准。
+小小的出场了下啦。
part13 千树万树梨花开
掐指一算,大概也有两三个月未见到这个人,程蔓努力回想了下,竟有些想不起他的面容。只记得他有双好看且十分亮的眼睛,笑起来时眼角会轻轻上挑。
……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正发着呆,犹豫要不要接,大概是过了等待时限,铃声停了,但没隔几秒就又响了起来。
程蔓爬下床,快步走到卧室窗口,随后摁下接听键,压低了声量,试探性的,“秦师兄……?”
那头很安静,能听见北风呼呼刮着的声音,她的话音一落下,就听见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哪个秦师兄?”
程蔓黑线,顿了下复道:“……秦准师兄。”
“蔓蔓乖。”秦准嗓音含着笑意道,“如果能去掉‘师兄’两个字会更好一些。”
……程蔓默默看了眼漆黑如墨的夜幕,内心比寒风还要萧瑟。果然还是一样爱逗她玩儿啊……
“师兄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
“……”程蔓小声的老实道,“没事我就挂了。”她不喜欢与人这样玩暧昧。
这次轮到那头失语了阵,须臾,秦准道,“你家住在L市吗?过完年后我会过去一趟,你到时来车站接我吧。”
程蔓大惊,愣了几愣问道,“你来L市做什么?”
“小孩子家家别问这么多,你只管来接我就是。”那边闲闲的说道,口气真是叫人说不出的……讨厌。
程蔓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艰难的勉强应道,“好,到时候师兄给我打电话吧。”
沁凉的夜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徐徐吹了进来,程蔓将手机捂着胸前,她心想,今年程观越必定也是不会回来的吧。心中忽然就涌起阵似悲似喜的复杂情绪。她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的艰难。她喜欢程观越,将他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她得知他的身边已有了另一人,她根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年初一,程教授早早就叫了程蔓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后又叫她换上了刚买的新衣裳,待一切都弄妥了,一家三口到对面的校长家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子,面容姣好气质温善,见着了是程蔓一家,连忙喜笑颜开地将他们迎进了屋。
进了室内,程蔓对那女子道,“梅阿姨,新年快乐,祝您越活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和程叔叔的感情越来越好。”
梅蕾听言愈发笑得开心,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真乖,待会儿梅阿姨给你包个大红包!”
程教授严肃拒绝道,“不用给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
话音一落,正巧让从房间里走出的程正云听见,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老哥,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把蔓蔓当孩子看的?”
两家人坐在一块儿寒暄了许久,梅阿姨极喜欢程蔓,聊天那会儿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询问上大学习不习惯过得好不好,程蔓认真的一个个回答,惹得梅阿姨抿着嘴笑得眉眼生光,目光满是宠溺。
梅阿姨是两年前与程正云校长结婚的,四十多岁了,没有孩子,大抵是因此,便将多余的母爱全全给了程蔓。程蔓高考那年可没少喝她煲的补汤,加之她人和善温柔,有种江南女子温婉动人的美丽,程蔓一直很喜欢她。
梅阿姨与程正云校长的感情看上去很好,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流也能透出浓浓的默契与细水长流的爱意,空气中流淌着轻淡的温暖,叫察觉到了的人不禁会心一笑。
回家的时候程教授低声对程妈说,“孩子她妈,看见老程现在这么幸福,我很高兴。”
程妈就笑,“说话肉麻兮兮的……”又叹了声,“当年的事情真是苦了大家,老程是苦,但更苦的是那孩子……”
程蔓心微微一缩,她吁了口气,喉咙很痒,鼻间忽而涌起阵酸意,心脏有些微的隐痛,那痛仿佛牵动全身了神经,让人禁不住想要流泪。
不比其他一些大城市,L市过春节时是可以放鞭炮放烟花的。大年初二傍晚,程蔓裹着厚厚的棉袄,系了程妈给她新织的大红色围巾,戴了手套,跟了几个从小一直玩到大的邻居出门,去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放烟花。
这个冬天L市没有下雪,单是寒冷。干燥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得很低,时临暮色,风便会很大,碜人的冷。远方的墨色越发的浓,到了晚上六点半左右,天际的光线渐渐合拢,夜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人潮之中忽然骚动起来,紧接着伴随一声声“咻咻”的巨响,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盛开出一朵又一朵耀眼夺目的烈火一般绚烂的花儿来。
程蔓恍然想起了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她将双手Сhājin暖烘烘的上衣口袋里,缩着脖子望着冬日夜空绝丽的美景,一瞬间她只觉天地是那么的寂静,一切都是虚无,天空中只有一张程观越的脸,噙着淡淡的笑专注的凝视着她,可那影像却越来越模糊,只至消失不见。
恍恍惚惚间,似是有电话的铃声响起,是她新换的“恭喜发财”,正巧手放在兜里,一摸就摸到了手机,拿出了一看,“秦准”二字在璀璨烟花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的光彩迷离。
二十分钟后,程蔓从公交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在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之中,身材俊挺风华灼灼的秦准。
他穿了灰色的风衣,内衬着白色衬衫,还系了灰色细格子的围巾,站在那儿,身边还立着个不大的行李箱,三分贵气三分闲适三分雅致,外加一分疏懒,竟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亦是看见了她,目光迎上了她的视线,随即微微勾了唇角,眸光闪动,拎起行李箱朝她快步走来。
part14 人间绝色
他亦是看见了她,目光迎上了她的视线,随即微微勾了唇角,眸光闪动,拎起行李箱朝她快步走来。
程蔓默默看着他在于寒风凛冽的冬夜从人群之中朝她含笑走过来,那模样要有多桃花就有多桃花,垂下眼睑,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又合掌并拢搓了搓。心想,天气真冷……不知桃花兄到底有何意图。
那人很快就走至她面前,就穿着那身贵公子般的装束,歪着嘴角上下打量了她数秒,目色有几分深沉,随后似笑非笑的啧啧出声,“怎么穿得跟没断奶的娃娃似的?”
程蔓没搭理他,伸手紧了紧围巾,将脑袋往里缩了缩,随后将手伸进衣兜里,转身慢腾腾的走。这样穿才保暖的,像他这般穿大概也就图个好看,说不定正冻得腿脚发抖还逞能不让她知道呢。
“师兄……”
“秦准。”
程蔓疑惑的扭头看他,那围巾太厚重了,以至于她动作有些迟缓困难,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在大红毛线围巾的映衬下,那双圆滚滚的乌黑大眼愈发的灵动水亮。
秦准撩起唇角,“我说,叫我秦准。”说着,旋即竟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边带着她走边张口抱怨道,“火车上的盒饭又冷又硬,我饿了十几个小时了,蔓蔓请我吃饭吧。”
程蔓闷不吭声的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没料到他却揽得更紧,程蔓抬起亮晶晶的眼看他,目光有几分抗拒与不满,“师兄,别这样。”
他却开始耍赖皮,垮着脸道,“坐火车太累人了,你让我靠一下都不成?”
“……”程蔓抬起头看着他,他并未看过来,双眼目视前方,嘴角有个小小的弧度,乌黑的短发细碎地垂在耳际,侧影修长清隽,侧面轮廓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独有的秀气俊美。他很高,她的发顶仅至他的肩膀,就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浓长纤密的睫毛和眼下方因疲倦略略的青黑,可惜瞧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怎么了?”似是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他微侧过脸询问。
“嗳,没……你想吃什么?”程蔓揣着兜里那仅有的五十元,有些不舍的无奈问道,本来是用来买烟花的……
火车站附近就是繁华的市中心,物价虽不如B市那般贵,但五十块钱也吃不到什么东西,又不好意思只请人家吃五块钱一碗的汤面……
秦准被她纠结的表情逗笑了,抬眼随意往四周看了看,下巴微抬了抬,瞥着她眉眼尽是暖如春水的笑意,道,“去肯德基吧,蔓蔓,我想吃炸鸡和蛋挞。”
他的口气叫程蔓感到匪夷所思,直至坐进了那开足暖气的西式快餐厅,她托着腮帮子瞅着那人立在长长的队伍间,双手Сhā在风衣兜里,微仰着头悠闲自得的边排队边看柜台前上方那巨大的餐牌……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一个可以称得上“男人”的人,居然能如此毫无顾忌用疑似撒娇的口吻对她说话呢?
思绪正乱飞着,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转身一看,竟是已有一段时日没见的阮青。阮青是程蔓还没搬家时隔着堵墙壁的邻居,比她年长五岁,前几年考了北方的一所名牌医科大学,去年刚毕业就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程蔓高考填志愿之时,正是从她口中得知程观越考在Q大的商学院。
阮青左右瞅了瞅她笑着道,“刚才我还差点没认出来……丫头瘦了,漂亮了。”
程蔓脸微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阮青姐,听我妈说你今年要结婚了,提前祝你百年好合,夫妻恩爱。”
阮青抿着嘴巴笑,清秀的脸庞有抹幸福的晕红,“现在说太早了,我等着你给我做伴娘啊……”顿了顿,又说,“你和程观越现在怎么样了?老实说,当初我真没想到你能考上Q大……程观越真是有福气,告诉姐,他见到你有没有很感动?”
程蔓有些微窘迫,嘴巴张了张正欲回答,一抬睫就看到秦准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手上还端着个大餐盘,正挑起眉头盯着她笑。
她心里微微一突,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慢慢涌上来渗透全身,让她更加有些不自在。
离得这么近,她们说什么他该都是听到了吧……
见她已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终于慢慢走过来,边走还腾出另一只手做了个打呵欠的动作,好似刻意表现出有些厌烦的样子。可在阮青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时,看见的却是他轻轻扬着嘴角,一双眼睛漆黑迥亮熠熠生辉,里头似有星芒掠过,愈走近笑容愈是深。
阮青面上明显划过一道惊艳的神色,后来见那人竟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坐到了程蔓对面的座位上,震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
程蔓勉强笑了下,犹豫了几秒,仍是接过秦准递过来的蛋挞开始吃。
阮青亦是识趣之人,见状便知不该多留了,便在俯首在程蔓耳边低声暧昧说了句,“哪拐来的?人间绝色啊!姐就不打扰你们了啊……”言罢,起身冲两人道了声再见,就提着外卖袋子笑着走了。
“她刚才说什么了?”
程蔓没抬头,“说你是人间绝色。”
“还有呢?”
“……”她不语,继续吃,她付的钱,不想便宜了某只明明听到了还故意假装不知的大尾巴狼。
隔了一会儿,她想了想,复而开口说道,“程观越不是我亲哥。”
“嗯。”他轻轻应了声,漫不经心的很随意的样子,似乎没认真听或是压根就没听她说什么。隔了片刻,大概是察觉自个儿的态度不大礼貌,就放下了手中的炸鸡翅,轻巧地扯了张餐巾纸擦手,边擦边笑眯眯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程蔓有些恼的咬了咬牙,她的心事原来早就被他看透了,这人却还要来招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肯德基出来,程蔓将秦准送到L市本地比较有名的一家宾馆,登记时发现他竟要在L市呆一个星期,就有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要在这里呆这么久?”
“怎么,不欢迎我?”他撩唇一笑,伸手拍拍她的头,戏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你而来吧?……丫头,别太自作多情啊。”
程蔓默默看了他两秒,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还没迈开两步,很快的她就被股不大但也不小的力道紧紧拽住了胳膊,那人在后头笑得像狐狸,“嗳嗳,别生气,我承认其中有那么一小部分……是想来看看你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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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5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回去的路很不平整,豆腐渣人行道坑坑洼洼,若不是还有路灯微弱的光线洒照下来,怕是没走几步路就要踩空一次。偶尔一辆轿车呼啸着从身旁疾驶而过,掠过一阵急促冷冽的风。
已经走了五六分钟,别说车站,连人都看不见几个,身后的人有些不耐的道,“程蔓,你确定没有走错路?”
程蔓闻言回过头去,看了眼夜色中那张年轻英俊得过分的面容,轻轻皱着眉头道,“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不可能走错的,别急,很快就到了。”说着,又朝前指了指,“这条路是宾馆最快到车站的捷径,到了那里你就可以不用送我了。”
她说话时嘴角略显倔强的微微抿着,眼神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很清亮,侧脸看过来时,脸部轮廓异常的柔和动人。秦准听言眉头一挑,道,“这么偏僻的路以后女孩子还是少走比较好,不安全。”
程蔓走在前头轻轻嗯了声,便没再说话了。
她没有告诉他,这条路是她以前上学的必经之路,她与程观越曾一起走过了整整一年,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是她珍贵的回忆。程观越走后,她便独自一人走,时常不经意地回头,总以为他还站不远处,面色清冷目光柔和的望着她。
秦准慢慢的跟在她后头,时不时地就找个无聊的话题来逗她。程蔓骂人向来都是不紧不慢的,要回击那也是不动声色,秦准被她话里藏刀讥讽了不知多少回,他倒也没恼,后来说到好玩的事情,那好看的唇角淡淡的撩了起来,他微仰了头眯眼望天,夜空漆黑,没有星星也看不见月亮,但他心底终于渐渐地涌起了股淡淡的安宁与温暖。
……
“程蔓。”
“……?”她回过头,疑惑的看向他。
她看见秦准环着双臂,正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漆黑的眸子逼人的明亮,像点点的碎钻,夜色之下隐约流露出几分叫人说不出的莫名情绪。那路灯明明是很暗的,不甚明亮,可不知为何,程蔓总觉得他那隐在阴影中的面容神色很淡,并无多少戏谑玩笑之意。疏风朗月,大抵说的就是这般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灯影下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语气很悠然很自得的,“做我的女朋友,也不算太丢人吧?”
……
秦准走的那天程蔓去了车站送他。桃花兄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眉梢眼角尽是染暖冬日的春意,招惹来不少雌性生物关注的目光。
火车轰隆发动时,他探出窗口,“小师妹,别忘了我说的话啊。”
“师兄路上小心,一路顺风。”她送他上了火车,立在站台上冲他乖乖的摆摆手。心中却是隐隐松了口气的,终于送走了这只妖孽啊……
至于他说过的话……
程蔓轻轻吁了口气,转身回家。
谁理你?花心萝卜菜。
&61548;*
寒假很快过去了,程蔓回校后的第五天就是情人节。B市的雪一直到二月初才稍停,听室友们说,过年那会儿暴风雪几乎席卷了整个城市,电路高压线大面积瘫痪,交通事故几乎天天都有,害她们几个别说公交车,连自行车都不愿意拖出门。
程蔓当时听了一怔,心下有些怪异。她想起了她在烟花绽放的傍晚接到秦准的电话,那天正是大年初二。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急的一定要赶到L市呢?
越想心头越是疑惑,却不敢想是他是因为她——又不是琼瑶小说,哪来这么多小言巴拉的情节。
这是深冬的尾巴,气温正在回升,乍暖还寒的天气同样让人吃不消,中午暖和得只要加一件薄外套,可早晨与晚上温度就骤然降到零下几度了。
程蔓畏寒,每天只要出门就一定要围上围巾。围巾是去年圣诞时杜晓培亲手织给她的,寝室每人一条,款式都一样,就颜色不同。那红色的围巾很宽大,几乎要将她半张脸都包住,软绵绵毛茸茸的,老刘说远远看过去她就像只雪地里冒出来的小狐狸。
情人节前夕,学生会为了响应广大群众号召,特意精心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情人节晚会。程蔓作为学生会中一名不大不小的干部,自然分配到了不少任务。其中负责会场的布置算是其中重中之重的一项,于是一回到学校接到通知后,就领着部里那群兔崽子们开始紧锣密鼓的活动起来。
晚会开始的前几个小时,程蔓在观众席上看见了一个寒假未见面的程观越。他在人前向来是神色清淡的,给人以浓浓的疏离感。他的身边坐着位年轻的女子,她正与程观越小声说着话,侧脸的弧度美好沉静,浑身散发着种她这个年纪无法企及的优雅淡定的气质,确实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
“程蔓,这彩灯怎么挂?”曾与程蔓一起被那些个学长学姐压榨,如今仍然还被压榨着的罗凯远远冲她喊,她回神过来,应了声,转身跑了过去。
演出的时候,有一位音乐学院的长发女生在舞台上闭着眼睛轻轻唱着歌,那声音如流银般婉转动听,却又是那么的清冷薄凉: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程蔓寒假时,有一天偶然途经一家精品店,店里的橱窗摆放着一瓶设计简洁的男士香水,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那香水味儿很清淡,带了点薄荷的清冽,又有些类似青草般若有若无的冷香。
她砸了她心爱的猪宝宝存钱罐买下它,可惜了,最后却没能将它送出去。
晚会结束时已经十点多了,十一点宿舍就要关门,上头的人也说了,清场一类的后续隔天再说,大家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夜风沁凉,因是刚刚散了晚会,路上的人仍然不少,很有些喧闹,程蔓忙了一整天,现在只想扑回她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可才走到宿舍楼下,却蓦然听见男生懒懒的好听的声音,
“程蔓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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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偶实在憋不出来了……辜负组织期待,请求组织宽大处理,奈奈向毛爷爷发誓,明天更个四千给你们看>_ .
part16 定情信物?
“程蔓蔓,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你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立在宿舍楼的那棵大槐树下,墨绿色的V领薄毛衣,简单的牛仔裤将腿衬得极修长。冷风那么大,吹得她只想往围巾里缩,可他就穿那么点儿,虽然既挺括又好看,但旁人看着都替他冷。
程蔓不喜欢他说话的那调调,好像她真的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于是她停了脚步,看着他,纠正道,“那个什么,我叫程蔓,不叫程蔓蔓。”
“程蔓蔓听起来可爱。”他不以为意,继续道,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好歹也是玉树临风,你居然像看空气一样直接忽略我。”
程蔓视线瞥向了他身后的大槐树,又紧了紧围巾,心中默默赞同了他的话。嗯,好大的一棵树,好大的一阵风。她道,“师兄,我们宿舍十一点关门来着。”
顾左右而言他。逐客令。
秦准面上未流露不对劲,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头凭空腾地就窜出朵小火苗来,那火苗小小的噌噌往喉咙口冒,他心想平日见这丫头对谁都是憨憨的乖乖的,怎么遇上他就没个好脸色?越是这么想着,脑中有根细小的名叫冷静理智的弦突然“啪”的声,断了。
他笑了起来,“程蔓,你倒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了。”
“……”
他双手习惯性的Сhā在裤兜里,习习凉风中,他撩着唇角看着她,慢条斯理的,“那我就明着告诉你。”
“我秦准对你有意思,想追你,你是想做我的女朋友呢还是我做你的男朋友,二选一,你随便挑一个——快点选,要不然待会儿宿舍就要关门了。”说着,大有“你不给我满意的答复我就不放你走”的态势。
愣是程蔓有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装呆买傻,遇上此等无赖,仍是几乎哑口无言。她郁闷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静静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意思?”
秦准眉头轻拧了拧,张口正欲答,又听她自顾自的问,“你今年六月就要毕业了吧,现在追我,以后怎么办?还是想来一段毕业黄昏恋打发时间,时候到了各走各的路?”
他的目光掠过阵讶异,一时竟有些怔住了。程蔓与人说话甚少言辞尖锐,像这般直接锋利的语气更是从来没有过。
程蔓心里很难受,有股气堵在胸口沉沉的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天晚上她站在后台,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观众席的方向看。透过那厚重幕布的间隙,她遥遥望着她的程观越与另一个女子亲密地坐在一起,偶尔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什么,逗得那女子绽放出一朵极美的微笑,顿时满堂生辉,耀眼得好似能刺伤人的眼睛。
而她难过的几乎快要流眼泪,却连说“我失恋了”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的程观越,其实从来都不是她的。
后来秦准一直记得这个夜晚。
这个在后来深深扎进他心里,拔不出一拔就是鲜血淋漓的女孩儿,一双懵懂看似单纯的大眼里有淡淡的雾气升腾,她几乎有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看上去整个人小小的,毛茸茸的,像某种弱小的不堪一击的动物。
而她乌黑的湿漉漉的瞳孔就透过那片朦胧雾气望着他,启声时,大概是天气过冷了,她的嗓音小小的,有几分颤抖,“秦准,我喜欢的人今后是要和我度过一辈子的,如果你不能许我一个未来,那么请你不要招惹我,我跟你,不是一条道的。”
程蔓小时与父母去登山拜佛时,曾求过一支签,签的内容记得不大清楚了,但她仍记得那位解签的老方丈说,施主是长情之人,若是没遇上同样长情的有缘人,往后的姻缘路怕是会走的很坎坷。
对于这些怪力乱神玄而又玄的言论她并不信多少,但她从小就容易对某样东西执着不已也是事实。
她是早产儿,程妈生她那年因产龄过大,难产,差点儿没从手术台上下来,后来好不容易抢救回来母女平安,可程妈却再也无法生育了。程蔓的爷爷奶奶在那场席卷整个新中国的浩大的文化浩劫中困顿郁疾而亡,伯伯早年流落在外,后来听说因得了不治之症,客死他乡——她是程家的独苗苗,深知全家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所以懂事以后,即便没有程教授的督促,她学习起来也格外的刻苦用功,她对于高分的执着几乎超出一般人之想象。人们只道她脑袋瓜子聪明,机灵!可有多少人知道,其实她并不聪慧,甚至她的记忆力还非常差。高中时英语与语文是她最头疼的科目,别人几分钟就能背下一首诗她得背个整整一早习,记得高三时有首诗是高考必考的,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她硬是花了将近一个月才背下来——那么长时间,但她到底坚持住了。高考时她的语文年级第一,英语年级第四。
就比如程观越就是她心中的那轮皎白的明月,她仅花了一秒钟爱上他周身的清辉,从此就一直这般仰望着他,即便知道他永不会再回头,可她就是喜欢上了,时间一晃就这么多年。
……
她的头发被北风吹得有些乱蓬蓬的,夜色如水墨般浓稠隽永,他的目光在她光洁白净的面孔上流连,她的鼻子也是那样小小的,但很秀挺,显得倔强——还轻轻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冻的还是……
他忽然感到心神渐渐的有些浮离,但非常安稳宁静,不消片刻,又悄然回归。让他的呼吸也不由放轻了些许,她看上去太纤细,他生怕自己呼吸重了会将她吓到。
秦准当时只知心中对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儿产生了淡淡的怜惜,甚至看到她似乎是难受却极力忍耐的模样,也不由替她难受起来。这种感情在过去,在过去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他都未能体会到。那会儿他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以至于在往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只要一回忆起他那还正当飞扬年少,挥斥方遒无所顾忌的,如花儿一般绚烂的青春年华,总要带上几分无法抑制的强烈痛楚。
可是现在的他才二十一岁,称他为“男孩儿”一点也不为过。他的人生顺遂不已,优秀的家世优秀的成绩加上漂亮的外表,他被太多女人宠坏,那些倾倒在他休闲裤,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孩子给了他过多的自信与骄傲。他不知道程蔓的那番话对于她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几乎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他只心想他大概是喜欢这个女孩的,她很特别,而且扮猪吃老虎的架势很可爱,也能让他开心,索性就在一起吧,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秦准,我喜欢的人今后是要和我度过一辈子的,如果你不能许我一个未来,那么请你不要招惹我,我跟你,不是一条道的。”
所以他听了也仅是挑了挑眉头,语气随意的道,“你怎知我不能和你过一辈子?况且——”他淡淡的笑了笑,忽而倾身过去。
他弯腰的姿势仍然非常的帅气,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朵上,轻轻的痒痒的,空气中有暧昧的因子渐渐将他俩围住。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不会像程观越一样,我会对你好,不让你伤心。”
说罢,他退了开。
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痕,胸有成竹。
随后他如愿看见程蔓如撞鬼了般蓦然放大的瞳孔。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宿舍楼下的灯光有些暗,照得她的眸子琥珀玛瑙般晶莹剔透,真是……可爱得无以复加。
他唇角弯得更加厉害。
程蔓心里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人一下子就蔫了。
“你都知道了?”她问。
不是不尴尬狼狈的,当隐藏于心底深处,从来不愿他人知晓,只想就这么藏着,自己一人的甜蜜酸楚,就这么藏着一辈子也可以的秘密——如此轻易的被一个外人识破。面对他,她忽然生出种无处遁形之感。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他意味深长的道,见她眸光微闪,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话要说,开口拦了她说话的机会,“你快给我个痛快,到底选哪一个?”
她嫩白的脸颊顿时粉红一片,给气的,“你,我有的选吗?”
“当然有的选,我也没直接抢了你做压寨夫人对吧?”
她只觉一股子气血只从脚底涌上大脑,恼怒的道,“这,和抢有什么区别?!”简直就是土匪头子。
“你见过这么帅这么有型的抢匪吗?”他眼中的笑意愈来愈盛,“你说话怎么总要停顿一下,因为我向你告白,紧张得结巴了是吧?”
“别紧张,我给你十秒钟平复心情——10、9、87654321好时间到,你可以做决定了。”
“……”程蔓沉痛的闭上眼睛,几乎不想与他说话了。跟这种人没话好说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上。
“程蔓。”他又唤她。语调在叫她名字总是微微上挑,舌头绕了个小小的弯残留在舌尖,好似有些刻意却又无比自然的带出暧昧迷离的味道来。
程蔓抬眼望向他。
而对面的这人,正用他那双无论何时看都是漂亮勾人的眼睛注视着她,嘴角的弧度从容不迫,他的口气忽然变得正经无比,
“我再重复一遍,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不让你伤心。”
“请组织给我一个机会,考验我,监督我。”
许久之后,程蔓回头过去想想,明明没有找到心动的感觉,当初她为何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大尾巴狼秦准?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后来只能下定论:都是情人节惹得祸啊。
在离2005年的情人节结束还有一小时零五分钟的时刻,程蔓乖乖缴械投降。
她望着他夜色中亮得有些吓人的眼睛慢腾腾道,“男朋友,还有五分钟宿舍就要关门了,到时候我就要睡大街了。”
秦准不语,忽然俯下身,飞快地在她启开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心情极好的笑道,“女朋友,这是定情之吻。”
这回,程蔓的脸确确实实烧红了,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的瞪他。
这个人还是这么轻浮。
他却单是笑,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她一巴掌拍开,一声不吭转身就跑。
他微错愕了下,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脚步一顿,又转过身跑了回来,胡乱抓起他的右手往他的手掌心塞了个东西,冰凉冷硬的——拿起定睛一看,竟是一瓶男士香水。瓶身线条雅致简洁,一看便知花费不菲。
这时就听程蔓道,“本来是打算放在卫生间当空气清新剂的,现在给你好了。”她说完,看也不看他,扭身哒哒的跑走了。前方的宿管阿姨正要关门,他只听她在边跑边嚷嚷“阿姨等等别关……”,从头到尾她头也没回,就这么跑进了宿舍楼,转眼那娇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秦准立在原地,看着她在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那瓶差点成为厕所空气清新剂的香水,心中只能忆起她刚才执起他的手,女孩儿的手真是柔软,像没骨头似的,连那指关节都是柔软的,肌肤接触在他心底带过一阵细微的战栗的电流。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不知如何去排解。
索性就这样了,他勾起了嘴角,眸光深邃的想,这香水……该能算是她给他的定情信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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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很少这么晚回寝室,几乎是踩着宿管中心查房的点才回,又是情人节这个特别的日子,要想229寝室都是些什么人——八卦三人组如果不能从程蔓嘴巴里瞧出点东西来怕是要彻夜难眠。
于是乎——
阿毛打头阵:“老四,蔓蔓,小蔓蔓,给姐讲讲今晚是否有艳遇对象……”
杜晓培跟进:“艳遇对象我们认识吗?”
老刘一旁做深沉状:“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加上天干物燥,能出什么事……”
程蔓瞟了那三人一眼,没什么太大情绪,嘴角抿了抿,老老实实说,“那个什么,我好像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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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个是间歇性爆发的……元气大伤中……
part17 我又不会吃了你
很多年后,荏苒岁月已模糊了记忆的面容,程蔓有时候也会想,命运这东西果真玄妙,它总能在不动声色之中要么让人陷落深渊危险却不自知,要么蓦地刺来一刀,让人痛彻心扉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大大的荒谬的玩笑。生活不是乌托邦,随便一点什么也能戳破击碎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仰与梦想,叫人在百般受挫后只能无可奈何的臣服于命运的脚下。
十八岁的程蔓,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的生活单纯而充实,每天早早就会爬起,洗漱完毕吃完早点后去上早读,接着就是往返于教室,学生会办公室,餐厅,宿舍——四点一线,她喜欢按计划做事情,该干什么该完成什么在前一天晚上都会用便条纸列出来,待到次日一一付诸行动。她的生活在她的掌控之下忙碌规律,但并不枯燥。
可有了“男朋友”到底不一样。以前寝室里只有阿毛有男朋友,那是她总有几分纳闷,为什么这两口子就“你吃饭没啊”“今天有没有想我啊”“今天谁谁欺负我”诸如此类的话题能翻来覆去的说上个三四个小时?明明五分钟就能说完的事儿,就让他们这样白白便宜了移x公司。
情人节后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电话将程蔓从沉沉的睡梦之中唤醒。这日是周末,寝室几个人没到八点是不会起床的,而那铃声就在这个寂静的清晨兀自尖锐的响起来,刘德华大哥在那儿欢快的唱:恭喜你发财~
睡在程蔓上铺的老刘正陷在坐拥后宫美男三千的美梦中无法自拔,迷迷糊糊的被猛的吓醒,张口就骂:我擦,还我美男!
程蔓也是一个激灵,睁眼条件反射的在床上东摸摸西摸摸,终于找到搁在枕边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摁下接听键:“喂……”因初醒而低哑的嗓音里还透着股浓浓化不开的睡意。
那头安静了几秒,紧接着传来一声轻笑,对方口气熟稔道,“懒猪,起床了,陪我吃早饭。”
是他啊……
程蔓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脑子渐渐清明了些,才六点多,又是大冷天,她实在不愿意起床,正想着推脱的理由,就又听对方淡淡一句,“你不下来,我可要上去找你。”
程蔓不语,心中寻思着宿管阿姨肯放你上来才怪。
似猜到她的心思,秦准沉吟道,“就说我女朋友程蔓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我……”
“……你等我五分钟吧。”
深冬的早晨,寒风凛冽,呵气如雾,程蔓跑下楼时秦准正站在楼下等她。即便是那么早,也没见他有半丝萎靡疲惫,反倒是在望见她时笑了起来,眉眼瞬间无比生动,神采飞扬。程蔓心里不大舒服,这个人太口无遮拦,显得过于轻浮。
秦准心情倒很好,小姑娘很守时,说五分钟就是五分钟,不似以往他的那些女友,没半个小时化妆打扮说什么也不会下来……她却是脂粉未施,面上干净清爽,头发也只是随意的扎了一把,几揪头发乱七八糟翘着,粉色的短羽绒服蓝色牛仔裤,不知怎么的,若是别人穿了只是普普通通在平常不过,可由她一穿,看上去就是生气可爱。
他走过去,伸手很随意的搭在她肩膀上,另一手掐掐她的脸蛋,只感指下一片温润滑腻,不由多捏了几把,笑道,“还没睡醒么?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程蔓轻推了他一把,离他远了些,敛下眼,心道是懒得瞧你才耷拉的,口上却说,“男女授受不亲,你离我太近我会不好意思。”
秦准听言有些好笑,勾了唇看着她说道,“程蔓,我是你的男朋友。”
“啊,我知道,”程蔓抬眼丝毫不躲闪地回视他,无辜可爱道,“这和不好意思有什么关系吗?”
……
那之后过了很多天,秦准几乎是天天一个电话,要么在电话里调戏她一通,要么就让她陪他上课上自习吃饭——也不知从哪儿弄来她的课表。其实情人节过后,程蔓一直有些后悔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他。感情并非用来儿戏,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他秦准有多英俊多优秀的万人迷,只要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与他在一起不论做什么,也无非是虚掷时光毫无生趣,这样对两人都不公平。她便找了不少借口来推脱,可到了后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了。
这日傍晚,他拉着她在Q大湖畔散步。已是初春了,万物正在悄然复苏,湖畔边上那大片大片的草坪开始冒出点点可喜的绿意,树木静静的抽出绿枝,听上一届的师兄师姐说,这个季节,桃花就快要开了,到时候满树满校园入目皆是春色,可谓满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程蔓好几次甩开他的手,退开些与他保持距离,可这人脸皮忒厚,她甩开没一会儿很快就又缠上来,程蔓给缠烦了,索性小跑开离他老远。
两人就这么一跑一追,竟也吸引了路上不少人注意的目光。
秦准便是这样一个人,即便他一再低调,可只要站在那儿就是一发光体,任谁也无法将他轻易忽略掉。何况……他高调得很。
最后他也有些恼了,他生得好,活了二十来年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了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失去追赶的兴致,便停了脚步,星目一沉,伸出手,皱眉道,“程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
程蔓才不理他生不生气,也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他,一本正经道,“不要,和你牵手会怀孕的。”听刺探消息的阿毛回来说,这颗花心椰菜自上大学后,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与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完全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多得令人发指。
此时正逢暮色四合,天色有些黑了,却也没完全黑,远方的天际还有几分橘色的惨淡流云,路灯昏黄的照下来。
学校的钟楼遥遥传来缓慢的“铛——铛——铛”声,总共响了六下,用古人的话来说此刻就是:逢魔时刻。
秦准也仅是顿了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大步朝她走去,趁她不注意一把大力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力道很大,程蔓一时未察,鼻子直直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一股子掺杂着淡淡薄荷香气的柠檬味儿扑鼻而来,她只来得及啊了声,就听见头顶的人在轻轻笑。
“程蔓蔓同学,看来你生物知识很匮乏——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会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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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某再次耍流氓了~嗷,对不起大家,前天学校没断网,我就以为今后都不会断了,所以昨晚动作就慢了点,没想到万恶的宿管还是断了我的网TOT,耽误大家看文了,么么。我刚下晚自习,把昨天的份先上,今天的待会儿有,但不多……星期一全天课满啊悲催!
part18 强吻(第二更
“程蔓蔓同学,看来你生物知识很匮乏——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会怀孕?”
他是笑着的,但程蔓敏锐地嗅到一丝淡淡的危险气息。她对未来的人生道路有自己的想法,从小到大,不论生活还是学业,一切都是在她的计划之下按部就班,她从未想过这些会偏离她掌握的轨道。可这会儿冒出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秦准,她心里忽然也有些发慌。
她涨红着脸,用力推了他一把,面色极为不豫,“你别这样!”
秦准一声不吭,单是看了她一眼,那双眸子在暮色之中幽深明亮熠熠生辉,他握住她的手,修长干燥的手指硬是扣住她的,与她十指交缠,拖着她就往边上走,末了神色还带着几分得意,那模样——摆明就是在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得瑟得真是能叫人气得牙痒痒。
可程蔓是谁呀?她慌了一下也不急了,任凭他拉着走,嘴上开始说话:“秦准,你拉疼我的手了。”
他不做声,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停了下,又继续说,“我的脚也疼,你走得太快了。”
他还是不理她。
她便慢悠悠的说,“一点也不体贴女朋友,要不咱俩就散了吧,我再去找个对我好的去。”情人节那日他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我会对你好”,她可是记得死牢。
秦准这回倒是有反应了。回过头来望住她,好看的唇角微微抿着,仿若仍有余怒,又仿若隐有笑意,总之就是那般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树枝压下大片的阴影,他的脸隐在其中英俊而模糊。
他道,“你的嘴皮子倒是挺利索。”树影下不大看得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如何。
程蔓谦虚道:“哪里哪里。”
他当下又笑了起来,轻捏了捏她的手掌,倏地紧了手指,没有半点预兆,顺着那股力道将她压在后方的那棵大树上,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他俯下身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程蔓初初是不明所以,他靠近的那一刻眼神极为深邃,像一泓深千尺的潭水。他修长的身影遮盖了她头顶的光线,她只来得及望见他身后的是一片郁葱浓密的常青植物,下一秒就被吻住了。
不同于情人节那晚蜻蜓点水般的吻……
“张开嘴,别咬着牙……”他唇贴着她的,小心翼翼地舔着她的唇,低声诱哄道。嘴唇初接触分明冰冷,可没过几秒就兀自火热,他的舌头探进来时她脑子一空,周遭的声音通通消失了,只能听见如雷似鼓的心跳声“咚咚咚”响个没完没了。旋即被迅速攻城略地,一瞬间天旋地转,他的舌尖轻轻挑弄着她的,间或慢慢舔过她的牙齿与她交换津液……温热的鼻息密密的喷在她脸上,让她睁不开眼。
程蔓腿软得几乎站不住,两手被他桎梏着动弹不得,呼吸越发的灼热急促,这里虽僻静,但并非不会有人经过,她又不敢发出声响,最后只能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任他狂肆掠夺。
……待到风平浪静,秦准将她锁在怀里,小心压抑着内心深处升起的那股无法抑制的悸动欲望。而她就这么软软的乖乖的趴在他的胸口处,她的心跳很快,咚咚咚令他想起林间的涧溪,抑或是欢快奔跑的小鹿,几乎就要传染了他。
不知她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甜的东西……撩了唇角,摸摸她的头发,用遗憾的口吻评价道,“味道不错,可惜太小,不能一口吃了。”
程蔓没什么力气回他,伏在他身上呸呸了几下。
他也没恼,仅是顿了下,又道,“这是你的初吻吧。”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渐渐他的心情便更加好了起来,正欲说话,程蔓推开他,在嘴唇上抹了好几下,低着脑袋闷声闷气的道,“才不是。”
他又将她拉回怀中,不顾她挣扎,笑道,“情人节那天的不算。”舌头都没伸进去,算哪门子的吻。
这回程蔓没答他,在他怀中扭了几下,发觉没效果就开始装死人,不管他说什么怎么逗她就是不应一声。
她着实瘦小,即便穿了羽绒服在他怀里还就是小小的,可她瘦归瘦,却也不见骨,浑身都是软软的,当真没骨头似的。
怪不得有人会说,女人是水做的……
原来真有这样的女孩儿。
他心底暗暗想着,低头看她头顶小巧的发旋,还有那簇怎么梳都压不下去,总要顽皮翘起的头发,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就在她发顶上轻吻了一下。
程蔓哎呀叫起来,“我三天没洗头你也亲得下去……”
秦准怔了一怔,失神之际竟让她挣脱了开。
程蔓一下蹦得离他老远,看着他道,“下回被这样了,我会很生气。”说完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秦准没去追,他就这么倚着大树看着她的背影愈来愈远,渐渐消失他的视野之中,眼神突然就深邃了下去。
++恩,看到建议了……我白天一般很忙,只有晚上8点后有空的,所以更文就习惯在11点断网前。大家来说说,我什么时候更文比较好,我尽量调整>_ .
part19 你死了心吧
和往常无异的下午,讲台上的灭绝师太正用平板无起伏的嗓音讲解着枯燥无味的药理学。程蔓昨晚没睡好,那个吻给她的刺激着实大,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整个晚上,第二天顶着双熊猫眼起床,默默接受了杜晓培阿毛等人毫不掩饰的嘲笑调侃。
药理学并不是专业课,但每次教室都是满当当的黑压压一片人头。原因在于灭绝师太为人作风狠辣非常,不留情面,堂堂课都点名,哪家倒霉孩子若被逮着一次,本学期药理学基本上就算挂了。
好在师太讲课时状态极为投入,只要一拿起课本就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耳不闻眼不见,于是底下的大伙儿嗑瓜子的聊天的,拿MP4听歌看电影看小说的——干啥的都有。
程蔓坐得位置很靠后,临窗,早春的天空在今日出奇的碧蓝,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户轻薄的照过来,那不大的光晕缓缓移动,渐渐的就将她笼罩住。她有些昏昏欲睡,努力睁着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阿毛与老刘坐在她右手边,两人正在小声争执谁才是最受欢迎的女星。
老刘神情陶醉:“日本的苍井X是我心目中的永远的女神!”
阿毛不屑:“切,那是日本动作片女星嘛,咱说说中国的——我倒是觉得郭敬X不错,你看看那瘦弱的小身板,那勾人的眼神,那销魂的露齿一笑,虽然是P过的但底子还是有的……”
老刘被震撼了,惊怒道,“我家郭小四是男的!我们是在说性感女星!”
阿毛啊了声,摸摸头道:“……我给忘了,大概潜意识里把他归为女的了……”
杜晓培坐在最后面一排,兴致高昂地与几个男生进行调戏与反调戏的攻防战。当然,调戏的那一方永远只可能是杜某人。
周遭都是细细碎碎的声响,阳光太好,程蔓眼皮越来越沉,她伏在桌上,凉爽轻柔的微风与温和的暖阳在她耳边缠绕许久,然后离她越来越近,意识却渐渐的模糊了。
她并没有睡得很沉,只是陷入了一段埋在记忆深处的秘密往事之中。
程观越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眼中的邻家小妹妹,曾经于这样一个天空蔚蓝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偷偷亲吻过他。或许也算不上亲吻,她只是轻轻的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嘴角,很轻像羽毛拂过一般,她生怕惊醒了因发烧而躺在床上熟睡的他。然后就飞快地离开了,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仍然害怕自己过于激烈的如雷般的心跳声会泄露她的心事。
……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耳边轻唤她,“程蔓,再睡下去口水就要沾上课本了。”
她吓得几乎是要跳了起来,再一定睛,就看见左边原本空着的座位已经有人坐了。那人单手撑着下巴,瞅着她惊魂甫定的样子兀自在那儿笑,“怎么总见你打瞌睡,像睡不醒似的。”
这人每每都要笑得很好看。平日里看着还没什么,可今天瞅着他含笑的眉眼,心竟是不由自主的微动了下。
她掩饰性的拍拍胸口,有些不满的小声道,“你怎么来了?吓我一大跳。”再环顾了眼四周,几个班一起上课的偌大教室仍旧闹哄哄的,灭绝师太面不改色的讲她的课,本坐在她右手边的阿毛老刘早已不见踪影,回头一看,果然见她们仨儿正挤一块儿冲她挤眉弄眼,表情之猥琐不堪叫人不忍直视。
周围也有不少或是惊艳或是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可他半分没在意,单是看着她,低声说了一句话。
后来再想到这一天,只记得他并没有在笑了,眼神的温度很清淡,薄薄的凉凉的如湖上的浮冰,无端让她想起了冬日的冷风,里里外外浇得人心透凉。
他说,“你和程观越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死了心吧。”
*
只要听过“秦准”这个名字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偏生下来就是女人的克星。他生了张漂亮的皮相,运动好学习好人缘好,恰恰又有个牛气冲天的老爹,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计其数。他倒也懂得享受,见着顺眼的就在一起,等哪天觉得不合适就甩了这个换下一个。
这样的人本该早早的天打五雷轰,可老天爷厚爱了他一把,一直到他二十一岁这年,才让他遭了报应。
第一次见到程蔓,是在双胞胎姐姐秦锦的男友,他的同窗程观越的皮夹隔层里的一张照片上。
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了,边角很不平整,看上去像是直接从集体照上剪下来的。照片上是个女孩,戴了副黑框眼镜,穿着土不拉几的中学校服冲着镜头笑,笑容憨实羞涩,唯一让人影响深刻的是那双乌黑的眼睛,透过薄薄的镜片竟折出明亮动人的光彩来。
他也是在程观越付账时无意瞥见的,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开始有了猜疑。他姐姐的男友皮夹里放着别人的照片,任是谁看了也会想到那处去。
于是再见到她,心中也并无多少好感,对她也没存什么兴趣,或许因那张照片存了偏见,就越发的不待见她。后来又遇上了几次,她每回都是镇定自若地直视他,眼神澄澈坦荡荡,说起话来更是话里藏着话,叫人摸不清看不透。他不知怎么的注意上了,渐渐的便改变了心中的看法。
对一个异性在短时间内有了扭转性的改观,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不正常了。他心想这个女孩子真有趣,既然有些喜欢了,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吧,没事逗逗她寻寻开心,这样他无聊的日子会更加好打发一些,程观越也能断了念头,安安分分的守着他姐姐。
这时候的秦准,骄傲,自信,有着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里该有的嚣张肆意与无所顾忌,即使心中明知做得不对,却也能照旧坦然,毫无愧意。
年少的孩子不论多么懂事优秀,到底还是任性孩子气的。程蔓对程观越存的心思他全看着眼里,没有哪个妹妹会这般看兄长的。开始也无所谓,可她已经与他在一起了,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甚至做梦都低声唤着那人的名字——即使没有太多的喜欢,他还是恼火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生气,凭空冒出来一样,但就是觉得忍无可忍,便强压着火气叫醒了她。
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反应,竟是无比诧异的,责怪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也就那么一瞬间,冥冥中他隐约有了预感,这个看上去乖乖的很好欺负的女孩儿,将是他有生以来踢到的最大一块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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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得不满意,删掉,重写!
part20 扮猪吃老虎
Q大桃花开得正绚烂的时候,已是四月份了。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是外语学院的一学长,已是大三,计划要过英语八级和考研,时间很紧迫,心生退意,可又舍不得部长这一职位,就空占着位置,但凡是有了任务就通通交给程蔓去管,他乐得节省时间,还白占功劳。
杜晓培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丫傻了吧唧的,他占着茅坑不拉shi你不起义反抗反倒跟在后头给他擦ρi股!你脑子是木桩子长的?!”
程蔓面对她赤luoLuo的人身攻击如老僧入定,头也不抬继续写活动策划书,轻描淡写道,“放心,那位置迟早是我的,我擦干净点以后坐着也舒服。”
杜晓培愣了下,飞快地将她的话脑补了一遍,就是:放心,那丫的坐不长久了,早晚会被我踢下去,继而取而代之。
室友们于诡异的沉默之中面面相觑,心中惊悚,皆不约而同地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
其实程蔓心里倒也没想太多。上大学之前程教授曾教育过她,大学不比中学,它是一个小型社会,学习成绩并非万能通行证,积极参加活动锻炼能力,扩充人际交往面也非常重要。她从小就明白,程教授虽然平时霸道专制了点,但好歹比她多吃了好几十年的饭,又是盼着她好,所以听他的准没错。
大一上学期军训结束后,各大学生组织机构开始招新。程蔓想也没想,就直奔学生会的招新现场大笔一挥,报了名。笔试通过得很顺利,面试时是每个人被念到名字的就挨个进一小教室,那教室里坐着一溜排评委,个个都是学生会的高层成员,光是那阵势就是吓趴不少刚上大学的小朋友。
轮到她进去时,才一进去坐下,对面就有两个评委在低声笑说,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气场倒是蛮大!
后来进入提问环节,坐正中央的那位问:“假如你被录取,你想进学生会的哪个部门?”
程蔓答曰:“宣传部。”
那人对她的毫不犹豫起了兴趣,就又问:“为什么?”
程蔓道,“宣传部锻炼笔杆子和嘴皮子,我笔杆子和嘴皮子都很一般,所以想在逆境中逼迫自己成长。”
她一番正儿八经的回答,尤其是那两“子”一下就逗笑了在座原本还装严肃的评委们。正中央的那位——后来才知该位正是学生会当届主席林子秋——当即就笑着道,“小师妹很实诚啊,学生会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希望你能始终保持你的热情与不怕挫折的恒心……”官面话说了一通,末了道,“行,你可以走了,请等待我们的通知。”
一般会这么说的就等于没戏了,于是程蔓回去后没抱什么期望,每天照常吃喝拉撒该干嘛干嘛。一礼拜后学生会的录取榜单在食堂门口的宣传栏上贴了出来,程蔓二字在红底黑字的榜单上非常招眼,因为排在第一位。四人结伴去吃饭,杜晓培同志是第一个看到的,当场就鸡冻了,整个人弱柳扶风作捧心状,另一纤纤玉手哆嗦着,指着那榜单用夏紫薇的语气如泣如诉道,啊,看到没有那个第一名,是我家的程蔓蔓!!
程蔓视而不见默默走过。
阿毛掩面而过。
老刘扭头随口就冲迎面过来的人打招呼,“哟,这不是人称世外高淫(高人)的XXX吗,久仰久仰,听说你电脑里有15个G的日本动作片——可否资源共享,造福吾等广大淫民群众?”
几天后,学生会的老大林子秋在开完新一届学生干部大会后,笑眯眯的问她,“听说你有个很迷琼瑶的室友……嗯,长得比林心如还漂亮的那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蔓算得上是促成林子秋杜晓培在此后纠纠缠缠数年的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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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的程蔓,除了学生会有大量的工作要完成,感情问题也开始困扰她。
“感情问题”四字是阿毛同学说的,程蔓心里并不是这么想。她看待感情很慎重,她以为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程观越搁在她心里头捂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某种不可动摇的存在。即使他并不属于她,但喜不喜欢却是她的事,别人管不着,就算程观越本人也是,她不会死皮赖脸纠缠让他讨厌,但没有人说她不可以将他继续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的喜欢。
可秦准却说,“程观越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你死了心吧。”
她愣了一愣,随即小声回道,“不可能在一起,我知道,可这和我死不死心有什么关系?”她有些不高兴,但对着名义上的那男朋友又不想直接给他脸色看,便老老实实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没想到他突然就生起气来,一声不吭从座位上站起,也不顾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课,转身头也不回的从后门走了。
于是两人开始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时间一晃就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程蔓仔细想了想,归根究底她也是有错的,好歹他也是她男朋友,她就这么明着告诉他她心中还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不管是多大度多豁达的人,也是会不高兴的吧。
再说了,秦锦还是他的姐姐……
在感情方面她是新手,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就心烦意乱,索性就全部压着不想,让繁重的学业工作冲掉脑中这些令她不舒服的事情。
这天,她写完宣传部最近要完成的工作策划书,出了宿舍楼,打算将策划书呈交给顶头上司林子秋过目,好巧不巧,就遇上了秦某人。
part21 恋爱的状态
四月的B市,料峭春寒,气温并不算高,校园里穿棉服打围巾的大有人在,可他仍是简简单单的墨蓝薄毛衣,灰色休闲外套,并不怕冷似的,但不得不说,他立在风口处悠闲的望着她时的模样很是丰神俊朗。
前段时日他几乎天天在楼下等她,要么给她送早餐,要么拉她去上课上自习,久了,托他的福,系里不少人都知道,那位学业优秀而且生的十分英俊漂亮的大四师兄秦准,如今是程蔓的男朋友。
有一段时间未看到他了,乍一见竟有几分陌生,程蔓恍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走到他跟前,他却只是望着她,不说话。程蔓一时也没想好说什么,就等他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停滞。过了一会儿,他道,“这么久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眼底隐隐含着的怒气深寒陡峭的,那不悦的样子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她看着就越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又有些好笑,便凑近了过去,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压着嗓音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开心,对不起。”
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也想过先低头,主动给他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但又不知以什么话题起头,再说,如果她打电话过去他还在气头上,不给她好脸色或者干脆不接她电话,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斜着眼轻轻瞥她一眼,“你心里当真这么想?”
程蔓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虚,嗯了声,可想想又觉得不公平,便道,“你还不是一样,一般这种事情不是该男孩子主动的么?”
“谬论,”他低哼了声,一把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边走口气有些恼怒地道,“程蔓,我发现你还没有进入恋爱的状态。”
她本来想说她还有事不能跟他走,可一抬头却望见他细碎乌发下掩着的耳垂,好似被天边的朝霞染上了几片淡淡的红,他微翘的发梢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变成浅色透亮的金黄,像夕阳下笼罩在光晕之中的水边垂柳,一下子让她的心都柔软起来。
于是话到了嘴边,却是,“你带我去哪儿?”
“不想去?”
她随口就道,“小的哪敢?”
秦准忽然就笑了起来,回身捏了她的脸一把,欺身过去,眸色乌黑深沉,里面有浅淡的流光一闪而过,“笨蛋,这么久没约会了,你也不会想我。”
微风轻轻吹动着两人的发梢,初春校园大片大片的桃花正开得嫣红,嫩嫩的绿意摇摆在春风之中,跳跃在薄暖的阳光里,掠过他的眉目,她的眼角。十指交扣之间倏地变得很热很烫,他的眼神太深,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太亮了,几乎能摄住人的心魄,就这么直直的凝视她,程蔓心里像揣了个弹跳不已的皮球,扑通扑通激烈的砸在心脏上。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傍晚路边的林荫下,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柠檬香,口腔灼热的清新,他身后是茂盛蓬勃的树枝,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淹没……
“脸这么红,”他皱眉,随即挑起眉,佯装叹气道,“想我直说就可以了,一个人害羞个什么劲。”
程蔓脸一烧,回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
他兀自笑,复而牵着她走,只是那掌心的温度一下子变得软软的暖暖的,步子也放慢了一些,他捏捏她细细的手指头,说,“走,带你去吃饭。”
程蔓乖乖的跟在他身后,任他牵着,心里也有一些不一样的情绪缓缓漫上来。
年轻的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水到渠成,不需要说什么爱或是不爱,也并无多少轰轰烈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喜欢的感觉,心动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或许也正是因为得来的这般容易,好似根本不需要努力一样,所以我们总是轻视了这份感情的珍贵,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永远不会离开。不懂珍惜,不懂挽留,更不懂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一旦失去了,便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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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偶知道最近更新不多,难为大家了。偶在完成学院布置下来让偶写的剧本!1号得交,时间紧迫木灵感,头发都快抓没了……么么,周末多更!
part22 这么远,那么近
后来,是许多年后了,杜晓培说,要我说,当年你们两个都傻到一块去了,要说错,都有错,可要追究起来,你们也不过是因为太年轻而已。
分手后,程蔓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年那些事儿来。想起他那双一笑起来就流光溢彩的乌黑眼睛,想起他总是带着几分悠闲自在的姿态,想起他吻她时浓密纤长的睫毛会轻轻颤动,然后好笑又好气的单手覆上她的眼睛,说“木头,亲嘴哪有睁着眼睛的”,想起他薄怒时唇边抿起倔强好看的弧度……
还有一回,他与她一同在食堂吃饭,饭粒沾到她的嘴角,他探过身伸出手指替她拭去,动作亲昵无比自然仿佛已经做了很多回。可那会儿她还没不好意思呢,他却率先微红了脸,大概觉得害羞是件很没面子的事,就清咳了两声,拿起手机扭过头去开始装模作样的打电话。
哦,对了……他每次脸红都是从耳垂开始的,软软的耳后根意外的白皙秀气,那粉红泼染于上,浸得耳垂几近透明。
就是这样一个他,在那不久的未来,神情淡漠语气平静的对她说,我知道你很累,我也是,我们到此为止吧。
一句“我们到此为止”,她那时就知道,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有交集。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连他的样子在记忆中都有些模糊,可当他再度出现在她的世界中时,她却发现,不论岁月流淌冲刷了多少往事,他的存在仍是如此鲜明动人,清晰如昨昔。
医院下班时间是晚上八点,但今天出了点小事故。一位怀疑自己有肝硬化的病人被查出患有肝癌,一时无法接受现实,便在医院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非说医院误诊要赔偿精神损失费。
程蔓作为肝脏科的负责人之一,一接到通知立马亲自去与这位男病患沟通。她心平气和,原本想告诉他,早期肝癌并非无药可治,只要积极配合治疗希望还是很大的……没想到那人精神明显受到很大刺激,压根儿就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才说了没两句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人打了她还不泄恨,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妈了个巴子,你们这些熊瞎子医生没一点医德,老子得P的肝癌,你们就是想坑我的钱!——”最后几乎是语无伦次了,嚷着要去法院告医院。
脸颊火辣辣的疼,周围几个同事看不过去了,做这行的什么病人没见过,可程医生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这又高又壮的大男人也下得了手?任是谁也看不过去。口腔科的黄金单身汉赵迁医生一直对程蔓有好感,这回见心上人挨打挨骂,心火蹭得就往上冒,哪管得了什么“视病人为上帝”,面色沉了一沉,迈步上前就想替程蔓出气。
后来还是程蔓出面调停拦了他,赔着笑脸好说好歹,终于安抚了那病患,送走了这尊大菩萨。
这么一闹一折腾,时钟转眼就走到了九点一刻。
鉴于程蔓同志平日里脚踏实地走好了经得起群众考验的亲民装X路线,她这么一受委屈,顿时有不少人为她忿忿不已打抱不平。住院部的护士长是位严肃而不失温情的前辈,三十多岁了,有个活泼可爱的八岁儿子。在给程蔓红肿的右脸颊上药时忍不住训她,“其实刚才让赵医师教训教训那人也好,赵医师的背景够硬,不怕得罪人,也能让你出口气……”
程蔓的脸被那男病患的指甲划破了点皮,这会儿让药水一碰,疼得她龇牙咧嘴,哎哟哎哟叫起来,“护士长姐姐您轻点……”
护士长笑,“你个丫头!别人还求不来我给上药呢,还敢冲我撒娇。”
说话间力道也不禁大了,程蔓痛得眉头紧皱,还十分狗腿地仰面冲她笑,倚小卖小,“我不就是仗着您对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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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白大褂,穿上便服,又在办公室里整理登机好今日所有的病例单,走出办公室时已经十点多了。从电梯里直达地下停车场,偌大的停车场空荡荡的,除了一辆辆车什么也没有,白炽灯亮晃晃的照射下来,那样的安静,没有喧闹的气息。
程蔓心里有点发怵,这么大一地方连点人气都没有,怪吓人的。便不愿做耽搁,她环顾了眼四周,很快就找到她白色丰田,正要走过去,可只是这么不经意的瞥一眼,她不禁微微怔住了。
这晚的夜空,星星特别的多,也特别亮,地下停车场出口处的地方,一眼望去皆是茫茫的浓重墨色。他站在那里,手还搭在车门上,似是刚从车内走出来,又似已经等待了许久。
她与他离得很近,她甚至可以看见他修长略显纤细的手指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那指尖轻缓的弹了弹,灰白的烟尘簌簌的纷扬落下,不消片刻,尘埃落定,万事俱静。
可仿佛又是那么的远,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的眼睛,这双曾被公认为电倒无数无辜少女的桃花眼,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那其中流转的明亮的,恣意骄傲的光芒了。他沉默着看她,连嘴角惯常挂着的笑意都深深的敛住。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认真的想,她是不是该走过去打个招呼,说声好久不见啊前男友,什么时候回国的咋也不通知她一声,虽然分道扬镳了好歹有个情分在,一起聚个会吃个饭叙叙旧什么的……
正犹豫着,秦准这才脚步一动,匀步朝她走过去。他眉头皱着,眉间有个小小的“川”字,摆在那张依旧英俊年轻的脸上,看得人直想伸手去揉平,走至她面前时,微眯着眼睛,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含着隐约的蓬勃怒气,“怎么,在想怎么假装已经不记得我?”
程蔓一派懵懂之色,抬起头看他,“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秦准?”
他不自觉地眉头皱得更紧,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阖,像吐纳气息般叫出他的名字,语调声音并无异常,可奇怪的是,当这两个字穿过空气直达他的耳膜时,心脏竟渐渐泛起阵阵隐痛。
到底有多久了,没听到她这般唤他的名字?
part23 欺人太甚
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逢,这个城市那么的大,大到足以让他们每天与无数张面孔擦肩而过,却独独遇不上彼此。程蔓知道他在上个月就已经回国——生他养他的老爹正病怏怏的等待做肝移植手术,听同科的同事说,他是来过几次的,却总挑很晚的时间。那时她早已下班,所以这么久以来,她一次也没遇到他。
她想大概他是不愿见到她的,当年虽然算得上是和平分手,可毕竟不是什么美好的往事,见着了她总要想起的,何必徒增不愉快?其实她也有相似的想法,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确实真的爱过,爱得连什么时候把心交出去了都不知道,但世界上没有谁会因为离了谁而活不下去,痛过了,伤过了,日子还是要过。
那些绚烂明亮的色彩,在五年多后的如今,终究在时光的风里渐渐褪去了原来的样子。
这几年她的生活过得很平静,他走后她放在学习上的精力更多,加上本来基础就好,她大三就修完了大学五年的学分,而后顺利提前保送本校硕士生,又遇上了个好导师,学业事业一路走来顺顺当当。正如孔旻在她拿毕业证那天说的那样,小师妹,如果非要说你辉煌灿烂的大学生涯有什么败笔,那就是跟秦准那小子谈了场莫名其妙的恋爱然后给莫名其妙地甩了。
夜晚的马路车灯闪烁,一辆辆车疾驰而过,转眼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遥遥望去就像万千扑火的飞蛾。外头的路灯飞快地向后退着,路的两旁光影交错,近几年B市发展迅猛,早已是国际化大都市了,一处处霓虹高楼不断涌现,用“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些词来形容这座古老的城市都已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外面的世界越发的喧闹嘈杂,她的心境却越发的平静安宁,有位作家说,冲动的都是孩子。有时候她便也会想,大概是有些老了罢。打小她就比一般人要早熟些,这几年愈来如此了。要不然为什么在这个万千璀璨的世界里,风光无限美好,她却再也没有激|情去留意一个谁谁谁,为哪个人心动过?
此时前方的红绿灯转红,踩下刹车,车停稳后她下意识地朝后视镜瞥去,果然,那辆黑色的大奔还是离这么个距离,不靠近也不拉远。
今早她才对着大流口水恨不得上前去摸摸的极品车现在居然跟在她的小丰田ρi股后头亦步亦趋,感觉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在停车场时不是给她脸色瞧么,她也不过问了他一句那话什么意思,他便沉着脸转身就走,还砰的用力关上车门,踩了油门呼啦就走了。
没想到她才开出医院没多久,就看见他那几乎要融入这夜色中的奔驰正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红绿灯转了绿,她回过神,无声的笑了笑,复而发动车子,再也没往后视镜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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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侧门进了学校分给研究生的宿舍区,此时大概有十一点多,守门的大爷不在,大概是躲在里头喝茶抽烟了,大铁门没关,程蔓想想还是别打扰人家浮生偷闲的好,就没按喇叭,径直将车开了进去。
Q大的研究生向来是抢手货,一般还没毕业就让各大公司给签走做实习生了,所以晚归与使用四轮交通工具那是无比正常的事情。宿舍楼下有一片空地,学校为了节约经费和方便,索性就在那儿搭了个大棚子,专门给在校研究生停车用。
车棚很宽敞,程蔓随便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好,才刚下车,就听见身后“吱呀——”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她讶异回头一看,就见他大力甩上车门,旋即大步朝她走来。他只比她晚了半分钟到,居然真的跟到了这里。
程蔓站在原地,仰起头看他,他身姿修长的立在这儿,就在她眼前,晚风吹起了他衬衫的一角,弧度美好一如他微微扬起的下巴。他面色沉郁冷峻,唇线抿成细细的一道漠然。今日发生的所有事纷拥至心头,她一下子觉得有些疲倦,清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独独避开他的眼睛,道,“秦准,你别这样,很没意思,真的。”
她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以前的他多神采飞扬啊,漆黑的眼底不管何时总有淡淡的光芒在其中极轻盈的跳动,目光里的勇气坚定无比,唇角撩起的弧度又漂亮又骄傲,叫人一看就挪不开视线,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总觉得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一切记忆,都是鲜活跳跃的。
晚风有些凉意,程蔓觉得手指有些哆嗦,就悄悄握起拳头捏了捏,见他只是沉默,也没耐心等他开口,转身就想走。
他却比她还要快半步,飞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她条件反射地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一下子火气也升上来了。
明明是他先说到此为止的,现在又来纠缠不清……
拧着眉转过头正欲开口,却又是一怔。他的眼睛因盛大澎湃的强烈怒气而格外的明亮,胸膛剧烈起伏着,咬着牙恶狠狠的样子似乎要生生将她拆吞入腹。
“我别怎样?程蔓,你别欺人太甚!”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疼,几乎连骨头都要给捏碎了。
程蔓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他拽着,一动不动,定定的望住他,眼神渐渐流露出几分迷茫,“我欺人太甚?当年你不准我破坏你姐姐的婚礼,好,我就乖乖地和你在一起,再也没有去找过程观越;你说分手,我一没哭二没闹就答应了你,大方放手让你走。我都这样了,秦准,你倒是说说,你还想我做到什么地步?”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吻就压了下来。
果真是要将她吃了,辗转不定,力道凶狠的咬噬,她拼尽力气推开他,胡乱抹了把唇,怒气冲脑,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最后她便只能气急败坏冲他道,“你再碰我一下,我就告你耍流氓!”
时光飞快流转,依稀记得那年,十八岁的程蔓涨红着脸瞪着眼前正对她耍流氓的某人,“秦淮,你是个变态!”
那人眉头一皱,道,“你说谁?”
“……”
下一刻他好似恍然大悟般,转而望住她,一双清眸似笑非笑,“程蔓小姐,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不清楚你男朋友的名字。”
……
那时两人相识不久,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她连他的名字都没搞清楚,只想这人怎么这么轻佻随意,一看就知道是个伤透女人心的料。大概两人都没有想到,日后他们之间会有这么多的交集。
秦准微微出了神,望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或许称她为女孩儿也一点不为过。岁月不饶人,却偏心地饶了她。看着她的恼怒不知所措与微红的脸颊,他忽然有了片刻的怔忪。
他去了美国后,在斯坦福大学继续深造。一次在学校图书馆里看书,无意间抬眼,一个不算矮但很瘦的身影在不远处一晃而过,他只来得及看见那女孩子白皙修长的后颈与一头不太柔顺的乌发。一下子也不知发什么疯,脑子空白一片,几步跑过去一把就抓住那女孩儿的胳膊,等恢复意识时,那被他粗鲁拽住的女孩儿正惊讶回过脸看他。
他顿失言语,正欲张口,胸口处却有股淡淡的但极为尖锐的哀戚与疼痛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喉咙。
那个曾被他真切拥在怀里,会扬起脸眯眼对他笑,会与他胡侃瞎侃逗他开心,会红着脸冲他嚷嚷“秦准,你别这样!”,有着实实在在温度的女孩儿,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他缓缓松了手,看着那早已羞红了脸但面孔陌生的女生许久,最后只能微哑着声音,淡淡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
而如今程蔓抿着唇,用防备的强硬的眼神瞪着他,抵住墙壁试图离他远一些,更远一些。
他微阖了眼,终是伸了手过去,触到她的手腕,见她又要动,就用力了些,指下的触感依旧纤细如初,仿佛他再用力一点点,就要折断了似的。
但他知道,或许也只有他知道,她并非如此弱小。尤其是她的内心,强大得几乎无坚不摧。当年程观越与他的姐姐订婚,他以为她会难过,或者会扑在他怀中大哭一场,更甚则是将怨气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可她并没有,从他口中得知消息她仅是平淡的哦了声,便转身去做其他事了。
……拉近一些,他开口说出“分手”二字时,她亦是这般,仿佛早已知道了会是如此,所以连最后的分道扬镳都被她演绎得平静而惨烈。
叫他在往后的岁月里每每想起,总要不甘心,不死心。甚至在见到她之前,他几乎是一直恨着她的,就这么恨着,所以从未忘记过,不知不觉,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可奇怪的是,见着了,却又一下子不恨了,只想将她大力拥入怀中,深吸一口气,坦然说一声,“很想你,所以回来了。”
半晌,他终是开了口,却是,“程蔓,我从上午等到你现在,很饿了。”
part24 我们重新来过
程蔓不大会做饭,离开家上大学到现在都快7年了,她的技术也仅限于煮面和炒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所以她很少自己做饭吃,一般都是在学校餐厅解决温饱,后来开始到医院上班了,便时常往医院的员工餐厅跑。
她在冰箱翻找了一会儿,目标明确地拿出两个生鸡蛋与一包速食面,正想看看煤气灶上的水烧开了没,转身就看见秦准悄无声息地立在厨房门口,安安静静的望着她。
她动作仅是顿了一顿,旋即直接忽视掉,继续她伟大的煮面事业。
其实心里面仍有几分不自在。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啥,就这么轻易地让他进了屋,说是引狼入室也不为过。可这头狼刚才在夜色下,微微垂着眼睛看她,离她很近,他的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他的身上有某种她曾非常熟悉的香气。他对她道,“我饿了。”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亦是常常这样将她拐去吃饭,回回都是屡试不爽。其实她只是懒得跟他胡搅蛮缠,又想着可以蹭饭吃,这才顺了他的心意。他们最初便是这样相处的,他无聊了就找她打发时间,她漫不经心敷衍了事,各自都没怎么把对方放在心上。而后来是怎么变了的?她竟记得不多,也不大清楚,只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冥冥让人觉得那是段很美好的时光……
许久,他开口,“程蔓。”声音温温吞吞的,不符他张扬跋扈的性格,可这回由他口中说出来,却并无多少突兀。
她正往锅里滚烫的开水中下面,闻言扭头,“嗳?”
厨房明黄的灯光下,她白皙光洁的面孔微微侧过来看他。她的头发并没长多少,大概是时常剪的缘故,这会儿胡乱的扎成一个斜斜的低马尾,露出纤细温润的后颈,衬着那乌黑的发丝,仿佛携了淡淡的香气,在她周遭的空气隐秘缓慢的漂浮。
他目光定在那里,有几分出神,但很快的,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像是好玩刻意作弄她般的,又唤,“程蔓蔓,程小蔓,蔓蔓,凹凸曼。”
“……”程蔓黑线,皱着脸纠结万分地看他,“那个什么……你确定你没饿坏脑壳?”
他痞痞地耸了耸肩膀,微抿起唇不紧不慢笑道,“单叫叫你都不行吗?”
这回程蔓不看他了,转过身,继续下面。谁料到那水温太高,她一个没留神,冷不防就让那升腾而起的滚烫雾气熏着了眼,熏得鼻子和脸颊皆灼热一片,眼前更是朦胧看不清。那一瞬仿若有泪意快要夺眶而出,却硬是给她眨了眨眼,愣没让眼泪掉下来。
捞了面出锅,撂上荷包蛋,再撒上把碎葱花,折腾了十来分钟,一碗面总算是完成了。做这些时,秦准已经回到客厅。程蔓小心翼翼地端了面到客厅,搁在饭桌上,正欲唤他来吃,抬眼一瞧,却见他正窝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安然熟睡。
或许是真的累了,窄小的沙发他竟能睡得如此舒展安适,长腿微屈在沙发一边,呼吸安稳均匀。程蔓不由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看他。
这人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的姿态中总要带上几分似是与生俱来的舒展闲适,叫人看着看着便觉得是种视觉享受,不知不觉就看痴了。
但程蔓没心情欣赏美色,面再不吃就要糊了。她伸手推了推他,“醒醒。”
他浓睫微微一动,很快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平静的脸。头脑混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这是一个将醒的梦。
“……程蔓?”他嗓音微哑,犹带了睡意。
程蔓对他带了问号的称呼有几分郁闷,却也没细想,仅是道,“嗳,面煮好了,快起来吃,吃完了,”歪头想了下,“——慢走不送。”
他便没再吭声,没睡醒般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里头已是深黑如沉沉的潭水,坐直了身体,正对上她的视线,“你巴不得我走?”
“啊,”她应了声,算是承认,坦然回视他,道,“孤男寡女呆一块儿容易出事,再说,我没有留下你的理由,你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他突然笑起来,“容易出事,容易出什么事?”正说着,目光落在她的右脸颊上,不由定住了——之前因光线暗,一直没能仔细看清楚她的脸,如今在客厅明亮的白炽灯下,他清楚地看到那儿正微微红肿着,还有药水涂抹过的痕迹。
眉目一敛,他低声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程蔓被他折腾得愈发的烦闷,情绪开始波动得厉害。直到现在,她仍是不喜欢他那随口就来的轻佻语气,“我不想和旧情人搞暧昧。”
“所以呢?”他起身,走至餐桌前坐下,头也不抬,一副漫不经心地敷衍道。
她索性直言,“所以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好聚好散,别弄得跟仇人似的,我觉得很困扰也很尴尬。”
他抿着唇角轻哼了声,竟是不再理会她,埋头开始吃面。
程蔓有些伤脑筋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她用尽全力,却是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胸口闷堵得慌,心想这人真是厚颜无耻,怎么赶都赶不走的……
又隔了好一会儿,仅是一两分钟的样子,正当她寻思着怎么赶走这尊没脸没皮的大神时,就听见他开了口,声音很低,低得几乎让她以为仅是幻觉,很快就融入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与静默的空气中。
他说,“程蔓,回到我身边,我们重新来过。”
程蔓胸口微紧,她并未装作没听到,只是沉默了阵,垂着眼睛道,“然后呢,再一次分道扬镳?”
“再也不会了,”秦准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很后悔,当年。”
程蔓抬首望过去,一下子就撞上他漆黑明亮的眼睛,他的表情晦暗不清。她忽然就有些难过,可到底为什么而难过,却又一下子说不出来。最后,她只能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秦准,其实我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如果没有与他在一起,或许她现在还可以默默地喜欢追逐她的明月光,单纯而美好地守住心中的那一方秘密花园,不让任何人侵犯。可是她后来默许他闯了进来。这人不厚道,闯进来就算了,还非要将她的花园搅得一团糟,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半分愧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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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25 苏醒吧,奥特曼
程蔓不想告诉秦准,得知他已经去了美国的那天晚上,月亮出奇的圆,她一个人绕着Q大那湖畔一圈一圈的走啊走,也不知走了有多久。除了几盏路灯微弱的光线,周围都是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路上也遇上了些人,有几个神情怪异地不停看向她,后来有一个索性在后头与同伴低声谈论“你看那女生是不是有轻生念头啊……”,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她耳内,她眼睛一下子就潮湿了。
其实她并无轻贱生命的念头,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不爱了?为什么他能走得这么干脆,所有人都通知了,却独独没有告诉她?
……
很多时候程蔓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能在心里还有程观越的同时喜欢上秦准。秦准走后不久,程观越也与秦锦去了加拿大。那时他与秦锦已经订婚,也不知何故,竟是匆匆走的,待到了目的地才一一打电话告知,让周遭的亲朋好友都十分诧异,却大多没有细想,只是纷纷开玩笑道,等那两位回国结婚时,他们定要将婚礼搅得鸡犬不宁方才解恨。
程蔓也接到了他的电话。自从她与秦准在一起后,他们之间仿佛无形之中多了隔阂,说话生疏了许多。可那日程观越在电话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隔了一个太平洋的关系,他的声音很辽远空旷,“蔓蔓,我很怀念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我们一起上学,我陪你复习功课,你偷偷跑到我家看美国大片……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背着你一口气从学校跑到医院,别看你小小瘦瘦的,可真是重,放下你的那会儿我的腿都软了,打一天的篮球都不带这么累的……”
程蔓沉默了下,道,“哥,我丢人的事情你非要记得这么清楚。”
他便说,“我全部都记得,不光是这个。”
期间还乱七八糟的扯了些话题,她记不清楚了,只能忆得起她最后说,“哥,回来结婚的时候我给你当伴娘啊,还有,你和嫂子得给我包个大大的红包。”他没有再说话,片刻,那头就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程蔓那晚彻夜未眠,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恍然间她便觉得自己是真正的长大了。
事实上这几年来,她时常会想起秦准,这个男孩儿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太过漂亮耀眼,虽然最后落了个无疾而终,可她终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记。那么就记着吧,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是喜欢过他的,但她对他并无多少怨恨,或许有几分难以释怀,可都已过了这么多年,后来回想起,有的只是淡淡的牵挂与怀念。
她会想,那人这么挑食,以前胡萝卜青菜都是碰也不碰的,每次一起吃饭就将这些一股脑倒到她的餐盘里,碳酸饮料也从来不喝,他不喝也就算了,还连带的禁止她喝……他吃得习惯洋鬼子们的汉堡可乐煎牛排么?……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是那副轻佻随意到处骗女孩子的德行……
虽然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当初他能走得如此决绝,用她永远无法企及的脚步甩开了她,走前连句话也没给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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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里余下的面汤早已冷了,程蔓洗完澡出来,发现原本该走的人居然独占了客厅里唯一的那张沙发,还擅自从她冰箱里拿了一罐冷饮,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遥控器,正悠闲自在地坐那儿看电视。
她皱眉瞅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多,便开了口,“我明天还要上班,要不我送你下楼吧。”
秦准闻言转过脸看她。太久没见过面了,连她皱着眉头,白白净净的脸上那抹显而易见的不满与忍耐看在眼里,都像是久违了的风景。
他抿了唇一笑,指着电视屏幕对她说,“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放动画片——你看看那个奥特曼,像不像你?”他笑起来极为好看,乌黑的眼睛里都闪着晶亮的光芒,映在灯光下真的如同宝石一般璀璨。
程蔓怔了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荧屏上脑袋呈鸡蛋状,内裤外穿的奥特曼被强大的怪兽一拳打倒在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个缺门牙的小姑娘用她那漏风的童音焦急大喊,“苏醒吧,奥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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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恶的星期一,大家明白的……所以还是第二天来补偿啦,大伙儿多多活跃下,偶明天有动力就更个4000>_<
part26 红色炸弹
研究生宿舍楼下,黑色奔驰在夜色中低调如潜伏的黑豹。秦准半倚着车,微微仰起头望向那个还亮着灯的窗口。
修长的手指间还夹着燃了半截的烟,那猩红明明灭灭,他却没去管,任由其这么燃着,有微风拂过,烟灰轻轻袅袅地随风抖落了下来。
……他指着电视,冲她笑,“你看那个奥特曼,是不是很像你?”
她仅是失语了片刻,随即不在乎地摆摆手,笑了笑,愈发显得唇红齿白,道,“如果我是奥特曼,你就是小怪兽,正义必胜!”虽是带着玩笑意味的,可语气与面上的笑容隐隐透露出种无形的疏离。
中国有句谚语,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曾经多么喜欢多么万般宠爱,激|情总有平淡的一天。当年便是这般因为一些事情,不成熟的两人亲手葬送了一段本可以很美好的感情,到后来所有一切都归为零,连回到最初都无法了。
他终是没为难她。她送他至门口,他在几米外的楼梯拐角转身看她。楼梯间的声控灯很亮,却并不是白日的那种剔透玲珑的光,而是明黄明黄的晃荡着照下来。
她站在门外的灯下,一手还抵着门,因洗澡换了身轻便的白色家居服,上衣胸前印着这两年很热的大嘴巴猴,裤脚大抵是长了些,便随意地折了几下挽起,头发亦是松松地挽着,在灯光下还看得出有几分凌乱的湿意。她望着他,有一半侧脸隐没在光影下,嘴角抿起的礼貌微笑一如当年初见,平静镇定,仿佛他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
晚风习习,他随手将燃尽的烟头丢入路边的垃圾桶,兀自笑了笑,但慢慢地又收敛了回去,眼底浮起一丝凛冽漆黑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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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程蔓收到了一封红色炸弹。杜晓培的。
这个在大学时代稳坐四年系花宝座的强悍姑娘,与当年亦是学校风云人物的学生会主席林子秋分分合合,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决定以这种世俗的方式给众多旁观者一个交代。
大学毕业后,程蔓继续留在了母校读研,而毛纯纯和刘芸相继离开了B市。毛纯纯一毕业就嫁给了她的有钱男友,在丈夫的老家T市做了幸福的全职小主妇。刘芸出了国,全家移民到新加坡,后来恢复联系,这丫说在那儿靠父母资助开了家诊所,没事就调戏调戏来看病的正太帅哥,小日子过得很滋润。杜晓培本来已经签了某上海制药公司的合同,但后来为了保住与林子秋的感情,终是放弃了大好机会,选择留在B市。
物是人非果真是世上最残忍的一个词语。毕业之后大伙儿都各奔东西,也难得聚上一回。读研后班里系里也有人举办过同学会,程蔓收到过的请柬多多少少不下五六张,可总因各种原因没去成。
杜晓培现在是B市某药品公司的销售部副经理,据说业绩在同行里那是赫赫有名,加上这几年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妆点一番,整个人走出去俨然就是一气场强大的都市白骨精。两人都是大忙人,虽说同在B市,但程蔓与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如今掐指一算,229寝室的姑娘们已经有两三年没聚在一起了。趁着这回杜晓培结婚,几人便在电话里约好定个时间聚一聚。
幽静雅致的咖啡厅里飘荡着悠扬的轻音乐,程蔓推门而进,醇厚的咖啡香气便若有若无的钻入鼻间。她仅是随意扫了眼,就望见许久不见正激动地朝她猛挥手的阿毛和老刘,杜晓培则干脆站起来,待她走近些便嚷,“老四,怎么来得怎么晚啊?姐几个嗑瓜子都嗑了一盘!”
邻座几位客人被她的大嗓门引得皱眉望过来。
杜十娘的傻大姐风范不减当年啊。
程蔓摸头笑了笑,走过去与几位好友一一拥抱,坐下后道,“临时有个小手术要做,耽误了点时间。”
阿毛促狭:“大忙人,有前途啊有前途。”
程蔓微微一笑,道:“比家庭妇女是要有前途。”
“……”阿毛内牛满面,“老四,你故意戳我痛处。”
话题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今天的主角杜晓培身上。当年风头很劲拥趸无数的林子秋苦追杜晓培数月,在女生宿舍楼下摆爱心蜡烛,抱把破吉他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擅用职权在校广播台大胆求爱,闹得全校几乎人尽皆知,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林大主席如愿抱得美人归。但现实并不是童话,“王子与公主后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仅是一句美丽而空洞的谎言,真正的结局到底是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这些年下来,两人分了合,合了又分,折腾得连周遭的亲友都看不下去了,前些日子,杜晓培的姨妈给她安排了个相亲对象,条件不错,典型三高人士,有房有车,仅比她大一岁,怎么看都是一社会精英人士。杜晓培与那人吃过几回饭,看了几次电影,相处得不错,本来基本就算是定下了,没想到消失了许久的林子秋突然又横Сhā一脚进来,满脸胡渣憔悴落魄,跪在杜家门前求杜父杜母将女儿嫁给他。
老刘叹着气,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男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口头说说而已……晓培,你太幼稚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拐进了死人堆里!”
阿毛黑线,“我有疑问……何谓死人堆里?”听着怪碜人的。
老刘飞过一个鄙视的眼神,道:“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么,坟墓,不就是死人堆嘛。”
阿毛:“……原来如此,受教了T_T。”
程蔓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咖啡香,看着单是笑不说话的杜晓培,心里也有了几分好奇,便开口问,“准新娘,是什么让你决定最后把自个儿嫁出去?”以前读大学那会儿,她就觉得林子秋是个很能玩而且城府不浅的主儿,白长了张狐狸精脸的傻大姐杜晓培落在他手里,别说农奴翻身当家作主,大概连起义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这样的男人不好驾驭,杜晓培的感情路走得很坎坷。正当程蔓也开始有些不待见这位昔日颇为照顾她的学长时,这两人竟毫无预兆地说要结婚了。
杜晓培正漫不经心地捏着精致的小茶匙把玩着,听言眯起眼睛笑起来,“还能有什么?爱他呗!老分来分去太累了,咱也不是小姑娘小伙子,没时间瞎折腾,想想还不如结婚算了,反正也离不开。”
程蔓微微有些怔住了,却又听她很神气地道,“反正你们几个到时候都得给我当伴娘,都得给我包大红包,说好的不能反悔啊。”
阿毛嘿嘿一笑,“已婚人士表示没有压力。”
老刘拍拍胸口,“成,给我未来的干儿子的娘做伴娘是理所当然的。”
真绕口……=_=
程蔓也正欲表达下态度,杜晓培又道,“老四,听说秦大人回国了,你们可不能赶在我前头结婚,要不我又要少了一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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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同学下手机游戏的时候不小心中毒,格了偶放在桌面上的所有文档,呜呜呜。求虎摸求安慰。这都是偶在网吧凭记忆敲出来的,今晚回不了宿舍,索性在网吧码码字冲冲浪熬通宵算了……4号还有两更,都是补的,又让大家久等了XD
part27 狭路相逢
程蔓愣了下,有那么一刹那,她的眼中溅起了浅浅的涟漪,但最后她仅是平静地摇摇头,道,“不可能。”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到底能维持多久呢?是一生还是一刻,她说不清楚,只知有些事情不能勉强,过去便是过去了,她爱的是过去那个秦准,可惜她与他没能走到最后。现在见面了,看这样子也成不了什么朋友,顶多算是故人,见面时能颔首打个招呼就算不错了。
老刘素来精明,程蔓面上一闪而过的恍惚落入她眼中,心想不可能才怪。秦师兄走后那会儿,程蔓的生活仍然朝着正常的轨道走着,上课,工作,照玩照闹——她的失常很少有人能察觉到,除了她们几个与她朝夕相处的室友。
比如说,有时她正与人说着话,说着说着忽然就会走神;没事就边摆弄手机边发呆,一发呆就是大半个小时,等被人扰得猛地回神时,便傻兮兮的摸头笑一笑,随意扯起别的话题来……
在老刘的眼里看来,程蔓是个没什么大心机,但小心眼无数的姑娘。她待人坦诚真实,善良可爱,但同时她对隐私极为重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程蔓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澄净清澈,实际周身都因充满秘密而笼罩着淡淡的神秘感。
慢吞吞的喝了口茶,老刘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不爱他?”
程蔓听言,当真歪头想了想,旋即轻轻勾起唇角,有点腼腆的笑起来道,“啊,是爱过。”
当然爱过,而且是刻骨铭心的爱过。刻骨铭心这个词,是在他们分手很久以后,她发觉自己仍是常想起他后开始习惯用的。可她并不知道这样的刻骨铭心,到底是因它曾经很美好,却被他决绝的一刀划破开,断了她对未来所有绮丽的想象而感到惋惜怅然,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他曾对她很好,好到令周围准备看好戏的人们大跌眼镜。就连一开始极力反对她与他在一起的孔旻那会儿都啧啧称奇道,过尽千帆的秦大帅哥这回真是栽在你手里了,哥我好歹是他的铁杆兄弟,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也不下十几个了,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但那年分别,她从他冷漠的面孔上看到了浓浓的疲倦与不耐,所以在他还未开口说出“到此为止”时,她心中便有了预感。她知道,那个她不愿去想象的结局,终是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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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人阔别数年,这回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了,便有说也说不完的话。四人天南海北地瞎侃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程蔓临时接到个电话,是院里的主任,说是接到临时通知,明天市里会有几位领导来医院视察,让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医护成员紧急开个小会,以便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领导到来。
挂上电话,杜晓培在那儿长吁短叹,“好不容易聚一次啊,老四你居然提前走,本想一起吃顿晚饭的。”阿毛老刘猛点头作积极附和状。
程蔓也很郁闷,但没法,上司命令,不得不从。与几位好友依依告别后,程蔓驱车前往医院。私人性质的承恩医院到底是有钱,除了会议室外,为了能装下更多人,前些年头新建了个小礼堂,有些类似演唱会大厅,以供开员工大会和年末尾牙娱乐庆祝用。
程蔓赶到那儿时才六点不到,但礼堂里已是人头攒动,仔细一看,竟没几个位置了。找了个虽离主席台较远但视野不错的座位坐下,她不禁想,也不知是多大来头的领导,居然能让医院这么重视……
会议开到尾声,几位领导陆续发完了言,正一遍遍的强调注意事项,身边坐着几位面熟但不并相识的女同事,其中一位不无失望的说,“我以为新董事长会来的,没想到……”
另一位道,“放心吧,新董事长还没正式在员工大会上露过脸呢,总能见到的……”
程蔓坐的位置靠后,周遭细细碎碎的嘈杂不断,一场会议下来,她有些疲倦,只想赶快回去洗澡休息。
出小礼堂的时候,又被院里一位十分看重她的领导拉住,絮絮聊了些公私事,等她送走领导时,已经很晚了。正松了口气垮着肩膀往外走,抬眼就看到赵迁立在那儿,怀里捧着一大束玫瑰,那抹嫣红鲜艳热烈地映入他眼中,见她望过来,俊朗的脸挂上笑容,冲她道,“程蔓,等你吃饭啊。”原本略显随意的眼神在看见她时似点亮了般熠熠生辉起来。
程蔓被他这么一出弄得有些尴尬,此时刚散会不久,还有不少人经过,余光一扫,果不其然,有几位熟稔的同事正朝他们投来暧昧了然的视线。
他倒也不管,仿佛知道她会推脱,说,“我知道你没吃晚饭,走吧。”
程蔓摇摇头,说,“我在减肥,超过八点不吃饭的。”
赵迁是院长的二公子,高学历海龟一只,去年一回国就直接空降到了承恩医院做了口腔科主治医师。长得好学历高加上性格开朗平易近人,没有半分富家少爷的高姿态,所以一到医院没多久就被众多雌性生物视为心中的白马王子。口腔科与肝脏科的办公室是临着的,赵二公子觉得无聊便有事没事往肝脏科跑,尤其喜欢与嘴皮子利落的程蔓聊天磕牙。时间久了两人就熟悉了。但程蔓一直没弄明白,这丫是什么时候就突然对她来了电的。
“骗人也不打草稿,”赵迁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伸出手捏捏她尖尖的下巴,笑道,“再减就要被风刮跑了。”
程蔓平时和他玩闹惯了,但还是不爱与他有肢体接触,便侧开脸避开,嗳了声说,“吃饭的事情下回再说吧。”
赵迁亦是聪明人,见她明里暗里的拒绝也没强求,笑眯眯道,“也行,下回我带你去临仙阁吃大餐!”说着,将手里开得灿烂的玫瑰花一把塞进她怀中,又道,“花店打折买来的话,没处搁,就送给你吧。”
言罢,双眸灼灼望住她,竟有几分不可抗拒的意味。
被人这么个追法,程蔓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脸有点烫,送红玫瑰的意思谁不明白?可她知道这花烫手,不能收。
正寻思着怎么拒绝,身后传来朗朗笑声,“小迁,追女孩子不能这么霸道的。”
程蔓头皮一麻,心里暗叫糟糕。这声音,不是院长是谁?
此时赵迁视线越过她的头顶,也笑起来,“爸。”顿了下,又叫,“秦先生你好。”
她回头望过去,承恩医院的院长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俩,目光很是柔和。而他的身侧,秦准双手交错在胸前,静静立在那儿望过来。他微微侧着头,脸上分明是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却如同一弯深沉乌黑的墨潭,似笑非笑的,最后漫不经心地将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part28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他穿了身黑色的西装,却并不大正式,连领带都没大打,衬衫上的扣子前三颗没扣上。这是他的习惯,以前他也是这样的,不管穿什么衣服,最后总要带出股悠闲劲儿来。那时她不喜欢他这样随意,瞧瞧人家程观越,那衬衫扣子一溜排扣得齐齐整整,给人以一丝不苟的精致感,看着便是种享受。
一次她忍不住了,便诚实地将心中想法说给他听。没想到这厮听言眉头一挑,笑起来道,“小管家婆,你是在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吗?只有我老婆能这么管我的,我可没说一定会娶你。”
程蔓当时送给他是一对大大的白眼,秦准却撩起好看的唇角瞅着她笑,觉得她模样可爱,心像被猫爪挠过般,忍不住就低头亲了她一下……
他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面容不改当年英俊,让人恍然便觉得时光一直停留在许久许久的那个从前,物是人非事事休,或许什么也没改变,改变的只是人的内心。
赵院长笑着对她介绍,“小程,这位是秦准秦先生,承恩医院的新董事,你应该在上次的会议上见过的。”
到底是当做陌路,还是旧识?
心中刚刚掠过想法,耳边就飘过他清朗好听的声音,不咸不淡的,“我跟程小姐是故友,不必自我介绍了。”
程蔓沉默,心想谁告诉你我要自我介绍了……装十三也不带这么装的。
此时赵迁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靠得很近地道,“程蔓同志,你认识这么个大人物,也不知道跟我说说。”他嬉笑着,眼神却极为认真。
赵院长却沉了脸色,不悦道,“公众场合别勾肩搭背拉拉扯扯。”
赵迁不理会,兀自缠着程蔓,“你说咱俩都什么关系?上回你挨了打还不让我帮你出气,明显就是把我当外人看,是不是啊?”
程蔓有些不豫,可当着院长的面又不好意思给赵迁脸色看,便草草的敷衍两句,眼角余光蓦然撞上那双眸子,可那人的视线仅仅是稍稍掠过她的脸,平静无波仿若她是陌生的路人甲,他对赵院长道,“我父亲现在身体状况如何了?”
赵院长说,“放心,有小程在,秦市长的身体健康绝对没问题。”
程蔓没想到院长会突然提到她,一时无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话,“哪里,院长别夸我了……秦市长的身体素质很好,加上意志坚强,所以才恢复良好。这几天还要再观察一下,没事的话就能出院了。”
秦准轻嗯了声,却仍是没看她,道,“赵院长,劳烦你陪我去看看我父亲。”
赵院长:“好——赵迁,你送小程回家,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赵迁应了声,末了还道,“爸你太见外了,以后叫程蔓‘小蔓’就行,小程小程的多生疏。”……
走廊上的灯太亮了,程蔓微微眯起眼睛,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落拓俊挺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他还会像当年的某一天那样,走着走着突然顿下脚步,回过头来对她轻轻一笑,眼中波光流转,侧脸英俊如雕塑,对她说,我们在另一边,先走了啊。
而现实却是,他与她陌路相逢,眼神一再交错,拉开距离,连一秒都不愿在对方身上停留。
赵迁终是没有送她。理由很简单,她有车,技术还不错,天虽然黑了但也不过八点多,正是灯火繁华之时,她回去一路皆是在闹市,并无安全之虞。所以经她几番坚持,赵迁无奈妥协,放弃了送她回宿舍的念头。
走前这厮道,“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啊。”语气里还有些不甘。
她又不是三岁小姑娘,凭什么向他报备?
程蔓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钻进自家车子,发动油门扬长走人。
××
走廊很长,出了电梯后,秦准与赵院长朝这层楼的最后一间病房走去。
赵院长是个很健谈的人,一路笑呵呵地与他聊着各类话题。他兴致不高,但并无怠慢长辈的意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着。
赵院长说:“小程医生很不错,理论知识十分扎实,临床技术水平也掌握得很熟练,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医院打算大力培养……”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冰凉冰凉压下来,久了便让人生出烦闷不适来。他微闭了闭眼,眼前渐渐浮起那张清秀倔强的脸庞,她气息悠长,眸子乌溜溜的像只小白猫,面容白皙,灯光下眼里的暗色无处遁形。
赵院长在他旁边说着什么,渐渐的却听不分明了。
出了医院后,夜色已深沉。罗帆打电话过来,“师兄,我们在‘蓝调’开了包厢,你过来不,咱一起喝几杯?”
晚风习习,一股凉意扑面而来,空气清冽的直直钻入肺中。
他嗯了声,想也没想,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成啊,咱不醉不归。”
*×
回国后,他仅与罗帆见过一次面,是在给他办接风宴的时候。那会儿这小子还拍胸脯装神秘,说是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面上没表示,但心里却是十分清楚他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那又如何?
他甚至是有些恼怒地想着,那个木头,会来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到最后,她果真没有来。竟是连奢望都不肯留给他一点。
* ×
走出酒吧,夜风越发的冷了。包厢里罗帆与另外几位熟人死命儿灌他,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喝多了。秦准脚步有些不稳,坐进车内后,头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许久,远处有一束光打过来,刺眼的亮。
他微微眯了眼,抬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接通了。他不待那头说话,就道,“程蔓,我不准你喜欢上别人。”
——
改完了!大修的一章>_<谢谢小a提醒,么么,偶把马拉西亚改成新加坡了TOT常识缺乏,闹笑话了,羞愧中。
part29 在乎过
“程蔓,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接到这个陌生号码的电话时,程蔓洗完澡擦干了头发,上了床正想休息。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深夜里响起,带着几分惯有的随性与漫不经心,并不十分霸道的语气,反倒多了一些低缓暗哑。她盘腿坐在床上,心中忽感淡淡的哀戚,那些或是清晰如昨昔或是模糊如梦境的往事,一点点的悄无声息地浮上来,渐渐就堵住了喉咙。
原来有些话,也会因时光流转而变了模样。
秦准,这一回,你用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
她听着那头略显沉重的呼吸,张口欲言,那边却“喀嚓”一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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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皎洁,清辉如水。车内很静,只听见空调口呼呼吹出的风声嗡嗡响着,秦准转头朝着漆黑的车窗望了眼,看见那玻璃窗上模糊晃动的倒影,头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他并未再看,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打火机腾起一朵幽蓝幽蓝的火苗儿,瞬间擦亮烟头,朦胧跳动的点点红光间有烟雾轻袅升腾而起。
“秦准,你不能再这样花心下去了,在我之前该有多少姑娘被你踩碎了心……”十八岁的程蔓轻拧着眉头,神情无比认真的对他说。在五分钟前,秦某人的前前任女友在他们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却在他清清淡淡的一句“好聚好散,别婆婆妈妈的这么不干脆”下激得愤恨离去,走前怨恨道:“秦准,我诅咒你这一生都无法得到幸福!”
该姑娘明显是受琼瑶奶奶的影响过深,程蔓被她这么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愣了好半天后,才以万分烦恼的表情这样对他说。
他捏捏她的脸,半开玩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要使尽浑身解数努力把我栓牢啊。否则说不准那天,我就移情别恋跟别的女孩子好上了。”
程蔓嘴角抽搐了两下,本想说“花心椰菜你爱找谁找谁,谁理你?”,他眉头适时一挑,英俊的眉目间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于是她想了一想,很识相地改口,“那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他唇角勾起,做出十分受用的表情,望着她道,
“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程蔓用眼神儿告诉他:你很幼稚。
他不恼不在意,只道,“再说一遍,我爱听。”调子斜刺里挑着,最后三个字几乎是贴在她耳边随着气息轻吐出来的。程蔓被他突然靠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噌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惊慌未定,还带了一丝不悦,可由他看来,却并无半点威慑力。
秦准承认,他确实是无聊了,大四的课程很少,修学分考英语四六级,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只等着拿毕业证与学士证。他总要找些什么来打发时间,而身边的风景亦有些看腻,所以当他遇上程蔓时,他便想,她给他带来的挑战性与新鲜感大概能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再那么无聊。
但那一日,她微显烦恼的撇撇嘴,还叹了口气,似纵容孩子任性般不太甘愿的道,“秦准,我不准你喜欢别人。”说话间她态度很不认真,眼珠子滴溜滴溜乱转着,就是不愿看他,可是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她的双眸灵动如雪地狡兔,水灵明亮,说话的时候骨碌一转,好似有清透的光流泻出来,撒了一地银辉。
他有片刻恍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是信了她的话,只觉心脏怦怦跳得厉害,耳膜轻微的轰响着。可年轻的男孩儿总以为这种情绪是羞耻的,便掩饰的清咳一声,“傻瓜,跟你开玩笑的,当什么真?”
程蔓哦了声,答,“我没当真。”又补充一句,“是你让我再说一遍的。”
……
有人在轻敲车窗。
秦准阖着眼眸,恍若未闻。
那人敲得愈发凶,边叫着,“师兄,师兄。”
他不紧不慢地降下车窗,外头的路灯光微弱地照着他脸上,将他的大半边面容都隐入阴影中。
罗帆被几个朋友架着,醉得东倒西歪,脸红得不像话,却硬是凑过去,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的道,“忘了告诉你……师兄,程、程蔓那丫头……还是一、一个人……兄弟我一直帮你守着呐……”
他舒展眉眼,低笑,手指探出车窗,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兄弟够义气啊。”
罗帆嘿嘿笑,“那是……”又打了个酒嗝,拍拍胸脯,摇晃着手指,“我、我打包票……她、心里还有你……”
他不置可否,仅轻撩了嘴角,转而对几位架着罗帆的校友随意聊了几句,都是以前同系的学弟,个个如今皆是社会精英,但谈笑之间脾性也未改多少,之前在一起喝过酒,对他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亲热。瞥了眼正蹲在他车边呕吐不止的罗帆,他与那几人说了再见后,踩了油门疾驰离开。
路的两旁是长长的延伸至尽头的路灯,乍一眼看去仿若是一道璀璨的银河,越来越细,逐渐消失在尽头的茫茫黑暗之中。
程蔓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用被子蒙住头开始数绵羊,当数到第250只绵羊时终于重重叹了口气,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啪啪的走进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继续写研究生毕业论文。她必须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心里着实气恼。气秦准,也气自己。
刚分手那会儿,她想不通,她甚至还想过或许他只是与往常一样,故意开玩笑逗她的,说不准第二天睡得迷迷糊糊,他就打了电话过来笑着说,“程蔓,下来,我给你买了早餐。”……可并没有,他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甩甩手什么也没留下。
“回到我身边吧,我后悔了,当年。”
“程蔓,我不准你喜欢别人。”……
他低低的嗓音在脑海中又一次响起,她只好闭上眼睛,等心里的抽痛缓缓过去。
其实当年,她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告诉他:她是在乎他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而他的放手,也真的,真的曾经让她狠狠的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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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表改了,因为要考四级,所以晚上要考模拟题,一直到十点!限网时间已改,至凌晨12点半,所以这两天更新时间有所拖延……我想办法在下礼拜多更一章,以调整时间,尽量定在上午发文╭(╯3╰)╮谢谢亲们的支持!
part30 我是他的前女友
那是他与她分手的一个月后,有一日她住的那栋教学楼热水系统故障,停了热水,无奈之下她只好提着热水瓶去隔壁那栋宿舍楼打水。
隔壁宿舍楼据说住的全是音乐学院与美术学院的女生,个个打扮得要么个性张扬要么花枝招展美艳动人,被不少好事者誉为Q大“后宫”。
程蔓正在楼下排着队,忽然有人在后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扭头一看,是个极清丽纤细的女生,身材高调修长,长发披肩,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却仿佛会说话似的,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其中。
女生试探性的问,“你就是程蔓吧?”
程蔓仔细地瞅了瞅她,总觉得有几分面熟,想来想去,终于从记忆深处搜索出了关于眼前这位的记忆——不就是情人节那天晚上,在舞台上唱王菲的《流年》的女孩儿么?
嗯了声,她道,“我是。”
女生便笑,眼睛弯成迷人的弧度,“原来真的是你。”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一直很想认识你,但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上次在机场时也没看到你——你没去给秦准送行吗?”
她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前女友。”……
一宿未眠。清晨,天光大亮之时程蔓边对着镜子里的熊猫眼长吁短叹,往事一旦回去起来,便是那摆脱不了的藤蔓,无休无止的生长,即使假装忘记也无法。
月底程蔓又收到一封邀请函,Q大百年校庆,邀请各大杰出校友回校参加庆典。
本来以她的资历自然是够不着“杰出校友”的边儿的,但她的导师傅教授是镇校之宝级的大人物,于是她顺带沾沾光,也收到了烫金邀请函。
这日,孔旻打电话过来,语气轻快,“妹子,哥今天晚上到B市,你有空不,到火车站来接我吧。”
孔旻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加入了支援西部大开发的志愿者大军,去了西藏。那会儿程蔓去了火车站送他,该位仁兄上火车前摸摸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道,“妹子,等哥从西藏回来,如果你还是一个人,咱就凑合凑合在一起吧。”
程蔓心想这情节真是似曾相识,不少言情小说里都有写的,蓝颜知己最后成了炮灰男配……这么一寻思就觉得狗血至极,于是不留情面的回道,“我要就要最好的,才不跟你凑合。”孔旻饱受刺激地做西子捧心状,控诉道,“没良心的丫头!哥要走了也不会说几句好听的,平时那张甜嘴长哪儿去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相处得轻松自在,心无芥蒂,自相识以后便一直是这样的,可没想到,他日火车站一别,青藏铁路修好了,奥运会开完了,时间眨眼一晃,至今已过了这么多年。
程蔓接到电话是有些意外,心里也有几分欣喜,便笑道,“没空也要挤出时间来啊。”
“嘿,几年没见,还是自家妹妹最贴心!“
程蔓谦虚道,“哥你别夸我了,拿点实际的吧,比如礼物什么的……”
孔旻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丫头片子,哥就是你的礼物呗,要不我栓个蝴蝶结在脖子上,任你拆任你蹂躏~”
程蔓望天,唏嘘不已。去了西藏几年,没培养出个爱国爱党好青年来,孔猪哥的猥琐程度反倒是更上了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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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留言木有票票,偶木动力,灵感一蹶不振……T_T大家忍耐下,我这样做完考题再回来死赶慢赶实在吃不消!明天课少,我多写一章存稿,让大家看多点,也能早点看。
part31 沉默中灭亡
跟秦准分手以后,这家伙大概是心想秦准再怎么混蛋王八蛋好歹也是他的死党,死党抛弃了妹子,他觉得自个儿作为“间接介绍人”也要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孔旻每回只要一见到程蔓同志,便摆出一副“时刻准备为党和人民献身”的悲壮神情,道,“妹子你心里舒坦了没?要还难受的话,就做我女朋友,尽情地把气出到我身上吧……”
……如果这事儿晚发生几年,到了腐女大行其道的今日,大概程蔓会鄙视地回一句,“孔猪哥,你这个受!”
可惜那阵子互联网还没现在这么普及,腐女势力也尚不猖獗,极少上网三观正常的程蔓蔓同学只是淡定应道,“不带这么占人便宜的,要不这样,我不做你女朋友,但照样可以把气撒你头上?……”
孔旻同志表情愈加悲壮了。
……
一路顺畅,夜色中的公路两旁霓虹闪烁,程蔓娴熟地开着车,边想着往事边笑,不知不觉就到了火车站。
高大俊朗的孔旻站在人群中很扎眼,程蔓仅是稍稍环顾了下四周,一眼就瞅到了那张风尘仆仆但依旧很帅气的脸。
孔旻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风流相,没心没肺的,两人一碰面,开口便是,“妹子,哥哥我想死你了!来,让我抱抱看瘦了没有……”
程蔓往后一躲,嘿嘿笑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也不搭理他不以为然的表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便道,“火车坐了这么久也该饿了。”
孔旻挑挑眉,“恩,火车上的盒饭比石头还硬……所以呢?”
程蔓面不改色,“所以你请我吃饭吧。”
话音才落下,便听见身后有个愉快而略显轻佻的嗓音响起,“那敢情好,孔旻,我也不客气了。”
一回头就看见了秦准,站在距离四五米的地方,微挑着眉头,似笑非笑的朝他们望过来。
火车站的灯光很是明亮,照在他脸上映下一大片阴影——是逆着光的,他的下巴在阴影下精致得冰冷,程蔓下意识的低头看,地上拉着两道长长的影子,她与他的,好似快要交叠,却又远远的错开。
他身边还有几个人。罗帆,林淼,还有几个有些面熟但记不起名字来的熟面孔。
忘了说,林淼,就是当年程蔓在隔壁宿舍楼与她搭话,还在情人节晚会上唱歌的那名漂亮女孩儿,音乐系的名人,年纪轻轻如今已被留校当上了音乐教师。程蔓有时候在校园内亦常常撞见她,流年转了几番,随着年纪的增长,林淼除了愈加漂亮外,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味道,听同为研究生的某男八卦道,林老师是全校百分之五十男生的梦中情人,剩下的不是有主的就是GAY。
林淼见到她时总会冲她微微一笑,偶尔还会叫住她,有意无意地提起秦某人在美国的情况如何如何,说着说着,清丽出尘的眉眼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一股子肆意的美丽来,程蔓只觉晃眼得很,阳光都不带如此灼人的。嘴角也抿起回一个微笑,心中却默默想着下回得眼尖一点,瞅着她的裙子边就绕道,能绕多远就绕多远。
她没有办法对一个看着心里就不舒服的女人,一次又一次违心而笑,又不想开罪人,索性——得,惹不起总躲得起,到时候这姑娘要不识相还上前来变相挑衅,她便只好直面惨淡人生,在沉默中爆发了。
可黑心肠的老天爷没给她一爆发的机会,反倒是想着法子让她在沉默中灭亡。
临仙阁是B市今年新开的高级会所,娱乐用餐住宿一应俱全,装修奢华设施完善,加上厨师手艺有口皆碑,服务生素质一流哇啦哇啦……总而言之,称其为五星级酒店也并不为过。这些年头B市发展迅速,不少平民老百姓一夜之间跃升京城新贵,手头上有钱了,花起来更是眼都不眨一下。这可不,临仙阁开业剪彩才不到半年,虽说消费昂贵,可客人却是络绎不绝纷至沓来,最后普通客人竟是要提前一礼拜预定才能抢到座位了。
罗帆是临仙阁的老板,临仙阁开业那会儿他亲自上门给程蔓送了请帖。有免费的饭蹭,她自然就去了。那日她坐在设计高雅的餐厅吃正宗川菜,享受俊美服务生贴心服务时,心里还叨念着,也不知他从哪儿筹到那么多钱,造了这么一个销金窟……
而今她再一次来到这儿,亲耳听见罗帆嬉笑道,“我就是一小老板,秦师兄才是幕后大老板,大股东……”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市长的独子,L市地产王的外孙儿当然有钱投资一个高级会所。别说一个,大概再多几个也不在话下。
临仙阁清透璀璨的水晶灯下,程蔓边听着孔旻与罗帆一行人高声调笑嬉闹不断,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埋头走路,眼风偏都没偏一下,怎么也不去看右后方,正手Сhā在裤兜,闲闲迈步的某人。
期间孔旻抽空凑近过来悄声对她道,“妹子,别怪哥,我只叫了秦准和罗帆来的,没想到……”
程蔓不回话,不动声色地狠狠踩了他一脚。
part32 我们无处可逃
杯盘狼藉。餐桌上早已宴散人空,一打啤酒瓶搁在那儿东倒西歪的,姿态与包厢内几个醉得找不着北的男人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准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手上捏着一包烟,正欲摸出打火机点燃,却蓦然想起来,打火机落在车上了。
大概是下车急躁了,生怕会与那人错过。
包厢的光线很暗,橘黄橘黄的,带了几分暖意。他微眯了眼,懒洋洋的斜靠着椅背,穿过绰约的人影,另一头的沙发上坐了几个人,正挤在一起对着大屏幕唱歌。
孔旻手握着话筒在那引吭高歌:“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嗳嗳纤绳荡悠悠……”
罗帆醉醺醺地抢过话筒,张口就拉着嗓子飙高音:“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嗷嗷嗷——!!”
被两人挤在中间的程蔓手里捧着杯柠檬汁,是服务生送来给解酒的。柠檬汁酸得要命,一入口就感觉牙都要酸倒了,可不喝头又晕得厉害——便皱着眉头小口小口的抿。
忽然凌空伸来只手一把夺了她的杯子,是孔旻,俊脸通红通红的,眼神都不稳了,“妹子,干坐着干嘛?来,唱首歌来听听!”说罢,将唱得正Hign的罗帆一ρi股挤开,抓过话筒就给她。
程蔓瞅了眼失去着力点跌趴在地上的罗帆,只见这家伙起不来,索性就躺在那儿哼哼唧唧,还不时地翻滚两下,然后继续面朝地的趴着哼唧——一下子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也没扭捏,坐直了身子,接过话筒,往液晶大屏幕扫了眼,跟着旋律往下接着唱,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们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她的声音不算顶好听,也没有女声特有的尖细柔媚的腔调儿,但清清脆脆的,明朗纯洁又不缺稳重,让人想起暖洋洋的夏季风徐徐吹过的夕阳海岸。
林淼从卫生间补妆回来,见他一人远远的坐在包厢的另一头,微微挑起嘴角,想也没想就笑着朝他走去。
在他身旁坐下,她低声问道,“累了?要不要先回去?”
秦准沉默,低首把玩手里的烟盒。指尖冰凉,触及烟盒时竟无一丝暖意。
世界是如此的小,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过了好一会儿,他嗯了声,“林淼,你回去吧。”
林淼微愕,随即轻声道,“你不是让我……”
他撩唇浅浅一笑,抬起头望向那边,眸色乌黑深沉,闲闲道,“我那不是一时糊涂么,现在后悔了。”
不远处坐着的那名女子,从在火车站见到他伊始,一直在避免与他有直接的目光接触,即使两人的视线不小心的撞上了,她也仅是极为礼貌地冲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不似躲避,反而自若非常。她的防线竟比他的还要牢固上好几分。
隔了几年没见,他似乎忘记了,她就是“好马不吃回头草”的主儿,对程观越是,对他更是。区区一个林淼,她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会生出什么醋意来……或者说,她是全然不在意罢,整个人置之度外,如此一观倒是越发显得他幼稚了。
林淼坐在那儿,身段纤细,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这么做是何苦?她根本不在乎。”
秦准听言回头看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喝了一些酒,眸子十分濯亮,他笑了笑,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林淼,人总是偏心的。与她在一起后,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还会有其他女人。”
牛头不对马嘴,意味含糊,可林淼听懂了。她屏息望着身旁的男人,他说完话,便微阖了眼,似闭目养神,又像仅是有些疲惫,不愿睁开眼看她。侧脸一动不动,叫人隐约感到从前的时光已经归来,仿佛从来没有远去过。
她曾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旁,在两人都尚年少的那段短暂的时光。那会儿他还是个大男孩儿,连眼神都是清亮、勇敢、年轻无畏的。她是音乐学院的系花,他是商学院的高材生,本来两人是不会有交集的,却因一次她在食堂打饭,他与几位同伴嬉笑打闹着对面走来,也不看路的,一个不小心她将餐盒中的饭菜洒在了他身上——还记得那会儿他只是轻拧了眉头,生得极漂亮的脸上并无不悦,只是勾了勾唇角,冲她道,“下回小心点啊,美女。”
……真是无理取闹,明明是他自个走路没长眼睛撞上来,却要怪在她头上。
那时便有些动气,回去找了人一问,才知他便是商学院赫赫有名的秦准。后来便上了心,她无意间总会去关注他的动向,知道他又交了多少个女朋友,知道他拿了系里的特等奖学金……
时间流逝,后来两人又巧遇了几次,一来二往的,她也不记得,到底是为什么两人便在一起了。只清楚的明白,他对她,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
part33 一直只有你【第一更
她微侧了脸,恰好望见程蔓用脚踢了踢睡在地上的罗帆,似乎是在试图叫醒他。对于这个女孩儿,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怎么忘记得了呢?她从未想到过,秦准这样的男人,原来真的会爱。
……
许久,她低声道,“我在这里陪你。”动听如水银流淌过湖面的嗓音里带着些许强硬的坚持。
秦准听言眸光一转,轻瞥了她一眼,眉头微不可见地折了折,随后漫不经心地道,“随你。”
林淼抿起唇,只觉室内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她正对着空调风口,呼呼的凉风灌进她眼里,亦是冷涩非常。
这边正不咸不淡地交谈着,另一厢,程蔓踢了醉得稀里糊涂的罗帆几脚,欲叫醒而未果,正想转回身,突然一股子掺杂了浓浓酒气的温热气息贴近她的耳际,“妹子,你能耐啊,几年不见,别说泰山崩于前,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见得你会变脸色吧?”
程蔓被孔旻这么一出激得全身鸡皮疙瘩瞬间起立唱国歌,忙不迭地推开他,面色纠结道,“那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嘿,放心,哥我压根没把你当成女的看,”孔旻不以为意的在那笑,又凑过去一些,闪烁的目色竟无几分醉意,清明得很,“你也别给我扯开话题啊——来,跟嫡亲哥哥说说,你跟那位——”斜斜眼,眼神儿意有所指地飘向包厢的另一头,“还有没有可能了?看到他,你还会不会心动?”
程蔓在好几年前就给孔旻做了一个深刻而贴切的评价:这厮要搁古代,就是一老鸨与八婆的完美结合体。
若是以前,她虽然觉得烦,但总能认真地听进去,然后截住他的话,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题给转移开。可今天她实在没什么兴致,心思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觉他吵得慌。
她嗯嗯啊啊的本来想随便敷衍过去,没料到孔旻比牛皮糖还粘糊,又是拉又是扯,无意间也不知吃了她多少豆腐,缠着她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程蔓被他缠得没法子,烦不胜烦,又念及今天是他的接风宴,便压住恼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小声道,“哥,要不我编个借口先走,你掩护我。”
孔旻咧着嘴巴,“说得跟抗日打游击战似的……”
程蔓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孔旻这回不说话了,瞅着她富含深意的笑。
就说嘛,这丫头片子还是在乎的。这可不,瞧瞧,他还没唠嗑两句就坐不住了。
程蔓默了半晌,忍耐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地单手盖住眼睛,呻yin道,“你能不能别笑得这么蒙娜丽莎啊,怪寒碜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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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走的时候没有与秦准打招呼。也不是赌气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缘由,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的身边已有如花美眷,她特意跑过去说再见反倒容易叫人误会,索性省了麻烦。
出包厢时她忍不住回头瞟了眼,室内的光线果真是暗了些,又仿佛蒙了层雾气,叫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能瞥见他的嘴角,抿着一言不发的弧度,勾勒出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来。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了,B市是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变天变得很频繁。外头乌黑的云层压得有些低,连带着气压也低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大概是快下雨了。
程蔓席间为了少说话,就多喝了些酒,头有些晕,便停住脚步,在临仙阁的走廊上掏出手机给杜晓培打了个电话,让她打出租车过来接她,顺便将她的小丰田开回去。
出了临仙阁,走到停车场,拿出钱包正欲翻出车钥匙,一束强烈的灯光突然打过来,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眼挡住那光。
等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后,她睁开眼,就看见秦准已经下了车,连车门都没关上就朝她走过来。
待走至她面前,他心平气和的说,“我送你回去。”
程蔓仰头看他,同样心平气和的回道,“谢谢啊,不麻烦你了。”
他眉头紧皱,“你喝多了,连路都站不稳,怎么回去?”话里语气熟稔,好似这几年空白的时光里,他们从来没有分过。
程蔓无声笑了笑,并未指出他不妥当的语气,只是道,“我打了电话让人来接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些什么,就又补充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林淼会误会。”说罢她不禁又有些后悔,嗳,怎么听都带着酸味儿是不是?
失策啊失策。
“误会……”他闻言神情一顿,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陡然如这沉沉夜色般,眼角是抹清淡如冰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说,“程蔓,装傻也得有个限度。”
程蔓沉默,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淡淡抬眸,轻声道,“别忘了,当初是你说的分手,我这么说不也是为了避免尴尬么……”
他蓦然哑了声音,似是极为压抑着,见她镇静自若低眉顺眼的样子,有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胡乱扯松了领带,终是没忍住,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手腕一转旋即将她拉入怀中。
心口针扎般隐隐作痛。
如果当初预料到这个女孩儿会在今日带给他如此之多的欢喜与难受,有时他愤怒得恨不得掐死她,有时候又心疼至极——那么他宁愿此生都不要遇见她。可偏偏遇上了,还是他主动招惹来的——那又怨得了谁呢?自作自受罢了。
没错,就是自作自受!他自己造的虐,活该受惩罚。
心中微微叹息着,他强硬地搂住她,敛着眉目,冰凉的嘴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缓,字字清晰的道,
“你给我听好了,程蔓,我们在一起以后,一直只有你,从来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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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我的电脑抽了还是网站抽了,昨天一直登不上来,说用户名重复登录+_+!!补发昨天的,今日另算,大概11点前还有一更。
part34 没那么长的耐心
程蔓参加工作后才慢慢的知道,不管校园里有多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比不了社会的一分险恶。世界和她想象中似乎一样,又好像不大一样。有些人吧成天笑呵呵的和你瞎扯淡闲唠嗑,嘘寒问暖关怀至极,可打不准哪天等你将心肝都交出去了,才知就是这些个人在背后冷不防的捅你一刀,叫你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想,人心是世间最为复杂的东西,没有哪个谁能够真正摸透。而有些人就是这样,谎言说多了,欺骗的人多了,演技不断精进,渐渐的就与真的没什么两样了。
可她由始至终的相信,秦准的的确确是真心喜欢过她。
2005年情人节的夜晚,他身影落拓地立在女生宿舍楼的那棵大槐树下,双手Сhā在裤兜里,夜风轻轻撩动他的衣角,他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会对你好,不让你伤心。”
那会儿大概便有些心动了,从来没有哪个男孩儿对她许下这种承诺。而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为她的不解风情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又莫名其妙的与她和好。他吃起醋来蛮不讲理,二话不说也不看场合捉住她就是乱亲一通。他总嫌她瘦,每回吃饭就不停往她餐盘里夹菜,嘴里还不正不经的说“太瘦抱起来手感不好”……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沦陷,一点点的靠近悬崖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跌入了悬崖万劫不复。但她心甘情愿。没有人会为了远方遥不可及的光明而放弃近在身旁的温暖,她只是做了最明智的选择。
以前室友常常说她别看嘴巴挺利索,其实就是个面瘫闷葫芦,喜欢啊不喜欢啊就大声说出来呗!可她在心中稍微演练一番就会觉得匪夷所思,又不是演偶像剧,为什么喜欢就一定要说出来,不嫌腻得慌么?有哪个正常的成年人会成天将爱挂在嘴边的……
年少时的程蔓相信爱是要在细水长流的相处中才能慢慢体现出来,好比执子之手,与之携老,这个世上也是存在永远的,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但两人的结局却硬生生地推翻了她的信仰。
……
回忆扑面而来,程蔓脑子有些昏沉。他的怀中仍是那股淡淡的混着柠檬香气的青草味儿,她记得这个味道,一直都记得。
一切仿若归于昨昔,可偏偏又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曾让她结结实实的成长了一回,让她明白,原来爱是会疲倦的。她不懂如何去回应他的感情,所以他累了,对她没有了新鲜感,于是两人终于走到了终点。
杜晓培说得没错,造成这样的结果,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归根究底,只是他们太过年轻了些。他说出“到此为止”的那天,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她哪里没做好,还是不小心将他惹恼了,能不能不分手?可最后她看着他冷漠清淡的神情,目光里无一丝平日的暖意,她心中一下子就产生了退意,那些疑问全部被她咽了回去,心想分了倒也好,反正离了他也不是活不了。
而所有的困惑在岁月的流逝中,却逐渐模糊了本来的面容,原来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如今变得可有可无。日子马不停蹄的行走着,秦准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匆匆出现了一回,即使再绚烂耀眼,也不过是过去的事情
——放下了吗?大抵是没有,但那份最初的,对一个人的感觉,却真真切切的消逝了。
“一直只有你,从来没有别人。”
天空黑沉沉的,看不见星光,只有夜风沁凉沁凉地吹拂过她与他的发梢。
她没有挣扎,像以前那样,软软的乖乖的偎在他胸前,抬首看他,眼睛微微眯起,兴许是喝了些酒,大眼里波光荡漾如璀璨的星河,“秦准,我没有那么长的耐心,可以把对你的喜欢保留这么多年。”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一紧,力道之大几乎是要将她勒断气。
“你……”
他咬着牙,似正欲说着什么,此时不远处驶来一辆红色出租车,“吱呀”一声在路边停了下来。随即有人从车上跳下,急冲冲的就往这边大喊一声,“住手!谁胆敢碰我的人,找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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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5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程蔓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小丰田也是能用来飙车的。
杜晓培边猛踩油门开着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优哉游哉跟着车内震天响的摇滚乐打节拍,身体还时不时地随着强劲的节奏扭动两下,一副朋克小青年的叛逆样儿。
前方的路灯影闪烁,不停的有车辆在两旁迅速倒退,转眼就被远远甩在了后头。程蔓坐在副驾驶座上,越发的头晕,心里也有些发憷,在这样下去不出事才奇怪。思索了下,她虚弱出声,“杜十娘,你开这么快……是希望咱早死早超生么?”
车速骤缓,杜晓培一头黑线的扭头看她,啊呸了一声,道,“乌鸦嘴!不是你让我开快点的么……”
程蔓道,“不用开这么快了,他不会追过来的。”
杜晓培听言挑了挑精致的秀眉,“怎么说?我看秦大人对你倒是念念不忘穷追不舍啊。”
她嗳了声回道,“本来可能是这样……但您老刚才的独特表现太有气场了,只要是个人都得让你吓跑,哪还有胆子敢追上来?”
“……我那不是着急么,以为你遇上歹人了。”说着,杜晓培似是回味过来,皱眉,“那个啥,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
程蔓:“当然是夸你。”
“怎么我听着怪别扭的……”杜晓培思索着。
良善的好公民程蔓晃悠悠回道,“那都是错觉,你好好开车吧……”
傻大姐杜晓培脑子转不过弯来,也没再想太多,哦的应了声,转回视线,老老实实的继续开车。
车内的音乐还是放得很响,程蔓听在耳朵里只觉连胸口都是堵得慌,便摇下车窗透气。
沁凉的夜风透过降下的车窗吹进来,携着猎猎的风声。
程蔓靠在车座上,微微斜着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真是黑,远方的云层压得几乎要接近地面了,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因子,拖拖拉拉却迟迟不见下雨,叫人的心也变得潮湿潮湿的。
怎么还不下场大雨呢?
怎么不与她19岁生日那天一样,痛痛快快的下场大雨呢?
记忆如黑白胶片般在脑海中回放。
那日是六月十五,她上大学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没有家人,没有情人,只有229的姑娘们陪她一起度过。她在室友们睡着后悄悄出了寝室,爬上了宿舍楼的顶层。那晚下了场大雨,雨停后天空是纯粹的墨蓝,月亮清冷清冷的,却十分的圆,跟武大郎卖的烧饼有的一拼。
许多人都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她心想,不知隔了整整一个太平洋的那头,月亮是不是真的要比她看到的更加的圆,更加的亮?
就这么坐在顶层的楼梯上呆望了天空许久,久到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傻了,这才磨磨蹭蹭的站起身来,脚麻麻的酸酸的,她却顾不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电话簿,排头第一个就是“禽兽”二字。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回他无意瞅见她手机电话本里的第一个名字是程观越,立马就翻了脸,二话不说夺过她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阵乱摁,没过一会儿就将手机还给了她。瞅着她道,“下不为例。”本是恶狠狠的语气,偏偏他的眼角噙了份洋洋的笑意,眉峰微动,转瞬就流转出叫人移不开的万种风情。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程观越”三字之所以排在第一个完全是因为程字开头字母是C,在她认识的人姓名里排首位,所以系统就将其默认排在首位了,她压根儿没刻意设置过的……
她纳闷地接过手机,低头一看,顿时冷汗噌噌直掉。只见那名称一栏赫然写着——我男人秦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又瞪大眼睛看了遍,没错,就是这五个字。
……这哪里是五个字,明明是五道雷,“五雷轰顶”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沉默了阵,她无语抬头看他,“那个什么,这也太……”恶心巴拉了吧……
他却没待她说完,嗤了声掏出自个儿的手机,银黑直板的,牌子款式在那会儿都是稀罕的奢侈货,他调出手机里的电话本,伸过来给她看——我女人程蔓。
程蔓说不出话来了,嘴角抽搐了几下,闭上眼睛,几乎不忍目睹。她心想自个儿是何德何能,竟摊上这么个极品……
秦准被她悲怆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摸摸她的头,眉眼轻翘,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不是吗?”
……
后来她还是觉得肉麻别扭,就将“我男人”三字删了。他故技重施,又抢了她的手机重新输回这三字,她再删,他再抢……最后她学乖了,当着他的面便没再改,与他道别回了寝室以后,她才狠狠地蹂躏按键,想也没想,将“我男人秦准”改成了“禽兽”。
改完后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发了好长一会儿的呆,等回神过来发觉脸还是滚烫滚烫的,烧得十分厉害,连带着心跳也多了几分热度,扑通扑通跳得毫无规律可言。
……而在六月十五日那一晚,她给这个已很久未在她手机里出现过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是分手一个月的纪念日。秦准,再见。”然后摁下删除,这个号码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程蔓喜欢做事情先计划安排好,失恋,失意,伤心,她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一个月。一月为期,从今往后,秦准这个人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她忘记了,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不久之前,在昏色沉沉的暮霭里,那张漂亮的脸几乎要被暗光融进去,他俯身看着她,张嘴欲言,眼底飞掠过一阵痛色……
——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秦准?
在车上闭目养神没几分钟,包里的手机开始欢快的唱起歌来: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
杜晓培扑哧一笑,又转过脸来,“老四,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在用这个铃声……”
程蔓瞥她一眼,边将手伸进包里边笑着反问道,“为什么喜欢一样东西不能长久?”
杜晓培愣了下,砸吧了下,也笑了,“有道理有道理。”不愧是老四,说话就是有深度。
莫名接收到杜晓培隐含崇拜的目光,程蔓心里有些疑惑,正欲问,恰在此时已经摸到了手机,就作罢,拿起手机一看,指尖僵住了。
杜晓培问,“谁打来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呀?”
太阳|茓突突的跳,程蔓伸手按了按额际,回道,“不敢接。”
杜晓培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还真老实啊。”调侃了句,却也没再说什么了。
一首《恭喜发财》唱完,手机消停了会儿,没隔几秒,一个短信进来,还是那个没署名的号码,程蔓心惊胆战的打开来看,上书: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几天后,周六的大清早,孔旻的夺命连环Call将正与周公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程蔓吵醒。
她东摸摸西摸摸,睡意朦胧中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才一接起那头就是噼里啪啦一股脑的交代,“妹子你醒了没醒了的话赶紧收拾收拾自己待会儿我来接你巴拉巴拉……”
这下子再多瞌睡虫也要让他给赶跑了。
不就是个校庆么……十点才开始。
程蔓拧开台灯,瞥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匪夷所思的打断他,“那个,哥,现在才五点多,天还没亮呢,你急什么?”
那头尴尬了下,“我这不是怕你不去么?”
“为什么不去?”
“没什么……”语焉不详的笑了几声,孔旻又道,“既然醒了就别睡了,你穿正式点,最好化点妆,我八点来接你。”
“好。”
挂上电话后她起床慢腾腾的穿衣服,慢腾腾的洗漱完后挑了套品牌职业装换上,拍上保湿水化妆,末了吸着拖鞋晃到宿舍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一份小笼包子与一杯豆浆,就坐在店里吃。
这家的小笼包子程蔓吃了近两年都没吃腻,馅多皮薄,肉馅儿鲜美汁多不油腻,沾点花生酱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还挺便宜,两块钱能买到一笼十个。老板人也很厚道,每回都给她盛很多花生酱。
这日清晨,研究生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开的正好,阳光在叶缝间穿梭跳跃,与叽叽喳喳的小鸟儿竞相追逐。微风吹过,绿油油的树叶就摇曳着哗啦啦作响,撒落一地光斑。
程蔓一口气吃完了十个小笼包子,摸摸肚子感觉还是没吃饱,视线从盘中抬起,扬声对正在忙碌的老板道,“大叔,再来一笼包子!”
话音正落,她余光一扫,就望见一辆在白日里越发引人注目的黑色大奔,在门面简陋的早餐店前很突兀的停下,下一刻,车门打开,一个人于晨曦逆光之中走下来。
浅色衬衫,紫白相间的领带松松系着,一双铮亮铮亮的皮鞋落在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的臂弯还挽着一件黑色西装,那模样似是刚从会议上下来,又似即将前往重要场合赴约。
显然是后者。
逆影中他的表情看不分明,可程蔓无意识的含着筷子,直愣愣的瞅着他朝她步步逼近,脑中很自然也很诡异地就冒出那几个字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与此同时还冒出来的一句话是:孔旻你这个大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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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6 怎么才叫有理取闹【补更
Q大百年校庆举办得十分隆重。黑色大奔一路开过去,两旁彩旗飘飘,遥遥望去,只见恢弘气派的校门口前方拉着大红色的巨型长幅,上头用黑色大字写着“欢迎杰出校友回归母校!”一长溜服装统一的学生立在校门两边,笑容灿烂地迎接从世界各地汇聚于此的各界名人泰斗。
前方有位曾在Q大就读如今已是中央领导核心的大人物下了车,一时间周遭的人群蜂拥围了上去,嘘寒问暖求勾搭求握手的比比皆是,媒体记者更是不消停,闪关灯咔嚓咔嚓响个没完没了。
黑色奔驰在愈渐缓慢的车流中困难前行着,程蔓坐在大奔的副驾驶座上侧过头,脸贴着漆黑冰冷的车窗,饶有兴致的望着那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后几个矮小的记者将手中的话筒摄像机举得高高,不停的蹦啊蹦,活像一只只被丢入滚烫热水中的青蛙……
开车的人无视她挠着车窗流连不舍的目光,目光斜都没斜,继续前行,这么有爱的一幕就一点点地被甩在了后头。
车内的温度很舒适,安静的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却说不上名号来的香味。程蔓无声地咧了咧嘴,忽然想起前年的校庆。彼时,她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带着底下那群大一的小兔崽子执行上级命令,胸前挂着个工作牌,也就是这么傻愣愣地站在校门口,咧开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迎接贵宾。
那时也有一个大人物驾到,场面之壮观跟刚才可有得一拼!她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头,遥遥只能瞧见那位的含笑的侧脸与鬓间若有若现的白发,在此之前,她对那些位居高位的权势人物的印象一直是来自于每晚7点的新闻联播——不是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富绅,就是地中海发型非洲身材的国际友人……
她心里暗暗感叹着,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人,浸淫官场身居高位,却自有一番凛然威严的气势。
她身边站着一位眉目清朗慈祥的老头儿,只听他赞叹了声,与旁边几位同样年迈的老者说道,“秦市长是当今少有的好官了,这些年在国外我经常关注大陆的新闻……城市被他管理得非常好。都说虎父无犬子,大概他的儿子也不是池中物……”她一听也有了点兴趣,就下意识拉长耳朵,却听另外一老者附和了几句,道,“听说秦市长家的公子也在Q大,出名得很,叫秦准……”
那位颇为欣赏秦市长老头儿就是后来成为她导师的傅教授。程蔓对那日记忆犹新,最大的缘由就在这人话音一落的后头。只见那傅教授目光稳稳地扫视了周遭一圈,最后将视线定在离他很近的程蔓,缓步走过去对她慈眉善目的笑道,“同学,麻烦你帮我们一个忙好吗?”
“我与秦市长是多年没联系的忘年交,现在想去跟他打个招呼,但老骨头不禁挤……你能否过去告诉秦市长一声,就说傅老在校门口恭候他多时。”
……
正遥想当年,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咬牙切齿,“程蔓,再这么着我可要亲你了。”
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程蔓大骇,魂魄速速归位,本能地飞快与他拉开距离,一直挪到肩膀贴着车门动弹不得时才呐呐出声,“我什么也没做啊……”
语气真是,无辜至极。
秦准侧过脸,她正面露茫然之色惶惶的望着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般可怖。
半晌,他斜斜瞥了她一眼,启唇,语气轻慢道,“你无视我,不跟我说话,还在我旁边走神……”
“……”程蔓一直以为自己的脑袋就已经迥于常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位的脑袋结构更是超越常人所能想象范畴。
她的思维停顿,看着这人乌黑幽深的眼里光华明灭,失语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不带这么无理取闹的……”
他听言竟是轻轻撩起唇角,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才叫有理取闹?”
程蔓心里默默吐了口血,微闭了眼,不再与他说话。
她沉默,他也没再开口。只是须臾,她就发觉有温热的气息扑上面来,心头一跳,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唇就被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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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我的号被盗了,不然为毛总说我重复登录T^T。
part37踢坏了,你怎么办
他的亲吻热烈而霸道,先是轻轻舔舐她的唇,见她紧闭着唇就在之上重重咬了一口,他的口腔里有淡淡的烟味,却不浓烈,混着他身上的草木香铺天盖地的覆下来。
程蔓瞪圆眸子瞅他,这个人怎么说亲就亲?
任由他在她的唇上辗转不定或轻或重的咬噬,她皱紧了眉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哑声命令道,“张开嘴。”
她便乖乖张了嘴,他温热的舌尖灵巧地探了进来,程蔓轻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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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校门后,程蔓远远就瞧见孔旻一身正装,却眉飞色舞的与另外几人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想也没想,迈开步子就欲往那头走,却有一股力道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她回过头去,看着秦某人漂亮至极的脸蛋上闲适自然的表情,磨着牙道,“……你再拉拉扯扯的,我就要正当自卫了。”
此时他已将黑色西装穿上,衬着挺括的衬衫衣领,立在那儿颇有几分珠玉在侧的味道。他并未松开手,紧紧扣着她纤细的手腕,仅是笑,眉目间流转着淡淡的光彩,道,“程蔓蔓,你是狗转世投胎的吗?尽咬人……”语气里含着轻忽不定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与纵容。
程蔓沉默了一下,瞅着他,目光渐渐下移,然后在某处含蓄地停留了一秒,道,“除了咬人,我还会踢人的。”
秦准愣了半晌,双目凝视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程蔓倒是镇定得很,任由他用灼热绵长的视线试图侵略她的思维,半晌,他的眼里浮起一丝淡淡却极为明亮的笑意。
他俯下身,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踢坏了,你怎么办?”
程蔓聪明得很,乍一听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立马恍然,脸像煮沸的开水腾地烧红。
之前被他强吻还没这么生气的,她脸红成了西红柿,用力推了他一把,啐了口大声嚷道,“你,你这个变态!”
她的声音招来周围不少人侧目,秦准不羞不恼,牙齿轻顶着舌尖,直到现在他任能感到口中残有淡淡的血腥味与刺痛感。可他心底深处开始缓慢地溢出浓烈的欢喜,那欢喜几近酸痛的折磨着他的心脏,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嘴角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一丝弧度来。
这句话在很久很久的从前,久到那会儿他们俩还是青春稚嫩的孩子,她也曾这般羞怒红了脸,眼里噌噌冒着火光对他叫道。彼时他心里就想着,这小丫头脸红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水灵动人,表情更是张牙舞爪的,朝气蓬勃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微笑。
他原本是拽着她的手腕的,被她这么一推,他就顺势一转,修长干燥的手指趁机钻入她的指缝间,紧紧扣住了她。
十指相扣,容易让人想到与子携老。
可他此时只想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这是他的姑娘。明明没有多出色多漂亮,眼睛也不算顶大,身材也不是顶好,明明这么瘦下巴却不够尖,个性更是闷得一塌糊涂——可独独就这么一个,丢了,再也不会有了。他丢过一回,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再捡回来。
——若是捡不回来呢?
秦准心中淡淡的想着,那就抢吧……
孔旻被程蔓那么一嚷嚷也注意到这边,眼神儿贼尖的瞥见两人手牵手,立马怪笑着走过来,用力拍了下秦准的胸口,眼珠子不安分地在两人之间滴溜滴溜的转啊转,阴阳怪气道,“怎么,破镜重圆了?”
却不待两人说话,他扭脸对程蔓道,“妹子,这么说来,我是没有机会了。”嘴里笑嘻嘻的,“秦准这个死小子哪来的好运气……”
程蔓眉头一拧,开口正欲辩驳,却被秦准打断,“是啊,哥们儿,朋友妻不可戏,你以后可要注意一点……”
睁眼说瞎话。
程蔓不赞同的望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脸微侧着看着孔旻,口吻玩笑,可那表情分明是认真的,深黑色的眼睛仿似能洞悉一切。
孔旻嘿嘿笑,“妹子,你家男人在吃醋……”
程蔓慢吞吞的打断他,认真的纠正道,“他不是我家男人。”
秦准一下子就沉了脸,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指下力道一紧,硬生生地在她手背上按出淡淡的淤红来,疼得她皱起眉头。
只听他在身旁道,“程蔓,你可以再狼心狗肺一点。”
就这么脱口而出,竟也不避讳孔旻在场,一时程蔓与孔旻都有了几分尴尬,有那么一个时刻,三人无言以对。
片刻后,孔旻清咳了声,笑起来道,“瞧我,差点忘了,刚才我和其他几个哥们正聊着呐,秦准,听说你那位貌比天仙的姐姐要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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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的剧本获奖哇哈哈,将在学校话剧节演出,偶表示偶就一劳碌命,现在正在忙着挑选演员,嗷嗷~所以忙么=v=……大家要习惯额,奈奈很忙很忙,平时也不是宅女,不爱老挂在网上,老读者都知道的o(╯□╰)o。但其实我挺厚道的,更新基本还是稳定的……扭动……
part38 原来你还记得
Q大并未变多少。有些人便是这样,看了一路风景,蓦然回首,总会觉得还是最初的景色最为美好。
程蔓研一的时候做过助教,走在校园里,虽然毕业了很久,但仍有不少面孔稚嫩的学生跑上前来打招呼,学姐学姐的叫得热情殷勤,看得出来她的人缘极佳。
秦准站在她身侧,冷眼看她冲那群明显居心不良的屁小孩儿傻咧着嘴笑得灿烂,模样憨实可人,心中掠过阵微微的不舒服。
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总爱装可爱……
他本生得就出色,一身笔挺的西装将他衬得身姿更为挺拔利落,眸中桃花流转,面容愈发俊俏逼人。整个人立在那儿即使不说话,也是一存在感极强的发光体。
正与程蔓攀谈的几名男学生一眼就发现了他。其中一名男生莽撞问道,“学姐,你旁边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程蔓看也没看秦某人一眼,摇摇头,对着那几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你们别乱猜。”
另一名男生没能沉住气,眼神研判的,“那你们……”
她笑了笑,答:“这位是咱们共同的学长,是杰出校友来的,秦准听过没有?就是这位,你们可要使劲儿的向人家学习。”
先前开口的那名男生情绪明显放松了下来,但另一名男生眼神却突然放出光,神情激动几步上前做膜拜状,“你,你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秦师兄啊……师兄好,我是你的直系学弟,没想到你和程蔓学姐认识……”
男孩子脸有些红,边说着却心不在焉,眼神儿一直往程蔓身上飘。秦准从头到尾本事面无表情,听言轻轻笑了,似有些自嘲,双手Сhājin裤兜里,还是悠悠闲闲的,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可没走两步,又像是后悔了,回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利落走人。
程蔓没有防备,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模样有点儿狼狈,见周遭已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一时又羞又恼,就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你别这样……”
秦准自顾自的拖着她走,好似并未听见她说什么。
后头那几名男学生错愕过后,望着两人的背影悄声议论着:“看样子应该是男朋友吧……”
声音不大不小,恰恰传入程蔓的耳中,她无奈撇撇嘴,一下子就蔫了。说实在的,她心里有些反感他这般作为,无所顾忌肆意而为,有时候自个儿不高兴了就不给人面子,半点礼貌也没有。看在人眼里就是嚣张跋扈,霸道得可恶。
本来她只是想脱身,一人在校园内逛逛,顺便与原来带过的学生打打招呼,不料他却非要跟来。跟来也就算了,还当着她的面给人脸色看。
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程蔓只觉异常的难熬,被他力道没轻没重的拉扯着走路,又是无奈又是恼怒。也不是什么时候,两人又变成十指相扣了,他的手指很烫,程蔓偷偷往那交缠在一起的手指瞧了眼,心跳不可抑制的有些快。
可想来想去,还是不知如何主动开口与他说话。只知他是在生气,他这模样儿她以前见多了,但事实确实是如此的,她没必要对他说抱歉。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途经Q大偌大的运动场。
秦准下意识地停下步子,朝运动场望去。偌大的橙色塑胶跑道中央,是绿草茵茵的足球场。足球场上有不少面孔稍显青涩但神情专注的年轻男孩儿正在踢球,呐喊声助威声不绝于耳。此时是上午九点多的样子,天气十分好,微微抬起眼,漫天的阳光就哗啦啦的涌入眼中。
他想起了那时,她每到换季总要感冒发烧几回,抵抗力差得不行。他心疼嘴上却没说,只是天天早上六点夺命连环call,逼她下楼与她一起去跑步。她在前面呼哧呼哧的跑,他在后头轻轻松松不紧不慢的跟,嘴里威胁她,“凹凸曼,再不跑就要被怪兽吃掉咯……”
此招屡试不爽,她一听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我记得,那时候这里还是水泥跑道。”他已然松开了她,微侧着脸,指了指足球场那头,笑了一下,“以前每次在这里跑步灰尘都是漫天飞的,你还跟我抱怨说跑完步就不用再吃早饭了,因为……”
她皱着眉望向如今橙绿相间干净整洁的运动场,也忆起了当年的惨痛经历,想也没想就脱口接下去,“吃灰尘就吃饱啦!”
说完,她就愣住了。下意识抬首看他,只见他正撩着唇角望她,语气里带了些许得意的说,“原来你记得。”
阳光正好,可程蔓怔怔地看他舒展开的眉眼,恍惚便觉得,阳光再是明媚再是灿烂,也抵不过他这个神采飞扬的笑容的一分一毫。
记忆中的他便是这个样子的,微抬着桀骜的下巴,笑得有些漫不经心,可眼里分明闪烁着光彩夺目的自信坚定。他会在她赖床不愿起来跑步的时候对她说,程蔓,你这个懒鬼,也就我会看上你。
她眼神渐渐有些迷茫起来,望着他,神情有一瞬间的软弱,但转瞬而逝,仿佛那不过是场短暂的幻觉。片刻后,她开口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秦准闻言一怔,眼神像拧灭的灯泡暗了下去,笑容渐敛,却只是抿着唇,不愿意开口。
沉默良久,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往足球场看去,道,“这里是你走的那年开始改建的,拖到去年才真正完工。”说着,笑了笑道,“因为时间太长了,我早就毕业了,所以跟你一样,没这福气享受哈。”她故意打着哈哈扯开话题。
阳光之下,她额前的细小绒毛嫩黄嫩黄的,清秀的面容光洁红润。她就站在离他不足一米之处,这么近的距离,却仿佛无论如何的努力,却触不到彼此半分。
他看着看着,周遭空气渐渐凝住,他喉头不禁有些紧,有股似是悲怆的情绪几乎要从体内涌出。
承认吧,秦准,其实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
——嗷,写得有些不耐烦了,想吃肉……
part39 冷暖自知
Q大南门操场今日张灯挂彩好不热闹,这里原本是学校每年举行运动会使用的场地,后来北门的水泥跑道与足球场改建成了崭新的运动场后,这里便成了学校举办各类盛典的专用场所。
校庆典礼正式开始,傅教授作为教师代表在主席台上讲话时,程蔓正被几个教授拉在一边说话。其中一位正是当年医学院鼎鼎有名的灭绝师太,两年前辞职结婚,与夫家远赴欧洲,目前在德国某药品研究所担任顾问一职,收入高福利好,前途光明似锦。
灭绝师太姓雷,当年还在Q大时,年年拿特等奖学金的程蔓是她常常摆在门面上炫耀的得意门生,这回她作为杰出校友身份回到Q大,见到许久未联系的爱徒,言谈之间自是随意轻松了不少。
其实真的是这样的。年少时我们总以为面容狰狞冷漠可怕的师长,待长大了些,直到我们也与他们一样了,才知那不过是他们不经意在我们面前流露的一面。实际上,他们温和可亲,内心善良,不动声色地以一颗慈爱包容的心静静地注视记录着我们成长。
雷教授面上微微笑着道,“今早经过承恩医院时,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那巨幅广告上的女孩子就是你吧?”
程蔓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嗯,是我……”
另一名教授开玩笑似的接话,“雷老师火眼金睛啊,那会儿我也是无意看见了,吓得不轻——这丫头倒是很上相。”
雷教授听言笑着颔首,算是赞同,转而扶了扶眼镜,仔细往程蔓脸上瞅了瞅,忽而略带调侃的笑道,“丫头前途不可限量啊……你事业是顺当了,感情上有没什么动静?我这次回来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喝到你的喜酒?”
程蔓平日里就不是个喜欢成天把情情嗳嗳挂在嘴边的人,被长辈问及这种事情,觉得有点难为情,脸上微微发烫,在恩师面前又不好敷衍了事,便嗯了声,摸摸头,讪讪笑了下,不自在地道,“暂时还没动静……”
雷教授目露诧异,“你和那个商学院的大才子,叫……”微顿,似是努力回忆了下,随即道,“秦准的谈了这么久,还没结婚的打算吗?”
见程蔓怔然,她便笑着解释说,“别以为我看不到啊,以前每次你来上我的课,他要么就跟来旁听,要么站在窗户外面,害不少女生不听课专看帅哥去了……我还记得有一回你在打瞌睡,他在旁边抄抄写写的,旁边有个女生想向他搭讪,他就皱着眉毛指了下你,对那个女生做了个‘嘘’的动作……”
程蔓默默听着,时光悄悄倒流,仿佛回到了那段日子。他总说两人的相处时间不够培养感情,大四课少,他每回没课就跟来与她一起上课。药理学枯燥无味,听老师照着课本来念着实无趣,加上以为灭绝师太看不见,她就常常在药理学的课上偷偷补眠,为下堂课养足精神。没人与他说话,他闲着无聊,索性就替她抄笔记。
还真别说,这厮除了自个儿名字龙飞凤舞叫人看不懂,平日给她抄的笔记字迹却是清隽秀挺,乍一看去,倒是与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有几分神似,皆是让人赏心悦目。
到那会儿他就会嘲笑她说,程蔓,你又能睡又能吃,怎么跟母猪一样?……
话是这么说,但下了课后他总能将做得条理分明又工整美观的笔记递给她……后来细想,学期结束时她的药理学是全系最高分,与课后复习他给她做的笔记绝对分不开干系。
……
果然,重游故地,重逢故人,连在一块儿便总要令人不由想起故往。
恍神回来,指尖有些许冰冷,她将双手藏在身后搓了搓,情绪在过去宠爱自己的师长面前并无几分掩饰,只是抿起嘴唇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分了,好几年前就分了。”
当年他与她分手,如今想来,竟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没有争吵,没有冷战,没有呼朋唤友借酒消愁,满世界的宣告一场年轻爱情的死亡。仿若流深的死水,连一粒石子丢进去,也未能溅起一丝波澜涟漪。静默得以至于有些人到了现在,仍不知其实他们俩原来早已分开。
雷教授面露诧异,与其他几位教授面面相觑,正欲开口询问安慰,却见立在她面前的女孩子面容清秀柔和,目光清亮坦荡荡,眯着眼睛冲他们笑得风淡云轻,嘴边陷下的弧度可爱得像两个括号,那模样儿活脱脱似只乖巧的猫。
一时竟失言。活了近半辈子,雷教授等人何尝不懂,感情这种事情是容不得局外人Сhā手置喙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场面停滞了几秒,程蔓有些郁闷尴尬,自个儿的破事搞得连师长都知道了,正想着怎么化解,只听主席台上透过话筒传来熟悉的清越嗓音。
周围一阵骚乱,不少雌性生物躁动着翘首望去。
她愣了半刻,又听雷教授在旁边低笑着,摇头叹息说,“没想到以前惹得学生春心大动的漂亮小少年,现在居然是杰出校友的代表人物……”
老一辈的称呼就是与众不同。程蔓半天才恍过神来,禁不住也噗嗤一笑,可不是吗?漂亮任性,看似沉稳实际还未长大的小少年!
之后的庆典如何进行程蔓不得而知。傅老不喜这类排场,发言完毕就从后台下来,说是突然想起悉心照顾的几株兰花今天还没浇水……
其实心性淡薄的老爷子只是不喜喧闹场所,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走人。程蔓忍住笑,并未拆穿他,与几位领导与老师道别后,就陪同他出了校门,拦了俩出租车本来是想将恩师送到家门口,没想到车门才刚打开,身后就传来孔旻的几道高声叫唤。
一转头,只见孔旻正站在不远处冲她直挥手。而那人就立在他身旁,双手抱臂,懒洋洋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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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去,回来继续更~
part40 谁在折磨谁?
又是一场饭局。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回算得上是校友聚会。因着校庆的缘故,不少老同学都回到了母校,也不知是谁提议说要办个聚会的,地点就设在Q大不远处的聚贤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聚贤楼是让许多Q大学子铭记的地方。他们曾在这里熬通宵打牌,拿了奖学金呼朋唤友,一群人浩浩荡荡来这里搓一顿,临近毕业了,就聚在这儿吃吃喝喝闹腾一番,笑闹到最后抱头痛哭,然后再就是一转眼各奔东西。
曾经的白衣飘飘鲜衣怒马早已一去不复返,饭桌上,觥筹交错间只余下佯装熟络的客套微笑与圆滑世故的言谈举止。程蔓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吃东西,期间有几位校友与她聊起天来,末了便掏出名片欲她交换——来之前压根没想到会有什么饭局,名片更是想也没想要带来,她只得抱歉笑一笑,不好意思地冲他们摇摇头。
因来的大多是受邀前来参加校庆的精英人士,主要是商院与法院的,程蔓环顾一周,竟没发现几个熟识的人,多是些似曾相似的面孔个个衣着光鲜举止得体,改变太大了,以至于有些明明有些印象的,却想来想去,也未能忆起这些人的名字来。
倒是遇上了许久未见过面的林子秋。
程蔓对于他的好印象仅止于大学几年,后来因了他对她好友的种种不好,就愈发的不待见起他来。所以当大伙儿吃完饭,在包厢里说说笑笑交流感情时,林子秋主动走过来与她打招呼,她也仅是抬了抬眼,叫了声“师兄”,就埋头专心喝手中的饮料,摆明不想搭理他。
他明显是有些喝多了,见她态度欠佳不恼反笑,端着杯酒一ρi股坐在她旁边,微眯起俊眸,眼神荡漾恍惚,似在追忆,“程蔓,如果我们都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程蔓皱起眉头,本不打算应声,但想了想,仍是扭过头去看他,忍不住道,“结婚以后……还是收收心吧,对晓培好点……”
她想不通,杜晓培这样一个好女孩,林子秋怎么舍得一次又一次的伤她的心?
林子秋一听便笑了,笑了好一会才停下,俊朗的眉眼轻挑着,靠在椅背上侧过脸看她,语气轻慢的对她道,“你怎么知道,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程蔓心莫名抽了一下,他那一眼好似看透了她的内心。半晌,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余光下意识地一瞥,朝打自进了包厢后就目不斜视,佯装与她不熟的秦某人的方向望去。他立在那儿,一手闲闲Сhā在裤兜里,另一手夹着根香烟,正与几名同样西装革履的故友交谈。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黛灰色的烟雾在他周遭淡淡升腾缭绕,沿着他的眉眼描画着一点点散开。大概都是些原先很好的朋友,只见那头没说多少句话,突然就爆发出阵阵哄笑声。
而她终是看清楚了他。这个人无论是呆在哪儿,总是叫人无法忽视的。他眼角微微勾起,唇边有抹轻笑,仅是一低首弹了弹指尖的烟灰,竟就给了人深沉而内敛的感觉。
眼角微微刺痛,她揉了揉眼睛,在抬起头时,就撞上了他的眸光。却仅是那么一瞬,转眼她就见他眼中似是掠过一阵滔天怒气,眉头拧了下就别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
程蔓怔了怔,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吃完了饭,又有人提议去KTV唱歌。程蔓心里有了倦意,这类的聚会似乎都是这个套路的,先吃饭,然后去钱柜喝酒唱歌,唱完歌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蒙头睡一觉一切回到原点。
孔旻被几人围在中央,正指手画脚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西藏之行,程蔓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说,“哥,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孔旻挑眉,心下也是了然,知她是厌烦了这隔三差五来一遭的聚餐,便道,“行,要我送你回去不?”
“不用了。”
“那我叫秦准……”说着,抬头作扬声叫人状,程蔓暧暧两声,连忙拦住他,面色无比纠结,“你存心不让我过好日子是吧……”
孔旻笑得妖娆动人,“哥就是逗逗你。”
可这回没等她出包厢,还正与孔旻瞎扯淡呢,他就已经从人群的那头走过来,面上仿佛还残有几分隐隐的烦躁,没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然伸手环住她的腰际,看似轻柔实则强势无比。
孔旻惊愕了下,张嘴欲言,他却率先开了口,声量不高不低的,带着他惯常的漫不经心,“不好意思了大家,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言罢,竟也不看他人有什么反应,手上力道一紧,硬是扯了她走出门去。
程蔓瞠目结舌。
他这么一遭,又是演哪一出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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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支持,么么!
part41 那你想我怎么样(增加了内容
程蔓至今都没弄明白,为什么秦准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在她心里走进来又走出去,而等她好不容易适应没有了他的日子,他又回来了……
说累就真的累了,连回个头与她道声再见都懒得做。仿佛她是卑微可笑的跳梁小丑,初初还觉得有趣,渐渐的他逗弄腻烦了,就索性干干脆脆不要了,剩下她一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大脑空白一片,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原来他不是开玩笑的,原来他是真的不想继续了。怎么连他也走了……
她这个人骨子里就是闷就是古板,为情所伤这种理由她没办法说出来,就憋在心里一个人难受。幸好还有时间这东西,再深的伤口也能被它抚平。话说回来,即使是断胳膊断腿,只要接得回去也终将愈合。正如《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对紫霞仙子说的一样:长得丑也没事,吐啊吐啊就习惯了。她难受啊难受啊逐渐就麻木无知觉了,后来想起了甚至觉得挺搞笑的,心想咋这么傻呀,居然心痛得在自个儿生日的夜里睡不著,矫情兮兮地爬到宿舍楼上去看月亮……
年少的爱情不都是这样的吗?那会儿我们以为有多么惨烈多么刻骨铭心,简直可以称作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了,其实等长大了,伤多了,世故了,我们便会渐渐的明白过来,那其实是上帝给予年少无知的我们短暂的一段美丽梦境,梦自然是会醒的,而醒了以后,生活仍在继续。
程蔓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活在梦境里的人。
最近几日大概是换季的关系,天气都有些古怪。晚上气温骤降,白日却是阳光大好,此刻正当午后,灿烂的阳光噼里啪啦打下来,透过茂密的树枝桠落在地面上,伴随着潮湿的微风划过耳际,树影摇曳间,恍然可见男孩子精致漂亮的脸与女孩子纯粹沉静的眼,可转瞬却被叶子划破成璀璨的光斑落满一地。
那些不了了之的错过与遗憾,蓦然回首,竟恍惚不知隔了几多世了。
出了聚贤楼,朝东南边看去,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一路延伸而下,不远的尽头就是Q大。
黑色的奔驰安安静静地停在聚贤楼的门口,大片树影覆盖下来,将它笼罩进郁郁葱葱的绿意里。
程蔓伸手扯了扯秦准的袖子,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她的一手被某人牵得紧紧的,几次偷偷欲挣脱都未果。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下巴的弧度,真是好看得……令人叹为观止。
但他却仿佛耳聋了般,居然理不理会她,牵着她大步往前走,走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突然启声,硬邦邦的说道,“去民政局,结婚。”
程蔓脚步猛地顿住,哑然,瞳孔放大震愕地瞪向他——结婚?开什么国际玩笑?!
用尽力气想甩开桎梏她的大手,可他却像是铁了心的,力气十分大的捏着她的手,一声不吭地拽着她往车子走。
拉开车门,将她丢进车厢内,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用力关上!
待他坐进驾驶座,程蔓死拧着眉头盯着他,微抬着下巴,目光倔强地表达自己“宁死不屈”的鲜明立场,他个头本就比她要高出许多,两人坐在偌大的车厢内,靠得如此的近,程蔓觉得压迫感太强,以至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不瞪他还好,一瞪他反而笑起来。
他左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扣着额际,侧着脸看她,牵着嘴角道,“程蔓蔓,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生气。”
你生气干我什么事。
程蔓心里默默回应,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顺着大BOSS的意愿问道,“哦,为什么?”此时的他看上去太危险,她不提防怕会被吃掉。
他的笑容又渐渐的敛了下去,转而浮上眸里的是一股涌动的叫人心惊动魄的暗潮。他略欺身过去,鼻息几乎要喷在她脸上了,声音压得很低,却明显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你还想逃跑多少次才肯真正面对我?程蔓,你是个胆小鬼。”
“……”
沉默了良久,程蔓扇了扇睫毛,忽而摸摸鼻子笑起来,抬起眼睛看他那张怒气蓬勃的脸,目光安静的说道,“……那你想我怎么样?”
他眼神一黯。
她加重语气继续说道,“我的旧情人想吃回头草了,我就该乖乖的巴上去让他吃?”略顿了下,想想似乎语气尖锐了些,便缓了缓,不再看他,低首绞着手指头,片刻后才道,“你走后,我忍不住想了很久,想你为什么要与我分手,为什么分手后我给你发的短信给你打的电话都音信全无……可是一直没有想通,因为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你有了新欢……是不是在跟我赌气呢,等着我给你道歉……”
他唇抿得愈发紧了,目色里的沉黯如幽深的潭水,却只是沉默,一声不吭地等她说完。
她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不上是讥讽还是自嘲,“直到你回来了,我才想明白,原来都不是这样的。你那时是真的累了,真的存了不想与我在一起的心思,所以你痛痛快快地和我一刀两断,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我说的对不对,秦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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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感谢大家支持!看到封推了,动力很足,明天多更,么么!肉肉也快来了,哦也
part42 如你所愿
之后的几分钟,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不定。
程蔓神情有些冷淡,大概是粉底涂白了,抑或是光线的缘故,她的脸色微微苍白。唇色也是透着白的,却又似倔强使然。
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仿佛有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的火焰,小小的却燃烧得很热烈,像灼灼亮得惊人的星子。
秦准看了她好一会儿,漆黑的眸底一片莫测高深,却什么也没说,他转过视线,沉着脸踩下油门。
车子会停在Q大的研究生宿舍楼下,大致上是在程蔓的预料之内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平日里娇生惯养,习惯被人众星拱月一样捧到天上去,大少爷脾气养成了想改都改不了。
开车门,脚才刚刚落地,身后就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嗓音淡淡的,有些不似她印象中的那个人,但琢磨一番又并无差别,他说,“程蔓,如你所愿。”
&61548;*
日历一页一页的翻,转眼到了周五。
程蔓起床的时候特意拿了支红色油性笔,指尖在日历上跳跃而过,最后在下个礼拜周五的那个日期上重重画了个圈,也没其他什么标记了,画完圈她把笔捏在手上一圈一圈地转,静静地站在日历前端详了一会儿。
程观越,程观越。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几遍,待收回心神后,兀自咧开嘴笑起来,赤着脚哼着小曲儿刷牙洗脸去。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程观越。
春末夏初之际正是各种病症多发的季节,尤其是传染病与感冒发烧,前来就诊的病患几乎要踩破医院的门槛。程蔓从早上8点忙到下午三点多,喊号都快喊哑了嗓子,直到同科室的小邵吃完饭来接她的班,这才得以休息。
在员工餐厅点了个快餐,因早过了午饭时间,打饭的师傅见汤还余下不少,就给她盛了些,算是免费赠送。程蔓笑眯眯地道过谢,乐呵呵的端着餐盘与一碗汤找座位去。无端捡了个小便宜,心里也高兴。
她吃东西不挑食,几乎什么都吃,以前与秦准在一起的时候,那人十分挑嘴,胡萝卜洋葱大蒜是碰也不碰一下,所以每回他餐盘里只要出现以上的任何一种,基本上都全全让她给吃了。
她有时候挺纳闷,这个人真是奇怪,既然不爱吃,也明知道最后会落入她餐盘里,为什么还总要点这些个不爱吃的菜?
正埋头吃得欢,头顶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程蔓,你吃东西的样子怎么像只兔子?”
她恍惚了下,怔愣几秒,下意识地抬起头一看,是赵迁,心中有淡淡的情绪起伏,可转瞬就被她抑制了下去。
赵迁今日没穿白大褂,着装很是正式,深灰色西装这么一上身,一股子精英气息就扑面而来。
她放下筷子,啧啧两声,目光研判似的上下扫描两眼道,“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裳啊。”
赵迁挑挑眉,“难道我以前就不帅?——不对啊,我明明记得,刚来医院那会儿,有护士说我是‘承恩’第一美男子的。”说着,状似烦恼地撇撇嘴,“不过最近确实行情下降了不少……”欲言又止,眼神闪烁不定,“哎,你知道原因不?”
知道他又要故伎重演了,程蔓扯了下嘴角,索性不理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赵迁见状急了,一ρi股坐到她身边,“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我正跟你说话呢!”
程蔓头也没抬,夹起块醋溜排骨就往嘴里塞,边吃边垂着眼含糊回道,“赵迁,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你了,我不想谈恋爱。”
赵迁一听笑了,屈起手指敲敲她的后脑勺,随即立起身,说道,“你总不能一辈子当老Chu女,得,你不答应,我等。”
自以为很是帅气地说完,言罢,他又有些不甘心地揉乱她的发丝,说了声再见,这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吃完饭,看了眼时间,将近四点了。这才立起身,双手Сhājin白大褂的衣兜里,慢悠悠的往住院部走。
天气仍是很不错,又过了午后最热的时段,微风习习,吹在脸上十分舒适宜人,她微阖了眼睛。
今天,是秦市长出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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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跟编辑深谈了下,决定把后面的思路全部推翻,所以承诺木兑现,对不起啦,明天或后天会补滴!
part43 闹脾气 【第一更
程蔓第一次见到秦麟,就是那年的Q大校庆。
彼时她方得知这位举步生风气定神闲,手握重权的中年男子是秦准的父亲,那会儿傅老因了老一辈骨子里那点儿根深蒂固的矜持自傲,心中虽然很欢喜见着了许久没联系的故友,却不愿意主动上前找招呼,怕的就是落下个“阿谀奉承”“攀权富贵”名声被人嚼舌根。
还是学生干部的程蔓就成了傅老与秦麟这对忘年交重逢的媒介。
有时候世间万物就是这般玄妙,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让所有事情都变成机缘巧合。
秦麟早期肝癌确诊,几日后从S市转院至承恩医院,本来是与她没什么多大关联的,可这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授意医院让她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最开始院里的领导也是为难了许久,让她这么一个实习医生来做这种大手术,怎么想心也没法子踏实,要是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那孩子好歹是傅老的学生,我把命交给谁,心里有数。”那位含笑着这样说。
这句话程蔓也是在手术的前几天,才从一位领导口中听到的。她本来心里也没底,却被他这么一句话激起了熊熊斗志与信心。伴随而来的是油然而生的感动——当一位几乎可以算作是陌生人的长者,如此放心信任地将性命交到她手上,除了感动她不知还可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她那时澎湃激昂的情绪。
肝移植手术的结果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程蔓打了漂亮的一战。现任的S市市长秦麟,承恩医院董事长的亲爹,在入院几个月后经过细致精密的术后观察,确诊已大致康复,可出院休养。
虽非本市的当权者,但谁不知这位秦市长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政绩出色,深得上头的赏识,打不准没过多长时日,就要给调到中央去了。这年头就是这样,强权就是真理,谁手头有权有势了就巴结讨好谁,无关人品道德,在这个社会上人们之所以如此,有时候只是为了生存,抑或说只为了生存得更好些而已。
秦市长出院这天排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院长、几位医院的董事包括院里的大部分员工齐齐立在医院门外欢送这位前途无量的权势人物。
派来接的车子是不大扎眼的奥迪A6,三十出头的市长秘书手里提着个小行李箱——里头放着秦市长入院后的一套换洗衣物以及一些盥洗工具——安静地立在一旁,看着秦市长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握手。
说是小姑娘一点也不为过。自打上大学至今,程蔓除了气质略显成熟了些,面容身高与当年并无差别。还是瘦高瘦高的,下巴的弧度不算尖但十分的柔和,大眼睛黑白分明,与人谈话时这双水灵灵的眼会认真而专注的注视着对方,让人感觉礼貌舒服。
“程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秦麟面露微笑,眼角轻折出几道岁月沧桑的痕迹,深深的法令纹让他看上去有些严肃深沉,但看着程蔓时,目光却极为柔和。
这类人有种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程蔓稳住心神,伸出手,镇定自若地与他短暂交握,随后抬起头望过去,嘴角也淡淡的弯起,但在这位长者面前,却终是没办法抑住小心翼翼的羞涩,她小声道,“应该的,秦伯伯。”
语气里含着几分尊敬与感激。或许这辈子她也无法忘记,这位长辈仅仅因了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就将性命如此信任安心地交付到她手上。
见她眼神澄澈闪动地看着他,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秦麟拍了拍她的肩膀,含笑道,“别怀疑自己,傅老与我说过,你是他见过的最有天分也是最努力的学生,能令苛刻严厉的傅教授如此盛赞的姑娘,我相信绝非等闲。”略停顿,眼神又温和了几分,其中隐约闪着睿智的光芒,“我相信我的判断,况且,相对你的医术,其实我更相信……”
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道轮胎狠狠摩擦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刹车声,所有人视线不由朝声响传来的方向移去。
是一辆白色保时捷。从车内出来的人修长挺拔,初夏的天气里,穿着墨绿色的休闲外套,浅色直筒牛仔裤,脚上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还隐约能瞧见匡威经典款的星形标志。他一手搭在车门上,程蔓站在比之高几节阶梯的医院门口看着他,正好能看清他那双桃花眼里勾人的水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这是一张极漂亮的脸。
若是还要在其中加一个形容词,那么,这是一张极漂亮的波澜不兴的脸。
他看也没看她,视线直接从她身上滑过,落在旁边的那人身上,薄唇轻掀了下,懒洋洋的声线带着她陌生的淡漠,他叫了声,“爸。”
秦麟似并不奇怪他的态度,淡笑着嗯了声,对他说,“小准,过来。”
他却不理会,反倒微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地道,“不早了,家里客人都在等你。”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过来,这位就是为我做手术的程医……”秦准打断父亲的话,话却是对立在一边的秘书说的,“张秘书,你先将车开回S市,我爸刚出院,不急着复职,我接他回家,让他在家里休养几天。”
张秘书不动声色地望向自个儿的领导,收到对方默许的颔首,这才点点头,听令开车先走了。
张秘书才刚一走,程蔓思绪正游离不知何踪,耳边就听秦市长低声笑着道,“不知在跟谁闹犟驴脾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丢了老秦家的脸。”
程蔓没吭声,心里默默的想,定是不会的,大家会夸你儿子气质不凡,有贵公子的范儿。
待那辆外表不低调车牌号更不低调的保时捷消失在视野中,送走了两尊大神,院长与董事们便回去了。先前居然一直没发现赵迁也在高层队伍中,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可从她身边走过时却起了坏心思,开玩笑的捏了捏她下巴,力道倒是挺足,捏得她骨头都有些疼了。
当着他爹的面敢怒不敢言,只好悄悄瞪他几眼,赵迁歪着嘴角回以一笑,不正不经的,眼里却写满坚定的势在必得。
程蔓视而不见,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边走边暗暗吁了口气,却终是未能纾解心里沉甸甸的情绪,满脑子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那几个字:
程蔓,如你所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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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话,我不喜欢塑造十全十美的主人公,有缺点的人物在我眼里更加可爱鲜活,所以大家如果偶尔产生对主角的不喜之感是可以理解的,但别忘了这些娃还是很有爱滴……另外,请亲移步“奈奈说:”通告区,偶在那里做了一些澄清之词,希望你们能看到^_^。
part44 逆鳞
在程蔓的记忆中,秦准极少有与她拧巴的时候。与他相处久了便知,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他可以对你万般的好万般的宠,小花小草也能被他捧成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公主。花花大少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那个时候他的逆鳞,是程观越。
大一下学期活动很多,课程也多,身为学生机构的一名干事,还得稳住这个学期的奖学金,程蔓时常忙得焦头烂额,别说花时间谈恋爱约会了,连打个电话都得掐着时间,恨不得立马就能挂了。
她以前总要怀疑秦准是不是把她的行程表都背熟摸透了,否则怎么每次都能那么恰巧,正好等她忙完了所有事情洗漱完毕后,打算上床睡觉了,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每次他都要说——
“程蔓蔓,回回都是我先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可以主动点?”声调里含着懒散的气息,程蔓爬上床,缩在薄被里听电话,总不由想笑,“我太忙了呀……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譬如“我还在上课,你呢?”或者“中午吃了红烧肉,我猜你又把剩菜倒掉了,因为里面有芹菜和大蒜”一类。
有一次老刘无意看见她在编辑短信,好奇之下凑近一看,立马发出嗤之以鼻的一声“切”,鄙视道,“老四你庸俗了……你应该说‘我突然有点想你,你呢?’,‘中午喝了杯普洱茶茶,温暖清香得就像你的怀抱’……”谆谆教导,口沫横飞。
……
她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怎么可能说出口?
老刘认真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照着做,保管能把你家禽兽大人栓得牢牢的……”
那一日,“在想什么?”电话那头似察觉到她的走神,这样问道。
她嗳了声,将手机捏在手心里,脸紧紧贴着枕头,没有将老刘的话转述给他听,只是躲在被窝里低声笑着道,“想你是不是神算诸葛……”
他就在那头答,“没办法,女朋友忙么,不神通广大点怎么行?”她闭上眼睛,寝室小小的空间里她听不到其他声音,唯有电话里那个闲散悠然的嗓音戏谑动听,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好看的眉毛略拧成无奈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弯得比妖娆桃花还要动人。
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不明白为何只因对方语气自然的一个“女朋友”就莫名开心得有些睡不着觉,不明白这种心悸到底从何而来,只知是开心的,像糖果般光是想想就觉得淡淡的甜蜜。
就在这夜,伴着寝室里室友们沉沉睡去的呼吸声,秦准在电话里说,“那么请问大忙人程蔓同学,‘五一’放假有时间吗?我想介绍你给我的家人认识。”说得轻描淡写的,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程蔓呼吸慢慢放缓了些,她静静的没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低低道,“……对不起,‘五一’我有事。”
那头便开始沉默,许久,他开口,“因为是程观越的生日?”他问得平静,似乎是早就料到她的回答。他话里的轻忽冷淡明显得叫她一听便察觉了,并无隐瞒之意,她嗯了声,坦然答,“是。”
言罢,她还想解释些什么,却没来得及,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程蔓后来想,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与秦准,开始一步一步走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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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隔两天,医院里又出了件大事。一位肝癌患者来办治疗手续,打算在承恩医院接受诊治,可不知是惹了上头哪位,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却被告知已被列入患者黑名单,医院拒绝对其进行治疗……
这名患者也是有来头的人物,被这么变相一羞辱立马就怒了,当天就请了律师团将承恩医院告上了法庭,还向几家媒体控诉医院的不人道行为,这番一闹,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时间承恩医院形象大跌。
因直接涉及到肝脏科,但此事没闹大前程蔓半点都不知情,便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后来找人细问之下,才知那位将医院告上法庭的,竟是前些日子被确诊为肝癌患者却不愿接受结果,反倒恼羞成怒扇了她一巴掌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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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写咯。看到了非常棒的长评,看到了不少亲对奈奈的不放弃,感动,继续内牛……
part45 救星
如此巧合,叫她不注意都难。
起初她以为是赵迁为她抱不平擅作主张做的,心里有点发急,念头一起就上隔壁口腔科找人去了。
“赵迁,你存心让你爸爸不安生是吧?”医院也不是什么清净地儿,院长的职位不知有多少人在垂涎眼红。
一身白大褂的赵迁见她走进来,面上刚露出笑意,听言撇嘴,几分诧异道,“说什么呢你,我怎么会让自家老子不安生?”说着,忽忆起这两天搞得父亲焦头烂额的那事儿,顿悟,转而挑眉望向她,“——打了你一嘴巴的那个?我倒是想,可——”摊手耸肩,一副“与我无关”的无辜相,“确实不是我做的。”
程蔓突然沉默,良久,怔怔说不出话来。赵迁似是觉察了些什么,眉头深皱,却在瞧见她失神的表情时,生生将即将脱口的话给吞了回去。
隔天晚上,程蔓意外接到了罗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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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帆近来日子很不好过。身为临仙阁的小老板,在人前是前呼后拥威风无比,可到了人后,就得强撑着笑脸,没日没夜地陪刚回国不久的秦准周旋于各类商业应酬中,眼睁睁看着打心底尊敬佩服的师兄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灌个没完没了,也不怕喝出什么事来。
就好比今天,不管阿猫阿狗,只要有人劝酒了他就一定喝,还不让他替他挡酒,末了还能神志清醒不动声色的与人谈生意谈条件,着实叫人惊悚不已。而他自己也被灌了不少酒,此时脑袋有些晕,怕也是不能开车送师兄回去了。
正发着愁,但很快的他想到了程蔓。这些年来作为局外人他一直看在眼里,这个女人是师兄临走前,唯一的放不下。
程蔓接到罗帆的电话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她洗完澡正抱着笔记本上网查文献。她的学位论文已经开始动笔,研究生的课程极少,大多是听一些学术讲座或是进实验室做临床试验,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自由安排。她大三时学分修满,提前拿到了毕业证书,后来就被傅老挑中成为门下弟子,几年下来的该学的都学了,就差一篇数十万字的学位论文,如今好不容易确定了课题,她便开始着手搜集论文所需材料与文献,除此之外白天还要上班……想想便有些疲累,即便是喝咖啡来。
右手握着鼠标久了,眼前正渐渐朦胧,罗帆的一个电话让她睡意全无。听着那头重复了好几遍地址,生怕她不去似的,她有些心不在焉,简单应了几句就挂了。
挂上电话后,也没什么心思上网了,坐在桌前,随手将手机搁到一旁,却不料一个没留神,手肘撞翻了旁边的马克杯。她急匆匆地起身扯了纸巾去擦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照师兄这么喝下去,没准多久就得进医院!不是酒精中毒就是酒后驾驶……”
将染了湿渍的纸巾丢入垃圾桶,她暗叹了口气,几近妥协的,目光难明的复杂。
就算是分开了,就算她极力想保持与他的距离。
但还是没办法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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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光线松松的笼罩着整个包厢,秦准懒懒地坐在椅上,眼里已有了微醺之意,却仍淡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次是本市的烟草大王田老板做东,与其他几位老总请他吃饭,目的无非是想借由他与他的父亲攀上丁点关系,将来进军S市市场时能多走些捷径。
罗帆了解他,知道他向来不喜别人提及将他与他的家世背景挂上钩。上大学的时候,极少有人知道他便是S市市长的儿子,他也是在毕业后很久才无意得知。
可今日不知为何,对于田总几人酒席之间的意有所指,他不仅没恼,反倒笑吟吟与这几人把酒言欢,一聊竟是好几个小时。酒是一瓶瓶的开,一瓶瓶的见底,可人却是眉目不动,照喝不误,看得罗帆心急火燎,最后只得干坐在一旁,搓着手不停看手机,心里巴望着救星快点来。
程蔓来得很快,也才过了十来分钟,她就敲响了包厢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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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就有肉吃咯!最多是下下章o(╯□╰)o……大家的留言明天回复,抱,谢谢你们的支持!
part46 回家 【补全
他并没有喝醉,程蔓推门而进的时候,似是有大风随着门的洞开呼啦呼啦地刮进来,那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些许凉意,让大脑愈发清醒。他微眯起眼睛,视线正好停驻在那儿,这一停,就再没移开。
几年没回国,很多东西都没变。她还是那个她,下巴弧度有些尖,却又不算太尖,柔软温润的线条叫人看了直想伸手去捏几把,乱蓬蓬的长发永远有一小簇是梳不齐整的,目光清亮安宁,像山间小溪流淌的浅水。初夏的晚上乍暖还寒,她就在黑色内衫外加了件米色薄外套,内衫领口开得有些低,包厢摇曳暧昧的灯光下,露出大片白腻如润玉的肌肤。
他有些口干舌燥,敛睫挪开眼,一手扯松了领带,另一手拿起杯子,与笑得满面生光的田老板干杯。
紧接着,门口的脚步声蹬蹬地朝他快步走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搁在桌上!
田老板一行人惊讶地望向莫名其妙突然闯进来的程蔓,毕竟是商场沉浮多年的人物,也只是略略惊诧了几秒,只听田老板重咳了声,语气略带不悦的道,“小姑娘,没进错包厢吧?”
在电话里罗帆已草草交代了个大概,知这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人物,程蔓皱着眉头装作没听见,站在秦准面前,开口说道,“跟我回去。”
秦准低笑了声,坐在椅上仰头,视线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双乌黑如墨的眼睛十分濯亮,“你来干什么?”
她脸色微沉,心里隐隐生出些许不耐。罗帆见状连忙在旁边挤眉弄眼,意思是:这丫喝高了您老别跟他穷计较啊。
再看了眼包厢内的其他几人,个个都无醉酒之相,看来是存心想把他灌醉的……
压下微起的恼火,她俯下身体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我来带你回家。”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漆黑的眸子越发逼人的亮,“回家?”
她嗳了声,见他有了动作,就没去拽他的袖子,随着他不大稳的起身顺势扶住他的肩膀,“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她的双手与以前一样,指尖很纤细,手指没什么肉,却柔软非常,此刻搭在他肩膀上,似乎还能隐约感觉到那指尖传来的热量,温暖而安宁,如她的气息般,令人贪恋如斯,在她不在的岁月里,令他不愿忆起但更不愿忘记。
脚步跌撞了一下,果不其然,她条件反射地又伸出另一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眼睛轻轻挑起个极勾人魂魄的弧度,唇角微抿起,却什么也没说,就着她的扶持朝包厢门口走去。
罗帆在后头安抚几位老总,抽空朝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望去,心里悲壮万分地想他这回真算的上是舍己为人,改天一定以此为由让师兄请他海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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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准的住所位于B市北部,离中心市区挺远,僻静但交通很便利。程蔓一路开着车,红灯亮起,停车时她瞥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
他微闭着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方重重覆下大片阴影,还可以看得见淡淡的象征疲惫的暗青色。他的呼吸很轻,像是睡着了。
但她知道他并没有。他只是不愿与她说话而已。
黄灯一晃而过,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开口问道,“你的住所在哪儿?还是老地方吗?”
他没问答,继续假寐,只是嘴角抿得更加的紧,流露出那样的倔强,恍然让人以为这还是当年,那个动不动就与她赌气的少年。
他不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轻咧开嘴,嗤笑了声,继续开车。
过了半分钟左右,他突然开口说话,还是闭着眼睛:“程蔓,你在笑我?”语气轻忽,不大像疑问,也不大像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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