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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程程大怒,只觉得像是被章鱼的软足缠上了肩膀,让人阵阵恶心。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怒目直斥:“请你自重。”
那经理脸色一僵,却很快又缠上来,嘴里还讪讪地说: “别以为我认不出你来,不就是前几天上电视的小记者,本来应该风风光光的,要不是因为采访书记的时候得罪了人,你能沦落到到处找工作的地步,你好好想想,你这个样子,哪个地方敢要你,”
冯程程羞愤至极,不想再多废唇舌,站起来扭头就想走。
他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口气却已然软了下来,倒有几分讨好的意思“人要想开一x点,只要你点头,我不会亏了你的。”
冯程程挣扎了几下,想甩开他去,他却犹未死心,一直不肯放手,满嘴胡沁。拉拉扯扯间,她看见茶几上的那杯水,于是抓过来,想也不想就朝他的脸上泼出去。
其实那水已经不热,,只是这幺一泼下去,胸口的衬衣浸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
经理瞬时就变了脸色,恼羞成怒,而她却觉得解气不少,顺势推开他去开,门扭头就走。
她一路小跑,看到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才总算停下脚步。她喘息未定,,心里却觉得难得的畅快,回想当初,不免觉得有点后悔,如果从总编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她也把那杯水泼出去,会不会就不会消颓那幺久?
无所事事,她决定自我慰劳,去kfc吃甜筒。
她吃的第一个甜筒是洛阳给她买的,其实那次她正在来月经,不能碰凉,但又-好直接跟洛阳解释,只好强忍着,一点一点把甜筒舔进去。后来她吃到肚子疼,晚上在寝室里滚了一夜,但莫名她就记住了甜筒的味道。
kfc里人声鼎沸,她竟然还无良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地吃。吃完之后,她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想一世事情,下定决心之后才掏出手机给冯家傲打电话:“哥,我请你吃饭吧。”
冯家傲倒是意外不小:“哟,今天刮得什么风?”
她不介意,只是笑:“你到底来不来?这次请你吃河蟹。”
“去,去,去,铁公鸡终于肯拔毛了,我哪能错过呀!”
“谁是铁公鸡了?”她有不高兴,“你忘了去年,我还请你吃过肉饼。”
冯家傲嗤之以鼻: “肉饼才多少钱?哪能跟河蟹比?对了,你打算请我上哪儿去吃?”
“‘黄家河蟹’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黄家河蟹”在y市十分出名,本来是叫“黄家菜馆”,但因为河蟹做的特别美味,因此,人们干脆叫它“黄家河蟹。”
冯程程订好包间之后,又给冯家傲打电话。冯家傲极是不耐烦:“别催,现在是几点你又不是不知道,路上堵车堵的厉害,你再等十分钟,十分钟我准到。”
过了一会儿,冯家傲推门而入,不知道之前去了哪里,竟是一身风尘仆仆。他随意地把车钥匙住桌上上一扔,抱怨道:“提前半十小时从公司出来,结果还是赶上了堵车。现在国家停征养路费,家家都要车,其实那点儿钱留着存银行多好。”
冯程程哭笑不得:“只许你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是堵车堵的太厉害吗?”
她又立即改词儿:“就因为怕堵车,所以不让人买?这叫因噎废食。”
冯家傲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少废话,叫服务员点菜。”
其实只有两个人,根本吃不了多少,但冯家傲下手很辣,七七八八地点了一桌子,还专挑贵的点。
冯程程心疼的几乎咬牙切齿,但还是满脸堆笑,亲自替他倒酒喝。帝王风范,一百八十八块钱一瓶,但冯家傲依然皱眉。
他一向挑剔,尤其是酒,一直都是喝高档的。冯伟山曾因为喝酒的事骂他豪奢,他却振振有词地说:好酒喝了不上头。
河蟹端了上来,冯家傲不客气地拿了一只剥着吃。最后,蟹壳堆了一桌子,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笑眯眯地说:“说吧,又是请客,又是摆酒的,到底什幺事儿?”
冯程程踌躇了一下,还是说:“哥,我想跟你借四万块钱。”
冯家傲慢吞吞地点着了一根烟,夹在手指之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用这么多钱干什幺?”
她老实交代: “我想和邵天扬合伙开装饰工程公司。他本来是想让我给他打工,但我才不给他奴役呢,所以我想入股。”
冯家傲意味深长地了她一眼:“你跟他混的倒是挺熟?”
顿了顿,他又憋着笑意问:“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当然没有。”
“其实扬子这人挺好的,完全没有富二代的蛮横之气。我觉得你们俩挺配的,怎幺样,考虑考虑?”
她娇嗔一声,之后便默不作声。冯家傲隔着一团久散不开的烟雾看着她,黑眸如漆,隔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你呀,算了,我不管了。明天到我公司拿钱去,四万够不够?”
“够了,够了。”冯程程当即眉开眼笑:“谢谢哥。”
冯家傲满眼宠溺地笑笑说:“行了,行了,一点马屁都不会拍。对了一会儿我约了扬子他们打麻将,你去不去?”
冯程程扮了个鬼脸: “你结帐,我就去。”
这一顿饭吃进去600多,冯家傲结了帐,急着去混牌局,连找的零钱都不要。可她不但找服务员要了发票,还好兴致地拿硬币刮着涂层,最后当然什幺都没中,结果这一路上,光听她嘴里抱怨:“每次都刮不到奖,体彩也是,两块钱都没中过,看来我这辈子就没有发横财的命。”
没有人想到冯程程会来。几十大男人正跷着二郎腿,慵懒无状地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着某个女明星的身材如何如何,结果看见推门而入的她,几乎都吓了一跳。
其实,她也吓了一跳,以为会有很多女孩子,凑凑热闹也无妨,没想到满屋子竟然是清一色的男人。
邵天扬率先反应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程程,你怎么来?”
冯家傲一脸无谓地说: “晚上我跟程程一起吃饭,正好她也没什幺事儿我带她来见识见识。”
什幺见识?冯程程心想,赌注再大也不过是打麻将。
叔叔去世之后,婶婶经常去打,她看的了,也学会了。上大学的时候偶尔和室友们凑在一起玩,反倒是赢多输少。
有过这样的战绩,她自然有点不服气。结果坐在一旁看了两圈儿,她才不得不佩服他们。这人似乎都达成了“精”知道别人的手里有什么牌,宁肯把一对拆开打,也绝不肯放一张出去,明明很普通的麻将,被他们打的反倒多了几分趣味性。
邵天扬一直心不在焉,输了几把之后,叫冯程程来替他。冯程程觉得不好意思,司家译意味深长地扫了扫邵天扬,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你哥今天赢了不少,你上来挫挫他的锐气。”
冯家傲眉舒目展地哈哈大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就杠不住了?战术性换人?那正好,我进天被她宰了六百块钱,怎么也得从牌桌上捞回来才够本。
众邀不暇,冯程程只好坐上去打。她手气不错,加上邵天扬在一旁指手划脚,倒真的胡了几把。几个人心有不甘地把钱甩过来,邵天扬就自动替她收着。
谭振伟开玩笑说:“程程真是好大的面子,连我们邵大公子也心甘情愿地给她当会计。”
邵天扬眉毛一弯:“谁叫她不会打?满桌就她一个女孩子,你们几个还下手这么狠,也真好意思?”
其实,冯程程用的是邵天扬的钱,她怕输所以格外紧张,耳根子都红了。邵天扬倒是无所谓,嘱咐她别有压力,只管放开了打。
他离她很近,声音就响在耳畔,其实他真的只是在看牌,但被有世人刻意一说,便显得不寻常了。
时间在一片说说笑笑中过的很快,冯家傲提议打通宵,而冯程程不用上班,自然也能豁出去奉陪到底,结果司家译倒临时出了状况,被苏慕染一个电话给叫了回去。
牌局就此解散,谭振伟找邵天扬去喝酒,冯家傲只好送她回家。
车子慢慢地驶向公路,汇进长长的灯河里。道路两边霓虹交错,好像一道道流光划过车顶。一路上,冯程程都很沉默,冯家傲却喋喋不休地跟她讲着自己摸的几把险牌。
最后,他突然冒出一句:“你跟扬子真没谈恋爱?”
冯家傲有世惋惜:“没有?那你怎幺还不找男朋友?还想着那个姓洛的?”
她一怔,仿佛指尖有风吹过,凉飕飕的。她嚅了嚅嘴唇,心虚万状地问“哥,你都知道?”
“废话。三年前你住院那几天,我可没闲着。”
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个时候,她半夜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眼肿了,她也只说是输液输的。她一直以为没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他竟然瞒的这样好,毫无破绽可寻。
她忽然想到了什幺,又追问道: “那上次在壁球馆……”
冯家傲脸色沉了沉,眸光闪过一丝阴厉: “本来两个人谈恋爱,成与不成就是个缘份,我也没想怎幺着。但后来听说了你失业的事之后,我是真他妈的火了。那天打壁球,我是故意的,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要是识相,以后最好躲着我,别他妈的让我逮着什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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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冯程程睡的很沉,又梦到小时候在院子里吃煮鸡蛋的情景。她和哥哥一人一个,比赛看谁剥的快。她嫩嫩的小手还带了点婴儿肥,笨笨的样子,什么都不管,就只埋头剥鸡蛋。好不容易剥好,刚想炫耀胜利,结果鸡蛋却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沾的到处是泥。
她既心疼,又害怕,小嘴一扁,正要哇哇大哭,冯家傲却走过来,把自己剥好的鸡蛋给了她。
她高兴坏了,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咬着鸡蛋,一张小脸笑的格外灿烂。而冯家傲则把地上的鸡蛋捡起来,拿到屋子里用水冲干净了,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不懂事,现在大一些了,连梦里都会觉得有哥哥爱护着,真幸福。(吃鸡蛋这个是小雨亲身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幸福。)
但似乎幸福过了头,总会有些倒霉的事发生。第二天醒来,她觉得身下粘粘的,坐起来一看,床上竟被染红了一大片。
她月事一向很准,这个月却提前了几天。害的她毫无防备,措手不及,等把一切收拾好,已经是中午了。于是,她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然后出门。
理直气壮地从冯有傲手里接过四万块钱,冯程程习惯性地抽出一张,举起来迎着光去看水印。
冯家傲哭笑不得,伸手弹在她的脑门儿上:“至于这么看吗,我这钱上画的是总理?”
冯程程吃痛,呲牙裂嘴地揉了揉。把钱收进书包里,她又开始高视阔步参观起办公至来。
“这办公室真豪华,还有套间,你到底是来办公的还是来享受的?”
冯家傲不理她,她就又把目光落到红木书架上去。冯家傲收藏的书可谓五花八门,从经济学到厚黑学,从战争论到品三国,几乎无所不有。冯程程看的眼花缭乱,忽然就从繁杂的一堆书目看到一套《资冶通鉴》。
“这套借我看看?”
冯家傲皱皱眉:“你刚刚不是急着去扬子入股吗?这会儿怎么又不急了?”
“我不是没参观过嘛。”
但他的态度实在惹人怀疑,于是她又放下书,调皮地去拉套间的门,还一脸促狭,窃笑嘻嘻地说:“急着赶我走,是不是里面藏了什么人?”
可惜,套间的门是锁住的,于是她厚着脸皮向他要钥匙。
冯家傲几乎头大,恼怒地瞪起了眼:“你再不走,我就找你算利息。”
她耸耸肩,只能扫兴而回。
齐欣然光着脚惶急地从套间里跑出来,几个脚趾头微微翘着,小巧玲珑,十分可爱。冯家傲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双高跟鞋,她接过来就急匆匆地穿上。
“都是你,大白天的,还是在公司里。幸好程程敲了门,要不多尴尬?”
她的脖子上还泛着一丝可疑的潮红,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半遮半掩,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冯家傲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了,窄窄的门缝里,幽幽地伸进来一颗小脑袋,动作像是偷窥,但一双眼睛又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落在某人的身上,反倒光明正大地笑了起来。
“哥,你 果然在里面藏了人啊?欣然姐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干嘛还保密?”
齐欣然的脸已经红透了,好像初熟的苹果,鲜透煞人,羞只差找堆沙子把脸埋起来,哪里还敢抬头。
冯家傲黑着一张脸,郁闷至极却发不出半点脾气,只好问她:“你又回来干什么?”
她一脸委屈:“你得找人送我呀,我包里这么多钱,哪敢在大马路上瞎晃呀。”
冯家傲派了司机小赵给她,先是去银行取了积蓄,最后又去鲤鱼门找邵天扬。
她把钱一沓一沓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
邵天声皱了皱眉,一脸迷惑:“这是什么?”
“钱啊。”她一边说,还一边刻意地往他的手边推了推。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不认识钱。我问你拿钱干什么?”
“我想入股。”
他嗤笑出声,笑的连手里的烟都跟着哆嗦。
她却误会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是不是不够?我只入十万块钱,分额少一点也无所谓。”
邵天扬眯了眯眼,伸手把钱挡回去:“我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啊?我拿谁的钱也不能拿你的啊,这不是寒碜我吗?”
她固执地摇头:“我入股,当然要拿钱。你不要就算了,我回去给田叔叔找电话。”
说完,她扭头就走,邵天扬反倒绷不住,又跑出去拉着她:“成,这钱先放在我这儿,总行了吗?以后你要用就吭声,随时可以拿回去。”
公司筹办的一切顺利,冯程程几乎没操什么心,唯独起名字的时候,她和邵天扬着实费了一通心思。
其实给公司起个好名字非常重要,既要稳重,又要大气,还要有寓意,博个好彩头。但两个人冥思苦想地列了几个,都不尽满意,最后,邵天扬灵光一闪,拿声拿气地从屋里搬出笔墨来,写了“扬程”两个字,寓意“飞扬的前程。”
她觉得不错,于是,公司的名字就定下来。叫“扬程装饰工程有限公司”。
开业那天,公司门口花团锦簇,鞭炮齐鸣。邵天扬结交广泛,三教九流都有往来,结果花篮多的放不下,排了十几排,还差点延伸到马路上去。
一群人更像是众星捧月似的把邵天扬围在中间。了左右逢源,一一招呼,一对剑眉英挺非常,酒窝深旋,像是盛满了诱人的红葡萄酒,满脸的春风得意,那情景倒是让她想起鲜满楼开业的那一回。
司家译和苏慕染姗姗来迟,下了车之后,司家译忽然顿住脚步,抬头指着公司的名字笑了起来,还语带戏谑地说:“染染,你来看,这也太明目张胆吗?”
苏慕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抿着嘴轻笑,眼角倒多了几丝娇媚。
谭振伟说:“嘿嘿,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叫枝附叶着,耳不离腮。”
一群人哄然大笑,邵天扬则丢开众人挤上来,笑骂道:“去,去,去,你丫就没点正经的。”
这一天成了百无禁忌,众人欢闹到半夜,还打了几圈麻将才散了。冯程程累到不行,几乎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还是按时起床,早早地走了公司。
其实公司里就三个人,两个老板,一个工长。工长姓孟,手底下有几支施工队,邵天扬答应按月支付一定的工钱,他才答应长期留守。
但毕竟是新开的公司,手上根本就没有业务。冯程程每天除了打扫一下卫生,就是拿着以前的书复习专业知识。
邵天扬则更是无聊,光顾着抽烟,偶尔打游戏,眼见着钱像流水似的往外出,却一点也不着急。这一天,他竟然还张罗着从花卉市场上搬回来几盆绿叶植物。
颐指气使地指挥几个人把植物摆好,他又献宝似地“变”出一盆仙人掌来,放在她的跟前邀功:“吸幅射,吸二氧化碳,放在桌子上对身体好。”
邵天扬听出她口气不对,这才敛起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说:“我最近不是在弄资质吗,没有资质,谁敢把工程给你?但现在还差几个造价师和造价员,没人不要紧,关键得有证,我正求人搜罗呢。”
“很难弄?”
“还行。”邵天扬轻描淡写,“这些事儿你甭管,安心看你的书就成。”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快餐店里遇见多年不见的师姐。当年在学校,师姐没少关照她,两个人好久不联络,乍一碰面倒格外亲热,干脆拼在一起吃。
“师姐,你毕业之后就没回来看过我们,真没良心。亏我们还整天师姐长,师姐短的,处处以师姐做标榜。”
师姐说:“那你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说起这个,冯程程就没好气:“本来我把你电话记手心里的,结果一出汗全没了,为此,我懊恼了好一阵子。”
她的样子几乎没变,沮丧起来微微嘟着嘴,十分有趣。师姐笑了一会儿,想起来问她:“你最近在忙什么?在哪儿工作?”
“跟人合开了个装饰工程公司,刚开业,还没拿到资质。”说到资质,她眼前一亮,“师姐,我们还差几个造价师和造价员,光要证儿就行,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结果下午的时候,师姐就打电话来,告诉她一切搞定,证书已经快递给她了,让她注意查收。
半个小时以后,快递送了包裹来,冯程程签收之后,立即打开,几个红色、蓝色的小本子就从袋子里滑了出来。
她有些小小地兴奋,捡起来一一查看,结果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出来。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地看了看,又核对了一下照片,果然是洛阳。
她愣了愣,思绪越渐渐飘忽,嘴唇被牙齿咬的白无血以却依旧未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给师姐打了个电话:“师姐,怎么会是洛阳?”
“他是造价员啊。”
“能不能退还给他?”
师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极是为难:“证书是洛阳亲自送过来的,我怎么好再拿回去?要不,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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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程程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洛阳打了电话,约他出来碰了个面,地点是一家东欧风格的咖啡厅。
其实这家并不正宗,咖啡的尾音有点糊味,像是煮过了头。但她很喜欢这里简练的色彩、冷静的基调以及偶尔出奇的创意。
冯程程先到,实在等的无聊,只好先点了咖啡,一边喝,一边欣赏墨色的茶几上,白色的陶瓷瓶里Сhā着的几枝五颜六色的蝴蝶兰。
花瓣薄如婵翼,脉络清晰的近乎透明,感觉像是纸做的,但那光泽倒更像是丝袜,背景音乐是小提琴独奏,音色细腻、阴柔,仿佛有谁在娓娓诉说一段隔世晃年的传奇故事。
她听的有点入迷,手里还捏着勺子,却许久没有动,直到侍者领着一个人走过来,她才惊醒。
洛阳穿着白色的衬衣,干净整洁,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淡淡的微笑。他在她对面坐下,点了同样口味的咖啡,打了了侍者之后才问她:“程程,前几天给你打电话,还那么不耐烦,今天这么急打我,有什么事?”
冯程程从包里拿了暗红色的一个小本子,轻轻地推过去。
洛阳皱了皱眉,明白了她的意图,不禁有些沮丧:’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公司的资质证够了,所以,我特意拿来还给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倒不如直接对我说,洛阳,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的东西。”
冯程程不置可否。其实看到这本资质证的时候,她是这么想过,但她家教严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于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去,继续捏着勺子搅动着咖啡。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也修的很整齐,明明骨节都突了出来,却还是觉得软若无骨。他有些怔住,这双手,他以前一直握在手里,却从来不曾注意过,它竟然是这样的漂亮。
气氛有些冷,两个人半晌无话。过了一会儿,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慢慢积结的沉默:“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只有一个名额,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做。”
她轻描淡写,摆出一脸无谓地样子说:“没关系,我现在跟人合伙开公司,也挺好的。”
他一脸自嘲地轻笑:“很恨我吧?”
“不会。我大哥说,两个人谈恋爱,成不成就是个缘份,咱俩没缘,也不够相爱,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有些心不在焉,背景音乐逐渐变得欢快起来,她就放下勺子,翘着手指,跟着音乐节奏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发出轻微的砰砰砰的声音。
仿佛那一下一下都敲进了洛阳的心里。暗暗地灯光下,他隔着花瓣去看她那白脂般的柔荑,只觉得心跳加速,竟然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握住。
“程程,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我现在就他妈的像个小丑,但是我还是恳求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她动了几下,没能挣脱,索性就任由他那么握着,忽然心生感怀。自己曾经一直期盼的那句话,如今被他三翻四次拱手奉来,而她去觉得形同牢枷,一味地想要摆脱开去。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叫邵天扬……对了,上次你还撞了他的车,结果你妈妈以为我在傍大款。他那车挺贵的,我忘了问,你那次赔了多少钱?”
“别说了!你的谎话一点也不高明。”他终于打断了她,“程程,我知道你一时无法原谅我,但是,我们中间有很多的误会。再说,你爸是冯书记的事,你不也一直在瞒着我?”
冯程程觉得讽刺,笑起来依旧如花灿烂,却不难看出嘴角的冷意。
他心慌意乱,仍然坚持去看她的眼睛,只听她一字一句地问:“洛阳,你是想告诉我,我们一比一扯平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恼的连手都开始颤抖,他看着她,近乎绝望,最后只能一点一点从她的手上慢慢滑脱下去。
从咖啡厅里出来,已见暮霭。邵天扬打电话来,无比欢快地说:“程程,孟师傅都跟我说了,真有你的,才一下午的功夫就搜罗了这么多。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犒劳你。”
冯程程笑了:“还没赚钱,就学人家请老板餐?行,把孟师傅也叫上吧,让他挑地方,今天非得狠狠地宰你一顿。”
最后去吃了涮活鱼,邵天扬亲自挑了鱼,眼看着服务员从鱼缸里捞出来拎进厨房去。
六月底,天已经很热了,这个时候吃涮活鱼,简直就是受罪。桌子上支了锅,里面是又香又辣的浓汤,再加上燃了明火,烧开了就汩汩地往上沸,热气蒸的人汗透涔涔。
偏偏又开不了空调,纸巾大把大把地用,最后,孟师傅叫了两瓶啤酒,两个男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孟师傅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等资质一下来,就得多活动活动了。建委、各大工厂企业的基建科、建设部、工程部……该拉关系的就得拉关系,该打点的就得打点了。”
冯程程不屑:“不靠着这些就不行?反正大的工程得招标,我们在标书上下点功夫不就成了?”
孟师傅嘿嘿一笑:“傻丫头,你以为这么简单?招标不也得是人家给你发邀请函,你再递标书上去?竞争公司那么多,如果人际面上不熟,人家只怕连个机会都不给你。”
孟师傅说的就是实情。冯程程问了冯家傲也才知道,他的公司设有专门的公关部,平时的工作就是和一些相关部门打交道。
其实,这就像是找工作,面试通过了,才给你试用期,才能让别人在试用阶段发现你的潜在能力。
想明白了,于是她也开始着手去主动联系一些企业的部门的头头脑脑,争取试用机会。
但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又从来不肯扯出与冯伟山的那层关系,所以,她给人家打电知,大多都是无功而返。
那份无处宣泄的热情和信心大受打击,每次挂断电话。她都是一副灰头土脸。最后,她终于发牢骚说:“这些领导怎么那么多会要开?是不是真像马三立说的,买脸盆都得开个会才能决定啊?”
邵天扬噗嗤一笑:“这点儿打击算什么?女强人要那么好当,还有我们男人的立足之地吗?”
见她不说话,他又开始安慰她:“行了,别郁闷了。找找上班的感觉,过过瘾就得了,以后这些事儿都交给我来办,你就好好地复习,顺便管钱算帐成不成?”
冯程程点点头,看了拿了车钥匙,问:“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又打算上哪儿去?”
“我一朋友今天来y市,我去机场接他。”
邵天扬走了没多久,XX厂的要处长竟然亲自打电话来,问他们的资质认证情况。此人她打电话联系过几次,都被委婉地拒绝了,于是更加觉得机会难得,好说歹说要请李处长吃饭。
敲定了饭局,她和孟师傅打了个招呼,就打车往鲜满楼去。
冯程程在门口等好了一会儿,李处长才到,领着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下了车。冯程程暗暗数了数,一共来了八个人,感觉有点像吃大户,但她还是客气周到地跟李处长握了手,而后带他们往包间去。
服务员先是倒了茶水,随后又递上了菜单,有个小姑娘接过来,却立即送到李处长的手里:“李处,您点菜。”
又有人说:“还是李处点吧。点菜可是一门学问,我们都不懂,您见多识广,我们也是跟着您沾光不是?”
几个马屁拍的李处长心花怒放,于是他也不再推辞,翻了菜单点了起来。
不得不说,李处长的确是吃过见过,菜价都在中等偏上的水平,但每一样菜都是特色。最后点的差不多了,他把菜单递过来,笑着说:“剩下这个酒,咱们还是让冯小姐点吧。客随主便,冯小姐说了算。”
其实真的是肉疼,请冯家傲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瓶大帝王,可为了今后的那点工程,她咬紧了牙,要了三瓶五粮液。
李处长显然很高兴,嘴里直夸她懂事,爽快,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
冯程程进退两难,沿着桌面扫了一圈,没想到,李处长带来的几个女孩子全都倒了满满一杯,只等着李处长发话开敬。
她觉得头大,但还是主动端起杯来:“李处长,承蒙您赏光,我先敬您一杯。”
这杯酒李处长喝的很痛快,似乎是因为酒好,他一口就喝进去三分之一。接着,其他的人也纷纷地端起酒杯来,东敬西劝,一片酒色融融…
她是第一次和这群人打交到,又怕说错话,又怕冷落了人,即使不会喝酒,也还是找着机会敬了李处长几次。
辛辣之气在叫喉间来回烧窜,感觉像着了火,连喘气都带着烘燥的热度。幸好没人注意到她,她吃了几口菜压了压,这种感觉才逐渐消散。
最后,她看准了时机,把话锋一转就引到了工程项目上来。
“李处长,我们公司的资质也下来了,眼下正打算接几个工程。您看,是不是……”
“哎呀,冯姐,工作的事要在工作的时间谈嘛,酒桌上咱就谈酒。”说话的,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长的一脸清秀,却是难得的豪爽,“来,我敬你一杯。”
冯程程哪里招架的了,只好又抿了一口。这下她成了掉进鱼池的香油饽饽,鱼儿们争先恐后地朝她游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稀里糊涂又被劝着喝了不少。
酒劲一点一点儿地拱上来,她觉得头昏脑胀,双腿发软,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于是找了个空子钻出去给邵天扬打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她以为是机场信号不好,于是又哆嗦着手指头给他发了短信。再回去的时候,三瓶酒已经见了底,还有人的杯里正空着,于是又叫服务员上了一瓶。
鱼端了上来,李处长一筷子夹在了鱼头上,立即又有人说:“李处长真是行家,吃鱼就得吃鱼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土匪掳了一个少女,却在勒索赎金的时候犯了难,最后,山寨的老大说,做条鱼给那个女孩吃,如果她先夹鱼头,说明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赎金要多一些,如果先吃鱼肉,说明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赎金就少要一些。可见,会吃的人都是先吃鱼头。”
冯程程已经醉态微露,但意识尚在,于是用一支胳膊撑着桌子,半握着拳头托着腮,听着那人讲故事。喷嘻笑间,包房的门被打开了,她回过头去,看见风尘仆仆的邵天扬,如同看见了救星,连忙站起来给李处长做介绍:“李处长,这位就是我们的经理,他刚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了。”
邵天扬脸色不佳,明明是去机场接人,却被她说成是“刚下飞机”,再看李处长那一脸“理解万岁”的表情,火气腾地一下子就拱了上来。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外走。
冯程程脑间一空,直到被拖出去好远,才渐渐恢复意识,只认为他的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你不招待客人?拉我出来干什么?”
他不吭声,只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拖着她大步流星往后院里去。
“邵天扬,你说话,到底怎么了?”她感觉气氛不对,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惴惴不已,慢慢地又开始恐惧,最后拼命挣扎,“你放开我!不说清楚就放开我!”
“闭嘴,别不识好歹!”
邵天扬推开休息室的门,几乎是抡着把她推进去。她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就扭过头来迎上去:“谁不识好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手底下握着好几个工程呢,你算没算过,失了他们等于失了多少钱?”
“我邵天扬这辈子最他妈不缺的就是钱!”他怒气滔天,伸手指着她的鼻尖,一字一句,声音森冷至极,“冯程程你给我听着,我宁肯让你在公司里给我沏茶倒水,收工打杂,也不许你底三下四陪人吃饭,替公司揽工程!”
正文65
邵天扬的眼里闪着两团火焰,熊熊而窜,将他整张脸映的格外明晰。英拔的剑眉、挺直的鼻子、深邃犀利的目光和棱角分明的嘴唇,似乎都随着胸腔的起伏而变得生动。
他怒气未平,而她却犹不在乎,反倒上前一步。
她竟然还敢挑衅?
他微微皱眉,铁青着一张脸瞪过去。
她的脸近在咫尺,呼吸里带着酒气,却混了一丝丝甘甜,似有若无地拂扫在他的脸上。酒劲发上来,她脸颊红的像是簇了一团似血杜鹃,微微一笑,竟然碧眼盈波,顾盼生神。
他恨的牙痒痒,几乎是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来:“冯程程!”
她依旧是笑,身子却贴了上去,踮起脚尖,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慢慢地贴向他的嘴唇。
那片温热柔软覆了上来,猝不及防。他只觉得全身的血迅速上涌,有一股力量在身体里炸开。血液风卷残骸,一路沸腾,最后涌进脑子里,掀起惊涛骇浪,卷着漩涡将一切摧毁消溶。
他僵在原地,神同蜡像,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她在干什么。他用力地推开她,但她的身子软的像一条小蛇,摇摇晃晃了几步就又顽固地缠了上来。
他的神经一突一突地跳,只觉得全身的火越烧越旺,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行”。
他再一次艰难地推开她,她果然没有再缠上来,却站在原地,垂柳摇姿地给他讲故事:“今天我约了洛阳,他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的名字叫邵天扬……”
不等她说完,腰间便多了一股力量,几乎像强盗一样蛮横,一把将她搂了过去。
他紧紧地搂着她,吻她的脸,耳朵……贪婪、急迫,带了点怒意,但更多的是惊喜。他渴求般地吻着,最后终于寻着她的嘴唇,狠狠地压了下去。
贝齿轻启,他探寻而至,一路吸吮,一路掠夺。她略显生涩,笨拙地回应,但却正是因为这股生涩,让他更加兴奋。
他的大手捏着她的腰,温暖从他的掌心如电流一般传递而来。她觉得呼吸困难,身体里异常浮燥,仿佛有什么想要破茧而出。这种感觉太陌生,陌生到让人无所适从。
但他却不肯给她喘息的时间,一路穷追不舍。她被他吻的全身的毛孔都扩张开来,眼皮微阖,身子软的站不住,酥若无骨,只好将全部力气都依靠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吻着她,带着她一路向内间里去。开门、关门、上锁,轻车熟路,最后将她压在床上。
因为喝了酒,倒在床上之后她一直迷迷乎乎的,整个人猛地被什么撕裂开来,一下一下地疼,仿若凌迟。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她全身的力气早已消耗殆尽,像是被车轮碾过,两条腿又酸又痛,颤微微地放平,再也顾 不得其它,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一缕阳光划破了黑暗,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越来越多,直到半个太阳从天的尽头升起来,才终于迎来第一声鸟鸣。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将空气里的灰尘照的粒粒可数,好像是谁抓了一把细碎的金子洒在时光里,光粼辉闪,一切都美好的不尽真实。
床上的两个人睡的很沉,毫无戒备地靠在一起,淡淡地呼吸,似乎可以这样一生一世,无人相扰。
偏偏此时,手机不识时条地响了起来,如同催醒的起床号,打破了这一秒的寂静与和谐。
冯程程皱了皱眉,终于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枕头底下摸过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她实在是困,懒得去管什么,于是一动不动,继续睡觉。
四周又静了下来,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察到好像有一股风吹在脸上。真实她以为是错觉,全然不理,但当那股风再次幽幽而至的时候,她总算意识到,那不是风,而是另一个人的呼吸。
大脑有几秒钟的短路,接着,如同有一道天雷滚滚而至,劈开了她所有的记忆。于是,昨夜里那娉影缠绵的影像就像是电影回放似的,一幕一幕,接踵而来。
她记得是自己行吻上去的,记得自己跟他说的每一个字想起这些,她羞惭不已,恨不得问问老天,为什么不干脆来一场地震,将她砸死在残垣废瓦里,免得还要爬起来,面对这丢人尴尬的一幕。
捶胸顿足地想了一会儿,她微微睁开眼睛,偷偷地瞄了瞄身旁的人,看他似乎并没人惊醒,于是赶紧爬起来,从脚底下找到胸罩,迅速套在身上。
她挺着身子系背扣,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可那该死不死的手机却又于一次不识相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邵天扬果然醒了,看见冯程程那光洁如丝的祼背,竟然脸不红,心不跳,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伸手帮她。
背扣扣好了,她犹如一条受惊的小鱼,又缩回到被子里去,窘迫万分地说:“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手机在她的裤兜里,而裤子在床底下。他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伸手捞了上来,然后笑眯眯地递给她。
电话是王珊珊打来的,她转过身去,才一接通,对面就劈头盖脸地传来一声狮吼:“冯程程,你竟敢彻夜不归?”
她压低了声音,唯唯诺诺地说:“你小点声,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跟哪个男人混在一起?”顿了顿,她又忽而惊呼起来,“邵天扬?”
她身子一凛,脸又爬上了一层红晕,还迅速蔓延到耳根,连带着脖子也漾起一片浅浅的绯色。
“现在不方便说,我回家再给你解释。”
“程程……”
“先这样吧,我一会打给你。”
敷衍着挂了电话,她就面对着墙壁,用指甲抠着枕头,逃避似的不去想那些事,闲闲地研究起这上面到底涂的是什么牌子的漆。
邵天扬知道她不好意思,于是凑过去,嘻皮笑脸地问:“程程,你不饿?起来去吃早点吧。”
早点?亏他还想着吃早点。
但这的确是个不用尴尬的方法,于是可怜兮兮地说:“ 我想吃老街的馄饨。”
“行,咱就去吃饱。”他心情大好,又低下去亲她的脸。
“哎呀!”她正不好意思,哪里还有心思与他亲热,于是烦躁地弹开他,“快点,我饿坏了。”
他不依不饶,作势又要扑过来:“饿坏又不是饿死,怎么也得先亲一个再说。”
“邵天扬!”
她几乎皱起了眉,但还是被他抓住,搂在怀里:“嗯?有事儿?”
他望着她,一脸促狭。
“你……”
“我什么?”
她急窘不已:“别闹了行不行?”
“行。”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但是必须亲一下。”
最后,他还是霸道地压住她,亲了又亲,直到真的听见她肚子里咕噜一响才肯罢休。
幸好休息室里有浴室,她裹着床单,抱着衣服逃进去。慢慢地把床单从身上绕下来,她面红耳赤地对着镜子,满身满脸地寻找“传说中的草莓”。
还好他口下留情,只在胸口的地方有一处可疑的痕迹,用衣服可能遮住,于是她放下心来,打开花洒,开始清洗一身的汗湿粘味。
浴室不大,但设施一应俱全。牙膏、牙刷、剃须刀,还有一瓶男士洁面|乳整整齐齐地放在洗理台上,柜子里还翻出两条全新的备用毛巾。
冯程程才不管这些是新的旧的,男士的不是女士的,除了牙刷以外,理所应当地先拿来用。最后她清清爽爽地出来,邵天扬也已经穿戴整齐,还得空把狼籍不堪的休息室收拾干净了。
因为以前学过礼仪,所以执招待李处长的时候,她特意化了些妆。如今把脸上的残妆艳色洗掉,便格外的清透盈润。
他喜欢她这样脂色不染,干洌纯净的样子,于是拥着她往外面去。服务员已经前前后后地忙碌开了,看见他们亲密无间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都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冯程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伙儿反倒冷静的多,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既定的事实,见怪不怪,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情,视若不见。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一个小服务员拿着一个皮包送上一来:“冯小姐,你的皮包昨天落在包间时,我们服务员一时找不到你,所以暂时替您收了,您看看东西有没有少。”
冯程程客气地接过来:“谢谢你们。”
说到包间,邵天扬蓦然想起李处长那副居功自大的样子,心里冷冷一哼,没好气儿地说:“昨天那一桌帐单拿来我瞧瞧。”
服务员看见他面露不悦,心虚万状地把帐单呈上来。冯程程伸头一看:“四千多?都点什么了?这么贵?”
邵天扬看了她一眼,平静地交待:“入帐。”
66
从鲜满楼出来,邵天扬果然把车子开到了老街,从手包里拿了些零钱,跳下车来就拉着她去牌坊对面吃馄饨。
“这家馄饨店有近五十年的历史,祖辈三代都在这条街上卖馄饨。据说就连青黄不接的年代,他们能把野菜剁成馅儿,现包现卖。”
冯程程半信半疑:“野菜馅的也能叫馄饨?”
他嗤地一笑:“你怎么这么笨呐,我说个笑话你也当真?”
他们这群人说话一向没边没沿,也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只好无奈地撇撇嘴,跟上他的脚步。
馄饨上来了,一个个肥溜溜的,汁鲜肉嫩,她原本饿的不行,但如今却用勺子一个一个舀来舀去的,食难下咽。
邵天扬觉得好笑,替她放了下佐料,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了,还生气呢?”
她吸了吸鼻子:“我哪有那么多气生。”
“那就是心疼?”
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问:“四千多块钱打了水漂儿,你不心疼?”
邵天扬嗤笑:“我现在心情可是好的很,4000块钱换一个老婆,多值啊。”
“谁是你老婆?”
“你敢说不是?那昨天…”他挑了挑眉,故意把声调拖的极长,尾音还微微扬起来,满是戏谑。
冯程程知道他在说什么,悄悄扫了一眼他那副春风得意的表情,只得把头埋的更低。
吃完早点,两个人回公司,一如既往地无所事事。冯程程照例埋头看书,邵天扬则拿着水壶去浇花,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沙家浜》。
孟师博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于是笑呵呵地问:“怎么样?昨天的事儿谈成了?”
冯程程垂丧着脸,摇了摇头。
“那他怎么这么高兴?还唱两嗓子?”
邵天扬抢着说:“那是因为我中奖了,心情好呗。”
“嗬,那得恭喜你。不过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也买体彩。”
邵天扬瞅瞅低头脸红的冯程程,咧开嘴,油腔滑调地说:“唉,程程,你说我那是不是应该属于福利彩票啊?”
冯程程哪里还敢搭话,一头羞进了书里。
一上午,冯程程都有些怔忡,书上的字根本没看进去几个。她暗暗地为自己的少女生涯哀悼了一会儿之后,思绪还是落到李处长的身上来。
从昨天被那天扬拽着离开,自己就一直没出现过,这样冷落了客人,只怕以后,人家必定不会再与扬程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了。但扬程开业这么久,一点工程都联系不上,真不知道何时才能改变眼下这入不敷出的局面。
正在郁闷之际,手机短信声音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竟然是邵天扬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想我吗?”。
她抬头一看,他正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在避人耳目。她觉得好笑,他却忽然歪过头来,瞟了瞟她手边的手机。
她最讨厌他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于是收回目光,拿起手机回过去一条:看来你是真的很闲呀。
他犹未在意,只是低低一笑,又发来一条:没闲着,光想你了。你也动动脑子,想想咱中午吃什么?
她实在觉得无聊透顶,于是搁在一旁不加理会。无聊至极,便拿着笔尖在本子上点了无数个“麻子”,却在点最后一下的时候,猛地想起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来。
她慌头慌脑地拿过手机来,发短信给他:咱俩的事,你先别和我哥说。
他不满地瞟他一眼,随即发过来:怎么着?嫌我丢人,还是怕你哥反对?
她知道他想的太多了,于是好脾气地耐下性子,一字一句地同他解释:我想等过阵子稳定了再说,不然我们半路上分道扬镳,我哥肯定要发脾气。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你有前科。
邵天扬终于瞪起眼来,她也不示弱,同他对峙。无影的刀叉剑戟早就在空气中厮杀了n个来回,气旋一波一波蜂拥而来,火药味越渐浓重,而孟师傅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犹然自在地坐在一旁喝茶看着报纸。
最后,邵天扬妥协,发来短信说:那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冲他点点头,于是短信又紧跟着发过来:你昨天跟洛阳真的是那么说的?
洛阳一夜宿醉,赵敏如替他请了病假,而后端了稀饭去敲门:“洛阳!
起来吃点东西!”
其实他一直是半醉半醒的状态,胃被酒精灼的难受,可他不想起来,也不想动,眼前一直都是冯程程那纤腻的手和大学时那如花笑靥的脸。
时光似乎又回到过去,那个春暖花开的下午,他带她去广场上滑旱冰。
她是第一次滑,鞋带不会绑,连站起来都要他抱着。于是他帮她做好一切,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蹭着走。她害怕地抓紧了他的手,每艰难地迈出一步都要打一下滑,可是她仍旧信任他,听着他的鼓励,一步一步地勇往直前。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男女老少,高手云集,如同一条条滑溜戏浪的小鱼,嗖嗖嗖地从她身边穿梭而过。她满眼流露羡慕之色,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一时没有掌握好平街,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他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结果她摔下去的力量太大,脚又刚好顶到他的鞋,他一个站不稳,也跟着一起栽了下去。
他整个身子几乎压在她的身上,姿势暖味非常,惹得几个小孩子跑过来哇哇地起哄。
他还来不及脸红,便看见冯程程躺在地上,紧紧地闭着眼,一动也不动。他吓的几乎三魂七魄都飞出了窍,立即把她抱起来,一边摇晃着她的身体,一边惊慌失措地大喊:“程程?你怎么样?你醒醒啊?”
他担心的快要哭了,她却忽然睁开眼睛,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气急,恨不得一把掐断她的脖子。她竟敢和他开这样的玩笑,不知道他会担心?
于是,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理她,可她却仰起脸,笑成了一朵向日葵,嘻嘻哈哈地喊他的名字:“洛阳,洛阳…”
聆动悦耳的声音渐渐变得苍老刚劲,慢慢地又合二为一,最后变成赵敏如在门口的一声一声低唤。
终于,洛阳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妈,我不吃了,我要睡觉。”
但赵敏如还是推门进来,把稀饭放在桌子上,拍拍他:“跟妈妈说说,昨天到底怎么样?你不是说约了小冯吗?怎么酒气熏天的回来了?”
洛阳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她就继续喋喋不休:“是不是她还不肯原谅你?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怎么会这样?我就说,现在的女孩子,哪有一个不贪钱的。你看她,还不是跟着那个百万富翁跑了?你那么急着跟小曼分手,我以为你有什么把握,现在倒好,闹了个鸡飞蛋打。”
“妈!”洛阳终于回过头来,“您少说几句行不行?是我先对不起程程,人家不理我也是应该的。”
“什么应该的?我怎么养了个你这么没出息的儿子!”
呣子俩吵架的声音越来越高,终于,向来不问世事的洛志平放下了老花镜,从书房里出来踱出来。
“你说你大清早的,烦不烦?洛阳不舒服,你让他清静清静!”
赵敏如稍稍一愣:“你嫌我烦?洛志平,我告诉你,儿子都是跟你学的,连个对象都搞不定,一点出息都没有。”
“他怎么没出息了?”洛志平耐下心来劝解道,“孩子大了,自己能作主了,你偏偏东一杠子西一榔头的添乱。今天嫌程程没工作,明天嫌小曼太会来事儿,出门招风,这会儿,听说人家程程的爸爸是市委书记,你又巴巴地想贴上去?你把你儿子当什么?”
“我是为了他好!”
洛志平冷冷一哼:“你那是势力眼!”
赵敏如脸色一变,随即勃然大怒:“我势力眼?我就是势力眼又怎么了?你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我这个势力眼上下打点,让你从工转学当了教师,你能这么安心静气地在屋里看报纸?一个月拿那么多的退休金?说不定啊,还窝在哪个工厂车间里抢锤子呢,运气不好,下岗也说不定!”
洛志平眼睛一瞪:“说孩子你又扯到我头上?我怎么了?我们工人阶层地位高的时候,你不也只是个臭老九?那会儿我不也是不在乎阶级地位,顶着压力娶了你?”
被人戳到痛处,赵敏如眼圈一红,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要不是因为你们工人阶级地位高,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个窝囊废?
洛阳,我今天就搁下这么一句话,你听好了,要么,就去把冯程程给追回来,要么,你就回去劝劝小曼,否则,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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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下班后,邵天扬带冯程程去吃日式。冯程程以前吃过韩国馆,但一次也没有吃过日式。
邵天扬替她把芥末汁调好,亲手给她夹了一片加吉鱼,但她似乎吃不惯生鱼片,拧眉皱眼地吃了一口就再也不碰了。尝尝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只有烤鳗鱼和酱煮乌冬面合她的口味,于是,连邵天扬的那份,也被她理所应当地霸占。
房间里点着灯,但房里多余的那扇覆着半透明樟子纸的木格拉门的后面,还是有几点烛火掩透而来,人影落在墙上和拉门上,颀长摇曳。靠在墙边的深色条几上,摆着一架十三弦古筝,加上周围的绿竹枯枝、花草掩映,让这方角落充满宁静与自然的味道。
冯程程不禁有一种错觉,似乎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一个穿着深色花底儿和服的妈妈桑跪在门外,轻轻地拉开拉门,而她后面则是一位抱着萨摩琵琶,白面红唇、躬谦贤涩的歌姬。
气氛格外的好,用三味线和尺八合奏的日本民谣袅袅动人,两个人坐在榻榻米上,相饮对酌,别有一番情调。
清酒的味道极淡,尾音还有一种隐隐的甜,但冯程程不胜酒力,连喝了两杯之后,一抹淡淡的红晕便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邵天扬总是很周到体贴,又适时地替她倒了一杯。
她摇摇头:“不能再喝了,昨天的酒劲还没散,我到现在还头疼呢。”
他看着她的表情,眉眼舒展开来,哈哈大笑:“你今天倒挺懂得适可而止,昨天怎么那么豪气冲天?”
冯程程不理他,反倒兴致勃勃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邵天扬神色一紧,愣了几秒之后,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着说:“甭瞎想啊,谁暗恋你了?”
“那你干什么偷Pāi我照片?还…”
话还没说完,冯程程蓦地住了嘴。但邵天扬还是从中捕捉到到了重要信息,竖起了眉,不假思索地追问道:“什么偷Pāi照片?”
说漏了嘴,已经无法再找什么理由岔过去,于是,她绞尽脑汗,用最恰当的语言把那天动了他电脑,看到照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最后还格外强调了一句:“我真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偷窥你的隐私。”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纯属意外?”
邵天扬像不认识她似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她的脸,目光越发地高深莫测,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冯程程实在难在捉摸他的真实想法,只好抿着嘴,一声不吭地等在一旁“听候发落”。
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一口气,说:“冯程程,原来你早就知道,却一直跟我装腔作势?如果不是昨天,你打算跟我瞒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想装,主要是,你们这群人前科太多,就连说话都是真一句假一句的,我敢信谁呀?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照片放电脑上让我看的,等我上了钩,你再扔我个几十几百万,然后拍拍ρi股走人?”
邵天扬被她说的几乎恼怒,眉头纠结在一块儿,坐在桌子对面一言不发,只是吃饭喝酒。
冯程程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份了,多少伤了他的自尊,于是主动陪笑:“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不该以点盖面,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但我那不是因为不够了解你吗?”
他独自喝了一杯酒,依旧不吭声,似乎思绪飘到了万里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越是沉默,她心里就越是惴惴,倒不是怕他就此翻脸无情,而确实是自己说的那些话让人难堪。
忍了一会儿,她终于绷不住那根弦,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交代:“其实,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但就是对自己不自信。像你这样的,找个明星女朋友都绰掉有余,我要什么没什么,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你究竟能看上我什么?”
邵天扬总算放下了酒杯,看了看她说:“吃完了?那就走吧,以后咱不来吃日式了。”
他刻意避开话题,站起来就走,冯程程也只好跟着他一路出来。
这里的老扳是个日本人,结帐的时候特意送了他们一盏孔明灯,还用蹩脚的中文说:“欢迎下次光临。”
上了车,两个人依旧无话,冯程程闹不明白邵天扬到底意欲何为,于是用头抵着车窗,在道路两侧的流光掠影之下,看着车内的玉制平安符静静地发呆。
她其实是真的不自信,当年洛阳抛弃了她,她打击颇重。后来想想也对,上学的时候谈恋爱,大多比较单纯,不会去顾及太多,但是毕业之后,谈恋爱就是以结婚为前提,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多出甚多。
这也是为什么大学里的情侣,一但毕业就难逃分手结局的原因了。
车子缓缓开进小区里,最后在楼口处停下。冯程程尴尬地推开车门,邵天扬却忽然伸手拉住她:“程程!”
她僵了僵,还是回过头来。黑暗中,邵天扬的眼睛漆光流转,似盛波澜,看的她呼吸一窒,于是心跳砰砰地静待下文。
“其实真正应该自卑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之前一直犹豫着不跟你坦白,其实也是怕你只当我是个靠老子吃饭的二世祖,看不上我。程程,真的,谢谢你不嫌弃我。”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态度和她说话,虽然含蓄,但冯程程一字一句地听着,直到上了电梯,脸上还在发烧。
最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把心事一吐而快,而邵天扬却始终没有说,电脑上的那张照片是怎么拍的。
大概是真的被他说的心花怒放,开了门,换好鞋,冯程程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脸上依旧是掩不去的春色。
王珊珊端着咖啡,故作知性地慢慢从卧室踱出来:“冯程程,我等你很久了。”
她脸上的表情一僵,光顾着欣喜,倒忘了该如何跟王珊珊解释昨天彻夜不归的事情来。
“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儿?”王珊珊坐下来,依旧是慢条斯理,但确实是给了人很大的压迫感。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横下心来坦白:“我谈恋爱了。”
王珊珊像是中了彩票,眸底一闪,失口而出:“邵天扬?”
她轻轻点了点头,想到了临分手时,在车里的那个纠缠激烈的吻,心里的甜蜜又微微地荡漾开来。
“昨天你们睡在一起?”咖啡还汩汩地冒着热气,她用纤长的手指捏着杯把,毫不避讳地问,“上床了?”
她问的太直接,冯程程觉得难为情,沉默不答,但她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冯程程等着王珊珊高兴雀跃,因为这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但她却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抱着她欢呼,反而格外冷静地问她:“避孕了吗?”
一盆冷水泼下来,又准又狠地砸在她的头顶。难得王珊珊可以这么冷静,否则这个绝对不能疏忽的问题,就要被她粗心大意地忽略过去。
“没有。”她的声音低到了极点。
王珊珊抬头瞄她一眼,不声不响地进屋去,过了一会儿,又出来,甩给她一个小盒子,上面印着“毓婷”两个字。
冯程程吃惊地看着她:“你还备着这种药?”
“废话。虽然说是谈恋爱,但我们自己也得懂得保护自己,万一弄到上医院刮宫,那就没什么必要了。”
抠出一粒就着水吞下去,这是冯程程仅有的几次“吃药不皱眉头”之一。
吃了药,王珊珊才拉着她继续问长问短。除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细节,冯程程把事情从头到尾地叙述了一遍。
王珊珊一直吸着气,满眼羡慕,听到某处,几乎惊讶地跳起来:“冯程程,我没听错吧?竟然是你这个陈腐的大木头,主动吻了他?”
“珊珊,我是真的感动了。”
那个时候,她主动凑上去吻他,却并非因为醉了酒,行为失控。她其实也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被琼瑶、席娟这些人用文字熏就了一身酸骨,心底那股“追求真爱,生死不离”的浪漫因子被如数激发,自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虽然他发了脾气,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好像是言情小说里面的情节,浪漫的不尽真实,仿佛离现实很远,直到第二天回忆起来,她仍然觉得亦真亦幻,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差距。
王珊珊亦是同样感慨:“是啊,想想就觉得激动,你说邵天扬这样的极品,怎么就让你给碰上了呢?”
冯程程皱皱眉:“你这是什么口气?难道我很差?”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王珊珊果然识趣地站起来,打着哈欠往卧室里去:“哎呀,不说了,我都困了,可行李还没收拾呢。”
“收拾行李?”
王珊珊笑着说:“明天我跟阿威去香港,请好了假,机票都订好了。”
冯程程会心一笑,心想:这么快从小陈变成了阿威,看来王珊珊也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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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两个人的感情在慢慢升温的同时,邵天扬通过一些关系,从政府揽了一些挂宣传广告牌之类的业务。虽然不是什么大工程,但总算结束了入不敷出的局面,也是值得欣喜的事。
这一天,邵天扬忽然提醒她:“程程,你的保险是不是该续缴了?”
其实他不说,冯程程也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邵天扬给她开出了很优厚的政策,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抽空去nn报社转关系,打算开始续入保险,正式办理公积金。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道路两旁的玉簪花也渐渐地露出了骨朵,果然如同美人发髻上的白玉发簪,垂吊在嫩蕊之间,准备择时绽放。
nn报社的楼体刚刚被粉刷一新,门口操场上的蓝球架也换了新的,原来的水泥地面还打了一层户外地胶,一派新气洋洋。
周围有几个小孩子拿着篮球跑来跑去,嘻笑声一片。冯程程打算看一会儿,却有人在她耳边惊喜地喊:“小冯,是你吗?”
冯程程回过头来,原来是张敬芳和于宏。
“哎呀,小冯,怎么感觉你胖了点呢?忙什么呢?”
冯程程笑笑说:“我还不是老样子,跟人合伙开了间公司,目前还挺清闲的。你们呢?也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很忙?”
张敬芳说:“我们快忙死了,你走了之后,所有的工作都分摊到我们这边来,我现在都没有一天正点下班过。”
“邓淼呢?她不是转了正?”
于宏苦了苦脸:“她呀,估计快当上副主编了。”
冯程程笑了:“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副主编得熬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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