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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断魂崖 > 十六

十六

七岁,长得像瑶池仙子,窈窕婀娜,动人极了。她缓缓走下鹤背,樱­唇­轻启,莺燕话声,美妙动听的道:“鹤儿,你去吧,招你再来!”

灰鹤昂首微声一阵欢鸣,飕地冲空而起,刹那不见。

绿衣女郎仪态万千,微带笑意,只稍稍的将海萍的圣剑瞧了一眼。她很快的扭脸,秋波斜扬,环扫在场的几个高手,微笑道:“我猜各位一定是为了圣剑,而群起拼命,对不对?”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姑娘说得对极了,是不是也想凑个热闹?”

绿衣女郎格格的娇笑许久,方道:“让我想一想……”她说到此处,秀目斜瞟海萍,却见他杀机倏现,不禁芳心一震,继道:“我师父命我巡视断魂崖,目的就在探取这柄绝世的圣剑……”

铁笛追魂心中一喜,忙道:“姑娘同意夺剑啦?”

“那倒不是,我师父说‘圣剑绝世珍宝,有德者居之’,他老人家不愿引起江湖杀孽……”

江南商隐很急迫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姑娘是不同意夺剑了?”

绿衣女郎翠眉轻展,微笑道:“我不敢违抗师命。”

千面怪人脸­色­顿寒,道:“姑娘可以离开了。”

绿衣女郎格格娇笑,道:“家师的话,各位也要推翻?”

“独臂大师武林圣人,我们不愿意推翻他的话。”毒园居士回说。

绿衣女郎嗯了一声,点头道:“那就不该暴发战火啦!”

众人都沉默无言,夜,又显出了寂静,静得连每个人的心跳都能听见,突地铁笛追魂一声怒哼,喝道:“黄毛观主这条命算白白的牺牲了?”

绿衣女郎脸­色­凝重,转对海萍冷冷地问道:“是你杀的?”

海萍见她这股气盛凌人之态,不由产生极端的反感,冷笑道:“强夺圣剑,罪有应得,虽死也不冤枉。”

“他们要替老道报仇,你怎么办?”

“欢迎之极。”

“哼!好大的口气……”话还没说完,玉面含霜,陡生一股凌人之气。

海萍没有正面看过她,此时,他不免看了两眼,虽有反感,但却暗喊声“好美”。

绿衣女郎黛眉一挑,又道:“喂!你究竟要不要再打了?”

一哼一喂,又激起海萍的不愉快,冷冷地回道:“随便!”

女郎又碰了一个钉子,但她极力容忍,转身对江南商隐等人很突然地问道:“看在家师面上,结束这场拼斗,不知各位心意如何?”

七个江湖高手,眼睛瞪得大大的都不言可否。

女郎秀目突睁,光凌逼人,看了各人一眼,方道:“既然各位没有意见,我先谢了……”

“慢点!我们在此处不拼,假如在别处遇上呢?”

她凤目掠视,原来是圣手秀士发问,忙道:“只要不被我遇上,听便!”

这群江湖朋友,慑于独臂大师威仪之下,勉强的点了点头。

绿衣女郎擅作主张,并未引起海萍的共鸣。她洋洋自得,笑嘻嘻地回脸对海萍道:“你该走啦!还等着拼命吗?”

海萍心里老大不高兴,暗恨道:“真爱多管闲事,可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转身抬步就走。

这一来,可就将这位女郎气得粉脸大变,浑身一阵战栗,她是独臂大师的衣钵爱徒,芳名苑小玲。论年龄,才不过十七岁,但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小姑娘踏进江湖,仰师门威望,已名噪五岳。可是她娇养成­性­,傲态横生,从来就没有人敢说她不好,更无人敢轻视她了。

海萍这种举动,在她认为是无比的侮辱,柔肠寸断,清泪在秀目中只打转。然而,她忍下了这口气,为什么海萍没有注意苑小玲的表情,他这时满心都是恨,仇,泪……

他的行动快极了,就在苑小玲愣神的刹那,他已走出了十多丈远。

蓦地毒园居士疾奔紧赶,大声叫道:“朋友!请你暂且留步,我有话说。”

群雄一怔,海萍一惊。他果真停步,横剑当胸,厉声喝道:“你要拼!”

“嘿嘿!”毒园居士冷冷一笑,道:“老夫生平做事,光明正大,从不强人所难。”

“追来做什么?”

“能不能将你的剑匣暂借一用?”

海萍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圣剑宝鞘”四个字。但他这时的心境恶劣,不愿多考虑,冷笑道:“不能!”

毒园居士脸现失望之容,轻轻一叹,道:“举天之下,只有老夫能知剑匣的奥秘,暂借一用,当有无穷的好处——”

“不借!”

“好!我希望你日后到五台山毒屋面谈。”

海萍稍一犹豫,即道:“我答应你,需要找你的时候,我自会到五台山……”下面的话已听不真切,因为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猛地飞­射­,隐于黑夜之中。

旷野,静寂极了,发出了几声怨叹。一声长长地鹤鸣,震破寂夜,紧张拼杀的场面,就这样暂告结束。

伍海萍行到中途,猛然间——他想起了天罡神煞留下来的那封信,那封信是要他送给半面神尼,半面神尼住在川北摩天岭。

可是,半面神尼也是天罡神煞的仇人,见面是不是会动手呢?他沿途紧走,却在思量对策。忽地他改变了到古刹的主张,决心先去摩天岭,完成天罡神煞的遗命。

断魂崖几乎是伍海萍丧生之处,但也是他发祥之地,如今,他已经脱出断魂崖的范围。

海萍心宽神畅,驰骋在嵩山的峻峰中,天将黎明,他仍旧在紧奔疾走,打算在天明离开嵩山。

正行之际,空中传来了两声鹤鸣,伍海萍心中一动,暗道:“她又来了……”心说未完空中绿影飘荡,疾速的向下飞落。

海萍神目如电,光华绝世,紧盯空中,暗地里也是一惊,只见绿影在十多丈的高空,如秋燕戏云,缓缓向他这面滑落,海萍知道她就是那位绿衣女郎,却不知她来做什么?

眨眼工夫,那位绿衣女郎,果真落在海萍的面前。

苑小玲展露了这幕惊人的轻功,目的是在炫耀师门的光彩。

但是当她落地之后,海萍在表面上毫无讶异之态。苑小玲凤目掠动,脸上冰冷冷地,她芳心中有着无比的幽怨。

海萍见她那副幽怨之态,心中也有股子说不出的怪滋味。他略略踌躇一下,看了她一眼,拔步就走。

苑小玲恨心激增,娇叱道:“站住!”

海萍已走出了五六步,闻声止步,扭转身形,并未动怒,问道:“不知姑娘叫在下站住是何用意?”

苑小玲被他问得一怔,本来嘛!一面之识,叫人家站住,多么尴尬,她心中一急,蛮态横生,黛眉一挺,叱道:“我要教训你这个无情无义野男人!”

海萍仍然心平气和说道:“我哪一点无义无情?”

苑小玲又被他问得一怔,要知她自尊心极强,无情义的话出自她口中,已经是不应该。

此刻海萍原话反驳,不禁羞得她玉面绯红。

她见事情已经挤到了这儿,索­性­蛮­干­到底,苑小玲樱­唇­一撇怒道:“我仗义解了你的危难,谢字没有一个,给人难堪,凭这点,就该……”

海萍霍然大笑,道:“慢点!我倒认为不是姑娘解我之危。”

苑小玲心中震动,忙道:“不是我解你之危?”

“不错,姑娘是解救了那群魔鬼之危,你存心和我过不去,使我无从得报师仇,我不怪你,你却反来怪我,真是有点岂有……”他越说越火,然而,说到此处,却硬生生地将“此理”二字忍住。话声突顿,语气一变,道:“我看你是女流之辈,不再计较,咱们还是下次再见!请!”身飘半丈,头也不回的扭身而走。

苑小玲气得浑身一哆嗦,轻哼了一声,道:“好狂的汉子……”拔身疾窜,撤出腰间的宝剑,拦住了海萍的去路,叱道:“我不信你有通天之能,今天我非要教训你不可。”

海萍脸­色­倏地一变,转瞬间,又恢复常态,道:“无冤无仇,何苦如此!”

“你太欺侮人嘛!”

“不敢不敢,看在独臂大师的份上,绝无此意。”

“你眼睛里还有他老人家?”

海萍暗中冷笑道:“若不是天罡老前辈说过独臂大师仁德满布的话,我早就给你好看了……”然而他毕竟留了情面,淡淡而笑,道:“我眼中有没有他,用不着你管呀!”

“我偏要管!”

“你打算怎样?”海萍忍无可忍,俊目威光突­射­,冷冷地回答:“我要打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看剑!”剑锋突伸,挟雷霆内力,陡然攻到。

海萍心中暗暗吃惊,忙闪身左移,避过来势。但第二剑快速绝伦的居中攻到。海萍喝声“好快!”身形疾转,又避过了第二招。

可是,苑小玲的第三剑,快过电火石,晃眼又分从左右递进,海萍一声清啸.拔身三丈.一吸气,后蹿了两丈有奇,大声道:“男不和女斗,原谅你一次,再见……”三个纵跃,撤出十多丈远,转眼就不见踪影。

独臂神剑,扬眼天下,但没有伤着海萍。

苑小玲愣愣出神,怀捧宝剑,望着海萍的英姿,却不再追。

也不知经过多久,天­色­已经大明,她忽然感觉脸上有点湿润,伸手一摸,呀!原来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流出了几滴清泪。

庞大的灰鹤,又在空中盘旋,低叫了两声。苑小玲银牙轻咬,恨恨地道:“好狠的心……”话未说完,热泪夺眶而出。

要知女孩儿家自尊心极强,尤其是苑小玲。因为她的姿­色­、身望、武学,没有人不羡慕,没有人不爱服。可是,遇着这位冷酷的伍海萍,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的心碎了,忍不住而哭泣。她伤心透顶,突地衣裙震动,将她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只灰鹤,在衔扯她呢!

苑小玲猛一跺脚,轻言道:“狂人!我要你向我低头服帖……”

其实,海萍会真的无情吗?他不过是明白这位娇美的苑小玲,是独臂大师的门人,仇人之徒,焉能动情!他强忍怒火,让了她三剑,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这纯粹是冲着她而忍让。否则,要不血溅五步才怪咧!

旭日东升,朝阳普照,嵩山之外,屋宇重叠,晨烟枭枭,景象甚为清新。伍海萍立在一座悬崖顶端,仰望宇尘,不禁生出重重思乡之感。

阳光照­射­在他那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潇洒。良久,良久,他方跃落崖顶,缓步向山外走去。伍海萍在路上走了三个多月,才到了摩天岭,他探视这座峰岭无数次,绝壁重重地摩天岭,反倒有些为难起来,因为他不知半面神尼在魔天岭何方何处。

可是天罡神煞的遗命在身,总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于是他专寻杳无人迹的古洞山崖,想从这些地方发现奇迹。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伍海萍来到一座宽广的丛林之内。他取出带来的食物,随地而坐,正要进点饮食,倏地树叶飕声刺耳,劲力极强,一团泥块,正向这面打来。

海萍移形换位,刚往后撤了两步……吧,泥土四溅,尘埃乱飞,他星目移动,瞟视发石之处,微风飒然,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他明白是有人捣鬼,大喝道:“是哪位高人,何不请出来相见。”

“哼!”一声清晰而细腻韵轻哼,传自林中,却未现身相见。

海萍的目光锐利非常,但未发现人影,不由大声喝道:“你再不出来,我可要不客气啦!”

“你敢!”

海萍一怔,心说:“这荒野古林,怎会有女人存在……”

心念末了,对方又是冷冷地一哼,叱道:“野男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胆敢撒野,看打!”劲锋两道,从两面夹袭海萍。

海萍怒气腾升,一声冷笑,挥掌一拍,将打来的泥块,震得粉碎。当他拍掌之际,身形挪动,猛向发泥块的方向疾扑过去。

他快,人家也不慢,等他扑到,人家早就不知去向。

蓦地,沙……沙……两声轻微的响声,传自身后,海萍听觉特灵,翻身抬掌,哗然拍去,泥块粉碎,洒落地面。

海萍仍未发现有人,大怒道:“虎头蛇尾,专施暗袭,算的是什么英雄?”

“嘻……嘻!”两声娇笑,黄影在林中疾­射­,快迅无匹地向林外飘出。

海萍正是在怒火之中,这一发觉人影,哪容他再施狡狯,凝功聚气,如脱弦之箭,猛然追出,海萍正是在怒火中凝功追赶,身法之快,简直就难加形容。

哪知他追到林外一看,奇啦!黄影早又不见,毫无迹象。

海萍火上加油,冷哼道:“伍某人到此,是专程访晤半面神尼来的,如尊驾存心戏弄,别怪我放火烧了这片森林……”

话音乍落,忽地,有人在左侧面娇声笑道:“你自己追不上人家,却在那儿发牢­骚­,我不是在这里吗?”

海萍忙转身看去,吓!果然在山拐角的石尖上,倏地出现一位十六七岁的黄衣女郎。

她和苑小玲长得一般的秀丽,风华绝世,不亚月宫仙子,瑶池圣女。

伍海萍叫她戏弄了许久,心里可真不是味,虽然女郎笑态可掬,天真可爱,但他无心欣赏,满脸不高兴的神­色­,忍不住狠狠地哼了一声。

黄衣女郎笑容顿敛,秀眉高挑,怒道:“哼什么?”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烧了这片森林,非将你烧出来不可。”

女郎怀捧宝剑,满脸不屑之­色­,叱道:“你敢烧我一株树,我就砍掉你一个手指,哼!”

海萍见姑娘薄怒娇嗔,别有一番娇媚,心中一软,冷冷地道:“你既然现出真柏,在下也没有烧树的必要。”

“谅你不敢!”

海萍目She­精­光,杀焰蓦起,怒道:“你怎么这样不识抬举?”

“你骂谁?”

“骂你!”

她粉脸通红,一跺脚,黄影飘动,银光闪­射­,刷地举鲥就杀。这女郎好烈­性­子,话完人动,掠剑而攻。

海萍没有料到她如此猛烈,急忖道:“天下的女孩儿家怎么都这么横蛮……”心念未完,剑已攻到。

海萍急遽间抽剑往上一挡,哨……响声震耳,火光飞­射­,声势吓人。

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后退了五步,抬剑检视,还好!双方的宝剑,都没有损毁。

黄衣女郎芳心大宽,怒叱道:“怪不得你敢到此撒野,原来仗着宝刃,我偏要叫你服帖……”宝剑银光耀眼,硬生生居中刺到,这女郎内力十足,剑光骤增,来势威猛惊人。

海萍被迫出手,只有用上八成威力,他怕伤了这位千娇百媚的姑娘。五招过去,双方只打成平手。

黄衣女郎蛮­性­素着,久战不胜,不由心头大恼,渐渐地打出了真火。只听她一声娇叱,宝剑震动,神光灿灿,身形如同闪电,大有施展杀招之势。

海萍一看对方剑气如虹,杀焰高展,心中也是一惊,催动真力,正要周旋到底。

蓦然间,有人轻声喝道:“芳儿岂敢随便欺人,还不快退!”

黄衣女郎宝剑乍出,一听喝叫,芳心震动,却将发出的剑势,硬生生地稳住。她出剑快收剑也快……身形挪动,后撤出一丈多远。

海萍怔得一怔,望着她那婀娜的姿影出神。

女郎走出老远,陡地停身,横剑扭脸,状颇惊慌,轻声叱道:“要不是我师父骂我,才不饶你哩!”话落人闪,转眼不见,别看姑娘玉面带霜,但这扭腰轻言之态,的确是艳丽娇媚,使人心醉。

海萍不近女­色­,可是,也不禁被她的美姿所吸引,呆呆地看出了神。

“哈……哈……哈……”三声大笑,突将海萍从木然中惊醒。

他俊脸通红,心生愧疚,暗中责备自己道:“伍海萍啊!伍海萍!亲仇未雪,师骨未寒,岂能心生儿女之情……”

“小友大概是混世神魔的门人?”

就在他自责的当口,身后又有人如此发问,海萍转身不见人影,忙道:“在下是天罡神的弟子,不知是哪位老前辈,何不现身相见。”

对方默然了片刻,接着:“到此何事?”

“家师遗命,要面见半面神尼前辈。”

“好!你绕过竹林,左转三丈,窜出十二重竹幛,即可相见……”话声倏止,恢复原有的寂静。

“好大的架子!”海萍在心里念着,脚下移动,信步前行,十多丈远,即出现竹林一座。他照着对方的话,继续赶奔过去,经过十二重竹幛,景物霍然而变。翠竹苍松,奇花异草,怪石嵯峨,泉水淙淙,果然是洞天福地。

海萍略定方向,大步而进。

陡然,在古松之下,立着一位清癯瘦削的老尼,满面慈祥,微笑的望着他。

伍海萍心中一动,他已料知老尼是谁,紧走两步,道:“这位可是半面神尼老前辈?”

“然!”

“在下伍海萍,特面送家师遗书……”

“拿来!”

海萍的傲态,显然使这位老尼不满,言语之间,表现得特别冷淡。海萍见对方如此冷峻,越更增加仇视心理,俊脸紧绷,杀机突现,他不再多言,打怀中取出遗书,运足了功力,一抖手,信已随劲发出。

“拿去!”

“哈哈哈!有其师,必有其徒……”右臂轻掠,身形未移,食中二指一伸,竟将遗书夹在指中。好像老尼完全没有运功相向似的。

海萍倏地一惊,心说:“她有多大的功力?轻易的接住了这封信……”

要知半面神尼近百年修为,功力之高,江湖上只怕找不出三两人是其敌手。

海萍虽得天罡神煞以种玉大法,转播了天罡真元,但毕竟未能和她相比。因此,老尼暗运神力,接住了来信,心中也大大地震动了一下,这些,不是初出道的伍海萍,所能看得出的。

此际,半面神尼已看完了信,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只望着海萍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知道了,你去吧!”

海萍听神尼冷然之言,不禁心火上冲,微怒道:“你不能说出信中之意?”

“没有那个必要。”

“莫非有说不出口之事?”

“胡说!贫尼年将近百,从无不可告人之事。”

“我师父没有别的交代?”

“纵然有,此时也不宜告诉你,快走!”

海萍暗中寻思,他觉得神尼不敢说出信中之意,满以为是怕燃起当年仇杀之事,因此,他替师父复仇之心,油然而生,他双目神光十足,大声道:“要我走是可以,但得借一件东西。”

“你说罢!”

“借你的脑袋一用。”

半面神尼何尝不明白海萍的用心,然而,她心中另有主张,她要替天罡神煞完成未了的心愿,于是霍然大笑道:“借脑袋何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祭奠家师。”

“你有那种能耐吗?”

“哼!看我有没有……”他不愿撤出圣剑,猛然纵身,哗然的劈出两掌。

两掌之力,几乎用足了功劲,狂飙倒卷,唬唬惊人。半面神尼几十年未和人交手过,海萍来势凶凶,倒也略吃一惊,老尼身法蓦然一转,却到了左侧两丈多竹林下。

轰然一响,那株古松,差不多连根被海萍掌力推翻。“别走!”海萍诧异中,又发出第二掌。这是十分功劲,潜力荡空,威猛无俦。

半面神尼气定神闲,倏地又往右避出三丈。

海萍两掌落空,不觉怒火更炽,大喝道:“师门深仇,终须清算,躲让也没有用,接掌吧!”十二成功力,奋然拍出,雷霆万钧,排山倒海……

半面神尼胸有成竹,轻声道:“好狂的孩子!好大的杀气……”神尼目光如电,看准海萍的身形,双臂倏抬,翻掌而攻!蓬……巨响过去,海萍震得连退了十多步,心口发甜,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神尼脸­色­微变,微挫五步,火速稳身,在海萍张口喷血之际,她身法如电,陡然飞到,慈眉展动,抬手又在海萍重大|­茓­脉上,连拍三下,海萍血已停喷,却大大地一声狂叫,当时就晕死过去。

半面神尼轻轻的喘了一口气,自语道:“江湖奇葩,只是杀孽过重,恐怕有负老魔一番心意……”她不理会海萍的生死,目光在他身上查探了一下,即­射­跃翠竹前,盘膝而坐,运功调息。原来神尼还攻一记,连拍三掌的这点点工夫,竟使她冒出了热汗。

足足有两个时辰之久,海萍方悠悠醒过来。他感到浑身疼痛,尤其是玄关之窍,回忆打斗情景,不由冷汗排出,他强忍痛楚,勉强坐了起来,试一运气,觉得又无甚阻碍,忙回目四顾,却见神尼端坐竹林之前,海萍陡然一震,躬腰而立,怒目紧瞪着半面神尼。

半面神尼微微一笑,道:“还要不要借我的脑袋?”

傲骨天生的海萍,宁死不屈,大怒道:“打你不过,是我的艺业未­精­,但师仇似海,势必雪洗……”

半面神尼点点头,道:“好的,你去练几年再来,快滚!”

海萍气怒攻心,接道:“只要不死,一掌之恨,终久是要扳回来……”

“哼!”神尼双目如电,慑人心弦,愠瞪了他一眼,怒道:“再不离去,只怕你报仇的机会都要丧失,还不与我走!”

海萍没有话好说,强忍悲忿,含着两眼热泪,步履蹒跚,往竹幛之外走去。

半面神尼望着海萍走出竹幛,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唉!我虽有慈悲心肠,却反使他仇怨激增,只怕来日的劫难,不易免除……”她话声略带伤感,似有难言之痛。

海萍出离竹幛,越想越恨,越思越恼,他出道不久,每战必胜,只有今日,几乎葬身在摩天岭半面神尼手中,这是第一次失败,他哪里会知一败之中,却得来无穷的好处呢?

此际的伍海萍,意态消沉,原有的那股子光彩,经过这一战的打击,消失得半点不存。他低着头,漫无目标,胡乱的走动,天­色­渐渐的黑暗了,他仍旧不停的行着。

正走间,眼前出现一座古庙,­阴­暗中,他瞥见大门上有一块横牌,上面刻着“印月禅寺”四个字,庙门紧闭,里面听不见有何响动。

伍海萍心头非常凌乱,有着说不出的苦闷,他看了看古庙,下意识的一抖臂,飞身进入了院内,他不愿惊动庙中之人,就在殿门外走廊上,随地而坐,他倚靠在门沿上,仰望夜空,想起了很多的往事,一股强烈的哀怨,侵袭心际,心中烦燥,神情恍惚,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许久,他没有苏醒,睡得很甜,蓦然,“我要报仇!一掌之仇……”他仍然忘怀不了半面神尼的那一掌。可是,当他晕迷中,半面神尼冒极大的危险,在他玄关上拍三掌的事,他却无从知晓。

“杀啊!杀光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他又喃喃自语,再度沉睡。

甜梦,不知过了多久……满肚子怨愤,发泄于梦中,陡然他又念着很多人的名字,道:“铁塔魔君,铁笛追魂,江南商隐,胭脂堡,半面神尼,红衣……”

“哼”一声轻哼,就在这个当口发出。

海萍猛地一震,双目突睁,只见一道黑影,上殿房往后蹿出,他大感惊异,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略一定神,似乎有丝丝脂粉香味,在身旁荡漾,他没有在意。

“难道这座古殿住的不是好人……”他想到此处,不期然用手一按圣剑。“啊!”他惊得跳了起来,低头在腰间拼命的查看,圣剑,不翼而飞。

六神无主,脸惨白,在那儿团团转,现场没有痕迹,连那丝脂粉香,也飘荡无存。伍海萍急得几乎哭了起来,这柄剑,等于是他的第二生命。

陡地他想起了那条黑影,不觉­精­神抖擞,喝道:“是他!”一纵身,飞上殿房,狠狠地往后追去。

他虽得了好处,可是,半面神尼打击他伤势,却并未复原,一阵紧奔,创口再发,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双目星花乱­射­,脚也不听指挥,心中又急躁难安,这种罪,真够他受的。不得已,只好找个小山洞,盘坐调息。

片刻间,又觉得丹田衷气充沛,神采焕发,疼痛倏然而止,这现象使他大感讶异,不知是何原故。

殊不知半面神尼受天罡神煞之托,代替他拍通了海萍的玄关|­茓­窍,皆因天罡神煞在传播天罡真元之后,血枯­精­尽,未能完成拍通玄关大|­茓­,天罡神煞和老尼本有俗缘,故在临终前修书相托,请神尼暗中借机完其心愿,这些情形,海萍一直就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他运行神功,伤势在天罡真元和本身元气会合下,很快的痊愈,伍海萍迫不及待,立身出洞,又拼命的奔纵,荒山峻岭,狼嗥虎啸,他不惧怕,只担心他的圣剑。

眨眼间,已追出十里地,没有人影,他凝气飞蹿,上到一个岩石之上,运足目力,四下探望,西北面,隐隐传来两声惨叫,慑人心神,海萍心中一动,改变了方向,猛躬腰,转向西北,疾如流星般的驰去。

他在疾奔之际,忽然目光流盼,发现左面山崖下,有一堆黑影在蠕动,海萍心急圣剑,行动更速,晃眼间,就来到山崖之上,他抬目看去,有三五个黑衣大汉,在另外两个男女的指挥下,正在收拾另一个人。

海萍看见那些黑衣人,心头跳动,无名之火,也跟随而生。

“这不就是古刹中见过的铁塔魔君的手下么?”他憋不住仰脸豪壮的一声悲笑,腾空而起,就向崖下飞落。

悲壮之笑,震撼了崖下的黑衣人,一阵混乱搔动,都仰脸对盯着他。

海萍疾­射­崖下,落地抬目,吓!铁塔魔君和另一个红衣少­妇­,正在耀武扬威地拷打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铁塔魔君当时就是一怔,红衣少­妇­也跟着一声娇呼。

海萍杀机大展,他认识这红衣少­妇­正是劈他落下深涧的女人,不由哈哈一声狂笑,道:“铁塔魔君、妖­妇­!还认得伍海萍吗?”

“没有摔死你?小子!”魔君和少­妇­同时惊问。

海萍又是一声悲壮的长笑,道:“魔崽子,伍某人天赋奇能,焉能摔死,此时正是我报仇之日了,哈哈……”

“杀他!”铁塔魔君指着五个黑衣汉子,大声喝吼。

五条黑影,快速扑进,海萍没有细看被拷打的是谁,一见大汉闯进,冷笑两声,霍地就劈了一掌,惨叫一声,中间的大汉已被震飞,撞死在山脚下。

但四个大汉却似猛虎般地扑到,四柄银晃晃的钢刀,呼呼砍来。

海萍手无圣剑,总觉得有些不便,钢刀乍到,他身形旋起,撤出四个大汉包围之外,顺势横臂,提劲硬扫过去,这一扫之势,非同小可,狂风疾卷,惨嗥频传,顿时又死了两个大汉。

要知海萍这刻的功夫,已达最高境界,这还是他新伤初愈,否则四个大汉早没有命了,他这时已将满肚子怨恨,发泄出来,别说五个大汉,纵是二十三十,也将有死无活。

海萍杀红了眼,怒啸一声,反臂再扫,直扑另两个大汉。

“啊!啊!”鲜血自壮汉口喷出,惨叫过去,地上又多了两具死尸。

铁塔魔君想不到伍海萍会有这高的功力。

海萍怒叫道:“魔鬼纳命吧……”狂涛汹涌,怒卷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怪眼翻动,抬臂推掌,猛然相迎。

“蓬!”魔君后挫三步,海萍震退两尺。

两人略略一怔,红衣少­妇­借机叱道:“小狗别怔,看掌!”强劲激荡,滚滚排来。

海萍星目瞪得老大,几乎冒出火来,一声断喝,两掌齐发。轰,尘扬沙飞,天昏地暗。红衣少­妇­逼退七步,海萍后移六尺。

这一掌刚过,铁塔魔君拧身再进,拍掌攻到,大喝声:“好小子,这是你伍家的末日……”掌力刚猛,足可碎碑粉石。

海萍心头大恨,提足了功劲,甩手相抗,平推两掌,隆隆之声,震摇山谷,惊天动地,尘沙一过,铁塔魔君这次竟被震得倒挫十二步之多,头上已现出了热汗。

海萍只不过抑退六步,并无异样,他一见机会难得,未等红衣少­妇­抢到,垫脚平­射­,疾追过来,大喝道:“魔鬼!还我师父的命……”

话声未止,正待集全力攻去,陡地被拷打的老者,竟被双方的掌声霍醒,呼道:“那是萍儿么……”

脆弱的音调,逼使海萍硬将神功收住,可是他身形并未即时稳住,仍旧是前倾猛扑。

心头大震,不由扭脸回望,这个当口的铁塔魔君,也被老者的喊声震撼,刚好一愣……

海萍恰在此时冲到,魔君二度惊恐。

老魔经厉十足,一见海萍回头,良机难得,于是集毕生之力,猝然拨打而出。

千钧一发……狂风猛扑……海萍大吃一惊,天罡真元反应立生,匆忙中,也将全副力道,随手拨出,这近身­肉­搏,端地凶险。

刹那间力道接实,轰然狂响,海萍立脚不稳,蹬,蹬,蹬,接连挫退了八九步之多,反观铁塔魔君却倒­射­一丈三四,他血气翻涌,但他玄关已通,天罡真元散而复聚,晃眼的工夫,又恢复了原状。

海萍杀心顿起,急付道:“此时不杀他,只怕又要脱出手去……”心念即起,人已闪跃过去。

当他身悬空中,蓦地,“萍儿……”微弱的呼声,又在耳际盘旋。他未等身落,喝问道:“谁?”

“苑勇!”

海萍心房激动,人已坠落地面,恰好够上出掌劈死仇家的步位,杀机展动,强忍心头的激动,双掌齐出,眼看就要将铁塔魔君击毙。

“住手!”叱声自身后传出,是红衣少­妇­。

海萍不由又是一懔,发出的掌刀,硬生生往回猛收,功力的余劲,将铁塔魔君震退了五步。

若非这声叱喝,老魔头纵然不死,也非重创不可,皆因他此刻已汗出如涌.双臂酸疼正在调息中,海萍顾不得劈死仇人,翻身瞪目,吓!

红衣少­妇­玉掌正好印在老者的命门上,听她叱道:“你若再迫近魔君半步,我就震毙苑龙的堂弟苑勇!”

这苑勇是苑龙家门唯一幸存的一人,也是海萍目前最为亲切的二叔。

海萍呆了一呆。怒道:“你杀死他与我何­干­?”

“杀了他再合二人之力杀你!”红衣少­妇­说。

“我就要你们两条命换一条命。”

“哼!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杀魔君试试!”

这两句话,真将海萍唬住了,海萍不是怕他们合二人之力打自己,而是怕这唯一生还而亲切的亲人死去,因为他自己父母的仇人,在当今之世,也只怕仅苑勇知晓。如果他死了,仇敌何人?则无从知晓,再说不能因杀铁塔魔君而不救这唯一的亲人。

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于是隔了很久,方道:“我不杀铁塔魔君,你放他不?”

红衣少­妇­胜利了,格格一笑,道:“还有个条件!”

海萍咬了咬牙,道:“你说吧!”

红衣少­妇­娇声一笑,道:“几个月来,江湖盛传你得了墨龙圣剑?”

“不错!”

“借给我!”

海萍心中大吃一惊,急思道:“原来我的圣剑不是他们偷去的呀!”

红衣少­妇­见海萍怔神而不说话,真力一提,抵紧了苑勇的命门,冷笑道:“你不愿意?”

海萍陡地一震,忙道:“圣剑被人家偷去了。”

“这话只能骗小孩,我九毒娘子也会相信?”

“我用不着骗你……”

他不善谈吐,故而急着脱口而出,但当刚说到此处,忽听苑勇颤声道:“萍儿,别管我……你放手于吧!”

红衣少­妇­不由狞笑两声,没有说话,却紧瞪着海萍。

海萍根本就没有多考虑。接道:“二叔,你老人家别管,只要能活下去,侄儿总有收拾他们的日子。”

“哼!是今天?还是将来?”

海萍转身看去,原来是铁塔魔君,冷笑道:“你叫那个九毒娘子放开我二叔,我现在就要你们两条狗命。”

九毒娘子名列八荒,江湖上以毒辣出名,忙冷笑两声,接道:“别忙,你还没有交出圣剑?”

海萍怒气冲冲,大喝道:“要不是追赶盗剑之人,只怕不会遇上你们,你要我交什么圣剑?”

铁塔魔君这刻已将场中的情况估量清楚了,他心头已作了狠毒的打算,很快的接着问道:“你现在作何打算?”

“只要你们放开我二叔,咱们今天不再拼斗了。”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限你在三个月内,到我铁砧山去,再作生死搏斗。”

海萍仰天大声朗笑,道:“咱们一言为定,你们走吧!”

九毒娘子忙道:“我的条件仍旧没有兑现。”

铁塔魔君不等海萍答话,说道:“我们相信他,咱们日后再取他之命不迟,走!”

九毒娘子­阴­­阴­一笑,九­阴­玄功贯于中指,撤身之际,却在苑勇命门上按了一下。

苑勇本就被他们整得半死不活,怎经得这­阴­损的一击,当时就哇地吐出两口鲜血,人却昏死过去。

海萍怒忿难当,他以为苑勇死了,腾身形,就想追赶。陡然,他又怕苑勇被野兽吞吃,急走两步,伏腰探臂,在苑勇心口一摸……“只要你有半口气在,我就不能让你死去。”海萍见苑勇心口仍有轻微的跳动,自言自语地说着,他迅速运起天罡真元,伸掌抵在苑勇的命门上施行急救,热流滚滚,透入苑勇的七经八脉。

良久……良久……海萍已热汗满身,苑勇却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微睁双目,道:“萍……儿……我命……在……顷刻……你……不……必再……为我……烦……心……了……”

“二叔——你老人家别说话,萍儿自信还有施救您老的本事……”伍海萍自得天罡神煞的真元之后,因玄关未能拍通,故不能将天罡真元运用自如。半面神尼拍通玄关之窍,本身的力道,就能和真元汇合,而形成一股无比强大的元阳之劲。

别说是替人疗伤,纵然是自己受了重伤,或|­茓­道被制,也能顺利的解除和痊愈,因此苑勇的伤势虽重,但在海萍疗治之下,终有起死回生之机。

不大工夫,苑勇已觉体内热炎难当,略略的挣动了一下,这一挣动,血脉通畅,张口吐出一口淤血。于是他觉得舒适极了。也流露出幸运的微笑。

海萍真够苦的,这会子已累得他筋疲力尽,假如此刻有人袭击的话,倒真是险极了。

“萍儿,我已经好多了,你歇歇吧!”

其实,海萍进入了无我之境,苑勇之话,却将他惊醒,海萍脸上现出一丝甜笑,道:“二叔好了么?”

“苦了你啦!孩子。”

海萍撤掌,立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心中宽畅极了。

“孩子,你在哪里学来这身本事?”

“二叔,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话,侄儿有很多事要请问你老人家。”

海萍没有答复苑勇的问话,扶着他,慢慢的走动。

叔侄俩走了顿饭的时间,海萍却在这段时间中,才将自己几年来的经过,详细的叙告苑勇。这段传奇­性­的经过,只听得苑勇惊奇、伤感、欢愉、庆幸……渐渐地又走到一座山岩内。

苑勇此刻已全部复原,只是年纪已高,江湖豪气,已没有当年充沛。

“二叔!铁塔魔君为什么要杀你?”海萍坐下发问。

“唉!”苑勇悲愤地叹了口气,道:“魔崽子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信息,已知道苑龙的女儿出门学艺,他为了斩尽杀绝,拷问于我……”

“你告诉他了!”

“我侄女到何处学艺,连苑龙都不太清楚,我只知她叫苑小玲,七岁就被个不知名的高人带走,我怎会告诉魔崽子。”

“苑小玲只怕还不知道她全家被害?”

“当然不知道。”

海萍脸上涌起了怪异的­色­彩,又问道:“苑小玲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苑勇翻开老眼,将海萍看了许久,笑道:“孩子,她比你大几个月,就我的记忆,她长得美极了,你们如能在一起,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海萍俊脸胀得通红,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他杀机突现,怒气大张,说道:“可惜侄儿的父母,不知是谁杀害的,否则我势必寻找苑师姊,共同行走江湖,为双方的尊长报仇……”

苑勇听得怔愕了半晌,望着海萍道:“杀你全家的,是……”他顿住了,脸上流出恐怖之容,向岩外探现。

海萍跨进一步,握住苑勇手,急问道:“二叔知道么?快告诉我……”

苑勇欲言又止,两三次,仍旧没有说话。

海萍一看苑勇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分明苑勇知道详情而恐惧仇家,不敢相告。

“二叔是不是害怕?”

苑勇老脸一红,“唔……”

“只要侄儿有三寸气在,就不许任何人动你老人家一根汗毛,有话只管说。”

苑勇镇神凝思,决心陡下,道:“你父在世之日,也是侠名远播的人物,可是他和沧……”

“沧什么?”

“沧……”苑勇刚说到此处,蓦地银光划空,掠过二人的头顶,哨地落于地面,发出闪闪的光芒,苑勇心中明白银光的来历,吓得一阵哆嗦,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又吞进肚中。

海萍双目炯炯有神,顺目看去,原来是一块小小的银牌,他跃上前去,拾起一看,上面写着:“追命”二字。

他不禁一声怒哼,抬头要追,转头一看苑勇,脸­色­苍白,浑身颤动。

“二叔!这是怎么会事?”

苑勇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决心即下,大笑道:“银牌出现,我们难活五个时辰,告诉你,这就是你父母仇家,他叫‘沧海一奇’”。

海萍热血涌动,冷然大笑,道:“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是何等人物。”

“八荒之首,铁塔魔君是奉他之命杀死苑龙全家,也是我们苑伍两家的大仇。”

“银牌到了,他也必在左近,我去找他去……”

“慢点!此人工于心计,功力自成一派,高不可测,偏他在暗中做绝了坏事,却仁义遍布,银牌虽到,他却不一定亲身出面,找他何益?”

海萍满脸杀焰,冷笑道:“反正五个时辰必有人到,我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

“沧海一奇名震江湖,和开山豹子、七星真人、火神怪杰、铁剑秀士、恒河独叟、铁塔魔君、九毒娘子七人,结为八荒,大有独霸武林之势。”

“独臂大师,半面神尼也怕他?”

“虽不怕他,也得让他三分。”

“江湖上就找不出正义之士,揭发他的诡谋?”

苑勇长叹一声道:“沧海一奇新创两牌,金牌免死,银牌追命,灵验已极,近来江湖上盛传隐迹风尘几十年的‘穷神’,正要和八荒作对。”

“穷神何人!”海萍问。

“心地忠厚,手段辛辣,是一位名重武林的正人君子,武功之高,没有人能道出程度。”

海萍一直没有笑意,停了片刻,道:“我们走吧!侄儿和你老人家寸步不离,看他有何诡计追命。”

“孩子,江湖凶险,极难预测,我已不惜生死,但愿你能得报两家之仇,我虽死亦能安心。”

“你老人家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

“非我如此丧气,慢慢地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出了山岩,天­色­已经微明,苑勇这时似乎无所谓怕,安静地行着,突然他笑着对海萍道:“孩子,你务必要寻找小玲,告知她全家遇难之事才好。”

“侄儿定能办到,你老人家放心。”

苑勇感到十分的安慰,信步跟随海萍而行。陡然他盯住海萍,脸上忽变成失望的­色­彩,很哀伤的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海萍对这位亲人的态度,非常不解,问道:“二叔,你叹气做什么?”

“唉!再有几个时辰,我们就要死啦!我的话等于没有说……”

海萍听得一愣,眨眼就明白过来,笑道:“你老人家被沧海一奇吓破了胆,竟是这样的怕他!”

“孩子!你的功力固然得自天罡神煞,高妙得紧,但和沧海一奇比,仍然没有他深厚,再说他的诡诈­奸­狡,是你比他不上的,所以……”

“所以你老人家不敢相信侄儿?”

“那也不是,万一他不愿和你正面相拼,而暗施­阴­诈,试问你能逃得过他的手掌心?”海萍忍不住仰天一声悲笑,道:“伍海萍就不信沧海一奇是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他不和我对面,难道我就不能找他……”

“哼!”山后发出一声慑人的冷哼。

这冷哼来得奇突,海萍一惊,苑勇心头猛然一震。

“什么人?鬼头鬼脑的。”海萍心火突发,大声喝吼。

蓦地两座山头都有人发出两声傲然的长笑,声震荒野,响彻云霄。

海萍紧贴在苑勇的身侧,扭脸望去,哈!每座山头之上,站着两个老者。

左面山头上的老者,首先报出字号道:“火神怪杰,开山豹子,执行银牌法令。”

右面山头的老者,继而冷冷言道:“七星真人,铁剑秀士,执行银牌令法。”

八荒人物,来了四位,海萍仔细看去,红脸者是火神怪杰。身躯魁伟,开山豹子较为瘦削,铁剑秀士比较文雅,也显得年轻,只有七星真人是瘦老道,怪模怪样。

海萍顿起复仇之念,喝道:“沧海一奇人在不在?”

“好大的口气?”铁剑秀士轻喝。

“该死!”火神怪杰也同时喝喊。

七星真人­阴­­阴­地一笑,道:“沧海一奇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见到的?哼!”

“你们认为沧海一奇至高无上,我姓伍的看他一文不值,不敢露面,我们失陪……”

海萍这几句话说得很得体,回头对苑勇道:“二叔!我们走!”

“孩子,他们……”

“不要紧,他们要敢围拢来,侄儿决不客气……”

苑勇知道怕也无益,果真昂首挺胸,一飘长须,大步而行。

两人刚走到山出口,迎面人影闪动,迅快无匹的落下四荒,可是中间却空出一个席位。

海萍豪放的纵声一笑,大声道:“姓伍的倒要看看你们怎样地执行银牌令法……”说完了话,暗提功劲,硬往四荒面前闯去。

叔侄两人快接近四荒跟前,蓦地,人影又闪,四荒中间的空位,已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听白发老者呵呵一笑,道:“小友口气未免过大,骂了沧海一奇,也骂了我们几个老不死的。”

海萍放目打量面前的五人,估计单打独斗,决不致失败,可是人家若群起而攻,自己就死多生少.但他并不惧怕,大声道:“你是谁?”

“恒河独叟。”

“打算怎么样?”

“执行银牌令法。”

“置我们于死地!”

“不错!”

海萍憋不住悲壮地大笑道:“对待息隐江湖多年的老人,和初出道的伍海萍,须要动员这多人马,这是八荒人物的威风?”

“放屁!”火神怪杰斜跨步,喝骂中,打横里拍掌硬取海萍。

海萍陡然怒生,伸臂格去。怒声一过,狂风立至,蓬!双方都晃了两晃,没有高低。

“看我的!”七星真人在他们掌力接实之际,倏地闪身出手,也向海萍攻出一掌。

海萍冷冷一笑,右掌平推,照样相接。

狂响一过,两人都退了一步,就这时候,铁剑秀士和开山豹子前后闪动,同时拨掌环攻。

海萍哈哈狂笑,骂道:“无耻之极……”

两掌迅疾拍动,前后反攻,蓬,蓬……尘土激扬,苑勇双目难睁……

海萍仍然未被迫退,反而杀机大现,但眼前的形势,显然形成了梅花环攻的局面,Сhā翅也难逃走。

海萍和苑勇围在正中,心中也有了惊意,时才的掌法,人家并未施展全力。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小友快交出苑勇,和牌令来。”

海萍毫不思索,很快的接道:“除非伍某人抛尸此地。”

“老夫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废话!”海萍怒喝。

恒河独叟目­射­凶光,脸­色­一变怒道:“小小年纪,怎地这样不识抬举?”

“萍儿,不要管我……”

海萍嘿嘿地笑了两声,拦住了苑勇,喝道:“二叔别怕,我就不信他们有天大的本领,我们硬闯!”当先行动,双掌左右开弓,快如电光,接连打出四掌,分袭前后,左右之人。

同时,左手一拉苑勇,照恒河独叟冲去,这分手出击的四掌,力道至少用了八九成,威猛至极。

八荒人物中的五荒,谁也没有料到海萍会有这等神奇深厚的内力,因而都大大地震撼。力道排至,不由惊吓,当时顾不得还击,随着都闪退了七八步。这个时候的海萍,已拉着苑勇冲出了半丈有奇,可是五荒散而复聚,再度将海萍围在中间。

海萍不禁大怒,喝喊中,双臂突圈,又打算狠狠攻打……

恒河独叟名列八荒之二,他见海萍这点年纪,居然有这等身手,除他之心,更为坚定,但他不愿落人话柄,眼珠急转,赶忙喝道:“慢点!老夫有话说。”

海萍倏地住手,喝道:“快说!”

苑勇此刻也看出了海萍功力奇高,信心大增,也随着冷笑道:“凭你恒河独叟,也会有好话商谈。”

恒河独叟­阴­­阴­地一笑道:“老夫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但须借你一件东西。”

“是不是圣剑?”海萍很快的反问。

“是!”

“可惜在昨夜被人盗走了。”

五荒脸­色­倏地一变,十只眼睛,死盯着海萍,瞬也不瞬。

恒河独叟啊了一下,道:“真的?”

“伍某人从不说谎,你们还要不要拼?”

恒河独叟诡诈地一笑道:“老夫说话,从不反悔,你们走吧!”

海萍心中大喜,功力早散,对苑勇道:“二叔!快走!”

“别忙!”苑勇也是个老江湖,他早估出眼前的五荒,绝不会轻易违抗银牌令,接道:“叫他将银牌收回,换一面金牌给我们……”

此话乍落,却听恒河独叟怪异的一笑,道:“好!老夫给你们一面金牌……”

他果真探臂入怀,捏着金牌,还未拿出的刹那,有人冷笑数声道:“假仁假义,可耻!”

在场的七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声,惊得怔怔出神,风声飘动,阳光下从山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位满头短发,破衣褴衫的怪老头子。

此人一落地面,就指着恒河独叟笑道:“哈哈!恒河老儿,你手中捏着的是金牌吗?哈!哈!”

恒河独叟老脸通红,那只手,可就伸缩不能,尴尬万分。

怪老头又哈哈一笑道:“你们八荒人物都这么不要脸呀,呵呵!没有关系,现在换金牌还来得及,不会丢人现眼,哈哈!”

恒河独叟狂傲一世,唯独对这位怪老头子,却畏忌几分,忙笑道:“穷爷,你是在说笑话……”

怪老头子怪眼猛翻,瘦脸一扳,怒道:“胡说!你有种,将手伸出来呀!你拿的不是银牌的话,就挖掉我的眼睛!”

恒河独叟的确是拿的第二面银牌,此牌只要出手,立刻就将海萍、苑勇置之死地,这是八荒人物的规定,不知怪老头子怎会知道的。

七星真人冷然一笑,道:“请你不要过问这件事好不好?”

“管定了!”怪老头子朗声回答。

“那就得和八荒人物作对?”开山豹子也怒问。

“作对就作对!”

“你估量着能成吗?”火神怪杰问。

怪老头子环扫五荒一眼,哈哈笑道:“就我们三块料,收拾你们五个宝贝,真是太容易了。”

五荒慑服在怪老子的神威之下,没有人轻易出手。

恒河独叟心里最有数,他始终没有动怒,微笑道:“穷爷是想狠拼一场?”

“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办?”

“你自己说过给他们一面金牌,请你实践诺言,不就结了。”

恒河独叟沉思许久,无可奈何地笑道:“好!看在你穷神的面上,赐他一面金牌吧!”

“我穷老头不领情。”

“伍海萍同样的不感激。”

恒河独叟诡谲地笑了一笑,道:“不管你们怎样,金牌照送,接牌!”金光晃动,带着破空之声,直奔海萍。

海萍潜运罡气,抬臂伸出了食中二指,沙!将金牌接在手中,暗中不禁一惊,道声“好大力道”!这孩子天生的不服人,银牌取在手中,震腕发劲,喝声:“还你银牌!”刺耳之声划破长空,眨眼就奔到恒河独叟那面。

恒河独叟可不能在海萍面前丢脸,他照样的伸出两指,接取银牌,只见银­色­光芒,电般地闪到,老独叟几乎使出了全力,总算将银牌接住,当是愣了一愣,喝声:“好内力!”

怪老头霍然大笑,道:“哈哈!事情完啦!你们也该走了……”

开山豹子忿怒难当,截住喝道:“咱们终有大拼一场的必要!”

怪老头子又是哈哈一笑,道:“最好将沧海一奇会合一起,一次解决。”

“有沧海一奇到,就有我伍海萍到,我要亲手杀死他。”

“娃娃!咱们有志一同!”怪老头马上接着嚷嚷。

两人话声一落,眼中都吐出慑人的光华,威凌无俦的扫视五荒。

恒河独叟嘿嘿冷笑,道:“今天这场过节,是冲着穷爷的面子暂且收手,日后么……”

“日后一并算在我穷神的身上就是啦!”

“再见了!”

“请!”

一场紧张的场面,总算不流血的化解了。

怪老头等五荒一走,转对海萍道:“天罡老儿以天罡真元成全了你,小娃儿,你要好自为之,别有负他的好意……”

海萍听得心中乱跳,他实在不明白怪老头怎会知道自己学习武功之事。于是,他十分困惑的笑问道:“老前辈是……”

突然间,他发现老头儿紧紧盯着自己,话声一变,又问道:“老前辈看晚辈是什么样的人么?”

“哈哈……哈哈……娃儿!你的玄关通啦?三年内,将成为武林奇人……哈哈……”话声一落,人已掠出两丈开外,大笑而走。

海萍很奇怪,刚刚一愣,陡然怪老头去而复返,大声问海萍道:“你的剑呢?”

“昨夜被人盗走了。”

“有什么迹象?”

“我睡醒之际,只闻有些许脂粉香味,别无所见。”

怪老头子长眉一紧,想了一想,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海萍心中一急,大声道:“老前辈是怎样称谓……”

“你宝贝二叔知道,问他呀……”身法奇快,转眼就不见踪影。

苑勇得了那面免死金牌,心情可宽畅极了,见海萍发愣的情态,不禁噗的笑了起来,接着道:“萍儿,这位老前辈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侠穷神。”

海萍脸现失望之­色­,道:“这人怎地这样怪,他对我很冷淡嘛!”

“此人生平如此,他对你好像特别青睐咧!”

海萍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和苑勇往南而行,沿途中对穷神所说的圣剑,和玄关二事倒是非常的注意,不知圣剑是否能找回?穷神无言而去,会不会替他寻回圣剑?玄关之通,对自己的武功有多大帮助?怎么师父就没有提起过?也没有问苑勇,问他也没有用。于是,没有停步,着实地赶路。

十多天的行程,他们已回到了苑勇的家乡陕州,苑勇和苑龙不住在一块,两人一在城南,一在城北,都是陕州大户。

这日,海萍到城北探视苑龙的家园,却见断瓦残垣,已变一片焦土,往日那种豪华,转眼成为荒墟,不由感慨万千,激起一片怨恨。

刹那间,古刹大殿的凄惨景象,又逞现眼帘,他忍不住一声轻叹,猛跺脚,地下已出现四寸多深的脚印,怒道:“我若不杀铁塔魔君,实无颜活在人世……”他心情异常悲切,低头信步而行。

正走之际,忽听有人说道:“徐兄,近来传言洛阳地面出现江湖人已久慕名的圣剑,你知道不?”

“不错,我的确听见有此一说,而且江湖各派高手,云集洛阳,不知是真是假?”

海萍心头一震,张目望去,说话之人,走得很远,心中倏地一动,心说:“我为何不到洛阳查看动静,或能得出圣剑的下落……”

决心顿下,步行如飞,回到苑勇的庄院。跨进门就觉得不对,心中怦怦乱跳,很迅速的步至内堂一看不由心胆皆裂,眼中冒火,几乎晕死过去。

海萍强忍悲恸,扫视室内,只见苑勇仰靠在太师椅上,嘴角流血,似乎断了气,厅内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看情形,都是被震断经脉而死,奔进两步,一按苑勇的脉门,早已停止跳跃。

海萍一阵悲凄,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从时间上推算,正是他出外的这个工夫,泪眼模糊,握着苑勇的右手,哭着道:“二叔!是谁杀了你……”目光梭巡,正接触在台案之上……

海萍不禁一震,道:“啊!免死金牌没有了……”

原来,苑勇回家之后,将那面八荒的免死金牌,置于案头之上。

在他想,能得有此牌,八荒人物绝不会再追他之命,哪晓得在安稳中又飞来横祸,仍旧难逃一死。

海萍发觉金牌不翼而飞,就知道是八荒人物­干­的好事,悲怒满腔,忿恨填胸,双目启动,突地厅堂正面壁上,写着两个斗大的“杀”字。

一股热血,奔腾在胸膛,大声道:“杀!杀!杀!……”一口气吐出八个杀字,眼睛都现出血丝。

“我要杀尽这些人间的魔王,方泄我心头之恨……”这个血泪的刺激,逼使海萍失却原有的善良心­性­,他疯狂了,狂吼着……唯一的亲人,都不准存在人世,使他孤单单地。

恨——恨所有的人,他嚎啕大哭,血泪齐下。

突然间他不顾苑勇的尸体,拼命的向外奔跑,这种失去常态的疯狂奔逃,哭泣,引起路人的好奇,­干­百双眼睛,追盯着他,海萍没有心情考虑路人为什么注视他,只知道奔逃,狠狠地奔逃。

陕州的东面,就是洛阳,他窜奔的方向,也正是东面,糊乱中,却并未错走别处。

天黑了,出现稀稀的星星,旷野、荒山、古林,出现在眼前,海萍仍旧没有停止奔跑,反而飞驰得更快,一口气,少说点,也跑出七八十里路。

要知他这种奔跑,并未提运功力,此时心情激动,和常人跑逃一样,因此八十里路下来海萍已经是满身大汗,疲累不堪,收住驰奔之势,颓丧地往大石上一躺。

这阵子急奔,虽然是疲累,但将他心头的那口闷气,发泄了不少。然而,那股子愤恨之心,却半点未灭。

蓦地他立起身形,双眼神光奕奕,自语道:“圣剑出现洛阳,将可招来八荒人物,我何不赶奔前去,既可夺回圣剑,又可杀死这群恶鬼…”,身形起处,人已疾纵三丈,提气再起接连飞跃,晃眼间,就赶出三四里路。

陕州到洛阳有数百里之遥,以海萍脚程来说,也不是一夜就能赶到的。

第二天的早晨,他已赶到了邙山,没有休息,继续窜奔在崇山峻岭之中。

旭日从东方初升,高山阻挡,照­射­出万道云霞,真是壮观,海萍心中顿觉一宽,不由大大地吁出一口气,奔驰原野,倍加快速,微风阵阵,使人有种飘忽若仙之感。

隐约中,忽闻一阵兵铁交鸣之声,随微风飘荡,晃过耳际,怔得一怔,听声辨向,发觉是在东南方,一时兴起,好奇心动,不由自主地往东南方向直奔过去。

海萍接连窜过了三座山头,跃登另一座山头之上。星目展动,远跳过去,在三里路外的一个森林旁,看见五六个壮汉,围着一个女郎,狠命地恶斗,运足了目力,还是看不清是哪路人物,不平之心,油然而生,猛抖臂,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向打斗处扑去。

来到附近,仔细再看,啊!原来被大汉围攻的,正是那位娇艳无伦,狂傲毕露的绿衣女郎,海萍心中一凉,暗道:“这位姑娘眼高于顶,目空四海,让她吃点亏也好……”

心忖乍落,只见姑娘剑光展动,银芒万道,刹那间就杀死两个大汉,海萍不由暗中喝彩,一转眼,打森林中又奔出四个黑衣大汉,加入了战圈。

绿衣女郎剑光大作,端地凌厉,并未将大汉放在心上,然而森林中的大汉,似乎是没有止境,接二连三的奔出,不大工夫由八人增至十八人,而且还在陆续出现。

此际,忽听姑娘一声娇叱,剑气如虹,银光闪动,惨嗥连连,尸首相继增加,这杀不怕的壮汉,不但没有一个退缩,反而逐渐增加,愈攻愈猛。

海萍一看情形不对,暗想:“这些壮汉的身后,必定另有人­操­纵,说不定是八荒人物……”一想起了八荒二字,热血沸腾,杀机顿现,身起空中,一声清啸,斜飘平­射­,落在森林的左端,这起落的霎时间,地上又躺下了五具死人。

海萍横移抢进,恰好阻拦在大汉的进出之路上,斜立身形,既可观查林内之事,也可注视打斗之情,就因海萍的出现,林内的壮汉,即未再出,围攻绿衣女郎的,却在二十四人左右。

女孩儿家毕竟是心软,杀来杀去,杀得姑娘心惊­肉­跳,很难再要人死命。

海萍微微一笑,轻声道:“哼!看你还狂不狂!傲不傲……”

话声未落,林中忽地有人喝道:“朋友是哪路人物,强自出头,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海萍回目看去,不见人影,不禁怒道:“笑话,杀身之祸的是你,鬼头鬼脑……”

对方嗤嗤冷笑道:“她是你什么人?要你这样袒护!”

“你管不着,你知她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我的主子看中了她,我就得……”

海萍大喝声“住口”问道:“你主子是谁?”

“八荒人物铁剑秀士!”

海萍心火上冲,大怒道:“你出来!”

“你进来!”对方也照样回答。

海萍不敢轻进森林,忿怒之下,一声冷哼,哗地拍出两掌,喀嚓两声,两株粗树,连根推倒,尘士激扬,轰声疾传……但不见有人出面。

海萍恨恼交织,回过头看去,众壮汉围攻女郎,更加凶猛,虽然只剩下二十个人,于是,他满肚子怨恨,迁怒在壮汉身上,身形腾起,飞纵围攻之处,大喝道:“杀不了他,杀你们……”掌风如石破天惊,吼吼排到,惨嗥连声,震飞了四个。

海萍杀心既起,就不愿收手,下了最大的决心,要杀光八荒人物,不论是大是小,毫不容情,二次排掌,山崩地裂……劲力一波一波地追攻过去,晃眼之间,又倒下了六个壮汉。

要知伍海萍现在的神功,已达到登峰之境,八荒人物不见得个个能接得下他雄浑的掌力,何况这群狗仗人势的壮汉,而且,他此刻又是全力出手,轰声再传,惨叫刺耳……二十个壮汉,只剩下四个了。

那位绿衣女郎大大地不满,娇嗔一起叱道:“喂!你有本领不要在我面前炫耀好不好?你以为我杀不了这几个脓包?哼!”剑光闪动,四个汉子在她傲哼之下,飞起了两颗头颅,鲜血淋淋,海萍一愣.收手未动。

姑娘不愿示弱,银剑猛收,左手突地拂动,雄风起处,另两个壮汉已跌出老远,挣动两下,口吐鲜血,顷刻即死,姑娘一银剑娇叱道:“杀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劳你的驾……”

海萍知道姑娘的功力不弱,可是,姑娘内力深厚,倒是不易看得出,谁知她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杀四人,不由心生赞佩,心说:“她要是苑小玲才好呢——”刚思到这儿,人家绿衣女郎的话声,已连珠似的传到,打断他的思路。

海萍俊脸一红,厌恶之心,陡然而生,还是个大孩子,娃娃个­性­,终难去尽,大喝道:“我又不是帮你来的,神气个屁。”

“你才神气个屁!鬼要你杀死这些人的!”

“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杀……”

“仇人?”姑娘一怔,旋见她格格娇笑道:“那也得等我杀够了,你再杀!”

海萍心里真不是味,本想给她点颜­色­看……然而毕竟念她是个女流之辈,强忍下这口气,缓缓地道:“你杀吧!杀够了我再动手好啦!”

“都给你杀光啦!叫我杀谁去?”

海萍哑然而笑,接着:“人家是八荒人物铁剑秀士的手下,铁剑秀士看中了你,命他们拦劫,喏!林中还有高手。”

姑娘玉面飞上一层红霞,随之杀焰顿起,喝道:“真的吗?”

海萍看她杀机展动娇媚中,一股凛人的气概,使人不禁微微一震,他本来就随口说声“当然是真的”,但林中恰在此际大声笑道:“一点也不假,嘿嘿!”

风声飒动,刷!刷!刷……四个四十上下的黄衣怪人,飘落林前。

为首之人看了看绿衣女郎冷笑道:“随我们走呢?还是拼一场服帖了再走?”

绿衣女郎凤目­精­光闪动叱道:“放屁!”

“姑娘别骂人,难道铁剑秀士配不上你?”

绿衣女郎脸上又是一红,杀机更炽怒道:“姑娘今天要叫你死得痛快,就不是独臂大师的徒儿……”

姑娘平日温驯贤淑,若恼了她,却也­性­如烈火,怒气惊人,话声未落,挥银剑,照四人横扫过来。

四个怪人两声冷笑,四下里一分,拳脚交加,当时就还以颜­色­。

海萍冷眼旁观,看出这四个的本领,比那些壮汉高得太多,不由替她捏着一把冷汗,很想不过问这场打斗,可是,心里在作怪,逼使他暗作戒备。谁也说不出他心中的微妙关系,既厌她,又怕她吃人家的亏,就在他心生矛盾,亦怜亦恨的刹那间,五个人已施展全身真功夫,展开少见的恶拼。

绿衣女郎那柄银剑,光明正大,处处都走的正路,剑气腾耀,如江河堤溃,锐不可当。

海萍看得兴起。不由大声喝道:“别耍花招啦!杀呀!”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哼!不要你管,我杀不了么——”心神旁移,冷不防被为首的怪人打中一下,立脚不稳,挫退了两步。

海萍心中大吓,正想抢奔相助,陡然银芒骤增,姑娘一声怒叱,身后的怪汉,早被她银剑扫中,一声惨叫,血雨四溅……

姑娘清啸腾起,振剑抢扑:左掌横劈,眨眼间被她杀死一人,削断另一人的双腕。

海萍心中一喜,喝道:“好功夫!”

为首的怪汉,心慌意乱,眼珠乱转。

绿衣女郎闻海萍一赞,神情更张,掠剑疾­射­,先掌后剑,硬杀为首的怪人,因她掌势强硬,却将怪人震得退出了五步。

为首的怪人就地一翻身,抹头往林中就逃,姑娘心中一急挪移莲步,跟着就追。

眼看怪人就将窜进林中,蓦地掌风横冲,有人喝声:“转去!”

这一掌正是海萍打出的,打得很结实,怪人经受不住,蹬蹬蹬……急退过去。

此际,也正是绿衣女郎扑到之时,银剑一挺,红光晶现,已穿心而过,姑娘柳眉倒竖,抬脚一踢,怪人凭空飞起,往,林边撞落,气绝身亡。

海萍心气渐平喝道:“杀得好!”

“哼!多管闲事!”

海萍碰了个钉子,心里有点不痛快,但未发作,淡淡地说道:“我若不管,他就跑啦!”

“跑了活该!”姑娘娇嗔满面,樱­唇­翘得老高。

海萍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喝道:“不识好歹……”话落,抬步就走。

“站住!”姑娘粉脸通红,怒问道:“你骂谁不识好歹?”

海萍当真的停下来,很俏皮地道:“挨骂的人自然知道。”轻轻地一笑,扬长而去。

海萍的话说得不痛不痒,不提名,不道姓,反正这儿只有绿衣女郎一人,她气得一哆嗦,进退不能,尴尬万分,清泪在她秀目中溜动,银牙轻咬,突然她一跺脚怒道:“我苑小玲终有收拾你的时候,等着瞧吧!”她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聊以自蔚的退堂鼓,话声也在气忿中,说得较高。

海萍本已去远,不知他是心理作怪,抑是真听见苑小玲三个字,心头猛然一震,隐身抬目,远远地看她一眼,这是突然的惊变,态度非常怪异。

苑小玲见他倏地转身,脸­色­凝重的盯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了几分羞意,究竟是女孩儿家,渐渐地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位俊美超群,武学绝世的公子是何用意。

海萍怔神之际,脑子又有个怪异的转变心说:“小玲姐姐才不像她这样骄傲横蛮,哼!”重重地一声冷哼,疾纵身形,头也不回,直往洛阳奔去。

大好的机缘,竟在他转念之间错过,可惜!

荒郊外,剩下了苑小玲,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含着清泪,呆呆地出神,渐渐地银牙咬着樱­唇­,紧紧的,力量也逐渐加强,有了深深的牙印,一阵疼痛,她方霍然惊醒。

“唉!”她幽幽地一叹,轻言道:“这人真怪,我恨他!”是恨他吗?这微妙的男女关系,恐怕连苑小玲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她无可奈何,收妥了银剑,也哼了一声,循海萍去的方向而行。

这位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正是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女儿,也是海萍急要寻找的唯一亲人。海萍坐失机缘,将不知何日方可会聚。

洛阳古都,原本是江湖人物常到之所,近日来,更是龙蛇混杂,热闹非凡。为什么?谜……

时近中午,古都的街面上,在行人拥挤中,出现一位飘逸出尘,英俊挺秀的美少年,他正是满怀凄怆,忧忿万分的伍海萍。

这地方他是第一次到,腹中也有点饥饿,走进豪华的聚英酒楼,择定靠窗面的桌位落座下,形单影只,愁烦心头,要来少许酒菜,借酒烧愁,两杯下肚,俊脸绯红,反而愁上加愁。

突然楼梯蹬蹬乱响,有人大声笑道:“英雄楼的确不凡,咱们就在这儿来个英雄聚会吧。哈哈……”这笑声扬溢酒楼,海萍的目光,自然的往楼门口瞧去。

此刻楼口出现了两个人,先上楼的是个六十多岁的黑脸老头,身后紧跟着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两人四目往海萍那儿瞟了两眼,大模大样地往中间桌位落座。

黑脸老者乍坐定,即听轻声道:“洛阳城群雄集合,是不是那沧海一奇要在此处亮相?”

白面书生细眉陡扬,冷冷地笑道:“不见得,艳魔岛的人,并未在此处露脸嘛!”

黑脸老者浓眉挤在一堆,接着说道:“早听说艳魔岛的人踏进中原,传闻他们已将那柄……”

刚说到这个节骨眼上,酒楼的伙计正送来酒菜,将老者要说之话打断。

海萍正听得入神,哪知在紧要关头,却听不出下文,不禁有点心烦,他目光回掠,不解人家说的是什么,暗道:“奇怪,艳魔岛是什么路数?”

“此人之言,隐含着圣剑之事,莫非……”他正想,楼下话声频传,又有人蹬蹬上楼。

忽听有人冷冷地道:“咱们的人走哪儿没有人敢杀,前晚居然被杀得半个不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听说是个女娃,有人说是个男娃儿,又有人说是什么艳魔岛来的。”

海萍听得心中一动,这个当口,楼门口又出现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黄|­色­衣着,登楼之后,第一眼就瞟向海萍这面,四只怪眼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方溜到左面桌前坐下。然而,眼神始终没有放松海萍这面。

海萍沉不住气,不由冷笑了两声。

突然间黑脸老者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咱们一到洛阳,就有热闹好看哩。”

白面书生哼了一声道:“咱们别招是非,还是探听圣剑的事要紧。”

“是啊!”黑脸老者说声变低,继道:“艳魔岛声势日狂,圣剑如被他们得去,只怕中原天下,将变成他们的……”

“圣剑事小,那柄剑匣之上,据说秘藏武林奇宝怪图,果真落在他们手中,倒真是值得武林人忧心。”

海萍听来听去,两人说的话,都与自己有关,不由心神一震,急思道:“圣剑……剑匣……”星目溜动,又忖道:“举天之下,只有他知晓剑匣之秘,我的剑丢了,莫非与他有关?”心中所想的他,就是五台山的毒园居士,然而,毒园居士与艳魔岛有何关系?

海萍毫无江湖阅历,虽在江湖上跑了几天,但和老江湖相比,还差得太远,因此,他没有留神人家对他的盯瞧,他也猜不透毒园居士是否参与盗剑,结账出店,再往城南行走。

城市风光,毕竟比荒野繁嚣,海萍满面通红,酒态毕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猛可里海萍被人撞了一下,撞得很重,歪出三步多远,心中有气,回脸看去,竟是酒楼中后上来的怪人之一,星目展动,剑眉一竖,就想出手打人,但一见满街行人,实不便出手,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海萍哼了一声,这个工夫,那人已走了两丈多远,忍气举步的刹那,又听人说道:“别神!晚上到南门外刘家坟场相会……”轻微的话声,荡过耳际。

海萍略一怔神,说话之人,已擦肩而过,正是另一个黄衣怪人。

“哼!嘿嘿!”

他气得俊脸通红,不由冷笑两声道:“小爷准时到达,绝不失误。”

那黄衣人头也不回,冷笑道:“咱们候驾啦!”

这两人从服式上看,显然是八荒的手下,海萍在酒楼就已知道,他暗中已起了杀心,看着两个黄衣人先后而去,气得一跺脚,又怒道:“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满肚子不乐,无心游玩,于是,投在招商客栈,包了后座庭院,独自打坐,运功调息。

夕阳西下,天­色­已进入夜幕!华灯初上,已是万家灯火。海萍早就行功完毕,正想到房外走动走动,倏见窗外人影一晃,往南飘去。

海萍心中一急,拉门闪身而出,展眼望去,人影不知去向,“莫非是八荒爪牙?追去看看。”念头闪过脑际,带好房门,振臂上房,举目一望。

静夜寂空,微风徐来,空空如也。他凝思片刻,心说:“这家伙是不是来引我到南门外刘家坟场去的……”想到了刘家坟场,恨不得即刻到达,于是运动神功,如一缕云烟,轻飘飘地往南首赶去。

他刚奔向城头,迎面人影晃动,快如脱弦之箭,往正前方疾驰,海萍脚下加劲,紧追不舍,快,人家比他更快,说什么也追不上。

晃眼的工夫,十来里路过去了,人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海萍不禁一愣,四下张望,只见坟地起伏,白骨磷磷,莹莹绿火,彼起此落,夜阑人静,处身在此,使人平添几分恐怖之感,“可能是刘家坟场……”心中是这样念着,信步往坟堆中窜去。

“吱”地一声长鸣,起自海萍脚跟,吓得他汗毛直竖,跃身空中,几达三丈,落地看去,吓!在他身后八步远的大坟堆前,站着一个白衣白帽,红舌外吐的僵尸,侧对海萍。

海萍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大气也不敢出,倏地僵尸硬绷绷的一旋身,冲着海萍吱吱乱叫,不能弯曲的双腿,蹦着向海萍逼近。

海萍不期然后退了几步,吓得六神无主,要知伍海萍出道江湖,惊险而出,却都是因祸得福,几时见过这等鬼怪,在心理上就受到威胁,难怪他怕。

僵尸绿幽幽地眼睛,瞪得瞬也不瞬,步步紧迫,海萍节节后退,可笑他身怀绝学,却吓得忘记出手猛攻。

蓦然间身后又是两声吱吱怪叫,传入耳际,海萍心中一紧,扭头看去,妈呀!坟堆中又蹦出一个僵尸,心跳剧烈,疾往左端闪退,刚退三步,吱声又起,同样的在身后坟堆内,也蹦出一个疆尸,海萍呆得一呆,身形再往右移,可是右端仍旧出现僵尸,分成四面,向中间猛扑。

僵尸扑势疾猛,快到海萍跟前,倏地八双僵硬的长臂,快迅无匹的向海萍打出,同时,每个僵尸嘴里不停地吱吱乱叫,­阴­惨惨叫人毛发皆立。

海萍骤见僵尸会合打来,如再不还手,非被四尸击毙不可,心中恐急,抡臂环扫,使出了八成真力,强风猛劲,锐不可当,逼向四个僵尸,他想,这一下准可将僵尸打倒,哪知大谬不然,僵尸好像明知敌不住海萍的掌攻,啪地一声响,硬生生地仰卧地面,恰好避过掌扫,海萍一击不中,又见他们倒地,不禁怔得一怔。

这工夫,四个僵尸猛可里一昂头,蓦地立了起来,身形乍起,齐向海萍再扑,如此一来海萍可真的急了,反正僵尸敌不过他的真力,横目吸气,哗,哗……两掌出手,潜力激荡。

尘土飞扬中,两声惨叫,相继发出,左右两面的僵尸,被他掌力击中,震飞七八步远,吧嗒!摔在坟堆之下,真的变成了僵尸。

海萍在恐惧中,急扫一眼,不由稍稍一愣,旋听他冷笑道:“原来是假的……”

话声未落,另两具假僵尸已抄起两条哭丧­棒­,照海萍劈头就砸,海萍可被他们冤苦了,怒火转盛,冷冷一哼,身形未移,单臂突扬,狂飙立生。

哭丧­棒­正好落下,蓬地一声,震飞云空?两个僵尸蹬蹬后挫,发出两声怪叫。

海萍杀机展动,腾挪奔进,举掌一击——惨叫过去,骨断­肉­裂,白衣纷纷飞扬,现出两个血­肉­模糊的黄衣怪人,海萍呸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身向坟场左侧就走。

刚要动步,突地冷笑频传,人影飞­射­,海萍稳住身形,张目一看,吓!在他身后五尺远近的乱葬岗内,出现了好几十个人头,坟堆杂乱,人头窜动……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什么人?”

对方宁静片刻,­阴­沉地嗓音,似夜枭般的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喝道:“好小子,你倒是会装糊涂,连八荒人物也不认得。”

八荒人物,在海萍的心脑中,却是深仇大恨,不提还好.只一提起,心头之火,体内之血,不禁大大宜腾,海萍憋不住一声悲壮的长笑。道:“好个杀不完的八荒魔贼,过来!”

­阴­沉的嗓音,­阴­恻侧地笑道:“小子!你有本领只管到这面来决一死战!”

伍海萍怎的吃得下这一套,怒啸声中,早腾身空中,猛向乱坟堆­射­去,去势特疾,落地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原来他看见的那些人头,空无一人。

一方空空地广场,在四周坟堆的环绕下,寂沉得毫无人气,海萍不知这些人搞什么鬼,他也不明白这是八荒人物中的哪路脚­色­,更不明白那么多人,都到哪儿去了。

他目吐­精­光,威凌逼人,大喝道:“小爷来啦!躲起来就能逃脱一死吗?”没有反应,­阴­森森地,静悄悄地,“再不出来小爷可要……”刚说到此处,东面冒出、来嗤的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

海萍耳目特灵,听声辨向,身形跃起,向东面猛扑过去,扑了个空,人也窜进乱坟堆中去,这儿坟堆密集,高高低低,不计其数,海萍独处其中,连视线都受到限制。

蓦地坟堆内有人大喝道:“小子,这儿是个绝地,有你来就没有你去,大爷问话,你实说了,或能放你一条生路。”

“放屁!你出来!”

对方没有理会他,也不照面,续道:“杀死黄衣大汉的是不是你?”

海萍冷然一笑道:“你能把小爷怎样?”

“真的吗?”

海萍真元早凝,对方话声甫落,霍地以十成力,连环劈出两掌,石破天惊,照发话的方向打去,轰然巨响,夹着有人闷哼一声,又沉寂了。

海萍运足目力看去,呀!哪里是坟堆,这完全是以人工修筑的堡垒。

那两掌之力,显然是劈塌了两座堡垒,也震死了两个敌人,海萍不言语,等人家发话再打,可是,人家知道他的功力通神,竟没有人敢吭声。

双方僵持了盏茶的工夫,蓦见西北面放起了一只火箭,划破了沉静的场面。

火箭快过电光,一闪即灭,刹那间,周围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接着有人大声喝道:“扎手人物,火攻!”

此令突下,气氛为之一紧,啪!从他背后首先打出一颗硝磺弹,落在他的脚前,火星四溅,着地燃烧。海萍身法奇快,早闪避开来。

啪!啪!啪……五颗硝磺弹从四面向他打到,几乎打中,熊熊火光,照耀广场。

海萍心中只抽凉气,借火光扫视,看不见有人,不禁怒思道:“若再打出火弹,我就抢扑狠攻……”心念未完,噗噗之声,不绝如缕,四面八方,都是大火。

海萍的衣角,已被燃烧两处,恨怒交加,身形不停,掌力随之挥动,劲力过去,地动山摇,沙石激扬,惨叫也不停地发出,愈打愈火,硝磺弹也越攻越密,交织成一片火网,浓烟层层,薰人作呕。

海萍被火烤得热汗直流,又不敢停留一地,人动掌发,和火网展开搏斗,不大工夫,衣服下摆,已有好几处烧着,惊险万端,这阵恶奔恶攻,对方死在他掌下,也不在少数,他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弱,“敌暗我明,不宜久战,先奔出这座广场,再设法报仇……”

海萍算得是聪明的,决心突下,斜身向北面抢飞出去,哪知等他落地未稳,硝磺弹像连珠般的攻到。

原来外面和广场的情势一样的是个埋伏区域,海萍才知道上了大当,怒啸连声再度运起天罡真元,无情地疾攻。

堡垒坍塌、灰尘、惨叫、火光、黑烟,交织在这坟堆之内,使人心惊魄动,这是海萍出道第一次遭受挫折,怒气冲天,轰声如雷,真是亘古未见的生死恶斗。

海萍悲忿满怀,虽杀死不少敌人,可是身上也有好几处火伤,在急恼之下,只好凭着神力,抢腾空中,然后抽空击杀顽敌。

魔头号令骤变,硝磺弹临空乱打,海萍处身危困之中,恨得星目­射­出火花。

突地乱坟堆外,接二连三的传来轰然巨响,也偶尔发出凄惨的狂叫,远远听去,有人怒声喝道:“好不要脸的鬼崽子,对副人家娃儿,也要用这种卑劣手段……”

轰……轰……喝声乍落,掌劲发出。

海萍一听这话声,觉得很熟,但在恨恼中,想不起是谁,不过他晓得这人是帮助他来的,因此,神情振奋,再度落地,双掌齐出,专往坟头猛打。

惨叫频传,里应外合,刹那间,坟堆外一阵大乱,尘土飞滚,喊爷呼娘,人头乱窜。

指顾间,两面的硝磺弹,被迫停攻,只有西北方向,仍有火弹打出。

海萍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身形不停,硬往火弹林中扑去.掌发劲出,坟堆被他掀去不少,黄衣怪人尸身横陈,景况甚惨。

忽然空中响起四只火箭,交错绕­射­,火箭乍起,硝磺弹也停止攻出,广场又归平静,只有海萍的余怒未熄,掌力呼呼,拼命地节节排出。

风声飕动,场中落下一人,大喝道:“娃娃别打啦!魔头要亮相了。”

海萍衣衫烧得破破烂烂,双目通红,他闻声一怔,翻身看去,原来身后之人,却是位满头乱发,破衣厚泥的穷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名震江湖和八荒人物唯一作对的大侠穷神。

海萍不由大喜,心存感激,道:“谢谢老前辈……”

“别谢啦!好戏在后面……”

话未说完,侧面山头上有人大声狂笑道:“哈哈!隐迹多年的穷爷,也要来凑热闹?”

穷神怪眼猛翻,身子不移,喝道:“怎么?我穷鬼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也不行?”话说完了,这才要紧不慢地和海萍转身看去。

海萍双眉紧皱,坟堆上站着五个老头儿,一个也不认识,心说:“这不是八荒人物嘛……”

“娃娃,所谓八荒,并非只指八个人,人家人多咧!”穷神大声喝嚷。

海萍不禁一怔,暗道:“我心里的话,他怎么知道的……”

心念才动,坟堆上五人中间那人冷笑接道:“既然知道八荒人多,你活动筋骨也该挑个地方才对呀!”

“你不准是不是?”穷神怒喝。

“你愿意抛尸此地,咱们也没有办法。”

海萍早就心火上冲,骂道:“放屁!”

“好小子!刚才没有烧死你!”

“下来!小爷今天非杀你才出得了心头之气……”

穷神伸手拦住海萍,冷笑道:“沧海一奇到了没有?”

常州五老的老三怒答道:“沧海一奇没有那种兴趣和你穷鬼攀亲……”

穷神哈哈大笑道:“敢情好!凭你们五人,还用不着我费手脚,人家娃儿就够收拾你们的啦!”

“穷鬼别说梦话了!”常州老五怒吼。

海萍双臂抖动.眼吐­精­光,大喝道:“杀不了你们,我就不叫伍海萍……”

穷神一把将他抓住,怒道:“小子别动!你忘了他们的诡诈,哼!”

坟堆之上,传出五种不同的­阴­笑,人影无数,在­阴­笑中,不停地在五老身后闪跃。

穷神怪眼紧盯着坟堆上的变化,暗中也加了几分戒备,猛可里尘烟滚滚,突从坟堆上腾起,随风飘展,穷神见此情景,心头震动,大喝道:“娃娃留神,鬼门道来啦!”

海萍不知是什么鬼门道,不期然的退了两步,天罡真元也随之运行起来,就这句话的功夫,坟堆后突然排出轰然大响,人影顿失踪迹。

嗒嗒之声,传入耳际,坟堆上吼声一起,刷地奔出两只牡牛大的猛虎,虎出坟头,绿眼像灯,凶劲十足的向海萍、穷神扑到。

海萍吓了一跳,却听穷神哈哈笑道:“小子!打呀!”呼呼两掌,当先劈了过去,海萍也不敢大意,掌出劲从,力道惊人。

这两人都是走的阳刚之劲,其威猛真似排山倒海。

蓬,蓬……两声一过,饿虎扑势受阻,也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两滚,再度咆哮扑来。

海萍一声怒啸,运足功力,双掌奋然震动……劲风奇猛,偌大的饿虎,竟被他震飞了一丈有余。

猛虎撞得双眼发花,唬唬乱吼,海萍身形腾挪,赶奔过去,双掌连番打出,轰声不绝,石土飞漫天际,双目难睁,片刻间,一只活生生地猛虎,竟被掌力打得­肉­稀皮乱,坟堆出现丈多宽的深坑。

那只猛虎,已不能动弹了,反观穷神,立在死虎的身旁,翻着怪眼,讶异万状的瞪着海萍呢!

穷神呵呵一笑,大拇指一竖道:“小子!真有你的,佩服,佩服……”

话声乍住,坟堆后一阵强烈的鼓响,人头再度出现,常州五老并立顶端,脸­色­惊异非常,只听中间之人,一声大喝,道:“上!”

人群突现,差不多在两百以上,个个手握鬼头大刀。

穷神双眉一皱,海萍杀机突现……但见这二百多人,在灯光照耀下,刀光灿灿,大有群起下冲之势,情况紧急,气氛顿紧,穷神和海萍戒备,只要人到,将以全力扑杀。

当然,二百多人是不会放在他们两人的心中,可是,是否忍得下心来下手,倒是个严重的问题,时机愈来愈紧迫,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蓦地旷场黄影晃动,刹时即出现一位神采奕奕的老尼。

“阿弥陀佛!”她到此即宣声佛号,仰望常州五老道:“你们能否让贫尼化解这场杀孽?”

“神尼尊面,我们暂缓出手。”

来人正是半面神尼,她点点头,转身对穷神道:“穷侠甘愿染上满身血债,妄杀无辜?”

穷神面孔一扳,冷冷地道:“有什么不可以?这群人该杀。”

“佛门弟子,慈悲为怀,可否放过这次?”

“放了他们,却害了千千万万的好人,佛门最重因果,你何必专作此­妇­人之仁?”

半面神尼轻轻一叹,道:“我何尝不知,但事情既让我遇上了,我不愿袖手不管……”

海萍乍见老尼,就满肚子不乐意,此刻她无端的Сhā身其间,心中更是不愿,大喝道:“住口!我挨了你两掌,此恨至今未雪……”

神尼毫不动怒,微微一笑道:“你要报两掌之仇?”

“当然要!”

“现在吗?”

“不!过了今夜。”

神尼又是一叹道:“穷神不打了呢?”

海萍狂傲的一笑,道:“八荒与我有杀父诛师之仇。”

神尼淡淡地一笑又道:“我让你劈我两掌,先解决我们之间细节!”

海萍心中实在怨气难消,大喝道:“先打你两掌也好!免得你在此惹人生气。”

说着话,果真抬臂就劈出一掌,七成力道猛烈劲疾,这个攻势太过突然,海萍出手又快,穷神想挡也挡不及,蓬地一声,半面神尼硬生生的挨一记,蹬,蹬,蹬,退后了三大步……

海萍余怒未熄,一提天罡真元。跨步抢进,以十成真力,霍地又劈出一掌,半面神尼宝相端庄,动也不动,准备硬挺。

这个当口,穷神可就急了,大喝声:“小子恩将仇报,错看你了……”掌随话出,也以十成力横挡过去。

轰,地动山移,石飞沙扬,海萍挫退了五步,穷神后移四尺。

穷神大声吼道:“小子!她是你师徒的恩人,你不能打……”

海萍听得心头怦怦乱跳,骨子里的那股硬劲,也消了不少,忙问道:“穷爷你说什么?”

“她替你打通……”

半面神尼纵身一拦,笑道:“我和他仇怨既已结定,迟早要一结总账,穷爷还是少管的好。”她向穷神暗递了一个眼­色­,又道:“我们走,让他一个人打吧!”一拉穷神,转身往坟场外就走。

海萍气得一哆嗦,穷神的话,霎时忘得­干­­干­净净,不由冷笑道:“没有你们,我伍某人照样的要杀八荒人物报仇,剩下一掌,过两天再算。”

半面神尼理都不理,只顾扬长而去,转眼失去了二人的踪迹。

海萍的火可大啦!他恨透了半面神尼,不帮他还可,不该拉走了穷神,他却无可奈何,转身形,将满肚子怨忿,要发泄在常州五老的头上,于是,大怒道:“魔崽子,有本事只管下来。”

常州五老不是怕海萍,而是怀疑神尼劝走穷神,这中间必定另有文章,海萍的骂声,惊醒了五老,于是,也将肚子里的闷气,向海萍发泄。

五老动作神速,每人手执红旗,突地向空中展动了两下,忽然黄衣怪人,锋涌的现出两侧,如怒潮澎湃,向海萍那儿冲去,杀声震破夜空,喝喊慑人心灵。

海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人潮未到,真力早已凝聚,怒啸连起,双脚轻垫,反而扑迎上去。挥掌就砸。

这群黄衣怪人的本领有限,吃掌风一逼,东倒西歪,队势凌乱,然而海萍杀机早张,掌力更加猛烈。

眨眼间,血­肉­模糊,尸首增多……惨,惨,海萍却像疯狂了一般,大有虎入羊群之势,杀不停手,刀飞人倒,狂嗥惨哼,惨不忍赌,越打越起劲,猛昂头,见五老挥旗指挥人群,不禁心火更炽,一声怒哼,三掌逼退人群,让他们自相残杀。

海萍气纳丹田,怒臂一抖,人已升空三丈,一拧腰,就向五老停身之处蹿­射­,身法快过闪电,眨眼就冲到五老的面前,人未停,掌先起,狂飙怒吼,声势夺人。

常州五老是八荒火神怪杰的手下,功力不弱,但也被海萍的凌人威势吓倒,五人运足了劲,同时拍出掌力相抗,巨响才过,五老都退出一步,海萍追落地面。

伍海萍杀气腾腾,跃步上来,连连拍出四掌,都是以十成力道,如经击中,五老非当场死亡不可,他们深知厉害,未等掌到,早撤身后闪,手中红旗,却在退身时打出,海萍骤然稳步,浑暗中,只见来旗已被掌力震飞。

正待扑进杀敌,突地,坟堆下面的人潮,接连好几声惨叫,所有的人群,东奔西逃,乱成一团糟,海萍不由一愕,顺目望去,人群中有一黄衣人,手握银剑,正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

匆忙中,他没有看清那人是谁,反正是帮手到了,也不及细看,一扭脸,跟着抢扑。

但常州五老就在他这一错愕的当口,已逃得不知去向,海萍恨得只咬牙,凝神查探,坟堆起伏,高低不等,找不出丝毫隐身的地方,索­性­疾纵身形,追寻过去,黑樾樾的净是小林园,夹杂着以坟堆筑成的羊肠小路,弯弯曲曲,再也看不见常州贼寇。

海萍不敢轻进林园,扭转身,向广场人群冲去,场中人群,已剩下三十多个。

黄衣人剑艺惊人,杀焰高张,不停地追杀。

海萍一声怒哼,掌拨人进,拥身在乱窜的人堆之中,眨眼间哼声,惨嗥声,狂叫声,奔跑声……一片惨伤的画面,死寂的逞现在他和黄衣人的面前,三十多人,一个也没有走脱,地上的尸体,少说点,也有一百二十多具。

海萍心气似乎平静了许多,回目再看那位黄衣人,不由得又是一怔,说声:“是你?”

“是我,怎么样?好狠!”

海萍又是一愣,忙道:“谢谢你帮我……”

“嗯……早知是你,我才不来帮你咧!”

“谁叫你来的呀?”

“当然是我师父,还有穷伯伯。”

海萍看她那种娇媚天真之态,想发火,也无从发起,不禁又问道:“奇怪!你师父不愿管这趟事,还拉走穷神,却要你来出手,真叫人不解……”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儿的事不值得她老人家动手嘛!”

海萍似通非通,唔了一声,没有话好说,站在那儿不言不语,星目流露出异样的­色­彩,看着她。

她是谁?正是半面神尼的弟子,吕小芳,也正看着他,久久,久久……她脸有些红晕,娇嗔道:“紧看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

海萍的脸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

她,噗赤地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伍海萍,你呢?”

“我叫……”她忸怩着,停了片刻,很轻地说道:“我叫吕小芳……”

海萍笑了,笑态中,似乎略带点失望的神­色­,吕小芳不是苑小玲,吕小芳是仇人半面神尼的徒儿,这两件事在他心里作怪,想不出适当的话来说,呆呆地笑。

夜风侵袭,宜起阵阵地血腥味,­阴­森森地坟场,加上这许多死人堆,勾划出懔人的画面,和眼前的情景,实不相衬。

吕小芳娇媚而天真地一笑道:“老呆着­干­吗?­阴­惨惨地叫人受不了。”

海萍微微一笑道:“你要走了,是不是?”

“是啊!”

海萍心中异常矛盾,既不想她就走,也不愿和仇人的徒儿久聚。半晌,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道:“你走吧!”声音很脆弱,但吕小芳听得很清楚。

吕小芳心中感到有点不是味,玉面抹上一层哀愁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海萍更难答复这句话,心中倒是非常的苦恼,想了半天,方期期艾艾地苦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为什么催促我走?”

“因为……”

“快说啊!”

海萍拿出最大的勇气道:“因为你师父是我师父的仇人,又打了我两掌……”

吕小芳恍然而悟,娇啊了一声道:“就为了这件事呀。”

“不错!”

吕小芳格格娇笑,心有成竹,道:“我师父只怕是你师徒的……”她说到此处,倏地想起半面神尼嘱咐之言,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

海萍心中大急,忙道:“什么?快说呀!”

吕小芳淡然一笑,道:“不说了,慢慢地你会明白的,我走啦!”

海萍心中涌起各种不同的滋味,回想起穷神的话,拼命的思索。

吕小芳倒是真的走了,走出一丈多远,海萍并未发觉,蓦地她折身急速的奔过来,匆匆问道:“喂!你的剑呢?”

海萍陡然惊醒,苦笑道:“被人家偷去了。”

“谁偷的?”

“不知道,我就是寻剑才到洛阳的。”

吕小芳沉吟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走啦!我会帮着寻回宝剑的……”说最后几句话,身法快如飘风,奔出坟场外好几丈。看她的样子,却是相当愉快,对海萍似乎十分的放心。

海萍强压心间的忧郁,和几种不同的情绪,长长地叹口气,转回洛阳。

中午,日光普照,伍海萍甜睡在招商栈,嘴角泛起一丝甜甜地微笑,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没有醒来之意。

庭院人声嘈杂,喧嚷不堪,蓦然隔院有人说话,话声不高,但却透传到海萍这面。

只听一个苍老的口音,沉沉地道:“昨夜坟场之战,死人无数,也大大地杀却八荒人物的锐气,哈哈!”

另一人语气相当冷峻,接道:“听说八荒人物都到了洛阳,只怕那位玉面娇娃要吃大亏了。”

“沧海一奇是不是也到了洛阳?”

“此人行踪神秘飘忽,来去无定,依情形论,很可能到了洛阳。”

“是啊!听说独臂大师,半面神尼都到了洛阳,还有隐迹风尘多年的穷神,也出现在洛阳哩。”

海萍在睡梦中似乎听见沧海一奇四个字,双目陡然睁得老大,并未立即起床,继续听下去。

苍老的口音又淡淡一笑,道:“江湖高人,云集洛阳,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大概与当年断尸崖的事有关。”

“我们关家寨人马散布洛阳,置身事外,切不可轻易出手,冷老弟多作安排!”

话声到此打住,房门接着呀呀而响,海萍翻身起床,窜出门外,人家已经走出老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怔得一怔,觉得没有和他相识的必要,毅然转身进房。

伍海萍略加整饰,换了一身白­色­衣服,准备到街上去探听圣剑及仇人的下落。

笃!屋上倏地一响,夹着破空之声,­干­脆极了,海萍稍稍一惊,扭脸向外瞟去,不见有人,昂头向房上一看,吓!屋梁上,霍然出现八荒人物的追命银牌。

海萍一见此牌,恨怒并生,星目喷火,忍不住冷哼一声,身起空中,伸手摘下银牌,和苑勇原得的银牌,一般无二。但是反面有几个小字,写道:“杀我手下数百,午夜必定追命。”

海萍嘿嘿冷笑几声,道:“我正要寻他们哩,倒看他们怎样追命!”出了房,梭巡左右,无可疑行人,信步出店,往热闹的街面走去。

今天,他换了新装,浑身雪白,看上去特别标致、英俊、潇洒……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真是不假。

洛阳街头出现了这样俊美的公子哥儿,不论男女,都投以羡慕的眼光,起先海萍没有发觉人家在看他,渐渐地他有些脸红,非常的难为情。

加快了行程,赶赴昨天的聚英楼果腹,他坐在昨天的桌位上,环扫全楼,有好几起人在大吃大喝,谈论不休,可是当他登楼的当口,楼上反而寂静静地,压根就不像有人,数十只目光,电般的瞟向着他。

此际,海萍却在低头饮酒,不理会人家的瞟视,酒客越来越多,话声也愈是嘈杂喧哗。隐约中,他听出人家所谈的,也是他昨晚的杰作,暗中得意的一笑,脸­色­也格外的露出喜悦来。

蓦地,有人低声说道:“昨夜许多硝磺弹,竟未将那小子烧死,反被他杀死百数十人,替江湖留下了话柄。”

另一人嘻嘻一笑,接道:“别泄气,听说此事已被沧海一奇得知,追命银牌颁下,纵让他有通天之能,也必惨死。”

“今夜么?”

“不错,看那小兔崽子还神气不……唷……”这是临桌的两个四十多岁的青衣人说的,口气不小,当他刚骂到最后那句之际,一丝白线似的光芒,快迅绝伦的打在那家伙的嘴上,鲜血淋淋,牙齿脱了两颗。

这汉子手捧门牙,大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哎哟……”这次打得更重,至少掉下来四颗大牙。

未挨打的汉子一看情形不对,忙制止那家伙再骂,回头看了海萍一眼,见他低头吃喝,没有打人的表示,不禁纳闷地再看同伴的脸,呀……原来在挨打的汉子左脸上嵌着一粒熟饭,右脸上钉着一小根鱼骨,这汉子吓得一哆嗦,顾不得难堪,拉着挨打的伙计往楼下就跑。

海萍忍不住暗中一笑,道:“杀不完的匪徒,姑且留你一条命……”

话未说完,忽听左侧有人哼了一声,道:“好俊的功夫!”

海萍端怀回眸一看,原来他是位华服少年,不禁冷然一笑,道:“过奖,过奖!”

对方没有言语,只冷冷地又是一哼。

海萍根本就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站起来会帐出店,回到招商栈,已是黄昏时分,进房一看,陡地一震,桌上有张纸条,斜贴在最醒目的正方。

海萍急跨两步,拿起一看,上面写道:“洛阳群雄异集,目标是在杀你,圣剑传在艳魔岛,注意沧海一奇。”没有落款,只画了个酒葫芦,海萍看了好半晌,实在想不起群雄要与自己作对,究竟是什么原因,这又是谁送来的纸条?要知海萍出道至今,连番恶战,已引起江湖­骚­动,尤其他是天罡神煞的徒弟,沧海一奇的硬敌。

因此,沧海一奇要借刀杀人,传言圣剑的得主是天罡之徒,圣剑出现江湖,势必杀净天罡昔年的仇敌,江湖人物心怀恐惧,齐集洛阳,目的固在圣剑,但不能得剑,则杀海萍以除后患。

沧海一奇久有独霸武林的雄心,他毒计得逞,冷眼旁观,自己却不出面,而收渔人之利。能除海萍,当可灭去强仇,不能杀海萍,则至少要被海萍杀死不少江湖高手,何乐不为。

海萍心直­性­爽,说什么也看不出这种诡谋来,好在他艺高胆大,看完了纸条也就冷笑两声,毫不在意,这个当口的海萍,心神却放在那面银牌之上,非常不服气,倒要看看八荒人物是怎样的在午夜来追他之命。

海萍打怀中随手取出追命银牌,借烛光细看,上面刻有凌乱的花纹,又像是字,看不出端倪,闲得无聊,和衣往床上一躺,烛光摇晃,勾起他很多心事;父母的慈像,幻出脑际……苑龙和苑勇兄弟的惨死……古刹救他出险的苍老嗓音……天罡神煞端庄宝相,临别赠言……那些夺取圣剑的强仇大敌……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倩影……一幕一幕地映浮心间、脑际、眼帘不停地幻化。

突地房顶上有人飘动,海萍心中一紧,呼地一掌,将烛光劈灭。

“姓伍的,追命的来啦!”

海萍冷冷一笑,他没有采取行动。

房上的人,不肯放松,又道:“不出来就能躲得过追命的时限么?”

海萍估量人数,至少是三个人,立起身,轻轻地滑到房门口,很快的开门,闪身而出。

飕,飕,飕!三股暗器,就在他闪身的当口打到,海萍暗中吃紧,天罡真元不期然地凝取起来,身未立稳,就势耸身,拔空四丈多,暗器都从脚下­射­过。

人在空中,星目闪出冷电般的光华,疾瞟过去,房上没有人,逃往何处?落于房顶,仔细探视,十多丈外,有三条黑影在疾快地窜逃。

海萍一声怒哼,身形疾探,已飘移一丈有奇,功力一展,快如天马行空,紧追不舍。

三条黑影是往北逃,海萍也拼命地往北赶,海萍疾追猛赶,心中却想着:“奇怪!他们怎么不追我的命?”

刹那间两起人前奔后追,已走出城外好几里,一座原始森林,出现山头,阻挡了视线,昏昧黯黑,­阴­森凛人。

三条人影登时不见,夜风飒然,有些鬼气。

海萍来到林边止步,星目环顾,神光湛湛,发现林边竖着一面大幡牌。

“追命绝地”,牌上斗大的四个红字,惊心触目,他气得一声冷笑,陡然一扬左掌,罡风立发。

“轰隆!”枝断叶扬,那面木牌,已被他劈成粉碎,四外乱飞乱­射­。

巨响过后,山头上出现四条黑影,排出四声杰杰的怪笑,旁立的黑影突地怒吼一声,道:“你就是圣剑得主伍海萍?”

海萍傲气凌人,冷笑道:“然!”

“这木牌是你劈碎的?”

“废话!”

黑影默然了,八只怪眼在海萍身上打量许久,齐声惊咦了一声,都问道:“圣剑呢?”

海萍哈哈大笑,道:“你们是夺剑,还是奉八荒之令来追伍某人之命?”

“剑也夺,命也追!”

“是沧海一奇的主张?”

“小子,这个你就别管啦!嘘!”黑影倏分,从侧面扑进。

海萍脸­色­冷冰冰地,杀气凌人,眼神左右转动,不住地嘿嘿冷笑,倏地左掌霍然推出,狂风暴涌……身形同时右旋,十指如钢钩,快迅绝伦地扑去,这种身法,是天罡神煞当年杀人无数的撒手锏,江湖人闻名丧胆,名之为“天煞绝命手”。

凄厉惨嗥,接连两声,红光进出,右面的两个黑影胸前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激冒,倒地气绝。

左面的两个黑影先被他掌风逼住,眨眼的工夫,同伴已倒地两人,不由心碎胆飞。

海萍冷笑两声,电般地闪到,两掌齐发,狂风慑人,蓬然一响,黑影碰砸山石,­肉­乱骨碎,横尸当场。

海萍杀机毕露,丝毫未灭,显然,他被那块竖立的追命木牌激恼得如此,昂头向山头望去,吓!又出现了七个黑衣怪汉,个个手捧长剑,紧瞪着海萍,他火高千丈,大喝道:“是不是八荒人物?”

“七星真人的‘七巧剑’。”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道:“你下来?我上去?”

七个怪汉晃动两下,发出两声怪啸,同时隐入山头之下。

海萍暗中惊咦了一下,怀疑的想着:“怕了吗……”心念未了,森林前排出了几声­阴­恻恻地冷笑,回目探去,原来七巧剑已从林中窜出,布成了七个方位,伍海萍怒目等待,恨透了八荒人物,不论是谁,杀无赦。

七巧剑哪放在他的心中,怒喝道:“这就是七巧剑阵?布好啦?”

“小子别噜嗦,这就能追你之命!”

“哈哈!哈哈……”两声狂笑,大步往阵中走去。

乍进阵,七个人团团转,一声怪吼.银虹泻落,齐往海萍攻到,剑气劲力十足,是七星真人独创的武技,也是震慑江潮人之胆。

但是,遇上海萍,他可不管什么阵法不阵法,只要是八荒的人,出手就是绝命招,海萍一见七剑攻到,真元运凝,双掌连拍带抓,都是用十二成真力,别说是七巧阵,纵让七星真人亲自临阵,(奇*书*网.整*理*提*供)也难经受他这举世无双的神力。

四声蓬蓬巨响,夹着悲惨的怪叫,七个人就有四个被他掌力震飞,剑式尚未动,威力已全部被歼。

海萍星目喷火,一探步就抓住了另一个怪汉,试一运劲,竟出他意料之外的将怪汉举了起来,哈哈一阵狂笑,喝道:“狗屁的七剑阵,经不得少爷一击……”一转身,见另外两人往森林飞奔,心中一急,双手一抖,怪汉如脱弦之箭,横飞砸去。

嘭!啊……砸中一人,骨断筋折,死在林旁。

另一个怪汉也许是祖上积德,逃入森林内,保存了一条命。

海萍气得俊脸通红,不该放走一人,林内黝黑如漆,他不敢追去,于是瞪着眼,只望着古森林嘿嘿冷笑道:“嘿嘿!饶你一条狗命,饶你一条狗命……”此刻杀焰特别的高涨,谁见了也会吓得一跳。

蓦地身后传出几声震人心神的怪笑,笑声音调高低不同。

海萍猛可里拧转身来,星目如电,追视过去,吓!黑压压一片人,约在三丈左右。

前面有铁汉宗元、铁笛追魂、九指冷叟、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蝶……后排站着折断左臂的玉扇秀士、千面人……

除此之外,酒楼中见到的千手观音、碧眼老怪、关家寨主和冷面观音,都在场,还有四手真人、碧睛道人、毒夫人陈竹影、冷面铁佛这四人压根就未见过,最后排,却站着常州五老和十多个黄衣怪人。

计算人数,少说点也有三十七八,而且其中多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一流高手。

倘若这些人真要联合出手,以海萍的阅历和功夫,实不能抵挡,时间一长,非死在此处不可,他一点也不畏惧,仰面狂声笑道:“好啊!你们都是沧海一奇的走狗,来追伍某人之命的是不是?哈哈!哈哈……”

铁笛追魂喝声“住口!”接着:“你不交了圣剑,今夜就要你抛尸这儿……”

“少爷交不出圣剑,也打算要你们的命。”

气氛陡然一紧,已是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蓦然,一声怪啸,传抵场中,所有的人,都大大的一怔。

这工夫,场中飕落下一位短发乱须,破衣厚垢的怪人,和一位­干­娇百媚的女郎。

来人杀气腾腾,瞪着两只怪眼,­精­光似电,环扫在场的群雄半晌,空气显得异常沉闷,闷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数十人,竟没有半个人吭出大气。

倏地来人忍不住哈哈哈一阵狂笑,道:“各位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我穷鬼好多年不见,怎的骨头越来越软?哈哈……”打破了低沉紧迫的气氛,以漫骂的方式,责问群雄。

人群一阵­骚­动,大有不服气的样子,但没有哪个敢有行动,因为,穷神的来头太大了,威名也太高了,本领也太深奥。

久久,久久……铁笛追魂冷然一笑,道:“我们不知穷爷的话,是指的哪一方面?”

穷神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沧海一奇是你们的什么人?要你们这样替他卖命?”

江南商隐呵呵一笑,道:“生意人讲究的是将本求利,卖命,并不是没有代价,与沧海一奇没有来往,呵呵!”

穷神脸­色­骤然一变,冷笑道:“这话是真的吗?”

“半点不假,呵呵!”

穷神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大声道:“如果大家不是受沧海一奇指使,我穷神算是多管闲事好啦!这娃儿没有走,爱杀爱剐,悉听尊便。不过……”

说到此处,故意一停,杀饥倏现,接道:“如果不遵江湖规矩,妄想以多为胜,可别怪我出手管事。哈!哈!哈……”

事实上这群人却是受了沧海一奇的愚弄,但谁都不愿出丑承认。

穷神是何等人物,只一翻眼,就看出端倪。

老头子拿话一扣,群雄可就愣啦!因为,伍海萍的功夫,他们是领教过的,单打独斗谁也不是敌手。

穷神不出面,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如今有穷爷坐镇,哪个不要命的敢和海萍单独拼命?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位英气勃勃,半面神尼的女弟子。

三人之力,对付在场的高手,不致走下风。于是,群雄心中都在骂这位穷鬼,恨得只咬牙。

海萍可得了理,黯然冷笑.道:“伍某人不在乎人多,有本事只管来。”

“哼……哼……哼……”

人群中传出几声冷哼,然而,就是没有人挺身而战。

海萍见状,得意极了,忍不住朗声大笑,道:“名震江湖的大英雄,居然是这样的贪生怕死。哈……哈……哈……”

笑得正起劲,忽觉有人拉了他一把,停笑一看,原来是吕小芳,这位姑娘怕的是激怒了群雄.引起混战,而给海萍一个暗示。

海萍绝顶聪明,抬目望去,果然所有的人脸­色­铁青,杀机外泄,海萍狂态稍敛,冷冷地道:“伍海萍与各位本无仇怨,除八荒人物之外,各位请暂离开。”

­骚­动又起,气氛缓和许多,穷神嘻嘻一笑,大喝道:“是不是,还要我穷鬼一个个请!”

江南商隐­阴­­阴­地一笑,大声道:“有本钱,不怕没有买卖可做,冲着穷爷的金面,咱们下次再作交易,请!”这老­奸­巨滑的江南商隐,首先自下台阶,疾步而行。

铁笛追魂继江南商隐之后,冷哼而去。

铁汉宗元随着胭脂堡兄妹,闷闷不乐地走了。

九指冷叟和关家寨的人暗暗地撤身。

这几人一走,登时山头人影疾­射­,尘土乱飞,混成一团。

海萍脸­色­突地一紧,不禁气得一声大喝,急忙回望,穷冲和吕小芳竟不知去向,怒喝声中,身如闪电,疾往山头后追去。

原来,他发觉常州五老在混乱中溜走。

海萍的脸­色­冷得似冰,两个跃纵,就飞越山头的那一面,星目扫视,仍然不见人影,脚下加紧,晃眼间就赶出两里多略。

夜,­阴­沉沉地,蓦然左首有声怒喝,道:“趁早转去,免得我穷神费事……”

海萍一听这破锣似的嗓音,就知道常州五老被穷神截住了,心神顿宽,方向一换,拼命追赶过去。

他来到切近,张目环扫,只见穷爷和吕小芳各站一方,正好阻住了五老的去路,这时,他反倒不忙,大摇大摆地走近,冷笑道:“嘿嘿!八荒人物,怎的不逃啦?嘿嘿!”

冷笑方落,白影如雷奔电击,落在常州五老的左侧面,常州五老带着十多个黄衣汉子,脸透惊惧愤怒之­色­,没有开口说话。

海萍哈哈一笑,身形刚动,喝道:“拿命来!”

“且慢!”穷神大嚷。

海萍一愣.掌势倏收,转脸问道:“老人家有何教训?”

穷神呵呵大笑,道:“酸!哈哈!”大笑中,伸手一指吕小芳,道:“这妞儿交给你啦!我得走……”走字未落,黑影突闪,顿时隐入乱山岗内。

海萍微微一怔神,却听吕小芳笑道:“喂!动手吧!”身形旋动,望着吕小芳一笑,正要扑动,蓦地黄影疾闪,吕小芳已到他身侧,一递宝剑,娇笑道:“用它!”

海萍毫未犹疑,伸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白虹耀眼,用剑不用鞘。

常州五老知道海萍的厉害,走不了只好抱着死里求生的想法。

海萍刚到,五把刀在怒吼声中,夺取先机,反而抢攻过来,五老功力不弱,银光掠动,刹时劈到。

海萍宝剑在手,如虎添翼,天罡真元透过剑身,光幕重重,反腕平推而迎,出剑快似闪电,威猛极了。“呛,呛!”两响,常州五老中的老二老五的刀,被他居中削断。

十多个黄衣怪汉,也正在此际大声呐喊,围攻过来。

海萍双目圆睁,杀机大起……怒啸一声,剑气迫进,白虹飞腾,三声惨叫,黄衣大汉倒下三个,剑变追魂大九式,夹天罡真元,震腕反扫五老,同时,左掌直拍,狂焰随而卷到,要知他此刻面对的是八荒手下,剑出掌发,都是用的十二成力,别说这十多个二三流脚­色­,纵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抵挡得住他这连环出击。

狂涛汹涌,剑光过去……五老已死其二,怪汉震倒四人。

海萍虎目通红,猛可里跃喝而起,剑掌再拨,红光进现,尸首横陈,威发怒张,恨满脸膛,连吕小芳也看得心惊­肉­跳,秀眉低垂。

刹那间,常州五老只剩老二,壮汉尸横遍野,血洒荒山,惨不忍睹。

海萍一口气连杀近二十个八荒魔怪,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而且杀焰更张,慑人心神。

常州五老的老二,已成为釜底薪,缸中鱼,海萍挽剑扑进,银光掠动,寒光森森,老二明知迟早是死,索­性­双目一闭,连手也不还,只觉颈口一凉,暗叫声“完了!”

但,哈哈两声狂笑,直贯双耳,憋不住开眼看去,吓得他机灵灵连打三个寒噤,魂飞魄散,原来海萍正将宝剑拦在他的颈脖之上,那股子威仪,逼使他胆破心裂。

海萍是临时改变主张,他要查问沧海一奇的下落,怒喝道:“你若痛快地答复我的问话,我也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哼!我要用剑在你身上戳十八个窟窿,叫你生死两难。”

这常州老二哀声一叹,冷冷地道:“问吧!”

“沧海一奇住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手下吗?”

“几十年来,我常州五老就没有见过他的本来面目。”

“你骗我!哼!”

常老二顿觉领口一阵刺痛,血已顺剑而下,心头一颤急道:“我……不骗……”

海萍剑势一横,大怒道:“再不说实话,当心少爷先切掉你这条左臂!”

常老二浑身颤动,抖着嗓门道:“唉!我说!我说……”

“不怕你不说!哼!”

常老二稍一迟疑,放目斜斜地瞟了一眼,狠声道:“沧海一奇住在……”说到此处,似乎心存恐惧,话声又突然中止。

海萍暗中一压宝剑,常老二衣服切破,剑刃已划进­肉­身,喝道:“住那儿……”

“住在……”

倏地,破空之声,疾传而到,海萍和吕小芳不禁一惊,四目循声探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常老二啊地一声惨叫,当时扑倒在地。

海萍心中大急,一脚踢翻常老二,举目看去,吓!那常老二七孔流出乌血,已是气绝身亡。显然,有人以剧毒暗器,将常老二杀死。

海萍心火特盛,悲愤至极,怒啸声中,人已如电光火石,探身追去。

吕小芳几乎是在他疾追的同时,也愤然而奔。

岗峦起伏,杂木丛生……两人身法虽是快捷无匹,可是,终未发现人迹。

海萍停身掠目望去,毫无迹象可寻,星目火星进­射­,牙关紧咬,俊脸冷得像冰,满是杀气。

吕小芳见状,生怕他又出别的乱子,忙上前笑道:“小人行径,不值计较,算了吧!”

“哼!”

“我们迟早总会找到沧海一奇,何必忙在此时……”

海萍回目看了她一眼,发出悲壮的一笑,道:“伍海萍一日不杀沧海一奇,心气永难平静,神魂终难安宁……”

吕小芳翠眉一扬,嫣然娇笑,截住道:“你的心境,我十分了解,但水到渠成,空自烦恼,又有什么用呢?”艳丽绝俗,笑语如珠,话刚落,玉腕轻抬,挽着海萍的手臂,笑道:“别愣啦!我们去看看常老二是中的什么暗器。”

玉人投怀,幽香阵阵……纵然伍海萍是铁打的汉子,也不免有些陶陶然,怒愤之­色­,无形中消去大半,微笑道;“谢谢姑娘……”

“嗯!不要叫我姑娘,怪刺耳的。”

海萍愣了一愣,很认真地道:“叫什么呢?我还不知姑……”

姑字出口,觉得不对,接着歉然一笑,道:“请问芳名是……”

“别那么硬生生地好不好?我叫吕小芳,你比我大,就叫我小芳妹妹,好不好……”玉面红霞满生,怪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话声就像蚊虫嗡唱。

海萍不禁心生感触,脸上又展出了甜笑。突然,笑容顿敛,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未说话。

吕小芳吓得芳心直跳,急问道:“你讨厌我?”

“你能这样看得起我,使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讨厌,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吗!”

海萍又长长的一叹.道:“只是我和令师之间,仇怨末了,只怕将来对你大为不便…”

吕小芳听得噗赤一笑,拦着海萍,道:“你为了这件小事伤脑筋呀,嘻嘻!这太没有关系啦!”

“什么!这是小事?”

“嗯!等你将事情弄清楚了,谢她老人有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仇怨嘛!”

海萍呆住了。他不明白内中的关节,大眼神瞬了几瞬,瞪着小芳出神。

吕小芳小嘴撇了一下,娇笑道:“老盯着人看,怪不好意思的,快去看常老二吧。走!”说声走,拉着海萍往原处急奔。

海萍糊糊涂涂,不知是喜是忧,也就跟着她奔去。

两人的身法,都是快到极顶,几个起落,就回到了原地。海萍和吕小芳到原地一看,不禁又是一惊,地上有一淌乌黑的血渍,常老二的尸体,早就不在了。

他两人都是十多岁的大孩子,又是初踏江湖,哪里会想到一具尸体,也会被人搬走。奇的是另外的尸首,却原样未动。

两人呆了好半晌,不期然的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出神。久久,久久,两人忍不住噗地笑一声起来了,他们笑自己太幼稚。

蓦地破空之声,又从两人的身后传来,银光直奔两人。

海萍杀机倏现,未等银光飞到,身形倒纵,流星似地追去。

吕小芳翠眉高挑,玉指伸去,接住飞来的银光,力道奇猛,几乎脱出手去,心头微震,抬手一看,又是一面追命银牌,上写“第二面”三个字。正想追赶海萍,却见海萍手挽宝剑,怒冲冲的回到小芳这儿,道:“魔崽子走了,又留下第二面银牌。”

“我也有一面银牌哩。”

两人伸掌托着追命银牌,和以前的毫无两样。

海萍将银牌一并收妥,道:“魔崽子只知以银牌来吓唬我,哼!看我怕他不?”

吕小芳脸­色­凝重,慎重地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们走吧!”说完话,顺手一递剑鞘,意思是教海萍将剑还原。

海萍见她递出剑鞘,歉然一笑,道:“谢谢你的剑……”

剑字出口,心头一阵激烈的跳动,不禁咦了一声,急呼道:“圣剑!”

吕小芳婉然一笑,道:“奇怪吗?和你的墨龙剑形状相同,对不对?”

海萍点点头,他似乎有点满腹心事,沉声道:“这就是白凤剑?”

“不错!”

“是你师父得到的?”

“嗯!我师父说她救了一位江湖怪杰的一命,而得来此剑。”

海萍沉吟良久,恍然大悟,突地一把握住小芳的玉手,颤声道:“芳妹妹,快带我去见你师父去……”

“嘻嘻!你不是说和她老人家还有仇怨未了吗?”

海萍俊脸通红,急道:“现在和以前不同,快走啊!”

小芳挣脱玉腕,收好圣剑,娇媚地笑道:“我师父不但救了圣剑的主人,而且还替那位圣剑主人的门人打通玄关大脉……”

“哦……”海萍星目­射­出异样的光彩。

“你现在完全明白了吧?”

“明白了!是恩人,不是仇敌……”

小芳得意的小嘴笑得合不拢来,又道:“我师父不准我告诉你,但穷爷非要我告诉你不可。”

“为什么?”

“师父说你玄关既通,非和高手相搏,功力方有大进,她老人家宁愿被你视为仇敌,和你硬拼内力,以助长你的功劲,好镇服武林……”

海萍本来就兰心慧质,详细情形,不用再说,他已是心领神会,感激万千,不自禁地又握住了小芳的柔荑,笑嬉嬉地叫道:“芳妹妹你真好,假如你再不告诉我,说不定我真会和神尼老前辈拼个死活咧!”

“谁要你太粗心大意,嗯!这儿血腥气太呕人,我们走着谈吧!”两人手牵手,笑眯眯地离开了现场。走着谈着,倒也欢欣无比。

三十多年前,群豪在断魂崖劈落天罡神煞和混世神魔,自以为是死路一条,哪晓得双神重伤之下,并未死去。

混世神魔带伤护剑,逃避绝涧小洞坐毙。

天罡神煞伤势较重,气若游丝,亏得半面神尼仁慈为怀,下崖将他救活,而取走了白凤圣剑。

照说,海萍第一次和吕小芳动手碰剑,就该看出它的来历,但他生怕圣剑受创,而未留意。这次小芳交剑给他,也该早看出是白凤圣剑,然而,杀敌心切,加之银虹耀眼,压根就没有心情去看剑!因此,海萍两次粗心,至今方在无意中得知全貌。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海萍和吕小芳都在招商客栈。

“芳妹,穷爷为什么叫我离开洛阳?”海萍在谈话中,问吕小芳。

吕小芳淡淡一笑道:“洛阳的事情与你无关,叫你探听艳魔岛,寻回圣剑。”

“八荒人物不是都集中洛阳么?”

“只有数十个二三流脚­色­,他老人家怀疑艳魔岛与沧海一奇有关,叫你仔细查探。这里的事,他会安排。”

“你去不去?”

“师父不让我出现江湖。”

“为什么?”海萍大大的失望。

吕小芳嫣然一笑道:“圣剑容易引起江湖之乱……”

海萍大不服帖,截口道:“难道你一辈子不在江湖上行动?”

“不!你走之后,说不定穷爷会带着我去寻你。”

“真的?”海萍又笑了,扶住她香肩,期待答复。

吕小芳芳心暗喜,羞态毕露,轻声道:“不会使你失望,不过……”玉面绯红,简直羞得说不出话来。

海萍急问道:“不过什么?说哇!”

“不过……你……不能……使我失望……”

海萍长长地吁出口气,道:“芳妹!难道你不放心我?”

回答他的是抿­唇­而笑,娇躯顷动,投在他的怀中,甜蜜、温馨、欢愉、醉……醉……

良久,良久……他将她搂得很紧,舍不得松手,这是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喜慰。

吕小芳打量时光,已是不早,忙道:“萍哥哥,我要走了,师父在等我。”一股少女幽香,使人陶醉,冲动!

海萍的血在沸腾,没有理会她,低头,慢慢地,吻着她的樱­唇­,两人的心跳得很剧烈,尽情的享受这片刻的相爱。

陡然,吕小芳推开了他,娇笑道:“你真坏死了……”那种少女娇羞之态,的确使人沉醉,乐陶陶的……

海萍呆呆地望着她,只是傻笑。

她又是一声“嗯”!羞喜笑道:“看什么?人家脸上又没有花……”

“比花还好看。”

“调皮鬼!”她抬手理了一下秀发,说道:“我真要走了,再迟,师父要骂我的。”

海萍点点头,笑道:“我也该去见见她老人家……”

姑娘玉手乱摇,忙截口:“不能去,不能去,她老人家不知我已将过告诉你。你若去,我可吃不消。”

海萍接道:“以后见面怎么办?”

“穷爷会想办法的,你别急呀!萍哥再见。”扬了扬手,转身就走。

海萍跨步抢进,拉着她,依依不舍道:“芳妹……”

“傻瓜!日子长得很,小别有什么关系。再见!”

她走了,只剩下这位英俊淳厚的伍海萍,站在门口,怅然若失,怔怔发呆,不知经过多久,他方恢复原有的状态,又显出了他那英雄本­色­。

但是,他仍然难忘时才那甜蜜的刹那,脸上的甜笑,始终就没有消失过,蓦地一个意念侵袭心间,自语道:“双剑合一,唉!可惜墨龙被盗,否则,岂不可以到断魂崖实践天罡前辈的遗言……”念头闪过,寻剑之心,油然而生,毫不考虑的大步出房,直向栈外行去。

伍海萍异秉过人,傲骨天生,大摇大摆地走上大街,怀着满腔的希望,往北门外而行。他现在明白了本身的玄关打通,功力­精­进,自是不成问题,因此,他只怕找不着强敌,而不怕强敌找他。

峻岭雄峰,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一路疾奔,走的是湖北方向。

两天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发现,第三天的黑夜,天­色­­阴­暗,乌云密布,深山断涧内,流露一片凄沉景象。

海萍仰观天气,大有暴风雨侵袭之势,提气飞行,快似流星泻­射­。

蓦地断涧之旁,突传来三声大笑,笑声震撼寂谷,慑人心神。

伍海萍奔得正起劲,不禁大吃一惊,脚下也放慢了许多。

银芒破空,陡向海萍打到,同时有人大喝:“站住!”

海萍侧身稳步,撩指一探,啊!“追命银牌!第三回……”排出几声冷笑,大喝道:“是沧海一奇么?”

没有回答他的喝问。宁静了片刻,狂笑又起,一只响箭,疾似闪电的从海萍头顶划过。

伍海萍不知对方搞什么鬼.心中一懔,星目­精­光湛湛,直向发笑之处探看。

陡然间断涧旁走出三个蒙面怪人,身材体形,服装行动,都是一模一样。

“这中间有沧海一奇?”海萍暗加戒备,不由得作了这个想法。

三个蒙面人来到切近,威风抖擞,中间那人沉声喝问道:“你就是伍海萍?”

“正是少爷!”

“哼!好狂!”左边的蒙面人冷冷说话。

中间那人冷笑两声道:“你知道这面银牌的来历吗?”

海萍朗声大笑道:“追命银牌,少爷已得了两面,这是第三面,倒看你们有何斤两,来追少爷之命。”

三个蒙面人略略地怔了一怔,但看不见脸部的表情,只听右面那人道:“敢情好,这是最后一道银牌,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海萍怒极反笑道:“哈哈!遗言没有,我只问沧海一奇在不在此处?”

中间蒙面人哼了一声遭:“沧海一奇威震武林,义满天下,怎会在此处见你,哼!”

“魔崽子住在何处,你们敢不敢告诉少爷?”

左面那人怪咧咧地一笑,道:“反正你是死定了,告诉你何妨,他住在……”

中间蒙面人出臂一挡,怒道:“少废话,杀他!”

黑影闪动,分成三面抢近,但由中间蒙面人动手拨掌而攻。此人掌力雄浑,出手威厉,绝非寻常江湖人物。

海萍没有料到此人如此火暴,心一沉劲,顺手也推出一掌。

眨眼之接,哗然巨响,两人却被迫退了两步,都在暗中吃惊。

海萍不由大怒,抖臂大喝道:“你也接少爷一掌试试!”潜力激荡,见之心懔。

蒙面人也不含糊,双臂圈动,也喝道:“接就接!”

嘭!蹬,蹬,蹬,蒙面人后挫了三步,海萍却倒拔两尺,怒目而视。

突地海萍身后厉风疾传,有人怒吼道:“好小子!看我的!”

这一来,更激得他双目发火,侧身闪让,正要还击,忽然左面罡风排到,有人喝道:“拿命来,小子!”

海萍两面受敌,身形不期然后撤两步,双掌刚错,突地挫退三步的蒙面人恰好奔进,掌已排出,直逼过来。

三角包围,灰土滚滚,如翻江倒海,猛烈之极。海萍置身其中,气纳丹田,怒笑两声,双掌疾迅无俦地攻出五掌!拳风凌厉,雄浑沉重,瞬即将三个蒙面人击退。

然而这三个蒙面人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高手,虽被海萍迫退,便打法顿变,再度狠攻过来。

海萍脸上展出一片杀机,怒啸重起,拳掌并出,再度将强敌打退,可是他的打斗经验和本身的功力,毕竟还没有到找不出敌手的境界。三度被围,拳脚齐施,恶战不已。

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三个蒙面人倒是越打越勇,这一下可将海萍打出了真火,因为,这是第一次遇上的辣手强敌,只见他陡作声狮子吼,掌拨倏收,依次而攻,使出了十二成功劲,狂涛奔腾奇Qīsūu.сom书,怒啸连连,声势异常惊人。

一眨眼,左面的蒙面人被他掌风打中,惨哼一声,倒挫一丈多远,重伤不动。

另两个蒙面人心中惊惧,并排进退,也以平生之力在作最后挣扎。

海萍击伤一人,神勇再发,双掌齐举,以全力照两人狠命打去,地动山摇,惊涛骇浪……两个蒙面人节节后挫,生死关头。

倏地一股巨浪,从侧面横撞过来,威猛之势,不下于海萍击出的力道。

轰然一响,四个人都后退了五步,旋涡激动,卷起无数的砂石,端地吓人。

海萍暗地里大吃一惊,斜目看去,吓!在他左首丈远之处,不知在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躯魁梧的蒙面人。

此人青­色­长衫,面巾拖至胸口,兜着长须,双目从面巾中,闪­射­出电般的­精­光,看情形像是诧异在海萍的功力之上。

“什么人?”海萍火上加油,不禁大声喝问。

来人嘿嘿两声冷笑。道:“你要寻找的人!”

“沧海一奇?”

“然!”

海萍心头一震,脸­色­凝重,暗透杀机,又问道:“果真是沧海一奇?”

“哈哈哈!”对方三声大笑,接道:“沧海一奇劳人涛,岂能冤你这娃儿。”

海萍悲壮的仰天一声长笑,道:“你就是杀害中州剑客全家的劳人涛?”

“然!”

“杀死铁戟震九州全家,也是你的主使?”

“然!”

“苑家仅存的苑勇,也是你派人杀死的?”

“然!”

“我伍某人被人到处拦杀,也是你?”

“然!”

海萍又是几声悲壮凄厉的长笑,血泪长流,哀伤道:“爸妈!大叔二叔!孩儿得见仇家真面,将亲手杀他,替你们雪洗仇恨,九泉之下,想能瞑目了……”

话声乍落,冲着沧海一奇怒喝声:“劳人涛,拿命来!”左掌右掌,猛然挥动,潜劲如山,罡风呼呼,陡向沧海一奇撞去。

沧海一奇心中微凛,冷笑道:“我要斩草除根!”冷风刺骨,狂飙似雷轰,硬排过来。

轰……狂响飘过,石屑纷飞,两人各震退三步。

双方都怔得一怔,另两个蒙面人浑身打了个冷战。

海萍星目喷出火焰,大喝道:“劳人涛,有本事露出本来面目!”目字乍落,抢身扑去,天罡真元应手而发,一连拍出两掌。

“没有那个必要!”沧海一奇口中答话,出手如电,照样的还了两掌。

劲气漫天,万马奔腾……嘭,嘭巨响一过,三丈之内,全都是旋卷的掌风,这一次,仍然不分高下,各退了五步。

沧海一奇杀机倏现,大喝道:“你是沧海一奇生平的强敌之一,接我两掌试试……”

沧海一奇凛于海萍小小年纪,竞有如此功力,若不除去,日后必招杀身之祸,因此,抢夺机先,杀心顿起,非将海萍杀死不可,凝聚数十年修为,全力而攻。

海萍焉知道厉害,冷笑道:“你知道少爷能杀你就行……”真元早发,平胸疾推。

“波”的一声大响,糟!海萍这次竟被震退了八步之多,双臂有些酸麻。

沧海一奇同样的撤出六尺,不过,老魔头修为极高,阅历十足,却不感觉什么。这一见海萍击退,算准了海萍到底修为不够,暗中一喜,掠身扑去,喝道:“小子,再接我一掌如何?”平生之力,轰然排出。

海萍报仇心切,哪有工夫想法子闪避,疾提真元,哼了一声,硬生生地翻掌打去,雷霆万钧,凌厉绝伦……

“轰隆”……响声震耳欲聋,如晴天暴雷,狂飙卷起天空,形成一道粗大的风柱。沙尘飞扬,有目难睁。

混乱中,海萍一声闷哼,跄踉踉……疾挫出一丈多远,一ρi股跌坐在地,已是昏迷过去了。

沧海一奇抑退十步,稍一调息,杀心大起,双目­射­出慑人的­精­光,紧盯海萍,突然身法奇怪,追奔过去,举掌下击。

生死一发,命在顷刻,就在沧海一奇举掌击毙海萍的这一刹那,蓦然长空的荒野,传来一声响亮的鹤鸣之声。

鸣声震撼心神,沧海一奇当下心中一动,手势疾收,闪退两步。

绿影飘­射­,场中出现一位绿衣女郎。

沧海一奇悔恨交加,但他心机­阴­沉,哈哈一笑道:“姑娘令师未到?”

来的正是独臂大师的衣钵传人,苑小玲,她秀目转视,发觉海萍坐地不起,她不明蒙面者何许人,但她了解眼前的情形不简单,巧妙的笑道:“家师只怕早到此处了,请问尊驾是……”

沧海一奇­干­笑两声道:“在下是沧海一奇劳人涛,呵呵!”

苑小玲芳心一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又道:“原来是劳老前辈,失敬啦!”冲着沧海一奇施了一礼,接着笑道:“是不是这个人得罪了老前辈……”

沧海一奇仁义远播,侠名高张,怎肯承认和一个年青的后生为敌,而有损威名。于是,大笑着截住苑小玲道:“不是,不是,这娃儿功高力强,和我印证武功,是老夫失手伤了他,正待施救,恰好姑娘来到,巧极啦!哈哈……姑娘认得他?”

苑小玲娇媚的一笑道:“晚辈只见过他两面,的确是江湖硬汉……”话语如莺,倏然而断,秀目稍转,笑道:“事不宜迟,就请劳老前辈动手救他吧……”

苑小玲早就听得沧海一奇的侠名,心中对他存下了敬佩之心,可是,她却不知道沧海一奇骨子里的­阴­诈­奸­险,而且还是她的亲仇大敌哩。

沧海一奇城府深沉,心起毒念,缓步向海萍走去,嘴里却哈哈笑道:“好,好,老夫救完了他就走。”

两人来到海萍跟前,只见他脸­色­已由死灰转变到红­色­。

沧海一奇心头猛可里一震,暗道:“若不杀此人,日后必是劳某人的克星……”声­色­不动,满是善笑,举掌在海萍的命门上拍了一掌。

海萍微微一颤,双目未张,只轻轻的哼了一声。

老魔头以极迅疾的手法,暗在海萍的旋机气海|­茓­上,以自己的真力撞了一下,旋见他哈哈大笑道:“不碍事了,烦姑娘看顾他片刻,即能行动,老夫要走了。”

“晚辈代他谢谢!”

“不必啦,哈哈!令师如到,就说劳人涛问候他好了……”话未落,即带着两个蒙面人,抱住受伤的怪汉,急纵而去。

苑小玲转身看了看海萍,狠狠地道:“你本领再高,照样的会被人打伤,看你还神气不?”

海萍微微一动,张目一看,他识得是苑小玲,心头一阵恼怒,不禁冷哼了一声,没有还言。

“打败了还不服气,是不是?”

“嘿嘿!”海萍一声冷笑,强提真气,站起来就走。

苑小玲气恨得娇躯乱抖,长剑一抽,刷地划破寂空,含着泪,恨声道:“沧海一奇不杀你,我苑小玲就杀不得你……”

此话刚好说完,突然海萍哇地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也跌坐在地。

苑小玲爱极生恨,毫不怜惜,一跃上前,长剑平推,将抵海萍胸口,忍不住又颤声道:“宁叫你死在苑小玲手中,也不叫你死在……”

海萍血气翻涌,已是半晕迷状态,但苑小玲三个字震动了他,不禁迅疾地张开了无神的又目,急道:“苑小玲……”

苑不玲纵然再恨,再狠,可是她却再也不忍心动手杀了伍海萍,那双剑,颤巍巍地挺着,失了魂,落了魄,不知如何是好。

伍海萍有气无力气地念着苑小玲三个字,此刻却在她脑际飘荡。

女孩儿家,心总是软的,看着他那副可怜相,不自觉的掉了两滴清泪,“唉!”悠悠的一叹,撤回长剑,探出玉掌,一摸海萍的胸口,不禁吓了一跳。

海萍气若游丝,手足冰冷,苑小玲可着了慌,她没有救人的经验,又不愿他这样的死去,呆呆地出神。

要知沧海一奇的功力,普天之下,能和他对手的,除了三两个人之外,再也找不到了。

海萍的本领虽高,可是在修为上可就差人家太多,要想和沧海一奇对敌,还得多多的磨练。

海萍和沧海一奇动手,只是被人家内力震得血气翻涌,并未伤及内腑,可是老魔头暗中出手的伤势,却非同小可,他若静坐调息,运动真元,逼出淤血,尚不致如此严重,偏他两次激动,强提真气,伤势激发,连吐了三口鲜血,昏迷难醒。

如果苑小玲知道治理重伤,即刻以本身的真力,助海萍苏醒,闭他的|­茓­道,然后设法医治,绝无大碍,然而。她是初出道的娃儿,什么也不懂。

苑小玲急得团团转,秀目流出不少的清泪,哭有什么用呢,弱者!

正在这叫天不应,喊地不灵的当口……那只大灰鹤,却发出三声长鸣。

苑小玲听了这三声鹤叫,玉面生春,当时就展开甜甜的笑态。

顷刻间,有人大声笑道:“玲儿!什么事使你这样焦急?”

苑小玲仰望空中,大鹤身上,乘坐一位白发白髯的独臂老人,忙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快下来呀,这人要死啦!”

“唔!”灰影从空疾降,眨眼就落在小玲的面前。

来人慈眉善目,笑口常开,左臂已折,这正是大名鼎鼎的独臂大师,老人神目如电,看了小玲一眼道:“哭啦!哈哈!这人是谁,对你如此重要?”

小玲红霞如云,羞得低下了头,娇叱道:“师父!救人呀!快没有气了。”

独臂大师笑着点了点头,俯腰探了探海萍的脉道,当下一震,急问道:“是谁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是沧海一奇劳老前辈。”

大师又是一惊,默然了半晌,很郑重地问道:“沧海一奇对你如何?”

“他对徒儿很好,还问候师父好哩。”

独臂大师暗中吁出了一口气,笑容登现道:“好,我放心啦!”

苑小玲不知师父怎会自说白话的,忙问道:“师父放心什么?”

“唔……这人死不了,你放心啦!哈哈……”独臂大师在笑声中,这才仔细的看着海萍,蓦地他又是一震,忙问道:“玲儿,你认识他么?”

“只见过两面,狂傲极了。”

“嗯!你告诉我说得圣剑的人就是此人么?”

“是呀!”

“他是不是叫伍海萍?”

苑小玲怔了一怔,问道:“师父怎会知道的嘛?”

“来不及告诉你,以后再说吧!”大师笑着回答。

他将海萍扶起,独臂抵住命门,功力运行,热流滚滚,通达海萍七经八脉。

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海萍方震动一下,吐出了一口长气,仍旧闭目难言。

大师收臂而立,目光似电,再将海萍看了几眼,又是一惊,咦了两声,惊道:“这孩子玄关已被打通,我的心力算是白白的用了啦!”

苑小玲瞪着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问道:“师父!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玄关全通,功力通神,这点伤势,他自己也可以自疗,只可惜杀孽深重,唉!”大师悲天悯人,不觉长长地一叹,沉于凝思之境。

偶然间,他像想起了什么,拉着苑小玲掠身三丈开外,脸­色­凝重的道:“玲儿,你屡次问起你的父母,为师因时机未到,不愿相告,今夜遇上他,倒是件非常巧合的事。”

苑小玲心神黯然,忙道:“现在,你老人家可以告诉徒儿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希望此事出自我的口中,呆会儿你问他好啦!”

“他知道么?”

“知道。”

苑小玲诧异极了,秋波斜瞟,紧看着海萍,芳心暗自纳闷的思道:“他会知道我家里的事?奇怪!”心念未释,另一个奇怪的想法,猛袭心头,急道:“师父,他讨厌我,我也恨他,只怕……”

独臂大师微微一笑,截道:“不妨事,你的傲态稍稍的收敛一点,报出名姓,他会告诉你的。”

小玲粉脸一红,撒着娇,嗯了一声道:“万一他不愿理我,又怎么办?”

独臂大师沉吟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如果他不理你,你只提起‘古刹惨案’四个字,或许他会对你极好,可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提起此事,我走啦!”

大师身形移动,走出好几丈远,又传音小玲道:“有了他,你用不着带鹤儿,对任何人都不准提起今夜之事,伍海萍醒来,带他换地运功逼出内伤,两三日即可复原……”鹤鸣之声,贯穿夜空,眨眼不见。

苑小玲满腹疑虑,她猜不透伍海萍的来历,也无法了解师父和海萍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她想了许久,得不到答案,转身向海萍走去。

海萍自经大师真力之助,血气畅通,疼痛已减,旋机、气海闭住的|­茓­道,也被大师暗中解开,因此,他此刻已能勉强行动。

苑小玲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微睁双目,看了小玲一眼,一股无以名之的怨恼,顿起胸间,低声道:“又是你解除我一次厄难?”

她不置可否,哀怨地“嗯”了一声。

伍海萍凄婉地一笑道:“伍海萍出道至今,总让人施恩于我,而我无惠于人,并且救命恩人的名姓面貌还不知道的,将何颜对人?”悲愤顿起,苑小玲三个字,又忘得千­干­净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走。

要知海萍傲骨天生,不愿受人恩惠,但古刹被救,传授天罡,玄关拍通,再加上今夜的事,已有四次得人施恩。在心理上起了一种自卑的感觉,再加上沧海一奇的功力高过了他,盲目的以为报仇无望,灰心已极,步履蹒跚,又道:“复仇无望,生不如死,不如一了百了,唉……”

苑小玲却不了解海萍此刻的心境,她还在生气呢!

伍海萍悲壮而自走死路的话声,逼使她骄气全消,顿生关怀照顾之心,她赶走几步,扶住海萍,委婉地道:“你的伤势,须要换地运功,自行疗治,方能复原,何必这样的消沉。”

海萍猛可里挣脱扶持,沉声道:“伍海萍人间丈夫,岂能白白的受人恩惠,姑娘的好意心领……”说到此处,又强提真气,大步前迈。走了不到三丈,两条腿却大大地不听指使,忽地一软,跪伏在地。

苑小玲忍气吞声的紧随身后,芳心荡漾起无以名之的感觉,蓦见他跪伏在地,不禁心中一酸,几乎流出了眼泪,忙搀住了他道:“你这是何苦?人与人之间,互助为本,我帮你自疗伤势,原是义不容辞,为什么一定要让伤势恶化?”

海萍的确是强硬不起来了,忿然一叹道:“大仇难报,留此残身,又有何益?”

“你玄关已通,功力日日增进,永无止境,怎说报不了大仇?坚强起来!否则,死也不能安心。”

这几句话的力量非常大,使海萍浮动的情绪,陡地平静下来了,默然了,低着头没有再言语。渐渐地,气宁心静,十分感动的看她两眼,艳丽的容颜,热忱真挚的态度,促使他又想起了苑小玲三个字,歉然一笑,颤声问道:“在下重伤之际,仿佛听见你提起苑小玲的芳名,不知是也不是?”

苑小玲芳心一震,暗忖:“师父的话好灵……”急应道:“不错!”

“她在哪里?你认得她?”

苑小玲这刻倒沉住了气,她要先探知她与海萍的关系,缓缓言道:“你怎么认识苑小玲的?”

“我和她是通家至好,她是我苑叔父掌上明珠。”

苑小玲浑身一抖,急道:“你就是中洲剑客伍伯伯的独生子?小名叫萍儿?”

海萍双目圆睁,瞪着小玲,道:“是的!你是……”

苑小玲清泪漱漱而流,樱­唇­颤抖,喊声:“萍弟……”

海萍心绪激动,像一堆理不清的乱麻,是个极重情感的人,遇上这等难得的事,不禁热泪夺眶而出,张口叫声:“姐姐……”

两人反而无话可说,你望着我,我瞪住你,泪眼模糊,悲喜掺杂在两人的心间,使人有股子难以形容的滋味。

突地海萍站了起来,发出两声怪笑,急奔而行。

“弟弟,弟弟……”小玲身形如飞,疾速赶到,扶住他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居然三次给你难堪……”话未说完,伤势剧变,张口哇地又吐出两口鲜血。

要知海萍三次失去认识苑小玲的机会,而且对她又非常不友好,他越想越觉对不起苑龙、苑勇,急恨之下提气拔步,又使伤势变恶,而吐出鲜血。

苑小玲心中伤痛得紧,没有话说,并指迅疾的在海萍身上点了几下,闭住他的|­茓­道。姑娘担心他的内伤,玉腕伸出,抄起了海萍,抱着就走。她聪慧绝顶,沿途疾行,快黎明了,方将速度减下许多,可是,香汗盈盈,娇喘吁吁,继续走动,希望在日出之前,能找个房舍或山洞,好让海萍自疗内伤。

正走之际,前面山脚下出现一座破庙,小玲心中大喜,加劲奔跑,一口气就进入庙内。庙很小,只有座殿堂,别无分间,她将海萍轻轻放下,抬掌拍通|­茓­道,方在一旁照料。

海萍悠悠醒转,见小玲坐在自己身侧,忙叫道:“玲姐!这是……”

“你不要说话,自行运功逼出内伤,等你伤势痊愈,我们再谈。”

“姐姐!我……”

小玲故意的一沉脸­色­,拦着道:“不听姐姐的话,就是看不起姐姐,我马上离开你!”

海萍果真不敢再说,双目吐出了感激和愧歉的光华,冲着小玲点了点头。

苑小玲婉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不打搅你,快运功……”起身来到庙门口,靠门正坐,自己也调息起来。苑小玲自出娘胎,这还是第一次受罪,她已经是筋疲力尽。

海萍早运起天罡神煞传给他的疗伤心法,刹那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天,­阴­沉沉地,过去了四个时辰,海萍仍未苏醒。

苑小玲已按剑立于门口,她深知此时正是海萍功行的紧要关头,他的脸­色­已由灰变成红润,最怕有人在此时来打扰,否则,有死无生。

天空闪过一片电光,大有暴雨倾盆之势,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忽听海萍喉间咕嘟两声,苑小玲吓了一跳,秀目迎着。

“哇”地一声,海萍却吐出一口淤血,脸­色­更加红润,人便苏醒。

苑小玲神情一松,暗中笑了起来,却不敢打扰他。

又是一排电光闪过,雨点也接踵而落。

蓦地庙外传来疾促的脚步奔走声音,苑小玲心中吃紧,长剑不期然的紧了一下,脸上也泛出了杀机。

眨眼间,人影出现了,两个六十上下的老者。

“哼!”她哼了一声,抱定了决心,反正不准来人进庙。

雨落得更大,一时半刻不会停止。

“站住!”她陡地一声娇叱。

来人似乎没有想到破庙里有人,各自一惊,四目探视,异口同声的啊了一声,好像姑娘绝世容颜,惊撼了来人。可是,人家没有停步,继续向庙前奔,而且步子更快。

荒山野外,叫人家到哪儿避雨。苑小玲想不到这些,她只知道不可打搅海萍疗伤,于是,又一声娇叱道:“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

没有反应,冒雨往庙前冲过来,苑小玲长剑一横,翠眉高挑,据门中而立。

两人来到切近,冷笑道:“这庙是你家的?避避雨也不行,哼!”

“避雨可以,不准进庙!”

“为什么?”

“少管!”

两个老者脸­色­顿变,冷笑了两声道:“我们非要进庙!”话落身移,硬往门口撞进。

苑小玲脸­色­冷得像冰,怒哼了一声,银光闪动,独臂剑法,应声而出,剑势凌厉,气焰万丈,将来人逼得倒退了三步。

这两人是黑道上出名的“梦云双煞”,他们是奉沧海一奇之命,搜杀伍海萍的。

不是冤家不聚头,偏偏在此相遇,所幸海萍淤血已然吐出,否则,那真是不堪设想。

双煞被剑气迫退,不禁大大地一惊,暴雨已淋湿了两人的衣服,左首的二煞冷笑对老大道:“老大,这妞儿正是奇兄所说的独臂之徒,那姓伍的小子,必然在庙内疗伤,咱们往里冲!”两人并行硬冲,四掌交错,照苑小玲打去。

苑小玲存下了拼命的想法,身形不移,左掌直拍,剑光扬动,顿将对方的力道抵消,剑法凌厉,反手划出两剑,又将双煞Ъ退,反正姑娘已打定了主意,宁死不离庙门半步。

双煞二次迫退,杀机倏起,暴喝声中,抢扑过来,掌力连发,倒也十分威猛。

怎耐姑娘技艺高超,虽遭双煞猛攻,仍未能迫使她离开庙门。

如此一来,激得双煞暴怒如雷,互望一眼,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老大哈哈一笑道:“妞儿,我的兄弟二煞,到现在还是个童男,他要娶你做妻子,你愿不愿意?”

苑小玲脑子里像雷样的轰然一响,气得浑身一哆嗦。

二煞接着得意的笑道:“老大,妞儿看上了我,她是默认啦。哈哈……”

苑小玲怎经得住这样的轻薄,心气浮动,把住门户的事,早忘得一千二净。“老鬼找死!”娇喝声中,人已凌空­射­到,长剑掠动,光幕重重,猛照双煞搠去。

老魔头­奸­计得售,大喜过望,二人施出全力,将苑小玲缠住。

雷、电、雨、风、交织而发,­阴­惨惨地配合着猛烈的恶斗,几个照面过去,胜负难分。

大魔头双眉紧锁,喝道:“老二,你进庙,我来收拾这个丫头。”

二煞冷在一哼,撤身圈外,直向庙门奔去。

苑小玲至此,方悟出双煞的狡诈,不禁大急。

蓦地,电光一闪,霹雳一声雷响……“住手!”雷声之后,庙门内一声怒喝。

雨更急,电更亮,风更猛……他们被这声喝吼震住,闪身退出五步,二煞也突地止住前奔。

苑小玲惊急的叫声:“弟弟!”

他正是伍海萍,只见他杀机凝重,冲着小玲点了点头,虎目大睁,硬向双煞昂然逼去,豪气凌人,威风飒飒,迫得双煞后退了两步。

“两位是来杀伍海萍的?”

“哼!你就是伍海萍?”大煞问。

“不错,伍海萍就是在下,谁要你来的?”

“沧海一奇!”二煞说。

海萍仰天一声狂笑道:“沧海一奇,放不过伍海萍,我伍海萍也不饶沧海一奇,两位替他卖命,不觉得冤枉?”

“放屁!”老大喝骂。

海萍眼中­射­电般的光芒,对苑小玲道:“姐姐,你收拾那个,我杀这个骂人的……”

两人的身法奇快,话声刚落,苑小玲已奔刺二煞,海萍也向大煞抢到。

苑小玲恨透了双煞,一上来就使出独臂大师名震武林的夺命三式和无极指。两式不到,二煞就手忙脚乱。

海萍最怕提沧海一奇,谁要提起,狠劲也特别凌厉,搭上手就以天煞绝命手克敌。

一个多照面,大煞已额头现汗,雷电交加,风雨不停……天昏地暗中,传来两声惨叫,凄厉刺耳,大煞胸口破裂,横尸雨地,二煞身首两分,抛骨庙前。

姐弟两人水淋淋,简直像落汤­鸡­。

海萍一抹脸上的雨水,哈哈一笑道:“杀不尽的魔头,怎会如此之多……”话未说完,双目金星乱­射­,一个跄踉,几乎跌倒在地。

苑小玲心神震动,疾步上前,将他扶住,问道:“萍弟!怎么样?”

“玲姐,许是我用力过猛。”

两人进庙,安坐在神龛之前,让海萍休息。海萍新伤初愈,并未全部复原,天煞绝命手最耗真力,故而体力不支,几乎又生乱子。苑小玲替海萍拧­干­了衣服,自己也拧了许久,方坐下运功逼出体内寒气,顿饭工夫,身上只冒热气,神情大为振作。

苑小玲这才展颜而笑道:“弟弟、伯伯,伯母好么。我十多年没有看见他们两位老人家了?”

海萍哀伤又起,热泪满面,呜咽着道:“他们被害了……”话不成声。

“你说什么?”小玲大声惊问。

“被……仇家……害……了……”

苑小玲泪如雨落,急问道:“仇家是……”

“八荒人物!”

“八荒中的哪一荒?”

“二叔告诉我是沧海一奇主谋,你叔父也被他们杀害了……”

苑小玲粉脸变­色­,慌忙问道:“这是真的?”

“我亲眼看见的,还有你父亲也被他们杀死……”

小玲娇躯一震,清泪顿枯,四肢冰凉,喊声:“爸……”心痛父、叔之亡,一口气透不过来.当时就仰身翻倒,昏死过去。

海萍吓得手忙脚乱,强忍悲痛,抱起小玲,哭叫道:“姐姐,姐姐……”

这对孤苦伶仃的姐弟,经过多少挫折,总算是相见了。可是,造化弄人,凄惨的事,横梗在两人之中。好在海萍功力过人,终能在江湖上出头露面。

断肠人对断肠人,虽然她醒过了,但痛苦的心境,却难以抑压,他(她)们——同病相怜,对站良久。

倏地庙后传出一阵沙哑的怪笑,道:“娃娃,坚强起来,哭是最懦弱的行为。哈哈……”

两句突如其来的怪腔调,不啻是一剂强心剂,姐弟二人不禁一凛,擦去了泪水,向庙后寻去。

盏茶的工夫,再回到庙堂,彼此瞪着眼,没有发现人。

雨住风停,天­色­还有点­阴­沉。半个时辰之内,海萍已将全盘的经过,详细相告,他(她)们果真的坚强起来,没有再流泪。

苑小玲凄凉的一笑道:“怪不得我师父不肯告诉我,敢情父亲早就死啦!”

海萍苦笑一下,接道:“你师父是怕影响你的艺业,不过……”沉吟片刻,继而说道:“不过,独臂大师怎会知道此事?”

苑小玲樱­唇­一撇道:“他老人家神通广大,这点子事,怎能不知道……”说到此处,忽然想起来师父昨夜临别之言,话声顿转,急问道:“弟弟,你知道‘古刹惨案’的事吗?”

伍海萍听得心神大震,铁腕突伸,握住小玲的玉臂,大声道:“姐姐知道吗?”

“不!我师父说的。”

海萍双手慢慢的放下,凝思良久,突地,双手合十,立于胸前,望着殿顶,喃喃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苑小玲婉然而笑,她心中也有些明白,忙道:“你是说救你的那位怪人是我师父?”

庙后又传来两声怪笑道:“不错,是他!”

两人又不由一惊,身法奇快的向庙后扑去,但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当他们踏进庙堂之际,蓦地神龛前的破桌上面,坐着一位破褴衣衫的穷叫化子。

那叫化子六七十岁了,瘦得只剩下几根骨头,老叫化又黑又脏的双手,抓住一只烧­鸡­,狠命的啃吃,根本就没有看这双儿女。

一阵阵­鸡­­肉­香味,直冲进两人的鼻端,姐弟两人怔怔出神,盯着穷叫化子直打量。

薰香刺激了两人的肠胃,咕嘟嘟一阵肠鸣,原来,两人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尝,这刻却有些饥饿之感。可是,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讨吃讨喝呀!

怪啦!老叫化像是明白两人的心意,黑手往背后一抄,喝声:“接住!”

两只薰得又黄又­嫩­的烧­鸡­,迅快的分向姐弟飞到,海萍伸手一抄,接住了一只,小玲玉掌轻扬,也捞着飞来的烧­鸡­。但,那份脏相,实在叫人难以入口。

“老叫化人脏,这­鸡­可是­干­净的,不敢吃,还给我好啦!”老叫化看透了两人的心思,啃着­鸡­,说着话。

姐弟互望一眼,也的确是饿了,不管三七二十—,拿起来就咬。

老叫化乐了,呵呵大笑道:“老叫化生平没有对口味的朋友,你这两个娃儿倒真对我的劲,哈哈,吃呀!”满嘴的黄牙,唾沫乱飞,那副尊像委实令人恶心。

苑小玲心思较为细密,她虽是在啃那只­鸡­,暗中却不住地在揣摸对方是何等人物。“他是不是圣丐韦正?”她心中想。

“记得师父有一次提起圣丐,只是他自从力降八魔之后,就退出江湖几十年了,难道这位老人就是他?”苑小玲想到这儿,忍不住斜闪秋波,又将老叫化看了两眼,急忖道:“不错,有八成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食量真大,眨眼间吃去三只­鸡­,仍不停地啃吃。

苑小玲和海萍吃得很饱,笑嬉嬉地,这个当口,忽听小玲娇声笑道:“老前辈敢情莫是圣丐韦正?”

老叫化忽地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精­芒,哈哈大笋道:“别那么酸气,你们就叫我一声老哥哥吧!”

老叫化承认了是圣丐韦正,可喜坏了苑小玲,忙道:“晚辈担当不起……”

“什么?担当不起就赔我的烧­鸡­。”

老叫化怪眼猛翻,一扔手中的烧­鸡­,跳下供桌,冲着海萍道:“来!小兄弟,老哥哥手痒,我们拼三掌玩玩……”说完话,奔出庙门。

海萍不明所以,犹豫难决。

苑小玲可不糊涂,轻声道:“快去,出全力猛攻,说不定有好处。”

海萍胆气立壮,窜出庙外,笑道:“老哥哥让着我点……”

“别废话……”老叫化话字甫落,掌已发出,力强劲猛。

海萍暗中一惊,真元凝聚,双臂疾挥,真力已经排出,蓬然一响,海萍退了三步,老叫化晃了两晃。

“不错,再接老叫化一掌!”

狂风怒吼,凶涛滚滚……海萍气沉丹田,振臂跨进,以十成力推掌而出,嘭声震耳,丈多方圆之内,难以立足。

这次,海萍可挫了五步,老叫化却只退了一步,海萍两掌后挫,不禁傲气大发,真火上升,提集全身之力,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掌如何?”劲锋锐啸,热浪喧腾,势如排山倒海老叫化喝声:“来得好”

罡气排空,潜力激荡,力如万马奔腾……“轰”……石飞砂扬,地动山摇,破庙瓦屑残垫,哗剥晃动,好不威猛。

巨响一过,海萍蹬蹬后退八尺,双臂酥麻,老叫化倒走四步,目吐­精­光。

蓦地,老叫化哈哈大笑道:“我韦正穷得只剩下这把老骨头,无物可赠,送你三掌,算作见面礼,好自为之,再见!”黑影迅疾无匹地闪动,往庙后奔去。

海萍和苑小玲不知他会走得这么突然,却大声叫道:“老哥哥,老哥哥!别走呀……”

远远传来细微的笑声道:“老哥哥还有事要办,到时我会找你们的……”话声越去越远,刹那间就静止了。

姐弟两人略加商量,即往湖北境内走去。

圣丐韦正是昔年武林三圣的一圣,几十年不在江湖走动,功力奇高,威名震四海。

别看那不起眼的三掌,对海萍是太重要了。

姐弟两人说说笑笑,状极欢愉,几日来相聚一起,在心里上似乎都起了变化。

本来嘛,郎才女貌,真是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黑夜间,两人并未住店,兴致勃勃地游走在深山大川中。

月明星辉,良夜美景,是有情人的好天地。

蓦地——三丈外有道黑影疾闪,往西面奔去。

海萍目力大异常人,却看出是两个蒙面人,恨心突起,喝声:“追!”快疾的身法,前后紧接,但他们快,前面的黑影也不慢。

晃眼就过去三四里路,进入一道狭谷之内。

两人紧追几步,突然,银光一展,直奔二人。

海萍伸手一捞,不由怒哼道:“追命银牌!哼!”

哼声乍落,忽听苑小玲叱道:“萍弟快看!”

海萍迎目看去,在两丈以外的山头上,有一面很大的木牌。

那面白­色­的木牌上,写着:“追命谷。”三个红字。

在追命谷的后面,又写着:“银牌第四尊,必除玉书生,进得追命谷,剔骨再取心。”海萍愣了一下,猜不出木牌上面玉书生指的谁。

苑小玲嫣然一笑,道:“弟弟,他们称你为‘玉书生’哩,好动听而美妙的名儿啊!”

海萍脸­色­微愠道:“名儿虽美,立意不善,咱们先砸了他的木牌再说!”当先纵落山头,倏地劈出一掌,直取木牌。

哗啦一声巨响,木牌变成了木屑,四外纷飞,但当木牌砸碎的当口,猛起两股火焰,从埋竖木牌的地下,向海萍喷­射­过来。

海萍不禁大吃一惊,退身不及,急聚间,挥动双掌,隔空拨出。

雄风疾卷,硬将喷来的火焰,撞燃在几株柏树之上,几乎烧着海萍,吓出他一身冷汗。

两股被挡的火焰,挡了转去,一时间,火光熊熊,烈烟腾空。

海萍纵身下了山顶,冲着苑小玲道:“好恶毒的诡谋!”

苑小玲抿嘴一笑道:“比这更恶毒的只怕还在后面,咱们可得多加小心。”

“哼!才不怕咧!”

海萍的话刚落,苑小玲正想叱斥两句的当口,忽听山头之后有人猛然大声接道:“不怕的请进来!”

海萍傲然大笑道:“鬼蜮伎俩,也想称雄武林,你以为少爷不敢往里闯……”

“萍弟要小心点!”苑小玲轻声警告海萍,然后手牵手地往追命谷里端闯进。

这刻海萍在苑小玲的牵制之下,可就没有贸然的冲动,很仔细而豪迈地走着。乍看上去,两人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实则,步步小心,时时留意。

走了不到两里路,突地眼前出现了“第一关”三个鲜红的大字。

海萍冷笑两声,一掌拍去…旋风疾卷,蓬蓬两响,石壁字迹飞落。

眨眼间,走出两个白衣蒙面的怪人。这两人掌中各提着一只亮银鞭,拦住海萍的去路。

左面那个蒙面人冷冷地一哼道:“第一关三个字是你劈落的?”

海萍杀机倏现,冷笑道:“不错,嘿嘿!”

“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怒气高涨,拳臂猛抖,大喝道:“是又怎么样?废话!”这是学人家的乖,先下手为强,而且出手就用杀着,劲风奇猛,发出两声惨叫。

两个第一关的怪人,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见了阎王,连手没有还,多冤。

苑小玲机灵灵地打了个冷噤,暗喝声:“好杀!”

海萍纵声大笑,道:“这等脓包,也配阻少爷闯关,姐姐,往里闯!”

追命谷内,蓦地响起了几声刺耳的怪啸,一直往谷中传去。

海萍拉着苑小玲柔荑,循声疾飘,走没多远,却听他恨声对苑小玲道:“这群魔鬼都是沧海一奇的爪牙,最好见了面就杀,别多废口舌!”

“未免太狠了些!”

“人家要杀咱们,不狠,难道闭眼睛等死不成?”

苑小玲愣了一下,笑道:“弄清楚再杀,不就更好吗?”

“他们不择手段地置我们于死地,有什么可问的!”海萍杀焰高涨,话说得非常刺人。

苑小玲没有言语,事实上追命谷杀机密布,血网大张,不杀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正奔走间,眼前忽地一暗,两人心中突紧,陡然停止前行。

四道电般的眼神,瞟视过去,一道高达两丈的石壁,恰好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石壁之上,空无一人,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苑小玲秀目频频查探,不禁大吃一惊,急道:“萍弟速退,有诈……”未说完,石壁上一声鼓响,飕飕之声,接连传出,数以千计的飞蝗箭,雨般地­射­到。

苑小玲拨出长剑,跃在海萍前面,剑光形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层,摒挡在两人的周围。同时,轻声说道:“暗箭之后,很可能有火攻之象,后退!”她心细如发,已看出这儿是座绝地,只有退路二条,最怕火攻。

可惜她发现晚了一步,虽然两人后退了一丈多远,可是在疾退途中,突然石壁后发出两只火箭,带着刺耳的怪啸,排­射­上空,紧接着两声暴响,落地爆炸,火光飞绞,已击中两人的衣角。

海萍蓦地一声暴喝,单臂挽起小玲,纳气丹田,垫步升空一丈多高,硬生生地贴在左壁之上。

苑小玲机警惊骇中,横剑削落已经燃烧的衣角,俯目下望,遍地火焰,许久不灭。

石壁之上,又传出两声怪笑,喝道:“让你们先尝尝轰天雷的厉害……”话声未落,骤然间,又是一声爆炸。

正在两人的脚下,火星疾飘,夹着叮叮当当的砸碰之声,凌厉非常。

所幸爆­射­的火花,离他们的脚下不过两寸左右,否则势必又被打中不可。

两人心头大为紧张,苑小玲杏目游盼,灵机忽动,急道:“你能不能抱着我跃飞夹谷的转角之处?”

海萍星目一探,略加沉吟,道:“试试看!”

三丈多的距离,要带人飞行,海萍可没有把握,然而情势紧迫,­性­命攸关……处在这种生死关头,也顾不了许多,海萍提足了劲,单掌猛按壁面,左脚一踹,黑影如电,飕地飘­射­过去。

就在他们离开原壁的一刹那,一颗轰天雷已在那面炸开,落地仰视,姐弟两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好险啊!”海萍很轻易地达到了目的。

海萍轻声一叹,不期然的又紧握着小玲的玉腕,一股异常激动的心情,流露在这一握之中,苦难儿女,生死相共,心灵通应,苑小玲又何尝没有这种激动,两人依偎得很紧,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彩,默默无言的很久很久。

石壁上似乎有阵­骚­动,显然又有诡谋。

海萍震了一震,道:“姐姐,怎么办?总不能被人家唬退吧?”

苑小玲嫣然一笑,想了一想,道:“只有抢登石壁,方可过此一关。”

海萍神情大振,双目又­射­出威厉的­精­光,抬头打量了眼前的形势,默思片刻,毅然道:“剑给我!”

“你要冒险抢登壁上?”

“不错!”

“太危险了吧?”

海萍傲然一笑道:“今天要不是他们死在我的掌剑之下,就是我死在他们的诡诈之中,点点危险,算不了什么!”

苑小玲被他的豪壮之气,激动得娇声一笑,接道:“你既然如此不在乎,我又有什么可虑的。走!”

“姐姐,你……”

“我们共生死,同进退,你去,我也去。”

她舞动长剑,正要纵身,蓦地玉腕顿觉一紧,流目盼顾,是海萍拉住了她,只听海萍笑道:“给我剑,让我先上?”不容她分辩,身形一错,铁掌掠去,就将她的长剑夺到手中。

苑小玲怔了一怔,就这一怔神的工夫,海萍已转出谷道转角,两枚轰天雷已临空打到,火花爆溅。

海萍长剑在手,眼光耀­射­,早就拔空两丈,贴身壁面,又是一枚爆炸的轰天雷,狂响在壁面上!然而,海萍已平飞对面的夹壁之上,身形不停,横着往石屏那面游去。

这个当口,苑小玲也闪身而去,贴身在山壁之上,和海萍遥遥相对,两人的身法甚快,交错对飞,步步移近石屏。

石壁上又是几声震撼人心的擂鼓之音,飞蝗箭彼起此落,雨点般的­射­出。

苑小玲见机得早,已贴身在石屏的下端,可是,左衣袖和衣下摆挨了四箭。

海萍长剑出手较晚,左肩头也挨了一箭,好在他功力通神,虽疼痛不堪,鲜血直流,但他仍能运功飘抵石屏之下,怒愤难当,杀机再现,冷哼一声,游身往石屏上滑行。

苑小玲被他冷森森地杀气吓得一惊,生怕他又有闪失,提功疾升上去,小玲的轻功造诣,不在海萍之下,晃眼的工夫,已是首尾相连。

只是在海萍这时已到石壁的顶端,要是有人发现了他,这条命就算完了,这孩子也是个冒失鬼,刚到壁顶,也不探查上面的动静,霍地一提气,振臂斜斜的临空而飞,目标暴露,壁上一阵大乱。

飞蝗箭再度对空发­射­,快捷而且密集,海萍神目如电,清啸排出,升空三丈,却难向下面坠落。

匪徒约有十八九人,个个都以青布蒙面,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海萍身上。

忽然间,两声惨叫过去,匪徒死了两个。

娇叱连声,玉掌连拍,啊!苑小玲却在匪徒注意海萍之际,上到壁顶,首先劈死两人。乱他们的阵脚。

这阵子掌拍脚踢,人仰马飞,杂乱不堪。

海萍剑下洒,冲落地面,怒声一啸,剑光绕去,惨嗥不停,血雨纷飞,尸横遍地。

但,小杀星停也不停,一口气,死在长剑之下的匪徒,就有十三四人。

石壁之上,刹那间血流成渠,第一关多了十九具尸体。

响箭频传,怪啸又起,追命谷­阴­森森地,有些恐怖之感,海萍不加考虑,拉着苑小玲住里闯去。

“第二关。”又出现眼前,在第二关那面木牌的下面写着:“玉书生,拿命来!”

海萍哈哈哈的狂笑三声,隔空一掌,潜力涌到……“啪!”木屑乱飞,他又排出三声狂笑。

笑声乍落,有人大喝声:“站住!”

海萍星目神光湛湛,小玲丰采奕奕,暗提功力,准备出手。

“来人可是玉书生?”三个蒙面怪人,突然出现,身形倒是相当魁梧,一眼望去,绝非第一关的匪徒可比。

海萍还剑给小玲,随口答声:“然!”

“杀死第一关的雷箭手,你已是追命谷的死敌。”

海萍冷冷一笑道:“你们替沧海一奇卖命,也是我二人的死敌!”

#奇#“小子好大口气……”

#书#海萍心头净是怒火,等不及多说,拦住喝道:“你们是谁?沧海一奇的什么人?”

#网#“玄玄教追命三阎罗,沧海一奇的义弟。”

苑小玲芳心一震,她早听说玄玄教的厉害,接道:“这里是沧海一奇设下的陷阱?”

“沿途都是,叫你们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海萍哪容他们猖狂下去,不禁一声大喝道:“管他什么教,杀了再说……”说字未落擘已发动,猛然攻去。

三个追命阎罗心灵相通,六掌齐发,硬接海萍的攻势。

轰然一响,掌力接实,海萍退了两步,蒙面人身形未移。

追命三阎罗同时排出­阴­恻恻地几声冷笑道:“不过如此,再来!”

“来就来……”

“看姑娘的剑……”

海萍和苑小玲这次可是同时出手,厉风疾排,银光暴­射­。

追命三阎罗掌力虽发,但得应付两面的攻势,因此,迫得倒退了三四步。

“姐姐别动,让我来杀他们!”海萍实在看不起这三个人,喝声乍落,奔进抖臂就劈,十二成力,雷霆万钧。

三阎罗哪知厉害,六掌齐发,同时,还发出几声得意的怪笑,他们也全力相拼,打算一下将海萍震死。

要知海萍自和圣丐对了三掌之后,力道无形中增进一倍,只是他自己不觉罢了。

“隆……”旋风卷空,绞起了地面的砂石,三条人影,震得倒挫了十来步,地面也震出很大地土坑。

海萍也觉惊诧,略一怔神,三条黑影,猛一挫腰,挺身就拼命的纵奔,霎时就隐入黑暗之中。

追命三阎罗的功力相当奇奥,出掌之际,却留了三分退路。

海萍凌厉的掌势,使他们太难抵挡,匆忙中,就掌风震荡之力,顺势后挫。

因此,海萍十分惊诧自己的功力怎会到如此高深的程度?而让他们从容逃去。

苑小玲这时却看出了海萍神功大增,暗暗心喜,娇声叱道:“萍弟别怔,追!”

海萍神情再振,姐弟两并排疾追过去。

这儿的道路更窄,形势格外的险要,道路七弯八转,两旁的石壁高耸入云……­阴­森、恐怖!紧张、灰黯……

两人一路紧张,沿途没有人阻挠,蓦地眼前出现一座小山头,四周围寂静无比,这小山头在路的中间,两边环绕着山头的小路,成钳形包抄着。

山头之上,又出现一座木牌,上写:“玄玄总坛。”

海萍杀机突现,拧腰就要上去砸那座木牌。

苑小玲玉指一撩,拖住海萍的铁腕,笑道:“你又要砸人家的招牌?”

海萍冷冷地笑道:“不错!”

“不能去,山头上有机关!”

海萍错愕,愣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傻瓜!那座木牌是刚刚竖立的,土都是松的,难道看不出来?”

海萍张目仔细看去,果然不错,急道:“怎么办?”

“别急,你不上去,人家自然会来找你……”

一语未落,山头后排出一阵美妙的娇笑,道:“嘻嘻!那女娃儿是谁?倒是蛮细心的嘛!”

妙语如珠,动听极了,接着,又一个娇声回答道:“独臂大师的门人,叫苑小玲!”

“哦!”

对方长长地惊呼一声,接道:“上去看看!”

山头之上,幡影重叠,出现了红、黄、蓝、白、黑、紫、绿七样颜­色­的幡旗,五彩缤纷,十分壮观,每一面幡旗之下,站着两个与幡旗同­色­的美妙少女,手中各握着一柄银剑。

幡旗乍现,即走上十个劲装大汉,一律淡黄装束。

壮汉分立两旁,此际,一声冲天炮响,彩焰满空,五颜六­色­,煞是美观。

蓦地在鼓号喧腾声中,走出山头九个五十上下,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怪人。

这九人之中,就有追命三阎罗三人。

九人的武功一眼看去,就知是负上乘功力的人,但他们都分站在那群少女的后面。

鼓号顿然停止,恢复了静悄悄的场面。

海萍和苑小玲看得一怔,倏地人堆中突然亮起四盏琉璃宫灯,将整个山头,照得通明,极有神秘气氛。

晃眼之间,先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黑衣美娇娘。

海萍见了她,不觉轻哼了一声。

苑小玲婉然一笑道:“这不是惯使八宝催命沙的毒夫人吗?……”语声乍落,两人眼睛一亮。

只见山头上由两名宫娥打扮的少女,掺扶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红衣少­妇­,像弱不禁风地走上山头,她长得非常艳丽、妖冶,罗裙轻摆,坐在一把虎头椅上。在她的身后,却站着穿黑衣的毒夫人。

山头上男女老幼,都向着她施了一礼,同声道:“教主万安!”

海萍和苑小玲暗中都惊啊一声,心说:“好大的排场!”

玄玄教主两只勾魂的眼睛,闪出电样的光辉,将姐弟两人看了一眼,问海萍道:“你叫伍海萍?江湖人称玉书生就是你?”

海萍见她那种娇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反而没有生气,只冷冷地答道:“知道了何必多问!”

玄玄教主­淫­荡的又是一笑道:“你杀了我第一关的子弟!”

“杀了又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你抵命。”

海萍怒气腾生,冷笑道:“嘿嘿!办不到!”

苑小玲冷落一旁,早就憋得心头火发,又见玄玄教主­淫­荡不堪,妖气横生,不禁怒叱道:“哪来这多废话?哼!”

玄玄教主眼中­淫­荡陡敛,­射­出一股慑人的冷光,怒道:“苑小玲!你怎么这样横傲?”

“这是客气的!”

“哼!别以为你是独臂之徒,别人不敢惹你,我可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就动手哇!废话­干­什么?”

玄玄教主杏眼威光一闪,怒道:“以为我不敢?”转头­阴­­阴­一笑,对着七个少女道:“你们先去教训教训她……”话说得好不轻松,像是十拿九稳。

七个服装不同的美妙少女,离开幡旗,如七只彩燕,凌空飞落山下。少女身法美妙快捷,落地即站成一个七星的圆形阵式。

苑小玲傲然一笑道:“小小的七星剑,就想吓唬姑娘,哼!”长剑掠动,银舌乱舞,转眼就投进阵中,长剑领动,左掌先发,倏地抢攻过去。

七个少女倏分乍合,剑上排出阵阵­阴­柔剑气,彼此攻守,倒也极具威力。

苑小玲剑法固然高强,但是,想在片刻间取胜,却是不太容易。

玄玄教主­淫­笑又起,对海萍道:“你也尝尝我玄教的九宫拳阵如何?”

“废话!”

她冷然一哼,又对那十个黄衣壮汉道:“你们去收拾他!”

十个黄衣怪汉大吼一声,如晴天之雷,齐下山头。

海萍压根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由他们向自己这面围过来,怪汉方位还未站妥,拳风突发,齐向海萍攻到,这就怪海萍大意轻敌,当下不由一惊。

天罡真元凝护周身,双掌环扫,嘭,嘭,嘭,嘭……接连几声大响,怪汉连续后挫,海萍也不停的晃动。

然而,十个壮汉挫而再进,拳风彼落此起,反复猛攻过来,海萍不懂得这种打法,逼退了正面,再猛击侧面。

可是,人家的方位时而变动,纵然是攻,也不见得真能击中,何况人家还能相互援助,海萍失去了先机,有功难展,不由怒冲霄汉,杀机突现。

正在这时,却又听玄玄教主荡然一笑道:“小小年纪,这等狂傲,哼!有本事为什么不杀人啦!嘻嘻!”

海萍本就急怒难忍,玄玄教主拿话再刺激他,不啻是火上加油,傲然一声狂笑道:“你以为我杀不了他们……”话声一落,身法倏变,形如捕风捉影,展开了天煞绝命手。海萍罡气护体,窜­射­大汉之中,钢指伸处,惨叫_两声……红光急喷,当时就倒下两个壮汉,而且在胸口上出现了两个窟窿,恨恼交加,身如穿花之蝶,罡力发动,又是两个壮汉口吐鲜血而亡。

玄玄教主陡然一震,脸­色­惨变,正想喝止打斗,但没有等她呼喝出口,壮汉又死了两个人。

在海萍第三次杀死壮汉的同时,苑小玲也叱喝声突起,震飞了三个少女的银剑,而且,也有两个少女受伤。

情势陡地大变,山头上­骚­动激烈,少女和壮汉,眼看就要魂归­阴­府……倏地喝喊之声,震破紧急气氛。

山头之上,疾如飘风地落下那九个怪人。

“住手!”喝声出自九个怪人,海萍和苑小玲杀气腾腾,跃退丈余,并立当场。

海萍见九个怪人到了,不禁嘿然冷笑道:“送死的来了……”

“咄!”中间那人怒喝一声,继道:“今天要叫你逃出玄玄教总坛九怪之手,我就自己砸破这块招牌……”

海萍哈哈一笑道:“玄玄教什么东西?早就该在江湖上灭迹,这块招牌值得了几文?”

这孩子如此一揶揄,可将九个怪人气得脸­色­铁青,只见中间为首那人大喝声:“杀!死活不论……”人影纵横,掌影重重,从四面向海萍和苑小玲打去。

这九个人没有既定的攻势,打法各别,掌风、指法、拳脚、招术……然而,动作一致,进退并不凌乱,而且威力也难以抗拒。

海萍和苑小玲背对背,掌剑飞翻,各以全力相迎。

九怪威名早就响亮江湖,多少成名的人物,死在他们这种奇诡的攻势下,可是今天遇上的两人,与众不同,非但未被迫退,反而越战越勇。

盏茶的时光过去,双方都现不出败象,时辰愈长,海萍愈火,突然一声大喝,以掌排出,雄风如山倒……

现前的三怪,被他浑厚的掌劲迫退了五步,阵法顿然大乱,苑小玲娇叱一声,无极指也陡地划出,夺命三式随之幻化。

一声闷哼,已有一人伤在长剑之下。海萍嘿嘿冷笑,天罡绝命手随身形移转,欺身猛展硬攻。

口口口口口口

海萍和苑小玲竟会在众敌环伺下,卿卿我我地引起炽盛的欲念。

要是二人意识逐渐迷糊,功力渐失岂不危险万分?

“吼……”

一声暴喝响自天际,震惊了海萍和小玲,也震惊了场中每一个人。

剩下的六怪同声喝问:“什么人?”

对方又是一阵煽动人心的狂笑,喝道:“索命仙子,你连老叫化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此话方落,忽地惨叫两声,鲜血洒地,总坛九怪已倒下两个。

人影飘动,索命仙子已挨了一掌。

原来海萍和苑小玲正在情意绵绵,不可开交的刹那,被来人接连吼喝,神智渐复,两人羞得心动魄离,怒恨难当。于是,将羞怒发泄在强敌的身上。

苑小玲陡然拾起长剑,默然无语,杀气高昂,奋身猛扑,杀死了九怪中的两怪。

伍海萍愧疚特盛,掠动身形,飞上山头,给了索命仙子(玄玄教主)一掌。

这些变化,都在片刻之间,快捷异常。

九怪只剩下七怪,他们的根基可没有姐弟两人深厚,苏醒较迟,惨叫之声,唤醒了未死的七人。

垂死挣扎,奋力抢攻,但苑小玲剑不留情,银光暴­射­,七怪又少了一怪。

海萍隔空一掌劈退索命仙子,身形疾起,方要落至山头。不想他过度忿恼,却被毒夫人扬手打出一掌八宝催命沙,海萍双掌再扬,潜力排出,毒夫人虽被震下山头,他身上也挨了两记毒沙,顿时体内一寒,血气逆流。然而,他心恨难抑,怒啸一声,又向索命仙子奔去。

此际,幡旗之下的七个少女,举着七般乐器,从海萍身侧攻到,海萍第二掌竟被索命仙子闪过,不禁更加狂怒,横臂推去,十二成功力,惨叫连声,七个少女被他震倒了四个,当时就气绝身亡。

海萍身如电闪,接近索命仙子,使出天罡大擒拿手,掌势疾收,只一掠动,就扣住了索命仙子的左腕,一声冷哼,身形后撤一步,顺手将索命仙子往身后一举。

只听索命仙子嗯了一声,双脚不稳,娇躯战抖,猛向海萍怀里倒去,这女人手腕被海萍扣住,轻轻一绞,娇躯又不由侧转过来,背靠海萍怀中。

海萍星目怒瞪,见她粉脸惨白,香汗直流,恨恶之心,油然而生,一抬掌,就向她胸口印去。

眼看索命仙子魂归­阴­府,命在倾刻,突听有人大声喝道:“小兄弟手下留情!”

海萍心头一阵跳动,发出的内力,又硬生生地吸住,但掌势却未离开,斜目探去,飕地一声,面前落下那位名震武林,威撼江湖的圣丐韦正。“老哥哥替她讲情?”

圣丐哈哈大笑,道:“索命仙子和毒园居士,人称江湖二绝,两人都不会武功……”

海萍不由一怔,拦住说道:“他们都会杀人,也会闪避袭击。”

“不错!这是天赋他们的奇能,老毒物浑身奇毒,行动如飞,这索命仙子身具玄功,专会避人攻击,不过,他们所杀的人,大都是江湖败类。”

海萍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

圣丐又打了个哈哈道:“若非老叫化即时赶到,你和那女娃也将受她的玄功迷却本­性­,快放她,去杀那几个怪物。”

一语提醒海萍,扭脸看去,苑小玲剑光闪耀,杀法凶猛,可是,却不能在片刻之间,将剩下的六怪杀死,于是五指突松,一声怒啸,向山头下奔去。

伍海萍胸中的一股怒愤,始终没有发泄,这一奔向六怪,可正是他出气的对象。

“姐姐,我来了……”声落掌出,力如山倒。

六怪已被苑小玲杀得难已还手,怎经得起海萍的雄力,蓬然声响,就震毙了两怪。

苑小玲芳心振奋,银剑展动,鲜血疾­射­,惨叫一声,九怪只剩下三怪。

“姐姐!让我来杀他们!”海萍喝退了苑小玲,双掌齐出,狂风吼叫,掀起了阵阵尘土,十二成力,猛劈过去。

两声惨嗥,倒下两怪,这孩子杀机特重,惨叫刚落,人已猛然抢进,天然绝命掌随之发出,人影闪动,五指如钢,贯透最后一怪的前胸,连哼都没有哼,就倒地身亡。

海萍一口气连杀六怪,心气顿平,笑对苑小玲道:“老哥哥来了,在山头上……”话未说完,星目金星四­射­,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

苑小玲大惊失­色­,忙扶住他一看,只见海萍脸­色­苍白,头上只冒冷汗,渐渐昏迷过去,芳心大急,娇叱道:“老哥哥快来,他中毒了……”

要知海萍在抢登山头之际,挨了两粒毒夫人的八宝催命沙,这毒沙奇毒无比,若不是海萍的天罡真元护住玄关,只怕早就毒发气绝了。

圣丐提着索命仙子落在海萍的身前一看,不禁一声怒哼,老化子怪眼猛翻,对索命仙子喝道:“他中了云阳七毒老怪的八宝摧命沙,你还不拿出解药来。”

索命仙子冷然一笑道:“我的毒夫人被他一掌劈得不知去向,叫我到哪儿取解药?”

“拿不出解药,我叫化子可就要你死活都难!”

索命仙子毫不在乎,冷冷地道:“你就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没有办法。”

苑小玲气得花枝乱抖,忍不住顺手递剑,叱道:“你以为姑娘不敢收拾你……”

圣丐心头蓦然一震,迅疾的将索命仙子往旁一拉,虽然避过了苑小玲的剑戮,但已惨叫一声,左臂已划出一条三寸来长的血槽,血流不停。

圣丐横臂拦住苑小玲道:“别杀她,她不会武功。”

苑小玲当下也是一怔,可是她关心海萍的安危,急道:“谁叫她不将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杀就杀好啦!”索命仙子仍旧是那么顽强,大有视死如归之态。

圣丐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倒没有看出你还有这种骨气,好!”略停片刻,目光如电,呵呵笑道:“老叫化生平未求过人,我再问你,到底愿不愿拿出解药?”

“这解药只毒夫人有,我没有……”

“当真没有?”

“我骗你做什么?”

“哈哈哈……老叫化今天要破例撕光你的这身衣服,叫你陪这些死人,活活地饿死……”圣丐游荡风尘,嬉笑成­性­,大笑声中,果然伸手去撕索命仙子的锦衣。

索命仙子一声尖叫,未等圣丐的手到,气急败坏的从左面闪避,然而,她的玉腕被圣丐扣住,刚闪得一半,圣丐的手,又在大笑中掠到,这办法灵光得紧,直吓得索命仙子娇喘吁吁,快快地说道:“你是武林圣人,怎能像这样对付一个弱女子……”

圣丐装模作样,哈哈笑道:“谁要你不识抬举,我偏要看看你这身细皮白­肉­经得住活活饿死的考验么?”

索命仙子香汗盈盈,急道:“我们慢慢的想办法还不行么?”

“行!”圣丐停止动作,接问道:“快说出你的办法来!否则,哼!”

索命仙子叹了口气,道:“并非我不拿解药,而是沧海一奇放不过我……”

“真的!”圣丐怪目圆睁,­射­出慑人的­精­光。

“当然真的!”

“为什么沧海一奇对这个孩子如此毒辣?”

“我不太清楚。”

苑小玲杀机倏现,接道:“他是我两人的杀父亲仇。”

圣丐哼了一声,未再追问,只对索命仙子道:“老叫化保你平安无事,你先拿解药吧!”

“这……”

“别废话!你怕沧海一奇,难道就不怕老叫化?”

索命仙子略加思量,决然道:“随我去拿!”

“你打算在老叫化头上弄鬼的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走!”松了索命仙子,抱起了海萍,随着索命仙子之后,疾奔而行。

苑小玲心情稳定,握剑在手,紧贴在索命仙子的身侧,半点也不放松。

半里多路的谷道一过,眼前出现了一幢楼房,门口的上端,嵌着一面金字红底的匾牌,上书,“玄玄总坛”。

三人一进门,索命仙子就不由大大地一惊,粉脸变­色­,急道:“解药只怕已被沧海一奇拿走了。”

圣丐神目环扫室内,只见物件翻得凌乱不堪,足迹杂沓,似乎不止一人来过,没有言语,只催着索命仙子进房。

三人上了楼,更糟!楼上的物件破坏得面目全非,凄凉已极。

索命仙子打开一只­精­巧的小木箱一看,不禁吓得后退了两步,道:“药被取走了,留下了追命银牌……怎么办……”

圣丐脸­色­凝重,没有说话,伸手点了海萍的|­茓­道,将他放在床上。

苑小玲可真急了,叱道:“活不了他,我就先杀了你……”

“慢点!”圣丐拦住了苑小玲,想了一下,又哈哈笑道:“别急!他若死了,我赔你个伍海萍,哈哈……”

苑小玲玉面绯红,疾收长剑,羞问道:“老哥哥会医治?”

“老叫化可没有这大的本领,不过,咱们可以到五台山找毒园居士。”

索命仙子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接道:“不错!老毒物定有办法。”

圣丐仰脸略略地盘思一下道:“走吧!”抱起了海萍,当先纵窗下楼。

苑小玲伸手从木箱中取出追命银牌,和索命仙子缓步下楼随圣丐之后而去。

这圣丐韦正,纵横江湖数十年,行为光明磊落,生平最恨的是使用这些卑劣的毒器手法。因此,他对这些解救之法,从来就不研习。此际,他心中也深为后悔,如果当初学得解救之法,今日又何必求人去。

本来圣丐原想到云阳找七毒手讨药,但,云阳路在三千里以上,行程太远,只怕药未讨到,伍海萍就命归­阴­府。

五台山离玄玄总坛,只不过八百多里,至多三天,就可到达。

三天后的清晨,五台山即出现了圣丐和苑小玲四人,他们到山中寻找了许久,方发现毒园居士的居处——毒屋。

这毒屋是以石砌高墙,门口有一面大牌,上写:“擅闯毒屋,身亡骨溶。”

苑小玲和索命仙子同时随口说声:“好大口气!”两人都不服气。

圣丐没有理会,仰望门上,以石刻成“毒屋”二字的石牌,嵌在门上端,墙院甚是宽敞,建造得十分­精­细和严密。圣丐见多识广,他知道老毒物牌上的八个字毫不夸张,暗中提足真气,封闭自身的|­茓­道,抬手照门上连拍了三掌。

“什么人?”苍老的口音,在门院内喝问。

圣丐向苑小玲呶呶嘴,微微而笑。

苑小玲聪慧极了,忙应道:“独臂大师的弟子,苑小玲求见毒园居士。”

院门呀然而开,果是毒园居士,开门一见门口的几人,不由得就是一怔。

圣丐哈哈大笑道:“老毒物,想不到我们要来吧?”

毒园居士一瞧圣丐怀中的伍海萍,心中就明白了许多,冷冷地道:“你们是求医来?”

“不错!”圣丐答。

“随我进屋,不过,这里的一草一木,未经我许可,切不可摸弄,知道吧!”大模大样的转身而行,圣丐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当先随进。

依山之面,是座宽大的石室,毒园居士将他引进石屋,开门见山的道:“除毒不难,但得给一样东西交换。”

圣丐不知原因,忙问道:“什么东西?”

“这孩子的圣剑剑匣。”

圣丐听得心头一震,他可不知海萍得了圣剑,转眼向苑小玲看去。

苑小玲第一次见海萍,就知毒园居士须要剑匣,忙接到:“可惜他的墨龙圣剑已被人盗走。”

“恕老夫无法替他治伤除毒。”

圣丐脸­色­陡地一沉,怒道:“你苦研万毒,难道是专为交换东西而作的?”

“那也不见得,我是看人行事。”

“老叫化来了呢?”

“非要剑匣交换不可。”

圣丐杀机蓦展,怒道:“你以为老叫化制不了你?”

毒园居士冷然一笑道:“老夫半点武功不会,你要制我,当然是极容易的事。不过……”

圣丐哈哈大笑,截口道:“放心,老叫化功力虽高,却不杀无功之人,制你的人在这儿。”说到此处,手已指向索命仙子。

毒园居士横目望去,不认识她,问道:“这位姑娘是……”

“索命仙子”抢着相告。

毒园居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急道:“老化子好厉害,克星来了……”

心未未了,只听索命仙子抖肩一阵娇笑,这笑声,使得毒园居士战懔片刻,娇笑方落,吐语如珠地道:“老毒物,是我的属下伤了他,解药被沧海一奇盗走,你就动手吧!”

“这个……这……”

“别这个的啦!不愿意?”

“非是老夫不愿意,实在是有售心愿未了……”

圣丐截口笑道:“圣剑得回,老叫化准叫这孩子还你心愿。”

“你可是武林圣人,说话算数?”

“老叫化言出如山。”

毒园居士倒也爽快,将海萍置于榻上,露出了伤口,对着两条毒蛇喝声:“红儿、青儿,吸毒!”

那两条奇毒无比的毒蛇,竟从毒园居士手臂上,飞­射­过去,红信吐动,果真伏在海萍伤口上吸吮毒液。

圣丐闯荡江湖数十年,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却从未见过这种序毒之法,虽稳立当地,心中倒也捏着一把冷汗。

只有索命仙子,冷酷的脸上,始终是那么冰凉,瞧也不瞧,要知这索命仙子的玄功,正是克制毒园居士心神的唯一法宝,没有她,今日倒真奈何不了老毒物。

苑小玲神情特别紧张,手握剑柄,秀目却紧盯在海萍的脸上。

毒园居士站立榻前,神情镇定,但眼神却不敢旁顾,显然,他也有些顾虑。

不到盏茶的工夫,毒园居士疾喝声:“止!转来!”两蛇昂首吱吱叫了两声,迅疾飞起,绕在臂上。

毒园居士顺手取出两只小瓶,盖儿乍开,清香满室,倒出两粒药丸,给海萍服下,又倒出药粉,敷在海萍伤口上道:“不妨事了!咱们坐下谈谈。”

圣丐并未落座,微笑道:“老化子满身贱骨头,坐下来就要发酸,索命仙子交给你啦!我可得先走。”

“老哥哥!”苑小玲却担起心来,又不好说穿心中之事。

圣丐神目如电,哪有看不出的,哈哈笑道:“别怕,老毒物还要你们寻回圣剑,没有小兄弟,他的心愿这辈子也完成不了。”话说完了,人也出了室门,跨步往园外走出。

毒园居士问了问丢剑的情况,苑小玲大致的相告。

这位毒名远播的怪人,似有满腹心事,自言自语道:“举天之下,自信只有老夫知晓剑匣之事,难道还有比我高明的人在……”

索命仙子冷然笑道:“劳人涛就是江湖上奇出之才,你能和他比……”

正说到这里,忽听海萍哼了两声,翻身坐了起来。

苑小玲忙过去扶住他,秀目看去,海萍脸­色­已红润非常,只神情稍稍萎顿,笑道:“你先休息片刻,呆会儿再谈。”

“老哥哥呢?”

“他有事先走了,这是毒园居士的毒屋。”

“唔!是毒园居士替我治好毒伤。”

毒园居士走上前两步道:“不错,是老夫!”“伍海萍日后再慢慢图报。”说完话,跃落榻下道:“姐姐,我们走吧!”

“你不需要休息?”

海萍凄凉一笑道:“圣剑一日不得,沧海一奇一日不死,我伍海萍永难安心,走!”走出室门,脚下一停,目光却向索命仙子望去。心中好像有话要说,但没有说出口,勉强笑道:“姐姐,走吧!”转眼间,已走出院外。

毒园居士火速奔出,大声道:“小友如有用老夫之处,绝不推辞!”

“谢谢居士,再见!”伍海萍是不愿接受人家的恩惠,可是他偏偏又遭逢凶险,无形中也越更需人的救助,因此,他停身在施恩于他的人的地方,就更加觉得不安,这种超异常人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实在怪异。然而,他傲骨天生,却没有任何不当的感觉。

姐弟两人慢慢走了一段路,海萍原有的神态,竟能快捷的复原。

走出了五台山,到哪里去呢?圣剑丢了很久,至今探听不出落在何方?沧海一奇神出鬼没,到哪里去找?两人的心中,都在盘算应往哪方向查探,是以,默默无言。

陡地苑小玲黯然一叹道:“杀死我全家的刽子手是铁塔魔君,铁塔魔君又名列八荒,能找着他就不难得知沧海一奇了,可惜……”

海萍双掌一击,啪地一响,朗声笑道:“铁塔魔君约我三月内到铁砧山相斗,我怎么忘记了。哈哈!”

“我们何不到铁砧山去?”

“姐姐不提醒我,几乎忘得­干­­干­净净。走!”

苑小玲娇声一笑道:“铁砧山之行,只怕又是一场恶拼,你新伤初愈,应该调息调息,才无顾虑。”

海萍这时也觉得有些支持不住,忙道:“姐姐也累了几天,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好。”

姐弟两人互相关切,找了一个小山洞,就在洞内打坐调息。

经过半个时辰的行功,神采奕奕,海萍的功力,又有了惊人的进展。

苑小玲嫣然一笑问道:“我们如果能顺利地洗雪亲仇,你以后将作何打算?”

海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随口反问道:“你呢?”

“我随我师父终身习艺。”

海萍脸上泛起了神伤之­色­,急道:“你不要我了?”

苑小玲红云突升,低着头,不知怎样说才好。

海萍见她羞得抬不起头来,不禁伸手一拉,力道用得有点猛道:“你说呀!”

“有什么好说的!”接话的是另一个人。

海萍抬头看去,原来发话的正是穷神。吕小芳侧身站在一边。

此时,苑小玲也抬起头来向穷神和吕小芳看去。

“原来是老前辈和芳妹……”海萍讪讪地说。

“小子!你有了新的,忘了旧的,是不是?哼!”

他越说越觉得冒火,哼了一声,扭脸大声叫道:“妞儿!出来呀!跟这小子算算账!”连叫了两声,不见回应,急道:“不好!妞儿要逃,小子,你准备偿命吧……”匆匆话落,掠身在四丈外,提气就追。

海萍心中也不禁大急,追吧,又怕苑小玲不愿意,不追吧!他和小芳的恩爱,并不下于小玲,是以,他左右为难起来。

苑小玲秀目眨了一眨,芳心也明白是怎么会事。但,她要看看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儿,睹着气道:“愣着­干­吗?还不追去看看。”

海萍如逢大赦,气纳丹田,拉着苑小玲疾赶。

半里路不到,就看见穷神拉着吕小芳,正在低声下气地说好话哩。

两人赶到眼前一看,吕小芳低着头正在生气。

海萍硬着头皮,红着脸笑道:“芳妹,我替你引见引见……”

吕小芳霍地一抬头,目光正触到苑小玲的脸上,四目相对,不禁错愕一阵,两人心中同时喝道:“好美,怪不得他喜欢她……”心念乍动,紧接着两人心中就暴发起无穷的酸劲。

吕小芳忍不住眼圈一红,娇嗔道:“别引见了!有了更漂亮的女人,还会想到我,哼!”扭头就走。

海萍有苦难说,尴尬万分,大叫道:“芳妹,你等等,我有话说……”

刚追出两步,却又听身后的苑小玲道:“哼!你去照顾你的芳妹吧,我走啦!”说完话身形突纵,含泪而去。

海萍迫得又稳住疾奔之势,转身叫道:“姐姐别走,我……”

就这句话的工夫,苑小玲已奔出了二十多丈远,转头再看,吕小芳已不见人影。

海萍急得没有主意,呆呆地站在那儿发愣。

穷神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小子,这才是真正的乐极生悲呢?愣着­干­吗?”

海萍神情顿醒,灵机一动,忙冲着穷神施了一礼,苦笑道:“穷爷!这事,非你老人家帮忙不可。”

“得了吧!你快活却给我老人家添麻烦,我可要走……”

海萍一把抓住穷神的右臂,急得几乎哭起来道:“你老人家要是不管,晚辈可活不下去啦!”

穷神呵呵一笑道:“你别耍赖!先说出来,看我能不能管!”

海萍心中暗喜,很快的将自己和苑小玲的身世,及师门关系,及这些时的经过,全盘相告。

话还未说完,穷神大笑说道:“好小子,为什么不早说?你到铁砧山,这事包在我身好啦!哈哈!双姣奇缘……”云散天晴,愁雾顿消。

口口口口口口

铁砧山,是铁塔魔君的老巢。

铁塔魔君名列八荒人物,这座巢|­茓­,自是不同凡响。

老魔自从吃蹩在伍海萍手中之后,杀海萍之心,越更积极,这些日子里,他和九毒娘子据守此处,得到沧海一奇数次传报,知道伍海萍武功日增,威名远播。

因此,铁砧山上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大反往日的平静气氛。

山谷之中,显出了紧张、­阴­森、恐怖、沉闷,机关林立,战云密布。

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终日镇守大堂,准备恶拼。

夜——静寂得怕人,­阴­悄悄的,黄叶深秋,格外的使人有股子寒栗之感。

山外,出现一位绿衣蒙面人,神情振奋,直向铁砧山奔进,他背Сhā银剑,双目闪烁着锐利的­精­光,打量形势良久,一跺脚,绕谷道疾闪进山。

刹那间,就隐身在黑暗的山谷内。

就在这蒙面人隐身谷道之际,黑影疾飘,山外又出现一位黑衣蒙面人。

此人似乎心神不宁,颇为急躁,他站在铁砧山前,不住地打量来路上的动静。

许久,他方失望地叹了口气,侧身飞掠,也随身在谷道的暗处。

此际,铁砧山内飞鸽迭起,火箭、锣声、钟响,混杂在静夜空中,如临大敌。

铁塔魔君脸­色­冷森森地,满是杀机。

九毒娘子红衣红裙,脸上吐出慑人的毒焰。

“魔君,信号频传,只怕是那小子来了?”九毒娘子轻声发问。

铁塔魔君放眼瞟了站在座前的三十六个怪汉,和另一个老道和一妙龄美­妇­两眼道:“来人不止一个,纵使他功力通神,也难渡过我铁砧山的十二座埋伏,嘿嘿!”

“不见得吧!假如人家凌空飞渡,你那些埋伏,又有什么用场?”

铁塔魔君被九毒娘子问得一震,嘿嘿冷笑道:“即使他飞渡到此,也难进入这座大厅……”

话声甫落,蓦地——“笃!”声音不高,但却清晰可闻,是在大厅的正梁之上。

魔君和九毒娘子不期然的抬头仰望,吓!正厅高梁之上,竟嵌上一枚追魂银牌。

铁塔魔君脸­色­不禁大变,追魂银牌是八荒人物追命敌人信符,怎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老魔头诡诈万端,略加沉吟,就明白了一大半。

“嘿嘿……”他发出两声冷笑道:“能退还追命银牌,不失为江湖豪杰,铁塔魔君先谢谢啦!”

立身之际,正待飘空摘下追命银牌。

“笃!笃……”

“笃!笃……”破空之声,接连传出,正梁之上,突又嵌进了四枚追命银牌。

九毒娘子粉面变­色­,功力早提,暗中戒备。

铁塔魔君厚黑的脸上,展出难看之­色­,一掀一欣地,盯着梁上的五枚银牌。

突地他敞开破锣般的嗓门,大笑道:“朋友!既然能安然进入铁砧山,就请亮出真相,别装鬼吓人。哈哈!”

老魔头几声大笑,竟将神­色­不安的壮汉,震得­精­神奋发,杀气弥漫。原来,这群壮汉被五枚银牌吓得魂不附体,战志早消。

铁塔魔君满以为有人现身,可是,等了好半晌,仍然不见有人出现。如此一来,可就将这个­阴­沉狡诈的魔头,搞得心神不安。

九毒娘子一直就冷眼相向,当下冷笑两声叱道:“再不亮相,可别怪我们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嘿嘿!”两声慑人魂魄的冷笑,传荡空际。

黑影闪跃,大厅门侧的红砖之上,落下一位黑衣蒙面怪人。

全厅鸦雀无声,数十道眼光,却紧盯蒙面人身上。

来人沉稳极了,扫视全厅,冷冷地道:“铁塔魔君!九毒娘子!毒­妇­人!四手真人!嘿!嘿!通通拿命来!”

铁塔魔君咄地一声,喝道:“放屁!你敢露出原形!”

蒙面人纵声大笑,一伸手,揭去了面巾。

众魔头同声一“哦!”心头都起了一阵激烈的跳动。

他——正是名撼五岳的玉书生伍海萍。

海萍从穷神的口中,得知镍砧山的进出秘径,一路追赶苑小玲,而到了此处。当下他悲壮地一笑道:“亲仇似海,魔崽子,这就是你埋骨之所……”

话未落,烛影之下,闪出了四手真人,喝道:“小子少狂,看剑!”

四手真人两手双剑,在江湖上也创下了极大的威名,功力自也不弱。

但见伍海萍纹风不动,星目­精­光炯炯,杀焰凛人。

双剑眼看将到,蓦地,银星如电,自厅梁­射­到。

“当,当……”火星四溅,四手真人只觉虎口发热,双剑疾抽,还未来得及撤身……

刹那间,绿影飘动,银光划空,锐啸刺耳,四手真人一声怪叫,那颗人头,已飞出老远了。

海萍一声狂笑,场中已立着那位绿衣蒙面人,威风抖擞,冷笑不停。

铁塔魔君心头大震,怒喝道:“什么人?”

绿衣蒙面人冷笑声中,缓缓的除去面巾,冷冷地说道:“铁戟震九洲苑龙的后人,苑小玲索命来了!”

原来苑小玲被海萍追上之后,芳心始终难消除那股子酸意,一直就不和海萍说话。但她报仇心切,却直往铁砧山猛奔。

她是先进铁砧山的,最先一面银牌,就是她打出的,刚才她又摘下银牌,隐身梁上,杀心大起,而出手打中四手真人的双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眨眼就杀了四手真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吓得魔头大大地颤栗。

铁塔魔君毕竟是城府极深,冷笑道:“这倒好,省得本魔君多费手脚的寻找你们。嘿嘿!杀!”

三十六个壮汉同声大喝,正待奔进,忽听毒夫人娇叱道:“慢点,我来杀这贱人!”抢在怪汉之前,掠扑过去。

人未到,扬手就打出一蓬八宝催命沙。

沙雨团团,不下数千颗,海萍恨怒并发,冷哼一声,跨进挥臂劈出一掌,刷的一声,硬将那团毒沙,震得四外飞­射­,掌劲十足,毒沙飞舞,反迫得大厅的魔头,排劲护身,惟恐被毒沙所伤。

毒夫人心中吃惊,这毒女人是吃过海萍的苦头,忙稳住身形,斜掠两步。

这当口的海萍,已双目发红,怒吼一声,早就抢扑过来,一抖腕,当胸就抓。

毒夫人的芳容变­色­,再往左面闪避,顺势却搠出一剑。

海萍冷笑两声,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天罡大擒拿手法,相应施展,如影随形,快似闪电。

掠掌之间,就扣住了毒夫人的左腕,海萍是存心要生擒毒夫人,以报玄坛中毒之恨。

毒夫人冷汗已出,自知死多生少,狠命地又劈出一剑,当头压落。

海萍暗运真力,手拂兰花,震偏长剑,反腕掠去,又扣住了毒夫人的右腕,潜力催动,毒夫人两条玉臂的骨节,已经粉碎,两声尖叫,当场昏死过去。

海萍恨透了这危害人间的毒女人,即松右掌,照她命门拍去。

毒夫人闷哼一声,当时醒转,苦泪双流。

海萍辣手摧花,冷笑道:“看你还毒不毒……”

此语乍落,三十六个怪汉,已抢扑过来。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喝道:“来得好!”真元发动,铁掌拦腰高举,紧握毒夫人两只小脚,竟将毒夫人当作兵刃,照壮汉横扫过去。

三十六个壮汉手中都有兵刃,毒夫人纵然狠辣,但终是他们的自己人。于是,谁也不愿杀自己人,逼得后挫数步,进退不得。

铁塔魔君脸­色­铁青,杀机特浓,大喝道:“上!后退者死!”

壮汉再度狠命地扑进,将海萍和小玲围在中间,拳影缤纷,刀光闪耀,恶攻过采。可怜毒夫人作孽多端,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今日,可真是因果循环,恶有恶报。

海萍紧握毒夫人,反复扫荡,片刻间,血­肉­横飞,五脏­射­扫壮汉多人,惨不忍睹。

苑小玲长剑翻舞,独臂剑法,天下无双,光幕重重,寒气森森,逼得壮汉有退无进。

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分立左右,神情十分紧张,指挥三十六个壮汉,依阵式攻守。

盏茶的工夫,海萍手中的毒夫人,只剩下两条腿子,大喝两声,双臂贯力,抖腕将两腿照大汉打去。

这打出之劲,威猛至极,三声惨嗥,竟被他砸死了三个壮汉。

这群壮汉,是经过铁塔魔君多年的训练,个个都强悍异常,也残毒无比。

苑小玲心中本就气恼,群汉围攻,久战不退,杀心即起,挥剑猛扫,刹那间,就有两人丧命剑下。

姑娘也不关照海萍,剑气如虹,又杀死两人。

海萍狂怒加骤,掌力排出,猛如山倒。

大厅中,激起了惨叫声,呼啸声,怒喝声,交织成一片惨绝人寰的悲惨狠斗,尸体重叠,血洒如雨,残肢断臂,到处皆是。

三十六个壮汉,转眼只剩下八个。铁塔魔君一看情势不对,怒啸中,猛扑伍海萍。

九毒娘子­阴­笑两声,突奔苑小玲。

这两个魔头一出手,情况大大的转变,壮汉四人一组,打斗分成两团。

人影纵横,劲力激荡,厅房吱呀作响,海萍想起了古刹惨况,眼现血丝,两掌交错,专攻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有自知之明,却不敢硬接海萍的攻势,因此,节节闪让。

这一让,四个壮汉可就成了海萍扑杀的对象。

惨呼之声,震慑人心;尸首又增多四具,鲜血滚滚排流。

海萍一声狂啸,猛可里照铁塔魔君扑去。

蓦地厅梁之上,排出数声震耳的狂笑,大喝道:“毒妖,你敢欺侮我这女娃……”

打斗虽是激烈,但这喝吼声,却震得在场魔头,魂飘神移,铁塔魔君首先跃退两丈,九毒娘子撤身一丈五六。

梅萍和苑小玲暗喜,正待抢攻过去。

陡地铁塔魔君一拉九毒娘子,猛向大厅正壁面碰去。浓烟顿起,弥漫大厅,霎时乌烟瘴气,伸手难见五指。

海萍心头一震,一时失去主宰,狂笑再起,大喝声:“快退……”变生仓促,迫急异常,海萍当先飞­射­厅外,苑小玲紧接夺门而出……

两人身未落地,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尘扬砂飞,一座庞大的厅堂,倒塌得面目全非。

海萍和苑小玲心中大急,满以为铁塔魔君和九毒娘子被大厅压毙,两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苑小玲心气仍未平熄,一顺长剑,赌气正要追赶。

人影飘动,笑声临空,喝道:“别追,没有老叫化子,妞儿,你惨啦!”

苑小玲秀目斜闪,粉脸通红,只见圣丐拦阻面前。

原来时才大厅拼斗之际,苑小玲的确被九毒娘子和四个壮汉逼得险象环生。

圣丐出现,固然是解了小玲之危,但也放了铁塔魔君一条命,因为铁塔魔君已被海萍追得手忙脚乱,毙命在即。

苑小玲玉面绷得紧紧地,嗯了一声道:“我要将铁塔魔君挖出来杀他两剑,方出我心中之恨……”

圣丐哈哈一笑,接道:“人家没有死,你急什么?”

海萍和苑小玲不禁一愣,却听圣丐继续笑道:“这大厅内,机关密布,他们早从秘道逃走,你们没有触发埋伏,已是万幸咧!”

海萍忍不住抢着问道:“难道让他逃走不成?”

“往西边……哈哈!”狂笑之中,圣丐已越过两人,狂奔而去。

海萍略一犹豫,低声笑道:“姐姐,我们走吧……”

“哼!别管我!”绿影疾掠,独自往西飞­射­。

海萍叹了口气,叫声“姐姐”忙随后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振袂抢奔,晃眼就过了三个山头,西面疾追,足足有半个时辰,都是闷声不语。

海萍眼快。倏地发现前面五丈多远,有人影晃动,身法突疾,快过闪电,掠身就是四丈有余,身刚落地,蓦地厉风扑到,喝声震耳,将他挫退了七步多远。

紧接厉风之后,出现五六个人,吼喝之下,出掌就打。

海萍糊糊涂涂的被人家击退,心中怒火更涨,急稳身形,圈臂将扑……但当他扬目之际,发觉六个蒙面怪人,服式一样的猛向自己攻到,不禁一怔,六股雄浑的力道,如万马奔腾,眨眼涌来。

海萍一声怒喝,双掌霍地推出,呼啸连连,地动山摇。

轰声传过,旋风急绞……双方都被震退,势成半斤八两。

这个当口,苑小玲已欺身抢进,长剑划动,银星点点,分袭六个蒙面怪人。

海萍神情大振,探臂间,抢扑过去,却使出了天罡绝命手法,形势登变,蒙面怪人在姐弟合击下,已是险象环生,命在顷刻。

陡地怪啸频传,起自四面八方,寂空静夜,突来刺耳的怪啸,给人平添无穷的恐怖。

蒙面人闻怪啸之后,战志大为激扬,威厉的拳风,大有扳成平局之概。

海萍急怒中,迅疾无俦地连攻四掌,又将蒙面人震退了五步之多。

苑小玲借机挺剑,娇叱声中,长虹划空,寒气森森.玉腕贯足内力,猛可里向两个蒙面人刺去。

剑势奇快,眼看两个蒙面人将血染长剑,蓦地,掌风雄浑,从侧劈到,苑小玲心头一惊,攻到的剑势,不得不回撤自保,于是,她顾不得杀人,连人带剑,横闪了一丈有余,恰恰闪过人家的掌袭。

苑小玲大不服气,横剑一看,吓!眼前的情势大变,打斗已经停止。原来,在这块数亩方圆的旷野间,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三十多个青衣蒙面怪人。

三十多个蒙面怪人,共分成三组,每组十数人不等,两组有兵刃,另一组却是赤手空拳的。

虽然他们是分组站立,但却将海萍和苑小玲围在当中,海萍这刻反倒沉静起来,星目­射­出慑人的光芒,轮着扫视这些怪人。

静悄悄地,哪里像是经过恶斗的场面,然而沉寂之中,却包藏着无比的杀机,每个人都有了杀死敌方的雄心,凶狠、毒辣……

时间很快地飘过,气氛愈来愈是紧迫,使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海萍和苑小玲生怕凭二人之力.敌不过三十多蒙面怪人,因此,两人没有骤然出手。

三十多个怪人知道海萍和苑小玲的功力奇妙,同时,也没有得到攻击的命令。是以,也不敢冒险而攻。

越是在这种僵持局面下,每个人的心情,就越更紧张。

足足的有一盏茶的工夫,伍海萍的确忍受不住,已下定了决心,不论胜败,好歹拼上一番。

可是,他又怕连累了苑小玲,于是,星目瞟去,只见苑小玲功力早凝,正等着自己动手哩!他冲着她点点头。然而,苑小玲撇了撇小嘴,却没有理他。

海萍杀机外透,挥动双臂,就朝人群中冲去。

三十多个怪人分股一围,拳脚兵刃,齐向海萍苑小玲推出,怪人的功力极高,齐推之劲,恰如惊涛骇浪。

轰然一响,双方都退回了原处。

海萍不禁大怒,仰脸一声清啸,功劲暗提,抡臂之中,想以十二成力狠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突然——“哈……哈……哈……”几声狂声,震破寂空,遥传而至。

狂笑乍落,人影飘闪,三十多怪人往两下急分,场中落下一个蒙面怪人,胸前黄兜正兜着满胸的长髯。

海萍心中一震,暗呼道:“沧海一奇……”

不错!来人正是八荒之首,神出鬼没的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立身之后,两眼电光般的扫了海萍和苑小玲一眼,哈哈笑道:“伍海萍!想不到你还在人间……”

海萍杀机一展,怒喝道:“亲仇一日不报,纵死也难瞑目,一天杀不了你沧海一奇,我的这颗心永难安宁,你以为我伍某人会这样轻易的死去?”

沧海一奇冷然一笑,接道:“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像你说的那种严重!”

“咱们现在就可以拼个生死存亡!”

“老夫何等名望,岂能和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儿拼生死?”

苑小玲在一旁已经是憋不住了,娇叱一声,骂道:“别不要脸了,假仁假义的,先接我一剑……”剑字乍落,身形如电光,陡然扑进。

但当她震腕出剑的刹那间,三十多个怪人,陡地抢奔过来,合并出手,逼得苑小玲后退八尺。

沧海一奇呵呵而笑道:“若要取你之命,只须我一句话……哈哈……”

海萍跨进三步,横臂一抡,反格退了众人,冷笑道:“人虽多,不值得伍海萍一击.还是我们两人来决生死吧!”

沧海一奇又是两声冷笑,回道:“老夫这双手从不沾染血腥味,恕我没有这种胃口!嘿嘿!”

海萍一声暴喝道:“你纵是不想拼命,小爷也不会让你活过今天。”

“眼下三十多人的功力都不弱,再加上老夫,你试问能打得过吗?”

海萍听得一愣,要知他吃过沧海一奇的大亏,在心理上就多了一份小心,如今,沧海一奇加上三十多怪汉,海萍是敌手吗?这个问题辣手,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因此,海萍愣了一愣,但是报仇之心,像一丛熊熊的火,烧得他忍受不住。于是一横心,怒喝道:“小爷只要能取你之命,虽死无憾……”

“生死之事,实不足论。不过,你死之后,能知道你父母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我早知是你沧海一奇下的毒手。”海萍怒气顿消,他的确不知父母究竟是为什么被对方杀死。

“好说,好说!”沧海一奇答。

“我给你的时间,让你说明我双亲死因。”

“老夫现在没有兴趣告诉你。”

“什么时候有兴趣?”

沧海一奇故意沉吟半会,冷笑道:“十天之内,你到白沙墩来,老夫再详细相告。”

海萍怔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苑小玲娇叱道:“又在施用诡计,你准备动员多少人来对付我们?”

“哈哈!那很难说。”

“劳人涛!有种就现出你的本来面目!”苑小玲心中有股子别扭,总觉得面前这人不像是沧海一奇。

可是,她自己又从未见过沧海一奇。因此,情急之下,矛盾之中,想叫破心中的疑虑。

沧海一奇呵呵一笑,接道:“苑小玲,你仗着你师父那点子威望,以为老夫就怕了你?”

“不怕就请亮相!”

“哼,到时候自然叫你认识老夫……”

话刚说到此处,蓦地山侧面排出两声­阴­冷的脆笑道:“对啊!到时候就会出现真的沧海一奇嘛!”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得回过头,数十道目光,逼视过去。

山侧面,依石之傍,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白衣少女,刚才那两句话,说得倒像是黄莺出谷,动听极了。

这不算奇,奇的是在少女身后,站着江湖上一等高手有: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千面怪人、断了左臂的玉扇秀士。

除此之外,天王谷的铁汉宗元、胭脂堡的脂粉金蝶,笑面郎君也听命于她。

在那位女郎左首,站着一个独眼老叟,掌中拿着一根虎头竹节杖。

独眼老叟神光十足,威凌四­射­,大有目中无人之概。

女郎的右首,却站着一个满头白发,也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婆婆,手中也捧着一根龙头拐杖。

老叟瞎了右眼,老婆婆却瞎了左眼,都在八十以上的年纪。两老虎视眈眈,紧盯着沧海一奇和伍海萍。

沧海一奇似乎颇为惊疑,看了这些人一眼,大约不太知道这群人的来历,冷笑道:“嘿嘿!沧海一奇就是沧海一奇,哪有什么真假,哼!”

妙龄女郎脆生生地一笑,妙语如珠道:“沧海一奇在当今江湖之上,还算得上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人物……”

“好说,好说,过奖,过奖,嘿嘿…”

海萍听得心里就非常的不是味,不禁冷哼一声。

女郎秋波闪动,瞟了他一眼,却未说话,转对沧海一奇道:“沧海一奇心罗万有,学究天人,的确不凡……”尽量的夸耀沧海一奇,使在场的群豪,不明她的用心何在。

沧海一奇禁不住呵呵大笑,得意之极,大声道:“多谢,多谢,呵呵!”

女郎嫣然一笑,接道:“学技渊博,德高望重的人,是应该被人尊敬的……”

海萍心火顿然上冲,未等女郎说完,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女郎的话。

老婆婆独眼猛张,怒喝道:“你哼什么?”

“你管得着?我爱哼!”

“有她说话,我老婆子就不准你多事。”

海萍嘿嘿两声冷笑,怒道:“你们将沧海一奇看成天上神仙,我将他看得一文不值,你们硬破坏我的事,我也不准你们多说。”

“你放屁!”老婆婆好大的火气,张嘴就骂。

海萍双目­精­光闪动,脸­色­大寒,回骂道:“你才放屁!”

独眼老愠一顿龙头拐,大怒道:“好小子,你敢骂人……”龙头拐一顺,强风登起,身形起处,当头照海萍砸去。

海萍斜闪两步,拐杖落地,顺手也拍出一掌,立还颜­色­。

老婆婆略略一怔,抡拐相迎,啪!拐风掌劲,已然相接,排出一声闷响。

蹬.蹬,蹬……独眼老婆婆却被震退了三步。老脸铁青,这是她第一次受挫,银发倒竖,瘪嘴一张,喝声乍落,单拐泰山压顶,又向海萍砸到。

海萍第一次捡了便宜,冷笑两声,铁腕振动,硬朝单拐封去。

蓬……巨响又过,两人同被挫退了四步。

老婆婆大大地震撼,瞪着海萍发愣。

“吼!你不行,待我老头子来砸他两杖!”

黑影飘动,独眼老者持杖落在当场,抬杖要打,蓦听老婆婆大喝:“哪个要你多事,滚开!”

“我帮你也帮坏了?”

“不要你帮,走!”

老头子碰了满鼻子灰,拖着虎头杖败兴而去。

老婆婆顿顿龙头拐,怒道:“小子,今天我要不砸扁了你,我就不叫‘铁拐婆’。”

海萍根本就不知道铁拐婆的来历,不由嘻嘻一笑道:“你砸不瘪我,可别叫我砸扁了你……”

铁拐婆怒气冲天,杀机大现,铁拐迎动,吼声中,就向海萍奔到。

蓦听那妙龄女郎嗯了一声,娇声道:“婆婆!别理他,我们的事还没有完哩。”

铁拐婆收住拨出的铁拐怒道:“暂且留下你这条小命,呆会子再收拾你。”

海萍脸­色­一寒,冷哼了一声道:“废话!哼!”

铁拐婆狠狠地瞪了海萍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转问女郎道:“公主,还有什么事没有完?”

公主二字出口,在场之人,除伍海萍外,都不禁在心头大大地一震。

女郎禁不住耵了海萍一眼,冷然的一笑,又对沧海一奇道:“沧海一奇,我摆个阵法,你能看得出么?”

沧海一奇暗中一惊,眉头紧锁心计陡生,笑道:“阵法一道,老夫一窍不通,咱们再见吧……”

女郎轻轻一笑,很快地接道:“谁不知沧海一奇­精­通奇门理数,就凭这一点,足证你不是真的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被这位公主逗得啼笑皆非,­干­笑两声道:“是不是真的沧海一奇,到白沙墩就知道了,何必多所计较,走!”话刚说完,就催着身后的三十多怪人动身。

“站住!”海萍见沧海一奇要走,忍不住大声喝叫。

“你打算和老夫拼命?”

“偿我父母之命!”海萍欺近两步大喝。

“还有我父叔兄弟姐妹之命!”苑小玲也跟着抢进,举剑娇叱。

沧海一奇哈哈一笑,道:“白沙墩不过十日之约,能让我多活十天,又有什么关系,何必苦苦逼人?”

“嗯!杀了他照样的会出现第二个沧海一奇,让他多活十天也好,喂!你放他走吧!”

海萍扭脸看去,却是那位公主说话,而且,态度非常高傲冷峻,他不知是被她那高贵的风度所激动?抑是被她娇艳所惑,不期然地点了点头。

苑小玲心中本来对海萍还有点别扭,自这女郎出现,芳心更是不舒服。

此刻海萍竟点头答应了女郎的要求,试想她受用得了么?可是,大庭广众,苑小玲又不好发作,迫得她寒着脸,竖着眉,轻轻地冷笑两声。

这笑声也瞒不过那位公主,只见她很得意的笑了,却对沧海一奇道:“怕死的!你可以走啦!”

沧海一奇纵声大笑道:“苗疆的娉婷公主,果真不凡,挑拨了两面,也拉拢了双方,我沧海一奇实在惭愧,白沙墩之会,公主如有兴趣,也请来一会如何?”

公主­阴­­阴­一笑道:“我佩服你假得像真的一样,谢谢你的邀请,我一定到白沙墩见识见识。”

“请!”沧海一奇长笑中,当先而去。

“请!”娉婷公主也喝声请.望着他们去远。

只有苑小玲,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惊醒了海萍。

海萍似乎有些后悔,笑了一下,对苑小玲道:“姐姐!我们走吧!”

苑小玲没好气地叱道:“不走还想等谁?哼!”

海萍明白她话中之意,陪着小心,附和着道:“没有值得等的人,快走!”不等她说话,拉着苑小玲就走。

刚走了没有五步,倏地“别走啊!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海萍心中一怔,苑小玲也不禁芳心一动,两人的疾行,竟被娉婷公主的话声吸住。

“有话请你快点说好啦!”苑小玲沉不住气,首先发话。

娉婷公主脸上冷冰冰地,都不愿正眼看她,冷冷地道:“我和他说话,哪个要你多管闲事……”

海萍一看双方的火药味太重,忙拉着苑小玲道:“别理她,我们走!”

于是,苑小玲忍下了这口气,只好随着海萍而走。

娉婷公主娇躯一震,冷笑道:“关于墨龙圣剑的消息,难道你不愿知道。”

海萍和苑小玲脚下又停往了,两人都流露出非常怪异的­色­彩。

苑小玲轻轻地说道:“我不说话,你去问她吧……”

话未落,又听娉婷公主冷冷地道:“圣剑掀起江湖动荡,你是圣剑的得主,丢了圣剑,难道不愿收回?”

伍海萍心虽是惊诧,但也不便多问,忙道:“当然愿意。”

“既然愿意得回,就该向我请教。”

海萍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冷冷地问道:“你要我请教什么?”

“请教圣剑啦!”

“你若有意告诉我的话,就请痛快的说出来,别这么故意刁难好不好?”

娉婷公主轻轻地一笑道:“我倒是有心痛快相告,可是又怕你的她心中酸溜溜的,唉!还是不说的好。”

海萍不禁气得打了个冷战,怒道:“废话,你以为没有你,我就得不回圣剑。哼!”怒冲冲地一扭脸,提步就走。

苑小玲心境算是平静了许多,婉然笑道:“这位娉婷公主真美,她看中了你,弟弟。”

海萍满脸尴尬,勉强笑道:“别拿人开心好不好?走啊!”

两人手牵手地走出山凹,又奔进深山丛岭之中。

按说,以两人眼下的脚程,至少离开娉婷公主有五六里路,哪晓得正走之间,前面黑影晃动,人数不少,这些人都是大模大样的,毫不隐蔽行藏。

海萍和苑小玲慢步而行,放目看去,吓!正面是铁笛追魂等人,在这群江湖高手的左面,端坐着娉婷公主。两老侍立左右,身后却又多出四个红衣大汉,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孔武有力。

人家正好挡住去路,存心找碴的,伍海萍剑眉高挑,星目瞟动,怒道:“什么意思?”没有人答理,但所有的眼珠,都紧瞪着这姐弟两人。

苑小玲秀目展动,芳心也些微有点跳动,原来,她已看出那娉婷公主在刹那间已摆成一个奇怪的阵法。她稍懂阵法,可是她叫不出人家摆的阵是什么名称,而且,更想不透摆得何以如此之快?因此,她也急而生怒,紧接海萍之后,冷笑道:“没有什么意思,人家长得美,就是不愿放过你这位玉书生,哼!”

“姐姐!你……”海萍急了,大声抢着说话。

娉婷公主不等海萍往下说,幽幽地一笑,截道:“你姐姐说得对极了,我真的看中了你,你不愿意是不是?”

海萍俊脸微红,不禁张开星目,看了她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看却看得心跳加急,神魂有点儿难安。

“哼!不要脸!”苑小玲也看了娉婷公主一看,奇怪!她也有点浑浑然。

只是女孩儿家毕竟沉静,忍不住冲口就骂了起来。

娉婷公主粉脸略略一寒,微愠道:“喂!你骂谁不要脸?”

“当然骂你!”

“你凭什么骂人?”

“女孩子家,看中这个看中那个,这不是不要脸么?”

“哼!我不过是随便说说,你就骂我不要脸,总比你跟着男人家不三不四的鬼混要好得多,你才不要脸哩!”

苑小玲被她骂得打了两个寒噤,望着海萍半晌说不出话来,小玲望着海萍,是要海萍帮忙说两句话,哪晓得海萍和她一样的无话可话。

娉婷公主­阴­­阴­一笑,接道:“以后不要随便的骂人知道吗?你以为是独臂大师的门人就可以目空……”

海萍大喝一声,怒道:“住口!你们的事最好不要牵扯师尊。”

“说说也不妨事。”

“我不准你说。”

“嘻嘻!”娉婷公主轻轻一笑道:“独臂大师是你救命的恩人,连说也不准说么?”

海萍心中一怔,随口怒道:“不准说!”

“哼!我偏要说。”

“你说!我就打你!”

“你敢!”

“你再提独臂大师试试!”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急道:“独臂大师……独臂大师……”

海萍脸­色­突变,气冲冲,果真向娉婷公主奔去。

娉婷公主两旁站立的人,毫不动容,恁海萍冲到,当海萍要奔近娉婷公主之际,只有两个转动,却又退回了原来立身之处。

海萍心中虽是奇怪,却大有服气,更加恼怒,再度向公主走去,刚要接近公主,不知怎地,却又自动的退了回来。

苑小玲芳容微变,忙道:“她摆有阵法。”

“什么阵法?”

“我看不出是什么阵法。”

海萍星目闪动,­精­光毕露,平视过去,原来在娉婷公主之前,Сhā了几十株小松,和数十堆石块。总共计算起来,前后不过数十丈方圆,两旁恰好与山岩接连,就这几十堆石块松枝,使人无法接近,的确是神乎其技。

雄气万丈的伍海萍,也不禁怒满胸膛,木然而立。

娉婷公主莞尔一笑,百媚丛生道:“你打着我了没有?”

“妖魔怪道,有什么了不起!你出来!”

“真要打么?”

“你以为我不敢?”

娉婷公主粉脸一寒,怒对铁笛追魂,圣手秀士二人道:“你二人出去打他几招!”

海萍冷然一笑道:“手中败将,不堪一击……”

“只怕未必!”话未说完,铁笛追魂一声怒喝,兵刃早出,硬向海萍前胸点去。

海萍横推一掌,震退铁笛,圣手秀士却从侧面错掌扑进,两人来势奇快,配合也恰到好处。

海萍原就存了轻敌之想,压根就没有将这两人放在心上。就由于这一轻敌,机先被制,人家打法奇特,逼使海萍无出掌的机会。

两个照面一过,海萍就急了,怒啸一声,硬生生横排一掌,将铁笛追魂震退,反手一击。又将圣手秀士逼退七步。

海萍锐气大振,冷笑道:“你叫他们通通上来,也不过是两个照面。”

娉婷公主微微一笑道:“不用啦!由我教他们两人打你,就够你对付的……”

“别吹大气!”

娉婷公主脸­色­一整,娇叱道:“铁笛攻左,圣手打右,二人循左而右,反右再左,攻!”

海萍听得哈哈大笑道:“浅见平常,太幼稚……”

一言未了,铁笛呼啸,掌风飒然,果然双双打到。

海萍刚待迎掌拨敌,哪晓得人家掌笛倏变,左右上下,一口气攻出三招,这三招威猛无俦,快速绝伦,迫得海萍退了两步。

海萍微一怔神,却听娉婷公主喝道:“圣手从正面反打左下,铁笛从侧面硬取左上……”风声再起,强劲猛扑……怪异的攻势,委实少见。

海萍疏神之中,竟又退了两步,耳际,又听娉婷公主叱道:“抢上取下,扑左夺右……”

海萍哪容得她再加指点,一声断喝,双掌突发,狂尘滚滚,雄劲凌人。

“噗!噗!”两声闷响,铁笛被他震出八尺,圣手同样的退了九步。

“哈……哈……哈……”海萍大笑几声,喝道:“有本事,你们都出来!”

娉婷公主招回铁笛追魂和圣手秀士,满不在意的一笑,道:“都出来你准不是敌手。”

“那就通通来啊!我就不信你们苗疆有出­色­的本领。”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道:“刚才我指点他二人对敌,倘若不是你有天罡真元的话,只怕早就横尸当场了,这一点总该相信了吧……”

海萍心头微微一怔,却听公主笑道:“其实,我们无怨无仇,白沙墩惊险重重,没有我,你二人能进不能出,何必还要自相拼命呢?”

苑小玲早看出娉婷公主的不凡,也早看出她是在炫耀她的才华,讨好海萍,但她为什么要如此呢?内心必有不简单的作用,苑小玲一直就想不出来。

此际,苑小玲有言归和好之态,忙接口道:“既是无怨无仇,你阻挡我们的去路作什么?”

“对呀!你挡着我们作什么?”海萍也很快地接着苑小玲之后而问。

娉婷公主嘻嘻而笑道:“果然是情意绵绵,连说话都一模一样。”

“废话!”海萍红着脸喝斥。

娉婷公主笑容顿敛,慢慢地道:“我拦阻你们,有两点用意……”

海萍急速的拦问道:“哪两点用意?”

“第一,我要试试你们的功力如何……”

海萍又抢着问道:“坯要不要试?”

“不要了,你的功力天天增涨,日后足可领袖武林。”

“过奖,过奖。第二点呢?”

娉婷秋波闪动,斜睨了海萍一眼,笑道:“还不是关于圣剑的事。”

海萍冷然一笑道:“你不愿说,我也不愿求你,还是免谈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说?”

海萍被她问得一呆,星目反­射­,却见娉婷公主娇面上抹过一层哀怨的­色­彩。心中略略地震动,耳边却听苑小玲笑道:“公主愿说,就请快点说吧!”

“苑小玲,你别在本公主面前讨好伍海萍,我自然会说,用不着你管。”

苑小玲碰了个硬钉子,心里非常不受用,微愠道:“不识抬举的东西!”

旁立的索命翁一扬虎头杖,大喝道:“死丫头,你骂哪个不识抬举!”

“骂她!”

“咄!找死!”杖风晃动,阵法之外,早现出瞎了右眼老叟。

老叟火暴极了,正要掠杖打苑小玲……蓦地一声幽叹出自娉婷公主口中道:“公公,你回来。”

“公主!白白的让她骂了么?”

“咱们也骂过她了,都不吃亏。”

“孩子,你这是何苦?”

娉婷公主苦笑了一笑道:“我的事你不会懂的,别理她!”

独眼索命翁突瞪左眼,怒喝道:“饶你们一条小命!”

“呸!呸!”海萍和苑小玲气得同时呸出两声。

海萍还怒道:“老鬼,你配!”

索命翁凶­性­大发,一声大吼,迎杖而出,就想和海萍恶拼。

娉婷公主脸­色­惨白,娇叱道:“再不听话,我就碰死在这儿……”

“老不死的还不滚回来,娉儿有个三长两短,看你死得舒服么?”铁拐婆大声喝喊,振动山岳。

索命翁浑身一哆嗦,身形拔起,转回阵法之内,轻声道:“老奴罪该万死……”

娉婷公主玉掌摇了一下,没有理他。但她却转对伍海萍笑道:“老年人都是不服老,你不会见怪吧!”

海萍淡然一笑道:“江湖上本来就是这么会事,有什么怪好见咧!”

娉婷公主机灵灵地打个冷战,秀目几乎流出清泪,但她强自忍住。公主银牙紧咬,再对海萍道:“我是说老翁对你不客气,你恼不恼?”

海萍突然一端脸­色­,冷冷地道:“他对我不客气?配么?真要动手,说不定他此刻已命归­阴­府了哼!”

娉婷公主粉脸变­色­,似乎内心极端痛苦,而又强自忍住。可是,她却许久没有说话。

海萍没有看她,紧接着问道:“圣剑之事你说不说?不愿说,就让我们走!”

娉婷公主冷笑了两声,道:“我说话从不骗人,答应告诉你,还能不愿吗?”

“快说!”海萍理直气壮地催促。

“你也未免太欺人了些!”

“我对人向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能改?”

“为什么要改?”

“对女孩儿家不应该如此。何况,你是有求于人哩!”

海萍呵呵大笑道:“我的态度对你,一点也不过分,应该再狠一点才好。”

“为什么?”娉婷公主急着问。

“因为你太气焰万丈了。”

“对你并没有如此。”

“哼!”海萍冷冷一哼接道:“你还不是希望我和铁笛追魂他们一样地听命于你。”

娉婷公主听得反而娇声而笑道:“你以为你不会如此?”

海萍脸­色­突地一沉,怒道:“这辈子你就别再做梦了。”

“真有骨气!”

“少废话,圣剑的事说不说?”

娉婷公主冷笑两声,狠狠地道:“你听着……”

海萍和苑小玲果然静静地听着,然而……她又将话停止了,格格地娇笑起来。

海萍怒恨交加,顺手一拉小玲道:“疯女人!姐姐,走!”

娉婷公主笑出了泪水,仍旧不停。眼看海萍走到阵法之前,她却突停娇笑,道:“别进!哈哈!你看我这疯女人摆的七门阵式,妙不妙?”

海萍懒得答理,双臂一圈,贯足了内力,大喝道:“你要是不撤阵,可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娉婷倒是不敢过分地刺激海萍,强忍一口气,缓缓言道:“墨龙圣剑已经是匣剑两分,白沙墩之约,或可见着圣剑。”

海萍见她说话逼真,也很慎重地道:“剑匣何以不在白沙墩出现?”

“传说剑匣之上,有二十座奇阵法,谁要得之,足可抗拒任何高人,称霸江湖,因此,早被人家隐居海外研悟去了。”

海萍半信半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娉婷公主冷然一笑,道:“我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天下大事,却了若指掌,你不信是不是?”

“我信!”

“信就好,白沙墩遇上圣剑,可别­操­之过急,否则,即有生命之危。”

苑小玲抢着问道:“圣剑究竟是谁抢去的?你……”她是基于关心海萍,陡然发问,但突然想起了娉婷公主的尖酸刻薄,却又吓得将话咽住。

娉婷公主望了苑小玲两眼,傲然笑道:“谁夺去圣剑,到目前我还不敢断定,不过这都与沧海一奇有关,慢慢地就会明白了。”说到此处,又转向海萍道:“好了,你们可以走啦!”

娉婷公主缓缓抬起玉手,往两下里晃动了一下,四个红衣大汉,很快地上前撤去石堆和松枝。然后,两老拥着公主左面撤去。

海萍也不客气,牵着苑小玲柔荑,连谢字都没有,疾奔而去。

海萍走出不到五丈,娉婷公主不禁浑身颤抖,清泪如珍珠般地滚滚而出。

索命翁和铁拐婆婆左右相扶,见公主粉脸惨白,泪如雨落,不由吓了一大跳。

铁拐婆婆可明白公主的用心,忍不住怒发猛张,大喝声:“你们快拦住他!”

铁笛追魂首先纵奔过去,铁汉宗元紧随而出,脂粉金蝶和笑面郎君则从左首绕追过去,圣手秀士、千面怪人,由右面疾奔,玉扇秀士带着四个红衣大汉,越过山头,翻飞猛赶。

人都走空了,铁拐婆婆见索命翁未动,怒道:“你不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索命翁愣了一愣,忙道:“我去……我去……”人影如飞,霎时不见踪影。

铁拐婆婆一顿龙头拐道:.“孩子,你这是何苦来……”

娉婷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秀目展动,发觉人已去空,不禁大急,忙道:“快叫他们回来……”

“杀了他不好么?孩子!”

娉婷公主急得香汗流出道:“杀不了他!只怕会被他所杀……”

“只怕不见得。”

“婆婆!你要相信我,快叫他们转来!”

铁拐婆婆深知这位姑娘的才华,只好运起神功,以千里传音之法,传知索命老翁。

老婆婆歇了一下,又道:“孩子,你明知他心已有主,何苦找这种罪受?”

“婆婆……”娉婷公主似乎经不住这种刺激,倒在铁拐婆婆的怀中,紧闭秀目,暗自伤感。

许久,许久,她方勉强的振作起来道:“唉!他太强了。”

“孩子,你也不弱啊!”

“我再强些,到底是个女孩儿……”

铁拐婆婆龙头拐狠狠一顿,道:“凭你的才华,不照样的可以打天下……”

娉婷公主苦笑两声,叹口气道:“婆婆,你老了,你不知道他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你体会不出我的心意。”

“唉!我是老了,孩子,忍耐点吧!”

娉婷公主倏地站起身来,秀目一亮,自语道:“哼!我要斗斗他,非要他服帖不可……”

蓦然人影疾飘,面前落下索命老翁和铁笛追魂等人。

娉婷公主冷冷地问索命翁道:“没有动手吧!”

“正要动手,老不死的叫我,只好罢手而回。”

“他没有说什么?”

“有些气恼,没有说话。”

娉婷公主点了点头,道:“我们到白沙墩去……”

铁拐婆婆忙拦着道:“孩子,你身体这样瘦弱,我们回去吧!”

“不要紧,只有到白沙墩才能逼着他向我求饶,我非要他心服口服不可。”

铁拐婆婆无可奈何,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唉!孩子!白沙墩不是好地方……”

“婆婆,你不要说了好么!”

“好,好……”

四个红衣大汉,转身抬出一乘软轿,同声喝道:“请公主登轿!”

娉婷公主轻移莲步,两老左右扶持,那种弱不禁风的状态,真是人见犹怜。

她费了很大的气力,方登上软轿,柔荑掠动,理了理鬓发,道:“到白沙墩!”

四个红衣大汉行走如风,平稳异常。这一起十数人,拥着娉婷公主,向白沙墩行去。

且说伍海萍和苑小玲离开娉婷公主,往山外奔走。

苑小玲芳心是甜蜜蜜的,她亲眼见海萍对娉婷公主的冷淡,这就显得自己在海萍心中,占有极重的分量。但也奇怪,她对娉婷公主虽是万分嫉妒|Qī-shū-ωǎng|,而对她的才华和容貌,却又万分的敬佩和垂爱,是矛盾的,喜忧各半。

海萍是十足的不满意娉婷公主的骄傲,恨她支配男人,可是,在心的深处,却又隐藏着她那绝世的容颜,和高贵的仪态,和惊人的学问。是以,他不愿服她,而处处给她难堪。然而,心中也有着羡慕和钦佩。

两个人怀着相同心情,携手走出了半里路,倒显得异常的亲密。

突然有人大声喝道:“站住!”

海萍挡在苑小玲身前,停步转脸看去,嘿!

索命翁带着铁笛追魂等十多人,已追赶而至。

海萍不禁恨起心头,未等人接近,已提聚神功,迎上前去,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索命翁掠动虎头杖,怒道:“追命!”

“是娉婷公主命你们来的?”

“不是!”

海萍恨意稍减,喝道:“要拼命等到了白沙墩再拼,让你们多活几天,快滚!”

索命翁银发倒竖,虎港杖挥舞两下,喊声:“上!”

铁笛追魂为首,呼啸连声,威胁迫人,首先抢进,铁汉宗元、圣手秀士等人,也不肯落后,从四面照海萍攻去。

苑小玲芳心大急,银剑挥动,光芒万丈,也将扑进战圈。

索命翁竹杖摇动,正要恶攻,忽听铁拐婆婆的传音,心头猛震,大喝道:“停手,快退!”这群人上得快,退得也速疾。

海萍和苑小玲倒弄得莫名其妙,互望出神。

索命翁脸­色­铁青,狠狠地道:“不知公主是何道理,传令我们不许对你无礼,小子!又让多活几天。”

“嘿嘿!不领情!也许是救了你们的几条命哩。”

索命翁冷冷哼了两声,气得话也说不出口,只好转对铁笛等人喝道:“走哇!站着­干­什么!”灰沙飘动,人影纵横,眨眼又走之一空。

海萍忍不住仰脸一声朗笑,道:“哈哈!天下竟有这等怪事,虎头蛇尾……”

苑小玲黛眉紧锁,沉声接道:“弟弟,娉婷公主的确是个胸罗万有,娇艳绝伦的奇女子。”

海萍愕了一愕,冷笑道:“心地太毒辣了。”

“那也不见得。”

“不见得?哼!铁笛追魂他们何等英雄,甘心为她效力,沧海一奇也不敢惹她,否则,她能慑服这群虎狼般的江湖人物吗?”

“那是好的才华叫人心服,不是毒辣的手段。”

海萍又怔得一怔,冷冷地道:“就因为她有绝世的容貌和天生的奇能,所以才处处逼人臣服,这不是毒辣是什么?”

苑小玲嫣然一笑,话锋突转,道:“她好像不会武功。”

海萍猛然醒悟,道:“不错,她是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的人,要以武功来慑服群雄,这真是天下少见的事。”

海萍大眼神瞪得老大,望着小玲,半晌方笑道:“姐姐也会用心机服人……”

“姐姐的心也是毒辣的……”

海萍跨进两步,握住她的玉腕,轻轻往怀中一拉,笑道:“不!姐姐是菩萨心肠……”

苑小玲被他搂得紧紧的,嗯了一声,道:“小鬼,真……”

真什么?听不清。因为她的樱­唇­已被他吻住了。热烈的吻,长长地吻,香艳的吻……风,轻轻的吹袭,吹散了她满头的秀发,飘在他的铁腕上,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沉醉、沉醉、沉醉……

良久,良久,她方挣扎着推开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海萍俊脸通红,红得像火……追上去,又抱着她。

“小鬼!气都喘不过来……”突然她发现海萍红得似火的双目,芳心猛可里一震,要说的话,倏然而停。

他又要吻她,人的原始姿态,出现在她的眼前,一幅醉人而又可怕的画面,有甜蜜,也有痛楚。

苑小玲突地冷静起来,娇声道:“你不怕他们来了,小鬼!”

海萍心房猛烈的跳动,头上沁出了些冷汗,神志顿明,笑道:“你骗我!”

她忽地推开了他,笑着窜出两丈多远,道:“白沙墩只怕是场生死搏斗,走吧!先别快活……”一缕青云,往西南飞去,远远的,传来几声娇笑,美妙动人。

海萍痴痴地瞧着她的背影、窈窕、婀娜、娇艳……他噗嗤的一笑,铁臂振动,腾身三丈,临空飞渡,向苑小玲追去。

五天后的白沙墩山道上,出现了伍海萍和苑小玲。

已经是二更天,在寂静荒野的山区,显得异常的幽黯、­阴­森,两人依偎得很紧,有说有笑,好像是一对新婚夫­妇­,蜜月在深山大川里,哪里像是到白沙墩赴会。

苑小玲娇媚万状,甜笑道:“假如我要有娉婷公主一半的才华,倒真可帮助你完成大业……”

“姐姐!”海萍很快的阻止了苑小玲,继道:“我不需要完成什么大业,只需要手刃亲仇,替天罡混世两位老前辈了却心愿,报答几位恩人的恩德,就心满意足了。”

“嗯!其实,凭你的智慧、天份,又何尝不能领袖武林。”

海萍幽然而笑,道:“江湖上处处都是诡诈­奸­狡,不适宜我们生存,只要除了沧海一奇,我们即选择一座深山,隐居起来,比在江湖上鬼混要强得多。”

苑小玲淡淡的一笑,接道:“别那么泄气,人家娉婷公主还有独霸江湖的野心咧!”

“她不配!”海萍大不服气。

“她是个有领袖欲的奇女子,怎么不配?”

海萍不愿多谈这个问题,微笑道:“姐姐,这个娉婷公主怎么知道许多江湖上的事啊?”

“我也奇异她的能耐。”

“白沙墩不知她会不会真到?”

苑小玲轻轻一笑,道:“看情形她不会说话不算。”

“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斤两进出白沙墩。”

“你先别看不起人家,说不定我们还得求人家帮忙呢!”

海萍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宁死也不愿意求她。”

“唉!何必呢?”

苑小玲感叹着相劝,接着又道:“假如是为了人家的事,而非要求她不可,你怎么办呢?”

“我就不信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是可求之人,反正我不求她。”

苑小玲婉然而笑,接道:“如果是我中毒或重伤,命在顷刻,而又非她不能医治,你也不求她么?”

海萍暗中吃了一惊,沉吟半晌,方笑道:“那只好另作别论了。”

苑小玲格格娇笑,妙音动人,许久,才道:“弟弟!不要太骄傲了,此次白沙墩之行,还是多听听人家的忠告吧!”

两人这对答之间,不觉走出了十多里路,眼前,又是一道夹谷。两边的壁面高耸入云,光滑如镜。

狭路最宽的有三丈,最狭的只有两尺,弯弯曲曲,看上去特别使人有种心悸之感。

海萍抬起虎目,­精­光湛湛,环扫了左近的景况,笑道:

“这地方若是遇上敌人,倒是非常辣手。”

苑小玲嘻嘻一笑,接道:“此处距白沙墩不过百多里路,哪会有敌人出现,说你小心,你倒是过分的小心起来了,嘻嘻……”

这声娇笑还没落下,蓦地隘路的前端,当!当!当……接二连三的传来了无数锣响,彼起此落,幽谷寂夜,突传这些怪响,真的平添了几分恐怖。

苑小玲顺手撤出银剑,瞪眼而立。

海萍呵呵一笑,道:“如何?我算准了这地头不对,你还说我过分的小心……”

“算你说对了一次,你就神气起来了。笑什么,还不准备动手!”

海萍满不在乎,嘻嘻笑道:“别怕,有我哩!”带着苑小玲,贴着左壁面往前趟进。

咚……咚……咚……三声震天的鼓响,夹在锣声中,倏然而出,幽谷又静静了下来,只剩下徐徐的谷风,死寂、沉闷,静悄悄的,随便怎么听,都听不出有丝毫声音。

海萍和苑小玲的心跳了,他两人都知道这是恶拼的信号。

敌人隐伏在有利的地位,恶战即将爆发。

海萍这刻可不再随便,贴身壁面,耳听四方。

苑小玲银剑当胸,严加戒备。

狭隘谷道转过,眼前忽然一亮……突地一座半圆形的空场,环安在谷道的尾端。在这种情况下,海萍和苑小玲可不能再依靠在左面的壁面下了。

咚……咚……咚……又是三声鼓响,震破寂沉。

海萍心头随着鼓声震动,就在他即将跃纵场中的这个刹那的关节上,忽见,黄衣疾飘,沙沙连传。

场中从空中飞落四个蒙面高大的怪人,一望而知,这四个人和从前所遇的完全一样,是沧海一奇的死党。

海萍蜂腰挫动,稳立在四人的面前。

苑小玲紧随其后,怒目而立。

“你就是玉书生伍海萍?”对方发问。

“不错!”

“那么这个姑娘定是独臂门人苑小玲。”

苑小玲傲然一笑,道:“知道了还要多问?”

四声慑人的冷哼,显然对苑小玲的话不满意,道:“很抱歉,到白沙墩必须先经过我们这一关。”

海萍杀机突现,怒道:“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

“倘若你们不是敌手而死在我的手中呢?”

“没有人再挡你。”

伍海萍哈哈一声长笑,道:“如此说来,非见生死不可了?”

“当然!否则,请你们转去!”

海萍一声冷笑,道:“嘿嘿!转去的不是我!”两掌拨出,八成力,分袭四个怪人。

四个蒙面怪人大概是知道海萍的厉害,故意在往四面闪过,转而包抄。

苑小玲在旁边可看出了便宜,银剑疾指,夺命三式,硬推向右面的怪人,这是个突袭之势,剑光大作,威厉万端,只一眨眼,就削断了一个怪人的右臂,迫退了另一个怪人。

如些一来,海萍的掌势加强,蓬声过去,两个蒙面怪人竟被他震飞两丈有余。

海萍不禁一愣,蓦然,哇的一声惨叫,红光崩现,活着的一个怪人,已被苑小玲杀死,三死一伤,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快剑极点,也太出人意料之外。

四个蒙面汉就这糊里糊涂地死在此处,的确少见。

苑小玲莞尔笑道:“这种脓包,也敢来阻人去路,真该死……”

此话方落,广场尽头有人接着冷笑道:“不该死的来啦!”

飕,飕,飕,飕……场的四角,抢奔出十多个壮汉,都以青布包头,手捧着亮银刀,威风凛凛,把守去路。

另外有两个瘦长的白发老者,从人丛中缓缓的走近海萍这面,这是唯一没有蒙面的人。

左面老孝捧着虎尾钩,一皱三角眼,怒喝道:“死伤的四人,是你们­干­的?”

海萍冷笑两声,道:“嘿嘿!你说对了。”

“哼,银首叟还没有碰上像你这么狂的小子。”

“敢情好,叫你见识见识!”

捧虎尾钩的老者脸­色­铁青,断喝一声道:“我要你偿命!”刷地一声,银钩晃动,光闪闪的向海萍刺去。

苑小玲一声娇叱,抢近举剑一击,当……火星四­射­,两人各退两步,苑小玲冷笑道:“钩剑不分家,姑娘先收拾你再说!”话落人移,电光般的展出独臂的夺命三式,一口气逼退老者有五步之多。

要知苑小玲出自独臂大师亲传,身怀绝技,只因她心地仁慈,和人动手,总是不愿展露杀手。然而,这些时所遇的强敌,都是些凶狠之徒,没有一个不是想取她之命的。因此,她一变往日的仁慈,不动手则已,只要动手,上来就展杀着一毫不容情。

这时,她出剑威猛,再加上独臂震世的无极功,是以,迫得功高的银首叟,节节败退,有功难施。

银首双叟在黑道上的威名不小,很少遇上劲敌,然银钩叟今晚却吃瘪在小玲的剑下,使得旁立的银须叟心动神移,暗自惊恐。

银须叟看情形不对,双掌齐推,左打海萍,右助老弟银钩叟。同时,借机大喝声:“你们上!”

十多个大汉,晃动亮银刀,冲围过来。

海萍的确没有防银须叟突施暗袭,急骤间,横臂急格,就势以七成力拍掌相迎,啪地一声轻响,掌力相接,双方都没有感觉。

可是,苑小玲却被人家一掌之力,迫得斜蹿出七八步远,给银钩叟一个喘息的机会。

海萍怒从心起,杀机突现,身形抢扑,啪,啪,啪,一连推出三掌。狂焰疾卷,天昏地暗,石扬沙飞……三声惨叫,被他震飞了三个壮汉,但他不肯稍停,蜂腰扭动,欺近了银须叟,铁掌张合间,硬向银须叟扣去。

银须叟心头一震,左移两步,顺手也打出两掌。

八个壮汉,在海萍欺身的当口,抡刀猛剁。

海萍一把扣定,心火更炽,抡臂以十成力,环扫八个壮汉,同时,抢扑猛追,又向银须叟扣去。

伍海萍的神功,在近日来,连他自己也不知进展到如何程度,十成力硬扫壮汉,试问这些汉子如何吃得住。

山摇地动,威不可挡,八个壮汉,竟如断了线的风筝,蓬……蓬……蓬……一个个都被震向石壁疾窜,撞壁而死。

银须叟这才知道厉害,心中一寒,撤掌保命,就想逃命。

蓦然两声惨嗥,震撼心弦,脚下稍稍地慢了一点,左腕一紧,脉门已被海萍扣住。

苑小玲银剑神出鬼没,杀死两个壮汉,又向银钩叟攻去。

这银钩叟也存下了逃生之念,壮汉一死,他却掌钩齐进,突将苑小玲攻退了三步。老叟顺钩疾转,拔步要走的当口,猛见海萍扣住了银须叟,不禁吓得一哆嗦。

这一缓慢行动,苑小玲已疾追而到,姑娘手下绝情,力贯剑身,银芒展动,银钩叟一声闷哼。血雨四溅,原来心口正Сhā进了小玲的银剑。

苑小玲振臂抽剑,杀机满面,一脚将银钩叟踢出三丈有余。

抬头看去,只见海萍正扣住银须叟,不由心中大喜,笑道:“留活口!”

银须叟被海萍摆弄得已将半死,忽觉脉关一松,老眼无神,微睁着看去,只见海萍仍扣脉门,苑小玲站在跟前,老魔头冷冷地哼了一声,闭目养神,心里可就打起歪主意来了。

苑小玲秋波平­射­,叱道:“别哼,白沙墩离这儿多远?”

银须叟有气无力,瞪了她一眼道:“百多里路。”

“你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没有?”

“白水墩有没有沧海一奇?”

“不知道。”

海萍睛吐神光,怒冲冲地喝道:“你敢说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哼!”

“小爷捏死你……”

“慢点!”苑小玲一拦,继续问道:“除沧海一奇之外,还有些什么人?”

“恕老夫无可奉告。”

“白沙墩有些什么埋伏?”

“嘣嘿!老夫没有去过,不知道。”

海萍冷笑两声,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单臂运力,正要收拾银须叟。

蓦地银须叟像一头猛兽,­唇­牙紧咬,横步直冲,冷不防照海萍肘下撞去,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拼法,凶毒无比。

苑小玲花容失­色­,领剑而攻……她快,海萍更快!

银须叟双肘乍到,海萍扣腕之手已松,但他却就势在银须叟的胸口印了一下,力道不轻,蹬,蹬,蹬……银须叟挫出了八步之多,张口哇的吐出几口鲜血,晕倒在地。

海萍和苑小玲快捷无俦地闪到银须叟身边,一个以足尖点住魔头的命门|­茓­,一个则以银剑指向银须叟起伏的胸口。

可是,两人都没有运劲,杀心却是极重,这种举动,充分地证明姐弟两人是恨透了银须叟的­奸­狡诡诈。

苑小玲忍不住噗嗤一笑,收回银剑道:“我们也太紧张了。”

海萍脸上又抹过一层杀焰道:“­阴­险小人,是不可有丝毫大意的……”

话未完,真元凝集足尖,只见他轻轻地点了两下……银须叟哼了一声,七孔出血,五脏裂断,只挣得一挣,就不再动弹。

两人感到无比的轻松,也不管这里未死的匪徒,晃身就往前窜去。深谷黑夜,结束了这场拼斗。

海萍在奔走间,突地问苑小玲道:“这次到白沙墩,非得将沧海一奇杀死不可。”

苑小玲见他那愤恨之态,杀气凌人,不禁惋然一笑道:“沧海一奇足智多谋,武功高人一等,又是假仁假义满布天下之徒,你要杀他,只怕不大容易。”

海萍不由一愣,疑虑地道:“我的功力,还不到杀死他的境界?”

“不见得,而是此人能利用天下豪杰,为他效力卖命,他自己不出面动手,你能杀死他?”

“前几天的蒙面人,不就是沧海一奇么?他就在白沙墩等我,我就可以杀死他。”

苑小玲嘻嘻一笑,接道:“娉婷公主硬揭穿他的假面具。说他不是真的沧海一奇,你没有注意?”

海萍又怔得一怔,无可奈何地道:“如此说来,白沙墩又算空走一场了。”

苑小玲思索很久,笑道:“如我的想法不错,真的沧海一奇很可能藏身白沙墩,我们去或许另有收获。”

海萍点了点头,倏地另一个奇怪的想法,侵袭心间,很自然地道:“我们又没见过沧海一奇,不晓得他是什么样儿,是真是假,我们怎能认得出呢?”

苑小玲不禁粉脸一红,也怔了一怔,勉强道:“娉婷公主会去的,我们问她好了。”

“我真不懂,她怎会认得沧海一奇的?”

苑小玲又被海萍问得一怔,不由自语道:“是呀!师父说‘知道沧海一奇庐山真面的,江湖上没有几人。’她怎会认得沧海一奇咧?”

的确,沧海一奇神出鬼没,诡计多端,从来就不亲自在江湖上露面,伍海萍和苑小玲要手刃亲仇,真是谈何容易。

姐弟两人被这个问题困扰得毫无主张,默默无言的走了很久。

忽地眼前又是一亮,冗长­阴­森的谷道,已被他们不知不觉的走完了。

天,已呈鱼肚白,薄雾轻罩山野,显得有些凄凉,这里距白沙墩只不过四十多里路,计算时日,差一天多,才是赶约的期限。

连日来的疲惫,势必有个调息的机会,方能恢复原态,否则,不足以应付这场生死恶斗。于是,姐弟二人寻了一座隐僻的山洞,打坐调运功力,足足有五个多时辰,两人方功行圆满,神采焕发。

海萍星目展动,紧盯着苑小玲的娇面,贪看她娇滴滴的容颜。

“紧看什么?怪难为情的。”苑小玲被他看得满脸绯红,娇嗔叱斥。

海萍没有收回目光,脱口而认真地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说到此处,不禁俊脸通红,结结巴巴没有说出下面的话来。

“吞吞吐吐的,多憋人,快说啊!”

“我是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为……夫……­妇­……”

苑小玲芳心的喜悦,多过了羞怯,玉靥红得像火,连耳根都红了。突然她闪身至洞口,啐地一声,羞答答地道:“我才不稀罕你呢……”莲步移动,香肩轻摇,早羞得飞出洞外。

海萍心头大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身形起处,平­射­洞外,疾追而去。

这一对患难儿女,逐鹿在杳无人迹的荒野间,生像两只艳蝶,穿梭在奇花异草中,那种安详、喜愉、活泼,充满着新生的气氛。

晃眼间,他们已追出一个山头,海萍猛可里一个飞扑,从空中落下,拥抱着苑小玲的玉腰。但来势太猛,前扑之劲,将姑娘推倒在山坡,两人抱得紧紧的,滚、滚、滚……随着山坡,慢慢的向下面滚落。

娇笑声,气喘声,挣扎声……混成一片。渐渐地,渐渐地,又静寂了,两个人已变成了一个人,甜卧在草丛中,这画面该多么动人啊!该多么的诱惑人啊!

良久,良久,他替她整整秀发,衣襟,手牵手的走出草丛,笑态可掬的直奔向白沙墩。

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他们是走的白沙墩方向,可是,在脚程上却慢得出奇,因为,他们是依偎着在甜言蜜语中慢步的。

二更天,月黑风高,方接近白沙墩界外,正行之间,一阵强烈的山风,吹起满天的沙尘,排出呼啸的怪响。

海萍和苑小玲机灵灵地打了个寒噤,两人方惊醒过来,昂首瞧去,风去沙落,两人神情突地一紧,额上也沁出了少许冷汗。

“都是你!这多危险!”

海萍见苑小玲娇嗔之态,益增几分娇媚,不由又哈哈大笑道:“是福不是祸,纵然危险,也要拼个死活……”

“好小子,倒是真的有种!”

海萍和苑小玲心头猛震,话声突住,四下观望,却又不见发话之人。海萍心火上冲,大喝道:“出来!”

回答他的是阵阵轻微的夜风,和飒飒的树叶响。

苑小玲沉默半晌,方道:“刚才的喝喊,是发自左面,我们往左追进好了。”

“走!”两人旋身左移,顺着山脚往里探进,他们的身法奇快,转过去两里路,眼前的情势大变。

这面全是山头,纵横错杂,密密麻麻的看不出路来,而且,每座山头的尖端,很显明的露出层层土黄|­色­的沙层。四周静悄悄的,发现不出人迹。

海萍落脚在一块高大的黄石之上,打量了目下的形势。忽然间他发现前面的山岗上,竖起了一面高大的木牌,心气冲动,杀心突起,冲着苑小玲一打手势,腾身空中,就往木牌那面飞去。

他身法如闪电,几个起落,就飘出几十丈远,不大工夫,就到了那座山岗的下面,仰脸看去,只见木牌之中,横写着:“白沙墩”三个红­色­的大字,特别鲜明。

海萍一见这三个字,不禁无名火起,猛抬臂,就想以神功砸碎那面木牌。

就在他举手的当口,忽听有人喝道:“小子,你是为砸木牌来的?”话声起自山岗的右方,苍老而带有讽刺­性­的音调,使人顿起厌恶之感。

海萍瞧不见人,怒喝道:“有本事来和小爷碰碰,偷偷摸摸算的什么玩艺儿?”

“哈……哈……”几声狂笑,笑声渐低……

海萍火气特别的大,一挥手,往右疾追过去,转过两三个山头,情势又变了,原来这儿都是斜斜的山坡,一眼望去,满是淡黄|­色­的一片沙漠,没有树.没有草,没有房舍,没有人,一望无际,凄凉倍生,倒真是名符其实的白沙墩,连山头都是沙砌成的。

苑小玲看得心惊魄动,轻声道:“弟弟小心,这地带只怕有埋伏。”

“我知道!可惜无路可走了……”

话未落,黄沙飞滚,两下飘移,山头的中央,出现五个人来。

海萍一眼看去,悲愤填胸,大喊道:“铁塔魔君……”

“小子!这就是你的葬身之所,嘿嘿!”狂风顿起,卷得黄沙满天飞扬。直向海萍和苑小玲这面压来。

突然从山中央出现的五个人,中间的那人正是铁塔魔君。

铁塔魔君的左面是七星真人,右首是铁剑秀士,另外是两个黑衣大汉,黄沙凭空飞卷,转而向海萍这面压来,势不可挡,毒辣万分。

伍海萍此际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急恨交加,大喝声:“铁塔魔君……”

喝声乍起,绿影冲空,向铁塔魔君那面奔去,可是黄沙层层,却向这面扑来。

海萍不由大骇,喝道:“姐姐回来!”

原来苑小玲一听海萍喊出铁塔魔君的名字,不禁血气冲动,顾不得厉害,报仇心切,晃肩拔剑,就往山坡中央奔去。

海萍的制止,她压根就没听见。

眼看沙层扑到,迅疾异常,生死关头,险象百出。

铁塔魔君得意之极,排出几声刺耳的怪笑。

蓦地海萍腾身而起,双臂疾挠,使尽平生之力,哗地遥空劈出两掌,他是怕沙群压毙苑小玲,情急出掌,狂飙卷空,潜力激荡,发生了隆隆之声。

铁塔魔君突见海萍的雄浑掌力,吓得心头大震。

沙……沙……飕……飕……奔压的群沙,经海萍掌力冲击,倏地向四外纷飞,旋卷的沙群,已变成零乱的散沙,洒落得众人满头满身。

苑小玲的疾奔之势,也无形中受到散沙的困扰,当时停止,双目难睁,银剑乱舞,护住全身。

足足有盏茶的工夫,满天的散沙,才渐渐地洒落地面,仍旧是一片淡黄|­色­的沙漠荒野,静悄悄的。

海萍扬目探视,不禁心头一震,说道:“魔崽子逃走了……”

他心气特急,晃身到了苑小玲身侧,运足了目力,再向山坡中间看去,和原来的形状并无两样,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这种奇异的变化,实在叫人费解,姐弟两人怔怔出神,非常怪异。

苑小玲沉默了许久,道:“沙障重重,毫无通路,要不要往左面探进?”

海萍气得俊脸发白_,很快的接道:“既然来了,就得杀他个落花流水,绝不能被这些沙障吓转去。”

“没有进路,不转回去又怎么办?”

“我们到铁塔魔君现身的方位查探查探。”

“太危险了。”

“不杀八荒贼寇,心气难平,纵然危险,也顾不了许多。”

苑小玲轻轻的笑了,笑得很自然道:“好!死就死在一块儿……”

海萍一声清啸,回荡空际。人却冲空而起,直向山坡间飘去。

苑小玲银剑疾举,尾随而进。

两人不敢落在铁塔魔君出现的地方,而在相距那块山坡黄沙约两步远的方位落脚,沙层很厚,两人落在上面,却轻飘飘的连脚印都不会留下,这种惊世骇俗的轻功,的确高人一等没有变化,平稳极了。

海萍心中稍宽,真气也随之散去不少。

蓦地沙障有两处一阵旋转,沙层四外飞绞,很快地陷出两个小洞。

刹那间,洞口即伸出两个怪人头,这两个人头全是用鹿皮套着,只露出两个眼洞,上半身可能也是鹿皮套,怪头伸出,嘘嘘两声,排出刺耳的竹哨音。

海萍和苑小玲心头猛地一惊,将要判断怪头的用意的当口,倏地沙层疾卷,盘绞空际。刷刷连声……

不大工夫,又出现两仑洞,照样的露出两个怪头,他们的行动一致,也吹出两声竹哨。很有顺序的,在这两个怪头出来之后,接连又有三起,以同样的方式露面。

苑小玲芳心一震,急道:“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海萍环目扫视,可不是,十个方位,正好将姐弟两人围在当中。

彼此间的距离,大约在两丈左右,有点使人不解的,是所有怪头出现之后,根本不见有何动向,然而,每个头的眼睛,却是紧盯着姐弟两人的。

海萍气往上撞,冷笑两声道:“就凭这些鬼把戏,就想将小侠困住,嘿嘿!”

冷笑方落,所有的竹哨,同时吹响,黑夜间,响声怪极,委实慑人心弦。

苑小玲不禁大大地震惊,娇叱道:“弟弟小心……”话未落,十面黄沙,临空扫压,齐向海萍苑小玲这面侵袭。

海萍心神突紧,一拉苑小玲,就要腾空飘出,但黄沙滚滚,如一层黄雾,眨眼就笼罩头顶。

海萍心中喊声:“好快!”急骤问,猛可里一伏腰,拉着苑小玲贴着沙层面,平­射­出去,这种奇妙的身法,举世难见,霎时就飘出了七丈多远。

二人立稳身形,扭脸看去,吓!原来的立身之处,已变成一座小山头,不期然的沁出满身冷汗,可是,那十个鹿皮怪头,已不知去向。这儿,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死寂寂的,像是处身在魔域间。

海萍仔细打量形势,发现自己在惊悸中抢­射­,而不择方向,竟登在山坡的上端。

“好毒辣!”苑小玲说。

“哼!我若遇上八荒魔头,不管是谁,非将他砸成­肉­泥不可!”满脸杀焰,叫人见而生寒。

苑小玲却不敢再激怒他,秀目盼顾,冷静地打量这黄沙遍野的山坡。

陡然间,两人感到脚下一软,似乎有陷落之状。

海萍心中一震,真气聚提,喝声:“姐姐小心……”话说中,人已飞空三丈,盘旋扫飘,不禁扭头向苑小玲那儿看去哪晓苑小玲不比他慢,早已在空中飘闪,而且,也正向原来立身之处查看,怪呀!那块地方,却无任何凶险迹象。

海萍恨得牙关紧咬,拳腿躬腰,斜向右坡面坠落。在他的身后,紧跟着苑小玲,同时飞落。

身形乍稳,蓦地两人脚下又感到有点旋动,不过,这次脚下的黄沙,倒是真的在旋卷,身法如云,人影疾闪,两人再升空而起。

要知这升空盘旋,最耗真力,攻势不多,倒可勉强施为,若次数变多,危险也就随之而来,可是,白沙墩的魔头们像故意开玩笑,只要海萍和苑小玲落地,不管哪个方位,都有松软旋卷现象。

如此一来,首先吃不消的是苑小玲,此刻已是香汗盈盈,娇喘时生,身形已摇摇欲坠,险象百出。

海萍一看情形不好,气纳丹田,临空横移,探掌将苑小玲斜斜的一托,借势向最先到达的方向推去。

小玲身不由已,娇躯如风驰电击,猛向前面­射­去。

海萍生怕她真气凝聚不了,摔落重伤。于是,紧贴在她的身侧,托住玉腕,轻飘飘的落在地面。

“好毒辣的诡谋!”苑小玲长长地吁出口气,赶忙调运霸力。

海萍冷冷地一哼,怒道:“八荒恶魔,只会这些鬼蜮伎俩……”

话未说完,蓦地“轰!”巨响突起,浓烟喷­射­,眨眼之间就景物不见,一片漆黑。

“姐姐……”

“弟弟……”

两人相互呼应,正待急谋对策,忽然天旋地转,风沙滚流,猛向二人扑袭,这种奇特的机关布置,是专置人于死地的。

伍海萍出道江湖,已是名声震耳,杀气远播,八荒人物恨入骨髓,都有杀之之心。魔头们千方百计,好不容易将姐弟两人诱激到白沙墩,试想怎会让他有生还之机。

眨眼间,姐弟两人分隔很远,风沙及旋转仍未稍停,海萍心中大急,脱口又大叫一声“姐姐”……尖锐的叫声,正在此际传出,使海萍更加急怒,抡掌两晃,很快的乱劈两掌,但掌风并无物体阻碍,眨眼就消于无形,然而,却劈散扑袭的黄沙。

他凌厉的掌风刚过,忽地呼啸连声,厉劲频传……强猛的劈空内劲,从四面向海萍攻到,这漆黑的场所,突地从四面攻袭,的确叫人难加防范。

伍海萍把心一横,暗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既有攻击,必有人在,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杀吧……”念头急转,真元斗聚,默察正面攻来的方位,扬臂劈出四掌。

蓬……蓬……蓬……蓬……响声震耳,沙层乱扬……海萍气凝丹田,身形暴­射­,直向正面扑去,同时,双掌不停,一路猛劈硬打,快迅非常,这是情急拼命,打法超出常规,也与武学技击相违背。

陡然间,劲道在天面空际猛震,排出一声巨响,将他前扑之势阻住,但惨嗥三声,紧接啪,啪,啪地三声轻响。

海萍倏地一怔,旋即明白准是被自己劈死三个匪徒,不禁大吼道:“不怕死的只管来……”呼啸再传,攻势切近,人家又施偷袭。

海萍力道早聚,咽住吼声,扬掌左右环扫,硬生生地拍出两掌,轰声重起,强劲更凶,又传来一声怪叫,等他翻掌后的当口,另一股威厉的力道,侵袭过来。

时机紧迫,随着一扭身形,掌虽拍出,可是背后早被来劲击中,血气翻涌,不自主的向前栽出了四步之多。

海萍杀气高涨,但却眼冒金星,身形刚稳,蓦感脚下黄沙一松,尘土似乎崩裂,本能的一提真力,哪晓得背部一阵激烈的刺痛,原来凝集的真元,顿时散去,身躯一轻,黑樾樾不明何故,竟向下面沉落。

事实上白沙墩前路进道,是座宽广山岩,经过人工的修建,铺满了淡黄|­色­的沙层。

海萍和苑小玲初进白沙墩,并未进入岩内,铁塔魔君出现,目的是在诱使海萍入岩。

他和她阅历太差,从山坡顶端飞落的时际,方位已变,恰好中了铁塔魔君的圈套。姐弟两人一进岩内,铁塔魔君即将机关发动,一时风沙齐飞,地动山摇,岩中黯黑。

盏茶之间,攻势发动,八荒人物在暗中猛攻,单留正面让海萍行动。这个当口苑小玲已陷入另一个机关中。

海萍听见的尖锐叫声,正是小玲陷落的刹那,等海萍情急拼命,天罡排出,人也前扑,一口气被他糊里糊涂劈死了三人,但当海萍隐身之际,攻势又到,硬逼他退到危险地区,好,以机关致海萍于死。

果然,海萍在急骤间震死左面之人,后背受创,前栽数步,而落下陷阱。

黯黑、潮湿、­阴­森……阵阵薰人作呕的腥气,委实叫人难以忍受,可是海萍倒能无事的盘膝端坐,调运功力,从山岩陷落,人并未昏过去,心神稳定,沉落中,竟被他再次的将真元提聚起来。

不过,不能即刻运用,因此摔落底层,浑身固然疼痛,却未受到伤害,翻身盘坐,索­性­闭目运功,自行调治背脊所受的掌伤。

不知经过多久,海萍方觉得神舒体畅,疼痛全消,忍不住张目环扫,啊地一声惊呼,人也随着站了起来,敢情他现在的立身之处,却是个宽大无比,难见天日的深涧。

百多丈的高顶,展出极具微弱的光亮,使他能将涧中的情景,全部收入眼帘,估计时间,大约是在天明,否则不会有微光­射­入。

借光线仔细查探,深涧的周围,大约在十丈左右,上小下宽,全是直壁围绕,滑不留足,周围直壁的中间,有许多突出岩石,不规则的环生着,看去非常奇特。

海萍在黑黯的山岩中学艺两年,故而此处潮臭,倒能适应,不过,要想生离这儿,却比登天还难。

要知八荒人物目前最怕的是伍海萍,千方百计想置他于死地,然而,海萍的武功太高,打他不过,不得已,才运用这些机关绝涧,而杀海萍。

伍海萍观清绝涧情况,不禁眉头深销,付道:“通路没有,如何出去?日子长了,岂不活活的饿死在这里……”

想到此处,不觉有些英雄气短,长长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当时就浮现出许多事来;父母的血海深仇……八荒人物的凶样……独臂大师和半面神尼的大恩……苑小玲和吕小芳的娇媚……一幕一幕地,有甜、有苦、有辛酸、有狠辣……他,呆怔在幻境中,完全失去知觉。

突然“哈……哈……哈……”三声狂笑,传自绝涧的上端,震的碎土撒落。

海萍陡然一惊,星目­精­光闪动,杀焰再起,幻想去之一空,仰脸上看,没有人出现,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大笑停住,紧接着有人喝道:“姓伍的,这是座绝地,你趁早震碎天灵盖到­阴­间报到……”

海萍气得一哆嗦,截口骂道:“放屁!小爷要杀光八荒匪徒,还不愿就这样死去!”

“哈……哈……哈……”又是三声狂笑,接道:“好小子!不愿震破天灵盖也好,反正也能将你饿死,三天之后,来收你的尸体。”

海萍机灵灵的打了个冷噤,正想回骂两句,可是没有音响,又恢复了寂静,运足目力,专往发话之处瞟视,除了那些突出的岩石之外,还是看不出别的现象。

海萍心中大急,怒气也更盛,大吼道:“铁塔魔君,你有本领现出原形来,小爷不将你砸成泥浆,就不叫玉书生!”回答他的是沉寂,沉寂,沉寂……

至此,他明白八荒人物对他是如何的狠毒,纵是叫破喉咙,人家也不会理会,低下头,颇为丧气,杀焰全消的垂手而立。“我何不到里面去看看?说不定另有发现……”心念既动,脚下不停。两个闪身,很快的离开了原处。

这儿光线暗,却阻挡不了海萍的视线,只见他行走很慢,两道电般目光,湛湛有神,细查绝涧的每个方位,原来里端宽广无比,越往里行,越是下坡,周围全是黑­色­的石壁,­阴­凉无比。

他走出二十多丈,再往前行,就看不出有可通之路。

“奇怪!这座天然的深洞,怎会毫无出路?”海萍望着石壁,心里是这样的疑虑。

他失望了,扭转身,再往前面退回去,突地他有了个新的想法,忖道:“莫非上端突出的岩石,是攀援出洞的机关?何不上去看看。”

“唉!可惜太高,我蹿飘不了……”反复寻思,困难重重,使他难作决定。

许久,见他猛一跺脚,自言自语道:“我何不借两壁斜飞之力,攀取石岩……”心念一决,真气陡提,振臂之际,人已冲空飘起。

他身法奇怪,早上升两丈,贴攀臂面,然后,再借壁面垫脚,斜斜临空飞渡,继续上升,不大工夫,就飞登突出的岩石。

岩石大小不同,大的可以容人立足,小的仅只容双手攀揪,海萍停身在刚可容人的大岩石上,很仔细检视许久,却未发现有任何机关,接连,翻跃了好几个岩石,还是发现不了什么,不觉大为泄气,摇摇头。只好飘身下坠。绝望了,坐在地上,等死神降临。

一天,二天,三天……第五天,海萍坐在原来的方位,一直就没有移动,他不但没有饿毙,反而­精­神振奋,双目­精­光外吐,脸­色­红润。

要知他在断魂崖一住两年,吞服了千年银桃,这银桃功能延年益寿,十数日不吃不喝,倒不会影响生命,同时,他静待死期,心无杂念,五天中始终在运行功力,因此,他神光焕发,功力又增。

海萍自己不知道已过了五天,陡地上端又有了响动,将海萍惊醒过来,双目正张,忽听有人喊道:“姓伍的,收尸的来啦……”

“咦!咦!咦!”

好几声惊奇而怪讶的音调,接道:“这小子没有死……奇怪……”

海萍早判断出这是铁塔魔君他们的声音,不禁杀机又现,他声­色­不动,觑准突出石岩的方向,双手一按地面,蓦地斜飞四丈,只两三个借劲,人如闪电的到了左面岩石之上,身形乍定,掠掌迎空猛劈。

蓬!蓬!蓬……壁面碎石,纷纷坠落,不绝于耳,一口气劈出了七掌,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招来无穷的麻烦。

“哈哈!小子真是人间阎罗,埋他!”铁塔魔君此令一出,忽地黄沙滚滚,从顶端的四周,如水银泻地,满罩绝涧,霍然压落。

海萍冷笑两声,双掌排出,怒道:“魔崽子,小爷若有一线生机,决将你们杀得半个不留……呸!呸……”

沙层经他掌力震散,落势更急,满身满头,嘴里也落进不少,拼命吐出。

海萍在此刻的心境,其恶劣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在心头,满满的积压着一个“恨”字,他恨透了这群毫无人­性­,横行江湖的恶魔。

沙层压力加重,双眼现出了血丝,杀机充海眉宇,一种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向下飘落,下飞之势,快不可当,流星般地稳落底层,纵是如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被黄沙袭中,而且,沙的来势加猛,一座深长的绝涧,已变成层层沙幕。

海萍立足不住,纵身而起,再往绝涧的里端跃去,可是,坡度倾斜,沙群拥集而至,渐渐地,已深达他的双膝。

心中忧焚如火,匆忙中,不知该往何处躲让,流沙并未停止,很快地淹及腿部,海萍仰天一声长叹道:“天!难道我伍海萍就该丧生此处!”血气翻涌,在绝望中,不由一声大吼,两掌轻按沙面,纳气提身,拔出沙面有八尺多高。

在空中,凝功斜飞,疾往黑石壁面,贴壁而立,沙浪暴涨,距离脚下不过半尺左右。

海萍暗中一懔,振臂上游,再进八尺,所幸绝涧里层坡深无底,积沙虽猛,但是,却无法高涨八尺以上,因此,他脚下始终保持和沙面相离在尺半以上。

不知经过多久,沙浪方静止下来。偌大的一座深涧,几乎被沙层填满,叫人见而心寒。

海萍浑身沁出冷汗,凝目探望,竟也惊得瞠目咋舌,呆呆出神。大约有一个时辰,他试着运气下移,足抵沙面,功力一直不敢放松,方勉强依壁而立,心宽许多,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忖道:“假如沙浪不停,势非逼得我再往前洞移进,那时,要不被活活地埋死在沙群中才怪咧!”

话虽如此,可是又该怎样出困呢?这是个极为困难的事,使他又陷入苦境。

“生死由命,且往洞前趟进,再作打算吧……”他求生之望,油然而起,仍旧依着壁面,试探着再往前行去。

又回到原来的方位,仰道远眺,景物依旧,看不出有丝毫转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捉弄,凝目深思,不禁悲从中来,滴出了几滴英雄泪。

海萍又长叹一声,曲膝靠壁,往沙面上一坐,还好,倒能安稳十分,凝聚的功力,不期然也散去大半,实在想不出脱困之法,抱定听天由命的心理,紧闭双目,又沉沉的入睡。

陡然间咕嘟嘟……咕嘟嘟……极轻微的怪音调,不停的传进他的耳中,海萍心头一震,张目瞟探,环扫一匝……

“噗!”灰影疾­射­,轻落在离身不远的沙面上。

海萍不知是什么东西,甚为紧张,他生怕又是恶魔们施展的毒谋,功力陡然回凝,强加戒备。

良久,良久,没有反应,一小团灰­色­物体,停留在那儿,死死的动也不动。

海萍不禁好奇心动,默思半晌,轻言道:“不管是什么诡谋,滑过去看看……”念动身移,脚尖一点,就到了那团灰­色­物体面前,他不敢骤然伸手去拿,凝目细看,啊!原来是一团白­色­的手巾,裹着一颗小石。

“这是什么玩艺儿?怪呀!”猿臂展动,用食中二指一夹,就将那团手巾夹住,身形一旋,又回到壁面,盘膝而坐。

伍海萍吃了很多亏,如今生死不能,他倒反而步步小心,谨慎万分,轻轻地打开手巾,上面似乎写了不少的字,又像是画着一幅图案。只是光线太暗,字迹太小,不能看得很清楚。

要知现在正是午夜,深洞黑暗无比,这也就是伍海萍,若换上别人,只怕连手巾都不易看真切。

他反复观看,还是看不清。“唉!”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只好闭目养神。

三四个时辰过去了,他又睁开星目,仰脸望去,细微的光亮,又在顶端出现,忙打开手巾,定目看去,奇迹发生了,手巾上的是字,也是图。

只见上面有几行很小的字,写着:“绝涧极右的突出石岩,有一块略带黄|­色­,你只要能攀上岩石,用力扳动,自会有出困之路。”

另外在图案的旁边,写道:“离开绝涧,机关重重,若能熟记图中的道路,即可重见天日。”

没有落款,也没有标记,海萍眉头舒展,也深为怀疑,沉吟许久,并未立刻采取行动,不久,他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总是一线生机,且试他一试,再作打算。”急于出困,收起那块小手巾,立身觑准方位,蜂腰拧动,真力早提,已升高数尺,借势斜飘,来面几个转身,已抢登石岩之上。

这是他原先攀登的石岩,神目如电,拼命的往右首看去,果然,有一面倾斜而尖的黄|­色­石岩,在两面大的突出石岩中间出现。

心头一阵喜悦,飘身探进,很快的攀援过来,他左手攀住大岩石,右臂贯力,往黄|­色­的尖石上扳动,力道过猛,嘎地一声,尖石被他扳断,发出刺耳之声,吓了一跳。

海萍收回右臂,心跳加急,瞪眼望着断石出神,倏然,响声大作,嘎嘎不停,他大为紧张,迎目四看,却无任何现象出现。

片刻间,石屑飞舞,碎沙纷纷散落,他左手攀住的石岩,在感觉上似乎是在震动,振臂翻腕,掠身上移,刚将身形蹲稳在石岩之上,蓦地那左右两面突出的大石岩,倏地向壁面缩进。

海萍心中一慌,提气刚要跃纵的一刹那,壁面洞开,石岩连人带石,快疾无比的向裂开的壁门滑进!

海萍脸­色­骤变,纵身已是来不及了,他不明白这种神妙机关的作用,很讶异的进入门内去,心神恍惚,功力全散,眼前一片墨黑。

眨眼间,石岩猛可里大大的一震,竟将海萍掀落,嗖地一响,再往壁面滑出,海萍又吓了一跳,功力凝聚之间,人已落立地面。

他昂首看去,原来是一条狭窄的秘道,光线也渐渐的明亮起来,秘道不高,恰好容一人行进。

海萍恍然大悟,神形陡振,曲腕取出那条手巾,仔细瞧去,图中虽是指明了进行的方向,但是,暗道和支路太多,而未加以说明,略一迟疑,即大踏步往前走去,秘道很短,不过十几丈远就走完了。

可是,眼前的景物变了,变得使人难以捉摸,秘道的尽头,相当宽敞,然而,支路分成五条,每条路都以颜­色­标记。

由右至左,分为红、黄、蓝、白、黑共五种。

海萍看得一愣,他不知该走哪条路才算对,掏出图案一看,路是五条,却未指明叫他走哪一条路,他下意识的生起恨怨之心,忖道:“道路分歧,走哪条路好呢?为什么不在图中写清楚?可憎!”

他凝视许久,陡下决心,自语道:“白­色­最是纯良,何不先从这条路出去……”决心既下,暗提功劲,抬步往白­色­标记的支路走去。

走进不到两丈,发现路形弯弯曲曲,足可容三五人并进,顾不得厉害,硬往里闯。

五丈已过,景况又变,原来这儿有三间石室,每间石屋都有着明亮,好奇心再起,身形扭转,即往左面石屋跨进。

乍进门,灯光察地一声全部熄灭,浓烟四起,直向门口扑来,海萍喝声:“不好”人已后撤,刚出石门一半,陡然——蝈蝈之声,传入耳际。

他微一怔神,石门赫然砸落,迅快无比,海萍弓背缩身,猛然撤出,定目看去,只见火星四­射­,尘烟滚滚,原来是一座铡刀,入地已是三四寸深,冒了一身冷汗,暗骂声:“好毒的机关!”

正要转身离去,铡刀已缓缓上升,烟雾从门口飘出,薰得双泪交流,侧身闪让,抹去泪水,睁眼之际,倏然黑影疾纵,发现有人分从另外两座石屋奔去。

海萍不禁大怒,双掌齐吐,狂飙顿发,硬往石屋打去,轰声急传,一股惨叫,血­肉­横飞,竟被他盲目的劈死一个青衣怪汉。纵身落在石门之外,星目飘去,一屋空空,另一屋内的墙脚下,躺着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无人的石屋,他却不敢再进,冷电般的双目,不停的侦察动态,秘道又呈现寂静,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

不到十丈,已抵达尽端,海萍沉思有倾,继续往前面走去,路,没有了,黑沉沉的看来是条圆形的死洞。他抬目四望,却见洞的上端,悬站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此路不通”四个红字。

海萍火气特别旺,举掌上推,劲力又发,啪地一声,木牌碎屑,纷纷向四面坠落,可是,并未出现可通的道路,也未出现敌踪。

其实,这里并非是绝地,有路可走,只是他不懂得机关埋伏,空存满腔杀焰,而无法发泄。

扭转身,从原地退回,刚到第二座石屋前,黑影再现,猛向石屋抢奔。

海萍一声怒喝,人已如闪电追到,这一次,他可是看清了是两个青衣怪汉,血气横冲,身法更疾,恰好在怪汉进屋的工夫一脚跨进石屋,他眼中喷火,突见两个怪汉在扭动石屋左面的铜环,心头一懔,抬掌照那个扭环的怪汉劈去。

怪汉一声闷哼,被他掌力震飞得砸向墙壁上,蓬然一响,口吐鲜血而亡,然而,就在他发掌的同时,门上已落下一座石闸,悄悄的向海萍砸到。

海萍此际正是脚里脚外,进退都感困难,待他发觉,说什么也来不及撤身,不得已,缩脑后移,双掌疾伸,硬生生地将石匣托住。

这石匣的力道,至少在三千斤之上,海萍真力俱发,已感到有些吃力。

另一个青衣怪汉见状,脸上吐出冷然笑意,回身抽刀,反向海萍扑进。

石匣的压力不减,海萍两臂已渐渐弯曲。

危机一变,生死顷刻……怪汉已然扑到,蓦地……石屋右面的墙壁突张,纵出五个同服­色­的汉子,大声狞笑,抽刀同扑,看情形,大有乱刀将海萍分尸的模样。

这五个人出现,逼使先扑近的怪汉一怔,单刀出手,又往回收,就这工夫,另有五个汉子已举刀赶到,奋力照海萍身头手脚剁去。

命在刹那,蓦地海萍一声狂吼,骨节乱响,双臂突伸,石匣竟被他使出平生之力,反送两寸,刀光奔到,海萍又大声一吼,轰……石匣陡然砸落,六把刀,当,当,当……齐往匣上砍去。

只是,海萍并未被杀,六个怪汉的虎口,却被反震得酸痛出血。

原来海萍在情急之下,稳身斜移,错步从刀光中,抢奔出石匣,闪身在怪汉身后墙边。

六个怪汉不由得呆愣起来,可怜他们急于杀死海萍,而未看清海萍是怎样逃脱的。

海萍杀机毕露,排出几声凛人的冷笑,凝功未发。

六个壮汉心中一阵猛烈的跳动,拧身一看,不由吓得一战,六人举刀齐吼,凭人多而群攻海萍。

海萍恨极了这些爪牙,不退反进,抡臂横扫,排山的雄风,应掌而发。

地动山摇,屋震人晃……眨眼间,刀飞人滚,蓬响连声,一片惨嗥,慑人心弦。

海萍哈哈一声狂笑.圈臂直推,掌发循环,六个壮汉,连手都没有还,已被劈死得半个不留。一口气劈死六人,眼都:不眨一下,算是稍出了心头积压的闷气,冷然地哼了一声,望了望六具折头断臂,口角喷血的尸体,不由又得意地展出了两声狞笑。

忽然之间,他发觉石屋四壁合缝,蚊蝇都无法进出,心生晦气,埋怨自己道:“真该死!怎么不留一个活口?”

目光梭巡,被他发现原来壮汉扳动的钢环。生望重燃,转身扳住钢环,上下猛地一搬……

察……察……两响过去,身后的壁门分开,他尚未松手转进,猛然间,厉风疾卷,登将他震得前窜了好几步。

海萍暗中一惊,稳身看去,又是三个壮汉,抡刀横阻壁门。

“哈哈!杀不完的鬼崽子……”他喝声未了,身后壁门又分,狂风卷到,却将他震向左面的壁面。

海萍掠目看去,壁开两面,三个壮汉同样的抡刀阻拦在门口,如此一来,海萍已经明白四壁都是活门,必定有人出现。

身形甫定,即忙前跨五步,站在屋的中央,冷笑道:“嘿嘿!都出来吧!小爷一次来解决你们……”

果然,一座石屋,此刻四面宽敞,每面都站着三个捧刀的怪汉。

屋角间,另外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中年人。

海萍暗中凝集神功,星目如电,­射­向屋角的那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凶恶的家伙,但却想不起来。

“小子!古刹之内让你逃得活命,今天可是你死亡之期,哈!”四十多岁的汉子提起了往事。

海萍一听古刹二字,惨状映现心头,眼吐血丝,恨满胸膛,恨极狂笑,没有说话,只有血泪交流,身形起处,硬往那个怪汉那面冲去。

“上!杀这小子!”十二个捧刀壮汉,从四面迫进,举刀就剁。

海萍冷冷一哼,神功陡发,晃肩扑进,迎着正面居中的汉子,铁腕一翻,就扣住了握刀的脉门。

海萍怒吼一声,举肘一挺,力道奇猛……汉子一声大叫,松手口喷鲜血,倒震两丈而亡了。

这手法快捷万分,恰在此际迎上猛攻的汉子,海萍左掌横拍,右手刀斜扫过去,罡风疾闪,惨叫频频,霎时就死了两个。

这时差不多是疯狂了,刀掌并举,双脚齐攻,每出一手,几乎是运出十二成功劲。试想这几个壮汉怎会挡得住?怎是敌手?

一眨眼,又报销了五个。

墙角指挥打斗的汉子心头一惊,拔脚往里就逃。

海萍眼神如电,并未追去,当下冷笑两声,震臂提力,扬手打去。

噗!血光崩现,那家伙惨吼两声,挣扎着又跑了五步,方倒地不动。

海萍恨恼未减,回身欺进,铁腕掠动,又捞住壮汉的脉门,五指如钢,一使劲,壮汉已死了一半。海萍往左一带,右手拦腰将半死的汉子带了起来,右脚猛踢,将扑进的汉子踢出三丈,碰地而死。

突地,他横着将举在掌中的汉子,猛力一推,照另两个壮汉砸去,推送之劲,不下千斤,委实吓人。

剩下的两个汉子本想逃命,一见人已砸到,想逃是来不及了,硬挺也挺不住,不得已,抡刀照着自己人身上剁去。

壮汉只轻轻的一哼,人已变成了三段,五脏外流,惨不忍睹。

海萍又是两声狂笑,纵跃而进,两掌拨出,轰声震耳欲聋,烈焰卷过,两个汉子竟被卷飞。

啪!啪!砸在地上,脑浆和鲜血,混成一片,格外刺目,当时就命归­阴­府。

这一场狠杀,只不过在半盏茶的时光,动作之快,力道之猛,的确少见,他连杀一十三个八荒手下,似乎不愿就这样罢手,神目四望,又在打寻目标,静悄悄,满是血腥味,他发现不了什么,转目将每具尸首看完,不禁打了个冷噤。

因为,他眼睁睁瞪着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死况也各不相同。

“走!”在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嘴里不期然的呼之而出,脚下也同时动作。他不从原门退出,反而走最早壮汉出现的壁门,这面仍然是座狭长的秘道,和先前行走的相同。

海萍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走动,却没有那么粗心大意,步步设防。

过去了三丈多远,情况变了,秘道的左右两面,装置着许多暗门,计算着只怕有十二间之多,每边六个门,每座门的中间,都有两只铜环。

他不敢扳动铜环,昂首直往前端奔进,秘道的长度,估计着大约在五十多丈左右,顶端已到,却是一扇较大的暗门。这扇门的左面,只有一只铁环。

要离开此处,非扭开房门不可,否则,不得其门可出。海萍怔地一怔,心说:“这十三座暗门,必然都是机关,若不破门而进,只怕出不了这条道路。”

左思右想,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一横心,转身靠右首的暗门那边行去,他走到第四间暗门旁,急忖道:“此门居中,可能通路很多,我且从此门出去吧……”

心念乍起,抬臂伸指,照两个铜环拧去。

喀喳一响,门未启开,但在门的各部,出现了许多小孔,海萍心中一动,喊声:“不好!”

沙……沙……沙……毒弩如雨,密密麻麻的从孔中打出。

海萍在喝喊不好之际,就已侧身左跃,身法不能说不快。

然而,毒弩比他还快,就这样衣服下摆及衣袖,各中了七八只毒弩,海萍惊得浑身直冒冷汗,检视衣袖,不由又展出了骇人的杀焰。

他迎目左探,只见暗门上攒满了毒弩,气往上撞,跨进两步,真元提动,举掌照发弩的暗门上拍去。

蓬……暗门木屑四溅,只剩下少许木架,海萍跟身而进,左脚刚跨进门槛,蓦地白烟袅袅,在房的中央喷出,直向门口­射­飞。

这白烟形成一股浪潮,飘荡门边一丝却未散去。

海萍闪身退出,哪敢轻进,烟弥秘道,极快的难辨景物,俄顷,怪味薰鼻,呼吸都感到万分困难,海萍凝住气息,步步后撤,乍到第一道暗门之际,忽然咚,咚,两声怪响,白烟之中,闪出了熊熊的火焰,直向海萍这面燃烧。

这一下可将海萍逼得无路可走,顺手照第一间暗门的铜环扳去,嘎嘎两响,门已应声而开。

海萍侧身闪进,原来暗门之内是两间小房,火焰已从门口窜过,海萍打量那两间房间门口,只见左面门上写着:“阎王向你招手。”

右面门上同样是六个字,写着:“判官向你拘魂。”都是死路,毫无生机。

海萍不知从哪个门行走,火焰闪进,心中大急,思道:“生有处,死有地,找阎王吧!”猛然一脚,踢开了左面的房门,没有埋伏,探头瞧去,哈!敢情这里不是房间,而是个天然的石洞。

他闪身而进,顺手将门关上,靠着门,轻轻的吁了口气,忙取出图案细看,察看了许久,不禁心中大喜,原来手巾中图上显示,此洞直进的,共有小路三条,都能通达外面,不过,这中间是否另有埋伏,却未说明。

海萍管不了这许多,出困要紧,只见他神情振奋,豪气奋发,一挺胸,勇往迈进。

十丈不到,果然路分三条,只能容人行走,他略加考虑,选择了右面的那条路,快速而行。

要知这条路原就很难行动,但是,大多被苑小玲破去了,苑小玲对机关埋伏,虽不太熟念,却比海萍强得多。

在山坡前,她和海萍同时被困,不过,她是独臂的门人,同时,八荒的目标是海萍,对她,也就放松了许多。是以,她被困在此处,而没有遭遇袭击,细心琢磨下,却被她破去了重重埋伏,便宜了海萍,也便宜了她自己。

海萍出困心切,大步疾奔,他奔走将近半里路的光景,忽听左面传来两声极为轻微的呻吟,海萍听觉特灵,吟声入耳,不觉心头一震,脚下也自然地停了下来,他扭脸望去,却是一条壁面,无容人存身之处,这声音是从何而来?莫非听错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望着壁面出神。

突然又有两声轻微的呻吟传出,这次可是千真万确。但声音从何而至呢?奇怪!

本想离开,可是这声音对他的关系太大,他不能走。本能的伸出贯劲的右手,骈指往壁上一戮,力道很强,呛啷一响,石壁陡然裂开一条宽可及人的石缝。

海萍愣了一愣,凝目望去,一片淡黄沙面,黑暗中,隐约约的看出有人在蠕动,他功聚周身,真元发动,晃肩进入石缝,踏走黄沙之上,轻飘飘的快速非常。

绿衣展现,扑俯沙上,秀发散披,无法见到面目,而且双足埋进黄沙之中,很明显的是位姑娘。

海萍心中一直就惦记着这位绿衣姑娘,乍见此景,心中一急,几乎流出了眼泪,抢进一步,双手将她抱住,叫道:“姐姐!你怎么啦?”

她,正是苑小玲,被困在沙冢之中。苑小玲破除这条道上的机关,人却疲备不堪,加上几天没有进食,故被毒沙侵袭,晕倒此处。

鬼使神差,若非海萍选择这条出路,苑小玲非死在此处不可。

苑小玲微睁无神秀目,张嘴想说话,却无力说出,只用手指点点脚下。

海萍心里不知有多难过,低头看去,这才看出端倪,赶忙拾起小玲的银剑,运力拨散黄沙,将她抱在怀中,张眼看去,吓!

苑小玲双足肿得老大,脸­色­惨白,皮肤肿胀,气若游丝,等于是棺材里拖出来的死人。

海萍一见小玲如此,心里面有着酸辣、悲忿、恨恼、苦痛……各种不同的滋味,反复搅扰。脸­色­凝重,提剑抱着小玲,步出石缝,直往前端行走,他不知前面是否有出路,是否有机关,反正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也不管了。

走!走!走……走完了这条狭道,即进入一座宽大的石屋,海萍只见石屋进出口很多,都有门槛封锁,­阴­森森地,有着一股杀气。

进入石屋,走了十多步,蓦地两侧门槛开了四扇,人影疾­射­,风声飒然。

海萍当即一怔,凝神看去,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逢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铁塔魔君,在他身后是九毒娘子,第二个现身的是七星真人,他身后是铁剑秀士,居中亮相的是火神怪杰,他的侧面是开山豹子,除此之外,各个门内,闪出了三十多个青衣怪汉,横阻在六人身后。

八荒人物却出现了六荒,不能说不奇。

海萍脸上毫无表情,抱着苑小玲,缓步向前逼去。

铁塔魔君嘿嘿冷笑,喝道:“小子站住!”

海萍神目瞪得老大。杀气腾腾,盯着前面的六荒,根本不加理会,大步跨进,这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加上他那股子正义之气,反倒逼得这群杀人如麻的魔头,大大地震惊。

“小子再要前进,我们可要发掌啦!”开山豹子也沉不住气,大声喝吼。

前进,前进,前进……

铁塔魔君杀机突现,大喝道:“小子再上三步,我们六掌齐发,将你二人劈成­肉­泥。”

海萍还是那股凛人气魂,照样走动,事实上海萍已居下风,纵然是动手,也会败亡。因为,第一、他人单势孤,第二、几天粒米未进,滴水不尝,虽有银桃保命,在功力总是打点折扣。第三、怀中抱着苑小玲,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所以,他败定了,铁塔魔君等人,早算准了,方在此处拦杀,否则决不会容海萍轻易地走到此处。

眼看着第一步已然跨进……第二步已经走过……第三步正要移动……气氛突紧,生死边沿——铁塔魔君臂举身移,首先后撤。

场中五荒跟着闪退,壮汉疾挪——人群骤然四散,海萍昂然不睬,走进第四步,第五步……

开山豹子怒声大喝,喊道:“宁要他横尸此处,不准他生离‘阎王厅’,杀他!”

六掌顿举,魔头们手下绝情,八荒人物功高群豪,都有几十年修为,这六人同时拍掌,力道之强,非同小可。

阎王厅狂涛澎湃,屋宇吱格乱叫,生死立判,慑人心弦。

海萍还未接近威力圈,已是衣飘发散,双目难睁,可是他凝重脸­色­,毫无所惧,自投死亡之路。

蓦然两股雄浑无比的劲力,从左右两面小门中排出,另一股柔弱而力强的掌风,从侧面逼向海萍。

轰,轰……力道扯平。狂响一过,海萍同时后挫了七八步。

六个魔头脸­色­铁青,把住六道进出口,紧瞪着海萍发呆,但海萍也愣愣地环扫六个魔头,突如其来,震撼了在场的人众。

铁塔魔君冷笑两声,喝道:“嘿嘿!怪不得这小子不怕死,敢情暗中还有帮手咧!”

九毒娘子格格两声娇笑,道:“正好!先杀这小子,再收拾暗中的帮手……”

说到此处,又传出两声脆生生地娇笑,紧接着道:“别不要脸了,一个也收拾不了。”

群魔大为震动,数十道眼光,移向发话之处。

海萍心中忽然一动,急忖道:“是她?”

不见有人出现,七星真人蹩不住怒喝道:“什么人?请出来相见……”

未等他将话说完,笑声又传,接道:“是我,这就来啦,嘻嘻!”

海萍左手侧门启动,莲步轻移,走出一位千娇百媚,满面娇笑,而弱不禁风的女郎。她的身后,紧跟着四个红衣大汉,各人手中握着一条圆形的乌木­棒­。

女郎笑吟吟地直向海萍那里走去,对海萍之态,像是特别关怀,可是她将眼前这群魔头,反而没有瞧在眼底,走了十来步,左门响动,出现瞎了右眼的老翁,右门同时大开,奔上瞎了左眼的老太婆。

女郎走近了海萍,老翁与老婆婆也正好在她身后,目光炯炯,暗加戒备,她很体贴地看了海萍一眼,问道:“没有事么?”她明明看见了海萍怀中的苑小玲,但她没有丝丝关切之情。

海萍没有谢意,只冷冷地答非所问的道:“你们都来了?”

女郎一怔,笑道:“沧海一奇请了你到白沙墩,不是也请我到白沙墩玩玩么?”

“你成功了,而我却失败了。”

“失败了也犯不着送给他们劈死你呀!”

海萍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苑小玲,情不自禁地一叹!道:“唉!她……”

“姓伍的,女娃中了我们千毒沙毒,你纵有天大的能耐,也难救回她一条命。”铁塔魔君冷冷拦住海萍的话头,傲然而谈。

海萍心头大震,血气翻动,杀焰也展露眉宇,他是想将苑小玲交给那位青衣女郎,趁机和六荒拼命。

就在他暴怒忿怒的当口,忽听女郎哼了一声,微笑道:“白沙墩毒沙固然毒震江湖,不过,像她这点伤势,还难不住本公主……”

“娉婷公主,我八荒人物与你苗疆华宫,素无仇怨,你何苦和我们作对?”九毒娘子恨声质问。

娉婷公主冷笑两声,道:“是你们请我来的嘛!”

“请你来并非要你从中作梗!”开山豹子大声说。

“笑话,难道请我来看热闹不成?”

火神怪杰怒忿极了,大喝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要Сhā一脚不可?”

在一旁怒立的独眼老翁不由大怒,接道:“你说对了,别人怕你们,我索命翁可不在乎!”

“敢情好,恕我们不客气罗……”火神怪杰冷笑而答。

海萍忿怒难当,大喝道:“住口!”他星目­精­光闪­射­,威厉万端,转对娉婷公主道:“我的事还是请你们少管……”

娉婷公主脸­色­一红,索命翁杀机大现,公主背后的铁拐婆婆冷然一哼,狠狠一顿拐杖。

火拼将起,海萍又处不利之境,但他压根就不理睬,扭脸对六荒喝道:“伍某人人间丈夫,向不求助于人,你们和苗疆之事,不必将我牵扯在内……”

“哼!没有良心的东西……”

海萍回头一看,原来是铁拐婆婆在说话,不禁大怒,喝问道:“你说谁没有良心?”

“说你!”

“我与你们素无恩怨,自信对你们是够仁至义尽的了,我怎么没有良心?”

铁拐婆婆银发怒张,瘪嘴一咧,怒道:“没有我们公主,你出得了……”

说到此处,突听娉婷公主拦道:“婆婆,不要说了。”

铁拐婆婆实在忍无可忍,望着公主轻声道:“早知他是这样冷酷,还不如让他死在绝……”

娉婷公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吓得老婆婆将要说之话,硬生生地咽住,憋得老脸通红。

海萍听她两次说话,心中倏然一动,只是此时此地,实不容他多作思虑,怒容稍敛,回望娉婷公主道:“在下心境恶劣,话出如风,不周之处还请原谅,不过今日局势,还请不必Сhā手,再见!”话落身转,抱着苑小玲,面对六荒大声道:“你们与我仇深似海,今天杀不了伍某人,日后必要将你们砸成­肉­泥,纵然容情让我,也不心领,我要走了,有种的只管动手。”星目平视,气度安详,缓步往正中大门走动。

三十多个青衣怪汉,竟被他这种气魄震慑得痴呆如泥,呆着不动。

六荒被他几句话说得心惊魄动,铁塔魔君大喝声:“拦住他!”

怪汉被魔君喝声吓得一哆嗦,人影搔动,刀叉齐举,冲着海萍冲到。

娉婷公主有心相助,无奈海萍将话扣满了,芳心有着无比的哀怨和痛楚,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死亡之门。

人影接近,银光刺目,眼看海萍丧命的刹那,蓦地黄影疾闪,娇叱两声……

群魔猛可里一怔神,就这当口,呛啷,呛啷……几声怪响,怪汉的刀刃,却被削断了七八柄,三十多个怪汉骇异万分,纷纷往后一退,举目看去,哈!

厅中已然站立一位娇艳绝伦,满面杀气的妙龄黄衣姑娘,这位姑娘怀抱银虹四­射­的宝剑,威凌之极,怒瞪着那群恶魔。

许久!许久!方见她回首冲着海萍,嫣然一笑,道:“萍哥哥,你跟着我走!”

海萍神情陡振,大喜之下,忘了称她之名,急道:“姑娘请吧!”

来的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半面神尼的衣钵传人吕小芳,她本来是心酸海萍移情别恋,负气而走的,但穷神却帮了海萍的大忙,追上姑娘,费尽了­唇­舌,方将她的醋意消除。

沿途在穷爷的领导下,追踪海萍,最后,方探知海萍和苑小玲赴会白沙墩。穷爷可真急了,拼命追赶,可巧在途中碰上娉婷公主一伙人。穷爷心中一动.并未露面,吩咐小芳暗蹑着她们,而到了白沙墩。娉婷公主露面,穷爷和吕小芳倒是沉住了气,直到此刻,方命小芳亮相。

吕小芳见海萍似乎神态冷漠,芳心一凉,但又不好不依他,只好在心头一叹,提剑开路。

七星真人纵身跃进,迎面照小芳就是一掌,喝道:“姑娘什么人?”

小芳左掌贯力,猛攻出去,右剑掠空划到,叱道:“你管不着!”

嘭地一声,两人都未移动,眨眼间火神怪杰嘿嘿一笑,飞跃而至,拦住了小芳的去路,喝道:“姑娘莫非是半面神尼的弟子?”

“知道了何必多问!”

“姓伍的是姑娘什么人?”

吕小芳玉面微微一红,冷笑道:“你问这些­干­吗,滚开!”银虹泻地,刷刷两剑,照双魔攻去。白凤剑气暴涨,冷森森地砭人心背,逼得二人后退了一步,但去路仍旧被挡。

七星真人嘿嘿冷笑,道:“白沙墩不是姑娘闯得出去的,还请三思。”

“放屁!姑娘偏要硬闯!”剑光大作,剑势凌厉,一口气连攻了五招之多。

也许是双魔得知她的来头太大,不愿多树强敌,则不还手,虽退两步,却阻拦通路。开山豹子火暴极了,一挥手,九毒娘子,铁塔魔君、铁剑秀士四人,长身涌进,横阻正中。

铁塔魔君杰杰怪笑,道:“姑娘不听良言,只怕来得去不得……”

吕小芳冷笑两声,怒道:“我就不信……”

她振剑要攻,忽听海萍喝道:“芳妹回来!”

小芳听得心中一甜,却狠瞪了六荒一眼,当真的退纵海萍身侧,她秀目瞟动,发现海萍杀机凛人,脸­色­通红,星目也­射­出可怕的血丝,不禁脱口叫声:“萍哥哥……”

海萍一摇头,歉然说道:“我姐姐命在顷刻,实不能多延时刻,请你代我照顾她,让我来杀这群魔崽子。”

小芳本不愿意,及见海萍立意坚决,芳心一软,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苑小玲。

海萍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转身望着六荒喝道:“魔崽子,你们有多少通通上好啦!小爷和你们作个了断!”

铁塔魔君见海萍杀焰懔人,心头跳动,挥手对另外的五荒说道:“今天不是我们横尸此处,就是姓伍的埋骨阎王厅,咱们上!”六影纵横,恶狠狠地奔走过来。

大战即将暴发的当儿,娉婷公主忍不住叱道:“慢点!你们如果要以多为胜,本公主叫你们半个也走不出阎王厅!”她玉掌轻挥,几处小门前,出现了铁笛追魂,铁汉宗元,江南商隐,圣手秀士,玉扇秀士,还有胭脂堡的笑面郎君和脂粉金蝴蝶人等人。

这些人一出现,铁塔魔君他们就泄气了许多,一个个莫明其妙地互相瞪眼,事实上他们说什么也猜不出这群江湖一流高手,怎会受娉婷公主这个女人支配的。

七星真人城府最深,略略打量了眼前的形势,来了个大转变,冷笑道:“不要有损八荒的盛名,我们让开!”

老道背Сhā七只连环剑,拔出一只,迎空上打,笃!恰好戮进屋梁正中,他挥手闪身,退到左侧小门前。

五条人影,快如闪电,疾速把住小门。娉婷公主不屑地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海萍心中大不愿意,瞪着娉婷公主怒道:“你真喜欢多管闲事!”

娉婷公主这次可没有让他,微愠道:“这是我的自由,管定啦!”

“再要多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索命翁暴怒突起,大喝道:“小子你敢!”

海萍身形陡蹿,人在空中,照索命翁劈出两掌,大怒道:“我有什么不敢?”

索命翁斜步抬臂,双掌先后发出,烈焰疾卷……蓬蓬两响,老翁退了三步,海萍落地之后,也退了两步,这一下叮将海萍的真火打出来了,猛挺身,揉掌疾进,正要拍出,倏地身后嗡嗡乱响,兵铁交鸣。揉出的掌劲,硬生生地吸住,旋身看去,不由冷冷地笑了两声。

原来,三十多个怀抱刀刃的青衣怪汉,成半环形向海萍围了过来,海萍虎目如两道冷电,俊脸崩得紧紧的,大步往怪汉那儿走去。

“萍哥哥,接住这个!”银虹划空,破空疾传,白凤圣剑,已从吕小芳手中飞向海萍。

海萍心中大喜,脸上杀机重重,却因此展出了些微笑态,一招手,接住圣剑,圣剑在握,如虎添翼,三十多个壮汉,怎会放在海萍的眼底。只见他哈哈两声长笑,震屋嗡嗡作响,喝道:“魔酋不敢出面,却叫这群魔崽子来送死,哈哈!”狂笑中,抱剑纵跃,虎入狼群,追命九式,疾划而出。

三十六个怪汉像是久经训练,剑气乍到,化整为零,四人一方,形成九宫阵法,恶狠狠地展开了猛攻。

海萍追命九式虽是无敌,但人家的阵法攻守兼备,彼此呼应,打得头头是道。

要知道这三十六个怪汉,是沧海一奇亲手训练的阵法之一,在江湖上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这是七星真人的毒谋,毒辣的还在后面。

海萍剑气节节暴涨,逼得怪汉团团乱转,可是却无法杀去一人,心中急怒丛生,一时可想不出杀人之法。真火冲动,俊脸通红。

“宝剑专削兵刃,攻正面!”娉婷公主有意无意地说了这么两句,但听在海萍耳中,却起了极大的作用。

剑法顿变,光幕耀眼,夹着慑人心神的呼啸之气,疾似飘风,专往怪汉兵刃上递,三个照面一过,跄踉两响,削去了两股钢刃,海萍神情振奋,一声清啸,左手拨出一掌,逼退后面的十八个汉子,右手神剑跟进掠动,当……当……当……这一次竟被他削去了八股兵器,吓得壮汉阵法一乱。

海萍杀机倏现,剑抡正面,左打右刺,神兵利器,成力大发,两招过去,惨叫两声,正面八人,已死其二,举手间,剑劈两人,身法一紧,又倒下三人,鲜血急喷,吼声慑人,海萍毫不动容,一见阵脚大乱,旋身猛扑,剑光过去,三人断臂,两人少足,血流如注,不但阻止不了海萍的杀风,银光刺眼,身法如电,早就横劈四人。

这一路快疾的杀法中,竟被海萍悟出双招连用之法,不禁神情更张,他憋不住又是一声震动心弦的长啸,圣剑飞舞,声挟风雷,力如雷霆。

啊……哇……哇……红光乱洒,海萍身上已溅满了鲜血-接连倒地七个壮汉。一口气连杀带劈,死伤二十一人,仍不足以抑制心头的忿恨,眼中冒出了熊熊的火焰,要将满肚子的怨恨,尽发泄在这群怪汉的身上,只见他身形暴­射­,圣剑再扬,当时又被他绞死了两个汉子,这真是杀人不眨眼,谁见了也是心寒。

旁立娉婷公主,紧闭秀目,不忍看下去。抱着苑小玲的吕小芳,也是芳心急跳,玉面变­色­。

阎王厅血腥冲鼻,已形成了血河,但海萍仍旧不肯停手,三十六人,被他杀得只剩下六人。惨然!惨然!蓦地劲风震荡,凌厉无俦,直向海萍扑到。

海萍正在追杀剩下的六个怪汉,猛力反身,忙横拍一掌,巨响震耳,海萍竟被劈退了五步,脚踏鲜血,停手看去,原来是六荒同时出手,怪不得将他劈退。

海萍狂笑数声,大吼道:“铁塔魔君,还我师父的命来!”抢身疾跃,直奔铁塔魔君站立的小门。

他人未扑进,忽地铁塔魔君右臂上攀,扳住门环向下一拉,黑烟四起,六荒已闪入门内,阎王厅隆隆而响。

娉婷公主冷冷地喝道:“姓伍的,速从正门闯出!”烟雾腾空,隆隆之声,陡然加重。娉婷公主玉掌挥动,四个红衣大汉一抖乌木­棒­,四­棒­一架,即变成一座轿椅,她登入轿椅,大汉抬起就走,忽听她又对吕小劳道:“你随我走吧……”

快迅地走出侧面小门,吕小芳在浓雾中,早看不见海萍,只好勉强追在轿椅之后而出。

海萍乍见铁塔魔君拉动门环,不由大惊,杀焰全消,脚下立止,就这工夫,六荒不见,他是惊弓之鸟,恐慌顿起,扭脸四望,烟雾太浓,不见小芳芳踪,他主意顿失,进退不得。

这当时,忽听娉婷公主的声告,匆忙中,疾向正门抢奔而出,隆声特重,阎王厅还有六个未死的怪汉,可怜他们替八荒魔头作恶,杀人无数,到头来,仍然被八荒人物所杀,这六个人被隆声震昏,被浓烟弥罩,都倒在血泊之中。

轰!轰!轰!三声爆炸.火舌飞扬,尘土四起。诺大的一座阎王厅,刹那间坍塌下来,变成了一片火海。海萍离开正门,只不过眨眼的光景.若稍晚半步,非被活活地烧死不可,他出门疾奔,数十丈内,仍然是一座红砖砌成的通道。

片刻间,方走到尽头。举目观看,原来这儿是一座宽敞的石鼎,空空地,静静地,没有进出之路,他擦了擦身上的血渍,坐地略加调息。此际,他反倒冷静起来,迎目四望,查探有没有机关按扭,因为,几天被困增进他很多的阅历,陡然,他看见鼎端有一个半圆形牙齿。心中大喜,站起来,举剑轻轻照那个牙齿顶去。

刹那间嘎,嘎.……一连好几声怪响,石鼎从中分裂。一股强烈的阳光,猛然­射­入,海萍几天来未见太阳,双目难睁,但他怕石鼎关闭,奋身冲­射­,飘出石鼎之外。

他落地镇神,抬头看去,不由讶异地啊了一声道:“是他们!”

伍海萍已好几天不见天日,这时脱出厄困,心中别提有多喜欢,他上得石鼎,在阳光下掠目扫视,原来此处是一处荒芜郊野。乱草丛丛,高可及人,若不是从石鼎内外出,说什么也发现不了这座奇妙的秘道。

他跃离出秘道不及七尺,目光触觉,不禁轻轻地惊咦一声,道:“是他们!”

谁?这是个奇迹,谜样的神秘女郎。

原来在海萍左面前十丈左右的树荫下,站着一大堆人。这群人之中,有他急要寻获的吕小芳,和伤势严重的苑小玲。

吕小芳愁眉深锁,抱着苑小玲四处远眺。在小芳的身后,坐着那位苗疆的娉婷公主。她左有索命翁,右有铁拐婆,再往后才是铁笛追魂,江南商隐,圣手秀士,铁汉宗元,胭脂堡兄妹。

只有千面怪人和玉扇秀士两人,陪着四个红衣大汉,紧依索命翁,铁拐婆而立。娉婷公主娇面生春,笑意甜甜的,毫无异样的表情。

吕小芳一眼看见海萍,芳心喜极呼道:“萍哥哥!快来呀!”

海萍形态相当憔悴,风采大不如前,但脸上却显露出欣喜之­色­。他缓步到了小芳面前,抬目一见苑小玲,不由又忧凄顿生,勉强问道:“你没有受到侵袭吧?”

“还好!”

“是随她们出来的?”

“是啊!那个什么公主对这儿的道路机关,非常熟悉,她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海萍心里并不感到奇怪,他深深地了解娉婷公主的本领。于是,他这才望了娉婷公主一下,脸上也略略地露出感激之容,又对吕小芳道:“她告诉过你我会在此处出现?”

吕小芳却不知海萍和娉婷公主之间的关系,天真地,娇憨地笑道:“嗯!她会算,说你准会在此处现身。”

海萍心中另有想法,突地追问娉婷公主道:“我芳妹妹说的不错?”

娉婷公主淡淡地一笑道:“不错!”

“那么,铁塔魔君他们从哪儿逃走,谅你不会不知道呀!”

娉婷公主芳心微微地颤动一下,稍一沉吟道:“这个,我还不敢随便的妄下断言。不过……”她将话音拉得很长,却来说下去,故作思虑之状。

“不过什么?快说好不好?”

“据我的判断,他们可能从东南面谷道遁走……”

海萍心中一急,火即上撞,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咦!”娉婷公主长长惊叹一声,接道:“在人家阎王厅,我多说一句话,你都讨厌我,我哪有机会早说啊!”

海萍俊脸通红.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又道:“假如你早听我的话,不但不会饱受虚惊。铁塔魔君他们纵然能逃,至少也会被你拦下一两个,如今呢……嘻嘻!人家只怕走出十里以外了!”

这几句话,的确够­阴­损的,也太辣了些。

海萍听得似乱箭钻心,怒道:“请你少废话……”

他话刚落,扭身对吕小芳道:“芳妹妹,我们走!”

“她的伤……”吕小芳哀凄地说。

海萍不等她说下去,很快的接道:“不要紧,我们找人替她医治,宝剑给你。”

他从小芳手中接过苑小玲,心里可就凉了半截,因为苑小玲此刻连呼吸都停了,只有咏搏还在微微地跳动。

海萍泪水直往肚里流,苦得无法出口。他硬着头皮抱好了苑小玲,望了望她惨白的脸­色­,抬着沉重的脚,正要走。

忽然间,娉婷公主轻轻地一笑,漫不轻心地道:“再走两里路的时间,纵有通天的医道,也难夺回她那条见了阎王的命。”

海萍心头又是一震,移出的脚,不期然又收了回来。

不能走,不会医,进退两难,这滋味真够他受的。他这刻心乱如麻,连接叹了两口气。

吕小芳毕竟是女孩,心细如丝,乍听娉婷公主之言,不由得对娉婷公主多望了几眼。只见娉婷公主态度悠闲,傲态横生,暗道:“她怎知再经奔走,就无法医救,莫非她有医治奇毒之能?”

这想法很快的闪过脑际,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懂得医道?”

娉婷公主满不在乎,微笑道:“是呀!小妹妹。”

“你能不能救她?”

“是你在求我么?”娉婷公主反问。

吕小芳收妥圣剑,转身上前两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

娉婷公主卟嗤一笑,截住道:“到底是佛门弟子,总离不开慈悲心肠。唉!”她又幽幽地一叹继道:“我虽有此心肠,无奈人家不领我这分心意,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魂归极乐吧!”

这话,完全是说给海萍听的。

但是海萍没有表示,心却有些动摇。

吕小芳这才会过意忙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救她了?”

“看什么人求我。”

“我求你呢?”

“哟!人家又不是你的姐姐,你­干­吗要求我?”

吕小芳怔了一怔,正想说话。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见海萍毅然转身,大步到娉婷公主面前,双目圆睁,嘴­唇­掀了几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行动敏捷,来势甚疾,可将公主身后及两旁的老少群豪,都吓得紧张万发,凝功戒备。要知海萍也是天生傲骨,从不服人。

小芳、小玲功高技强,又是国­色­天香的玉人。当初,他同样的没有放在眼中。如今,他明知是娉婷公主用苑小玲生命,要挟他向她屈服,试想他在激动的情形下,怎会说出话来。

娉婷心中好生高兴,脸上却丝毫不露形迹,望也不望海萍,大模大样地道:“去而复返,有事求我么?”

海萍目光又触觉小玲的死灰脸­色­,强忍悲痛,小声说道:

“你不是能医治恶毒么?”

“你的意思是……”

“假如你能医治的话,就请你救救我姐姐。”

娉婷公主婉然而笑道:“你求我救她的?”

海萍脸部展出了极尴尬的表情,勉强道:“不错!”

“你屈服了?”

“……”

“说呀!怎么不说话了?”

海萍心中霎时冲出一股无名怨忿,几乎要将娉婷公主骂得狗血淋头。但他眼光又触觉到苑小玲即将断气的娇躯,不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他又将心头的忿恨,强制压住,冷冷地道:“这不是屈服。”

娉婷公主秋波一闪,娇媚胜过小芳,玉面却是冷冷地,说道:“很好!我也没有救她的本领。”

海萍虎目突睁,­射­出冷电般的光芒,杀机登现怒道:“你在拿我开心?”

“没有你这种想法。”

“那就是你不懂得医理。”

“这得看你的态度而论。”

“你到底能不能救我姐姐一命?”

“你到底屈不屈服?”

这两人针锋相对,而在心里又有极矛盾的想法和用心。可是,都是心高气傲,谁也不愿迁就谁。

不过,娉婷公主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占了优势。因此,那群保护她的高手,个个都脸露得意之­色­,因为他们的公主即将获得胜利。

吕小芳在这刻倒是看出了娉婷公主的用心,对娉婷公主原有好感,大大地打了折扣。她秀目瞟着海萍,见他急得气得头冒青筋,心中非常不忍,不由自主地轻依在海萍的左肩旁。

小芳很迅速的对着娉婷公主,微笑道:“你若真有救人的本领,就请你快点动手,为什么非要他屈服呢?我要有你这大的本领,就不会这样逼人家屈服哩!”

娉婷公主冲着小芳一笑道:“小妹妹,你的心肠真好,不过,我为什么如此,你问他好咧!”

吕小芳不禁一怔,心中顿有所悟,因为海萍是什么心­性­,对女孩子的态度,她是深深地了解的。

她,很天真的转望海萍,正想发问,陡见海萍咬着牙,青着脸,大声道:“我屈服啦!你救她吧!”

群豪一阵哗然,略略拨动一下。

娉婷公主格格一阵娇笑,心里的哀怨,陡然发泄出来,反而流出了两滴清泪。

但见她笑声乍停,目光扫视海萍憔悴的脸部,翠眉一扬,心意又动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我答应将她治好。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此语甫落,海萍火高千丈。大喝道:“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们公平交易,老少无欺,谁也不会欺谁,你答应了条件,我马上动手。否则……”

“怎么样?”

“你别请高明。”

“请你说出你的条件。”

娉婷公主神­色­陡正,原有的妩媚,转变为一股肃穆之相道:“从今以后,你要听我的命令,受我的指挥……”

海萍脸­色­惨白大吼道:“你在做梦!”

他这时已看出娉婷公主的野心,一拉小芳道:“芳妹,走吧!”

吕小芳恶狠狠地瞪了娉婷公主一眼,转身就走。

娉婷公主毫不动容,等他们走出一丈左右,冷然一笑道:“再过半盏茶的时间,求我医治,我也无能为力了。”

海萍心头又是一震,脚下稳住,沉吟良久,突地他脸吐杀机,将苑小玲交给吕小芳道:“芳妹,你替我照料她……”

话未说完,大踏步往娉婷公主那面走去。

小芳一看情形不对,大叫道:“萍哥哥,萍哥哥……”

但是海萍没有理会,刚到娉婷公主之前,大怒道:“你如此玩弄伍某人,延误了医治我姐姐的时刻,我只好要你赔偿她的一条命……”

“笑话,我并未强迫你留在此处!”

“你少逞口舌之能,还命来!”

他心怒如火,抬臂伸指,照娉婷公主门面抓去。

娉婷公主笑吟吟地,根本就不闪让,好像甘心死在海萍的手中似的。但是两旁的索命翁和铁拐婆婆可真急了。

风动人飘,铁笛追魂和圣手秀士已抢劈了两掌。

铁拐婆婆从正面已扬拐打到,铁汉宗元钢哇哇呀声连响,由左侧夹击,来势凶凶,好不威猛。

海萍伸出之掌,回收横劈,左掌也贯劲猛打两记,同时,身已后撤。他横扫之劲,震退了宗元和铁笛追魂,左掌力道,逼住了铁拐婆婆和圣手秀士。

海萍身停心定,一晃肩,又奔了上去,双掌全力猛攻,恶斗铁拐婆婆等人,尘土飞扬,惊心动魄。

眨眼间,他们已对了七掌,三个照面。

海萍颇感吃力,铁拐婆婆也两臂发酸,铁笛追魂和宗元圣手秀士也难再支。

索命翁一看情形不对,大吼一声,虎头杖一顺,从中硬攻过去。形成了五打一的局面,形势大变。

要知这一婆一翁在江湖上的功力,不下于半面神尼,再加上三个高手,只怕在江湖上再出找不出敌手。

在转眼间,海萍已变成挨打的地拉。吕小芳心中急得不得了,很想助阵,然而,她抱着苑小玲,却又莫可奈何。

眼看伍海萍独力难支,身处危境的当儿,忽听娉婷公主疾呼道:“你们退回来,不要打他。”

杖风笛影,拐劲掌力,在人影的闪展下,全部消失了,铁拐婆婆等人,都回归原位。

娉婷公主嫣然一笑道:“不是你的功力不行,一者是我们人多,二者是你数日未进饮食,三者是你挂念你姐姐,心分两处,功力大打折扣。否则,他们不一定胜得了你。”

海萍虎目圆睁,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服服帖帖暗道:“她不会武功?竟能懂得练武的诀窍,的确是学识渊溥……”

心念未完,忽又听娉婷公主笑道:“你考虑过接受我的条件了么?”

海萍心火又起,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受你的摆弄,恕我没有胃口接受你的条件。”

娉婷公主脸­色­在刹那间,有了好几种变化,良久,方听她幽幽一叹道:“唉!我让步啦!不过,我希望你同我合作。”

“为什么?”

“对付沧海一奇。”

“沧海一奇有伍某人一人,足可制他死命,何必……”

“哼!白沙墩的厉害,难道你忘记了?这不过是沧海一奇的毒谋之一,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海萍听得睑上通红,背上也直冒冷汗,讷讷无言。

娉婷公主顿了一顿,又接道:“沧海一奇是我苗疆华宫的大敌人,目前他的眼中钉是你和我,如果我们力量对消,你报不了大仇,我也去不了强敌,请你三思。”

海萍在沉思她的用意,仍旧没有首肯。

吕小芳却大不服气接道:“难道我师父和独臂大师、穷神,都不是沧海一奇的敌手!”

“这些人都是正人君子,武功虽高,但凭心机,却敌不过沧海一奇万分之一。”

此际,忽听海萍大声问道:“你是不是仍要指挥和命令我?”

娉婷公主娇滴滴的一笑道:“遇上像白沙墩或比白沙墩更­阴­森的场合,你还是得听我的指挥。”

“好吧!我答应你。”

娉婷公主在心的深处,翻腾着喜、哀、愁的各种不同的滋味,勉强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她又幽幽地一叹,对小芳道:“你抱她过来,让我看看。”

吕小芳望了海萍一眼,只见他微一点头,这才向娉婷公主走去。

“你抱着她坐在我面前。”

吕小芳心里很不是味道,只好随地而坐。

娉婷公主缓伸玉指,拨动苑小玲的双目道:“嗯!再有几句话的工夫,就没有救啦!”

海萍暗中只是奇怪,何以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竟懂得这么多的奇学。

“婆婆,你用我的金针,先扎她前胸‘天突’,‘璇玑’,‘中庭’三|­茓­……”

铁拐婆婆吓了一跳.急道:“孩子!­性­命攸关,这种人身重|­茓­,能扎的么?”

娉婷公主微闭秀目,没有理会她续道:“然后,在‘­阴­交’‘气海’|­茓­上,各扎一针。”

“孩子,这……”

“要快,再晚你得赔她的命。”

铁拐婆婆瞪眼一瞧娉婷公主,只见她紧闭两眼,似乎在呼吸上有点紧张。老婆婆不敢多说,打怀中取出银质的长盒,拿出十五枚长有四寸细如牛毛的金针。

铁拐婆婆内力凝聚,阳光下,金晃晃的金针,隔衣向苑小玲的五大|­茓­门扎去。铁拐婆婆手法奇准,步位正确,五针在片刻间,就扎妥帖。

可是,老婆婆却沁出了满面热汗,紧盯着苑小玲。

这个当口的伍海萍,同样的是心情紧张,他却暗聚神功,只发觉不对,他要突下毒手。

“孩子,针扎完了。”

娉婷公主仍旧紧闭双目,问道:“她挣动没有?”

“没有。”

“抽针,再扎她后腰左右的‘志堂’和脑后的‘藏血’|­茓­。”

铁拐婆婆依言行事,不敢迟疑。

这三针约扎有盏茶的时光,方听娉婷公主道:“抽针,小妹妹可速运本身真力,助她恢复知觉,要有挣扎,就立刻告诉我。”

吕小芳在铁拐婆婆抽针离去时,就已运动真力,掌抵苑小玲命门,全神相助。

全场所有的人,除娉婷公主闭着眼睛之外,没有人不瞪着眼紧盯在苑小玲的身上,气氛想当紧迫,寂静有如黑夜。

不大工夫,苑小玲忽然轻轻地吁了口气,四肢咯咯的挣动一下。

海萍首先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现出了几天来未有的笑意。

铁拐婆婆道:“孩子!她苏醒了!”

此话甫落,蓦见娉婷公主秀目突睁,额上的汗珠,猛可里沁出,顺脸而流。

她神­色­端庄,冲着海萍道:“再有盏茶光景,她就可以说话,只是沙毒未能除尽,我替你开出一纸药方,连服两次,两个月即可复原。唉!”她说到最后,忍不住长叹一声。

海萍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替她向公主致谢。”

“别谢啦!假如金针无效,我这条命,只怕也会断送在此,伍海萍!我说得对不!”

海萍脸­色­红白互转,坐立不安。

“其实,我用金针治扎重|­茓­,这还是第一次,心情自然紧张,更无十成把握,万一这一针扎死了她,你放得过我吗?”

海萍心生愧疚,一言不发,心里却非常讶异自己的行动,怎会被她看破。

娉婷公主话出刻薄,见海萍不语,更得了理,继而笑道:“这也难怪,你和她情深似海,心心相印,你能为她而杀我,足见你情有独钟……”

娉婷公主说到此处,终于难抑心头的冲动,眼圈一红,真的情泪直流,话也说不下去。

铁拐婆婆心中也是酸溜溜的,竟也陪着流出老泪道:“孩子,药方给他,我们走吧!”

娉婷公主秀目含泪,忙将药方写就,站了起来,苦笑道:“药方你要好好保存,尽快取药医治,我们后会有期了……”

红衣大汉早预备了椅轿,铁拐婆婆正要扶她登轿。

吕小芳却十分同情娉婷公主的心境,抢着说道:“你不是要找沧海一奇么,怎不和我们一同前去呢?”

娉婷公主凄凉的笑道:“一个苑小玲,就已经够伍海萍受的,如今再加上你,叫他更难对付,如果我再凑上热闹,简直就能要他的命!”

她略略一停,叹了口气又道:“好在我能随时找着你们,有你们到,就会有我到,小妹妹,你要好好的照料你这位姐姐。”

她扬了扬手中的药方,见海萍木然地呆立不动,忙呼道:“伍海萍!拿去呀!呆着­干­吗?”

海萍心中有着愧疚、感激、恼恨、喜爱……这些彼此不相融洽感觉,冲击在他的心脑,使他麻木,痴愣。

娉婷公主的叫声,惊醒了他,疾步上前,盯着她含泪的苦笑,更增加心头的苦痛,他忘记了拿取药方,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怔怔出神。

海萍这种失常的举动,使得公主芳心跳动,她不想走,可是,话出如风,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怎好反悔。于是,强忍苦痛,狠狠心道:“拿去!”

海萍神智顿清,脸­色­绯红,硬着头皮接过了药方道:“谢谢你……”

“再会!”

公主登轿,一挥手,铁笛追魂等人,当先开路,往西南方向行去。

他们走了将近三丈远,海萍方始发觉,大声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会师?”

“以后再说吧!”这是铁拐婆婆答复的。

她们走了,阳光­射­在海萍的身上,他有些怅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滋味。

蓦地,苑小玲幽幽一叹,秀目未张,先说道:“弟弟!我们在什么地方?”

吕小芳想笑,没有笑出来接道:“你的神智刚才恢复,快不要说话……”

苑小玲原就不愿张目,但答复她的是莺歌燕语,芳心一颤,不期然地打开了无神的秀目道:“嗯!是你……救了我?”

她感到有点难为情,挣扎着想坐起来。

吕小芳微一用劲,按住她娇弱的身体,急道:“不要挣动,呆会儿再告诉你,你先养神吧!”

“姐姐!”海萍恰在此时走近,轻轻地呼唤。

“弟弟!她叫……”

“半面神尼的弟子,她叫吕小芳,是我的妹妹。”

“嗯!妹妹……”

小芳心里也不知是股什么味道,只好匆促的叫声:“姐蛆!”

两人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四只秀目,都瞪向海萍。

海萍看天­色­不早,忙道:“我们先离开这儿,找个镇子配药疗伤,然后再定行止吧!”

小芳仍旧抱着小玲,起身往东南方向行去。

行程中,大家都没有言语,显得十分沉闷,孤寂。吕小芳虽从穷神那儿得知海萍和小玲的关系,但男女间的情爱,却非常小器微妙。她心里爱海萍,却不愿海萍被人所夺,胸襟再大,也难免有所嫉妒,因此小芳无话可说。

苑小玲在江湖上跑了很久,胸怀磊落,说实在的,她倒很喜欢小芳的天真无邪。只是爱情这玩艺,就像眼睛般的不能掺揉细沙,否则,就会产生痛苦现象。

苑小玲此刻是喜妒各半的情态,这话也不便说出。

海萍对她们是同样的看待,都是他所喜爱的。

然而三个人同在一起走动,这还是第一次,纵有心情说笑,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再说,话出如风,万一得罪了一方,就不好应付。

于是,索­性­闭口不言,免得惹火烧身,长长的行程,彼此无言无语,的确是件苦闷的事。脚程不慢,顿饭之间,就走出了二十多里路。

黄昏时分,他们已到达官店镇。

姐弟三人,住宿在一家宝兴客栈里,独跨院,明暗两房,倒是洁净清幽。

这宝兴客栈住房固多,独院分间,只有这一起,也是海萍到得是时候,要不,还得另投别家。

苑小玲此刻已能勉强下地行动,神情大有起­色­。

晚餐用过,海萍即出外配药,留下小芳和小玲,谈论白沙墩的全部经过,及师门渊源,这一席长谈,增加双方的了解,情谊大有进展。

华灯初上,海萍仍未回店。蓦然间,院外喧闹之声,阵阵传入,看情形像是发生了打斗之事。

姐妹两人凝神细听,只听有人怒喝道:“二太爷指定要那间独院,东西跨院也是他老人家住的么?该死的狗头!”

接着又听店主人低声下气地说道:“三爷,求你多原谅,独院早就被人家住下了。下次……”

啪!啪!脆响过去,店主人喔哟连声,话也不敢说下去。

恶声又起,吼道:“狗才,你不会叫那王八羔子滚出去么?”

“这……”

店主这字刚出口,啪地又是一响,打得清脆极了。

苑小玲一听不对劲,忙道:“芳妹,你快出去看,有八成是为了我们住的这间房院。”

小芳一晃身,就来前厅,只见围了十多个人,店主人满嘴流血,躬腰俯首,只说好话。店主的面前,凶霸霸地站着一位三十上下,满脸横­肉­的汉子,硬逼店主人答应他的要求。

小芳不由气往上冲,正想上去给那个汉子一点苦头吃,秀目扬动,却见海萍换了一身雪白的新装,神采奕奕地,抱着一大包东西,站在恶汉身后。

这个当口,却又听恶汉喝道:“二太爷看上你们,你就得照办,趁早叫那三个狗男女搬出,否则,哼!烧了你这间鸟店。”

“嘿嘿!”两声刺人心弦的冷笑,发自恶汉身后。

那个汉子猛一回头,原来是一个白缎子装扮的文生秀士,正怒目瞪住他自己。

这位“三爷”见人家文质彬彬,美俊超群,觉得很好欺侮,厉声喝道:“小子!你冷笑什么?”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少爷这儿骂人?滚?”

恶汉不禁大怒,骂道:“王八羔子,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放屁!少爷偏不准你发横……”话落人移,右手一招,掠掌间,“啪!啪!啪!啪!”

恶汉的两片脸上,竟被人打了四个耳光,打得这位“三爷”满嘴鲜血,牙落五颗。

恶汉踉踉跄跄退出了四五步,怔神许久,大吼道:“小子,你敢打我,有种……”

“怎么样?”

“你别走!”

“笑话,少爷倒看你有多大斤两。”

恶汉倒身一闪,到了大门口,转身喧道:“小子,你敢报出字号!”

“玉书生伍海萍,滚吧!”

这位三爷一听,一抹鲜血,扭身出门,疾奔而去。

海萍冷然一笑,若无其事,直往独院走进,他抬头一见小芳,笑道:“你也来了。”

“是玲姐姐要我出来的。”

海萍微微一愕,接着又是一喜,心说:“片刻的工夫,她也有了姐姐了。”心喜之下,忙笑道:“咱们进去吧,这里没有事啦!”

兄妹两乍进房,店主人已紧接而到,躬腰苦笑,道:“少爷,姑娘,刚才那个恶棍叫陈三,他的主人笑面狼,本地有名的地头蛇,你躲他一步吧!”

海萍一笑,道:“没有地方躲啊!”

“你搬出小店,不就没有事了么?”

“店家,你放心,笑面狼来了,有我担当,保险与你无关就是了。再说,我们走了,恶汉就不会再找你么?”

店家一愣,急得小眼睛瞪得老大,半晌无言。

海萍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不躲的道理。别怕,有我哩。”

店家无可奈何,苦笑而退。

一天,两天,三天……没有发生事故,笑面狼也不见露面。陈三也没有影子。

苑小玲连续服了三副药,沙毒尽除,只差体力复元。

他们商量许久,最后方决定让苑小玲静养数日,再往东南方向,追查八荒下落。

只有店家最为宽怀,以为从此太平无事,海萍也颇觉怪异,笑面狼独霸一方,何以吃了亏竟会无事?

这个令人怀疑,谜样的风波,平静的又过三天。这天中午,海萍正在房中和小玲小芳说笑,忽听前厅嚷声大震,有个苍老的口音大声道:“玉书生伍海萍还住在你们店内吗?叫他出来见我!”

海萍心头一动,轻声笑道:“笑面狼来了,咱们要不要杀?”

苑小玲翠眉一扬,沉吟片刻道:“他今天到此找碴,可见他请有靠山,你须查探情况,如无深仇大恨,教训他们就算了。切莫……”

她话声疾速,刚说到此处,突地破空之声急传,直奔屋内,银锋划过,当地一声,窗槛上钉上一枚银牌。

海萍杀机顿露,振臂临空,人已飘落房上,海萍身法快;然而上房看去,晴空万里,白云片片,找不出半点痕迹。

他自信追得不慢,心中深为惊讶,耳中又听厅前苍老的口音喝道:“你叫他出来,躲不过,逃不了,何必叫个小妞儿来卖相……”

“你我死!”娇叱声起,似乎已动上了手。

海萍心中一急,他生怕苑小玲和人动手,有伤身体,晃肩疾跃,一口气窜落院前,大步直奔前厅,放目看去,是吕小芳已和一个六十多岁的丑老头在打斗。

小芳圣剑凌厉,将老头逼得团团转,若不是在客栈之内,小芳非杀他不可。

海萍高声道:“芳妹住手。”

吕小芳神气十足,圣剑疾绞,银虹暴涨,一发一收之间,蓦听老头一声惨叫,蹬蹬蹬,挫退在厅墙夹角之处,双手扪着右耳,鲜血直流。

“看在我哥哥的面上,饶你一命,哼!”原来小芳恨老头出语轻薄,削掉他一只右耳。

海萍喊声:“好!”转对老头喝道:“你就是笑面狼?”

“是……是……你是……谁……”

“玉书生伍海萍!”

笑面狼身形一震,咬牙站了起来,瞪着海萍好久,方道:“你打了我手下,又削落我右耳,这笔帐怎么算法?”

“随你!”

“你有本事到镇西陆家堡来?”

海萍哈哈大笑道:“凭你笑面狼谅也不敢在少爷面前称能道狠,你纵然请有高手,小小的陆家堡,也不放在少爷的心上,你等着吧!滚!”

笑面狼抬头冷哼一声,鼠窜而去。

海萍一转身,却见店主正在向吕小芳作揖打恭,笑容满面,道:“姑娘敢情有这大的本事,小人看走了眼,真是谢天谢地,可替我们老实人出了一口恶气,谢……”

“这是我们份内之事,别太客气。店家,你替我们预备一桌好菜,吃完了,我们还有事咧!”

吕小芳知道有陆家之约,不过是什么时候,可就不太清楚,她打发了店家,和海萍直奔跨院。

两人进得房门,不由得大吃一惊,紧奔两步,同时叫道:“姐姐!姐姐……”

苑小玲呆坐椅上,已被人点了|­茓­道,心里明白,嘴却不能言语。

海萍伸手并指,在小玲身上连点三点,小芳也帮助替她活动经脉,方算缓过气来。

苑小玲玉面绯红,叹了口气,道:“姐姐几乎不能再见你们……”她眼眶通红,顺腮而流,话也说不下去。

海萍脸上抹过一层杀焰,恨道:“不消说,又是那群魔崽子做了手脚。”

苑小玲伸手向桌案前一指,道:“四个蒙面怪人,取下窗槛上的银牌,留在案上,你们拿来看看。”

海萍忙取下银牌,只见牌下有一小纸条,上面写着:“天涯海角,银牌追命,陆堡之会,三更时分,独臂金面,放她一命,如敢逃躲,碎骨粉身。”

海萍呵呵一阵长笑,收牌入怀,道:“原来笑面狼也是八荒同党。好!今夜我替姐姐出气,若不杀他个人仰马翻,誓不为人!”

苑小玲苦笑两声,道:“假如我功力复原,只怕他们不容易走得出这间房间。”

“晚上姐姐不能去,又怎么办?”小芳问。

“你在此保护她,我独自前去好啦!”

“他们人多!”

“人多才好杀个痛快……”

正说到这儿,店主已送来丰盛的酒菜,海萍话声打住,摆好酒菜,姐弟妹三人,却轻斟浅酌,畅饮起来。

陆家堡,在官店镇之西,看起来是当地的地头蛇,其实是沧海一奇设置的联络站。

沧海一奇久有独霸武林的雄心,为人机智绝伦,功力特高,他广布眼线,差不多各门各派,都有他的耳目。

此人心机诡诈,替身特多,仁义满布,恩施黑白两道,威镇三山五岳,见他庐山真面的,只有很少几人而已。

三十多年来,已经水到渠成,武林盟主,眼看就要属于他自己,哪晓得从空中落下个伍海萍,搅得他心恼气动,动员各路人马,格杀勿论。

海萍落在官店镇的客栈,早就被笑面狼探知,故意派陈三打探,确证是江湖震动的玉书生。他可惹不起海萍,于是,飞马传报,高手云集,这才人分明暗两路,大闹宝兴客栈。

这群魔头们晓得海萍的厉害,个个都紧张万分,凝力备战,因此,黑夜中的陆家堡,人影幢幢,杯弓蛇影,静悄稍地显出­阴­森恐怖的图面。

两丛森林的中间,一条白­色­的人影,在疾迅的闪­射­,直奔陆家堡,他的身法迅如电闪,态度十分安详。很快地窜过了那两座森林,一道护庄河,宽达两丈三四,横在面前。

那条白影陡然停在河边,啊!原来是玉书生,震撼江湖的伍海萍。他星目神光十足,满脸杀气,环扫对面的陆家堡。

也许是白沙墩的机关困苦了他,是以,他不敢立刻飞渡宽河,生怕又被埋伏所制,于是他沿着河岸,往东走去。

对岸的陆家堡,都是用翠竹环围,绿油油的,闪耀着微弱的光亮,没有半点音响,静得像座死城。

海萍走了好几丈,情形大致相同,也发现不了人影,他又停下脚步,伫立眺望,心说:“既然约定相会,何以毫无动静?莫非走错了地方?”

“哼!魔头诡谲云波,又在弄鬼!”他的确憋不住这种沉寂,不禁仰脸一声清啸。

划破幽静,震撼全堡,身形晃动,白影升空,疾如流星泻地,斜斜越过两丈多的河面,单脚一点,独立在翠竹之上。

那种美妙而惊人的轻身功夫,的确叫人心动神移。

海萍目光湛湛,扫视全堡,还是静寂,沉闷……突地火箭四起,刺耳至极。

他嘿嘿两声冷笑,正想飘落地面,但脚尖感到一软,翠竹快捷的转动起来,海萍心头一紧,气纳丹田,抖臂之间,人又直冲空际,几达三丈高。

他迎目下望,那排翠竹竟分成十多个单排,每排约一尺左右,拼凑成一个奇诡的竹城。

“这又是阵法?”他明白其中的毒谋,不敢骤然落下,于是侧身前滑,弓腰间,恰好落在一座宽有丈许的小圆形的场地上。

海萍小心谨慎,几场狠烈的打杀,增进他不少的阅历,因此他的功力始终保持原状,不敢稍有大意。

饶他步步设防,可是当他落地一刹那,脚下又觉一软,暗喊声“不好!”再度凝功疾­射­,耳听“轰!”白烟突起,弥漫空中,速度几乎超过他飞升之势。

海萍额头冒出些许冷汗,恨怒不由更增,双目探去,前端屋宇毗连,竟有数十间之多,他又是一声清啸,身法似电,落在那排房屋之上。

这里视界宽阔,稳妥得紧,极自然地吁出一口气来,似乎轻松不少,屋院之下,这才看出是座两亩多大的广场。

海萍怒恨中,猛提丹田气,很想大声喝骂,蓦地破空突传,从左,右,后,三面而进。他听觉特灵,不禁哼了一声,一俯腰,上身整个前倾,双足吸住屋面,悬空与屋面相平。

飕,飕,飕,飕……数百只冷箭,交错疾­射­,从他身上两尺高的空面,纷纷穿过。

“小子好功夫!”喝声起自广场,但却不见人影。

三声锣响,冷箭陡然停住,黑夜中,人影纵横,从广场四面奔到。

咚,咚,咚……鼓号齐鸣,灯火突亮,场中黑黝黝地站了近百多人口,却无出­色­人物在场。

海萍仍旧身悬屋面,虎目圆瞪,心中正感奇怪。

“小子,下来领死吧!”

海萍游目看去,敢情是笑面狼正站在人群之前,耀武扬威的发话,这一来可将海萍逗火了,足尖轻轻一点,白光划空,直向笑面狼冲去。

他两次奇险,虽未吃亏,究竟受了很大的惊骇,因此,他恨透了笑面狼。

去势太疾,人未到,临空发掌,狠狠地照笑面狼打去,风声顿起,火光灭了一大片,人群逼得后退了好几步,若这一掌劈中,笑面狼纵然功力不弱[奇+书+网],也难活命。

笑面狼心中一紧,正要还掌之际,一股劲力,从斜刺里轰到,喝声:“伍海萍,你找死……”

蓬地一声巨响,话声震断,海萍也被震落地面,他星目喷火,仰脸看去,却是个高大的蒙面人,依嗓音判断,可能是个老者,但又和几次见面的沧海一奇形状,身形相同。

海萍不由就是一愣,怒喝道:“什么人?”

“哈哈!沧海一奇你都不认识了?”

海萍杀机倏现,悲壮的一声长笑道:“沧海一奇,我父母与你何仇?你竟连下毒手,今日要不杀你,我就不是伍家的后代!”说完人动,向沧海一奇走去。

那个沧海一奇神­色­似乎很镇定,冷笑道:“你不必知道结仇经过,反正今天你绝不能活着走出陆家堡,何必哭丧样地乱嚎……”

海萍和他已然接近,一丈半,一丈,八尺,他神­色­凝定,功力运足,瞪着眼,一步一步迈去,生死置之度外。

突地他大喝一声道:“沧海一奇,还命来!”

狂飙腾挪,潜力激荡,威猛万端……

沧海一奇一声冷哼,举掌平推,大喝道:“来得好!”

“轰……”巨响一过,沧海一奇迫退了三步,海萍挫后一尺。

海萍双目通红,怒吼连声道:“不过如此,再接我一掌!”声落人扑,劲力如山崩地裂,第二次猛攻过去。

沧海一奇这次竟被震得连挫了十来步远,海萍却只仰退三步。

海萍不禁一怔,心中急骤想道:“人说沧海一奇功力通神,何以我两掌就打得他挫退十来步远,莫非有诈?”此念乍落,忽又想道:“管他真假,杀一个算一个……”

杀气横生,脚下不停,抢逼过去,扬掌又狠命地照沧海一奇拍去,这双掌之力,已达十成功力,劲道强猛,威厉无俦。沧海一奇此刻是眼冒金皇,运功吸气,海萍真力已到,千钧一发。

忽然在沧海一奇两面,抢出四个五十上下的老者,四掌同发,齐奔海萍。哗然大响,双方掌力接实。

海萍撤身两步,一看四人救下了沧海一奇,不禁火上加油,一提劲,十二成力,猛照四个老者攻到。

阳罡之劲,非同小可,四人脸­色­凝重,同声喝吼,又发掌相抗,轰隆一声,四个老者被他震退了两步。

海萍杀气重重,就在四人未立稳身形的刹那,脚垫肩晃,从人巷中窜出,直奔沧海一奇,他迅疾如电,等四老发觉,已到了沧海一奇身侧,四个老者心头大急,猛可里往前抢救。

海萍根本不管身后来人,探掌之间,就扣住了沧海一奇的左手脉门。

他哈哈一声狂笑,喝道:“沧海一奇,你也有今天……”话声未完,掌指罡风,已然扑到,危险之极。

海萍一侧,横跨了五步,拖得沧海一奇哼了两声,避过身后四老的猛攻。

他右腕贯力一带,沧海一奇恰好挡在身前,喝道:“冤有头,债有主,伍海萍杀的是沧海一奇,你们硬要抢攻,就请动手!”沧海一奇变成了海萍的挡箭牌,四个老者哪敢发掌而攻,但谁也不肯后退,功凝神聚,只要海萍毒手一下,就打算全力相拼。

海萍杀心已起,压根就顾虑不了讦多,五指发钢,扣得沧海一奇冷汗像黄豆般的滚出,浑身瘫软无力。

他紧瞪着面前的四老,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还想硬拼?”

都不敢回答,沉闷的气氛,笼罩广场,使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双方僵持盏茶的工夫,还是那么沉闷。

海萍渐感不耐,喝道:“话不答,人不退,究竟是不是要拼?说!”

“当然要拼!”

海萍顿然一惊,扬目看去,不觉又怔愕不已。

原来,在广场之内,又出现一个沧海一奇,身形,服式,音调,大都相同,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海萍明白了,手中的沧海一奇,原来是个冒牌货,心中恼恨交加,一伸手,扯下了那人的面巾,啊!原来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海萍气恼中,五指贯劲,只一紧,那家伙经脉已断,张口喷出一口血箭,当场死去,这一来,激起面前四老的暴怒,八掌连攻,人也抢进,形成拼命之局。

海萍嘿然冷笑两声,一推手中的尸首,照四人砸去,同时,掌随身进,反攻起这四个老人来了!

这五人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人称剑门五雄,被海萍杀死的是老三,是奉八荒之命到此支援的。四雄见海萍不退反进,更加紧攻势,将海萍围住,拳脚齐飞,掌指并进,倒也凌厉得很。

海萍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场中的沧海一奇,因此,他抱定了速战速决之心,虽然四雄攻势有进无退,却将他毫无办法。

海萍两次逼退四雄,往场中奔去,却被四雄狠命阻住,不由心火更盛,他扬脸一声怒啸,掌指并举,拳脚齐攻,一时狂涛汹涌,热力澎湃,两声惨叫,四雄倒下两雄,他杀得­性­起,怒吼连声,再往双雄跟前逼进。

眼看剩下的二人成为海萍掌中亡魂,场中沧海一奇蓦地一声怒喝,道:“住手!”

海萍身形一闪,斜退两步,冷冷道:“留下你们两条命,要报仇,少爷随时恭候!”他不顾未死的二雄,跃身场中,怒目圆睁,喝道:“你是沧海一奇?”

“是又怎样?”

“嘿嘿!你要是真的沧海一奇,少爷今夜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不是呢?”

“嘿嘿!少爷不愿多伤人命,快与我滚!”他气盛凌人,锋芒万丈,叫人不寒而懔。

哪知他这话甫落,突地身后,身左,身右,同时有人厉声骂道:“小子你好大口气!”

海萍当下一惊,扭身横目扫视,吓!三面都出现了沧海一奇,衣着,身形,口气,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种以真幻假,以假作真的手法,实令人难以捉摸。

海萍先后碰上的沧海一奇,至少已有好几个,但谁真谁假,却无法鉴定,因此,海萍沉于迷混状态,他在回忆过去,也在推测眼前,然而,得不出答案。

别的不说,在场的四个沧海一奇,究竟哪个是真的?四人中有没有沧海一奇?都很难逆料。

“哈哈!”对面的沧海一奇大声狂笑,道:“伍海萍,别愣啦!你就认命吧!”

“放屁!呸!”

海萍星目­射­了冷电的光芒,紧盯着对面的沧海一奇,许久,他突然有了决定,牙关咬得格格响,脚步沉重,缓慢的一步一步向对面强敌走去。

在他想,先出现的沧海一奇,纵然不是真的,起码是个领导人物,能先杀他,也是件痛快事。

哪知他走了三步,那家伙却后退七步,同时,另外的三人,也逼进四步,起先,海萍并未留意,渐渐地,他明白了,故意的停了下来。可是,人家也照样的保持距离。停住不动。

海萍心中一动,忖道:“看样子他们是在诱我走进埋伏机关里,好以机关来收拾我。嗯!我何不出奇不意地先杀他……”想法石火样的闪过,暗凝神功,脚下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仍然缓慢走去。

突地,他如风驰电击,向对面的沧海一奇冲去。

这是猛然之势,大出四个沧海一奇意料之外,白光疾­射­,转眼就接近了对面的强敌。

他现在是杀心大起,根本就不择手段,人未到,双掌陡然劈出,十二成功劲,激荡起呼啸之声,好不懔人!

沧海一奇万没有想到海萍会有此一举,总算他阅历甚丰,匆忙抬掌回招,蓬地一声闷呼,旋风卷空,形成一股风柱。

沧海一奇立身不稳,蹬,蹬,蹬!竟被震出十五步之多,立站不稳,一ρi股跌坐在地,张口哇地吐出两口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这时的海萍,并不停止进攻,人随掌进,照样的疾追过来,三面的沧海一奇,发觉不对,已是来不及了,呼啸一起,齐扑过来。

海萍二次追击,这三人也都扑到,掌力齐发,猛打海萍背侧。

海萍冷冷地一哼,右臂回扫,硬接三面的攻势,左掌疾吐,猛照晕死的沧海一奇打去。

“澎……哇……”巨响声中,夹着一声惨叫,海萍前跌三步,身后三人,也各被迫退五尺,晕死的沧海一奇,也同时内腑震碎,魂归­阴­府。

他在举手投足之间,连毙五员大将,眼中的血丝,却半点未退,一转身,又奔向另外的三人。

这三个沧海一奇的确是冒牌的,但也不是无名之辈,海萍转身之际,他们也照样的攻到。

这正对了海萍的口味,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连举掌就拍出三掌,冲劲雄猛,三声大响,眨眼将三人震得东倒西歪,哪还有还手的工夫。

海萍两声冷笑,身形错动,欺近举掌要打,蓦地,红旗展动,灯火已明,人潮轰动,杀声震耳。

海萍心头一震,推出的双掌,硬生生地吸住,回目看去,原来笑面狼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各持红旗一面。挥动人群,刀枪剑战,明晃晃地往这面围攻过来。

估计人数,不下两百多名,别说是杀,就是点数目,也得费很长的时刻,这种场面,是他第一次经过,不禁就是一怔。

就这一怔神的工夫,人潮蜂涌,刀枪并举,眨眼就攻打过来。

海萍杀机倏吐,神功陡升,双手张合间,就握住两柄长枪,贯力一拉,两个汉子怎经受得住,踉跄前仆。

海萍抬脚一踹,黑影横撞,接连撞倒了四个抢攻的汉子,他不管死活,枪尖乱抖,光幕重重,惨叫两声,血洒盲目的人群,刹那就死了四五个,但人潮不退,反而更加勇猛,齐往上冲。

海萍双枪在手,舞成丈多方圆的光圈,上来的人,碰着就死,砸上就亡,片刻间,倒地的壮汉,就有三十多人。

鬼哭人嚎,血喷刀飞,陆家堡变成了屠场,真是惨不忍睹。

偏那笑面狼冷笑不停,红旗挥舞更急,于是,人群争先恐后,脚跺着倒地的尸体,硬往上奔,人人知道上去也是死,可是,没有敢往后退的。

海萍的两杆枪,杀得只剩下五六尺,然而他杀气越来越重,断枪推动,神功疾发,眨眼又躺下七八人。

血,形成一道河渠,顺势而流,虽然死了这样多人。海萍却杀不出重围。

满身雪白的衣衫,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几乎变成一个血人,他双目红得和血一般,天罡真元也全力发动。

那群人,碰上就得哭爷喊娘,血雨纷飞,惨!尸体越堆越多,海萍越杀越凶,红旗也越舞越疾。

愁云惨雾,天昏地黑,呼声紧,惨叫不停,人潮似浪,一波接一波,向前拥,往上冲。

这又是沧海一奇的毒谋,他要用人­肉­来压毙最强的敌手伍海萍,人终究是人,有恻隐心,有慈悲心,有……

海萍也不例外,一波波的活人,倒在他面前,渐渐地心肠软了,手脚也慢慢瘫软起来。杀机也逐渐消退,双枪愈打愈缓。

这正中了沧海一奇的毒谋,合了他的味口,这也正是杀伍海萍的时机,此际,笑面狼左面的老者,眼吐­精­光,紧瞪着人潮中的海萍。

突见他两声冷笑,手中的红旗,倏地一掠,大喝道:“第八波,第九波,第十波……同时抢攻,上!”

笑面狼应声而吼,旗动呼啸,掠展得更起劲,在他们身后,陪站着三个未被海萍劈死的沧海一奇,也同声怒喝。

吼声雷动,山崩地裂,人潮如排山倒海,狂涛汹涌,硬生生地踏过死人堆,跺着流动的血,往前攻。

海萍心动眉皱,双枪威力大减,人潮三退三进,几乎突破双枪的威力圈,冲杀进来,他心神顿紧,神功再提,刚一舞动双枪,蓦然,有四个大汉冲近,举起刀枪就砍。

海萍杀机又展,冷冷一哼,断枪左右猛分,啪,啪,哪,唧……

尸飞血­射­,人潮猛又往后一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海萍杀心突敛,正想撤身外飘。

忽然持旗的老者,猛可里急飘至人群之后,钢鞭掠过,血­肉­四溅,大喝道:“退者死……”

老家伙人­性­全失,凶恶满脸,一口气砸死七个自己的手下,如此,人潮再度轰动,群冲过来。

海萍怒恨填胸,忙稳住阵脚,却打下了擒贼擒王的主意,他眼神飘动,又提上天罡真元,正要逼退人群的刹那,突然间黑影自空中疾闪,只一个转身就到了笑面狼跟前。

海萍借火光一瞥,不禁心中大喜,刚想喊叫,那黑影已扣住笑面狼的脉门,大喝道:“魔崽子,好毒的心……”说未完,只见他短须皆裂,愤怒难当,一抖左臂,将笑面狼举了起来,微侧身,奋力一送,照三个沧海一奇砸去,又喝道:“不要脸的狗崽子,这叫什么打法?”

他这一送之力,不下两千斤,呼地一声,澎,笑面狼竟被推出打中一个沧海一奇,两声惨叫,只挣动一下,就气绝身亡。

如此一来,情况大有转变,属于笑面狼这面的手下,因无红旗挥动,谁不要命,脚下抹油,纷纷四散。

海萍心头大宽,断枪砸出,惨叫再起,人潮猛地后退,他昂首一声清啸,振臂临空,大叫道:“穷爷,别叫那两个沧海一奇跑了,我去砸那个老魔崽子!”

“去吧!小子,他们跑不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陪吕小芳到白沙墩的穷神,穷爷一到白沙墩,知道有娉婷公主在就不会再受机关埋伏之害,于是,他却暗中去查探墨龙圣剑的事。故而他一直就没有露面。

这位江湖怪杰从客栈中小芳小玲口中得知海萍到陆家堡赴会,就知道不是好事,他到此晚了一步,一见这种惨绝人寰的拼斗,肺都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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