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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清心殿3

慢慢地顺着原路折回院墙边,再一纵身,踏着一个石敦儿又窜至那院墙之上。

没有选择在地上找路,也没有选择在这院墙上行走。卫莱只是借着这院墙窜到了一棵树­干­上,然后再经由这棵树又再向另一棵树上掠去。

一来二去,经了五六棵树木之后,人终于落在了一间屋顶。她这才放开步伐,在那屋顶上快速移动,直奔了那个目标房间而去。

所谓的清心殿,此刻正被卫莱踩在脚下。屋子里泛着昏黄的烛火,映出窗子,淡淡的,却也足以看得清外头守卫的相貌。

看来窗口处偷听是行不通了!卫撇撇嘴,想要学着古装剧里经常出现的剧情那样把这屋顶的瓦片掀了几块下来,可马上便发现那纯粹是三流编剧的瞎扯蛋。

试想想,谁坐在屋子里被人折了房顶会没有反映?就算只是半片瓦,对于一个可以坐得上龙椅的人来说,那与整个儿屋顶还有什么区别?

缓缓地从屋顶处顺了下来,到了后窗口的时候滑势停住。

卫莱此时正用双脚勾住了一道装饰用的房梁,整个儿人就像是蝙蝠一样倒挂于窗口。

只可惜,窗子是紧闭的。她试图仔细去听屋内人的谈话,却发现终是徒劳。

正准备再换一种方法实施自己的窃听计划,却在这时听闻屋内有沉沉的脚步声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卫莱又腿用力,眨眼间人便被勾回了屋顶。

与此同时,刚刚那扇窗突然被人从里推开,然后便有声音清楚地传来——

“今儿夜里空气不错,这屋子是太闷了,打来透透气吧!”

卫莱听得出,说话的人是霍天湛。

紧接着立即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有些懒洋洋,带着醉意——

“这是你的皇宫,自然是要听你的!”

­阴­谋

虽没看到人,但是卫莱知道,能与霍天湛如此说话的人,不是那辽汉太子,又能是谁?

她很努力地试图从这声音里寻找与季莫尘的同共点,只可惜,除了失望再没其它福利。

“你怎么知道汉皇会调派尘王虎符掌管下的那一半兵马?”霍天湛就站在窗边,声音不小,却已入了正题。

卫莱将她的话清清楚楚地听进耳朵里,突然觉得似乎这霍天湛是故意推开窗子,也是故意站在这里说话的。

难不成是给她听的?

有些白痴一样地望了望天,老天爷啊,是这古人真的会那些个传说中的武功,还是她身为一名特工人员的业务水平已经下降到了如此地步?

不容她做多想,里面又有声音传来,是那季莫浮——

“你放心!”声音依然是懒懒的,“父皇手中的那一半兵马是说什么也不会动用的,那是皇上龙符掌权下的亲兵,怎么可以跋山涉水地去替邻国打仗。所以此事一旦父皇点头同意,被派出去的兵马自然就是我二弟的那一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亲自带兵。你知道,领兵打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比如说战死沙场……”

“好!”霍天湛扬声,没有让他再说下去。此事于情,他绝对没有半分赞同。但是于国家大局,他却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要辽汉能助我天楚夺回被戌奴人侵占的两方城池,朕愿意将其中一城划到辽汉境下。当然!白纸黑字写清楚,等到你成功登了帝位之后,那座城池完壁归还!”

“爽快!”季莫浮一拍巴掌,很是高兴霍天湛对他的计划全盘接受。“既然此事已定,我们便分头拟下密旨,留待日后共同兑现!哈哈!天楚皇帝,你可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被发现了

“哼!”霍天湛轻哼,“朕还是那句话,这一场打仗天楚可打可不打。但那一个皇帝宝座,你季莫浮也是可坐可不坐么?说起来,朕得到的只不过是两方城池,而你,则是贵为一国之君。你说,这便宜究竟是谁占了去?”

那太子听闻此言,开始打起哈哈。

事情已定得差不多,霍天湛也无意再继续下去,便紧着差人送季莫浮回到寝宫。

听着人声越来越远,半趴在屋顶的卫莱也正准备原路返回,可是身子刚一动,却又听得窗子里面站着的人扬声道:

“困了么?要是不困,就下来陪我说说话!”

卫莱大囧,半趴着的身子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他­奶­­奶­的!

她心中暗骂,这究竟是她的功夫退步严重,还是这古代的习武之人真的可以眼观八面耳听八方?

“还不下来?”说话间,霍天湛又近了窗子几步,竟还探出半个身子来向上瞅去。

卫莱被撞了个大红脸,一翻身从上头利落地跳到了地面。

霍天湛冲她伸出手,她大方地递过去,借着他的力跳到了屋子里。

“瞅瞅你像个什么样子。”他微怒,“还学会爬墙越户了,你说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她没吱声儿,打哪学来的?反正不是打蓝映儿那学来的。

“改日你问我我还能不说是怎么着?用得着大半夜的行这险事?”霍天湛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干­啥这样折腾,这女人的好奇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旺盛了?“好歹你也是被关在冷宫里的人,这要是让旁人看到指不定又兴起什么事端。”

“哎呀旁人看不到啦!”受不了他的啰嗦,卫莱一翻身坐到了桌子上,随手拿过茶壶就要倒茶喝,可是找来找去都没有空杯子。

不要跟那太子合谋

霍天湛看着她这样儿不由得又是一瞪眼,然后随手拿过刚刚自己倒茶来的那一只青瓷碗递到她面前:

“只是倒了茶,我还没用过。”

“哦!”她接过来试了试温度,还不凉,一仰脖便喝了去。“不嫌弃你!”

“哼!”他轻哼,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高兴。

“你知道我在房顶上啊?”这件事于她来说很是郁闷,“看来等伤彻底好了之后真得练练了,这样可不行。爬个房都被人听见,太有辱老子的盛名了!”

“你有什么盛名?”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样子,霍天湛上前双臂一展,直接她整个儿人从桌子上提了起来再塞进椅子里。“好好的姑娘弄得这副痞样子,以后你还想不想嫁出去!”

她没在这个问题上与之纠结,到是脸一板,很是严肃地冲着霍天湛道:

“别跟辽汉太子做这笔买卖,算……算我求你。”

“嗯?”霍天湛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才那辽汉太子的主意,你能不能不答应?”她也知道自己这请求实在是有些过份,别说古代女子不­干­政,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政要官员的家属如果不从政,也是不可以过多的过问国事。

可是她不说不行,那太子要害的人是季莫尘,她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霍天湛跟着那人一起去害他。

卫莱突然想,如果事情一定要演变成这样,那倒不如就让季莫尘去当那辽汉的皇帝。

至于那个太子,她不介意亲自动手替季莫尘将之解决掉。

“理由!”霍天湛很平静,只是直盯盯地看着她,等待卫莱的解释。

卫莱无声地张了张嘴,却终还是没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霍天湛摇头,

“映儿,你连个理由都不肯说,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出来。你知道,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的。”

人­性­道义

卫莱眨眨眼,她自然知道这说不通,可是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告诉他,那个太子要害的弟弟她看上了,准备有朝一日内入自己的后宫……咳!这也有点儿太扯了。

“映儿!”见她没有言语,霍天湛又道:“这件事说起来是个­阴­谋,是我与那辽汉太子的私下交易,但总的来说还是国事占了大半。他开出的条件于天楚有利,我为了我的国家,没有理由不去做这一笔买卖。你知道,我除了是霍天湛,更是这天楚国的皇帝!”

“你不用提醒,我自然记得。”卫莱的脸也沉了下来,“可是霍天湛,我也记得那一晚你对我说辽汉太子的弟弟是多么温雅的一个人,他与心权势,无心皇位。你甚至说让他当皇帝比让他当道士还难。这样的一个人,霍天湛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有些微愣,万没想到卫莱竟是拿那个人来说事。她三更半夜的跑来探听消息,再跟他提了一个如此奇怪的要求,到头来……是在为那个人打算么?

“你们认识?”这是他的直觉,从适才卫莱提到那“太子的弟弟”时的眼神中,霍天湛似乎抓到了一丝很微妙的东西。那种感觉堵在他的心口,闷得透不过呼吸。

“不认识。”她想都没想,矢口否认。

“那何来此说?”

“人­性­道义!”卫莱答得大义凛然。“你不觉得那辽汉的太子有点儿太坏了么?”意识到霍天湛的警觉,卫莱开始努力地将话题和现场气氛往另一个方向引领。“这种可以用这般手段暗害自己亲生弟弟的人,你可以相信他?”她耸耸肩,“霍天湛,我都听到了!你说要将夺回来的其中一个城划入辽汉国境,然后等那太子登基之后再还回来。可是那种人的人品有保证么?他说的话能做得了数么?”

我去给你夺回城来!

霍天湛承认卫莱的话是有道理的,适才那一番怀疑也暂且搁置于旁。细想了想,然后道:

“这事儿我不是没有想过,所以最开始辽汉太子要划走两座城时,我没应。如果只划一座城,就算到时候他不还,总也好过被握在戌奴人手里。”

“你是觉得要回来一座总比一座没有的强?”卫莱看向他,又道:“可是霍天湛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辽汉还是皇帝当政,那太子想要坐上皇位可得等他的老子咽气儿的那一天。那是多久以后的事?万一人家活得长呢?还有,一个王爷战死沙场,还是为临国打仗时献的身,你以为那辽汉的皇帝不会对天楚有想法?”

霍天湛的眉皱了紧了些,他知道卫莱说的是对的。

她的话还没有停止——

“霍天湛你想想,这一笔交易于你来说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弊?你行这一场­阴­谋,如果最后得来的不是一个大满贯,值得么?”

“即便是辽汉不出兵,那两城天楚也是要夺回来的!”霍天湛看着她,“我早说过赵将军吃了败仗,如今有人送上门来愿意帮着打,而且至少拿回一城,这笔买卖凭心来说,不亏!”他又想了想,再道:“映儿你说得也有理,如果那个二皇子死了,辽汉的皇帝自然会恼怒。但他恼不到天楚的头上,既然同意发兵,他就该想到生死存亡由不得自己。如果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出事,那辽汉的皇帝自然会另择良将。到时候那太子吃了哑巴亏,说也说不出来!”

“可是那太子说了他会暗里使绊子呀!”卫莱将身子向前凑了凑,“他是一国太子,权倾朝野,想要运作这么一场事,应该不难吧!……霍天湛!”卫莱站起身,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痞相,以最认真、最郑重的神情冲着他道:“霍天湛!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吧!拒了那太子的提议,给我人马,天楚那两座失了的城池,我给你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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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城池也要你

夜天湛就这么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从前只觉得她是一下子从柔弱变得坚强。但是这一瞬间,卫莱眼中闪现的那一种强势却是毫无遮掩地显露了出来。

她站得笔直,一股英气直面而来,似乎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子真的有驰骋沙场的本事。

可是他还是摇了头,神­色­有些疲惫,但却很坚决。

“不行!”他说,“不行!那两座城我不要了,也不可以让你去冒这个险。”

“夜天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以……”

“别说了!”他握住她的手,“蓝映儿,我不管你有什么本事,但是行军打仗之事,我霍天湛的天楚国就算是再缺人,也不可以把一个女人顶上前线。”话毕,再不听她多说,扯了她的手就将人带起。“送你回去睡觉。”

门打开的时候,守在外头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

并不是因为房门突然开了,而是因为卫莱居然跟着皇帝一起走了出来。

一队正好巡视到门前的侍卫一愣,随即脸红低头。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所有人心里都画着这么一个问号,当然也都有着同样一个担心,那就是怕皇帝降罪于他们的失职。

然,霍天湛早没心思搭理这些闲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的把这个女人送去睡觉,然后自己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这整件事情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自己还有欠考虑。

人在不愿意接受一个事实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刻意地逃避与忽略。

就像霍天湛现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卫莱适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强势,虽然蓝映儿的改变他已经接受了多半,但是从心里上来说,他依然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变回那个曾经熟悉的人。

终于牵着人回到冷宫,卫莱一路无话,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这才又再度开口,道:

“霍天湛,你好好考虑考虑。”

关心则乱

“没得考虑!”他冷言拒绝,“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甚至答应你在伤口养好之后去寻找自由。但我不可以把你推向战场!映儿你记着,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就算去打仗,我也不会死!”卫莱说得胸有成竹,“你还是不相信我,现在的我不可以跟以前的蓝映儿同日而语。霍天湛你要知道,我上得了战场,攻得下城池!我可以跟你保证!”

“你就让我存一点儿幻想不好么?”已经没有力气与她生气,霍天湛沉闷的表情转为无奈的苦笑。“我不管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始终都是我的映儿。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不可以去冒任何失去你的危险。虽然你终究是要离开我的身边,可至少你活着。我还是那句话,至少你活着……”

这一夜,卫莱根本无法入眠。

她没有把握可以成功制止霍天湛与那辽汉太子的交易,那关乎国事,不是她一个女人就可以左右的。

霍天湛即便再爱蓝映儿,却始终是个皇帝,他不可能昏庸到听一个女人的摆布。

更何况她突然的弄了这么一出戏,聪明的人只要肯用心去想一想,自然会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不管是对她卫莱还是蓝映儿来说,都实在是没有理由去管这一档子事。她那一番分析或许没有毛病,但是霍天湛不是傻子,她这根本就不纯粹的动机不知道可以瞒他多久。

刚刚他不是张口就问她跟那太子的弟弟是不是认识的么?

这么­精­明谨慎的一个人,当他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发现些什么的。

就连卫莱自己都知道,刚刚那一出戏做的确不好。

许是关心则乱,所以当她开口要霍天湛不要理那交易时,是用了乞求的语气的。

打算

“怎么办呢?”不由得呢喃出声,“不可以让季莫尘出事,不可以让他却带兵打仗……”

可是辽汉国的事她更是Сhā手不了,所以想要解决这件事,便只能打打霍天湛的主意。

突然有一道凶光自眼角倾泻而出,卫莱只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动过这番心思,不由得眯起双眼,一只­唇­角也跟着挑了起来。

如果劝不了霍天湛,那­干­脆就做掉那个太子吧!

下意识地单手成爪,想要杀一个人,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办法。

她只要在那辽汉的太子回国之前将之了结,那么季莫尘就可以避过这一场祸事,顺利地坐上皇位。

虽然她很不愿意很不愿意那么一个清雅之人去坐上那个九五之位,可却也直到这时她才能够理解霍天湛说的话——只要你活着。

是啊!如果要用­性­命来交换,那么,她也要季莫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总比­阴­阳相隔要好上太多。

可这只是最下策,卫莱明白,辽汉太子如果在出访天楚的时候出了事,那么天楚自然脱不了­干­系。哪怕是那人已经离得皇宫很远很远,可终归还是天楚的国土。要让她追到辽汉境内再去行事,卫莱自己都没法保证会有那个机会。

说起来,她想要出宫行事都是有难度的。甚至就连走出这座冷宫都是要在夜里偷偷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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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一国太子不是简单的事情,她虽有把握杀死,却没把握能冲出自己的牢笼。

就这样一直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便睡了去。

虽说到了古代她也是一直都在奔波,但总好过前世的枪林弹雨­阴­谋阳谋。

她不用再担心哪一天身份暴露,也不用再担心睡着睡着就突然被人拿枪爆了脑袋。

所以在这里的每一夜都算是睡得香甜。

探路

次日醒来,卫莱无事在这冷宫的院落里闲逛。

白天的时候她是不会出这院门的,毕竟宫里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看着,她就算不在意,却也不想为难了霍天湛。

经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虽说对于那个痴情的皇帝她依然是没有办法付出感情,但至少并不讨厌,至少知道他是个好人。

卫莱不愿意给好人找麻烦,更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不让出就不出,她白天就乖乖的做个冷宫弃妃,但是到了晚上,很多要办的事情总还是要办的。

就比如今晚,她决定到那太子下榻的寝宫去看看。一天晚上能要五个女人侍寝,又能想出这般主意去害自己的弟弟,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晌午的时候,霍天湛来了一趟,倒也没坐多久,只是说来看看她。

卫莱看得出,在他心里八成是想着多看自己一眼是一眼,也许有一天就再也见不着了。

这种患得患失她也曾有过,就是对那个曾经生存的世界,总觉得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也许明天的太阳就见不到了。

霍天湛走后,秦阿哥自外头进来,迅速将手中的一张纸往卫莱的手中一塞,然后道:

“太子寝宫的位置,我画得还算清楚,你记一记吧!”

卫莱点头,正准备说没事了让他出去。可是一抬头,却正对上秦阿哥那一双满带疑惑的眼,不由得愣了愣。知他定是有话要说,便也没赶。

“映儿你变了。”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秦阿哥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你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完全就是两个人。映儿!”秦阿哥上前一步,指着她手里拿的东西,再道:“这些日子你一再的让我去留意那辽汉国太子的动向,这又让我去记了去他寝宫的路。映儿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成长1

卫莱看着他,这个年青人一脸的关切完全来源于心,可是说话时那已经变了异的腔调却让卫莱阵阵心酸。

没有回答他的话,卫莱忽然间竟开口反问道:

“秦阿哥,我们从前……嗯,我是说小时候,是不是很要好?”

她这话一出口,原本站在面前向她发出质疑的男人瞬间愣住,仿佛石化了一般。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早在净身当日就誓言忘却的记忆一下子又涌了上来。

蓝映儿出生那年,他五岁。

他的娘亲跟着族里最好的接生婆学手艺,那一晚正好接生婆重病,接生映儿的事就由他娘亲代劳。

秦阿哥当时跟去了,就在屋子外头跟老族长一起守着。

屋子里面那一声啼哭响起时,他瞬就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映儿五岁那年,他十岁。

不会水又吵着要去荷湖里游玩的映儿溺入水中,他拼了小命去捞,终于救她上来,自己却病了六日。

映儿十岁那年,他十五岁。

族长夫人的离世给了映儿极大的打击,她一连三天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所有的人都拿她没有办法。眼看着一个小生命就要渐渐枯萎了去,是他弃而不舍地坐在她面前,一遍一遍地唤着映儿映儿,一遍一遍地跟她说重病的人去世了是去享福,从此以后再也不用那样痛苦。

映儿十三岁那年,他十八岁。

族里孩子订亲早,有的女孩甚至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由爹娘做主定好了婆家。

他让娘亲备下了算是丰厚的彩礼,壮了两个月的胆子终于下定决心选个吉日去族长家里提亲。

可是那一天,皇宫里来人了。

因为来的人身份极其尊贵,村人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他躲在家中数日,终于祭神仪式结束,却发现映儿的身边已经围着两个优秀到无以复加的青年。

他们说,其中一个是皇帝。

成长2

他看到映儿瞧向那人时一脸的幸福与憧憬,回到家后便让娘亲将那些彩礼统统收了起来,提亲之事再未言及。

终于这一年,映儿十六岁,可以婚配嫁许。

老族长念及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很是有意促成这门亲事。

可是突然有一天,映儿不见了。

他被老族长召去的时候才知道,宫里的皇上几次下旨要映儿进宫,却都被族长偷偷地压了下来。

他不愿映儿进皇宫去,他说那里不是好地方,一个女人,还是要有一个唯一的依靠,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追来,继续呆在她身边照顾她、看着她,必要的时候保护她。

可是今天她却问他们是不是很要好……这个女孩真的已经把那些个过往统统都忘了吗?

“秦阿哥!”见面前人久久无语,卫莱又轻唤了一声。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回忆的气息,想要去感受,却怎么也难融其中。

“算了。”秦阿哥苦笑,“映儿你别再问,忘了就忘了吧!总之不管怎样,秦阿哥都会保护你,你不要怕。”

“你这是何苦呢?”她老话重提,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说过的话如今又控制不住地再次提起——“你可知道一个男人做了太监就意味着什么?这么大的牺牲,你又能得到什么?”

秦阿哥缓缓摇头,

“映儿,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定要有回报,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定要去追求那份回报。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只知道不能看到你受苦受委屈。老族长疼你,他说你不可以留在皇宫不可以嫁给皇帝,那就一定是对的,他总不会害你。所以我得来!”

他说得理所当然,卫莱只觉得心口又开始一揪一揪地疼。

就像那日在映泉宫不远处的小祠堂,那种感觉来源于蓝映儿本身,­肉­体的反映牵扯了她的神经,便让她也跟着疼了去。

夜行

下意识地以手抵住胸口,努力让思绪平静。

过了半晌,方才再度开口,却是道:

“蓝映儿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多人疼她爱她。如果从前的蓝映儿能有现在的心境,我一定选择在那个美丽的部族里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

“你现在也可以!”秦阿哥说这话时很平静,净了身的人早就没有了向往,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是蓝映儿的未来,但却不关乎于他。“映儿只要你不嫁给皇帝,就回到柔芊族。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想要的快乐和幸福,那里统统都有。”

“嗯!”卫莱狠狠地点头,“终有一天我是会回去,蓝映儿的人生不可以被别人­操­纵,她的路,总是要自己去走。”再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画图,冲他道:

“我已经跟霍天湛谈好,等我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之后他就会放我离开。你放心,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失言。只不过在离开之前,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这件事关乎到一个于我来说特别重要的人。秦阿哥,你想办法告诉我父亲,让他老人家别再为我­操­心,我一切都好!”

……

上了夜,卫莱再次换回昨夜的那一身装扮,这一次的目的地是那辽汉太子下榻的寝宫。

在此之前她早跟春喜问过,霍天湛今天晚上要留宿皇后那里,她这才得以放心地出行。

说起来,自从她进了这后宫那天起,霍天湛就再没翻过其它妃嫔的牌子。但每隔五日都要与皇后同寝,这是天楚一直以来的规矩,他没有改变。

一路上巧妙地躲过巡夜的侍卫,终于落脚于那座寝宫的侧门时,刚好有一路提着纸灯的小丫头经过。

在那四个丫头的后身还跟着数名大力太监,太监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人多长的席盖卷正准备从侧门进去。

她看到了什么?

卫莱皱眉头拧紧,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偷偷地看着,有点儿没明白过来这是在­干­什么。

正想着,忽听得一个小丫头开口道:

“你们挑过了么?我们太子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收,要是样貌入了不了太子的眼,你们几个都着挨打吧!”

“姑娘瞧您说的!”打头的太监接了话儿,“你们远道从辽汉来,咱们哪能不好好款待。皇上说了,辽汉太子的一切要求都要满足,而且还要拿出最好的!你放心,这些个个儿都是一等的美女,保证太子殿下喜欢!”

卫莱暗自咧嘴,心道季莫尘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哥哥?兄弟二人一个清逸淡雅一个荒­淫­无度,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儿。

趁着这一队人进门时守卫疏忽的空档,卫莱很轻易地窜进了这寝宫的院落。

然后再远地跟着那一队下人,直到看着他们进了一间正殿,这才停下脚,又将目光转投到大殿的房顶。

“唉!”不由得在心里轻叹,她顶不愿意翻上翻下的,重生之后不是准备要逍遥一生的么,怎么现在还是做这种间谍勾当?

认命地借着一颗老树窜上房去,两脚着了瓦片的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以后自己应该学一学古代那传说中的轻功。

以前总觉得那是不太现实的东西,可是现在看到,似乎是真的有。

至于那日她重伤坠马,季莫尘绝对是展了轻功飞至她的身边将她救起。

嗯!卫莱点头!再见到季莫尘的时候得缠着他教授功夫了。

这座给辽汉太子临时下榻的寝宫很是安静,侍候的下人不多,且有一多半是从辽汉过来的,对这宫里也不熟悉,所以一上了夜便全都安安静静的各尽其职,要么就去睡觉,也没有人太多的走动。

卫莱估摸着方向摸行,差不多时停住脚,而后又以昨夜相同的方式倒挂下去。

一扇纸窗被轻轻酝开,只一眼,卫莱条件反­射­似猛一挺身,人又直直地反勾了回了屋顶。

“靠!”心中暗骂,“丫在­干­什么?”

季莫浮在流泪

对于第一眼所看到的事,卫莱本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的。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会看到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事实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以至于重新收回了身子之后,她居然就坐在屋顶了愣了好半天,然后抬手抚额——搞什么啊?

是啊!搞什么啊!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男人在流泪!

卫莱仰头望天,本以为是一出侦探剧,却没想到中途转场变了琼瑶。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卫莱再一次调整好身子慢慢地顺了下去。

这一回心理准备更充份了些,没再被那囧异的场面弄到失措。

可她还是不明白,既然这是辽汉太子的寝宫,那么此时此刻有资格单独安静地坐在屋内的,自然就是主人。可是他哭什么?不是刚抬了好几个仕女进来供他享用吗?为什么没在这屋子里?

卫莱的脑中划了好多个问号,她可以确定那个倚在另一扇窗边静静流泪的男人就辽汉太子季莫浮。虽然她并没有见过,但是那一张与季莫尘有着六七分像的脸,还是能够说明他的身份。

她本是想着来看看这个辽汉太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究竟荒­淫­无度到什么份儿上。

更是想过要在这里守上一夜,看看他是否会跟自己带来的下人商议些关于除掉季莫尘的事。

可是现在看来,就算她真的在这里吊一夜,怕是也探不到什么消息。那个男子安静得就像是一尊雕像,除了偶尔眨眼,竟是连眼泪都没有动手拭去。

卫莱心里好奇,也就静静地在屋顶上倒挂着看他。一个时辰过去,一切未变。

她终于相信那个人与季莫尘是亲兄弟,不管这辽汉太子平日里是如何,但至少目前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符合基因学。

侍寝的女子都是完壁

在现代时有专业人士曾经说过,亲生的兄弟姐妹很容易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特征。但不管差距如何之大,总是有那么一丝共同点会存在于两个人中间。也许很难被人发现,但却不可以不承认它的存在。

她想,季氏兄弟的共同点,就在这个时候吧!

终于放弃守在这里,卫莱悄无声息地溜出这座宫院儿。

回去冷宫的路上,两个挑着宫灯的侍女在一条小路上走过,卫莱隐约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中有提到辽汉太子,于是悄悄跟起,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样一番对话——

“德云不是前儿就送去侍候那辽汉太子了么?怎么又来当下人了?”

“侍候什么呀!”另一位姑娘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颇有些嘲笑地道:“德云天天做梦都想着翻身当主子,一听说那辽汉太子要找女人侍寝,使了银子挤了进去。可是后来怎么着你知道吗?”她放低了声音,“德云回来后偷偷跟我说了,那太子根本就没碰过她们几个姑娘。也不知道是没看得上还是那太子自己不行,总之,那几个姑娘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的,根本就还是完壁之身。”

“啊?”问话的丫头有些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那太子不想碰女人,还要那些个­干­什么?摆着好看么?”

“谁知道了!只不过苦了那几个过去太子寝宫的人。德云说了,她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她说没被太子碰过,可是谁信哪?染缸里头过了一圈儿,那还能是白的么?以后谁愿意娶这样的人?亏她还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被皇上看上,然后一跃枝头当凤凰呢!”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卫莱没有再跟上去。

转身回望刚刚走过来的方向,那座宫院还可以朝得见。

是谁来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猜到那个辽汉太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昨天夜里她听到的话还声声在耳,那个要害死弟弟的恶人形象先入为主,她本已将其想像得十分不堪。

可是今晚的事却又悄悄地将这一切砰然打击,然后散了一地的迷团任她去追寻答案。

卫莱很有冲动立时就返回身去找那太子当面质问,可却也明白,这不但于世无补,反而会添更多的乱子。

不由得长叹一声,实在是想念在那山间小筑里的日子,那就像是陶翁笔下的世外桃源,美好得无以复加。

可是……回不去了么?

……

次日头午,专给她治伤的女太医终于宣告这伤口今后再不用外敷药材,只需每日喝一齐药便可。

卫莱很高兴,至少这就向她胜利出宫的目标之日又近了一步。

乐呵呵地送走了太医,没多一会儿,春喜却又领了一个丫头进来,冲着她行了礼,然后道:

“姑娘,这位是刚刚太医差来给您送药的丫头。”

她说话时,卫莱正口渴,一口茶喝进嘴里,还没等下咽,一看得来人,竟是“噗”地一下将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姑娘!”春喜吓了一跳,赶紧上来帮她敲背顺气。“姑娘您没事吧?”

卫莱赶紧冲她摇摇头,一边咳着一边道:

“没事!没事!咳咳——”

“要不要奴婢再把太医叫回来?”春喜还是有些担心,“您这几日一定是睡得不好,看您的脸­色­都是苍白的,依奴婢看,还是叫那太医回来再给您瞧瞧。天气越来越凉,别是冻着了。”

“哪那么娇弱!”卫莱苦笑,再冲着春喜摆摆手:“昨儿你弄的那个甜甜的汤今天有做么?再给我弄一碗吧!挺好喝的。”

“哎!”春喜答应着,“那奴婢这就给您做去!”说着话再又看看那个自己领进来的丫头,然后又道:“那让她把药放下,奴婢就把人再送出去吧!”

山灵山灵,老子好想你

“不用!”卫莱摇头,“我正好想跟她问问我这伤以后都要注意些什么,你去忙你的,回头我让别人把她送出去就好。”

春喜点头应下,然后一恭身,自房间里退了出去。

卫莱快走了两步亲自去关好了房门,再一回头看向来人,却是大开双臂,整个儿人猛地朝她跳了过去。

来人一哆嗦,下一刻便被卫莱死死地抱在怀中。

“山灵山灵!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想死老子了想死老子了!”

山灵被她嘞得就快喘不过气来,可是虽然她又是“老子老子”的这种话出口,但是小丫的眼中却忽然就湿湿的,再吸了吸鼻子,竟还真有些酸。

“山灵你怎么会在这里?”卫莱没有松开手,就好像这一松开前面这个小丫头马上就会凭空消失,然后再也寻觅不到。从来都没有这样子企盼过一个人的出现,虽说来的是山灵而不是那个被她一直都记在心里的季莫尘,但至少这让她觉得一直以来都做的那一场成仙之梦是真实的,是可望而又可及的。“山灵真的是你吗?”竟是有些不敢确定,抓着她的肩将小丫头推到自己面前,来回来去地瞅着,然后竟是一伸手,结结实实地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

“呀!”小山灵疼得跳了起来,瘪着嘴巴指向卫莱,怒道:“还是这么不正经!还是这么不正经!”

卫莱哈哈大笑,没错,是她的小山灵,只有这丫头才能这般凶悍地跟她斗嘴,真是太亲切了!

“老子想你,不知道么!”说笑着拉她坐到椅子上,“山灵你好不好?那天跑出去之后没有人追你吧?你家主人呢?他过得好吗?”

一连串儿的问题,问得山灵也忘了刚才她捏她脸的事,只知道用力地点头——

“好!好!我们过得都好!那天的逃跑也是相当的成功!卫姑娘你救了我的命,说起来,山灵应该给你磕头的!”

那段日子

小丫头说着话儿,竟真就半起了身,作势就要向下跪去。

卫莱吓了一跳,虽说到了这皇宫里头,对这三拜九叩早就看惯了。

但是跪她的那些人毕竟是最初就以下人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山灵不同。

于她来说,山灵是朋友,甚至是姐妹。

虽然她也是季莫尘的小丫头,虽然她更常常跟她斗嘴吵架,还说她是青楼里头跑出来的。

但还是不同的!

她还记得自己最初伤势严重的时候,是小山灵一夜一夜的守在她的床榻边,多少次她偷偷醒来,都发现小丫头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却还是努力支撑着照看她。

后来她的行踪被发现,虽然当时她说是山灵出卖了自己,可那是做给戴潜看的,目地是为了让他放走山灵。她知道山灵不会动那种坏心思,不过说起来当时还是留了一点儿私心,指望着山灵能够找到季莫尘,想办法把她从皇宫里头弄出去。

可是一转眼过去了这么久,她虽说还是心心念念地怀念那段日子,可是对于季莫尘能不能来救她的事情,竟还是自欺一样地选择了遗忘。

她从前根本不知道季莫尘是什么人,而不管是什么人,想要从皇宫里头弄走一个被皇宫牢牢看死的女人,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了只是想想,并没抱太大的指望。

可是现在季莫浮出现了,紧接着山灵又在了眼前,那是不是说她与季莫尘的再次重逢也不太遥远了呢?

“山灵你快起来!”强忍住眼角的一点湿,一把擎住山灵的胳膊,“磕什么头,哪来的那些规矩。你快点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跟辽汉的太子一起来的吗?”

小丫头点头,也没再坚持去跪拜。总觉得跟卫莱这样的人去循那些世俗礼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她洒脱得像一个侠士,与她在一起,再闷的人都可以变得活泼起来……比如季莫尘。

你们主人喜欢我?

“皇后大丧刚过,一路紧赶慢赶,就想着能早点见到你。你被抓到这天楚的皇宫,主人都要急死了。可是当时正逢咱们皇后大丧,主人为皇后伤心,又跟着你着急,那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卫莱无声地点头,她记得季莫尘最后留给她的信上写着家母病危,却没想到竟是那辽汉刚过世的皇后。

“季莫尘……他好吗?”终于可以有人站在她面前让她问出这句话,天知道她有多想找人问问季莫尘好不好,多想再听到与那个清雅之人有关的任何消息。只可惜深宫内院,她所能看到听到的,除了森森宫墙,就是后宫里女人的哀怨。

“还好!”山灵拭了拭眼角,“主人忙过了皇后娘娘的大丧,就一直都在想办法打听你的消息。卫姑娘,主人总是说是他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山间小筑,他总是说如果那晚带你一起走,就不会生出这些事端。”

“你到了三天了吧!”卫莱想要缓解一下这种让人总想要流泪的气氛,故意恼她,“好你个小山灵,来了三天居然到现在才来见老子!反水了啊!”

山灵一把扯住卫莱又想往她脸上捏去的手——

“说什么呢!总是这样不正经,真不知道主人为啥要喜欢你……”

“你们主人喜欢我?”卫莱突然扬声,随即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又向外头看了看。待确定没人注意屋子里的声音时,这才又掩不住兴奋地道:“是不是你家主人跟你说的?他说他喜欢我?哇咔咔!这算不算是跟我表白?”

山灵都要无语了,哭丧着脸看向卫莱,然后道:

“我真以为这么久没见,你多少也能有点儿改进。可你怎么还是这样儿?哪有姑娘家像你这样儿的!”

季莫尘的打算

“好啦好啦!”卫莱戳了她一下,“快说,为啥到现在才来找我!”

“你以为这皇宫里头是我能随便乱走的啊!”小丫头委屈,“能我这么快就打听出来你住在哪儿就不错了,要不是逃跑那天听到那个人叫你蓝姑娘,我更没法儿下手了。让我在这皇宫里打听卫莱吗?鬼知道卫莱是谁?你说说你,连个名字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到底骗了我跟主人多少事!”

“没骗没骗!”卫莱举手发誓,“我叫卫莱,我真的叫卫莱。蓝映儿才是假名字!”

“知道了!”山灵白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主人说相信你,那我也相信你。不过你怎么混得这样惨啊!”小丫头抬头望天,“老天爷,你居然住在冷宫里!当初那个人抓你走的时候,不是也挺客气的嘛?我还以为天楚的皇帝很喜欢你,至少进了宫来也得是好吃好喝的,谁成想你娘娘没做成,却被打入冷宫了。”

“呃……”卫莱语塞,“这个……这个是很曲折的,是有原因的。不过这冷宫也挺好啊!你看我吃的用的哪样也不少,也没被人虐待呀!”

“切!”山灵撇撇嘴,又道:“不过,也亏得打听出你是在冷宫里,要是你成了娘娘而且又跟你们皇帝恩恩嗳嗳,那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嗯?”卫莱侧头看她,“这话怎么说?”

小丫头顿了顿,嘻笑的表情褪了下来,转而郑重地道:

“临来时主人说了,如果你跟天楚的皇宫确有感情,日子过得也好,那就让我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不可以打扰你。但如果你过得不好,不管你做没做他的娘娘,我都得想办法把你从这天楚的皇宫里给偷出来。”

请选择

“我不是他的娘娘!”卫莱特别有冲动解释自己的清白,“我跟那个皇帝可以说是朋友,但绝对不是娘娘!你没听刚才我的丫环还叫我姑娘!山灵我是清白的,你相信我!我也不是什么青楼里头逃出来的,我是柔芊族长的女儿,叫……叫蓝映儿。”“看吧!”山灵又炸了,“蓝映儿蓝映儿,刚才还说是假名字,这会儿自己也承认了吧!你说你这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卫莱自知理亏,讨好地摇了摇她的胳膊,

“好啦山灵,别气了!当时我不是被人追杀么!你看我都伤成那样儿,怎么还可能道出真名实姓?不过卫莱这个名字也不假,蓝映儿是从前,自打认识了你跟季莫尘,我就是卫莱了!”

小丫头挠头,这一套一套的话把她说得糊涂。

“他……”卫莱又再度开口,却有些犹豫。停住想了想,才又道:“他是认为我已经嫁给霍天湛了么?……如果是那样,我就得与他错过一生了吧……”

说这话时,她的眉眼间现了厚重的忧伤。山灵看着看着,竟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将面前的人与那个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女子结合在一起。只觉得卫莱的这个人似乎有太多太多的心事和秘密,她平日里的嚣张只是为了掩盖那若隐若现的忧伤,故作坚强罢了。

“刚不是说了么,”山灵的声音放轻,像是在安慰,“主人说,如果你过得好,就让我不要打扰你。如果你过得不好,不管你嫁没嫁,都得想办法把你从这个鬼地方弄出去。卫姑娘,我是五岁的时候被主人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打从那时候起就跟在主人身边侍候。他从来都没有对谁这么上心过,你真的是第一个。所以今天我们,是要问问你,不管你是叫卫莱还是叫蓝映儿,请你告诉我你跟天楚的皇帝有没有感情?再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还有,你是想要留下,还是想要跟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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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捣乱?

小丫头微仰起头,收起了青涩与调皮,很是郑重地再将目光投向卫莱,道:

“就是让你做一个选择,是要天楚皇帝,还是要我家主人!”

“我要你家主人!”卫莱说得坚定。

从来都没有如此正视过自己心中的情感,以前她不敢,也不会。

但是现在可以了,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她也不再是国安局的间谍。

没有人约束得了她,她属于自己,很完整的属于自己。

即便是被带回这天楚皇宫,可她毕竟不是蓝映儿,想要走,就算霍天湛不放,她还是会走。

“那好!”山灵握住她的手,“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宫去,到时候你可得配合。”

“你先听我说!”卫莱稳住她,“我这边不急,在宫里暂时没事,也没被人逼婚。到是有一件事,你得想办法立即通知你家主人。”

山灵挑眉,

“怎么了?”

“就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太子,好好的哥哥不当,非得要当那害死亲弟弟的恶人……”她拉着山灵如此这般将那晚听到的话讲了一遍,这其间春喜回来,放下点心,又被卫莱打发了出去。最后,很是认真地嘱咐山灵:“一定想办法通知你主子,让他有个准备,这边我会尽量想办法拖住天楚皇帝,让他不要跟着掺合。”

好不容易讲完,还没等她发再发些感慨,山灵先是愣了一阵子,然后竟“腾”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指着卫莱颇有一副狠铁不成钢的意思怒道:

“你你你——你说说你捣什么乱啊!”小丫头急得都快哭了,“好不容易想这么个办法,你这不是搅局么!”

卫莱懵了,傻傻地看着她指着自己气急败坏地叫,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结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没有错的地方啊!她都是为季莫尘想,并不存在捣乱啊?

太子是好人

眼见山灵气得呼呼直喘,卫莱有些坐不住了,直觉告诉她,自己一定是犯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错误。

猛地皱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山灵,半晌终于道:

“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山灵一跺脚,气道:

“什么叫瞒着你,根本就是见不着你嘛!太子爷来天楚谈交易,这本来就是他们策划好的一出戏。拉上天楚皇帝一起演,顺道再救你出来!”

卫莱越听越糊涂了。

山灵叹了一声,­干­脆拉着她坐下来,然后耐心地道:

“咱们辽汉的太子虽然被外人说得行径夸张了些,更有甚者说他是荒­淫­靡费,甚至就连皇上都时常训斥他不将心思用在正地方。可是你知道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都没有跟女人乱来,也从来都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他只不过是跟我们主人一样,都不喜欢做那个皇位,只不过他生时就被立为太子,所以主人可以选择逃避,但他不能。你那天晚上所听到看到的,那只不过是太子爷为了帮自己的弟弟脱离皇家所想的一个策略,他是好人,他不会害死自己弟弟的。”

卫莱听明白了些,只不过那个辽汉国始终是距他太遥远,本来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个太子是个­奸­人,突然被山灵这一番话来了个乾坤大逆转,纵是她这般心思的人,一时之间也没法儿全盘接受。

“相信我!”山灵挺直了身子,“我虽然只是个小丫环,可是我从五岁起就在宫里生活,主人跟太子殿下的兄弟情份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太子殿下说过,他不想做那个皇位,可若弟弟也不愿坐,那他就必须委屈自己。我们主人的­性­子你知道,让他去争权夺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是哪颗棋

山灵继续道:

“可是因为太子这么些年所表现出来的状态,皇上跟已经仙逝的皇后娘娘对他实在是已经失望了,所以皇后娘娘临去前将半壁江山的兵马大权交到了主人手上。这样一来,主人很被动地被架上了政局,纵使他有万般不愿,却也没办法摆脱自己皇子的身份。卫姑娘你也在山间小筑住过一阵子,你应该明白,主人最喜欢的就是那般生活,他讨厌权势,讨厌世俗纷争。所以他想要从那座皇宫的管辖范围内彻底的挣脱出来,却无奈,怎么样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所以你们想到了天楚,想到了天楚还有两座握在别人手中的城池。这才用了这么个办法为季莫尘造一个虚假的死像,让他这个人从此以后只能出现在太庙的牌位上!”

卫莱缓缓摇头,转而低叹:

“可是这样利用霍天湛是不是不太好?我是说天楚的皇帝,你们这样子利用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光明磊落?”

山灵低了头,想了想,然后道:

“主子说了,如果天楚的皇帝不算太坏,对你也不算不好,那么这句话你就一定会问。所以他让我告诉你,不要觉得这是利用与欺骗,抛开你的事不说,这场交易本就对天楚没有任何坏处。而且主子说了,两座城辽汉一座也不要,统统都交还给天楚。他只是想要利用这一场战事给自己一个自由之身,他知道虽然太子现在不问政事只知道吃喝玩乐歌舞生平,但若真做起来,却是要比他好上千万倍的。所以辽汉的兵权给太子,辽汉的皇位也是给太子,他无怨无悔。”

“那我?”卫莱指了指自己,“我算是这场局里的哪一颗棋子?”

就算是偷,也得把你给偷出去

“你不是棋子!”山灵有些生气,“别把我们主人想得那般不堪,他只是想要自由,也想要你幸福。我早就说过,主人说了,你若是过得好,就不要我来找你,若是过得不好,就一定要想尽办法让你跟着我和太子一块儿出了天楚国的皇宫。”

卫莱点点头,赶忙解释:

“我知道,没怪他,只是一时半会儿的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我一直以为那个太子是坏人,这才去求了霍天湛让他放弃这笔交易。现在你突然与我说这些,我总得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山灵有些委屈,瘪着嘴看向卫莱,好半晌才又道:

“是不是我嘴笨说得不好?总之卫姑娘,主人说你在这里一天他就担心一天,当初是他先走,如果你有事,他会内疚一辈子。所以这一次我跟着来,我会跟太子商量一个好的办法,就算是偷,也得把你给偷出去。”

卫莱苦笑,伸手揉了揉山灵的头。小丫头这次没躲,却还是道:

“卫姑娘你相信我!也相信主人!他因为自己突然离开而导致你被抓的事,已经天天都在自责了,你不要再怪他。跟天楚的这笔交易,主人也说过,如果你排斥,那就放弃。他怎么样都是一生,但如果这一生没有一个念念于心的人,就算是逃了,也了无生趣。”

“傻瓜!”点了点她的鼻子,“我怪他­干­什么!他处处为我着想,又在极力争取着那种我最期待的生活方式。我感激都来不及,谈何怪罪。只是天楚的皇帝也不是坏人,虽说这笔交易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失损,可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心里总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对你很好么?”小山灵偏着头,“该不会是主人想到的最坏一种情形吧?你们是不是以前就……就很要好的?你现在又爱上他了,准备留在他的后宫?”

赌博

卫莱微笑摇头,

“你放心,不会是那样。他人虽好,但却不是我卫莱最终追寻的那一个。如果想要嫁皇帝,我又何必这么辛苦?山灵——”她抬眼看她,“先不要谈什么偷我出去的事,我虽然知道只要辽汉太子参与进来,将我弄出这皇宫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很多事情你们不清楚,很多状态也不了解。曾经我也以为入了这重重深宫再想要出去绝非易事,可是你们有交易,我也有!虽然我不确定这交易的对象会不会临时变卦,但很多事情说起来都是一场赌博。这一局中,我选择相信他,所以便要放手去搏。”

山灵侧头听着,有些话能懂,有些却是怎么也不明白。

卫莱不强求,只是又拉拉她的手,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只是求了天楚的皇帝不要去做那笔交易,但是他并没有答应我。一国之君怎么会轻易的让一个女人­干­了政事去。回头我再打听打听他对这事的态度,我想如果我不再坚持,他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

久别重逢的两人在屋子里聊了几个时辰,被隔在外头的春喜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山灵绝非那太医身边的人,可却也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跟卫莱这么熟。

山灵走后,春喜进屋侍候时,一直恍着神。卫莱看在眼里,知道她是为山灵的事心里起了疑,又碍于身份不好多问,于是主动道:

“那个丫头不是太医差来的,她是我的一个熟人。你也不用有顾虑,这件事情我自会跟霍天湛去说,你别为难。”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身边侍候着的丫头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在侍候她而已。至少霍天湛肯定有过交待要她留意自己的动向,倒不是有恶意,她懂得,一个人太过在乎另一个人,总是希望能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握在掌中,纵使他是皇帝,也没什么例外。

我想要走了

“姑娘。”春喜有些害怕,虽说卫莱平日里没什么架子,但谁都明白这个主子说一不二,她要是真动起脾气,怕是皇上都拿他没什么办法。“姑娘您别误会,皇上只是偶尔会跟奴婢问问您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皇上真的只是关心您,没有监视的意思。”

“我知道。”她应得淡然,“没事的。”

是啊!没事的。

现在于她来说,那些事情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知道了季莫尘的消息,知道他想要把她从这宫里面偷出去,也知道了那辽汉的太子带着山灵一起过来,有一半的原因就是为她。

这种感觉说不出有多好,心心念念想着盼着的人马上就要触手可及,没有人会明白她此时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多么激动的心。

“皇上今天会过来么?”她问春喜,“你去叫一下吧!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春喜点头应下,“那奴婢这就去看看,只是不知道皇上多会儿会忙完,也不知道今还要不要陪那辽汉的太子。”

“你去叫就是,让他什么时候得了空就什么时候过来。”

霍天湛进了这冷宫的时候,卫莱已经吃过了晚饭。

春喜见他来了,又忙着去再准备了一份饭菜过来。

卫莱就这么笑盈盈地拄着下巴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看了霍天湛有些发毛。

“你­干­什么?”头一次发现被人死盯着吃饭是这么恐怖的一件事。

“快吃!”她笑道:“吃完了跟你说件事儿。”

霍天湛放下碗筷,自去水盆边漱了口,再返身后冲她道:

“说吧!吃完了!”

“嗯!”卫莱点头,还是笑着,也不拐转的抹角,直接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我要走了!”

身前的人明显一震,怔了怔,却也并没有过多的反映,只是苦笑道:

“怎么这样急?”

两个人的解脱

“急不急的,都还是要走!”卫莱淡笑着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霍天湛瞅着原本已经端在手中的茶碗,冲他扬了眉角。“刚吃过饭马上就喝茶不好,对身体没好处的。还是喝清水吧,那茶最少也得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再喝。你这当皇帝的看起来是有很多人在身边侍候,其实真正能好好为你打算的也没几个人。”

霍天湛迅速地别过头去,一种强烈至极的失落感猛然涌了上来。

卫莱没有容他躲避,一扭身,又走到了被他直视的方向。

“霍天湛,我想去看看名山大川,想要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多了解一下这个偶尔闯入的世界。你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我们是不同的。我可以与你做朋友,却怎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安心做你的女人。我不想骗人,虽然有的时候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实话,但即便是谎言,也绝对没有半分恶意。我不爱你,所以我坦白地告诉你。我想要走,也放弃了最初就计划好的逃宫,而对你直言。所以,霍天湛,我们是时候彼此放手了。你放了我,给我自由,同时,也给你自己一个解脱。”

“给我解脱?”霍天湛无奈,“身边没了你,只会落得一片空虚,谈何解脱呢?”

“那只是一时!”卫莱答得坚定,“相信我,即便是空虚,那也只是一时。我们就此别过,总好过你一生纠结。霍天湛,你答应过我的……”

“我知道!”他扬扬手,“我既答应让你离开,就不会失言。只是映儿,你也答应过要告诉我你去哪里,你也答应过不会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映儿,我要的已经不多,只是想要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卫莱笑出声儿,散了满屋的笑意,也让气氛缓了不少。

老子上得了战场扛得起刀枪

“怎么告诉你呢?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天下这么大,我总得为自己寻个最好的所在。等到有一天我找到了喜欢的住所,我一定告诉你!”她眨眨眼,再道:“你跟辽汉太子的那笔交易我不管了,如果认为合适你就去做吧!女人不问政事,之前是我逾越了。”

霍天湛微愣,

“怎么变得这样快?”

“呵呵~”卫莱笑得有些尴尬,“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这种事情你独断就好,就好!”

他有些好笑,看着面前的女子又现了那副嘻皮笑脸的模样,竟突然发现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蓝映儿。从前那个她,真的好像已经随着先帝的离去而消失不见了。

“你就这样儿也挺好!”下意识地将心里话说出来,卫莱现了疑问,他又道:“这样子能少让人生些心疼,也让人觉得你没那么娇弱!”

“切!”卫莱一拳敲在他肩上,“老子本来就不娇弱,老子上得了战场扛得起刀枪,本就不是什么弱女子。”

“映儿!”霍天湛吼她:“别老子老子的,这像什么话!你总这样儿,以后谁敢娶你!”

“自然是有人会敢的!”她笑得灿烂,模仿季莫尘就在眼前一样,那么的自信。

“你是不是寻到良人了?”霍天湛觉得在这个丫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映儿你有事瞒我!”

“哪有!”被人抓到了小辫子,卫莱死活不承认,“哎呀你别乱猜了,总之太医说我的伤已经不用再上药了,我过几天就走。但是你看,你是皇帝呀!我们相识一场,现在要各奔东西了,你是不是给我点儿钱,再给我一匹快马呢?”

霍天湛点头,

“那是自然,总不能让你出去为钱财奔波。映儿你要是找到落角的地方,我给你建个宅子好不好?你喜欢温泉,要不你找个有泉眼的地方,我按着映泉宫那样子再建一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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