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钥匙□锁孔,还没转动门就轻轻地旋转开来。
客厅里开着壁灯,橘黄|色的灯光落满一地柔和。玻璃茶几上,黑色的笔记本搁在上面,掀开的屏幕上闪烁着莹莹蓝光。
靠门的墙角边,一只小巧的黑色行李箱斜倚在橱柜上。
黎洛回手关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右眼皮一直跳的真正原因并不是那场小小的车祸,而是即将面对的这位。
杨振尧。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写了几万字后才发现一章1000多字似乎少了点,可是没办法,先前是这样分章的,贸然改的话会打乱原来的顺序,见谅了。
另外,可能由于功课的关系,薄荷没那么多时间及时更新,但保证会日更3000字以上,再次见谅。
陌上深深深几许(4-6)
陌上深深深几许(4)
放下手中的课本,她提起墙角边的行李箱走进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片朦胧。伸手摸索到右边的按钮,打开,顿时柔和的橘黄|色灯光倾泻在墙角的壁橱边。
打开行李箱,她把所有的衣服拿出来,撑上衣架,然后挂进衣橱,最后再把行李箱塞进最底层,合上了橱门。
尽管她把动作放到了最轻,但还是吵醒了床上浅眠的男子。
“几点了?”
慵懒的嗓音入耳,黎洛转身看了看床柜上的闹钟,“六点半。”
懒散地拉拉被子,床上的人似乎又睡过去了。
地上丢着一件西装,她走上前拾起,不防胳膊一紧,整个人跌倒在床上,他左手搂住她的纤腰往他身边带。
轻轻地挣扎引来他的不悦,禁不住低声怒喝,“别动!”
她从他怀里抬头,半个多月未见,他的眼窝有些凹陷,光洁的下巴上还冒出了一圈青色胡渣,英俊的面容上透着风尘仆仆的倦意。
她摇摇他的手臂,轻声说:“你先松手,我去把衣服挂起来。”
他微睁双眸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淡淡的疲倦和心力交瘁,然后松了手。
起身找来衣架,撑好衣服挂在衣钩上,她回头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没动也没说话,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她以为他睡着了,遂上前帮他盖了盖被子,转身之际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扯住。
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床边,她笑着问:“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身上的白衬衫起了褶皱,胸前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两颗,露出麦色精壮的胸膛,再配上这种似睡似醒间的寥寥迷茫,不可否认,很性感。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她坐在床边,耐心的等他回答。
许久,他双眼一闭,甩开了她的手,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抹黯然,“我饿了,叫点菜上来。”
走出卧室,黎洛拿起电话拨通了楼下餐厅的号码,随便点了四菜一汤。
蒜蓉油麦菜,辣炒猪肝,番茄炒蛋,爆炒腰花,鲫鱼汤,两碗米饭,两个汤碗,两双筷子,两只勺子。
摆好后,她走进卧室,只见他正斜倚在床头打电话,低垂着双眸看不清什么表情,间或应上一句半句。听到声响,他抬头望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简短几句挂了电话。
相对无言地吃完饭,黎洛进了厨房收拾餐具。刷刷洗洗地弄了将近半小时,她擦干双手走出厨房,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联网办公,莹莹的蓝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竟有些妖异的感觉。
妖异?她轻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审计学笔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翻了起来。
客厅里一时静悄悄的,只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偶尔的翻页声。
看看笔记再翻翻课本,今晚的学习效率还行,最起码弄懂了好些生僻的会计术语。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了两个小时,等她从笔记上抬起酸涩的双眼时,客厅里的钟表已经滑向了十点。
陌上深深深几许(5)
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她爬上床裹进被子里,明天上午有课,她得早点睡,这样才有精力应付那些复杂的课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身后的床垫往下一陷,接着一具温热的胸膛靠上前来,把她搂进怀里。
轻轻动了动,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缓缓睡去。
睡梦中,她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鼻端飘过一阵阵烟草气息,微微咳嗽了几声,她侧头看去。
点点星光于黑夜中悄然绽放,在他修长的指间轻轻燃烧。细小的亮光中,淡淡的白雾袅袅升起,氤氲的渲染上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支起胳膊,她哑声问:“怎么不睡?”
他抬手,把烟放在唇边轻吸了一口,返回到床柜上的烟灰缸边弹了几下,缓缓吐气,|乳白色烟圈慢慢上升,上升,最后消散在无尽的黑夜里。他呆呆地看着,半晌后才恍然记起她的问话,淡声说:“睡你的觉。”
音量不大,语气却不容置疑。
闻言,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继续睡。
一双眼眸蓦然闯入脑海,她怔了怔,理智禁止自己再想下去,情感却像长了腿般随着那双眼睛上下浮沉,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任凭狂风骤雨,忽高忽低的在半空中盘旋。心情也开始跟着跌宕起伏,烦躁不已。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她轻叹口气,裹紧身上的被子,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黑夜中,他吐了口烟雾,侧头瞥了眼蜷缩在被子中只露出半张脸的娇小身影,轻声笑笑,顺手掐灭手中的烟丢回烟缸,隔着被子长臂一伸把她拖进怀里。
她禁不住吓了一跳,双眸怔怔地看进他近在咫尺的双眸里,又黑又亮,似乎还有些妖异。
她一怔,怎么又是妖异?今晚是怎么了?怎么频频想到这个词?
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轻扯嘴角笑笑,低头吻了吻她小巧的下巴,跟着双唇下移蹭上她修长的脖子来回舔吻。
好痒,她侧头避开他的唇舌,轻笑了几声。
张口含住玲珑小巧的耳垂,他在她耳边魅惑低笑:“既然都睡不着,那就做点什么吧?”
她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别开头,“明天上午有……”
双手突然扳正她的脸,在她尚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吻已然落了下来,那双薄唇紧贴着她的唇瓣重重吮吸,把她还未说完的话悉数吞回腹中,淡淡的烟草气息随着吸纳吐气迅速溢满口腔,在两人的舌尖来回缠绕,并不难闻。
室内温度节节攀升,空气中燃烧起暧昧的火花,噼啪乱响。
脑海中的那双眼眸渐渐沉沦,她闭上眼苦笑,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欲望都市,现已拉开序幕……
陌上深深深几许(6)
mi shie ya le dang sa si-mu-gu gou long,in nei nang si dou-juan nan ma ne ber qia,yang na si-bu-la qiu sa to bo you sino,ber-lou-xia wai ber-lou-xia bai,u-bi lu-bi……
什么声音?黎洛慵懒地翻了个身,把头钻进被子不想理会。只是那个声音似乎不知道何为放弃,依旧不依不挠地放声唱着:
li qi wo long li qi-gu nei li bei xi-nei la hao le day,li sing no you sei-si-teng nei si nai bei shi-nei leng nu xiu bei,na xia ba na si-bei lei shua lu won xiong na-si bala……
Lubov?脑中一个激灵,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眯着双眼四处寻找,五秒后,终于在地板上看到了闪着蓝光的手机,赤脚下床捡起她的SAMSUNG,扫了眼屏幕,没接。
抬眼看了下床头上的闹钟,八点半,仰身跌回床上,昨天半夜的那一番折腾,他放过她时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了,全身酸痛四肢酸软,几乎在他松手的瞬间她已昏睡过去,连他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
手中的SAMSUNG‘嗡’的震了一声。
推开滑盖,点开,是一条短信:怎么没来上课?我都帮你占好位了。
合上,随手扔到一边。
有些气闷,这下好了,审计本来就听不懂,如此一耽搁以后就更听不懂了。更何况林教授讲课的逻辑衔接性很强,拉下半节一节的很难补得回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既然逃课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就别想那么多了,毕竟想也没用。
闭眼钻回被子里,她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躺了没几分钟倦意涌来,朦朦胧胧间睡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做了很多梦,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黎轻才到她的腰那么高,娇娇小小的,穿着蓬松的泡泡公主裙,头上别着小小蝴蝶结,可爱的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牢牢地牵着她的手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一同上下学。
黎轻很爱动,一双崭新的小短靴不出半天她就有本事弄得面目全非,为此常挨黎母的训斥。看着她低头吧嗒吧嗒掉眼泪的模样,她的心就格外揪得慌,每每都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替她辩解。
而她则在她身后露出小小的脑袋冲黎母又是扮鬼脸又是吐舌头的,哪里还有半点委屈的样子。
她失笑,点着她的小脑袋佯装生气:“这么调皮,下次我可不帮你了!”
黎轻抱着她的脖子娇笑:“你是我姐姐,不帮我帮谁!”
她挠她的痒,笑骂:“小白眼儿狼!”
黎轻自小触痒不禁,咯咯笑着讨饶,两人闹成一团……
又是什么声音在响?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她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不是,像是从客厅里传来的,推开被子趿上拖鞋来到客厅,经过一番搜寻,她终于在沙发上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黑色商务手机,好像是今年的Blackberry新款。
十一点五十。
揉揉眼,黎洛走回卧室换衣服,脱下睡衣,不经意间瞥见腰部紫了一大片,皱眉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药水?昨晚洗澡的时候看到只是青了一点也就没怎么在意,如此看来,这药水是他……
不知怎么,黎洛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虽然她和他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是一想到他低头为她擦药水的模样,心脏就止不住的狂跳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自己很笨,竟然把第一章弄成了第四章,不过没关系,并不妨碍阅读,本文会以标题分章,与章节无关,见谅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7-9)
陌上深深深几许(7)
不能再想了!黎洛拍拍脸,飞速的换好衣服去盥洗室梳洗。期间,客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时候找他的基本都是些公事上的人,也不晓得他怎么会忘了带手机,毕竟像他这样的精英人士,手机早已融为身体的一部分,真不知道离了手机他会丢失多少单子。
You’re an angle,我在等着你赐福,你却把泪珠抛向海深处,不禁茫然回首间,人生尘和土,我们的爱永不祈求别人的宽恕……
含着牙刷听了一会儿,如果没听错的话,这好像是黄晓明的声音。其实他的歌她也没听过几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黎轻,那小妮子可是黄帅哥的铁杆粉丝。前些日子各大媒体报道黄晓明被评为了‘烂片之王’,黎轻拉着她唠叨了一个下午,非得逼着她上网给他投票。更夸张的是,她还跑到他的博客里洋洋洒洒地写下将近五百字的留言,大体意思她会一如既往的给予支持爱慕云云。
关于他的歌,最熟悉的就是那首据说是唱给故乡青岛的歌《你在我心上》,低沉的声线中带着淡淡的哀凉,很能触动身心。尤其是那句‘跌跌撞撞,我在人海里闯荡,心还惦着你无言忧伤,梦总在远方,想念却停在故乡,我们的爱怎能在碧波里沉默沧桑’。由此可见,艺人闯荡演艺圈实属不易,外人见到的永远是那些光鲜亮丽。殊不知为了出名,他们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年才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其中滋味各人最是清楚。
One more day one more night,I beg you please,Close me in hold me up ,let me breath,爱的罪爱中赎,罚我们生生世世终老于困苦。
打开冰箱,上格只有一把小白菜和几个西红柿,中间搁着三五个鸡蛋,濒临弹尽粮绝。想了想,拿出那把小白菜洗洗切成断,架锅热油,爆香葱花,随后倒进白菜翻炒了将近一分钟,加盐,滴了几滴醋,出锅。
她一般不自己做饭,一来自己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二是楼下就有个餐厅,方便又实惠,实在犯不着胡乱显摆自己本来就差强人意的厨艺。
把剩余的菜蒙上保鲜膜放进冰箱,12点,想想有几天没见黎轻了,反正下午没课也没什么打算,去看看吧。
坐电梯下楼,路过地下车库的时候顿了顿,她举步走了进去。
车库左边,停着一辆蓝色雪佛兰。两年前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丢给了她一串车钥匙,还给她报考了驾照补习班。她也没什么所谓,抱着玩玩的心态随便学了几天,真没想到竟给她考过了。拿到驾照的时候,记得他还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看不出来嘛……”显然他也没能料到以她的资质竟然能一次性通过,他看她的那一眼里分明闪过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恍然。
只是她还是个在读学生,车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所以这两年也几乎没怎么开过。
而今天,纯属心血来潮。
陌上深深深几许(8)
大半年没开了手有些生,开始只敢开到40几迈,也不敢超车,见车就让,缓缓的沿着最右边车道往前挪。直到穿过惊鸿桥,因地处偏僻,来往的车辆也就相对的少了很多,她才敢轻踩油门让指针飙到60以上,看着路旁的法国梧桐风驰电掣般蜂拥着后退,她轻笑一声,终于找回了那份激动人心的战栗快感。
路旁的招牌一晃而过,黎洛下意识的踩了刹车,慢慢倒车停靠在路边。
奇多慕斯蛋糕店。
到了泉水医院,她直接驱车进了地下停车场。泊好车,左手刚旋开车门还未来得及跨脚,眼风处就瞥见迎面走来一对俊男靓女,电光火石间她砰的一声合上了车门,堪堪躲过。美中不足的是一时忘了力道,只听见偌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来回飘荡。
杨振尧无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眼神攸然闪了闪,随手按下手中的中控锁对身边的女子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曾静看着他略略憔悴的脸色,轻声劝慰,“阿尧,伯母的事你先放宽心,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必然会有转机的。”
他淡淡地笑了几声,轻倚在车身上低声重复:“转机?呵!两年前我还相信这两个字,只是现在……阿静,”轻轻唤她的名字,“你知道吗?我现在很累,真的,很累很累……”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几不可闻的挫败,他淡淡的笑着,微眯的双眼中载满不可未知的迷茫。曾静只觉得胸口处一揪,微微的痛。从小到大,不管人前人后他从来都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几时见过他这般颓废疲累过,要不是伯母的病……想到这儿她轻轻的上前抱住他,“阿尧,其实我,一直在这里……”
他侧身不着痕迹地躲过,右手打开车门,“走吧。”
曾静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上车。
从后视镜中目送着那辆银色帕格尼缓缓开出停车场,黎洛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纸袋,下车走出停车场,直奔八号楼而去。
刚走进大厅,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迎来,说实话并不怎么好闻。她皱眉,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还没习惯这里的味道?真不知道黎轻是怎么习惯的?
记得黎轻说过,她最喜欢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尤其是最后一句:而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整篇诗章不过两百字,海子却展现给世人一副简单美好的世外桃源,让人忍不住心生艳羡。黎轻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在海边有一套房子。姐,说好了你可不能跟我抢哦,我现在就占上窗子比较大的那间。那样每天清晨,我就可以推开窗子大喊一声: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哇,想想就觉得幸福……”
“姐?姐?”黎轻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轻声抱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嗯?”黎洛循声看了她一眼,抽出纸巾擦去她嘴角边的蛋糕屑,笑着问:“好吃吗?”
黎轻鼓着腮帮子频频点头,口齿含糊不清,“好吃当然好吃,我都好久没吃了。姐,你吃不吃?”
黎洛笑着摇头,“你自己吃吧,记得别吃太多,我去给你倒杯水。”
拿起暖瓶逃也似的走出病房,合上门,她闭眼倚在墙边,突然觉得眼眶很酸,有什么东西扑哧扑哧地滴落在手背上,丝丝灼热。
陌上深深深几许(9)
黎洛看着手背上的那抹晶莹,一时有些恍然不觉。
多久了?离上次落泪,有多久了?
那天,当主治医生面无表情的宣布黎母医治无效当场死亡的时候,她想哭,很想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的右手中还牵着黎轻的小手,软软的,绵绵的,略微带点冰凉。那丝冰凉透过指尖传遍她的全身,使她忍不住微微发颤,犹如狂风骤雨中遇风摇摆的残花弱叶,无力反抗,只能咬着牙暗暗坚持。
黎轻小声问:“姐姐,妈妈怎么了为什么她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啊?”
她蹲下身,摸着她的脑袋努力地扯出一丝笑意,有些僵硬,不过还好笑出来了,“轻轻,如果以后妈妈不在了,你就跟姐姐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那时的黎轻尚且只有九岁,根本不知道‘不在了’这三个字的真实含义,认真的冲她点头,“好。”
“那你会不会乖?”
“会,我会乖乖的等妈妈回来。”
那一刻,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毅然决堤,顺着脸庞蜿蜒滑下,她跪在地上,紧紧的抱住她娇小的身子哭的泣不成声。
哭了多久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晚的天气很冷,她和黎轻一同跪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东边天际露出一点点鱼白色,她起身抱着黎轻离开了医院。
她的怀里,黎轻睡的正香,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嫣红的唇边泛着淡淡笑意,映着微凉冬日里的第一抹阳光,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对了姐,你和姐夫还好吗?”
心里咯噔一下,削梨皮的右手一偏,已经削好大半的梨子咕咚一声落到地板上,滚了几圈停在椅子边轻轻打转儿。
黎洛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平静的翻着手中的杂志,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应该没那么巧吧?虽然她不知道他来医院的真正原因,可是医院这么大,光病号楼就有八栋,而他,不可能就那么碰巧的来这栋楼吧?再说了,估计他连黎轻住哪栋楼都不清楚,又怎么会有心思来看她呢?
想到这儿她也就放了心,弯身捡起梨子搁在一旁,又拿了一个重新削,漫不经心地说:“挺好啊,怎么了?”
啪的一声黎轻把杂志摔在桌上,气哼哼地扭过头去。
黎洛一愣,笑着问:“大小姐怎么了?”
半晌,黎轻转过头看向她,十三岁的女孩子,纯净的暇眸中隐着淡淡的审视,颇有点咄咄逼人的味道。只可惜火候不够,对她构不成半点威胁。
轻轻别开双眼,黎洛握紧水果刀仔细地削下一圈圈的梨皮,长长的一节直垂到地板上,“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藏着掖着的可不像是你黎轻会干的事。”
“姐!你……你……”
斜睨了她一眼,黎轻终于不再结巴并且完整清晰地表达出她的意思,“媒体太过分了啦,黄帅哥哪里惹到他们了竟然这样诬陷他,过分啦!”
黎洛听后轻笑了几声,这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所该关心的话题,把削好的梨子递过去,“他们都是乱写的,大小姐你就别生气了,来,吃个梨子消消火。”
作者有话要说:《You’re an angle》是电视剧《暗香》里的片尾曲,由黄晓明演唱。
陌上深深深几许(10-12)
陌上深深深几许(10)
黎轻沉默地接过,放在唇边轻咬了几口,不说话。
看她不甚高兴的模样,黎洛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考考你,有关你家黄帅哥的。”
黎轻听后诧异地扬了扬眉。
“你家黄帅哥唱过的一首歌中有这么一句歌词,”偏头想了想,她顺着记忆念出口,“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好像是‘One more day one more night,I beg you please’,还有什么‘爱的罪爱中赎罚我们生生世世’怎样的,知道是什么歌吗?”
黎轻瞪大双眼沉思了很久才呐呐着说:“我没听过啊……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黎洛撇嘴,“看不出来哦,原来轻大美女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亏你还是人家黄帅哥的铁杆粉丝呢,知道的还没有我多。”
黎轻恨恨地咬了口梨子,不满地顶嘴:“谁知道是不是黄帅哥唱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她这么一说,黎洛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当下也就不再反驳,坐在床边拉着黎轻兴致勃勃地说话,毕竟好几天没见,姐妹俩拉拉杂杂的说了很多,嬉笑着,打闹着玩了一个下午。
陪黎轻吃完晚饭,黎洛看着她略略苍白的脸色有点担心,“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黎轻搁下筷子摇头,“没有啊,”期期艾艾地望着她,大眼睛水汪汪的,“姐,今晚可不可以陪陪我晚点再走?”
收拾餐盘的手一顿,黎洛笑着点头,柔声说:“好,今晚姐姐陪你。”说到底,黎轻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够称职。张医师说过黎轻的体质异常衰弱,所以她只能狠下心思把她安顿在这冷冷清清的医院,所能做的不过是隔三差五的前来探望。
“不用啦姐,等我睡着了你走就行,我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你不知道独自一个人睡在这里有多么害怕……我……我很想你,可是我知道你得上课……并没有多少课余时间,再说你还得抽空陪姐夫……我都知道……”她喃喃说着,身子歪歪扭扭地滑倒在床边。
黎洛扶起她的身子把她安顿好,拉过堆在一旁的被子轻轻掖在她的颈下,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容。
其实黎轻跟她长的不怎么像。小时候她们一起上学,邻里街坊的见了就啧啧夸赞:“看看老黎家的这一双女儿,大的俊小的娇的,长大了定是对美人胚子!”如他们所言,黎轻属于那种娇气的女孩。尤其是那双眼睛,宛若双瞳剪水,深邃浩淼的瞳眸含波微漾,不笑而娇。皮肤属于那种婴儿肤,白白嫩嫩的仿若可以掐出些水来,当真称的起“明眸皓腕”一词。加上长而翘的睫毛,宛若琉璃娃娃般惹人怜爱。
“小小年纪已经如此,长大了可是了不得。”隔壁家的李爷爷经常这样夸她,还曾开玩笑般地问,“轻轻,长大了做我们家孙媳妇可好啊?”
七岁的黎轻头一撇,神情高傲,“不好!我要嫁给世界上最好看的帅哥,等你家孙子变帅了再说吧。”
黎洛不禁笑出声来,那时她才五六岁吧,那么小的孩子已经分得清美丑帅俊,不得不说,这一切全是受了当今众多偶像剧的熏染。
陌上深深深几许(11)
趁林教授转身写板书的那几秒钟,薛森凑过身子问:“怎么了?一上午老是见你揉脖子,落枕了?”
黎洛闻声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她才发现在自己竟然在病床边趴着睡了一夜,浑身上下酸痛不说,脖子也似乎是落枕了,难受的很,都一上午了还没缓过劲来。
见她蹙眉记笔记的样子,薛森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笔说:“我替你记笔记,你仔细听就是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黎洛轻声道谢,“谢谢学长。”
薛森头也不抬地狂抄笔记,他的字写的很漂亮,下笔绵长有力,隐隐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张扬,饱满圆润。
目光不自觉地上移,其实单看长相,薛森属于那种沉稳忠厚的男生,如果不笑的话自有一番身为学长的威慑力。只是他很爱笑,性格特别爽朗,不光那些不谙世事的低年级学妹对他持有好感,就连男生们也乐意跟他称兄道弟相处的其乐融融。说实话,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只是偏偏……
“想看的话课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好好听课吧。”薛森笑眯眯地冲她眨了眨右眼,记笔记的右手丝毫不见停顿。
黎洛云淡风轻地笑笑,别开双眼认真听课。
课间小休息时,包里的手机嗡嗡的震个不停。掏出来一看,是一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黎洛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略作犹豫的瞬间右手拇指已有意识般按了接听键。
那边先是喂了几声,然后试探着问:“请问是黎洛黎小姐吗?”
不是他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黎洛回答:“我是。”
“是这样的黎小姐,我是娱涉俱乐部的服务生,杨少在我们俱乐部喝醉了,麻烦您过来一趟把他带回去吧。”
喝醉?黎洛看了看腕上的手表,10点10分。大上午的他竟然去酒吧买醉?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啊,“可是我现在正在上课走不开……要不,你打给别人吧?”
“可是黎小姐……”刚说到这儿,那边似乎传来一阵响动,服务员恭敬的话语遥遥传来:“杨少你醒了?我正在给黎小姐打电话让她过来接你……”
“多事!”冷清清的嗓音。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一亮,挂断了。
晚上黎洛窝在客厅里看电视,手中的遥控器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一个中意的节目,随便选了一个地方频道,正值独家报道时分的后半截。
男主播沉厚温润的男中音清晰入耳,“……据众华日报记者报道,致尧科技董事长杨夫人于几日前突发脑出血不幸入院,相关医生称暂时已度过危险期……”
然后画面切换到现场报道,一个女记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对着镜头说:“大家好!我是众华日报的记者杨阳。在我身后呢,就是致尧科技董事长杨夫人的加护病房,就目前情形来看,相关医生称董事长夫人的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刚说了不到两句话,女记者身后的|乳白色病房门从里打了开来,紧接着镜头一阵晃动,速度极快地调准方向,对准了出现在病房门口的男子身上。
陌上深深深几许(12)
女记者见机忙上前几步把手中的话筒递上前询问:“请问杨总,令堂现在情况怎样?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吗?”
屏幕上的男子缓缓地扫了镜头一眼,那一眼中似乎闪过极其锐利的光芒,似暗夜里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勾着唇缓缓开口:“说实话还真不太方便。”
女记者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接口:“看来令堂的身体状况比较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得清的。那么我们不妨换个话题好了,请问杨总和曾小姐是什么关系呢?”
咔哒一声,黎洛循声看去。
玄关处,一身黑色正装的杨振尧立在门口,微有怔然。
黎洛起身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笔记本,拿出拖鞋放在他的面前。
“哪个曾小姐?”
“杨总真会开玩笑,就是曾氏企业的千金与杨总青梅竹马的那位曾小姐。”
“既然知道我与曾小姐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这位记者又何必多此一问?”
屏幕上,他一脸的淡然,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就把伶牙俐齿的记者堵了个半死。
黎洛不禁弯了弯唇角,突然一片黑影兜头笼罩下来,唇上一热,他把她圈在双臂间低声问:“笑什么?”
她摇摇头,难得心情极好地回吻了他几下,很快她的身子就被他紧紧抵在墙边,他拥着她的纤腰极尽缠绵。
突然不合时宜的,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有些挫败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搂着她的腰肢默不作声。
她轻笑,推推他的胸膛,“我去叫几个菜?”
他从她的颈间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我想吃炒白菜。”
“知道了。”
“你炒的白菜。”
黎洛诧异地扬眉,然后想起了什么,“冰箱里好像还有。”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天我吃完了,”然后又有些理直气壮,“谁叫你昨天晚上都不知道回来,害我不知道点什么菜!”
她笑笑,简要地解释了一下,“昨天我去看黎轻了。”
“我知道,”他嘟囔了一声,拉着她就向厨房里走,边说边孩子气地抱怨,“我都快饿死了。”
打开冰箱的时候她才想起似乎没有白菜了,遂抬头看了看斜倚在厨房门口的他,“没有白菜了,打电话点几个菜好不好?”
他哦了一声,抬脚走了过来,“还有什么?”
三个西红柿,五个鸡蛋,橱柜里还有一把面条。“要不给你下碗西红柿鸡蛋面?”
“随便弄点吃的就行,我先回房换件衣服。”
他换好衣服走出卧室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弥漫起一股淡淡地葱香味,蛮好闻的。看到他的身影后黎洛拿起汤勺盛好一碗,推到他面前,说:“可能不怎么好吃,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低声嗯着,接过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也不管好不好吃一径往嘴里塞去,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一碗,两碗,直到吃完第三碗他才缓缓搁下筷子,看着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的她懒懒发笑,“原以为你是谦虚,没想到还真不怎么样。”
她没回话算是默认。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天生对厨艺不怎么开窍,以前大部分时候都是黎轻做饭,因为轻大小姐说她做的饭简直到了难吃的最高境界,即使那时候黎轻才九岁根本够不大着灶台,她也绝不会让她动一下手指头,自己搬个小塑料凳垫着脚掌勺学做饭。让她汗颜的是,黎轻做的饭比她强了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陌上深深深几许(13-15)
陌上深深深几许(13)
收拾完东西,黎洛晃到书房里上网,进专门的网站下载了几篇CPA文档,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在百度里打上‘One more day one more night,I beg you please’,点击搜索。
当熟悉的旋律轻轻扬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找对了。
You’re an angle,我在等着你赐福,你却把泪珠抛向海深处,不禁茫然回首间,人生尘和土,我们的爱永不祈求别人的宽恕。
You're an angle,我放弃了温柔,与爱的角斗早已成困兽,那些尊严的分量,随幸福动荡,像你善舞的翅膀很飞扬……
推开门,杨振尧明显地愣了一下。
书桌前,娇小的女子静静地蜷缩在黑色真皮座椅里,轻闭的双眼敛去了平日里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淡淡隔阂,此时正一脸的享受。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张眼向门口望来。
爱的罪爱中赎,罚我们生生世世终老于困苦。One more day one more night,I beg you please,Close me in hold me up ,let me breath,心同心路同路,纵然是背对世界,我不在乎……
他斜倚在门边,颀长的身影在昏黄的壁灯下显得尤为挺拔。继而勾唇一笑,他缓缓开口:“you're an angle。”
她愣了愣,然后笑了。
是的,这首歌《You're an angle》。
One more day one more night,I beg you please,Close me in hold me up ,let me breath,心同心路同路,纵然是背对世界,我不在乎,you're an angle。
后来的几天,他一直早出晚归的,白天两人几乎见不到面,晚上他回来的时候黎洛早已经睡着了。偶尔看到他日渐憔悴的脸庞,黎洛心想可能他最近工作比较忙吧Qī.shū.ωǎng.,也就尽量不去打扰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在偷偷地观察她,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对着她发起呆来。说实话,这种感觉怪怪的。
黎洛向他那边看了一眼,果然,他又在盯着她发呆,这已经是今天晚上的第四次了。其实被他这么盯着也没什么,只是稍微有那么点不自然。他不是警察她也不是嫌疑犯,干吗这么盯着她不放?她想问可是又觉得不像是她所关心的事,所以轻声吐了口气,她尽量动作自然地拿过一旁的《财务成本管理》,随手翻了几页。
今天薛森把这些书拿给她时他还笑言自己没怎么看过,当时她还以为他只是说笑而已。现在看了几页,事实证明薛森还真没怎么翻过,都两年了这些书还都新的像刚买了似的,恐怕他所留下的唯一标记就是课本首页上的潇洒签名了。听班里人说,薛森的家境还是不错的,爸爸是致尧科技的财务总监,妈妈则在某个二线本科大学任职教授。以他家这样殷实的家境,毕业后找工作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哪像她,什么事都得靠自己。别人念大学是去玩的,而她则是在为了更好的涉足社会而积累学识积累经验……
手中忽然一空,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耳中,“看什么呢?”
黎洛闻声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他已来到她的身后,透过面前的玻璃,她的身影与他重叠在一起,不留半丝空隙。
杨振尧随手翻了几页,目光落在首页上的花体字上,毫不吝啬地赞叹,“字写得不错。”
她从他手中抽回书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学长的。”
踱步走到沙发边坐下,他仰身斜躺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轻轻交叠在一起,虽是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却也优雅的很,“他对你有意思?”
陌上深深深几许(14)
嗓音稀松平常,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黎洛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桌边的圆珠笔,低头在笔记上写了几个字,头也未抬地说:“我对他没意思。”
唇边笑意未减,他继续问:“那你对谁有意思?”
没想到他会对这种问题穷追不舍,不过,对于这种问题她当然会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你。”
唇边的笑容不自觉的变大,杨振尧看着面前记着笔记的黎洛,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母亲虚弱沙哑的嗓音:“阿尧啊,妈这辈子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说你今年才二十八,可是阿尧啊妈老了,即使不老妈也知道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以前我常催着你结婚,毕竟婚姻大事攸关你一辈子的幸福,可是你总推说不急不急,唉……现在妈快不行了,可是妈多想趁着脑子还算清醒的时候看着你成家啊,那样的话,妈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看着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日渐衰弱的母亲还一门心思的牵挂着他的婚事,他的心里闷闷的,说不清的难受。母亲这辈子受了太多苦了,他不想让她连走都带着牵挂……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可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做,母亲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作为儿子的还要欺骗她吗?只是如果不这样做,母亲走的又会不安宁……
事已至此,他似乎别无选择。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时日不多的母亲再为他的事操心挂念,那样,他这个做儿子的真的收受不起。
黎洛跟他差不多两年了,她不像别的情妇那样对他管东管西争风吃醋,相反她很守本分,始终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骄亦不躁。有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黎轻的病,以她那么高傲的性子,估计她死都不会甘心做他的地下情妇。
是的,地下情妇。
因为至今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边会有她的存在。这套房子是他在两年前买给她的,以前他不怎么呆在这里,一个月也就过来八九次。在别处他还有自己的居室,再说身为致尧科技的总经理,媒体小报摄像机什么的跟的比较严,他不想把她暴露在世人面前,再怎么说她还是个学生,况且难得的安分守己,从未给他添过麻烦。
前几天去外地出差的时候,一个朋友招待他去家里吃饭。看着他们夫妇俩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甜蜜以及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忽然觉得心生羡慕。
回来的那天,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突然茫然的有些彷徨。他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冷清的似乎连走路都带着回声,心生荒凉。他茫然的上了车,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她这里。
这几天他一直呆在这里,吃饭休息连带办公。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情况,看得出来她也发现了这点,只是她不问罢了。是的,她从不过问他的事也不会反驳他的话,在她眼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他知道,她远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
现在,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退一步讲,他只想让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安心一点,只是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在听到他的决定后会是什么反应?惊吓抑或是镇定?这么想着,他紧紧盯着她开口:“既然如此,不如结婚吧?”
陌上深深深几许(15)
什么?黎洛停下手中的笔,颇为诧异地扬眉看向他,那双瞳眸,深邃幽暗处变不惊,{奇}静静地看着她,{书}无波无浪,{网}却看得她心底攸地一沉。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想起他这几天的反常,再加上媒体的大幅报道,该不会是……
像是验证她的猜想似的,杨振尧右臂搭上额头,嗓音轻的有些飘然,“我妈……可能不行了……”
“报道上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吗?”
“怎么,难道我还会骗你?”
他的嗓音暗沉的听不出喜怒,黎洛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低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我。”那个青梅竹马的曾小姐岂不是更好?只是鉴于刚才的口误,这句话她没敢问出口。
不得不说她很会揣摩他的心思,这么快就问到了问题的根源。当下杨振尧懒散一笑,“因为……你最让我放心。”
那些对他有所企图的女子,他半点都不会予以考虑,因为他不会给自己凭添麻烦。
银色帕格尼转弯、倒档、随后精准无误的停在两条白色线条中央,真不知道是车子的性能好还是开车的人技术高。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下车,黎洛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自觉地握紧包包上的带子。
“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是我即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给我记住了千万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说到这里杨振尧轻轻地瞥了她一眼,语含警告,“听懂了吗?”
黎洛点点头,看着他推开了车门,忙伸手拿过后座上的鲜花跟着他下车。进楼的时候,抬头看了下病号楼上大大的八号标志,心里不禁苦笑,照上次黎轻的反应来看,十有八九是那小妮子看见他和他的青梅竹马了。
两人乘电梯来到第十层,电梯门向两边滑开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来不及诧异,黎洛就看见走廊的过道里堆满了鲜花果篮之类,剑兰、雏菊、满天星、紫罗兰数不胜数,争奇斗艳的悄然绽放,散发着清冽舒雅的香气。
楼道里很是安静,他和她一前一后的走着,轻微的脚步声缓缓的在楼道里传荡。
右手搭上铜色的门把手,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一会就拜托了。”
黎洛禁不住有些好笑,刚才在车上拽得二五八万的是谁啊,现在才想起来‘客气’两个字?只是她不会表现在脸上,笑着点头,“我尽量。”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那扇|乳白色的房门轻轻旋转着打开时,黎洛还是觉得有些紧张,手心里滑滑的一片潮湿。
这是一间VIP病房,附带阳台浴室卫生间,电视液晶笔记本DVD一应俱全,地板上的空地上也堆满了花篮花束一类。黎洛看看手里的花束,突然渴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样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把它扔的远远的,就是空手探望恐怕也比现在这样好吧?
宽大的病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因为是背对着房门所以黎洛看不见她的模样。在听到开门声后女子回过头来,站起身诧异地笑道:“阿尧?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这时,她身后病床上的妇人循声向门口看来,正好与黎洛看去的眼神碰了个正着,黎洛一愣然后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连忙从嘴边扯出一个微笑,心底期盼自己的笑容不要太过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薄荷很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评论、建议。
陌上深深深几许(16-18)
陌上深深深几许(16)
“这位小姐也是来看望伯母的吗?”曾静看到了他身后的黎洛,遂笑着问,忙上前欲接她手里的花束,“快请进。”
杨振尧笑道:“阿静,你别忙了,这里交给洛洛就行了。”
黎洛是第一次听他叫自己‘洛洛’,心里禁不住一阵恶寒,但还是面带微笑的冲着面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子点了点头,“曾小姐你好,我是黎洛,经常从电视上看到你,没想到你本人比电视上更为漂亮。”
“黎小姐太客气了,直到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什么叫漂亮呢。”虽然隐约猜出了这个黎小姐和阿尧的关系不同寻常,但多年商场上的经历磨练,曾静早已变得沉着稳重。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应对。
“妈,”杨振尧上前几步来到病床前,抬手握住杨母露在被子外的右手,“我带洛洛来看你了。”
黎洛笑着走到他身边,看着病床上的妇人道:“伯母您好,我是黎洛,早先听到伯母得病的消息我就想前来探望,只是没有机会,希望伯母不要见怪。”
杨母在刚二十岁的时候嫁给了致尧科技的董事长杨奇致,所以到现在看起来也就四十五岁左右的模样,只是由于住院的缘故,脸色看起来比较苍白,神情有些憔悴。
杨母摇摇手笑了,“不会不会,你能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怎么会怪你呢?”说到这儿看向另外两人,“阿尧阿静,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事想和黎小姐谈谈。”
曾静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向他看去,只见他一脸平静地起身走向门口,临出门的时候轻轻瞥了那抹身影一眼,然后出去了。
曾静暗暗压下心中的疑惑,笑着说:“那伯母,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我们就在外面。”
杨母笑着点头,等他们出去后拉过黎洛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和蔼地笑道:“我和阿尧一样唤你洛洛可以吗?”
黎洛笑笑:“当然可以。”
察觉出她的紧张,杨母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听阿尧说你还在上学?”
黎洛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笑笑算是默认。
“在哪个学校?”
“伯母,是X大。”
“X大好啊,”杨母由衷地夸赞,“X大的会计专业特别好,不知洛洛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伯母,我学的就是会计。”看到水杯中已经空了,黎洛想起自己的身份,遂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满,折回身递到她的手中。
“是吗?”杨母惊奇地笑着,“你们学院的林正林教授是我大学时的学长,听说他教的课很好,洛洛认识他吗?”
“认识,”黎洛轻声笑了,真没想到伯母和林教授竟然是大学同学,“他教的课确实挺好的,只是我都听不太懂。”
“呵呵是吗?我那个学长啊心比天高,当初在大学的时候他的身后天天跟着一群年轻小姑娘们,可是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给,那心傲的呢……”
黎洛笑了起来,她实在无法想象一大群年轻小姑娘们围在林教授身边的场景,估计当时的林教授很别扭吧,那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经得住那种火爆场面?
杨母也跟着笑了,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那洛洛和阿尧是怎么认识的?”
陌上深深深几许(17)
终于切入正题了,真是难为伯母了,陪着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这么想着黎洛笑着回答:“伯母,难道他没告诉您吗?我们X大设有致尧奖金,那次的致尧奖金正好是他颁给我,所以……”
“洛洛和阿尧还真有缘分啊,”杨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又问,“洛洛觉得阿尧怎么样?”
“他年轻有为,这么大的致尧科技都能治理的井井有条,又是融资又是上市的,很有能力。”致尧科技上下五千多名员工,虽是他的父亲杨奇致任职董事长之位,但真正尽力的还是在他这个总经理。
“不是这个,”显然是她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杨母摇了摇头,“我是问洛洛自己对阿尧的看法,你觉得他是你一生的托付吗?”
一生的托付?黎洛听后愣了愣,然后在她询问的眼神下镇定地笑了,“当然了伯母,如果不是的话,我们怎么会决定毕业后就结婚呢?”
杨母轻轻点头,眼神一转看到了搁在橱柜上的花束,那是一小把剑兰,翠绿色的叶子粉嫩色的花苞,周围镶嵌着一簇簇的满天星,很简单素雅的样式,一如她今天的朴素打扮。“这花……是你选的?”
黎洛一阵汗颜,本来以为花的事可以悄无声息的算了,没想到伯母竟然提了出来。虽然这束花并不是她选的,可名义上却是经她的手送的,所以小心地说:“是的,伯母不喜欢吗?”
“洛洛送的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洛洛即将就是我们杨家的媳妇,以后阿尧就拜托你照顾了。他那个人,从小随他爸生了一副犟脾气,什么事都想靠自己,”说到这儿杨母轻轻叹了口气,“那么大的公司,凭他一个人还想事必躬亲,这几天又是跑公司又是来医院的,我看着他好像憔悴了很多,劝他不用天天往这跑,医院里又有护工又有医生的,你说哪个不比他强啊?可是那孩子死活不听我的。洛洛,有时间的话你替伯母劝劝他,让他别老是那么拼命……”
一门之隔的病房外,杨振尧和曾静坐在椅子上,楼道里很安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杨振尧无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恰好有电话打进来,随手按了接听键。
“杨总,兴宝隆的林总前来签约,我已经把他请到会客室了。”
兴宝隆是一家新起的珠宝公司,这几天和致尧科技谈妥了一桩合作方案,打算借致尧科技的知名度推出几款白金项链,前几天约好了于今天签约。
抬眼看了下紧紧关闭的|乳白色房门,他沉声吩咐:“张林,我现在有事回不了公司,你告诉李副总一声,让他去和兴宝隆的林总签约。”
一旁的曾静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平时的他可是个工作狂,大小事务都得经过他的签字授权,今天这是怎么了?
“可是杨总,李副总根本就没介入这次和兴宝隆的合作方案,这要怎么签约啊?”张林在那边一脸的为难。
“方案的细节我已经和林总谈好了,这次所谓的签约只是签个字而已。”
“好的杨总,我明白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18)
见他挂了电话,曾静拉着他的胳膊笑说:“公司有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不是什么大事,”杨振尧摇摇头,然后歉意地笑道,“阿静,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你现在已经是副总了,伯父那里还需要你,要不你先回公司看看吧?”
皎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尴尬,曾静有些自嘲地笑笑,豁然站起身,似是叹息似是不满:“阿尧,你总是这样……”然后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高跟鞋的‘哒哒’声在整个楼道里悠然回响,落寞而凄凉。
杨振尧双手撑额,低下头无声苦笑。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意?自从母亲住院后,这么些天她就像个亲生女儿般无微不至的替他照料着,连母亲都暗示过她很满意阿静这样的儿媳妇。可是在他心里,她一直是那个追在他身后喊他‘尧哥哥’的小女孩,他对她始终没有超越友情以外的男女之情,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因为他知道自己回应不了她那样的情感,所以就装作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模样。可是以阿静的聪颖,她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一切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咔哒”一声门响拽回了遥远的心思,他猛然抬头看去,一身休闲装扮的黎洛站在门口,左手还握在铜色的把手上,清秀的脸上闪过几许愕然。
“你……”想问他是不是一直等在这里,转念一想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还是不要问些不该问的了,反手关上房门走到他面前,低声说:“董事长夫人说不用再进去了,让你先回公司。”
他低头坐了半晌,起身向电梯走去,黎洛忙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八号楼,迎面走来一个匆忙的身影,黎洛一个侧身避开,抬头毫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禁不住停下脚步叫出声来,“林学长?”
那个身影蓦然站定,然后转过身来,看到是她后笑着走回她身边,“是黎学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感觉到身边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疑惑目光,黎洛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后悔已有所不及,她只能打起全身的精力沉着应付。“我是来探望病人的,林学长也是吗?”
“是啊,前几天一个朋友不小心出了车祸,正赶上系里忙论文的事没时间,这不刚巧今天有空,就随便买了点东西前来探望探望。”林睿朗声笑着,在看到她身后一直默默打量着自己的男子后会意一笑,“男朋友?黎学妹藏的还真是隐蔽,”把右手中的礼品一类全部挪到左手,林睿优雅的向他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林睿,黎学妹的本部学长。”
黎洛急忙解释,“他只是我的朋友,林学长误会了。”
杨振尧也不出声,只是有些玩味的看着他们两个,黝黑的眼珠眸光暗沉,看的黎洛心里七上八下的吊着。
“是这样吗?”林睿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道,“是不是突然被我撞见黎学妹有些不好意思啊?你放心黎学妹,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黎洛放弃了解释,所谓解释等于掩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话题一转问道:“怎么没看到陆学姐?”
陆学姐陆由美是他唯一承认的女朋友,两人在一起三年多了,是会计学院公认的模范情侣。果然一提起陆由美,林睿撑不住满脸的笑意,“在学校呢,那丫头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死活都能没把她拖来。”
其实黎洛本来不想问这个的,只是看到他身边少了那抹靓丽的身影,不知怎么的这个问题就脱口而出。听着他毫不掩饰的宠溺,她的心在慢慢下沉,有些麻痹还有些刺痛。难道,她是在期望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更新6000多字,薄荷够给力了吧?
陌上深深深几许(19-21)
陌上深深深几许(19)
“呀,”林睿突然大叫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撒腿往大厅左边刚滑开的电梯跑去,边跑边回头说,“黎学妹真是抱歉,我时间不多,4点的时候我还和由美约好了去逛街,所以现在我先上去了,有时间再聊啊……”
黎洛看着他在最后几秒匆匆挤进已经合上一半的电梯,还不忘回头冲她挥了挥右手,然后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了,大厅重新归于一片沉寂,仿佛刚才那人的出现只是一场莫须有的幻觉。
“兴宝隆的公子?”
低沉的嗓音轻轻响起,黎洛猛然惊醒过来,抬头极快地瞥了他一眼,恰巧撞进他似是探究般的黝黑瞳眸中,心下忍不住一阵狂跳,低下头转身向门口走去,“好像是……”
杨振尧没有动,看着她掩饰脱逃的模样,一时兴趣大起,勾勾唇笑了,“你喜欢他?”
心下又是一惊,黎洛蓦然停在了门口,有些惊慌地予以反驳:“我没有……”
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他抬步从她身边走过,嗓音清淡如水,“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
脑门一阵发热,黎洛想也没想的反唇相讥,“是啊,像我这样的女人,也就配的上你。”
杨振尧诧异地扬起眉毛,黎洛远不像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顺从,他是知道的。可是不管怎样,她从来都没当面反驳过他,至少到刚才之前是没有过的,而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黎洛不再看他,低头从他面前走过。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无耻无耻无耻!打击别人就这么让他有成就感吗?!这样也就算了,事后他还表现出一副不知错在哪里的无辜模样,这样的男人,亏他还出过国留过学,就他这样的素质,当得起致尧科技的总经理吗?!
那些报道媒体真是瞎了眼,以他无耻的模样,竟然还隔三差五的上报被评为众多女子心目中的情人偶像?不过也是,像他这样的货色也就配做情人,难登大雅之堂的情夫!
黎洛边走边恨恨地想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了医院,站在路边,看着宽阔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无端的涌上一股怅然。
其实她有什么资格怪他呢?
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是的,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至高的身份,所以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对他抱有幻想与奢望,哪怕是想,也不可以。可是经历过爱情的人都明白,感情的事不是你所能控制的,即便你身为当事人,也很难做到全身而退。
她喜欢林睿,放在心底的那种喜欢。她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他的女朋友与他并肩而立,可是当看到陪在他身边的陆学姐时,她连想都不敢想了。
毕竟,他是那么优秀的男子,理应和他同样优秀的女子并肩而立,共同俯睨天下。
而她,只能做他们眼底的一颗沙,卑微的仰望。
可是今天,那个邪恶无耻的男人只用一句话就轻易地道破了问题的关键:她配不上他。
她黎洛,配不上那个优秀的男子。
不仅是门户上的不相配,更有身份上的不耻。试问一个情妇,怎么能配得上身家清白的兴宝隆公子呢?
陌上深深深几许(20)
周六休息的人很多,满街都是闲逛休憩的情侣,一张张年轻的笑脸与她擦肩而过,不想回家,那里不是她和黎轻的家。可是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就茫然地随着人流向前走着。
“洛洛?洛洛!”前面似乎有人喊她。
她刚抬起头,一个身影就冲她扑了过来,勾着她的脖子紧紧的来了个熊抱,叽叽喳喳的嗓音噼里啪啦的在耳边炸开了,“你这个死人!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跟我联系过!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来来来,”说着拉开她,清秀的小脸上犹带着怒气,“还记得我是谁吗?还记得吗?”
面前是一个娇小的清秀女子,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套头针织衫的儒雅男士,此时一脸温柔地拉开了她,“木木,你吓到人家了。”
“你看她满脸茫然的样子,她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她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娇小女子不依不饶地扯着她的胳膊向他控诉。
“三木姐,如果你还这么大嗓门的话,我们就能不负你望的成为这条街上的焦点了。”黎洛上前捂住她的嘴笑道。
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呢?
她是林木,高中时的同桌兼死党,虽然大她一岁但完全一副孩子脾性,那时候两人天天闹在一起。只是毕业后发生了很多事,她们几乎没怎么联系过,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她。
“你!你!你这个死人!”林木兴奋地蹦上前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她一口,“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还有,不准叫我三木!姐姐叫林木!”
“那还不是三木?”黎洛笑着白了她一眼。
“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去咖啡厅吧?”儒雅男子笑着提议。
“好啊好啊,洛洛没什么事吧?”林木拉着黎洛问,“没事的话我们就好好聊聊,都好长时间没见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黎洛想想就答应了。
林木挽着她的胳膊走在前面,神秘兮兮地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儒雅男子,问:“怎么样帅吧?姐姐的男朋友。”
黎洛由衷地点头:“是挺帅的,□来的吧?”
“滚滚滚!也不看看姐姐能是那种庸脂俗粉吗?”
黎洛正经八百地看了她半晌,推开她的手笑了:“我看是。”说完向前小跑着逃去。
“给我站住你!”
两个女子在街上跑跑闹闹,仿佛回到了那些久远的高中时代,嬉笑打闹声惹来路人的频频侧目,年轻真好!
儒雅男子紧随其后,如水般的温柔始终萦绕在娇小女子身上,羡煞了旁人。
随便进了间咖啡厅,三人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定,林木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和一杯蓝山后,这才为两人介绍:“洛洛,我的高中同桌兼死党;张译,鄙人男友。”
张译绅士地伸出右手和黎洛握了握。
“我先说吧,”林木笑着开口,“高中毕业后因为分数不够,就随便进了家公司当小职员,努力打拼了三年,收获最大的就是:”随手拍了拍张译的肩膀,“俘获男友一名。”
张译笑笑,动作极其自然地抚过她的长发。
陌上深深深几许(21)
服务员端来咖啡,张译起身从托盘中端起卡布奇诺送至她的面前,黎洛点头道谢后说:“我高中毕业后进了X大,现在还在上大三。”
林木眨眨眼,疑惑地问:“完了?”
黎洛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至少交代一下恋爱现状嘛。”林木有些不依。
“恋爱?”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哪像你啊那么幸运,碰到这么好的男朋友。我的恋爱史至今一片空白。”
“学校里就没个看上眼的?洛洛,是不是你太挑了?没错你是美女,可是美女也需要爱情嘛,干嘛弄成这样?”
看着林木一脸的担忧,黎洛咯咯笑出声来,“干嘛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这样又是怎样?”
林木禁不住气结,没想到都过了三年了,洛洛还是原来的脾性。想当初天天追在她身后的男生多的是数不胜数,只是那时为了学业洛洛跟他们划清界限始终秉持着单纯的同学关系。可是现在她已经上大学了,总不能还是为了学业吧?
林木似是叹息地看着她:“洛洛,你一点都没变。”
她端起白瓷茶杯,杯身环刻着细致入微的泼墨山水画线条,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每一笔都镌透着毫不在意地舒适闲淡。那些凸显的线条,带着轻微的触感,融化在她的指尖。清淡的嗓音中夹杂着些许不甘,黎洛低下头淡笑,“那是我所期许的。可是,是人就会长大,长大就会改变,谁都不可能例外,我也是。”
卡布奇诺香甜的气息慢慢在空气中飘散,林木看着这个样子的洛洛,没缘由的酸涩了鼻头。一只五指纤长的手轻轻附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安抚似的拍了两下,然后伸到她的手下与她五指紧扣。
瞬间林木红了眼眶,她的身边还有个他,可是洛洛呢?她的身边又该是谁来守护呢?
看似比谁都坚强的洛洛,实则比谁都渴望爱吧?
对洛洛来说,高二那年的冬天仿佛是她永远也睡不醒的噩梦吧?十八岁,本该是花样般的年华,却遭遇了父母相继去世的命运玩笑。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曾见她发自真心地笑过……
其实她隐约能猜得出洛洛和她中断联系的原因。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定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那时的样子,所以才会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轻抿了口卡布奇诺,香甜的气息顿时溢满口腔,黎洛放下白瓷茶杯,抬眸看了窗外一眼,收回到一半的目光猛然顿住,她定定地看向窗外的某一处。
张译随着她的视线看去,步行街上停着一辆银色帕格尼,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最显眼的还是车旁的那个男子吧,集随意与慵懒于一体,只是随便靠车一倚,浑身所挥洒出的慵懒气息深深感染了来往的路人。张译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只见她端起白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不甚自然地笑笑,复又低下头去。
张译端起咖啡喝了几口,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他又向窗外看去,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交警上前指着那辆车与那个男子说了几句,男子漫不经心地点头,似是不经意间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矮身坐进车里,银色帕格尼慢慢混进川流不息的车流,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薄荷很喜欢黎洛,她是我心目中的女主角……
陌上深深深几许(22-24)
陌上深深深几许(22)
滨湖丽都在B市颇负盛名,听说刚开盘那会儿,不过四十天所有的楼层就被抢购一空。原因很简单,两年前正值楼价急速上涨的时期,尤以滨湖丽都附近一带涨的最快,而嘉盛房地产就是靠滨湖丽都一战迅速占领房地产行业,一路遥遥领先。
小区内设计的还不错,草坪花圃小桥流水样样不缺,青黑色大理石铺就的道路在这清冷的月光中泛起水流般的光泽,五厘米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站在|乳白色的楼前,黎洛抬头仰望。三十六层的高度,在这冷意萦潋的夜晚有些模糊不清。微弱闪烁的星光下,二十三楼窗边的灯光晕黄而绵长。
因为很久没见,林木非得拉着她请客吃饭。饭后她婉拒了他们的相送,目送他们坐车离开后,她站在饭店门口,周围是进进出出的人群,她却觉得安静的有些可怕。
只是再怎么不想她也得回这个地方,B市再大也容不下她所栖身的一个家。
一楼大厅的小保安听到脚步声向门口张望了一下,在看清来人后,忙起身迎上前来,“黎小姐回来了?”
黎洛轻扯嘴角笑笑算是回答。
电梯从18楼缓缓下降,小保安陪在她身旁一块等。
“黎小姐吃饭了吗?”
“吃了。”
“叮——”电梯门向两边滑开,里面空无一人。
黎洛走进去,按下23键,电梯门缓缓合上。
小保安冲她挥手,“黎小姐,晚安!”
黎洛点点头,笑道:“晚安。”
电梯缓缓上升,偌大的空间里只她一人,显得有些空旷。
静,很静。
因为静,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的扩大了。胸口处传来心脏的跳动声,一下一下,沉重而缓慢,如同即将枯竭的生命,死不足惜。
透过旁边整理仪容的镜子,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过腰的直发披散在胸前,细长的眉毛,白皙的皮肤,温润柔软的唇瓣,一切都是22岁女孩所该有的样子。唯独那双眼睛,很不协调。瞳眸依旧是朱古巧克力般的颜色,只是眼底深处少了往日的灵彩,徒留一潭死水,无边沉默。
揉揉双眼,她尝试着弯了弯唇角。镜中的女孩勾唇笑了,只是那抹笑意,明显的没能延伸到眼底,只有无限悲凉。
“咔哒”一声轻响,黎洛顿时回过神来,右手还扶在红木门的铜锁上,她失了魂般向前看去。客厅的布艺沙发上,着一身休闲家居服的杨振尧在联网办公,灯光满泄的客厅里,一股无形的压力在两人之间翻涌滚动。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笔记本屏幕,淡声问:“玩的可还高兴?”
弯腰从鞋柜中拿出拖鞋,黎洛边换边说:“还可以。”
“那就好,我一直怕下午的话会扫了你的兴,”拿起手边的文件翻看了几页又放回一边,食指在键盘上啪啪按了两下,这才看向她,黝黑的瞳眸闪过一丝恼怒,唇边却勾起几抹笑意,“看来是我多虑了。”
黎洛没接话,穿过客厅欲向卧室走去。
“站住。”
冷意森然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使得她脚步一滞,无言地站了几秒,她回身对上了他意味不明的黝黑瞳眸。
陌上深深深几许(23)
站起身,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犹如一头成年猎豹,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迈着优雅的步伐向着属于自己的猎物慢慢逼近。
这个想法让黎洛很是反感,她默不作声地后退了半步。
在离她尚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杨毅似乎说过,长款衣服彰显一个女人的气质。其实单看黎洛,她本身就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淡,加上她身上的这款|乳白色及膝风衣,那抹冷意徒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骸。
突然有些烦躁,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黎洛,仿佛没有人进的了她的心,亦无法左右她的情绪。有时候他真想撕破她脸上的那抹冷淡,看看她的内心是不是也是这么冷淡的近乎于绝情。
挥手把手里的文件甩给她,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烦躁,“把这份文件用Word文档打一遍,明天我要用。”
黎洛摸了摸那沓文件,少说也有二十几页,以她媲美龟爬的打字速度,没四五个小时是不可能打完的,估计那时她的手早就累残废了,“不是有秘书吗?”
“这么晚了,难道要我亲自送去秘书那里?”转身坐回沙发上,他的语气颇为不耐。
“或许你可以让她来拿。”黎洛好心地建议。
他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回答:“今天张秘书请病假,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好吧,她忍。黎洛抄起文件就向书房走去。
他在身后叫住她,“用笔记本,我现在不用。”
深呼吸几次,她折回沙发旁掀开他的笔记本,先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然后噼啪噼啪的打字。
他斜倚在她身后,时不时的提醒这个字打错了那个数据不对,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出了不少错,黎洛一时丢了面子,只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敲打文件。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慢慢摸进米色风衣在她的腰间轻轻抚摸。见她没什么反应的依旧打字,他慢慢坐到她的身后,另一只手摸到她的胸前一一解开了风衣上的扣子。
身子前倾他的胸膛紧紧地贴在她的背上,洗发水清香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嗅,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此刻搁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也闲不住了,悄无声息地摸进毛衣里,抚上她温热的肌肤。
“别闹!”侧头避开他的唇舌,她拽出他的手皱眉警告,“你再闹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今晚能够打完。”
话刚说完,他一个倾身把她压在身下,火热的唇舌印上她的,霸道地吸吮着她娇嫩的唇瓣。
她被他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稍一挣扎换来的则是更为紧密的接触,两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不留半丝缝隙。几秒钟的时间,他已把她的风衣褪去,露出里面同色的高领毛衣,她极力抓住他想进一步动作的双手,“明天……”
“明天是星期天……”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他的左手沿着毛衣下摆伸进去,顺着细腻的肌肤摸索到她的后背,食指一挑勾开了内衣上的暗扣,大手游移着抚上她的胸前使劲揉搓。
脑中轰然一声,黎洛尚来不及反应,他的右手已经扯去她身上的牛仔裤和薄薄线裤,皎白的双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虽然室内温度已达二十几度,可她还是禁不住一颤。
陌上深深深几许(24)
察觉到身下女子的不安,他低头吻吻她的额头,抱起她大步向卧室走去。
后背刚一着床,她立马蜷起身子向床头退去,顺手扯了下毛衣的下摆,这款毛衣是加长款的,刚好遮到大腿处。
看到被掩去的美色,他伸长手臂把她拖到身下,打算扯去她身上有些碍事的毛衣。
慌乱地扯住他的手,黎洛急的有些语无伦次:“我今天逛了好长时间,很累了,真的很累……”
“没关系,”他撑起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吐出口的话饱含暧昧,“反正真正用力的是我……”
她的双颊似是抹了胭脂般瞬间红透,仿佛随时都可以滴出血来,看着他的吻即将落下,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我不想……”见到林睿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需要时间来整理下跌宕起伏的心情,而现在,她是真的不想……
健壮的身子顿时停住,他眯眼看着躺在他身下的女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
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挂着米黄|色的家居服,由于刚才的那一番纠缠,胸前的扣子已经开了几颗,露出精壮结实的麦色胸膛。她别开双眼,轻声重复:“我不想……”
顺滑的长发凌乱的铺散在床单上,映着淡淡的紫色,她的周身散发出一种唤作冷淡的气息。酡红的双颊,温润的唇瓣,身下的这个女人明明是属于他的,为什么他会觉得如此的遥不可及?
“兴宝隆的公子是吗?”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右手慢慢贴上她的脸颊轻柔摩挲,他又低下头,在离那双嫣红的唇瓣只有半指的时候,她猛然转过头去,他一顿,继而凑到她的耳边,张口含住那颗圆润小巧的耳珠,轻哂,“怎么?想为他守身如玉?”
她闭上眼不说什么,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右手抓住|乳白色毛衣的边缘强行扯了下来,他怒极反笑,“真是可惜了,因为早在两年前你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我的床了!黎洛,没想到你会失策吧?没关系,我也替你可惜。”说着他飞速的褪去身上的衣物。
黎洛恨恨地瞪着他,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刚才他的那番话把她最起码的自尊都踩在脚底下狠命的践踏!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揭人疮疤才是他的强项!真是个无耻倒胃口的男人!看着他除去了身上的最后一件衣物,她忍不住冷笑,“杨总,你不会沦落到□一个女人吧?”
挥手扯去她胸前的内衣,他猛地伏身进入她的体内,“如你所愿!”
“靠……”黎洛咒骂一声,疼的险些掉下泪来,深深吸了口气她连动都不敢动,咬紧双唇再不出声。
看着她咬的有些泛白的双唇,他冷笑着在她耳边吹气,然后猛烈的开始动作。
紧咬双唇,黎洛觉得每次他的进出都疼的险些让她晕厥过去,竟然比第一次还要痛上几分,咬紧牙关,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臂。
瑟瑟秋风夹杂着颤入人心的凉意吹起米黄|色的厚绒窗帘,宽大的双人床上,翻滚着性情相似的两个男女。
黑夜中,两个人如同困闭牢笼已久的斗兽,以往的忍耐,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发起攻击的突破口,不再保留的进行殊死搏斗,哪怕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陌上深深深几许(25-27)
陌上深深深几许(25)
扶坐起杨母,杨振尧转身端过水杯和药递到她的手边,“妈,该吃药了。”
杨母接过后看着摊开在掌心的白色药片轻声喟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绝不是几粒小小药片就能康复的事。活了大半辈子,以前的不甘心,究其原因都是自己太过执着,现在的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人活一辈子就该顺应天命。可是,看着在医院忙前忙后的儿子,她真的不忍心就这么离他而去。住院的这些天,她几乎是什么事都顺着他,因为她不想在为数不多的时日里还让他操心,毕竟他不只是她的儿子,还是致尧科技的总经理。
恐怕她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能亲眼看他结婚生子了,轻叹口气,杨母问:“洛洛怎么没来?”
往花瓶里Сhā花的手一顿,细小坚硬的玫瑰花刺扎进手中,一阵刺痛。Сhā好花,他回身坐到床边,笑着说:“妈,你忘了她还是个学生,今天是星期三她得上课。”
杨母恍然点点头,看着儿子问:“阿尧,你和洛洛是怎么认识的?她还是个学生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其实说来也巧,我们公司在X大设有致尧奖金,她刚升大一那会儿的入学成绩位列年纪第一,那次是我给她颁的奖。”
“洛洛现在上大三,你们认识了差不多两年了?”杨母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原先她还以为他为了安她的心随便拉了个人骗她,没想到两人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她背后没钱没势的,我不是怕妈不喜欢她吗?”低垂下双眸,他笑容极淡地说。
杨母听后握住他的手轻叹:“换做以前,我是断然不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看开了。什么门当户对那全都是笑话,只要你们真心相爱,妈就同意。”
“谢谢妈。”回握住她的手,他轻声道谢。
“傻孩子……”杨母拍拍他的肩膀,慈爱地看着他,“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原先以为你会喜欢上阿静,那孩子从小和你玩在一起,对你的那点心思我都看在眼里。你曾伯母跟我提过好几次,那时候我想,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Сhā手,就顺其自然吧。现在你有了女朋友,不知道阿静那孩子……”
“妈,我不想伤害阿静,所以我和洛洛的事您先别告诉她,再说,洛洛还在上学,如果这事传到媒体那里势必会对她的学业造成影响。”
“我知道,”杨母点头,阿静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怎么忍心让她伤心难过,“阿静那边还好说,毕竟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可是你爸爸那边就难说了……”
“我的事还轮不到他来管!”豁然站起身,杨振尧冷冷地说完这句话,推门出去了。
留下杨母看着犹在晃动的|乳白色房门,呆怔不已。今年阿尧已经二十八岁了,他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些事一经改变,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陌上深深深几许(26)
一身休闲装扮的男子刚走进娱涉俱乐部,侍立一旁的服务生已经迎上前来,恭敬地说:“杜少,杨少在楼上等你。”
“带路,”杜琪峰向前打了个手势,沿着蜿蜒的楼梯往上走,“那家伙心情不好?”
“杨少的心情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想起刚才杨少进来时的阴沉脸色,服务生不由得点点头,拐过楼梯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一个包厢门口,“杜少,杨少就在里面。”
“好的,辛苦了。”杜琪峰拍拍他的肩膀,推门走了进去。
迷离的灯光倾泻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包厢里放着梁祝的古筝曲,轻揉慢捻,婉转出片片哀凉。沙发边,杨振尧端起盛满红酒的高脚酒杯一饮而尽,听到声响后,黝黑的瞳眸淡淡扫了过来,“半路开到太平间了?”
杜琪峰难得的没有反驳,懒散地抱着双臂环视了一周,“杨少,悲伤抑郁的情绪酝酿的如何了?现在我人已经来了,你可以表演了。”说着优雅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振尧示意他过来坐,把盛满红酒的高脚酒杯推到他的面前,“是朋友的话就什么都别说,陪我喝酒。”
“92年份的拉菲?”看看酒瓶上的标签,再看看他类似啤酒满灌的喝法,杜琪峰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牛嚼牡丹,暴敛殄物!”
一杯杯的红酒接二连三下肚,杨振尧有些茫然地盯着手中的高脚酒杯出神。
这几天,他一直有些恍惚,不是忘记开会就是无端的记错数据。上午财务部总监拿文件找他签字,如果不是秘书的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己签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晚。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得知她的心里有个别人后他会发那么大的火?竟然还逼她……逼她……想想他都觉得窝囊……
那晚他连夜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九点钟的夜晚,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折射在客厅里,泛起朦胧的白色光团,楼道里的白炽灯光打照在他的脸上,他站在防盗门口,看着月光下有些轮廓的家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清冷的似乎没人住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吗?
那晚,他拖出两条鸭绒被盖在身上,可还是冷的从心底发颤。
那晚,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他竟然睁着眼到了天亮。
她不就是个女人吗?比她清纯比她漂亮比她更解风情的女人多的是,只要他想,那些女人随他挑不是吗?
他闭着眼安慰自己:他只是一时迷失了心窍,肯定是这样。这么想着,终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沉睡过去。
暗红色的液体在高脚酒杯中轻轻晃动,杜琪峰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举杯浅饮。婉转哀凉的古筝琴曲在包厢里幽幽传荡,映着各人心事。
“琪峰,”杨振尧反身倚进沙发里,双腿抬起搭上扶手,“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陌上深深深几许(27)
杜琪峰诧异地扬扬眉,继而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
“都回来三个月了,你和俞心就没什么进展吗?”
“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我是不会为任何女人驻足的,包括俞心。”喝尽最后一口酒,杜琪峰伸手去拿酒瓶。一只手抢在他前拿起酒瓶,怔松的瞬间,面前的酒杯已经倒满。
“你对俞心的那点心思,还当谁都看不出来?我们只是给你留着面子不曾点破罢了。”
摩挲着杯身,杜琪峰垂下眼眸不再说话。原来他的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可是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为什么唯独当事人一脸的毫不知情?那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没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过,对于这一认知,他深深感到挫败。“其实,每个男人都会为他所爱的女人收心,”这么感叹着,杜琪峰又恢复成笑意盎然的调笑,“所以杨少,你这般落拓的模样又是因为谁呢?”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杨振尧直觉地就想反驳,真是荒唐,他怎么会喜欢她呢?然后像是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不住点头,“没错……绝对不可能……”
“她?哪个她?”杜琪峰一脸的好奇,据他所知,他所带出去的女人几乎没有超过两次的,难道去法国的这两年里他无缘错过了什么?“是曾静吗?”
“不要瞎说,”杨振尧有些气恼地一脚踹过去,“我可不想让她误会。”
“那是谁?”毫不在意地拍拍裤子,他颇感兴趣地凑上前去,“我认识吗?漂不漂亮?叫什么名字?”
杨振尧烦不可耐地推开他,起身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嗤笑,“本来想找你放松下心情的,看来是我错了。”刚说完,身体就不稳地摇晃了几下,然后踉跄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你要走吗?开车行不行啊你?”杜琪峰在身后大声呼唤。
随意地挥挥右手,他伸手旋开房门出去了。
仿佛抽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安静地伏趴在方向盘上,此时此刻,似乎连动下手指都是件顶费力的事。
刚才穿过大厅的时候,殷勤的服务生上前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估计他们都以为他醉了吧?其实没有,虽然今天喝了不少,可头脑却清醒得很,怎么喝都不醉。
摸出手机,他凭着记忆按下一串号码。
屏息等待总是显得漫长,直到那抹熟悉的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时,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想过了,那晚的事是他不对在先,他是个男人,做错了事就该及时道歉,否则他在心底也会鄙视自己,“那晚的事……”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遵守当初的协议,请原谅。”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黎洛说出口的话竟会这么的噎人。就像现在,他被她一句话直接噎在当场,一时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想复习了。”
“我……”毫无意识地应了声,他猛地回过神来,轻咳几声,“那个明天你有时间吗?妈想见你。”
那边似乎沉默了片刻,接着清冷的嗓音缓缓传入耳中,“明天一天都有课,我晚上过去行吗?”
“那我晚上过去接你。”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啪地切断了通话,看着瞬间亮起的手机屏幕,他嘿嘿笑了。疲累了几天的神志瞬间放松下来,想起这几天堆积的公务,全身仿佛忽然充满了干劲,启动引擎倒出停车场,他踩底油门向公司驶去……
与此相隔半个B市的一间客厅里,黎洛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微有诧异。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希望大家能给些评论或是建议……
陌上深深深几许(28-30)
陌上深深深几许(28)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让一个人变的成熟。在这两年里,黎洛学会了隐藏真实的情绪,所有的事看似都入不了她的心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可是实际上,她的心早已碎的千疮百孔满面疮痍。只是她已没有退路,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是跪着她也得咬牙坚持……
今天下午会计学院似乎又有什么活动,黎洛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阶梯教室里看《财务成本管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都过了半小时了她还是无法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到面前的课本上。起身走到窗前,她刚想推开窗户透透气,就听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惊喜的嗓音高声响起,“原来你真在这里!”
黎洛没有回头,双臂搭上窗台往远处眺望,“学长好。”
薛森走到她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张望了几下,笑着问:“看什么呢?”
这时候,教学楼前携手走过一对男女,女孩一袭及腰卷发,娇俏中带着淡淡的妩媚,男孩握着她的手□口袋,神似温柔地说着什么,直把女孩逗得咯咯笑出声来。
“原来是林睿和由美,”轻声笑着,薛森看着她平静的脸色似是意有所指,“他们感情真好,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收敛一些,真是羡煞旁人啊……”
“是啊,”黎洛轻轻应了一声,侧过身看着他说,“学长,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恐怕我回应不起。”
薛森怔了片刻,他以为以她的性子她会装作毫不知情,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开口点破,并明白的告诉他她回应不起。难道是他刚才的话触怒到她了?如果是这样,“你喜欢的是林睿?”
“是什么原因让学长误以为我喜欢林学长呢?”难道她的心思就那么明显?竟然连粗心的薛森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林睿?
“在X大,除了我,就数林睿和你说过的话多。如果你对他没意思,那干吗和他说过那么多次话?”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黎洛听后忍不住笑了笑,“那我和你说过这么多次话,也不见得我就喜欢你吧?”
好吧,薛森承认他对她的反问哑口无言。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喜欢一个女生,他是断然不会轻易放弃的。抓起篮球,他对着她坚定地许诺:“黎洛,如果你以为我就这么放弃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说完拍着篮球走了。
看着他径自离去的坚定背影,黎洛不自觉地摇头苦笑,“看来,还真是麻烦呢……”
秋风夹杂着冷意从窗户里吹进来,吹的搁在桌上的书一页页快速翻动,最后停驻在首页上,通体连贯的花体字飘逸潇洒,透着漫不经心的力道。
窗边,纤细柔弱的身影凭台远望,她的斜前方悬挂着一轮落日,在凉风瑟瑟的秋日里,越发红的有些刺眼。
陌上深深深几许(29)
直到在学校门口看到那辆显眼的银色帕格尼,黎洛才意识到原来他所说的过来接她是指来学校。跟着他的车来到离X大门口足有百余米的街角,银色车门砰的一声打开,wrshǚ.сōm她矮身坐了进去。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仿佛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杨振尧一边开车一边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车厢里的沉寂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刚想说些什么,她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林木’两个字一闪一闪。上次吃完饭后她们互留了电话,说是方便联系用,只是这几天她忙着复习上课,也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刚按下接听键,林木噼里啪啦的嗓音就从听筒那边传来,“通了通了,我还以为你给我的是空号呢!”
“怎么会?”侧过身子,黎洛压低声音笑道。
“什么时候有空?给你介绍个帅哥认识认识。”
“不会吧?”黎洛抚额呻吟,上次林木说有机会给她介绍几个朋友,不求谈婚论嫁填补填补恋爱空白也是好的。她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哪想到她竟然来真的?
“什么会不会?今天我只是跟你知会一声,等什么时候时间定下来了,我再联系你。好了还在上班,先这样,拜。”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嘟嘟的响声,黎洛看着切断通话的手机禁不住失笑,挂的挺快。
车厢里又恢复沉默,杨振尧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打破了一室静寂,“朋友吗?”
把手机塞进包里,她看着他似笑非笑,“同学,不过,不是兴宝隆的公子。”
深吸一口气,杨振尧有些烦躁,口气也就不怎么好,“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杨总是什么意思?”黎洛干脆侧过身子,盯着他淡笑。
“黎洛,你再喊我一声‘杨总’试试看!你又不是我的员工,凭什么喊我‘杨总’?”看着她淡笑自如的模样,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知道,真正把她逼上气头的时候,她就会冷嘲热讽地喊他‘杨总’,听着他妈的特不舒服。
“原来,喊一声‘杨总’是需要一定资格的,”黎洛恍然地点点头,然后歉意地对他笑笑,“那真是对不住了,貌似我并没有这个资格。”
一个刹车,汽车突然停靠在路边。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一下,她毫不意外的稳稳身子,端正地倚在副驾驶位上。
胡乱扒扒头发,杨振尧有些挫败地叹气,“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那晚的事是我不对,现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怎么能是杨总的错呢?按理说是我不对在先,错就错在我喜欢上了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的人。”说完这句话,黎洛愣住了。原来她自己也明白,她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是,为什么认知到这一点,她的心还是痛的宛如刀割呢?
“啪”地一声,杨振尧抵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拳击打在方向盘上,顿时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黎洛,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你不喜欢的话,我下车好了。”说着,她的右手就想去旋车门,突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手臂,狠狠把她掼回座位,后背撞上绵软的椅背。
陌上深深深几许(30)
“黎洛,我生气的时候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你明明知道我会生气,干吗还说些毫无用处的气话?我不相信以你的聪明,会不知道这点?”看着她茭白平静的侧脸,杨振尧沉声说道。他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气,否则她今天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她的眼神因为他的话轻微闪了闪,他说的没错,跟了他两年多她怎么会摸不清楚他的脾气呢?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他会生气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可她就是想说些什么来刺激他。是不是只有这样,痛苦难受的才不会只是她一个人?
一只手轻轻地抚上脸颊,黎洛不自觉地想要避开,只是还没有所动作,她突然瞥见了他指尖上的那抹晶莹,一时间,她愣在了当场。
她不知道身边的他是有多么震惊,认识她的两年里,他从来没见过她的眼泪,即使当初不得不跟他签下她所谓的协议,她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从来不在他面前显露真正的情绪。而今天,她是真的觉得委屈吧?想到这儿,他拉过她把她摁进自己怀里,沉声道:“以后我生气的时候,你稍微低个头认个错也就完了,反正于你也没什么损失。你的性子就是太倔了,别老是往枪口上撞,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眼泪哗哗地滴落在他的银色西装上,黎洛趴在他的怀里,第一次觉得无助的心生彷徨。
在医院里,杨母拉着她说了很多,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间或应上一句半句。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他起身走到窗前拉上深蓝色的窗帘,少了黑夜的陪衬,病房内顿时亮了许多。转身,看到她低头削梨子的侧脸以及母亲唇边的那抹笑意,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满足,如果就这样……
八点左右,杨母催促着他们回去,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带黎洛去吃点东西。说了些告别的话并许诺下次再来探望后,两人乘电梯下楼。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电梯里他竟然提议去看黎轻。这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只在两年前为了安黎轻的心她拜托过他一次,此后再不曾提过。既然他提出来了,她也正需要这么一个机会,最近黎轻怪怪的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她希望她永远都不知道。
果然,他的到来受到黎轻的极大欢迎,一口一个姐夫叫的特别兴奋,梨子菠萝香蕉什么都往他面前招呼,彻彻底底的把她这个亲姐姐晾在了一边。她也不介意,微笑着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原以为他不是个善于沟通的人,没想到只五分钟的时间他和黎轻就打成一片,谈天说地文学地理的还讲起了他的初恋,惊的黎轻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并向着她的方向努了努嘴,他看过去,正好和她含笑的眸子撞在一起,他笑笑,转身继续跟她闲扯。
临走的时候黎轻非得拉着他们用手机拍照,用黎轻的话来说,毕竟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帅哥,况且还是她的姐夫,还不兴她拍个照跟别人显摆显摆?
他倒也不推辞,配合着她或坐或站地摆起了pose,病房里响起黎轻的阵阵笑声,黎洛看在眼里,感激在心。
陌上深深深几许(31-33)
陌上深深深几许(31)
那天过后,两人的相处仿佛回到了那晚以前。他依旧住在她这里,吃饭休息连带办公,与以往不同的是,房间各处似乎都沾满了他的气息:玄关处摆着他的四五双皮鞋,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爱看的财经杂志,卧室的衣橱里挂满他的衣服,厨房的冰箱里搁着他爱喝的罐装啤酒,盥洗室的平台上摆着他惯用的牙膏洗发水一类……
这些事代表了什么,黎洛不愿去想。
转眼间又到了周六,今天不想看书,遂回卧室换了衣服,揣起手机和钱包出门。
天气有些阴冷,手□口袋黎洛慢慢地走在街上,瑟瑟秋风扬起她的长发,顺着衣领灌进去,忍不住一阵轻颤。
路过一家电影院,透过玻璃门看着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她决定还是进去看场电影好了。
站在滚动屏幕前研究了半天,最后选了《乱世佳人》。
说来有些汗颜,像《飘》那样的经典名著她没有读过,连电影版的《乱世佳人》也不曾看过。之所以记起这部电影,是因为前几天看电视剧的时候,里面的男主角偶然提了一次。
看这部电影的人很少,黎洛在前排找了个座位,打算好好的品味一下这部经典名作。可是当电影开始的时候,黎洛郁闷的想去撞墙,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乱世佳人》分为上下两段,而她买的票,似乎是下半部分。
没办法,先将就着看吧,以后有时间了再补上前半部分。
说实话,她看得有些不明不白,刚分清了斯佳丽和梅勒妮谁是主角,突然又冒出来个摇摆不定的艾西利,还没等她把艾西利喜欢的到底是谁整明白,又出来个疑似男主角的瑞德……
所以,当手机响起的时候,她的脑中还在纠缠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刚等她摸出手机,后排就隐约传来几声不满的嘟囔声,顾不上看手机屏幕,她慌忙滑开滑盖贴到耳边,“喂?”
“在哪儿?”是他的声音,隐约还听见他那边有别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电影院。”她压低声音说。
“在看电影?”
“嗯。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帮个忙?”
帮忙?她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听她不说话,他在那边似乎有些遗憾:“没时间吗?”
闻他语气,她以为是很重要的事,低声问:“什么事?”
“在书房的桌子上有份蓝皮文件,等会开会的时候会用,你帮忙送到公司来吧。”
“我知道了,”黎洛应声向外走去,从这里打车回家估计得十多分钟,拿了文件再打车到他公司差不多半小时后了,“四十分钟后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刚想挂电话,手机那边又传来他低低的嗓音,“不要急,路上小心。”
顿了顿脚步,她失声笑了,她急?急的是他才对吧?
陌上深深深几许(32)
致尧科技在B市的大小企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打个比方来说,致尧科技之于B市经济,如同会计学院之于X大般重要,两者互不相连,却在各自的领域内称雄称霸。
踏进致尧科技的前厅,黎洛忍不住赞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闻名不如相见。
来到前台,她从包中抽出文件递上前去,“这是你们杨总需要的文件,麻烦告诉他一声。”
前台小姐没有接,客气而礼貌地笑道:“杨总交代过了,让您亲自送上去。”
亲自送上去?难道还是什么重要文件?收回文件,黎洛笑着问:“请问你们杨总在几楼?”
“十九楼。”
“谢谢。”
她发现,除了前台小姐和保安人员,致尧科技的其他员工都身穿便装,这样她走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别人都以为她也是致尧的员工,丝毫不觉的怪异。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黎洛觉得非常羡慕,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做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白领阶层……
“请问是黎小姐吗?”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上前询问。
黎洛点头,“这是你们杨总需要的文件,麻烦你转交给他。”
“杨总在里面,黎小姐请跟我来。”秘书也不接她递过去文件,只是径直在前面带路,然后停在一扇宽大的玻璃门前,抬手敲了几下,推开玻璃门,“黎小姐请进。”
点头道谢后,黎洛缓步走进他的办公室。
奢华中透着显而易见的低调,简洁中透着漫不经心的张扬,一切就像偶像剧中所呈现的那样,只是桌前埋头工作的那个男子,切切实实的生活在现实中,生活在她的身边。
抬头看了眼壁钟,他勾着唇冲她微笑,“提前了差不多十分钟。”
她没作答,走上前把文件放到他的手边,“这是你要的文件,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给你的,”指指桌角上的一个牛皮纸包,他笑着说,“看看吧。”
诧异地看向他,见他已经低头继续工作了,黎洛的目光又回到桌角的牛皮纸包上,伸手撕开上面的胶带,她把包在里面的牛皮纸扯开来,是……几本书。
《会计》、《审计》、《财务成本管理》、《经济法》、《税法》、《战略与风险管理》、《CPA考试应试指南》、《CPA模拟试卷汇总》、《CPA之会计历年真题集》……
黎洛看着桌子上的十几本书惊呆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反应过来地看向他,“CPA资料?”
看着她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忍不住低声笑了。
经他这么一笑,黎洛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双眼依旧从桌子上的那些资料上移不开,光看这些书名,也比薛森借给她的全很多吧?
“最底下似乎还有几张复习大纲,因为时间有些急,可能整理的不是很仔细,你先将就着看吧。”
翻了几下,果然在这摞书的最底下压着几张纸,只扫了一眼,黎洛就觉得受益终身,这上面有联系的章节都整理好了,难点重点考点全部划了出来,最底下还列着几个相关网址。虽然只是薄薄的几张纸,她却觉得似有千万斤重,此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唯有喃声道谢,“谢谢……”
陌上深深深几许(33)
“我也算是举手之劳,大学有个同学,毕业后留在母校当了教授,那衣冠禽兽,他那点烂事我也不稀罕说,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编了几本书参加过CPA的出题。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这里有他电话,你随时可以问他。”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黎洛感激的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的向他道谢。
“没事,”他低声笑了笑,指指旁边的沙发接着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晚上一起吃饭。”
满腔兴奋的黎洛根本没多想他最后的那句话,顺从的应了一声,抱着那些书跑到沙发边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会计试卷想做会试题。直到要写字的时候她才发现似乎没有带笔,遂看向桌前的他,小声问:“可以借我支笔吗?”
他指指桌角边的湛蓝笔筒,黎洛会意,走到桌前随便抽了支圆珠笔,折回沙发边坐下,心无旁骛地做起了试卷。
随手把桌上的蓝皮文件扔在回收筐里,他偏头往她这边看了一会儿,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天的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她脸上的泪仿佛按了重播键的电影,在他脑中循环播放。虽然她接受了他的道歉,可那并不代表从此她就对他心无芥蒂。其实这些书昨天就快递过来了,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送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今天在公司里他断断续续的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这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拿文件只是个幌子,最主要的还是让她来这里,虽然公司里人多口杂,不过只要他不表态,谅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兴奋……
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等他从文件上抬起头的时候,落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看看壁钟,七点四十。
目光一转落到沙发边的女子身上,今天她穿了件短小的黑色外套,露出里面淡紫色的长款毛衣,脖间随意搭了条同色的毛织围巾。她低头坐在那里,顺滑的长发沿着脸颊倾泻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此时他很想掬起那把长发,看看此刻沾染在她脸上的神情。
记得书上说过:认真的女人最美。这话不假,单看黎洛的侧面,他就觉得心旷神怡,不光是骨子里的那抹自如,还有此刻浸入到周身的认真态度。
察觉到他的视线,黎洛抬头往这边看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工作完了?”
点点头,他起身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门边等她,“别看了,收拾收拾东西先去吃饭。”
她哦了一声,抱起所有的书跟着他下楼。
致尧科技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平常从不加班,一到周六全天加班。黎洛一直很纳闷,像致尧科技这么大的公司,一个月只休息四天,劳动部门怎么都不管呢?
银色帕格尼飞速的行驶在街道上,路边的招牌一晃而过,各色霓虹灯光映照在挡风玻璃上,折射出红黄绿蓝的条条框框。
“下午看的什么电影?”
“《乱世佳人》。”
“《乱世佳人》?”眉头一皱,“怎么想起看这部电影?”
“以前没看过,再说还获得过奥斯卡金奖,所以就选了这部。”
陌上深深深几许(34-36)
陌上深深深几许(34)
他没说话,无声地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然后问:“那你觉得斯佳丽这个人怎么样?”
摇摇头,黎洛不好意思地笑了,“买的是下半部分的票,上半部分还没看。”
他笑笑,原来她也会有糊涂的时候,“想看的话回家从网上看,”说着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了下来,问,“法国餐行吗?”
“好。”抱起书黎洛就想下车。
拉住她的胳膊,他笑着指指那些书,“放在车里就好。”
黎洛只觉得自己的脸噌的一下烧起来了,慌忙丢下那摞书,逃也似的下了车。
刚进门,她的目光就被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吊灯所吸引。那是一盏由几百个暗红水晶灯连成的灯座,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影射在|乳白色地板上,徒显出几朵傲然绽放的玫瑰,此情此景,仿佛空气中也飘起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好漂亮……”
“喜欢吗?”他倒是没觉得有多漂亮,玫瑰嘛,都是女人喜欢的东西。这么一想,他似乎从没给她买过花,一来他没有买花送人的习惯,二来她也不像是会收人花的人。可是此刻,他突然觉得送束花给她也不错……
她点头,双眼还是盯着那盏灯不放。
他抬头看了一眼,边走边说:“太大了,家里挂不下,如果看见小点的再买。”
黎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他想的是不是太多了?她也就是觉得漂亮而已,什么时候想据为己有了?
走在前面的他突然停了停,直直的冲着靠窗的那排座位看去,跟在身后的黎洛也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不就是一对正在吃饭的俊男靓女?有什么好看的?
只几秒钟,他抬腿向前走去,收起疑惑黎洛也跟上前去。
刚在座位上坐定,就见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唇边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兰格餐厅,速来捉奸。提醒你一句:要快哦,他们快吃完了。什么?你就在楼上?那快下来吧。”收起手机,他冲她眨眨右眼,“今天耽误了你看电影,一会儿补上。”
招来服务员,他把菜单递到她的面前示意她点菜,黎洛摆摆手意思是让他来点,她又没吃过法国餐,怎么知道点什么。
楼梯上匆匆走下来一个男子,先是环视了四周,然后就冲着靠窗的那对男女走去了,浑身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黎洛看到,坐在对面的他唇角笑弯了几分。
接下来的一幕任谁看到都会惊上三分,只见那个男子紧挨着女子坐下,拉过她狠狠地吻了上去,开始她还挣扎《奇》着想推要开,可是没《书》过多久,静寂的大厅里《网》就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低低呻吟,女子软软的被他抱在怀里,几分钟后,他轻啄着她红润的唇瓣抬起头,理理她耳边的长发,对着对面已经青筋暴露的男子歉意微笑:“抱歉,一时情难自禁,还请天先生见谅。不过我想知道,天先生找我老婆有什么事吗?”
这时,他怀中的女子醒悟过来,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扇了过去,狠狠地推开他走了。
对面的男子紧跟着起身,只是刚走了两步就被他拦住去路,“我的老婆我自己会去追,不敢劳烦天先生大驾。”说完率先追了出去。
剩下的男子呆呆站了半晌,到柜台前结完帐也走了。
黎洛回过头,看到对面的他冲自己笑着,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吃饭吧。”
陌上深深深几许(35)
林木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洛还赖在床上睡懒觉。本不想接的,只是那铃声吵得她不得安生,不得已,她只得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懒懒地应了一声。
“还在睡觉?也不看看表这都几点了!”
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闹钟,八点半,黎洛没应声,轻轻伸着懒腰翻身。只是她刚动了一下,一只手臂就越过她的身子揽上她的腰,接着背后传来细细的呼吸声。瞌睡虫瞬间跑光光,黎洛扭着身子去看闹钟,没错是八点半啊,他怎么还没起床?难道是她的表走快了?“几点了?”
“八点半,怎么了?”
难道是他睡过头了?他平时起的很早,即使晚上睡得再晚,也会在早上七点之前起床,春夏秋冬都没变过,今天的情况确实罕见。
“没事,那个……找我什么事?”
“今天有时间吗?”
“没有!”想起她前几天提过的事,黎洛想也没想的给出否定答案。
“那就空出来!今天上午十点半,与心同行咖啡厅,你敢不来试试看!”
“木木……”
“别费心思了,撒娇耍赖在姐姐这儿都不顶用。就当是认识个朋友行不行?偷偷告诉你哦,他可是个我们公司的财务经理,说不定你找工作的时候会用得到这层关系哦。洛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你不好好把握那就是笨蛋!”
财务经理?就是国家财政部的经理又关她什么事?想归想,她也知道木木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好,作为朋友的她断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去看看吧,像她说的那样,就当是认识个朋友,虽然她并不想认识。
脖颈上一片湿热,黎洛猛然惊了一下,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木木的话是不是全让他听去了?想起他上次的狂怒反应,她就觉得不寒而栗。转念一想,她的听筒音量已经调到最低,即使他有顺风耳也听不很清,何况他还没有。
抬身把她压在身下,他低头吻将下去,火热的唇贴印在她的唇上,轻轻地辗转吮吸。这是他第一次吻的如此小心翼翼,其实他早就醒了,可是看着她熟睡恬静的面容,他克制不住的一直看一直看,生生从七点躺到现在。听着她打电话时娇憨慵懒的嗓音,他的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唯一遗憾的是,她的娇憨慵懒并不是因为他。一想到那可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他的心里就无端的涌上一股怒气,这么想着,他吻的越来越深,是不是一直吻到她的心里,她才会只记得他?
这几天他一直没敢碰她,顶多是抱着她睡觉。那晚的他确实有些过分,对此他已经深深反省过了,并且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强迫她。可是现在,他很想……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更近一步的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好吧,他叹口气,看来老天已经帮他做了选择。无奈地拿过她的手机,他按下接听键贴上她的耳边,一切自然的仿若行云流水。
“洛洛,你知道与心同行咖啡厅在那儿吗?那是家刚开的咖啡厅。”
他一手帮她拿着手机,一手拢起她胸前凌乱的睡衣,她红了脸,慌乱地拂开他的手系好睡衣带子,顺手接过手机,“不知道……”
“你知道洛华道吗?就在洛华道路北,对面是丘比特俱乐部,很好找的。”
“我知道了……”
“先这样,如果找不到你就打我电话。”
挂断电话,她侧过身避开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黝黑的瞳眸,看得她很不舒服。
一只胳膊伸到她的脖子下边,稍微用力就把她扶坐起来,他摸摸她的头发,笑着与她商量,“我饿了,去做点东西吃好不好?”
看着他含笑的眼神,黎洛不自觉地点头,等到走出卧室后,她突然醒悟过来,胡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一阵恼怒,竟然中了他的美男计!可恶!
陌上深深深几许(36)
看着从出租车里走出来的黎洛,林木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猪啊,现在出租车这么多,想去哪儿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哪用得着她特意打电话,真是多此一举了。
把她拉到一边,林木皱起了眉头:“怎么穿成这样?就不知道换件像样的衣服?”
黎洛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来登记,换什么衣服?”
“算了算了,”林木摆摆手有些无可奈何,拉起她往里面走去,“告诉你哦,他可是……”
“你们公司的财务经理。”黎洛随口接道。
瞪了她一眼,林木语带威胁:“总之你给我好好把握!如果这个不成,那我就再给你介绍,直到成了为止!”
“姐姐……”黎洛听后忍不住呻吟。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林木口中的财务经理竟然会是他!那个昨晚在兰格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
林木笑着为他们介绍:“她叫黎洛,我高中时的同学;他是天野,我们公司的财务经理,先这样,我们两个出去转一下,你们聊你们聊。”说完就拉着张译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她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黎洛倒觉得有些歉意,如果没有杨振尧,如果没有昨晚的那一幕,或许她还可以考虑一下。只是如果只能是如果,怎么样都比不了现实。当这两个条件都具备了,她是死都不会跟他扯上半点关系的。
“黎小姐,”天野有些歉然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抚着茶杯的边缘,“很抱歉,因为不好意思拂了他们的好意,所以我才前来赴约,至于这次,就当是彼此交个朋友好吗?”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的顺利,倒也省的她找借口推辞了,黎洛听后忙不迭地点头,笑着说:“当然可以。”
“那就好,”天野舒了口气,看她的反应,应该也是有了喜欢的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才坐到了他的对面,“听林木说,黎小姐还在上学?”
“是,大三。”
他的神情一下子有些恍惚,对面的女子仿佛变了模样,她慵懒的坐在那里,甜甜地喊他‘天野哥’,皱眉抱怨着哪门功课又没有考好……
看着他的模样,黎洛忍不住心生叹息: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子啊……
窗外车水马龙,晕黄的阳光穿过玻璃射到桌面上,泛起金黄|色的星光,真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虽然是在错误的时间约了错误的人,可这并不妨碍两人的交谈,时下流行的浪漫情歌悠悠回荡在咖啡厅里,用在两人身上,并不显暧昧。
他们如同多年未见的朋友般交谈寒暄,随意引出一个话题,轻言慢语地说着笑着。
陌上深深深几许(37-38)
陌上深深深几许(37)
找个时间黎洛把《乱世佳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小区网速很快,高清版的画面清晰无比。只是结局她很不喜欢:梅勒妮体力不支地死在病床上,艾西利孤苦无依地活下去,瑞德头也不回地离开,斯佳丽无助地哭倒在暗红色楼梯上……
和所有女生一样,黎洛也不免俗的希望所有爱情故事都有个美好的Happy ending。
仔细想想,她和斯佳丽有着惊人的相似:美丽坚强的斯佳丽因为桃瑞园嫁给了瑞德,而她则是因为黎轻做了别人的情妇。
其实,所有人都希望能够按自己的意愿活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想做的唾弃世俗所不应该的。只是人生空有太多的选择,却由不得我们做出想要的抉择。因为问题的答案,仅此一个。即使错的再离谱,我们没得选。
最近,咖啡厅似乎成了黎洛隔三差五都要光顾一次的地方,上星期和林木的见面,前几天和天野的认识,以及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位。
“黎小姐,这么冒昧地约你出来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想和黎小姐谈谈,还望黎小姐不要介意。”举手投足间,曾静表现得如同古代的大家闺秀,既落落大方又不失所该有的礼数。
“曾小姐客气了,相比来说,还是你的时间宝贵。”一开始黎洛并没有想过赴约,只是在她彬彬有礼地邀请下,她实在找不到像样的理由出来拒绝。其实曾静约她出来的目的包括她想说的话,她比谁都清楚。因为她和她之间的联系,只有他。
曾静撩撩耳边的头发,一举一动中透露着成熟的优雅与妩媚,“上次见黎小姐的时候太过匆忙,也没来得及说会话,所以昨天才会打电话邀约,黎小姐能够前来赴约我真的很高兴。”
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在袅袅升起的淡飘热气中,她接着说:“想必黎小姐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家族企业,都是一辈辈往下传的。我嫂子学的是企业管理,正好能帮的上哥哥的忙,所以曾氏企业也用不着我操心。可阿尧不同,他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别人帮衬,那么大的致尧科技全靠他一个人掌管,他呢,在工作上又是个拼命三郎,想想都让人觉得心疼。”
黎洛不说话,微笑着听她下文。
“那天在医院里看到黎小姐,说实话我真是吓了一跳。以前阿尧从来没在伯母面前提过任何女人,可那天他却把你带到了伯母跟前。当时我就想,阿尧肯定很爱你,否则他不会那么郑重地把你介绍给伯母。”说到这儿,曾静停了下来,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对面的女子表情有些淡,淡的近乎于冷漠。她一直不言不语地听着,唇边衔着几抹微笑,安静地看着她,朱古巧克力般的眸子暗含几许冷意。
曾静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轻抿了口咖啡,“从小我就跟阿尧一块长大,伯母脾气好,我天天和阿尧厮混在一起赖在她那蹭吃蹭喝,她竟也不嫌烦,亲生女儿似的疼着。那时候,我跟伯母的关系比跟我妈都亲,伯父曾开玩笑说,等我长大了就做他们家的媳妇,”想起这些记忆里的美好往事,她的脸上溢满了璀璨般的笑意,“转眼间我们都这么大了,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看到他的身边有了黎小姐,心里竟有些失落呢……”
“你们感情真好。”捧起茶杯,暖暖的触感一直传到掌心,黎洛再也没心情装下去了,遂看了眼手表轻声笑道。
“黎小姐不要介意,我只是一时有感而发,”曾静有些慌忙地解释,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歉意地问,“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黎小姐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黎小姐有什么急事?”
黎洛指了指手表,不好意思地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曾小姐,半个小时后我们系里有个CPA讲座,要不我们改天再谈吧?”
“当然可以,真是对不住了黎小姐,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有时间的话我们改天再聊。”
道完别,黎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请见谅,这些想让她知难而退的话还是省省吧。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够离他远远的,天涯海角各占一方。可是为了黎轻,她不得不以‘未婚妻’、‘女朋友’的身份呆在他的身边。
她已是,别无选择。
陌上深深深几许(38)
黎洛是羡慕斯佳丽的,因为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她可以满怀信心地说“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毕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于她呢?明天真的是新的一天吗?明天真的不会再重复今天吗?如果是,为什么她的明天永远和今天一样?如果是,为什么她的明天永远是醒不了的梦魇?
路上的行人与她擦肩而过,黎洛疾步向前走着,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走去哪里。
心里乱糟糟的,冷不防的她和一个男子撞到一起,鼻子正巧碰上他的肩膀,火辣辣的疼,还夹杂着一股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忙低声道歉,捂着鼻子站到了一边。
一家服饰店在搞店庆活动,店门口临时搭了一块T台,上面铺着鲜红色的地毯,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主持人拿着话筒在台上活跃气氛,企图吸引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金,你找的那个模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到现在了还没来?”刚才被黎洛撞到的男子大声质问着面前的小服务员。
那服务员看起来顶多二十岁,被主管这么一吓,话说的都有些结巴了,“李主管,我……刚才打电话了,可她……没接……”
“那就再打!”
“关机了……”小服务员苦着脸说。
“现在少了一个模特,你说怎么办?!”
隐约听见手机在响,摸出来一看,确实有电话打进来。把手机重又回进口袋,黎洛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笑着毛遂自荐,“我帮你们走T台怎么样?”
一个人的舞台是寂寞的。可是当那抹绚丽的灯光打在你身上的时候,地上的影子会与你为伴,所以放下所有的负担,你应该坚定不移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音乐动感而富有节奏,黎洛掐腰站在T台边上,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相继走过。
轮到她了,走前黎洛先垫垫脚步找了下感觉,然后沿着T台慢步走去。
前行,停顿,掐腰,继续前行,顿步,摆pose,平行,再摆pose,后退,回身,顿步,侧身,摆pose,归位。
高考后的假期里,黎洛曾经打工走了几次T台,那时没有培训老师,她们一群女孩子就看录像带琢磨了这套步法,虽然没那么专业,但T台主要靠的是气场,走的越自信受到的关注越多,带给人的震撼就越大。
后台候着专门的服装搭配师和化妆师,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虽然天气比较阴冷,可是走下T台的时候,她的额头上还是沁了一层汗水,随手擦了擦,黎洛换回自己的衣服出了后台,只是没走几步,后面就有人喊住了她。
是李主管,他把几张钱塞进她的手里,笑着向她道谢,“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这500块钱你拿着,就当是工资了。”
“谢谢。”黎洛接过钱,心里有些想念,好久没有靠自己挣过钱了……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怕有什么急事就帮你接了,那位先生问这里的地址,我就告诉他了。”
心里一沉,黎洛似是感应到什么般猛然回头……
银色帕格尼停靠在路边,黑色西装的男子倚车而立,微垂的双眸缓缓向她看来。
黎洛看着他,静静地,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作者有话要说:《乱世佳人》,真的很好看。
陌上深深深几许(39-41)
陌上深深深几许(39)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搁在以前,黎洛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能见到杨振尧,那个威震B市经济界的治业奇才、致尧科技的现任总经理。
那天学校礼堂举行大一新生入学仪式,作为会计学院第一高分,黎洛一早就被辅导员叫到了办公室,辅导员告诉她X大设有致尧奖金,往年都是由校长颁发,只是今年不同,昨天校长打电话邀请致尧科技的杨总,他的秘书说,今天杨总正好到X大附近办事,到时可以抽出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亲自为各学院的第一名颁发奖金。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但对X大来说是已是莫大的荣幸。
黎洛只是一个刚入校的新生,丝毫不觉得那个所谓的杨总为她们颁个奖有多么荣幸,但是,奖金是人家出的,最起码的敬重她还是该有的。
那天的颁奖仪式比预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校长急的一直在后台打转儿,可是也不好打电话催人家,只得让两个副校长轮番上台讲话,这下底下的学生不乐意了……
总之,在台上台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杨振尧才在几个主管的簇拥下姗姗来迟。简单的跟校长寒暄了几句,颁奖仪式就开始了。
那时候的黎洛虽然天天忙于打工,但是关于他的照片绯闻几乎飞遍大街小巷,她想不知道都难。然而,当西装革履的他把印有‘致尧科技’字样的奖金颁到她手里的时候,黎洛还是忍不住的小小惊艳了一下,毕竟真人比照片来的鲜活。
二十五六的年纪,有车有钱有模样,最主要的还是单身,一切的一切都符合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这么看来,杨振尧确实有骄傲风流的资本。
对黎洛来说,杨振尧这样的男子只适合欣赏,惊艳一下也就完了,毕竟他的世界离她远的不是一米两米。
况且她也没那个心思,那时候的黎洛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打工上,服务员、茶艺师、推销员,只要能挣钱,她什么工作都做过。只是,她挣的那点钱根本付不起黎轻的高额药费,不是没有想过辍学工作,可是黎轻知道后,哭着说她的病反正是治不好了,这么耽误着自己的姐姐,还不如直接让她等死。
你能想象出一个11岁的孩子哭着说这些话时的情景吗?
反正黎洛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黎轻才11岁,是她的亲妹妹,可是她这个做姐姐的竟把她逼成这个样子……
黎父黎母走的很突然,唯一留给她的就是一副美貌。自己生的有多美,光从那些对她有所意图的男人那儿也能知道。可是,她高傲的性子容不下这种侮辱,她还年轻,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所以,她选择咬牙苦苦支撑。
陌上深深深几许(40)
与杨振尧的第二次见面完全不在黎洛的预料之中。
那晚,她像往常一样关了店门回家,手里提着几个慕斯蛋糕,这是中午的时候老板娘送的,正好黎轻喜欢吃就打算给她带回去。想到那丫头看到蛋糕时的馋样,她就忍不住轻笑起来,脚下也就加紧了步伐。事后她想,如果那天她提前翻看一下黄历的话,上面肯定写着不宜晚间出行。因为在离家只剩半条街的时候,她突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三个男人拦住了去路。
黎洛没看他们,打算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可是,她走哪边,哪边就被他们堵截。定了定神,她抬起头冲他们微笑,“请问三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三个男子嘿嘿直笑,其中左边那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子先是色迷迷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伸手摸了下她的脸,看着她一声不吭地退开后,他得意地笑了,啧啧的冲另外两人称赞:“这妞长的真他妈正,压在身下的感觉肯定不错……”
“小四,先干正事!”中间的看似领头人物的男子有些不高兴,沉声斥了他几句,然后对着她恶狠狠地说,“把钱交出来!”
黎洛看了他一眼,说话陪着三分小心,“大哥,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学生,没有多少钱的。”
“小妞,别想糊弄哥几个,中午你们老板给你工资的时候哥几个可都看到了,快拿出来吧,否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哦。”
心里一阵慌乱,黎洛条件反射般捂住外衣的口袋。最近黎轻的身子越来越弱,吃药似乎也不怎么管用,中午她就从老板那里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打算明天带她到医院看看。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他们应该早就盯上她了……
疑似老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其余两人会意,奸笑着走上前来翻她的口袋,知道自己逃不掉,黎洛干脆对他们说实话,“三位大哥,这些钱是给我妹妹看病用的,她已经病了好长时间了她……”
“骗三岁孩子呢?”黄毛男子嗤笑着架住她挣扎不已的胳膊,伸手从她口袋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笑了笑他把钱递给另外那个男子,色迷迷地摸上她的脸,“小妞,说真的跟了哥哥怎么样?”
偏头躲过他的手,黎洛挣扎着想远离他身边,跟这样的人站在一起她嫌恶心,“钱都已经给你们了,你还想怎样?”
那个老大把几张钱扔给他喊道:“小四,走了!”
一手接过钱,一手把她紧紧地箍在身边,他冲另外两个人畏亵地笑了几声,“大哥三哥,你们先走,这么正的女人不玩玩的话太他妈可惜了。”
那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就嘟嘟囔囔的走了。
男女力气有别,这句话黎洛现在切实的体会到了,看似他没怎么用力,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挣不开,她冷冷地瞪着他,语气不耐,“我已经没钱了,你到底想怎样?”
“谁稀罕这几个钱了?”他一脸的鄙夷,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钱塞进她的口袋里,笑眯眯地说,“要不把这钱给你,跟哥哥睡一晚怎么样?”
电影中的女主角在受苦受难时总会有一个王子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什么轮到她的时候就只剩下冷清清的马路与孤零零的路灯呢?
看来她是等不来王子了,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趁他说话分心的那刻,黎洛猛然踩上他的右脚,他一时吃痛而放松了戒备,她就借机甩起手中的包冲着他的头抡了几下,然后扭头沿着原路往回跑。
后面听着他骂骂咧咧地追过来,似乎离她越来越近,本来还算镇定的心此时变得一片慌乱,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着……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够从天而降救她于这个苦难之世。所以当看到前方十字口处拐来的一辆汽车后,她想也没想就冲着那抹金黄|色的光团跑了过去……
陌上深深深几许(41)
“黎洛……醒醒……黎洛……”卧室里,杨振尧轻轻摇晃着床上的女子。只见她额头上全是汗,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慌乱,唇间喃喃地说着什么,仔细听似乎是‘不要追我’一类,看其模样应该是做噩梦了。
抱起她,他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拍拍她的脸,“醒醒……”
怀中的女子慢慢睁开眼,黝黑的瞳眸对上他的,一时有些怔怔然地回不了神。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吻了下她的额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自然,语气又是多么温柔,就像一个居家爱妻的好男人。
抬手轻碰他的脸颊,她低声说:“我梦到你救我的那个晚上了……”
他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挑眉问:“那晚的我是不是很英勇?”
她打了他一下,娇笑着说:“你根本就没动手……”或许他是可以动手的,只是没人给他机会。因为在他的车刚拐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吓的逃之夭夭了。
看着怀中娇笑的女子,他亦是一笑,倾身印上那双温润的唇瓣,吻的轻若羽毛,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那么投入……
闭上眼,她勾上他的脖子轻轻给以回应。
今夜,她不想让两年前的回忆侵满脑海,那样的话,她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躺在他的怀里,耳边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上她的心头,闷闷的似乎喘不过起来。坐起身,她小心地拾起睡衣披在身上,赤脚来到了客厅。
今晚的月亮是弯下弦月,淡淡的光华映在客厅的地板上,闪出一片晕黄|色的光团。
她走到那抹光团里坐下,恍然记起那晚的月亮似乎很圆,她和他坐在他的高档车里,几乎没怎么说话。
她坐在副驾驶位上无声地落泪,其实她没想过哭的,只是看到他车灯的时候,她那颗慌乱的心一放松,眼泪随着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让她上了车,伸手递了盒纸巾后没再说话。
当着一个算是陌生人的面哭是一件很不好意思的事。她擦擦眼泪低声向他道谢:“谢谢你……”
他拿出一盒烟,礼貌地问:“介意我抽支烟吗?”
她先是愣了愣,然后慌忙摇摇头:“不介意。”虽然她不喜欢烟味,可是这是人家的车,况且刚才他还救了自己,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介意的资格。
他点着烟,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个个小烟圈,那些烟圈缓缓浮上车顶,最后消散不见……
浓烈的烟草味呛的她咳嗽了几声,他打开排气扇,看着前方说:“不用谢我,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能靠自己。”
他的脸氤氲在苍白色的烟雾里,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她似乎感觉到一股股悲伤穿透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连带着她也被那股无形的悲伤所感染,还未干涸的泪水又滴落下来,啪地落在真皮座椅上,她慌忙抹去,转头看向不甚黑的窗外,低声回答:“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去逛街了,所以现在才更新……
陌上深深深几许(42-44)
陌上深深深几许(42)
看得出来天野极度想找个人说说话,顾不上计较熟不熟的问题,他一个电话把她约到了与心同行咖啡厅。
他安静地坐在对面,黑色西装熨帖的笔挺而平整,白衬衫仿若纤尘不染,配上宝蓝色的领带,全然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成熟帅气的样貌,引的好几个女服务员不住的往这边张望,顺带还狠狠地剜上她一眼,眼中的嫉妒昭然若揭。
黎洛生生的受了,没办法,谁让她坐的是帅哥的对面呢?其实想想,在她身边出现的帅哥还真是不少:帅气型的有林睿薛森,儒雅型的有林木的男朋友张译,成熟稳重型的即是坐在对面的这位。至于杨振尧,可以形容他的词实在是太多了,成熟却也幼稚,儒雅中带着邪恶,温柔里藏着伤害,总之一句话:矛盾的复合体。
天野转回心思看向对面的她,笑着说:“上着上着班突然就想找个人说会话,翻了几遍电话薄都不知道找谁,然后突然想起了你,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说到这儿他苦笑了几声,低头抚上茶杯的边缘,沿着上面的花纹来回移动,“可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没关系,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黎洛没有当倾听者的习惯,只是坐在对面的这个男子,虽然只见过两面,她却看得出来他很痛苦。那晚和他吃饭的女子跑掉后,隔着十几米远的地方,她依然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所倾泻出来的悲伤,一股一股,无声地在他周身流淌,他……肯定很爱那个女子……
“黎洛,”顿了顿,他征询似的问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她没说话,只是轻笑着点头。
“你有没有很爱很爱过一个人?”
“很爱很爱?到什么程度?”
天野转头看向窗外,马路对面的招牌清晰地印入眼底,“如果没有他,你会觉得人生仿佛失去了真正的意义,变得不再完整,似乎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黎洛在心底自问,她有很爱过这么一个人吗?可是她却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她不知道对林睿的感情算不算得上很爱很爱,毕竟没有他,她照样可以安心地活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天野依旧看着窗外,薄唇边忽然扯起一抹自嘲的笑,说:“她就在对面……”
她诧异地看向窗外,下午的阳光斜照在对面的招牌上,‘丘比特俱乐部’几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他说的,就是那里吗?
“她是丘比特俱乐部的老板。”他低低补充了一句。
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在她脑中闪过,她脱口而出:“俞氏企业的二小姐俞心?”
“俞伯平那样的人渣也配做俞心的父亲?!如果不是他,俞心怎么会嫁给杜家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一向温文尔雅的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字眼,看得出来天野很是气愤。
黎洛一阵默然,她曾经听说过那个坚强的女子。
陌上深深深几许(43)
俞心是俞家的养女,两年前俞氏企业的总裁俞伯平被朋友所骗签下了一份土地使用合同,因牵涉到法律而卷进了一场难以解决的案子里,加上资金周转困难,俞氏企业随时面临着倒闭的危机。原本杜氏企业的孙子杜琪峰已和俞家长女俞洁定下了婚约,杜氏企业的杜董并答应等他们完婚后必定会帮俞氏企业渡过此次难关。哪知结婚前夕俞洁突然神秘消失,俞伯平夫妇扔下养女俞心出国避难去了。杜琪峰的婚礼被俞家放了鸽子,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的面杜董勃然大怒,气势汹汹地就找到俞家上门理论。后来,杜董不知怎么的就看中了俞心,答应她只要她嫁杜琪峰为妻,对于以往的事他就既而不咎,并许诺一定帮俞家渡过这次危机。俞心为了养父养母的公司同意了。可是在婚礼的第二天,新郎杜琪峰因不满被爷爷安排的婚姻,独自飞往了法国……两年过去了,俞心在杜家一直等到现在,她的生平遭遇被无数人所津津乐道,直到一年前她靠自己的能力成立了专门为新人服务的‘丘比特俱乐部’,那些流言蜚语才慢慢被人们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她独自一人挺过来的倔强与坚强……
原来他爱的是这个女子,也对,像俞心这样坚强的女人,谁会不爱呢?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来这家咖啡厅吗?”不等她回答,他接着说,“因为这里离她最近,我只需要抬下头,就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成就。”
黎洛没有说话,这种时候确实不适合说什么,所以她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沉默。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低头笑了笑,似乎笑自己想得太多了,“这个咖啡厅的名字,是我最大的心愿……”
与心同行,与俞心同行。
“可是她不幸福,她在杜家一点都不幸福,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唯独她自己傻傻的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我想带她走,在这两年里,这句话我对她说过无数次,可是,她不为所动……”
看着他痛苦纠结的模样,黎洛轻声劝慰,“其实一个人幸不幸福,全靠他自己评断,我们做外人的没有权利干涉。”
“她根本就不爱他,我知道!”田野的嗓音蓦然拔高,褐色的瞳眸里闪过几丝怒气,“她跟他认识了不到几天就结婚了,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他!?”
“不管怎样,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她是个成年人,既然选了,不管幸福还是痛苦,她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付费,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妄加评断呢?”
天野看着她,没想到这些话竟是出自一个学生之口,许久,他略带疑惑地问:“黎洛,你明明只是一个学生,为什么我觉得你似乎经历了很多事呢?”
“是吗?”她不咸不淡地笑着,端起咖啡杯看向窗外,杯身暖暖的熨贴着她的手心,她多么希望那抹温暖能够传到心底,让那个跳动的地方不再冰冷发颤……
陌上深深深几许(44)
黎洛意识到,天野是个心思很细的人。他沉浸在对俞心的情感里,并不代表他不会留意探究她,无关乎爱情,只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
只是她的身份特殊,绝不能暴露在众人眼前。所以远离聪明人,成了黎洛最近两年的处事之道,因为她不想在他们面前落得个无所遁形的下场,那样,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庆幸的是,天野没再找过她,也不曾联系过,关于那天的谈话,似乎只是她一人的梦境。
这样最好,她自己的事都应顾不暇,哪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俗话说的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然是自己的经,那只能靠自己顿悟领会。
上《经济法》的时候,邻座的几个女生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还把手中的报纸争来抢去的,弄的黎洛根本无法静下心思专心听课。还好没几分钟就下课了,她起身打算去趟洗手间,转身的那一刻目光无意间从她们争相传看的报纸上掠过,心里突然一震,她对着那个拿报纸的女孩说:“请问,我可以看一下吗?”
女孩看了看她,伸手把报纸递了过来,笑着说:“你先看吧。”
笑着道谢后,黎洛翻过前一页。众华日报记者杨阳报道:致尧科技董事长夫人于凌晨三点出现暂时性休克,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相关医生称已经度过危机,现已转到加护病房。
白纸黑字证实了她刚才的那一瞥并没有看错。
怪不得早上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照报道来看,他应该在凌晨就去了医院,她竟然没有发觉……
归还了报纸,黎洛坐回位子上发呆。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她从报纸上看到了,要不要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呢?虽然她不想过问他的事,可是董事长夫人对她那么和蔼可亲,于情于理,她似乎都该打个电话……
犹豫的拿出电话,还没拨号他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几个字飞速的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喂?”
那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接的这么快,稍微愣了愣他问:“在上课?”
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淡淡的疲惫,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揪了一下,心想他应该很难过吧?母亲的病危在旦夕,他却做不了什么。“课间休息。”
“哦,那你下午有时间吗?”
“下午有课,我晚上再去看董事长夫人行吗?”
那边顿了顿,然后他低声问:“你知道了?”
“刚从报纸上看到,本来想打个电话问下的,可是还没打你的电话就来了……”
“上午十点的时候妈醒了,说想喝粥,你晚上过来的时候熬点粥带过来吧。”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听到他说妈怎样妈怎样,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热,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说的是‘咱妈’……
“怎么了?没时间做吗?”
耳边的嗓音使得黎洛回过神来,她定定神问:“那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随便吧,我还有事,先这样。”
挂断电话,杨振尧向后倚在座椅里,闭着双眼打算休息一会儿。凌晨三点的时候,他被医生的一个电话召到了医院,一直等到上午十点,母亲才清醒过来。正好赶上公司财务部出了点麻烦,本想叫黎洛来帮忙守会儿的,可是一想到可能会耽误她的课,他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她只是陪他演场戏,实在不应该让她越陷越深,否则,到时候不能全身而退的还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
陌上深深深几许(45-47)
陌上深深深几许(45)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在杨母的眼里,黎洛是他承认的女朋友,也就是她的儿媳妇。试问当婆婆的病了,有哪个准儿媳妇会不在第一时间里来探望的?
杨振尧解释说,黎洛最近忙着一项考试,课程有些紧压力比较大,所以他没敢告诉她,怕她分心。
杨母面上说没关系,心里却留了几分心思。不是她故意刁难,相反她很喜欢黎洛,长得漂亮脾气又好,不骄不躁的,像她这样的女孩子能够做杨家的儿媳妇,那简直是他莫大的荣幸。只是,她总觉得黎洛并不像她外表所表现得那样简单,至于复杂在哪儿,还真不是一句半句能说清的。
黎洛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并不是因为下课下的晚,主要是她去了趟超市,买了大米和桂圆,路过海鲜区的时候,看到大虾很新鲜,就称了一斤,然后又去蔬菜区逛了逛,反正等她结完帐走出超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匆忙打车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进了厨房,熬好粥又炒了两个菜,她提着东西又打车到医院,加上途中塞了会车,等她到了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杨振尧已经来了,正坐在床边陪杨母说话,听到门响后,他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顺带擦了下她额头上的汗,把东西全都放到矮柜上,他旋开保温桶倒了碗粥,顿时大米粥的香气溢满整个病房,他端着碗坐到床边,拿勺喂杨母。
黎洛觉得喂饭这事似乎该由她这个‘准儿媳妇’来做,遂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碗跟勺,笑着说:“还是我来吧,饭盒里有两个刚炒的菜,快趁热吃吧。”
杨母笑了,“洛洛还会炒菜啊?现在的女孩子,像你这样会做饭的实在是不多了……”
黎洛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也不怎么会,都是按照菜谱学的。”
拖过一把椅子,杨振尧坐在矮柜前,边打开饭盒边问:“你吃了没有?”
她哪儿来的时间吃啊?从四点半一直忙活到现在,她连口水没顾得上喝,更别提吃饭了。只是,她不能这么说,“嗯,你快吃吧。”
杨母往他那边看了一下,笑着问:“洛洛做的什么菜啊,这么香?我离这么远都闻到了……”却在看到饭盒里的菜时脸色蓦然变了变,黎洛看到后,向前递勺子的手一顿,不自觉地往他那边看去,正巧与他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该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吧?
“洛洛,你不知道吗?”杨母颇为诧异地看向她,“阿尧的体质特殊对海鲜过敏,所以他从来不吃海鲜。你们在一起两年多了,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平常在家的时候都是她点菜,基本上她点什么他就吃什么,没怎么挑过食。他吃什么不吃什么,她似乎还真没怎么注意过。
如此看来,倒是她多管闲事了。也真是的,她干吗管他想吃什么啊,难道他饿了不会自己去吃吗?再说,即便真的少吃一顿,他也不至于饿死,哪用得着她多此一举?
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杨振尧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她从不主动为他下厨做菜,而这次的主动下厨却把事情变得如此棘手,此时此刻,她肯定在心底埋怨自己的多管闲事呢!
陌上深深深几许(46)
想到这儿,他起身坐在病床边,一脸的尴尬,“妈,事已至此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洛洛特爱吃虾,我刚追她那会儿,为了投其所好几乎天天请她吃海鲜,有时我也会吃点,所以洛洛一直不知道我不能吃海鲜这事……”
“阿尧,你是不是以为妈病了所以就由着你们把妈当成三五岁的孩子来欺骗?”杨母不甚高兴地打断他的话,满脸的怒气,“你们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吧?其实你们一直在骗我对不对?你只是想安我的心,对不对?”说到最后,杨母已红了眼眶。
看着即将落泪的母亲,此时的杨振尧什么也顾不上了,脱口道:“我早泄……”
此言一出,杨母和黎洛皆是一震,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你说什么?”杨母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体质虚弱而引发早泄的人啊。
“妈,你就别再让你的儿子丢人了行不行?”杨振尧佯装怒道,三分尴尬,三分恼怒,三分不甘,还有一分警告,因为他在黎洛的唇边发现了几抹可疑的弧度,“所以洛洛学会了做这道‘木耳虾仁’,说是可以辅助治疗肾阳不足。”
黎洛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这话说的,也太暧昧了点……
果然,经他这么一说,杨母的注意力全转移到儿子身上,“光辅助治疗怎么行呢?去医院看了没有?怎么不去看呢?这种事应该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听听医生怎么说,别拉不下面子,517Ζ这可攸关你和洛洛一辈子的幸福。不行,等华医生来了,我得让他帮忙介绍个专业医生……”
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黎洛在杨母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笑了起来。不是她不给他面子,毕竟祸是她闯的,理应由她想办法摆平这件事。可是看着杨母的好生劝慰,再加上刚才他说过的话,她没笑出声来已经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
杨振尧不动声色地瞪了她几眼,示意她适可而止。可是她却冲他笑得欢畅,黝黑的眸子似是载满了漫天的星辰,熠熠生辉。在他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笑得这么舒心过……
门边响来转动声,他看到那些熠熠生辉的笑容瞬间在她脸上消失,重又恢复原来的冷淡模样,他在心底一阵可惜,循声向门口看去。
只一眼,他就变了脸色,缓缓的站起身看着他们。
黎洛惊了一下,门口那个带黑旧老花镜的老头,不是林教授吗?可是他旁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又是谁呢?
她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眼底满是熊熊的怒火,却不知是为了哪般?
“学长?你怎么来了?”杨母看到门口的林教授后,有些诧异地笑了,“快请进,阿尧,快跟你林伯父搬个椅子。”
林教授走到床边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早就听说你病了,这不,直到今天才抽出空来探望,学妹不要见怪啊……”
“怎么会?”杨母轻声笑了,指着椅子让他坐,“学长快请坐,你能来看我我就很知足了,怎么还会不知好歹的怪你呢?”
黎洛站在一旁微笑着听他们说话,只是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过凌厉,看得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干脆地转过身面向他,她打算让他看个够。
凌厉的目光逐渐转变为探究,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眸看着她,轻声问:“阿尧,这位小姐是?”
陌上深深深几许(47)
不大的嗓音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黎洛似乎猜到他是谁了。
偌大的病房因为他的话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杨母这才看向他,眸中闪过不知名的情愫,转瞬即逝。刚想开口,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就默不作声了。而林教授先是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黎洛,然后望向杨振尧那边,微笑着等他介绍。
全屋子的人都在等他回答,很明显的他并没有把他的话听在心里,即便有,他也没有想为他们作介绍的念头。
见他充耳不闻的模样,黎洛心知他把球踢给了自己,当下也就不再扭捏,轻笑着说:“我叫黎洛。”
遇到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点到即止就可。
中年男子微微蹙起眉峰,显然不满意她给出的答案。
林教授笑笑,又看了眼黎洛,突然觉得她有些面熟,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黎洛犹豫了,她现在的角色扮演的是他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也就是杨家的‘准儿媳妇’,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了,他与她之间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到那时候,杨家该怎么收场?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极有可能牵涉到她的另一重身份,毕竟蝴蝶效应的威力还是很大的。
在她心思九转千回的时候,杨母开口代为回答:“学长,洛洛是你们会计学院的,你教过她的。”
“是吗?”林教授笑着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怪不得我会觉得眼熟,黎洛黎洛……”突然他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们会计学院常考第一的那个学生,是不是?是不是?”
“是。”
“洛洛学习这么好啊?真厉害……”
“只是黎小姐,”中年男子似乎不愿被人冷落,再次打破一室的欢声笑语,“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不等黎洛反应,一直没出声的杨振尧几步来到她身边,抬手揽上她的肩膀,沉着脸说:“她是我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几丝讶异从他眼中闪过,他向后靠在沙发上,随手理了理熨帖平整的西装上衣,淡声说:“杨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杨振尧嗤笑几声,冷冷地看着他问:“爸,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什么意思?”中年男子,也就是杨父缓缓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问。
“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说不知道呢?依我看,杨家的媳妇最好当了,只要能看上眼,管它家里有没有原配,直接迎娶进门不就万事ok了吗?更何况我还没有老婆……”
“你!”豁然站起身,杨父怒不可遏地扇了他一巴掌,沉声道,“你懂什么?!”
变化只在一瞬间,黎洛没有想到看似威严秉持礼数的杨父竟然会出手打人,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阿尧……”杨母的脸色一阵发白,掩唇咳嗽了几声。
林教授见状忙拍拍她的背,皱眉说:“奇致,你怎么当着学妹的面说这些?再说,阿尧只是个孩子,有什么误会的地方你们爷俩说清楚不就好了,干吗非得在医院里吵吵闹闹?学妹刚做了手术需要绝对的静养,难道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杨父徒然地坐回沙发上,不再说话。
黎洛把他拉到一边,这才看到他被打的右脸,五个指印清晰可辨,可见那一巴掌是有多么用力。
杨母看了看他的右脸,心疼的一直掉泪,连声问他疼不疼要不要冷敷怎样。
陌上深深深几许(48-49)
陌上深深深几许(48)
原本以为只是演场戏的事,不曾想牵涉到越来越多的人,今天是杨父、林教授,明天会不会就是媒体八卦小报?看似简单的事实实则存在着更多的问题,当事情变得不易控制时,黎洛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撤’。
只是入戏容易退戏难呐,倒不是因为她入戏太深,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他提出这事,毕竟当初是她自己答应的,现在反悔是不是太不道德了点?
边做题边沉思的黎洛并没有注意到厨房那边的动静,直到一声清脆的摔裂声传来,她才猛然从沉思中惊醒,起身往厨房跑去。
只见一身睡袍的杨振尧呆站在冰箱前,手中拿了瓶矿泉水,地板上摔碎着一瓶牛奶,白色的液体与碎片染湿了一地。
从门后拿过扫把与簸箕,黎洛欲上前清理干净,刚走了一步就被他呵斥住了。原来她一时着急,没穿拖鞋就跑过来了。
他接过扫把和簸箕,几下清扫干净,又拿拖把拖了几遍,几分钟的功夫,地板又洁白如初,一片光泽。
她站在厨房门口问:“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做点东西?”
他喝了口水,“你吃的什么?”
“我没吃,不饿。”
“那我等会再说。”他拿着矿泉水出了厨房,走到她刚才坐着的地方坐下,看了眼桌上摊开的试卷,懒洋洋地说:“你在我的书上写字了,谁允许的?”
“我写都写了,你想怎样?”在他旁边坐下,她拿起笔又写了几个字,还示威似地瞥了他一眼。
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把矿泉水瓶递给她,“水太凉了,帮我暖暖。”
她用胳膊挡了一下,“我的手也凉。”
“是吗?”他伸长胳膊拉过她空着的左手,确实有些凉。转转眼珠子,右手稍微用了点力,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向他倒来,他抬身顺势一揽,直接把她压在了身下。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是绵软的一团,那双黝黑瞳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让她不由提高了警戒,“干什么?”
他邪气一笑,问:“渴不渴?”
虽然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问话,但光从他流里流气的笑容里也能断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摇头说:“不渴!”
“可是我渴……”说着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水,把瓶子扔到一边,低头往她唇上压来。
她直觉地想避开,他却早已料到似的,双手扶正她的头,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一股清泉从齿间流进口腔,带着微凉,滑下喉咙。
从她唇上抬起头,他笑着问:“好不好喝?”
她看着他,忽然抬手勾下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问:“你想不想喝?”
他挑眉看着她,忽而拿过一旁的瓶子,对她粲然一笑:“求之不得。”
学着他的样子先喝了口水,还没等她放下瓶子,他的唇已经迫不及待地压了下来,略显粗鲁地吸吮着她的唇瓣,那口水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他得意地笑着,轻轻在她额边吻了吻,笑着说:“笨蛋……”
她咳嗽了几声,张眼看着头顶上的雪白色天花板,突然说:“我不想再演你的‘女朋友’了,行不行?”
陌上深深深几许(49)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默念着这几个字,黎洛充分做好了承接他各种反应的准备。
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雷霆暴怒,他只是轻笑了几声,然后撑着身子打算起身。
她急了,慌忙拉住他的胳膊,低声哀求:“好不好?”
拂开她的手,他状似温柔地摸摸她的脸,笑着说:“个人觉得,你还是做梦来得更为实际些,乖。”
看着他优哉游哉地晃回卧室,黎洛无奈地躺在沙发上不愿起来。
意料之中,如果他能好说话,那他就不是杨振尧了。
卧室里,杨振尧一头扑倒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地哈哈笑出声来。还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吧?也不看看她碰上的是谁,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怎么对劲,那些玩笑示威的话都是她欲擒故纵的招数,就搁最后那儿等他自投罗网呢。她以为她用美人计,他就不会将计就计吗?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她提出的事,用他刚才的话说就是做个梦想想可以,要想付诸于实际,她最好连想都不要想。演到现在,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知道她是个不愿惹祸上身的人,也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不过只要他在,他是绝不会让她的担心变为事实的。
现在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胸腔里的那颗心正在为她停留,她的漂亮,她的冷淡,她的洒脱,她的自如,她的娇笑,她的高傲……以前不曾注意过的事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深入人心。
这些变化代表了什么,他比谁都明白。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却比谁都犹豫。
黎洛的脾性他已经摸的很清楚,既高傲冷淡,又潇洒自如,有时还不失娇俏可爱(虽然比较难见),可他知道哪些是她的表象哪些又是她的真实性情,恐怕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他的存在,即便他已经在她的生活里出现了两年多的时间。有时候他想,等哪天她离开的时候,那就是活生生的一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所以面对着这样的黎洛,他无从下手。
“电话……”客厅里传来她的声音。
身子起到一半,他重又跌回床上,顺手捞过一旁的杂志,高声说:“拿进来。”
门声一响,黎洛拿着他的手机走到床边,伸手递给他。
“谁?”他装模作样地翻了页杂志,状似很忙的样子。
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她示意他自己看。
“忙着呢。”他皱了皱眉,责怪她没点眼力见儿,双眼始终都没有离开杂志。
看了他一眼,她随后瞄了眼闪亮的屏幕,说:“曾小姐。”
“阿静?”愣了下,他低声吩咐,“接。”
按下接听键,她把手机贴上他的耳边,他动了动头,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
“阿静。”
“如果今天我不给你打电话,是不是这辈子你就打算不理我了?”
“怎么会?你想到哪儿去了?”他笑了笑。
“……阿尧,关于没经过你同意就私自约黎小姐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这样做,可是……看到你和她那么亲密,我忍不住……”
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人拉开了床头柜上的抽屉,似乎翻找着什么,他问:“找什么?”
黎洛没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副耳机,轻轻Сhā在手机上,然后把耳机塞进他的耳朵,转身走出了卧室,顺带还关上了门。
“你……跟黎小姐在一起?”
摸了下耳机线,他无奈地笑了,这就是黎洛,别的女人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能的想打探到他的所有生活琐事,而她,即便他给了机会,她也不屑于接受,恐怕在她心里,他与陌生人唯一的区别是她认识他、知道他的名字。
“阿尧?”
“阿静,这次就算了,但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做类似的事,等时机成熟了,我会明明白白的把这件事解释给你听。”
陌上深深深几许(50-52)
陌上深深深几许(50)
自从那晚见到了杨父和林教授,黎洛就知道她的平稳日子算是过到头了。这不,再上林教授的课,他总是经意不经意的从两百多号学生里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黑旧老花镜再不轻易离开她的方向,就这样叭叭地讲上一课。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在接二连三地换位坐后,她终于证明了这并不是错觉,而是事实。当然,如果只是林教授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位初次见面就赏了自己儿子一个耳光的杨父也耐不住了性子,打来电话约她喝下午茶。
黎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真是抱歉了杨董,我今天下午没时间。”
“晚上总归有时间吧?”
“抱歉,晚上我还想复习,也没时间。”
“拒绝长辈的邀请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我想,以黎小姐的聪明,应该不难明白我的意思吧?”
瞳眸里闪过几丝怒火,黎洛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嗓音,耐着性子说:“杨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有些话我想和黎小姐当面谈,不知黎小姐给不给这个面子?”
看似询问的话语下尽显咄咄逼人,黎洛心中的火噌的一下扬了起来,幸亏理智尚且存在,“不敢不给。”
“那黎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谢谢,我自己会打车过去。”
“那我在家等候黎小姐的到来。”
“多谢。”
挂了电话,黎洛随手按下一串号码拨了过去,刚响了没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喂?”
“杨董邀请我晚上去他家喝茶。”
“憋了这么几天倒真是难为他了……”顿了顿,那边传来极低的笑声,“怎么?生气了?”
没错,她是生气了。她只是他冒牌的女朋友,干吗非得事事跟她扯上关系?前些天是曾静,现在又是杨父,谁知道明天会是谁?她招谁惹谁了竟碰上这摊子事儿?
没听到她的回答,他在那边忽然说:“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给我?”
“是吗?”她淡淡地应着。
“黎洛,”他在那边叹气,“好像只要是关于我的事,你从来都不曾留意过……”
黎洛走到落地窗前,隔着玻璃俯视着楼下的车来人往,许久,她轻声说:“关键是我没有留意的理由。杨振尧,其实你我都明白,像你这样的男人,绝不会为了我驻足停留。你肩负着家族的使命,或许三两年后你会和门当户对的女子结婚然后生子,而我,极有可能嫁给一个平凡的男子继而终老此生。你看,几年后你的生活里不再有我,我的生活里也不再有你,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留意你呢?”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坦诚不公地谈到了未来,门不当户不对,这就是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跨越的鸿沟,所以她不会蠢到奢望什么。
记得她从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任何女人都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怀着特殊的情感。而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情感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为爱情和依赖,那么在分手的时候,她很难做到全身而退。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两年前她已经毁了自己的尊严,如今她不想连仅有的东西也被别人踩在脚底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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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边轻笑两声:“看来他挺有能耐,竟然会把你逼到向我打电话控诉的地步……”
他?黎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几秒钟后她才明白他说的是谁。看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并不只是她的强项,他也算是个中好手。
“避是避不过了,晚上等我回家后陪你一块去,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别的电话打进来,挂了。”
“好。”挂了电话,黎洛伸手推开窗子,午后暖暖的阳光带着微沁的凉意扑面而来,她伸了伸懒腰,突然想起什么,跑到音响边摆弄了几下,舒缓的钢琴曲开始在客厅里流淌,随后她迈着芭蕾的步子走到窗前,享受地闭上双眼,静静聆听。
手机的那边,杨振尧从裤袋里摸出一盒烟,刚叼到唇边,会议室的门开了,杨秘书走到他身边,问:“杨总,会议什么时候继续?”
心头一阵烦躁,随手把烟扔到垃圾桶里,他大步向会议室走去。
至少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肩负着家族的使命。他是致尧科技的总经理,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可是,他甘心做一个平凡的男人吗?
刚才黎洛的那番话,让他好不容易有丝曙光的情路再次变的迷茫一片,在没有弄清他对她的感情前,这个问题的结论无从判定。
杨家的别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附近全是红白搭配的小建筑楼,从远处看颇有众星捧月的感觉。
现有的语言已经描绘不出别墅里的一丝半毫,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古色古香,处处散发着文化气息的底蕴,尤其是客厅墙壁上所挂那幅《般若波罗蜜心经》,给这个别墅平添了几抹佛家的神秘氛围。
杨父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似乎对杨振尧的到来没有一丝意外,笑眯眯地招呼:“黎小姐,欢迎欢迎,快请坐。”
杨振尧也不客气,拉着黎洛一ρi股坐在杨父对面,懒懒地看着他:“有话直说,找我们什么事?”
杨父充耳不闻,低头摆弄着什么。黎洛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前摆了一套茶盘茶具,此时他正拿着公道杯擦洗。
察觉到她的目光,杨父抬头对她笑了笑:“黎小姐喜欢喝茶吗?”
“谈不上喜欢,毕竟茶太高雅,我品尝不了。”
杨父了然地点头,又问:“那黎小姐会表演茶艺吗?”
“会一点。”
招来佣人,杨父示意把茶盘搬到她面前,笑着说:“那就请黎小姐为我们表演一下吧。”
黎洛转眸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既然杨董这么有雅兴,那我也不好推辞,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希望杨董能够见谅。”
品茶的环境要静,这是进入茶艺境界的前提以及茶道修养的必要条件。
用已经煮好的水依次浇灌紫砂壶和所有杯盏,为其升温。用茶匙把茶盅里的红茶投放到紫砂壶中,冲入沸水至八分满,此时讲究悬壶高冲,这样才可以让红茶在水的激荡下充分浸润,以利于色、香、味的充分发挥。
关盖等候约一分钟,黎洛将紫砂壶中的茶倒进品茗杯,端起一杯递到杨父手边,“杨董,请品尝。”又把另一杯递给一旁冷眼相观的杨振尧,他哼了声接过,没说话。
汤色鲜艳,杯沿有一道明显的金圈,呼吸间尽是淡淡的茶香,入口浓郁柔和,滋味醇厚,回味绵长。杨父不禁笑着夸赞:“黎小姐泡茶的功夫不错。”
黎洛笑着再为他添上一杯,“在杨董面前,我只算是班门弄斧。”
陌上深深深几许(52)
“黎小姐似乎不怎么喜欢我?”
“怎么会?杨董真爱说笑。”
“没有吗?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杨父轻轻抿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看向她,“黎小姐,不瞒你说,我前几天曾派人调查过你的资料。”
“那杨董有什么发现?”既然切入正题了,黎洛也就没有必要再陪他演戏,干脆地放下紫砂壶,坐正身子看向他的方向。
“按照黎小姐留在学校档案里的住址,我们找去了滨海路237号,可是那家的住户显然并不姓黎。”
她当然不住在那里,刚上大一那会儿学校统一学生档案,那时她还没有遇见杨振尧,所以填写的是原来的住址。
“杨董,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直接派个人跟踪她的所有动向,别说是住址,就是她的祖宗十八代我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您说是吗?”
“扑哧”一声,一直保持沉默的杨振尧笑出声来,他抬手搂着她的肩膀戏谑,“爸,我也觉得洛洛的方法比较好,你那套太过陈旧了。”
奇怪的是,杨父一点都不见生气,依旧笑着:“或许吧,人老了思想也跟着落后,哪儿还比得上你们年轻人啊……”
“此言差矣,”杨振尧似笑非笑地摇了摇食指,“您的思想哪儿能落后啊,对待感情的事让我们这些后辈都望尘莫及,您啊,就是太低估自己了。”
“阿尧,你今天是来跟我吵架的吗?”杨父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一脸的疲累。
“哪儿能啊,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身体里还留着你的血。我妈说过,这种血缘关系从我出生的那天就注定了,这一辈子我都无从割舍。”
黎洛看到,在提起杨母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几丝痛楚与心疼,还夹杂着浓浓的恨意。看来,这对父子的关系确实如外界传言的比较紧张。
“阿尧真的来了?”门口边,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贵妇笑着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些新鲜蔬菜,“阿尧先等等啊,茜阿姨现在去做几个好菜,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黎洛还没反应过来她是谁,身旁的杨振尧已豁然起身,冷冷地说:“不用了,你不嫌麻烦,我还嫌!”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阿尧……阿尧……”她满脸尴尬地喊了几声,看到随后起身的黎洛后,温柔地笑了笑。
黎洛刚走了两步,身后的杨父叫住了她。
端起茶杯复又放下,杨父叹口气,面容似乎在瞬间苍老了些,他无声地笑笑,“黎小姐,让你见笑了。今天找你来没别的意思,前两天听阿尧他妈说你们是男女朋友,我很高兴。阿尧从来没正经谈过女朋友,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就想多了解了解你,可是冒然的邀请又怕你会误会。或许背后调查你的资料是我做的不对,可是黎小姐,你能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关心自己儿子的心吗?”
黎洛笑了:“杨董,说实话并不是我体不体谅的问题。有些话大家应该敞明了说,否则误会只会越结越死,到头来您失去的并不会比您现在得到的少。”
外面有些冷,黎洛裹紧身上的米色风衣,抬头看向车旁的黑衣男子。
晕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俊秀挺拔的背影孤独而凄凉。她缓缓走到他身边,还没站定就被他拥进怀里,低低地嗓音在夜风中响起,“对不起……”
“没关系,”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她抬眸看向无尽的夜空,轻声叹息,“或许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风悄悄的把她的话语带走,他一时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这一刻,同样孤独的两个人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他们支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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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深深深几许(53)
最近的事情一大堆,刚应付完杨父杨母,薛森又赶着频频出现在她眼前,今天送束玫瑰花,明天寄个半人高的维尼熊,后天请她去看电影,一连串的爱情攻势逼得黎洛是晕头转向烦不胜烦,每次见了他黎洛都是绕道走。而屡遭拒绝的薛森则丝毫不见气馁,再接再厉地继续感化她这座特大号冰山。
生活就是这么的不尽如意,她想要的那个已经名草有主,没感觉的这个却放言要在两个月之内把她追到手。
两年多的时间里,黎洛几乎不怎么跟班里人交流,有课便来学校,没课则看不到她的身影,所以在会计学院,黎洛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在多数男生眼里,这样的美女只适合养眼,做女朋友?麻烦另找他人!
这次薛森放话要在两个月之内把她追到手,会计学院的全体师生都很期待。
‘试看痴情男如何感化冷美人,一切尽在会计学院。’这是会计学院最新流传的热词。
在学校里,黎洛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短短一上午,竟有三四个不认识的人前来询问她答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弄得黎洛哭笑不得。
“真是个多事之秋啊……”俯身捡起一片落叶,黎洛望着孤零零的树枝感叹。
梧桐树下,两个女生嗑着瓜子聊天。
“哎,我听说林学长为了陆学姐和家里人闹翻了……”
“啊?为什么啊?”
“家里不同意林学长和陆学姐在一起呗,像林学长这样的家庭,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可是林学长和陆学姐感情很好啊。”
“所以林学长离家出走了啊,都好几天了,听说兴宝隆的林董断了林学长的一切经济来源,卡啊账号啊什么的都冻结了……”
“啊,那林学长岂不是很惨?”
冷风吹来,黎洛手中的叶子飞了出去,旋转着飘落到地上的枯叶堆里。
原来,门不当户不对,也是一种罪过。
可是在这个世上,又有多少门当户对的男女是真心幸福的?有车有房有工作,大把的钞票拿到你手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其实人,是类很奇怪的生物,门当户对的男女生活的环境与所受的教育基本上相同,所以他们很难吸引对方,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晚上吃完饭,黎洛在厨房里洗碗,一双手忽然环上她的腰,他紧紧地贴上她的后背拥住她。
她在碗里打上洗洁精,笑着问:“怎么了?”
他不说话,闷了半晌才无精打采地说:“听说兴宝隆的公子离家出走了……”
“所以呢?”
“所以!”听着她不甚在意的语调,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搂上她的腰,他低声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喊,“黎洛,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黎洛扬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先松手,让我把碗洗完。”
厨房里响起她的手机铃声,听声音像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她扭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几丝怒意。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他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刚才那个姓林的打你电话,说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那闲工夫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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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伸手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跳一跳,差点晃花了她的眼。伸手去掰他环在腰上的手,挣了几下却被他搂得更紧,她不由瞪了他一眼,“先松手,我接电话。”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着看她,“那你快接啊,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急事。”
她无语,只好按下接听键,“林学长。”
“黎学妹,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吧?”
“没事。”她笑笑,腰上突然一紧,痛的她差点叫出声来,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却笑的无耻,低声说:“你瞪人的样子别有一番风情的,真是迷人啊……”
他一说话,手机那边的话黎洛就没怎么听清,忙问:“林学长,你刚才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好没听清。”
“信号不好?真会扯啊……”他在旁边往她耳朵里吹气,看她侧头躲闪的样子,他恶作剧似的笑的很是得意。
“黎学妹,本来我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人了所以这才打你电话。下个月5号是由美24岁的生日,我想好好地为她庆生……想必你也听说了吧,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爸妈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身上的钱也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问你借些钱,可以吗?”
借钱?她的钱全打在黎轻的医疗卡上,平时从来都没动用过,就是怕黎轻突然病发急需用钱。可是现在?“林学长……需要多少呢?”
“二十几万吧。”
黎洛脑子里一阵发蒙,这大少爷是不是大手大脚的惯了?怎么借二十几万跟借个两三百似的?
“黎学妹,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我……想想办法吧,明天给你答复行吗?”或许她可以找下林木,她男朋友张译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应该行得通……
“当然可以,真是太谢谢你了黎学妹。”
“林学长,你先别急着谢我,我也不一定能借到……”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黎学妹。”
把手机放到流理台上,黎洛捞起水池里的碗拿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直到洗完最后一只碗,他才笑着问:“那么多钱你打算向谁借?”
她拿过毛巾擦手,“你会借吗?”
“你说的想办法指的是我?”他挑眉。
她看向他,笑了,“不是。”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松开她的腰,转身向书房走去。她耸耸肩,没办法,看来只能去找林木了。
‘啪——’,书房门从里打开来,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上那两片唇瓣,一触即分,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沉声说:“黎洛,我教你一个道理:任何男人都不喜欢睡在身边的女人不属于自己,不管是身还是心。我也是。所以,千万别再有下一次!”说完,他提起桌上的笔记本进卧室了。
黎洛怔愣地立在原地,她的右手里握着一张25万的支票,是他刚才吻她的时候塞给她的。
所以,她欠他一次人情是吗?
只是,他未免做得太绝了。谁都知道,人情最难还。那25万,她终有一天能够还上;可是他的这份人情,终此一生她都难以还清。
作者有话要说:稿文已经完结,薄荷这些天比较忙,想早些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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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深深深几许(55)
医院的第十层走廊里,一个护士匆匆地拿着血袋走进急救室后,走廊里重又恢复寂静。
“叮——”电梯门刚打开,曾静一个箭步跨出电梯向这边走来,焦急地问:“阿尧,伯母怎么样了?”
杨振尧坐在走廊里的塑料椅上,双手撑着额头低声说:“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
“别急,”曾静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伯母会没事的。”
“叮——”电梯声响,曾静以为是下面守着的那些记者,皱皱眉刚想叫保全,却发现是黎洛。
黎洛走出电梯,走廊里很静,似乎只能听到她走路的轻微声响,一声一声,沉闷地敲打在她的心上。极目之处全是一片雪白,走廊里飘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正前方的急救室里紧紧地关着门,上方是鲜红的三个字“手术中”。
黎洛恍然记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和黎轻也是焦急地等在医院走廊里,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三个字,慌乱与无助齐齐涌上心头,似乎连呼吸也不敢太过用力,唯有屏息等待,等待那一线希望……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抬手握住他的双臂,低声说:“相信我,伯母会没事的。”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后才发现真的是她。愣了下,他抓住她的胳膊沉声质问:“你怎么来了?现在医院里到处都是记者,被他们发现后不知道会怎么乱写!”
她安抚似的覆上他抓着她胳膊的手,低声说:“今天我来看黎轻,恰巧在楼下听说了这事,所以上来看看。”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双眼盯着急救室上的‘手术中’三个红字,良久后才喃声问:“你说……妈会不会有事?”
“不会,”她笑着摇摇头,加强了话中语气,“你放心,绝对不会。”
这时,手术室里的灯全灭了,连带‘手术中’三个鲜红字也变成了暗红色,医生们摘下口罩相继走了出来。
杨振尧起身拦在医生面前,焦急地问:“医生,我妈……”问到这儿却不敢再问下去了,只是急切地看着他们。
“这次手术还算成功,估计一两个小时后病人就能清醒过来。”
~奇~“真的吗?谢谢医生谢谢……”幸好幸好,杨振尧悬着的那颗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忙不迭地道谢,又是鞠躬又是握手的,反而弄得医生很不好意思。
~书~曾静拉过他,笑着对医生说:“真是麻烦你了医生,谢谢!”
~网~“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快去看看病人吧!”
送走医生,杨振尧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问,“洛洛呢?”刚才还在他身边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不见了?
曾静的眼神闪了闪,转身向病房走去,“刚才医生出来的时候,黎小姐就走了。”
杨振尧看着她的背影,小跑几步拉住她的胳膊,她顺着力道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阿静,我……”
“如果还是谢谢一类的话,那我知道,你就不用说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第一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阿静,对不起,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亲妹妹,我……”
“阿尧,”她打断他,笑盈盈地看向窗外,“我有男朋友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啊?”
“真的吗?真是恭喜你了阿静……”杨振尧笑着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许诺,“等哪天你结婚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份特大的嫁妆……”
曾静搂上他的腰,脸颊深深地贴在他的怀里,不禁自问:这个怀抱,终究不会属于她对不对?
陌上深深深几许(56)
杨母清醒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有时候竟会昏睡上一整天。医生说,上次的手术他们已经尽力,如果再发病,十有八九是回天乏力。杨振尧不信,连夜飞到国外联系了几个脑科专家,就杨母的病情进行探讨,半小时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
杨振尧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B市的,等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在机场已经呆了半个小时,接起电话,他起身向机场外走去。
“你在哪里?刚才伯母醒了,说想见你。”
“我马上过去。”
“别自己开车了,打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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