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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楼A座。

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他突然茫然地不知该走向哪边,世界仿佛都与他失去了联系,只有耳边传来的轻轻呼吸声,证明了他并不是孤独一人。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急声问:“妈会不会……死?”

良久,淡淡的嗓音传到他的心里,“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时间不同而已。杨振尧,有些事情你该学着去接受,而不是一味的逃避。逃避并不能解决什么,时间才是治愈伤痛的良药,你明白吗?”

他冷笑,“这些场面话谁都会说,换你你做的到吗?”

“当然,”顿了顿,她似乎是笑了,“如果我做不到,三年前我早就带着黎轻自杀了。如果真是那样,这辈子你都不会听到刚才我所说的‘场面话’。”

“你什么意思?三年前是怎样?”

“杨总,你找情­妇­都不调查她底细的吗?”

“黎洛!以后不准你再提这两个字!”他有些生气,每次都是这样,她似乎把‘情­妇­’一词当成了对她自己的调侃,生气也说,开玩笑也说,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与他之间的差距,永不可能。

“好了,你快打车回来吧,先这样。”

“等一下……”意识到她要挂电话,他急忙叫出声。

“怎么?”

“你……陪我说会话……”

电话这边,黎洛斜身倚在走廊里的墙壁上,听到他的话后怔了怔。医院的走廊里有些­阴­冷,她把空着的右手□口袋,诧异地扬眉,“说什么?”

“等我一下,我先打车。”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间或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与刹车声,一会儿的工夫,那边慢慢安静下来,依稀听到他的声音,“泉水医院,谢谢。”然后声音大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三年前是怎样?”

“你想听,可我不想讲。”黎洛站直了身子,来回走动了几步。往事犹如一条横在她心口上的伤痕,经过三年时间的沉淀,所幸已经结伽留疤。所以现在的她不会傻到去揭自己的伤口,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实在没有回味重温的必要。

“黎洛,你心里藏了太多事了……”

叹息般的声音悠悠回荡在耳边,她无所谓地笑笑,“我从书上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伤城。我觉得这句话是真理。”

他在那边笑,“你很爱看这种类型的书?”

“至少他们说的都是真理。”她随口接道。

“黎洛,你的思路很快。”不管他说什么他问什么,她永远能在第一时间里反应过来。

“算是夸奖吗?”

“当然。”

“谢谢。”

他笑了两声,然后说:“我似乎……被你吸引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57)

出其不意的嗓音使她愣在了当场,来不及思考嘴边的话已脱口而出,“我的荣幸。”

“看来这两年里我错过了很多东西,希望还有时间补救。好了,我已经到楼下了,先这样。”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她缓缓合上手机,向后坐在塑料椅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出神。

“叮——”

她循着声音看去,一身黑衣的男子疾步跨出电梯向这边走来,也就是一天一夜没见,她却觉得他好像是瘦了,脸­色­也憔悴了很多,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渣,落拓中带着一抹沧廖的­性­感。

他疾步走到她身前,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沉声说:“刚才,谢谢了。”然后推门进了旁边的病房。

看着病房门缓缓关上,她无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面似乎还有他胡渣碰到时的轻微刺痒。

这一刻,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向那个她时时刻刻保持距离的男人迈出了一小步。虽然那一小步微乎其微,虽然她的心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可是不能否认,在他刚才吻她的那一瞬间,她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幸福’一词的真正含义。

轻声走到病床边,杨振尧伸手覆上杨母的右手,看到她睁开眼后笑了笑,“妈,你醒了?”

杨母动动身子想坐起来,杨振尧见状忙伸手揽上她的背把她扶起来,并在背后塞了两个枕头。

虽然没怎么用力,一番动作下来杨母还是喘息了几声,无奈地看着他苦笑,“唉,不中用了……”

“妈!”揽了揽她的肩膀,杨振尧笑得有些勉强。

“阿尧啊……”拉着他的胳膊,杨母的目光从他脸上看过,极力想记清儿子的长相,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在看到他下巴上的胡渣后笑了,伸手轻轻抚了抚,“也不知道照照镜子,你看这儿……”

他握住母亲的手紧紧贴在脸边,笑着说:“妈,虽然儿子的岁数在长,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占有最重要的地位。”

“乖儿子……”杨母垂了垂双眸,然后看向他,脸上带着祥和与平静,“儿子,你要学会长大,妈已经老了所剩的时日也不多了。你要知道每个亲人到了一定的时间都会离你而去,他们不是永远的离开了你,至少还有你们的回忆留在心底,这样就足够了,你明白吗?”

“妈……”杨振尧红了眼眶,这些话刚才黎洛也说过,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那人还是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母亲。

“儿子,”杨母拍拍他的手背,接着说,“除了和你相伴一生的恋人,除了洛洛,没有人能够永远的陪着你。所以,你要对她好,知道吗?”

“妈,我知道。”

“只是,”杨母静静地看向窗外,落寞的双眼里闪过几丝沧桑,她看着光秃秃的树­干­,知道自己就像这些树木一样大限将至。可是明年那些树木还可以发芽,她却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了,不能看着他在事业上的成就,不能看着他结婚生子,“我却不能亲眼看着你成家立业了……”

看着母亲心酸失望的模样,杨振尧坚定地说:“妈,能看见,你可以看见的!”

陌上深深深几许(58-60)

陌上深深深几许(58)

杨振尧把黎洛叫进病房,嘱咐了她几句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半小时后他才回来,手里拿着两个暗红­色­的小本子,匆匆地把它们塞到杨母的手里,沉声说:“妈,你看看,这是我和洛洛的结婚证,我们结婚了……”

结婚证?黎洛还没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真实含义,就被杨振尧一把拉了过去,他搂着她的肩膀向杨母的方向说:“洛洛,快叫妈。”

妈?此刻黎洛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够用,她怔怔地看向杨母手中的小红本,恍惚以为这是一场虚假的梦境。病房里开了灯,‘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在清冷的灯光下闪着金­色­光晕。

“你们……”杨母颤着手翻开暗红­色­的小本,再三确认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这是他们两个的结婚证,“你们结婚了?”

“妈,今天我和洛洛先领证,以后再补办婚礼。”

“好好好……”杨母高兴地摩挲着那两个小红本,目带企盼地看向黎洛。

杨振尧轻声提醒她,“洛洛,快叫妈啊……”

黎洛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在这样的夜晚,他的瞳眸黑的有些出奇,似乎一股无形的漩涡,引领着她陷入、沉沦。她收回双眼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杨母,舔了添­唇­说,“妈……”

“哎!”杨母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全身上下的开始找东西,边找边念叨,“怎么都没有呢?送什么呢?”

“妈,你找什么?”

“给洛洛的见面礼啊,她都是咱家的媳­妇­了,我总该送她点什么,可是我都没戴……”杨母有些着急,第一次见自家儿媳­妇­总该送点见面礼,可是她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哪戴过什么首饰。

“妈,送什么见面礼啊,都是一家人……”杨振尧笑着安慰她。

“不行,”杨母断然拒绝,拉过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黎洛,歉意地说,“洛洛啊,今天妈没带什么东西,那就改天再送,好不好?”

“没关系,伯……妈……”黎洛尴尬地笑着,左手抓着外套上的带子无意识地缠绕揉搓。

“阿尧,”把黎洛的手放到他的手里,握紧,杨母高兴地催促他,“你快带洛洛去买戒指,快去,别忘了买点珠宝首饰一类,多买点……”

“妈,这事不用急……”

“怎么不急?你都没跟人家洛洛求婚人家就跟你领证了,你还不快去想办法补上?快去快去,如果买的不好看,你看我怎么治你!快去吧,正好我也累了……”

杨振尧笑了笑,伸手扶杨母躺好,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低声嘱咐了几句就和黎洛出来了。

“哪家的珠宝店比较好?”杨振尧自言自语地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看,率先向电梯走去,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回头扬了扬眉,诧异地问,“怎么了?”

黎洛瞟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陌上深深深几许(59)

这个女子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换做别的女人,估计早就兴高采烈地找不着北了,可是搁她这儿,永远是一副冷静明理的模样,不骄不躁。他抬眸看她,黝黑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妖异,说:“结婚证是假的,只是为了让我妈安心。”

假的?黎洛转念一想,也对,他出去了总共不过半小时,哪有时间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再说了,办结婚证得男女双方亲自签字,她又没去,这证肯定是假的。这么想着,黎洛问他:“那现在去哪儿?”

“珠宝店,买戒指。”简短的扔下这六个字,他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的按钮,站在一旁等电梯。

他带她去的是卡地亚专卖店,兴宝隆旗下的商行之一,专营戒指、项链、手镯一类的首饰。

服务员很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拿出今年的几款最新样式为他们一一介绍,并请他们试戴。黎洛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看到玻璃柜上的宣传册,略感兴趣地翻了翻。他却听得认真,时不时地问些什么,与服务员相谈甚欢。

服务员大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看到店里来了这么一对俊男靓女,一个个踮着脚地往他们身边凑,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这个款式好那个样式佳的,吸引帅哥的同时也忘不了做生意。

一个圆脸的服务员认真地看了他几眼,突然问:“你……是不是致尧科技的杨总?”

经她这么一说,几个服务员重又打量了他一遍,然后趴在柜台边的也不趴了,站在他身后的也都退开了,全部端端正正地站好,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小心,“你真的是杨总?”

杨振尧端详着首饰盒里的白金对戒,悠然问道:“我和他就长得那么像吗?”

“你不是杨总?”圆脸的服务员一脸狐疑。

放下戒指,杨振尧礼貌地笑笑,“说实话,你不是第一个把我认成他的人,估计也不是最后一个。”

一个服务员推了推圆脸的服务员,低声说:“你是不是认错了?报纸电视上天天报道杨董事长夫人病危的事儿,他哪儿还有闲心来买戒指?再说,也没听说杨总有女朋友啊。”

圆脸女孩一脸狐疑地又看了他半晌,呐呐着说:“可能是吧,他的眼神……比那个杨总柔和多了,估计是我看错了……”

几个服务员‘切’了一声,又纷纷围到他身边瞎指点,他倒是来者不拒,听着她们的建议不住地点头称是。

那个圆脸的服务员似乎不怎么相信,蹭到沙发边正在翻宣传册的黎洛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他……真的不是杨总吗?”

黎洛抬眸看了眼他的方向,不明白他怎么会掺进了这样的一个闹剧里,都怪他的长相太过惹眼,眼神太过勾人……回眸对上了服务员略带疑惑的神情,她笑着摇摇头,“不是。”

他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招手让她过去。

圆脸服务员还想问些什么,黎洛直接说:“如果他真的是杨总,你觉得他会看上我吗?”把手中的宣传册放回原处,她起身向他那边走去。

陌上深深深几许(60)

看到黎洛过来后,围在他身边的服务员有些不甘心地退开了,他把三款对戒摆在玻璃柜上,问她:“这三款我觉得还不错,你喜欢哪一款?”

她坐到高脚凳上,说:“你决定就好。”反正最后还得退还给他,当然由着他的喜好选择,她没意见。

他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结婚证是假的,可戒指是戴在手上的东西,随时都会被别人看到,麻烦你做戏做足好不好?”

这事跟选戒指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他都开口了,那她也不好拒绝不是?反正这点钱对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所以她低头挨个看了一眼,问:“右边的行吗?”

8字造型的扭转婚戒,简单优美的建筑线条融合于其中,款式高雅且富有古典气息。

“我也觉得这款比较适合你,”他笑自己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然后拉过她的左手,拿起右边的那枚戒指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左右看了看,笑着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她看了看,右手拇指抚上戒指上的碎钻,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有些恍然,没想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空缺会被他所填满。可是,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她终究只是陪他做一场戏,等到人散了,戏也就该落幕了,她与他也该回复到原来的位置。只是那个时候,她还能把他们之间所发生的这一切都云淡风轻的当做是什么都不存在吗?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她顿了顿,捻起首饰盒里的另一枚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套到最后的时候,她的手轻轻抖了抖。顿时,那只手反手握住她的左手,他低头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吻了一下。

先前的那几个服务员聚集在一起,羡慕地看着那对刚刚交换了戒指的情侣,嫉妒到不行不行的。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相爱的恋人。一个英俊、优雅、带着神秘,一个漂亮、自如、混着冷淡,似乎怎么看怎么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的一双。

没有人知道事实是什么,他们两人就像两根并行的直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那根在慢慢向她这边靠近,而她的那根依旧在走直线,偶尔的弯曲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直线前行……

两天后,杨母颅腔内再次出血,医生看过后摇头表示已经尽力,所有人呆在当场,包括黎洛,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快的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由得看向旁边的他,他的脸上是死灰一般的寂然,那双黝黑的瞳眸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此时茫然地似乎看不到焦点。

病房里,只有杨父、李茜(那晚在杨家别墅里自称‘茜阿姨’的贵­妇­)、杨振尧和黎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林教授也在,可能是为了送他的学妹最后一程吧。

杨母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划过,笑了笑,“你们都来了?”

“小凝,我们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杨父沉声说道。

杨母笑着点点头,“奇致,活到这把年纪我才明白一个道理:一步错,步步错……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任­性­,我们四人的关系何以到这步田地……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奇致,对不起……”

杨父沉痛地闭上双眼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61)

陌上深深深几许(61-)

陌上深深深几许(61)

杨母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李茜忙把她的手握住,流着泪喊了声:“凝姐……”

“妹妹,我对不起你,当年的事……还请你看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面子上原谅我……阿尧还年轻,以后就请你帮我照顾他了……”

“凝姐,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李茜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难语。

看了眼黎洛,杨母指着矮柜上的线绒盒子说:“洛洛,那是我出嫁的时候我妈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阿尧的脾气不怎么好,以后……你们夫妻间要多多谅解……”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贵妃镯,很­干­净的翠绿底子,飘浅阳绿,质地通透,若有若无的雕花,很漂亮。

黎洛把贵妃镯放回盒子,低声说:“我很喜欢,谢谢妈。”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杨母闭了下双眼,然后慢慢睁开,看向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儿子,责怪似地问:“阿尧,你怎么……都不跟妈说说话?”

杨振尧抬起头,飘渺的视线落在杨母脸上,他伸出左手,笑着问:“妈,这是我和洛洛的婚戒,你觉得好看吗?”

简单高雅的款式,混进建筑艺术的独特线条,打磨的轻微不平的层面里尽显阳刚之气。

黎洛伸出左手与他的手并放在一起,杨母拉着她的手看了看,笑着夸赞,“真漂亮,洛洛的比你的漂亮,还是人家洛洛有眼光……”

泪,一滴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洁白无瑕的床单上,瞬间,那些泪渍晕开了一个个圆点。

“不要哭,阿尧……”杨母强笑道,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你是个男人……是男人就应该有所担当……擦­干­眼泪……还记得妈那天说过的话吗?坚强点,虽然我不在了,可是……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在工作上的成就……看着你们幸福的过活下去……”

抬手抹了下双眼,杨振尧抿着­唇­没说话。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比较难……毕竟活着的人才更痛苦……阿尧,这辈子你能做妈的儿子……妈很开心……也很骄傲……”

杨母累的喘息了几声,林教授见状忙低声说:“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不行,我没时间了,”杨母有些焦急地看着杨振尧,看着看着突然落了泪,她说,“阿尧,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有些事情……你不要怪我……”

杨振尧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说:“妈,在我心里,你永远占据着最重要的地位,我不会怪你的,永远不会。”

“那就好,”杨母听后一阵释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眼前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了尽头,她努力地睁大双眼,环顾着围在病床周围的那五个人,“你们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很舍不得你们……只是……人各有命……我认了……”

最后,她缓缓抬起左手,林教授慌忙把她的手握住,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她看着他,­唇­边闪过一抹微笑,带着少女般的羞怯,轻声说:“这种感觉……真好……”

杨母的面容定格在这一瞬间,她笑着,脸上带着无尽的满足与安详,就此离开了这个世界。

陌上深深深几许(62)

五天后,杨母的葬礼车队驶过洛华大街。

各大媒体全程跟踪报道,B市但凡有点名气的人士纷纷前来吊唁,场面极其壮大。葬礼车队足有二十几辆,全部挂着白­色­挽花,缓缓从洛华大街驶过,庄重而肃穆。街道两边都有武警维持秩序,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

在墓地里,几家媒体突破武警的拦截跑到他面前意欲采访,他沉着脸缓缓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眼,虽然只有几秒,可是那里面的所隐着的冷漠与疏离,仿佛两把淬了毒的匕首,看得人心里忍不住发颤。

这一切黎洛都是从电视上看到的。那天杨母去世后,医院周围挤满了各大报社的记者,纷纷想混进八号楼夺取这项报道。杨振尧帮她换了件衣服,让张林把她带离了医院,并嘱咐他在这几天里保护她的周全。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倒是天天从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每家媒体报社给都他的镜头最多,不管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她都看得出来他瘦了,绝不是视觉上的误差,而是切切实实的瘦了憔悴了。

不奇怪,以他对杨母的感情,瘦了憔悴了多少也不奇怪。

三年前,黎父黎母的相继去世逼得她差点崩溃,所幸的是,她咬牙挺过来了。那一个月里,她瘦了差不多十几斤,自此她的身子定型,不管她怎么吃怎么补,也没能吃回原来的圆润。

亲情已经融入成骨血的一部分,每个亲人的离去,都意味着抽筋剥骨的酸涩痛楚。

她没有安慰他,这是每个人必经的阶段,她只不过比他经历的早些,所以明白别人的安慰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靠的还是他自己。

一切仰赖的全是时间。伟大永恒的时间,可以悄悄人世间的罪恶与伤痛,带你远离无穷尽的苦海。

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血,即使面对再多的苦痛她也能笑傲乾坤岿然不动。可是看着他瘦削冷淡的面容,不可否认,她是心疼的。

原来她对他的感情,虽然没到交付真心的地步,但已有不可或缺的关联。

这几天,她上学放学都有张林跟着,一举一动都浮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种类似于监视的感觉很难受。所以葬礼过后三天,她就让张林回公司了,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犯不着让别人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有些戏剧­性­的是,张林接连几天的频频出现,险些让薛大公子气的吐血而死。在他来看,样貌平凡如张林连他都比不过,怎么能配得上出尘脱俗的黎洛呢?是以薛大公子天天追在黎洛身后,念叨着她和张林是如何如何的鲜花Сhā在牛粪上,继而摆个潇洒帅气的pose,适时的提醒一下,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状的他。

看着他,黎洛就会想起那个离家出走的男子。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不知道他和陆学姐的感情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但愿吧!但愿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

陌上深深深几许(63)

一张清秀的脸萦绕进她的梦里,那张脸的主人凝视着她,点点柔和倾泻出眼角,兜兜转转的编织成一张唤作温柔的网,让她逃脱不了深陷其中的劫数。

是的,劫数。

只因那不经意间的微微一笑,他就住进了她的心里,日积月累,他的身影终于幻化成一道透明的符咒,引领着她沉沦,沉沦,再沉沦。

结果呢?

她的世界乍然间塌陷,城墙失守,土崩瓦解。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服气吗?

心悦诚服。

毕竟,他是那么优秀的男子,理应和他同样的女子并肩俯睨天下。而她,只能做他们眼底下的一颗沙,卑微的仰望。

如此,足矣。

黎洛突然睁开双眼,脑海中的幻境还没消散,一点一滴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愣了愣,扭头看向窗外。

阳关透过窗子照在室内,温暖、­干­净且明亮。米黄|­色­的厚绒窗帘挽在窗子两边,无风而动。轻轻皱眉,她记得昨晚把窗帘拉上了啊,怎么会……

蓦然翻身,一张瘦削的脸闯入她的视线。他安静地伏在枕上睡着,细碎的头发凌乱的搭在额前,隐着淡淡的疲累,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睡梦中的他似乎也带着不安。

她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把被子全都盖到他的身上,随手掖了几下。

来到厨房,她打开炉灶下了碗面条,葱花爆的很香,她端着有些烫手的碗走到客厅,拿过遥控器开了电视。

茶几上搁着几张报纸,她随意瞅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电视上,没几秒,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拿起那几张报纸仔细看了一遍。

兴宝隆公子海滩求婚,事务所公主含泪答应。

据报道,兴宝隆公子林睿为了替女友庆生,事先花大钱包下了沙滨海滩,两人先是甜蜜的享用了浪漫的烛光晚餐,随后沙滩上燃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用霓虹灯拼写出的‘由美,嫁给我吧’几个字中,林睿手托戒指,单膝下跪向女友求婚……

“照片抓拍的角度不错。”

清冷的嗓音蓦然响起,黎洛抬头,一身睡衣的杨振尧斜倚在卧室门口,温暖的阳光打照在他的头发上,泛起点点橘黄,­唇­角边勾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报纸上,他笑着把她抱离地面,烟花在他们身后绽放,绚烂多姿,彼时,两人的眼中只剩下彼此,连­唇­间的笑容都如出一辙的幸福甜蜜。

她笑着瞟了他一眼,抖了下报纸说:“这叫浪漫。”

“浪漫?”轻声含着这两个字,他走到她旁边坐下,拿过她手中的报纸看了看,“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这场所谓的浪漫里的女主角是你啊?”

她笑了笑,多少带了几丝苦涩,低声说:“你说过:像我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看一直看,仿佛时间突然停在了这一刻,画面定格,表情凝冻,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全都映入眼帘,融在心上。

一时间,客厅里只听到电视里的声音,不知是在播放什么偶像剧,女主角期期艾艾地哭着:“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听着听着黎洛就笑了,这女主角也忒傻了点,你又不是人家怎么就知道人家喜欢你呢?

突然一股大力朝她压了下来,忘了有所反应,她被他直接压进沙发里,紧紧的,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缓缓地停留在她­唇­瓣的上方,他定定地看着她,低声说:“你配我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64-66)

陌上深深深几许(64)

黎洛诧异地瞪大了双眼,颤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他笑了笑,伸出拇指覆上她的­唇­瓣,轻柔地摩挲,带着触电般的酥酥麻麻,顿时传遍她的全身。她惊慌地抬头,眼睛便落入他深邃幽深的瞳眸里,刚想后退他已低下头来,轻轻贴上她的­唇­角,吻了吻,温润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似乎不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即止,他越吻越烈,带着激|情,带着狠洌,带着炙热,他与她极尽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他极力控制着从她­唇­上抬起头来,喘息着看向身下的她,半眯的双眼,迷离的眼神,酡红的脸蛋,娇艳湿润的­唇­瓣,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不已,再次忍不住,他低头吻吻她的额头,问:“怎么让张林回去了?”

“张林?”黎洛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耳边突然传来他的笑声,放肆而得意。她大窘,只觉得刚才的反应太过丢人,挣扎着就想起身。

他直起身子一把拉起她,她却身子一扭,起身坐到沙发的另一边,目含警惕的盯着他。

他笑了,笑着笑着慢慢收敛了下来,瞳眸中只剩下平静,无波无澜,他问:“怎么让张林回去了?”昨晚张林在电话里解释了这事,他知道后有些坐立不安。虽然媒体报社的视线已经有所转移,可是B市的报社媒体数不胜数,指不定会从哪儿冒出个有心人士,借着杨母去世的事查出点什么。这么想着,他大半夜的开车赶了过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没有?”他皱起了眉,看到她冷淡的眉眼后,忽而泄气似的挥了挥手,说,“算了,我会处理。”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胡乱地按着手中的遥控器,心下有些愧疚,她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只是,她真的不想像个木偶线人般,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奇*|*书^|^网那样的她,总觉得身不由己。她喃声说:“对不起啊……”

他拿着报纸随便翻了翻,斜着眼看她,“我没听错吧,你的字典里也会有‘对不起’三个字?”

她没回话,拿着遥控器找了一个频道,抱起抱枕蜷缩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把报纸扔到茶几上,他仰身倚上沙发背,疲累地闭上了双眼。这十几天来他又是忙葬礼又是忙公司的,简直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昨晚半夜的时候他赶了过来,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女子,连日里他时刻处于紧绷状态的心终于慢慢放松,他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除了和你相伴一生的恋人,除了洛洛,没有人能够永远的陪着你。

只是,他不禁自问:这个冷淡疏离的女子,她会与他相伴一生吗?她会吗?

前几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兴宝隆公子向其女友求婚的事,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连老天都在帮他,他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份报纸拿给她看,他要让她看看她喜欢的男子是怎样向别的女人求婚的,他要让她死心,他要让她的眼里乃至心里只剩下他的存在,他要让她彻彻底底地爱上他,比爱那个男人还甚!

所以他把这份报纸带了过来,他故意把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她轻易地就能看到她爱的那个男人和别人是怎样的亲密!怎样的幸福!

可是,她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平淡,平淡的仿佛报纸上的那人并不是她心心相念的男子。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还是她掩饰的很成功呢?如果是前者,那么最好;如果是后者,他只能说,对待感情,黎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理智冷静。要想俘获她的心,真是应了那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难上加难。

陌上深深深几许(65)

关于那枚8字型扭转婚戒,黎洛把它放回暗红­色­的线绒盒子里,送还给他。细碎的镶钻闪着盈盈的亮光,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只维持了两天,闪婚闪离都不带这样速度的吧。

他很生气,不,应该说离奇的愤怒,黝黑的瞳眸里闪着显而易见的狂怒与暴躁,他看着她递过来的盒子,一字一语地冷笑,“我看上去像那种连个破戒指都送不起的人吗?”

确实不像。像他这样的阔少爷,一天送出十几个他所谓的‘破戒指’也不为过,那些买戒指的钱,对他来说可能都算不上九牛一毛。所以她拿出杨母临终前送的那个贵妃镯,说:“这个手镯像是你们杨家的传家宝,我总不能再收着了吧?”

这次,他倒是冷冷地看着她了,语气不耐:“谁送你的你就找谁去还!我管不着!”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美的事儿?这对黎洛来说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愣愣地看着戒指和手镯,问他:“这些能换不少钱吧?”

他是真的怒了,眉头紧紧的皱着,恶狠狠地说:“你敢!”

她笑了,笑得放肆而得意,间接地报了那天的丢人之仇,把戒指和手镯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她拿起书去了学校。

杨母去世后,她在学校里见过林教授几次。看得出来,他也落寞了很多,上课的时候不再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茉莉花茶,而是改成了平平淡淡的教学模式。那双隔着镜片的眼睛里,隐着大片的落寞与伤痛。

有些事,杨振尧活了二十几年都没能看透,而她,只需几天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那次和杨父的谈话,她能隐隐约约察觉出事情并不如杨振尧所想的那样,试想一个喜欢茶和佛经的人,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去背叛另一个女人?如果这些只是她的凭空猜测,那么自从那天听了杨母的临终遗言后,她几乎能百分百的确定杨父、杨母、李茜和林教授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至于是什么关联,她没有好奇心,也不想更深的去探究什么,事不关己的事她从来都不沾边,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显然,李茜并不这样想。那天在医院里,杨母说的那番话时时在耳边回响,往事的情景历历在目,她陷入到回忆里不能自拔,她极度的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她不知道找谁,思来想去的就想到了黎洛,阿尧的未婚妻,按理说也该叫她一声‘茜阿姨’。

接到她的电话,黎洛是烦躁的,她想,怎么但凡跟杨家有点关系的人都这么腻歪?有什么话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还非得约在外面?

但她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与她见面。原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透过李茜,她想起了黎母,那个追逐黎父而去的固执女子,那个四十二岁就拿刀片终结了自己生命的女子。

李茜端坐在她的对面,浅棕­色­翻着毛领的大衣,一丝不苟的发髻,­精­致的妆容,举动中带着优雅、高贵,仿佛天生般浑然天成。

“我可以叫你洛洛吗?”

黎洛微笑,“叫我黎洛就行。”

“那晚你和阿尧回家里,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招待,真是抱歉了,下次吧,下次你去的时候我一定让你尝尝我做的菜,阿尧可喜欢吃了……”她的笑容突然僵在嘴角,眼里闪过丝丝痛楚,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默然不语。

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是那首经典名曲《my heart will go on》,轻柔、婉转、悠扬、深入人心,当年杰克和露丝的那一背后相拥,至今都流传为经典。

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被人们记住了,就会广为传颂,被人们忘却了,只能作为一段记忆深埋心底。

李茜抬起头,看着她轻轻笑了,“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陌上深深深几许(66)

故事开始在一所大学。

女生甲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是根独苗苗,是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心肝宝贝似的宠着,虽是娇生惯养带着点大小姐的脾气,但其为人善良行侠仗义,很有古代女侠般的气魄。

女生乙的家境虽不富裕,但也算得上殷实,她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甚严的家教把她培养成一名温柔识大体的女子,俨然古代的大家闺秀。

男生甲家世代做生意,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裕,与女生甲家是多年的世交,他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任何东西都不分彼此,且两家长辈有撮合他们两个的意向。

男生乙家正好相反,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只有那么几件衣服来回倒换,不过他很聪明,高考分数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入本校。

除了女生甲和男生甲,他们本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为他们添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联。

大一那年,女生甲无意间救了被几个女生合着伙欺负的女生乙,从此,她们两个成了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友。偶然的一次,男生甲来看女生甲的时候见到了漂亮温柔的女生乙,自此,每隔几天他都会来找女生甲,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仗义豪爽的女生甲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他们两人的情意,她拍着胸脯保证她和男生甲只是哥们,并从中担当起了红娘的职责。

三个月后,男生甲和女生乙成了男女朋友。为了答谢红娘的牵线,男生甲和女生乙请女生甲吃饭,在那间高档的餐厅里,做服务员打工的男生乙不小心拿茶水烫了女生甲,自此,男生乙与女生甲的缘分正式开始。

烫伤事件过后,为表歉意,男生乙请女生甲吃饭,做完自我介绍后女生甲才意识到,原来烫伤她的男子不是别人,而是高她一级的本系学长,那个轰动全校的‘会计才子’。

然后,女生甲疯狂倒追男生乙的消息不胫而走。

课堂上、餐厅里、图书馆、打工的餐厅……只要是男生乙在的地方,必然能从不远处找到女生甲的靓丽身影。虽然男生乙成熟内向且不善表达,但几个月后,他和女生甲也牵手走到了一起。

四个人,两对情侣,本是极好的搭配,却因为即将毕业以及家境好坏的问题而发生了难以挽回的变化。

先是男生甲的父母看不上女生乙的家境,断然喝令他们分手;再是女生甲离家出走,毅然决定要与男生乙结婚,男生乙没同意,按他的意思则是先立业后成家。

女生甲很委屈,为了与男生乙在一起,她都跟家里人闹翻了,可恶的是他竟然不同意与她结婚,前面说过女生甲有些大小姐脾气,加上她家与男生甲两家长辈的暗许,她毅然决定与男生甲结婚,想借这个方法激男生乙娶她。

鉴于长辈与女生甲的重重压力,男生甲逼不得以的辜负了他所深爱的女子……

男生乙倒也倔强,眼睁睁地看着女生甲嫁作他人­妇­未作阻拦。后来,他留在本校当了教授,业是立了,可是家始终未成……

婚后,女生甲与男生甲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互不跨越雷池一步。一次的酒后乱­性­,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准确地说,这个孩子无关乎爱情,更多的还是胜似于爱情的亲情与熟稔。

就这样,两人守着这个孩子过起了貌合神离的日子。

陌上深深深几许(67-69)

陌上深深深几许(67)

女生甲是杨母,女生乙是李茜,男生甲是杨父,男生乙是林教授,那个孩子是杨振尧。听完她的故事,黎洛的脑中自动的把他们与现实生活中的人串联到一起。

“很奇怪的故事,对吗?”双手握着白瓷咖啡杯,李茜微笑着问。

“还可以。”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我们四个本来好好的,可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李茜笑着,脸上带着微微的怅然,这些回忆埋藏在心底已经够久,此时暴露在空气里,她还是会觉得难受酸涩,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们四个走到这步田地的?什么原因呢?

“那是因为你们太爱对方了,”黎洛微笑着替她解惑,“为了他们,你们不惜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说到这儿,黎洛突然想起了黎母,那个有勇气敢于割破自己血脉的女子。当她把刀片划在手腕上的时候,她想到的只是怎样追随对方而去,在爱情面前,她忘记了她的两个女儿,也忘记了身为母亲的责任,在那一刻,她想到的只有黎父——那个陪了她半辈子的男人。

说不恨黎母那是假的,当她看着年幼的黎轻哭着喊着找妈妈时,当她和黎轻为了学费熬夜编织手套拼凑时,当她看着病床上黎轻的苍白脸­色­时……她恨那个女人,恨她如此没有担当,恨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她甚至想,如果她不自杀,黎轻就不会整天哭着找妈妈,如果她不整天哭着找妈妈,她就不会突然病发……所以,她恨那个女人,恨那个在爱情面前抛弃了子女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像黎母那样为了爱情不惜一切的人并不在少数,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有选择抑或是放弃的权利,所以她没有资格怪谁。

“太爱对方……为了对方不惜伤害自己……”李茜反复地念叨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明朗,突然她笑了,笑得温柔典雅,“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当年的杨母,因为太爱林教授,不惜做出伤人又伤己的错误决定,逼他做选择;当年的林教授,因为太爱杨母,执意想给她最好的生活莫大的幸福,所以没有阻拦,他以为他给不了的东西那个娶她的人可以给;当年的杨父,因为太爱李茜,所以他亲手放她离开;当年的李茜,因为太爱杨父,以为他娶了门户相当的女子就会幸福,所以黯然离去……

“可是黎洛,”李茜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问了出来,“你会觉得我是横Сhā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小三吗?”就是因为太爱对方了,所以她才忍住外界的非议与压力,执意地想跟他在一起。她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几个十年可以蹉跎浪费,况且她不想在临终的时候留下后悔与遗憾。所以别人怎样误会她无所谓,可是黎洛不同,她是阿尧的未婚妻,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她能站在自己这边的,压抑了半辈子,她不想再独自一人承担这些,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一个人明白她的……

原来任何人图的不过是个心安,李茜也是。可是,黎洛却不知道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索­性­就岔开了话题,“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关键是杨振尧。”

“阿尧?”李茜愣了一下,跟着无意识地点头,喃声说,“是啊,前几年阿尧还跟我很亲的,可是这几年,她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恨我恨得要死……”

陌上深深深几许(68)

其实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够复杂的。当年因为杨母的一时任­性­,原本既定好的一切全都偏离了初时的轨道。十几年后的再次相遇,不再年轻的他们依然深深爱着对方,那种爱,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肉­,冥冥之中,他们逃脱不了相爱的命运,所以就这样吧,他们不再挣扎,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只是,他们忽略了那个孩子的感受。虽然他的出生无关乎爱情,可是在他眼里,杨父杨母才是他的亲生父母,别的人只能算是侵入他们家庭的破坏者,他怎能不恨?

“从美国回来以后,阿尧对我的态度就全变了,他与他爸爸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他恨我们,我知道,他恨他爸爸背叛了他的妈妈,他更恨我Сhā足了他们的家庭……”李茜的眼圈慢慢变红,她说这些的时候声线压得很低,在爱情面前,谁都难以做到理智。可是理智又是什么呢?难道当年的她直接远走高飞此生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就是所谓的理智吗?只是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深深爱了十几年,到头来只落得个黯然离去的结果,这让她怎能甘心?如果时光再一次来过,她也绝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即使背负了别人的嘲笑、侮辱与骂名……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呢?说不定他会理解你们的……”黎洛出声安慰着,对待爱情,这个女子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这是我跟奇致对凝姐的补偿,虽然她不介意,可是在阿尧面前,我们始终是罪人,”顿了顿,她接着说,“在阿尧心里,凝姐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永远占有最重要的地位,我们不告诉他,就是怕他多想。”

回到家后,黎洛蜷缩在沙发里还在想李茜的话,以前常听别人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那时候她想,爱情的力量再怎么伟大也比不过血脉相连的亲情,而现在,她已经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孰轻孰重了,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尽相同的答案……

Rosstallanma的歌声突然响起,黎洛浑身一颤,然后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从包里摸出手机,她看了看屏幕才接起来,“喂?”

“黎洛黎小姐?”

不是他的声音,拿开手机确认了一遍,确实是他的号码,“你是?”

“那个我……啊,是这样的,你认识杨少吧?他现在喝醉了,在娱涉俱乐部,你过来接他一下吧?”

“哦,”黎洛应了声,突然问,“你那边有笔吗?”

“­干­什么?”

“记个地址,齐阳街369号38楼A座,麻烦你把他送去这里好了,谢谢。”

“不好意思黎小姐,我们这里不提供这项服务,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把醉酒的这位送出俱乐部门口,其余的就不归我们管了。所以,黎小姐的意思是?”

天底下还有这么拽的俱乐部?

就是这么拽,他们只允许会员进入,会员须持有会员卡,关键是会员卡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除了开业的那一年,娱涉俱乐部每年只向外派发五张会员卡,所以在B市,娱涉俱乐部是身份的象征。

陌上深深深几许(69)

走进娱涉俱乐部,黎洛深深地被它的富丽堂皇所震撼,别的不说,光是大厅里的那盏水晶吊灯,估计她拼死拼活挣一辈子钱也买不起。

一个服务员走上前来礼貌地微笑,“小姐,麻烦出示一下您的会员卡,谢谢。”

“我找202的杨先生。”

“黎小姐是吗?请跟我来。”

看来已经有人知会过了,黎洛跟在他的身后上了楼,然后停在202门前,服务员伸手敲了敲房门,对她礼貌一笑退下了。

红木房门从里打开来,一张似曾相识的俊秀脸颊出现在她的眼前,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黎小姐,我已经恭候多时了,快请进。”

略显轻挑的嗓音勾起了黎洛的记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男子就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杜家公子杜琪峰,俞心的丈夫。那晚隔的有些远,她只是觉得他还算俊秀帅气,今晚这么一看,他的长相应该偏于­阴­柔,赏心悦目的同时还带着几丝阳刚之气。

刚进门,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黎洛抬眸,不期然地看到茶几上、地上都是空了的易拉罐和啤酒瓶,而那个醉酒的男人,躺在暗红­色­的沙发上,双颊微红,敛眸轻闭,恣意的酣然入睡。

“哦,不用担心,别看空瓶子满地都是,其实他也没喝多少,都让我给偷偷的倒了。”杜琪峰在她身后解释,原来她就是杨少口中的‘黎洛’,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看似不为爱情所动的杨少也会有老马失前蹄的时候,就像他一样,在乱花丛中游荡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栽倒在俞心的手里,唉!

黎洛没说话,开门叫来两个执勤的服务员,让他们帮忙把他架下楼去,她先去打车。

“黎小姐,”杜琪峰叫住她,优雅地笑着,“我有车,不如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黎洛笑了笑,“杜先生把我叫来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样子吗?现在看也看了,杜先生何必还这么客气呢?”

优雅的笑容凝在嘴角,杜琪峰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女子的聪慧与冷淡之处,他原以为她和俞心类似,可是从刚才的话他知道了,俞心和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几个月的相处,他看得出来俞心只是在做表面功夫,可是黎洛不同,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她,可是他却清楚地看出,她的冷已经深入骨髓,带着与生俱来的潇洒自如,让人却步。

忽然有些幸灾乐祸,遇到了这样的女子,真不知道杨少该怎样融化这座遥不可及的冰山之心。

出租车平稳的行驶,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打在车窗上,闪出忽明忽暗的彩条。

黎洛坐在后座上,眯起眼看着窗外蜂涌而退的景象,车厢里飘着淡淡的酒气,她撇头,身旁的男子安静地睡着,俊秀的脸上隐着疲倦,眉峰轻轻蹙起,双­唇­翕动间逸出几声呓语,似乎梦到了杨母……

李茜说的没错,在他心里,杨母始终占有最重要的地位,他是那么的爱他母亲,他们怎么忍心告诉他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根源?

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那么多的人都是真心实地的为他着想,怕他伤心、怕他难过、怕他失望,虽然他的出生与爱情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薄荷今天很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另:希望大家不要像我这样,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陌上深深深几许(70-72)

陌上深深深几许(70)

张林回去后,薛大公子又恢复了以前的活蹦乱跳,以为离获取她的芳心不远,就再接再厉,天天围在她身边打转儿。

这天,他一反往常的朗朗笑脸,背着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磨蹭到她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黎洛没空理他,还有一个多月这半学期就结束了,她该好好复习了,虽说现在的她并不缺那点奖金,可是轻轻松松就能挣钱的事谁会不­干­?

磨蹭迟疑了半天,薛森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小心翼翼地问:“黎洛,你……看前几天的报纸了吗?”

“什么报纸?”皱着眉,黎洛随口问。有道题老是算不对结果,索­性­掏出手机点开了计算器,打算重新算一遍。

“林睿向由美求婚的事……”

按键的手一顿,黎洛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微褐­色­的瞳眸里带着淡淡的审视,她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按键,“看了,怎么了?”

薛森看着她,狠狠心把手里的东西摊开在她面前,说:“昨天林睿来给你送这个,你不在,所以托我转交给你。”

那是一个红­色­的小本子,封面上印着八个烫金字:一世情缘,传世万年。周边还系着一个鲜红­色­的蝴蝶结,很漂亮。

打开,左边是一张版印的照片:蓝­色­星空下,白­色­西装的林睿与紫­色­礼服的陆由美深情相拥,他们尽情的笑着,那有目共睹的幸福足以感染到任何人。

右边是几行打印的黑体字:2009年12月28日,林睿先生与陆由美小姐于蓝海饭店举行订婚酒会,届时请黎洛小姐务必光临。

黎洛看着右上角的小小喜字,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订婚请帖?”

“是,”薛森观察着她的脸­色­,又加了句,“林睿和由美的订婚请帖。”

“我当然知道是他们两个,”黎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来回翻看了几遍,“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本子呢,以前没收过这么正式的请帖,真漂亮。”

“你会去吗?”

把请帖放到书里夹好,黎洛笑着说:“当然去,请帖都送来了我能不去吗?”

“别笑了!”薛森突然站起身,一拳擂在桌子上,沉怒的嗓音中难掩暴躁愤怒。

黎洛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皱眉说:“你怎么了?”

薛森气咻咻地看着她,那双冷淡的瞳眸,不躲不闪的映入他的眼里,他无声地叹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低声说:“没什么,只是看着你的笑有些假。”

黎洛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她看着他冷笑,语气不屑,“我又没请你来看!不喜欢可以走啊!”

“我走了,你好失声痛哭是吗?”

黎洛笑,嗓音又冷又怒,活到现在,她似乎没怎么被人逼到这份儿上过,“请问,我为什么要哭?”

薛森拿过那张请帖,指着上面的照片说:“你喜欢的人要和别的女人订婚了。”

黎洛的心因为他的话轰然坍塌,她又惊又怒,脱口反驳的话尚残留着一丝理智,她说:“谁说我喜欢他?”

陌上深深深几许(71)

薛森看着她,轻扯嘴角苦笑,“黎洛,你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那双冷淡的瞳眸,只有在面对着那个男子的时候才会有一丝一毫的相融,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眼里也可以出现温柔,那种难得一见的柔情,宛若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艳若红梅,让人移不开目光转不开瞳眸……

胡乱地收拾起所有课本,黎洛对着他冷笑,“薛森,今天我才算是见识了,原来你不仅自作多情,还自以为是!”

转身要走的时候,薛森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问:“你是不是想找个地方偷偷的哭一场?”

他的咄咄逼人,他的沉声暗哑,他的通透眼神,此时此刻全部化为溺人的江水向她涌来,密不透气的夹缝里,她无力的放弃了挣扎,顺着他的力道坐回椅子上,她看着他问:“薛森,你到底想怎样?”

薛森也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固执,固执的让他心疼,“承认喜欢他就有那么难吗?”

“不难,一句话的事。”黎洛轻声回答,‘我喜欢他’,四个字,还不到一句话。

“黎洛,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学着对他死心。”

“死心?”低声重复着,她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意味着莫大的讽刺,因为从遇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没对他报过什么期望,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因为知道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女子的存在……“应该说:我的心从来没对他活过……”

她的眼里带着死灰一般的茫然,看的薛森心里一阵刺痛,他握住她的手,紧紧地,低声说:“黎洛,让我帮你。”

眨眨眼,她的眼里重又恢复一片澄亮,她笑了笑,看着他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真诚地说:“薛森,我不想伤害你,你很好,真的很好,可是我配不上你,真的。”

“这些就是你想让我对你死心的借口吗?”他的手松了松,但没有放开她。

“是。”

薛森放开她的手,无声地苦笑,他说:“你说我很好,可是你连一次机会都没给过我;你说你配不上我,可是现在喜欢你追求你的人是我;你说不想伤害我,可是你说这话就已经伤害了我,所以黎洛,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自相矛盾吗?”

黎洛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薛森的辩驳能力竟是这么的好,听着他的话,她几乎都要认同他的说法。

在她眼里,他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男生,他豪爽,他朗然,他耿直,可是今天,他的­阴­鸷,他的咄咄逼人全都展现在她的面前,她分不清了,是一时的伪装?还是本­性­如此?

“薛森,说实话,我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怎样的人。我的心很小,装不下多少人和事……你的感情我是真的回应不起,我不想伤害你,不然以我的脾气,我连说都懒得说,对不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薛森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这个冷漠疏离的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他的存在,所以她能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走的如斯坦然。

陌上深深深几许(72)

X大校区内有四条主线道,沿着任何一条都能从主教学楼走到学校南门,黎洛最常走的是条叫做‘永河路’的线道。永河路上有座石桥,名字起的很雅致,叫‘沁晗桥’,每次走到这座桥边的时候黎洛都会停上一停,看看河水,听听鸟叫……

黎洛和林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沁晗桥边。

那天,她趴在沁晗桥的栏杆边喂鱼,碧­色­的池水,墨绿的荷叶,或粉或红的莲花点缀其中,各­色­锦鲤在水中恣意畅游,欢快地争抢着水面上的细碎面包屑。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诗情画意,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风吹走了她搁在地上的资料,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与林睿产生交集……

可是,那阵风如约而至,吹走了她搁在地上的资料,她慌忙去追,并没有注意到从沁晗桥另一边开过来的汽车……

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往回一带,因为太过用力,她的身子直接顺着他的力道往他那边冲去,他慌忙揽住她的腰,后背直直撞上了桥边的护栏。

那辆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衣服开过,带起的一股风吹得她的长发飘起,轻轻拂在他俊朗的脸上。

那一刻,她以为她看见了童话中的王子,骑着战马,穿越层层荆棘,赶到她身边,护她周全。

他笑了笑,然后试探着松了手,“你没事吧?脚有没有受伤?”

黎洛慌忙扶着栏杆站好,脚倒是没有崴到,刚才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她没能来得及反应,“我没事,谢谢。”

他把散落的资料一张张拾起,递给她,“以后要小心点。”

她接过资料,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

旁边有几个男生冲他喊:“林睿,你是有家室的人,怎么还在这儿跟别的美眉眉来眼去的?”

他回头笑骂了一句,转过头的时候满脸笑意,他向后比划了一下,说:“先去打球了,拜拜。”

郭芙蓉对佟湘玉说过:上天给了你机会,这叫缘;你利用了这个机会,这叫份。

上天把林睿送到了她身边,可是还没等她利用这个机会,她就得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原来跟他有缘的人并不只她一个,跟他有缘有份的人才只有一个,可惜不是她。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份?

她原以为碰见了王子,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是位王子,只不过他的臂弯里早已挽起了另一位公主。

几天后,公主与王子即将步入订婚的礼堂,而她,会给予最诚挚的祝福,恭贺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句话说得很好: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成不了你的。对待任何事,黎洛讲究的是顺其自然,该争取的时候她会争取,该放弃的时候她也绝不含糊,拿的起就该放的下,否则苦的还是自己。

陌上深深深几许(73-75)

陌上深深深几许(73)

虽然没有参加过订婚酒会,可她也知道像这种场合是该穿礼服的。关键是她的衣柜里连条裙子都没有,哪儿来的礼服啊?难道除了去买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在她对着衣柜发愁的时候,天野的一个电话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他说他是去参加林睿的订婚酒会,想让她当他的女伴,车接车送包礼服,黎洛一听这样的好事,二话没说答应了。

酒会前一天,天野把礼服送到了学校。

晚上,杨振尧抱着她纠缠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全身酸软的瘫在他怀里似睡非睡,他还不满足,­唇­舌沿着她的脖颈又密密麻麻的纠缠上来,她嘤咛一声,拉过被子翻了个身。

隔着被子抱住她,他轻声问:“明天跟我去酒会?”

她动了动,在他胳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答反问:“各大媒体记者都会去吧?”

他没说话,卧室里一片沉静,依稀能听见闹钟的‘咔咔’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问:“你去吗?”

她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想开了?”他几乎是屏着气息问,生怕错过她的答案。

她又应了一声。

“真的?”他狂喜。

她却烦了,“吵什么吵……我想睡觉……”

揽住她的腰,他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笑的温柔,“好好好,不吵不吵……”

天野送来的那件礼服倒很合身,白­色­的露肩雪纺纱裙,剪裁的大方得体,富有层次感,下摆长短不一,露出茭白细腻的小腿,妩媚中不失俏皮可爱。

黎洛照照镜子,感觉还算满意。

“哪儿来的礼服?”镜子里,一身银­色­西装的他出现在身后,满脸不快。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好了,免得他自己知道后惹出什么麻烦,“天野送的。”

“天野?喜欢俞心的那个天野?”他上下打量了几眼,目光里难掩嫌弃。

她忍不住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随手理了下裙摆,貌似没那么难看吧?他怎么一副嫌弃到死的表情?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相亲。”

“什么?”他的脸一下­阴­沉下来,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双手握的嘎巴嘎巴响,似乎稍有不满,他的手就会卡上她的脖子。

“不过没成功。”再次照了照镜子,她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然后才想起来这种正式的场合应该化化妆,拉开抽屉拿出化妆包,她琢磨着先从哪里开始。

“意料之中,那个家伙爱俞心爱的要死,怎么可能移情恋你?”看她拿出了化妆包,他坐到床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化妆。

随便在脸上打了层粉底,扫了点腮红,她拿出眼影刷画眼影,刚伸到浅绿­色­的盒子里,就听到他在身后说,“画紫­色­。”

无所谓,改伸到紫­色­盒子里,她三两下画好了眼影,睫毛膏就不用了,涂上很不舒服,又抹了亮粉­色­的­唇­彩,ok,大功告成!

她不喜欢化妆,那些东西麻烦不说,涂在脸上还很不舒服,所以她只在比较重要的场合下化,即使这样,化妆时还是一切从简。

再说,今天的主角又不是她,她可不能抢了准新娘的风采。

拎起包,她说:“先走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74)

“等一下”,叫住她,他走到衣柜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串珍珠项链,他捻起那串项链帮她戴上,扶着她的肩膀在镜子里看了看,终于笑了,“这样顺眼多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来一个成语:珠光宝气。原来换上礼服,戴上珍珠项链,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公主,只是她的王子,又在哪儿里等候?

“一块去?”他提议。

“不用了,天野会来接我。”

他拿起她的手,突然忧心忡忡地问:“要不要戴上戒指挡一下?酒会上的­色­狼最多了。”

她笑笑,紫­色­的眼影闪过一抹冷淡,“我不理他们就是了。”

她不知道,就是这副冷淡的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才更容易激发男人的征服欲。他抱了她一下,低声嘱咐:“小心点,今天的媒体记者肯定很多,记得别跟别人离得那么近,天野也是。”

她从他怀里抬头,犹豫了半晌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我知道了。”

有那么一瞬,她突然很想问他:你可以爱我吗?你可以比所有人都爱我吗?你可以不让我失望吗?你可以填补我的心吗?我的王子,可以是你吗?

可是,她在最后的那一刹退缩了。如果她问的话,他给出的答案定然不会让她失望,只是,她错失了这个机会。

而有些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

昨天中午已经说好了天野在古夫街的第三个十字路口等她,古夫街离滨湖丽都只有两站的距离,她没有搭车,直接走过去的。实践证明这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八九度的天,饶是套了再厚的大衣也觉得冷风直往里灌,唯一庆幸的是穿了双长筒靴,正好护住小腿,否则,她的腿脚非得冻麻不可。

老远的,天野就看见了她,直接发动车子开到了她身边,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冷不冷?怎么不多穿点?”天野调高了空调温度,略有些焦急地问她,双眼里尽是担忧。

“没事没事……”黎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不好意思地笑笑,丢人丢到家了,这么狼狈的模样也能让别人看到,她还真是能耐。

天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笑着说:“比你更狼狈的事俞心也不是没­干­过,就是前几天的事儿,那丫头只穿着一件晚礼服就从庆功宴上跑了出来,溜达了二十多分钟才想起来跟我打电话……”脸上的笑越来越淡,他似乎想起了那天的情景,说到这儿已是满脸的黯然神伤。

她想起了刚才杨振尧说过的话:那家伙爱俞心爱的要死。为数不多的几日相处下,她看得出来他很爱俞心,那种爱,太深太深了,深的让她都有些妒忌。只是,他给自己出了个难题,除非俞心离婚,否则他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忍看他伤心的模样,她索­性­岔开了话题,“你跟林董是朋友?”

“有点商务上的往来。”

“哦……对了,前几天报纸上不是还说林董不同意林学长和她女朋友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同意了?”这个问题困扰她三四天了,从收到请帖后她就开始琢磨,琢磨了这么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本来她想问杨振尧,可是以他的脾­性­,到时候不知道又怎么样羞辱她,所以她没敢问。

陌上深深深几许(75)

天野笑了一下,眼里透露出淡淡的赞赏,“林公子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啊,看前几天他向女朋友求婚的新闻了吗?”

“看了。”

“那场新闻可是他一手策划的,”笑着看了她一眼,天野接着说,“他事先派人把求婚的消息卖给了B市最有名气的几家媒体报社,然后拿那些钱向卡妮娜设计师订做了豪华婚纱,对媒体说这是林董送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并放出消息两人于今天订婚。林公子把事做得这么绝,林董能不照办吗?”

真是,天才的想法。

参加酒会的人很多,他们到的算是比较晚了。饭店门前已经停了很多车,他们的车子开不进去,天野只能把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两人走了过去。

饭店门前摆着几幅放大的照片,稀薄的阳光跳跃在他们的身上,那深情相拥的姿势,那­唇­角勾起的幸福,一点一滴落在前来恭贺的宾客眼里,让人心生艳羡。

双排扣王子式礼服,外套下摆剪裁至腿部,完美的肩部线条,宝蓝­色­条纹领带,给人以现代王子般隆重的感觉。

薄纱浅紫­色­礼服,拖曳的裙尾,­性­感露肩的设计,层叠的褶皱,腰间缀以宝蓝­色­系带,犹如爱神维纳斯重生。

王子与公主并肩而立,原来是这么的赏心悦目。

站在这对璧人前,黎洛笑着送上祝福,“林学长,陆学姐,恭喜你们!”

“黎学妹,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和由美不会这么快的站在这里,谢谢你。”林睿挽着陆由美的手非常感激。

黎洛注意到他说的是‘不会这么快’,而不是‘不会’,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陆由美伸手抱了她一下,低声说:“黎学妹,真的谢谢你!”

“看到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很高兴。再次恭喜你们!”

衣香鬓影,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酒会采用的是自助餐形式,中西糕点、烤­肉­、羊排、水果什锦、蔬菜沙拉、香槟、红酒应有尽有。

天和黎洛随便找了张沙发坐下,服务生送来两杯香槟,淡茶­色­的液体盛在高脚酒杯里,擦着杯身旋过极美的弧度。

“天野哥!”

一身粉红­色­抹胸小礼服,材质大面积选用轻柔的纱绢和部分绸缎质感的布料,腰身采用两线镶嵌的束腰,下半身流苏裙摆,飘逸又不失华丽。

看到她身边的杜琪峰,黎洛立刻反应过来她就是俞心。

站起身,天野看着她笑得一脸温柔,“你来了?”

俞心点头,拉着他的胳膊问:“天野哥,她是……女朋友吗?”

杜琪峰掰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笑着对上天野满含怒气的双眸,“天先生【奇】应该知道,男女授【书】受不亲,何况她还是【网】有家室的人。”

天野不再看他,笑着为她们介绍,“她是黎洛,我的朋友,她是俞心,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的兄妹。”旁边的杜琪峰补充。

黎洛看了他一眼,正好落在他略带疑惑的眼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撇头看向俞心,笑着说:“你好。”

随便说了几句,杜琪峰就强行把俞心拖走了,临走前瞥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褐­色­的瞳眸里尽是玩味。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这几天都比较晚更,薄荷很抱歉,实在抽不出时间。

陌上深深深几许(76-77)

陌上深深深几许(76)

杨振尧到的时候,似乎受到了全场的瞩目。他沿着红­色­的地毯向里走来,步伐坚定从容不迫,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起高脚酒杯,他优雅地朝着众人微笑。

黎洛远远地看着,时空好像把他们隔开在了两个空间,他的那边明亮、宽敞,他站在衣香鬓影中,优雅迷人地微笑。而她这边,暗无天日,透过黑暗,她静静地看着那个男子,突然想到了‘咫尺天涯’。

杨振尧端着酒杯绕场转了一圈,谢绝了几家企业的功利­性­合作,独自靠在一边浅斟慢饮。

杜琪峰走到他身边,跟他碰了碰杯,“你女人怎么和天野在一块?”

杨振尧一怔,速度极快地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无人的地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杜琪峰掰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痞笑着说:“想知道?”

“给你五秒钟的时间。”

“过了怎样?”

“你的艳照会传到俞心那里。”

“你!”杜琪峰气的跳脚,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他还死揪着不放!“幼不幼稚啊你?”

“幼不幼稚无所谓,能逼你开口就行。”杨振尧说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快点,我没耐心!”

杜琪峰本来想逗逗他的,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这样大,看来那个黎洛才是他的软肋,以后缺个钱啊要块地皮啊什么的就不是难事了,“前几天你不找我喝酒来嘛?然后你醉了,517Ζ一会喊‘妈’一会喊‘黎洛’的瞎折腾,我猜想可能那个叫‘黎洛’的对你挺重要的,就从你的手机里找到她的号码打了过去,然后她过来了……”

“什么都没说她就过来了?”

“当然不是,她先给了你家的地址,让我送你回去……我是好奇,所以才骗她说俱乐部没有这项服务,让她亲自过来的……”看到他眼里莫名其妙的怒意,杜琪峰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声音变的越来越轻,他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思考着是不是趁现在先溜之大吉。

果然!杨振尧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唳,上次他喝醉的时候她推说着上课不能来,这次她又找理由搪塞,难道她来接他一下就这么让她丢脸吗?他杨振尧,堂堂致尧科技的总经理,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给她当情人就这么登不上台面!?该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着他­阴­沉不定的脸­色­,杜琪峰心里大叫不妙,难道他就这么倒霉直接撞到了火山口上?好奇心害死猫啊……此时再跑已经来不及,他只能积极认错了,想到这儿,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莫生气莫生气,从现在起,我会竭尽所能的忘记她的名字,她的模样,她的声音……总之,她一切的一切我通通都不再记得,ok?”

杨振尧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不关你的事……当然,如果你能忘记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陌上深深深几许(77)

天野帮她拿了点吃的,黎洛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早晨吃的不少,现在还不到11点,不怎么饿。

然后林董林夫人领着林睿由美满场敬酒,一来是让在座的人认识一下林家的未来儿媳­妇­,二来是为林睿介绍各业界的友好世交,等他接管了兴宝隆,到时候还得仰仗他们的扶持。

黎洛跑到洗手间补妆,顺便透透气。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订婚酒会,还不如她在家看电视来的有趣。

站在镜子前,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长发,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脖子上的肌肤,一点冷意。顿了几秒,她缓缓看向镜中的年轻女子,黑亮的缎带顺发披散着垂于胸前,映着白里透粉的肌肤显得犹为惹眼,巴掌大小的脸庞,肤­色­细润如脂、粉光滑腻,峨眉淡扫了两道眉弯,黝黑的眸子闪过流光溢彩,粉红­色­的­唇­彩点缀上双­唇­,饱满如水晶般富含诱惑。

她双手撑上流理台仔细地看着镜中的女子,那个女子也静静地观望着她,突然,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染上­唇­角。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都说悲伤的眼泪是苦涩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泪里边掺着淡淡的香甜呢?

长睫一动,她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晶莹剔透的­唇­上,她忘记了,她的­唇­彩是香橙口味的。

是不是说,再大的悲伤也有熬过去的那一天?就像眼泪,虽是苦的,但掺杂上香甜的气息,苦的也可以变成甜的。可是,那些悲伤,那些割开在她心底的伤口,需要撒上多少的香甜才能止痛?

轻闭双眼,她抬手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渍,睁开眼,黝黑的眸底已是澄清一片,紫­色­眼影滑过冷漠淡离,一抹妖异。

原来对待感情,她也可以做到如此冷血。

好吧,刚才的泪,就当做是她对这场感情的祭奠。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她和林睿,再不相­干­。

补好妆,她拎起包包走出洗手间,外面还有一场更大的仗等着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失礼。

走廊里,黑­色­西装的男子斜倚在墙边,他的双手随意的Сhā在裤袋里,黝黑的眸子扫­射­过来,带点锐利,且­阴­沉不定。他说:“你哭了。”

一抹笑意慢慢爬上她的脸庞,凝在­唇­边,融在眼角,她偏着头看他,“你这副随意潇洒的样子简直可以迷倒全天下所有的女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也笑了,“天生气质卓然,没办法。”

她捂着­唇­跟着他笑,然后迈出右脚,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缓慢而坚定,离他只有半步的时候,她探身抵在他的怀里,低声说:“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自恋。”

他没有说话,眸光晦涩难懂­阴­沉不定,走廊里很静,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回响在耳边。也许过了几分钟,也许只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搂住她的肩膀,一个转身把她紧紧抵在墙边,沉声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深深深深深深的爱上我!”

沉怒的嗓音撞进心坎里,徒掀起一湖涟漪,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她看向他,不耻下问:“深到什么程度?”

看进那双因为泪水而更显明亮的眸子里,他的目光攸然一沉,捏起她的下巴,薄­唇­贴在她的­唇­边铿锵有力,“深到这辈子你黎洛,离了我杨振尧会活不下去!”

沉闷的空间里突然想起‘咔咔’声,身子一怔,他猛然循着声音看去。

陌上深深深深几许(78-79)

陌上深深深几许(78)

走廊拐角处,一个鸭舌帽身影看到他­阴­沉的脸­色­,端起相机又‘咔咔’拍了几张,这才迅速隐去。

他立马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沉声说:“琪峰,从洗手间这边走出一个戴蓝­色­鸭舌帽的记者,你帮我截下他的相机!”

挂了电话,他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低声安慰,“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然后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暗沉,“黎洛,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所以,你要做好属于我的心理准备。”

看着他抽身离去的背影,她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冰凉的地板穿透肌肤,瞬间凉透了全身的神经末梢,她抱紧双臂,紧紧地贴在墙边,泪水止不住的泉涌而出。

“姐,你哪儿来的钱让我住这么好的医院?”

“我找了个男朋友,他很有钱。”

“是谁?”

“你个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男朋友是谁还用向你报道!”

“姐,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怎么会这个样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如果那个记者把刚才的一幕报道出去,黎轻知道后会恨死她的……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li qi wo long li qi-gu nei li bei xi-nei la hao le day

li sing no you sei-si-teng nei si nai bei shi-nei leng nu xiu

手机?是手机在响……一手抹去眼泪,她慌忙从包里翻出手机,是天野,“喂?”

“黎洛,你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捂着嘴,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没事,我正在补妆,怎么了?”

“刚才陆小姐找你了,似乎有什么事。”

“好,我马上过去。”

握着手机,她呆呆坐了半晌,然后走回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不断往下滴水的清秀脸庞,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黎洛,对任何事都能做到不动声­色­,那不是你的强项吗?”再者,他说他会处理好的事,又怎么会做不到,是她自己多想了……

蓝海饭店外。

杜琪峰和随后赶来的杨振尧一块堵住了那个记者的去路,记者刘辉见逃跑未遂,只得把手中的相机往后藏了藏,虚张声势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个记者!”

“这位还是致尧科技的总经理呢,”杜琪峰朝杨振尧摆了下头,然后两人向他逼近了一步,“少废话!把底片交出来!”

“我凭什么交给你!”刘辉后退几步,死死地攥紧手中的相机,目含警惕,“我是记者,我有权利让公众了解真相……”

“真相个屁!拜托你好不好,别在这儿给人家记者丢人了,有能耐的你去报道个国家大事!净整这些没用的!”杜琪峰可没少受这些八卦记者的祸害,以前的事算他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他都有俞心了,这些记者们还死盯着他不放,三天不整出点他的新闻就憋的难受,害的他都不知道该怎样跟俞心解释,想到这茬他就来气!

杨振尧伸手拦住他欲动作的手,右手□裤袋,偏头看向满脸紧张的刘辉,笑着说:“开出你的条件,我拿底片,你走人。”

陌上深深深几许(79)

看着满脸怒气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掐死的杜琪峰,刘辉不禁瑟缩了一下,速度极快的权衡了下现在所处的不利形势,他壮着胆子说:“两百万!”

“开什么国际玩笑!”杜琪峰气的一脚踹了过去,骂道,“两百万都够你工作二十年了!”

“好,”杨振尧掏出支票本,唰唰填上‘两百万’,举起支票对他说,“拿了支票,不准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手里的支票,刘辉激动的两眼放光,就差伸手来抢了,频频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

“很好。”杨振尧向杜琪峰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劈手夺下他手中的相机,啪啪两下取出了里面的底片。

“你把那几张底片拿去就行了,别的我还有用啊……”刘辉急的在一旁大叫,可就是不敢向前。

“废话少说!拿钱滚蛋!”反手把相机扔给他,杜琪峰犹是一脸怒气,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

刘辉忙不迭地夺过杨振尧手里的支票,一溜烟的跑了。

杜琪峰把底片扔给他,埋怨道:“你傻啊,跟这种人还客气个什么劲儿!”

握紧手里的底片,杨振尧沉声说:“琪峰,麻烦你帮我查出那个记者的底,然后找个理由解雇他,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让他从事记者这一行业。”

杜琪峰点头,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看向他,“杨少,你该不会是爱上她了吧?撒两百万买几张破底片,是不想让她曝光对不对?对不对?”见他不说话,他继续分析,“那次你找我喝酒,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前几天你喝醉了,半个小时里她的名字被你喊了不下十次……这么说,杨少,你爱上她了?你爱上那个女人了?”

双手Сhā在裤袋里,杨振尧闲闲地看着他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着他这副模样,杜琪峰觉得自己猜对了八九成,不禁摇着头叹息,“惨了惨了惨了,杨少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爱毁刹了多少女人的芳心呐?”

“你呢?你那一爱又惹来多少美女为你割腕自杀呢?”

“我不同!”杜琪峰义正言辞的否决,“我是结了婚的人,你呢?你结婚了吗?”

杨振尧没答话,他想起了那两个暗红­色­的小本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结婚?

很小心翼翼的,杜琪峰问:“她……是你的情­妇­吧?”

杨振尧还是没说话,Сhā在裤袋里的手却不自觉握紧,锐硬的底片划过掌心,轻微钝痛。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为她考虑考虑,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了你的情­妇­,但我知道,没有女人愿意跟这两个字沾惹上关系,毕竟‘情­妇­’这一身份,太敏感。”杜琪峰一改往日里的嬉笑神态,略有些严肃。

杨振尧略略看了他一眼,然后斜擦着他的肩膀走了。他的话他又怎么会不懂,只是,他与她之间,缺少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遇。

陌上深深深几许(80-81)

陌上深深深几许(80)

杨振尧想,黎洛可能是他一生的劫。

第一次见面,是在X大。灯光绚烂的礼堂里,他把致尧奖金送到她的手边,她接过,轻声致谢,然后略略抬眸,恰巧望进了他的眉眼,那一霎,他似乎看到,一抹惊艳闪过她的眼底,转瞬即逝。他只是微笑,没说什么。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个晚上。她忽然冲到他的车前,惊慌失措的呼声求救。他让她上了车,低低的啜泣声回响在车厢内,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扰乱了他的心神。然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擦­干­眼泪向她道谢,他没说话,许久后才告诉她,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能靠自己。

第三次见面……第三次见面……

那天他与几个朋友约在时代广场附近的KTV见面。其实也没什么事,像他们这种圈子,三不五时的都会聚上一聚。

那天,除了他所有人都带了女伴,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一大堆。

张译见他零丁一人不禁取笑道,“吆,怎么从美国回来后杨少就从良了呢?”

他无所谓地笑,“还不是我家那老爷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们都不说话了,他家老爷子的那点风流韵事在圈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随便扯出一点都能让人津津乐道的说上半天。他们这帮朋友损是损了点,可在他面前从来不提这事。只有他不在乎,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冷嘲热讽的,丝毫不把老爷子放在眼里。

说也奇怪,老爷子在什么事上都有的商量,唯独搞绯闻这事,至少在他任职致尧科技总经理的期间内,决不允许。

坐了半小时,他就从KTV出来了。开着车沿时代广场遛了一圈,也没什么意思,倒车下广场的时候,他突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为了方便纪实,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当天,见谅见谅)

似乎是家服装店在搞店庆,广场上临时搭了一块T台,上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几个各­色­装扮的女孩在走T台。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今天她化了淡妆,举动中带着潇洒自如,和着深入骨子里的那抹冷艳,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群。

今天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优雅与自信,与那晚坐在他车里无声哭泣的女孩子,判若两人。

那晚,她忽然冲到他的车前,如果他刹车不够及时,恐怕这辈子他都无法看到她如此自信的一面了。现在想想,他竟然能清楚的记起她摔倒在他车前时的情景,那头顺滑的长发似是突然定格,番然顿在他的车前,迷了他的眼。许是那一瞬间,她在他的心里就留下了一串印记,不灭不休……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群,几个女孩子跟着劲感十足的音乐走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集优雅与自信于一体。

他下了车斜靠在车身上,摸出手机,眯眼看着台上那个最耀眼的女子,低声对那边吩咐,“帮我查一下X大会计学院黎洛的资料,全部,尽快传给我。”

十分钟后,他看着手机上传过来的资料,­唇­边慢慢勾起一抹邪笑,他,似乎找到了她的软肋。

陌上深深深几许(81)

她向这边走来,不经意间发现了他的存在,没有任何停顿的,她别开双眼继续往前走。

他开口,“黎洛。”

她站定,然后转身看向他,礼貌地微笑,“杨先生,真巧。”

向前走了几步,他看着面前矮他一头的女子,笑着说:“不巧,我在等你。”

她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杨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直说了。听说你妹妹正在住院,急需大笔的钱,你知道,我可以帮你。”

她微垂下双眸,轻声苦笑,“不知杨先生的条件是?”

“做我情­妇­。”

似是意料之中,她无声地笑笑,抬头看着他说:“原来生的貌美并不见的是件好事,只是杨先生,谢谢你的好意,目前我尚能坚持。”

他也笑了,转身走回车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她,“哪天你坚持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打给我。”

她愣了愣,略微迟疑地接了过去,握着名片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掩饰着揣进外衣口袋,她转身若无其事地离开。

三天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简短的七个字:那天的事,我答应。

所以有了第四次见面,他开车把她带到了滨湖丽都,他新买下的一处居室,也是为她准备的住处。

洗完澡他把浴室让给了她,自己则躺上床看杂志,时间滴滴答答的走过,直到他把整本杂志都翻完,她才走出浴室,身上穿的是洗澡前的衣服,左手无意识的攥紧外套。明明紧张的不行,却强装镇定的站在那里,带着淡淡的防备。

他笑了,“我杨振尧好像还不至于沦落到去□一个女人。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说完这些,他侧过身子不再看她。

身后很静,他知道,她还在犹豫。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多久都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她的妹妹能不能等?听说,她妹妹明天要动手术,不动不行。

轻微的脚步声慢慢响起,身后的床一动,一只手落在他的肩上,稍微用力,他顺着那股力道平躺过来,张眼看向她。

她半跪在床边,微垂着双眸,伸手脱下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

橘黄的灯光打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泛起柔和的光泽。只着内衣的胴体,美的是那样惊人。他开口,嗓音已是沙哑,“你想好了吗?”

她凄凉地笑,“我别无选择,不是吗?”

他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在身下,看着那双依旧没什么起伏的双眼,低声说:“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再过一秒,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她摇头,问:“我可不可以提个条件?”

他挑眉,“说。”

“如果有一天我想走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

“谢谢……”她搂着他的脖颈,抬身吻上他的薄­唇­,似是不再给自己留有退路,青涩的回应。

那一晚,对于相对陌生的两个人来说,都算不上是美好的回忆,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场交易,她出身体,他给钱,公平的近乎于无情。

第二天,他被闹钟吵醒,睁开眼后看向身侧,只见她静静的平躺在床上,全身穿戴整齐,张着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他坐起身问:“你没睡?”

她眨了下眼,声音空洞冷漠,“我在等你给钱。”

大早晨的张口就是钱,他没见过这样的情­妇­。可是搁在她身上,他也没觉得有多反感。或许知道她是因为她妹妹才答应做她情­妇­的,他二话没说签下了支票,递给她。

她接过,面无表情的向门口走去,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突然回身,微笑着问:“请问这里的地址是?”

他一愣,然后说:“滨湖丽都23楼A座。”

陌上深深深几许(82-84)

陌上深深深几许(82)

得知底片追回来了,黎洛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是有惊无险,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

他还没有回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现在,看上去她是在看电视,可是她的心思早已飞向了别处。是在想他吗?不见得是,没有想他吗?也不见得不是。

客厅里,男播音员醇厚圆润的嗓音渐渐淡去,她蜷缩在布艺沙发上,怀中抱着|­乳­白­色­的抱枕,茫然的盯着房间的某处。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黎父黎母相继去世的那年,萧瑟的初冬,­阴­冷而­干­燥,她和黎轻跪在黎父黎母灵前,接受亲朋好友的祭拜……那年的冬天,异常的冷,冷的她心底不自觉的发颤,那一年,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可是,她还是挺过来了……三年了,逝者已矣,想再多也是枉然……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22岁的女生。她坚强,并不代表她可以无止境的接受,她的肩很细,扛不了这么重的负担。

关于杨振尧,其实她是感谢他的,毕竟在她即将崩溃的时刻,他出手给予援助。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不管是为了什么,wrshǚ.сōm他的盛情,她会记一辈子……可是,她不是圣人,有的时候她也会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是黎轻的存在注定了她只能二选其一,除了放弃自己她已别无选择……

她常安慰自己:没关系,至少还有黎轻陪在你的身边。是的,黎轻——她现在唯一的坚持。

什么地方传来震动声,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定定神,她摸过手机推开滑盖,原来是移动公司发的一条恭贺元旦的彩信,上面的小人举着鲜红­色­的条幅一蹦一蹦的,煞是可爱。

快元旦了啊,她仰躺进沙发里,举着手机翻了下日历,然后点开了电话薄,她的电话薄里只存了五个号码:林木、林睿、天野、薛森、黎轻的主治医生张医师。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她终于顺着最后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

“张医师,您好。我是黎轻的姐姐黎洛。”

“哦,是黎小姐啊,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医师,是这样的,元旦的时候我想带黎轻出去玩几天,不知道可不可以?”

“黎小姐,这可不好说啊,黎轻的病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你带她出去,万一有个闪失什么的可不得了啊……”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她轻声说:“张医师,黎轻在医院里住了两年多了,她天天呆在病房里都没怎么出来过,这次元旦,我想带她出来透透气,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张医师在那边轻叹一声,说:“黎小姐,我很理解你这个做姐姐的心,要不这样吧,明天我给黎轻做个全面检查,如果情况良好,你就带她出去玩两天吧。这孩子,也确实闷坏了,天天缠着小金陪她说话……”

“谢谢张医师。”

陌上深深深几许(83)

握着手机,她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她捧着头责问自己:“黎洛,你还有良心吗?黎轻是你的亲妹妹,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你为她做的这点事算什么?当别人的情­妇­又算得了什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一刻,她恨自己,她真的很恨自己!两年前,为了那笔高额手术费,她丢失了做人的全部尊严。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她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宽衣解带,婉转承欢在他身下,从此做了见不得人的情­妇­……也就是在那一夜,她与黎轻生分了……她怪黎轻,是的,如果不是她,她的人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她疏远了她,狠下心思把她撇在冷清清的医院里……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她好,在医院里,有专业医生二十四小时的看护,她的病情很容易得到控制……

可是现在,她有什么资格怪她呢?她是她的妹妹啊,血­肉­相连的亲情难道还比不过一副躯体吗?是啊,她丢失的不过是一副躯体,只要还有黎轻,她就没什么好计较的……真的没什么好计较的……

“咔哒”,防盗门那边传来细微的声响。

黎洛猛然擦去脸上的泪水,疾步向洗手间走去,几分钟后,她拨弄着额前的刘海儿走了出来,脸上已是漠然一片。

只见他斜倚在沙发背上,双臂交叠垫在脑后,状似闭目养神的模样。

怔了片刻,她举步走到沙发前蹲下,看着他似染疲累的俊秀侧脸,说:“跟你商量件事。”

他伸手摸上她的脸,双眸依旧闭着,睫毛轻颤,“说。”

“元旦,我想带黎轻出去玩几天。”

他睁眼,在看到她微红的眼皮和眼底的透润后,双眸不察的变了几变,“可以,以后这种事不需要跟我商量。”

“谢谢。”她把头倚在沙发上,轻轻埋首于他的胸前。

重又闭上双眼,他抚了抚掌下的细腻肌肤,默不出声。这样也好,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是该放松下心情出去玩几天,他陪不了她,有她妹妹作伴也不错。

黎轻知道后兴奋不已,非常配合的完成了各项检查。张医师看完报告后说,这次出行,只要别剧烈运动时刻保持良好心情就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谢过张医师后,黎洛拿出刚买的羽绒服给她换上,还没穿到一半,黎轻突然冲着门口喊:“姐夫!”

杨振尧走上前来,右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听你姐姐说要带你出去玩,我来送送你们。”

“谢谢姐夫!”黎轻高兴的跟着笑了,问,“姐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出去玩当然得换身新衣服了,我看着买的,希望你喜欢。”

“当然喜欢当然喜欢,”黎轻接过袋子,忙不迭的在里面翻找,随后拎出一件粉红­色­的薄绒羽绒服,“哇!好漂亮!我最喜欢粉红­色­了!谢谢姐夫!”

黎洛笑了,伸手脱下刚才给她穿的衣服,然后换上了她手里的这件。粉红­色­的羽绒服,映的她的笑脸也格外的甜美。

给她套上短靴,黎洛扶着她下了床,身边人影一矮,他轻而易举地抱起了黎轻,率先向门口走去。

她抬头,183厘米的背影高大修长,黎轻趴在他的肩头,冲她笑的欢畅。

陌上深深深几许(84)

在车上,黎轻一直处于持续兴奋的状态,对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招牌好奇的问这问那的,黎洛陪她说着笑着,心里却酸涩无比。她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去的是海阳旅馆,沙滨海滩上唯一的一处旅馆。昨晚她已定好了一间向阳的居室,房间很大,客厅、厨房、洗手间、浴室一概齐全。最主要的是向阳的那间主卧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子铺满了整个墙壁,透过明亮的玻璃,蔚蓝海水连绵起伏在眼前,迎面打来朵朵浪花,金黄|­色­的沙、天蓝­色­的水,呼吸间心胸瞬然开阔,很想高喊一声: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黎轻的心愿。

黎轻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服务员刚打开门,她就扑到了进去,几秒后找到了那间主卧。此时正是上午,气温又很低,沙滩上根本没几个人,只有蔚蓝浩淼的海水一望无际,仿佛伸展到了天的另一头,天之涯海之角,闭上眼,层层浪花追逐嬉戏着卷卷而来,轻微的拍打声回响在耳边,一阵一阵,唯美动听,心里就这样慢慢平静下来。在无望的大海面前,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卑微的不能与其相提并论,我们只是天地间的渺小一粒子……

“啊——我是黎轻!我是黎轻!”双手卷成喇叭状放在­唇­边,黎轻冲着窗子外高喊,“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开!开!开!”喊到最后,小丫头自己扮起了回声。

黎洛调高了室内温度,上前帮她脱去了羽绒服,笑着说:“轻大美女,我们要在这住三四天呢,每天都够你喊的!”

黎轻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唇­边笑意盎然,“姐,姐夫,谢谢你们,我今天好开心。”

“不用谢我,”他连连摆手,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这全是你姐姐的功劳,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黎轻小嘴一撅,拉着他的手摇啊摇的,哼哼唧唧,“就是姐夫的功劳嘛……”

看她撒娇耍赖的娇气模样,黎洛拧了拧她的小脸,佯装怒道,“你个小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我哪有?”黎轻笑着躲到他背后,拉着他的衣服冲她扮鬼脸,“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我能拐到哪儿去!”

黎洛怔了怔,不经意间看进他望过来的含笑眸光里,心下一颤,她忙转开头去,问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别看黎轻年纪小,她可什么都懂,当下把手搭在额头上,苦着脸说:“有点……”

黎洛吓了一跳,忙把她安顿到床上,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两人退出主卧室。

他径直走到窗边,隔着玻璃远眺,说:“过来。”

她走到他身边,仰首看着他安静的眉眼,细碎的发丝稍稍盖住双眼,那点星光却依旧不变,她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轻声说:“该剪剪头发了。”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一个指尖一个指尖的吸吮,湿濡的舌尖刷过饱满的指腹,酥麻的战栗感如同电流一般扫过全身,她微微挣脱,却敌不过他强有力的大手,只需轻轻用力,她已然被他搂在胸前,似是喟叹似是满足的叹息,“说实话,我都不想走了。”

她笑,抬手轻轻环上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的黑­色­风衣上,质地柔软的布料,略显冰凉,“最多三天我就回去了,可不要太想我哦……”

他笑出声来,闷闷的回响声在他胸腔里来回震荡,抱紧她,他在她耳边低喃,“想你的话该怎么办呢?”

“凉拌。”

“要不这样好了,元旦那天,你亲口对我说一声‘元旦快乐’,好不好?”他笑着提议。

这么简单?她点头答应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85-87)

陌上深深深几许(85)

黎轻一觉醒来发现姐夫已经走了,郁闷的叨叨了好半天,黎洛安慰了好长时间才把她逗开心了,看得出来,这小丫头跟他很投缘。

布艺沙发上,姐妹俩一人占据一角,以相同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后背一个抱枕,怀里再塞个抱枕,优哉游哉的看着电视剧《风流才子唐伯虎》,帅气的身姿,搞笑的语言,姐妹两人一起对着据黎轻说是帅的没天理的黄帅哥流哈喇子,场面非常壮观。

经两人商量,黎洛决定还是去附近的超市买点蔬菜水果,反正这里有厨房柴米油盐什么的,还是自己做着吃舒服。

下午,两人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不少蔬菜瓜果,大包小包的收获颇丰。

刚踏进旅馆,一楼大厅里走过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带黑框眼镜,很严谨的样子,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你就是黎洛黎小姐?”

“我是。”

“哦,是这样的。我叫张佳,致尧科技的杨总打电话让我来这里找你,说是元旦这几天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看到她手边的医药箱,黎洛问:“你是医生?”

“当然,”她推了推眼镜,随后摸出一张名片,“我是泉水医院的肾脾科医生,两年前担任过你妹妹的手术导师。”

“真是太谢谢你了,”黎洛看着她的名片由衷道谢,然后引她进了电梯,“张小姐,快请。”

“叫我佳姐吧,张小姐张小姐的听着别扭。”

第一次见面,黎洛原本以为佳姐是那种不善言辞说话严谨的人,相处了半天后才发现事实恰恰相反。首先,她很爱笑,笑的时候右脸颊上有粒小小的梨涡,可惜的是,佳姐整体的美感全被她那副黑框眼镜抹杀。其次,她很热心,黎洛做饭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打下手,洗个菜切个菜什么的,虽然洗菜的时候能把厨房变成游泳池,切菜的时候能把菜叶剁的面目全非,但不可否认,她其实是想帮忙的,只不过是越帮越忙罢了。

佳姐说,她老公是个小学老师,烧得一手好菜,家里的家务活根本不用她­操­心,所以至今她嫁给了他7年,除了吃饭从来没进过厨房。

黎洛听着很是羡慕,女人这一辈子,就是期盼着能够找个爱恋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洗手作杯羹汤,然后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这就是所谓的幸福!佳姐很幸运,她找到了那个肯为她作羹汤的好男人,那么她呢?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后,伴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会是谁呢?而她,又会为了谁,亲自洗手作羹汤?

忽而想起那晚,她为他下了几碗面条,他吃完后评言‘还真不怎么样’……

如此看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挑剔,要想抓住他的胃,那么她的厨艺还真是有待提高……

她一怔,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得先抓住他的胃。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想要抓住他的心了吗?

那天,他沉声在她耳边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深深深深深深的爱上我!’,这句话,犹如一颗细小的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荡漾开去。那一刻,她几乎是忘记了反应,那几个‘深’字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儿,所以她问‘深到什么程度’,他回答‘深到这辈子你黎洛,离了我杨振尧会活不下去!’

深到这辈子你黎洛,离了我杨振尧会活不下去!

会有那么一天吗?她不知道,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哪一天她就会爱他爱的要死要活,也或许,哪一天她就此离开他的视线,走得毫无眷恋。感情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顺其自然吧,如果命中注定她离不开他的领域,那么,做他一辈子的情­妇­她也无可厚非。

陌上深深深几许(86)

晚上9点,佳姐帮黎轻做了各项检查后,姐妹俩早早的钻进被子里,头挨着头聊天。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杨振尧身上,黎轻一脸的小花痴模样,碰碰她的胳膊,“姐,姐夫真的好帅哦!”

“嗯。”黎洛轻轻应了一声。

“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姐夫结婚呐?”

“结婚?”

“对啊,你们结婚的话,我给你们当伴娘啊。”黎轻做着小梦,想像自己穿上伴娘服的美美样子,咯咯笑了。

黎洛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盘,笑了笑,“最起码得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吧。”

“啊?”黎轻挎下小脸,满脸的失望,“还得这么久啊……”

“不然你以为呢?”

黎轻突然抱住她的胳膊,往她这边蹭了蹭,讨好地说:“姐,跟我讲讲你和姐夫是怎么认识的呗?”

“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干­什么!睡觉!”黎洛翻了个身,不理她。

“姐……姐,你告诉我嘛……姐……”黎轻贴在她的后背上,哼哼唧唧的撒娇。

“黎轻。”

“是。”

“如果不想明天滚回去,马上就给我乖乖睡觉。”

“哦……”不情不愿的,黎轻躺回自己的枕头上。

卧室里骤然安静下来,海水声拍打在沙滩上的低沉声响,犹如一首沉寂多年的抒情老歌,轻轻在耳边回吟。

黎轻听得有些陶醉,“好好听啊……”

“嗯。”

“姐,晚安……”掩­唇­打了个哈欠,黎轻睡意朦胧。

黎洛轻轻翻身,灯光下,黎轻闭眼睡了,长长的睫毛打在脸颊上,留下两排细密的­阴­影。她关了灯,轻声对着空气说:“晚安……”

晚安。不管是黎轻,还是他。

今夜,不知是谁会萦绕进她无边的梦里?逸出口的那声轻喃又是唤了谁的名字?

随后的两天里,黎洛三人除了出去买点必要的东西,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间里玩乐。黎轻13岁,正是对爱情充满向往憧憬的年纪,时下流行的偶像剧正好为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们解馋解惑,给‘爱情’二字平添了几抹纯净浪漫。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喜欢这些都市爱情剧的年龄段,可佳姐偏偏和黎轻这小丫头玩到了一块,两个人挨在一起对着电视上的男主角花痴到口水泛滥,激动时还互握着双手拍腿尖叫,那场面,直把黎洛看的七魂丢了一魄。

唉,帅哥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帅哥的魅力更是男女老少通杀的!黎洛犹是叹息。

元旦的前一天晚上,黎轻说什么也要大展身手,在厨房里摆弄了半天,终于做出了几道拿手好菜。佳姐很有小资情调,从楼下拿了一瓶红酒,立下豪言今夜要不醉不归。

黎轻笑了,“佳姐,你今晚醉了也是归在这里,不醉也是归在这里,那还说什么不醉不归?”

佳姐拍拍她的头,笑着说:“小孩子家,你懂什么!”

黎轻最讨厌别人拿她当小孩子看了,佳姐这么一说她当然不乐意了,哇哇叫着扑了上去,口中还念念有词‘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是小孩子’,佳姐跟她笑闹着滚在一起,黎洛在旁边劝了很长时间才把她们两个按回各自的座位,命令她们端正坐好。

电视上正在播放元旦晚会,屏幕右上角已经切入了元旦倒计时,还有两个小时零三分钟,2009年就过去了,崭新的2010跨步而来,时间过得真快,一晃,2009年就这么过去了。

杯中盛满红酒,猩红­色­的液体清澈透亮,擦着透明­色­的高脚酒杯,那抹亮透,那抹纯净,毫无瑕疵的呈现在眼前,浅尝一口,润滑的液体卷过千万颗味蕾,诱惑着全身的毛细血孔都为那抹舒适所张开,那滋味,极尽美妙……

陌上深深深几许(87)

为了迎接2010年的到来,黎轻在下午的时候就休息过了,所以到现在她的兴致依然很高,合着电视上的歌曲慢慢打着拍子,轻声跟着吟唱。

佳姐去接电话了,看她接起电话时的甜蜜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她的那位亲亲老公。

摸过手机,黎洛想着是不是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好把那天答应他的事给兑现了。

左手毫无意识地把玩着手机,她端起桌上的半杯红酒一点一点的抿着,润滑的液体一路向下,袅袅的热气慢慢从肺腑里升腾,借着这股酒气,她慢慢推开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串号码,还没按完,手机一下震动,提示有短消息进入。

放下酒杯,她随手点开了新信息,是薛森发来的,还没看了两行,屏幕上突然显示出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往上攀升。她皱皱眉,然后把手机贴到耳边,“喂?”

那边没有说话,只听到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自那边遥遥的传到她的心底。

“是姐夫吗?我要跟姐夫说话!”旁边的黎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放到了自己耳边,“姐夫姐夫,是你吗?”

“轻轻,有没有听姐姐的话?”

“姐夫,我不是小孩子……”黎轻不满地嘟囔着,眼角眉梢却沾染了朗朗笑意。

“那,轻轻想不想姐夫?”

“当然想!我天天对着姐姐,烦都快烦死了!”黎轻冲着斜倚在沙发上的黎洛扮了个鬼脸,对那边的人轻声撒娇。

“告诉姐夫有多想?”

“姐夫,你现在有空吗?要不你现在过来吧,我们一起迎接2010年的到来啊,好不好?”

“轻轻,姐夫现在没空。要我说啊,你可以对着外面的大海许个心愿,说不定你的礼物就放在门口哦。”

“啊——”黎轻突然尖叫一声,撒开脚丫子就往门口跑去,门开的瞬间,一个半人高的宠物熊立在那里,憨态可掬。

然后从门边走出一个身影,他立在那里,斜垂着眼眸向里边看来。他的身后,油画上的诸神之神宙斯,坐在象征着权利的金黄|­色­宝座上,头戴橄榄枝编织的皇冠,左手拿着一把镶有各种耀眼金属打造的权杖,高傲的俯睨着万物人间。走廊里,橘黄|­色­的壁灯斜照在他如玉般的侧脸上,那从额头到鼻翼的线条流畅的是异乎完美,他薄­唇­轻抿,含笑的眸子闪着耀眼璀璨的光芒,远远朝她望来。

是宙斯神坻复活人间了吗?

黎洛轻抚了下额头,再抬眼时,黎轻已经哇哇叫着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姐夫!”

他一把抱起黎轻,捏捏她的鼻子笑着问:“想不想姐夫?”

“想!不只是我哦,姐姐睡觉的时候还叫姐夫的名字来着。”黎轻抱着他的脖子,悄悄在他耳边告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黎洛的耳朵里,黎洛听后脸­色­一红,怒极地瞪着她,“黎轻!你再胡说八道我可饶不了你!”她什么时候做梦喊他名字了?这小妮子,就知道胡诌八扯!

黎轻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拉着他的胳膊示意把她放下来,然后抱起那只跟她差不多高的泰迪熊,一路拖拽到主卧室去了。

佳姐接完电话走回客厅,看到他后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贼兮兮的冲他们两个笑,“哦?接个电话的功夫,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他笑了笑,转回门口拾起地上的纸袋,递给她,“元旦快乐!”

佳姐看了黎洛一眼,伸手接过了,“谢啦!杨总,也祝你元旦快乐!”

“佳姐!过来帮个忙!”主卧室里传来黎轻的叫声。

“怎么了?”黎洛慌忙起身,因起的太猛了,加上喝了不少红酒,她一晃跌回沙发上,脑中眩晕不已。

“好了好了,你先坐着吧,我去看看。”佳姐拍拍她的肩膀,走进了主卧室。

陌上深深深几许(88-89)

陌上深深深几许(88)

黎洛揉了揉额头,静坐了良久才把刚才的那阵眩晕感压了下去,还是不放心黎轻,她起身往主卧室走去,没走几步,她脚下一软,恰好跌进他的怀里。

收紧双臂,他抱着她柔软的娇躯低笑,“见到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投怀送抱?”

她微微挣扎,心里始终惦记着黎轻,“我去看看黎轻……她有没有事……”

他抱紧她,“没事,黎轻没事……”

她放下心来,埋首趴在他的怀里,红­唇­吐出的如兰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轻声低喃:“没事就好……”

“没良心!”他低骂,大晚上的他开车跑到这里容易吗?不知道慰问也就算了,她竟然还给他喝成这样?这女人!枉他这几天为了她失眠整夜整夜的!拿过衣架上的白­色­大衣,他三两下套在她的身上,搂着她向外走去。

今晚剩余的时间里,她,只能属于他。

一阵凉风袭来,黎洛不禁抖了抖身子,腰间的那只手稍微一紧,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反手一推,她离开了他的身侧,脚下踉跄了几步,站稳后,她眯起眼看他。

他抱紧双臂,哼声问她:“看出我是谁了吗?”

她抚着光洁的下巴看了半晌,在他脸­色­越来越沉的时候嘻嘻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她得意地笑了,指着他说:“知道那电话是你打的,还知道你就在门后。”

其实她并没有喝醉,只是借着酒­精­的那股冲劲装醉罢了。刚才那通电话,她接起的时候虽然他没有开口说话,可是那种感觉,绝对错不了,是他,一定是他!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肯定打电话的人是他,或许是从那抹清浅的呼吸声中判断出来的,隔着手机的那抹清浅,她已经听了两年多,大脑早就自动保存了。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在门后,那是因为他跟黎轻通话的时候,门外边隐隐传来低沉的说话声,当然,那时的她也不敢确定,一切只是她的凭空猜想。

她肯定不知道这一刻她是有多么的迷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巧笑倩兮’这四个字也可以用在她的身上。那样纯洁无暇的笑容,让他的心里软成绵绵的一团,“那你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吗?”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笑了,“送我礼物。”

“真聪明。”他情不自禁德鼓掌,随后按下手中中控锁上的按钮,后备箱‘啪嗒’一声慢慢打开。

她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就笑了,“不对不对,今天是元旦,应该是元旦快乐,不是生日快乐。”

后备箱里,成百上千支玫瑰捆扎在一起,外围是一圈鲜红­色­的红玫瑰,中间则是一大片蓝­色­妖姬,上面用金纸剪贴了四个大字‘生日快乐’,红与蓝的搭配,在这漆黑的夜里,透着一股子妖异魅惑。

他拿出一支玫瑰放在鼻端闻了几下,浓郁芬芳的气息,令人心生荡漾,轻轻递到她的面前,“生日快乐。”

“说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挥开他的手,她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陌上深深深几许(89)

“我说是就是!”他强硬的把那支玫瑰塞进她的手里,缓了缓低声说,“我知道是一月初一,我们先过阳历的,下次再过­阴­历的,好不好?”

她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然后把那支玫瑰举到眼前端详,红艳的花瓣,鲜­嫩­的绿叶,似乎还有水珠滴落,她定定地看了半晌,“这好像是我第二次收到玫瑰花……”

眸光一沉,他一把擒住她的手臂,高大的身躯把她逼向车子与他之间,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怒喝:“谁还送过?”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双­唇­却有意识般回答了他的问题,“薛森。”那些天,薛森对她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求爱攻势,玫瑰花只是其中的一项。

他俯身把她压在车上,在离她­唇­线只有一指的地方轻轻吐字,“以后,不准再收他的东西!”

那双瞳眸,近在咫尺,有奇异的亮光闪烁,仿佛洒满星辰的天空,一闪一闪。她的脑中一凛,幡然醒悟过来,直觉的伸出双手想要把他推开,只是他比她更快一步,冷冽的­唇­线骤然压了下去,毫不怜惜的落在她的­唇­上,辗转、勾画、吮吸、啮咬,一点一点蹂躏着她的­唇­瓣。

她夹在他与车之间,由于清醒所恢复的力气在他毫不停歇的吮吸间已经消融至无影无踪,她全身变得酥软,右手间的玫瑰花跌落在地上,红艳的花瓣,鲜­嫩­的绿叶,悄然绽放在他们脚边。

城市上空,三五颗星辰镶嵌在水样的暗夜密布里,她被他压在车上,眯眸望着如水般静谧的夜空,背后的冰凉透过毛衣渗进体内,惹来轻轻战栗。

左手摸索着拉开车门,他抱着她一同压进后座里,车厢里的温度很高,加上身下的皮毛椅垫,仿佛突然间从凛冽严冬跨到了炎炎夏日,全身如同浸泡在散发着蒸腾热气的温泉里,每个细胞都舒适的想要放声尖叫,原来,冬日里的温暖是这么的弥足珍贵。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舒适地叹气,“好暖和……”

看她傻傻的模样,他笑着连按了车壁上的几个按钮,顿时柔和的灯光洒满整个车厢,后座椅背开始慢慢平躺,七八秒的功夫后座俨然成了一张铺着柔软毛垫的大床。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她的脸瞬间染上点点红晕,明知道自己挣不开,她还是伸手去推他的胸膛,企图隔开他缠绵撩人的气息。

“宝贝,你脸红的样子真美……”压住她的胳膊,他俯身在她­唇­边轻吻,那些吻,犹如薄翼羽毛一拂而过,留下缱绻温柔。

他从来没叫过她‘宝贝’,乍然听到这个称呼,她只觉得­肉­麻无比,­鸡­皮疙瘩落了一车厢却挡不住心底呼之欲出的那丝羞涩。羞涩?她恍惚的想,为什么今晚的自己会这么奇怪?是因为那几杯红酒吗?不只是她,连他的眸底深处也似燃起了熊熊烈火,泛着红醇美酒般的柔情蜜意。她摇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否则,她怎么可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柔情蜜意?

不远处传来元旦倒计时的钟声,大人孩子们围在一起高声喊着‘十、九、八、七……’

她看着头顶的车厢,晕黄|­色­的灯光漫洒在整条车壁上,折起柔和的光泽,她在心里跟着默数‘六、五、四、三、二、一!’

车窗外烟花璀然绽放,他伏身进入她的体内,嘶哑着嗓音在她耳边轻叹,“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所以今晚提前更了两章,所以亲们明天就不用等待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90-91)

陌上深深深几许(90)

睡梦中,似乎有人一直在她耳边低喃,她努力的集中­精­力去听,可是身体上的疲惫使她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昏然睡去,就此与世隔绝。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那个梦境里,背景是一片陡峭的悬崖,险峻挺拔,悬崖下面深不见底,只有暗黑­色­的气流来回流窜,几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桀戾的回声乍然间在山谷里回荡。

悬崖边上蹲着一块巨大的白岩石,石头上绑了一个人,她长发披散,衣衫凌乱,□的腿上滋滋冒着鲜血,蜿蜒到她脚下的岩石缝里,触目的猩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阴­森的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她只是隐隐觉得被绑在岩石上的那个人会知道,所以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小声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那个人影缓缓抬起头来,长发凌乱的飞舞在她的胸前,暗黑­色­的气流在她背后波涛汹涌,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将她四分五裂。

她吓的紧紧捂住了嘴巴,那个人,那个人竟然是黎轻!她的妹妹黎轻!

黎轻看到她后,奋力地挣着绑在身上的粗重链条,冲她大声哭喊,“姐姐!姐姐!你快来救救我啊!姐……”

她想上前,可是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大力直接把她甩回原地,坚硬的岩石磨着脚底划过,洒了滴滴鲜血。

那些暗黑­色­的气流突然开始抖动流窜,眨眼的功夫已经形成了一张人脸,那张嘴一开一合,空中蓦然传来粗噶冷冽的破空之音,“要想救你妹妹,拿杨振尧的命来换!”

这时,杨振尧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后拉,“快走!你救不了她的!”

身后传来黎轻的大叫,“姐!我是你的妹妹黎轻啊!你救救我啊……姐!”

她心中一痛,反手拖住他迫使他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松手,背对她而立,身影僵直,却依然影响不了他的俊秀挺拔。

许久,他问:“你准备,放弃我是吗?”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那双手,一大一小,契合的仿佛以尺量过用笔算过,注定了两人生生世世交缠相错的命运,不灭亦不休。

他的手松了松,然后又突然收紧,紧的那几片指甲深深陷进她的手心,两人的掌心里一片温热,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鲜红­色­的液体,一滴一滴从交握的掌心里落下,盛开在白岩石上,宛若嗜血的魔魅红­唇­,引领着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们沉沦堕落,“黎洛,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低沉的声线几不可闻,她却清楚的听在耳中,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突然,他松开了她的手,整个身体向后飞去,那张俊秀的脸颊在她眼前飘过,一滴水珠凝在他狭长的眼角,他定定地看着她,轻声吟唱,“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离;伊,揽我之怀,祛我前世轻浮。执子之手,陪你痴狂千年;深吻子眸,伴你万世轮回……”

悬崖边上,一阵狂风蓦然刮来,他仰身跌下了万丈深渊,那双黝黑的瞳眸深情地凝望着她,薄­唇­边笑靥如花,“黎洛,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

陌上深深深几许(91)

黎洛猛然从床上惊醒,脑中嗡嗡直响,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猛烈迅疾的风声以及他轻轻的低喃话语,她双手撑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几分钟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柔软的睡衣因为汗湿紧紧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很难受,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眯眼向外看去。

清冷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城市的上空,米黄|­色­的厚绒窗帘拉在一边,卧室里一片澄净明亮。

她呆看了半晌,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家里,大脑迅速恢复了正常运转,黎轻和佳姐呢?难道还在海阳旅馆?可她怎么回来了呢?

套上鞋,她下床去找手机,在各个房间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她又转回卧室,这才发现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笺,她伸手撕了下来,黑­色­钢笔字,舒畅连贯徒显大气:我已经把轻轻和张医生送回医院了,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附:昨晚我很抱歉,把你累成那样……

黎洛的脸噌的一下烧红了,死死的把那张便笺攥紧,揉成一个团丢进了垃圾桶。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杨振尧那样的人,除了偶尔的幼稚外,竟然还这么油嘴滑舌,那一串省略点摆明了想挑拨起她欲诉还说的暧昧……真是……无耻!

坐在床上,她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狂乱的风声,波涛汹涌的暗黑­色­漩涡,生生世世的耳语纠缠,他说‘黎洛,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到底是怎样的纠缠,才算得上是生生世世?那抹声线中的苍凉,带着几丝坚定,几丝不甘,还有那满腔深不透底的爱恋,仿若从遥远的尘世,踏破生死,凛冽而来……

心里有些酸涩,是梦也好,现实也罢,终此一生,她都还不了他生死缠绵的那句坚定许诺。她的心,早已碎的千疮百孔,再也没有一种类似于胶水的东西,可以使它粘补归贴成原来的模样,完好无缺。

或许她的心会因为他的某句话而加速跳动,或许她的心会因为他的某句话而深感甜蜜,也或许她的心会因为他的某句话而番然敞开,可是,这仅是代表着一个女人在面对男人示爱时的正常心理反应,她回应不起,或者说,她不想回应。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伤城,那座城池里面,承载了太多的悲伤与苦痛,她自己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她不希望连累无辜的别人,比如说薛森,比如说杨振尧。

可能是自卑吧,面对着衣鲜光亮的杨振尧,她只觉得自己连站在他身边都不配,他有钱有权有事业,相貌英俊,仪表不凡,有那么多的亲人为他着想,怕他想不开怕他伤心怕他难过。可是她呢?仅存的一点骄傲也被他踩在脚下,她空有一副美貌,却成就了她成为别人情­妇­的筹码,这让她,如何不恨?

都说上天是公平的。可是什么是公平?公平的前提又是什么?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深奥到只有那些觉得上天公平的人才能回答得出,而她,只是沧海下的渺渺一粒子,参透不了这其中的奥秘。

陌上深深深几许(92-93)

陌上深深深几许(92)

打开衣柜,黎洛发现杨振尧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最上层的横格里,一条淡紫­色­的礼服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旁边还搁着一个盛放珍珠项链的空盒。

怪不得那天,他会那么嫌弃的看着天野送给她的白­色­小礼服,原来,他早就已经为她打点好了,只等着她发现。

很完美的计划,可惜,天野在无意间搅了这场局。

把那串珍珠项链物归原位,方形的盒子里,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闪过细碎的变幻晕彩,雍容华贵。她笑笑,关上了衣柜。这串珍珠项链,怎么看怎么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

脱了水晶鞋,灰姑娘什么都不是……

那么摘了珍珠项链呢?答案不言而喻。

闲闲堂茶馆。

上好的西湖龙井,馥郁香甜的淡淡板栗气息,叶尖­嫩­绿舒展,漂浮在透明玻璃杯底端。黎洛轻握杯身,烫手的暖意一直流传到心底,茶室里悠然飘起洞箫的轻灵扬声,接着一个女声缓缓唱起‘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在人海茫茫中静静凝望着你,陌生又熟悉……’

“金莎的最新单曲《星月神话》,我也很喜欢。”见她听得认真,对面的陆由美笑着说。

黎洛笑笑,低头轻抿了口茶水,清甜的板栗香气顿时盈满口腔,回味甘甜,“林学长、陆学姐,再次恭喜你们。”

林睿把一张支票推到她面前,满怀感激,“借钱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黎学妹。”

看着那张签字25万的支票,黎洛突然想起她还欠杨振尧的这个人情。钱,今晚就可以还上,那么人情呢?她又什么时候能够还清?不对……应该说,她拿什么去还?

尽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千年之后的你会在哪里,身边有怎样风景,我们的故事并不算美丽,却如此难以忘记。

耳边回响着金莎那凄美忧郁的嗓音,林睿却无心再听,对面的黎学妹,明明笑着,可是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浑身所披露的哀凉悲伤呢?难道是那个男人……“他,对你好不好?”

“谁?”黎洛抬眸看他。

0奇0“那天在医院里碰到的那个人,他,是致尧科技的杨总对不对?”

0书0心底攸然一沉,黎洛猛地抬头向他看去,幸好幸好,那双淡褐­色­的瞳眸里温柔如昔,握住透明玻璃杯,她强笑着说:“他是致尧科技的杨总没错,不过,他只是我的朋友,林学长见哪家媒体报纸说过他有女朋友的?”

0网0林睿一想,也对,杨振尧那样的科技新贵,媒体报纸上只谈他的经济手段商业头脑,何时报道过他的八卦新闻?至于黎学妹怎么会认识他,那纯属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过问,想到这里他挠挠头笑了,“对不起啊黎学妹,上次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给误会了,你别见怪啊。”

“你看看你,怎么老是­干­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陆由美皱眉打了他一下,然后对黎洛笑着,“黎学妹别介意啊,他就是这样,可他没有多想的,我保证!”

黎洛笑着摇头,“没关系,这种事本来就容易惹人误会。”

服务员进来添水,粉­嫩­的茶尖在水流的冲荡下来回翻涌,淡淡的板栗香氤氲在茶室上空,清甜回甘。

陌上深深深几许(93)

整个晚上,那扇|­乳­白­色­的房门一直关着,黎洛踟蹰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走到书房门口,抬手轻敲了两下。

“进来。”

推开房门,她看着在铂金笔记本前低头办公的男子,言简意赅,“这是那天向你借的钱,现在还给你。”

他头也未抬,纤长的十指击键如飞,“放在桌上吧。”

她依言把支票放在了桌上,转身的时候他问:“今天你去见他了?”

“什么意思?”

他停了下来,看着笔记本屏幕叹了口气,说:“黎洛,你过来。”

她顿了几秒,然后走上前去,站在他身侧。

他仰首,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对峙姿势,伸手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问:“对他,死没死心?”

如他所愿,她点头。

“很好,”­唇­边扯出一丝笑意,他抵上她的额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低声问,“对我呢?”

她闭眼,环上他的脖颈倾身吻他的薄­唇­,对别人的感情,哪怕是林睿,她可以放的下,可是对他的感情,她却拿不起。

他推开她,看着那张肤若凝脂的俏脸,沉声说:“我要一个答案。”

她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何必呢?他何必非得逼她呢?那样随口说说的答案,他会信吗?一直以来,两人相处的不都是好好的吗?他­干­吗非要打破这种平静逼她不能以平常心对待呢?这种类似于猫捉老鼠的游戏,好玩吗?

想躲开他的凝视,想逃,想离开这间房子,想一个人单独待会儿,可是他的手紧紧的扣在腰间,如此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她好累,真的累,仿佛跑遍了千山万水看尽了沧海桑田,却依然躲不过他无穷无尽的追迫堵截,最后,她累极的倒在他的胸前,低声说:“求你,不要逼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仅有的那颗心,虽然残缺不堪,可是,那是独独属于我的东西,不想再这么交出去,否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沉谧的书房里,她的手机突兀的响起,Rosstallanma的震撼歌声仿佛变了声调,脑中乍然闪过一道霹雳,强烈的预感告诉她,今晚她要失去什么了……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张医师三个字一闪一闪,眼前一黑,她差点昏厥过去。

他抱住她,语气里带着焦急,“怎么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攥攥拳,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她靠在他的胸前按下了接听键,“张医师……”

那边说了些什么,他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眼神空洞茫然的落在了他的脸上,她把手机递给他,嗓音轻虚飘渺,“我没听清……”

顾不上看她的反应,他接过手机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黎轻……自杀了……”

“自杀?!”他震惊地低喃,突然肩边一沉,怀中的女子昏了过去。

陌上深深深几许(94-95)

陌上深深深几许(94)

黎轻走的很突然,锐尖锋利的刀片,直接割断了左腕上的血脉,值班医生发现时,鲜红­色­的血液淌了一地,她躺在血泊里,轻闭的双眸、灰白的脸­色­,一切的一切,昭示了,年仅13岁的生命,就此凋零。

她的左手里握着一张照片,杨振尧拿起来的时候,照片已经□涸的血液浸染,依稀分辨的出那是他和黎洛的轮廓,他想起那天,在这间病房里,他搂着她的肩膀,黎轻为他们拍下了很多类似的照片。

黎轻说,毕竟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帅哥,况且还是我的姐夫,还不兴我拍个照跟别人显摆显摆?

握紧那张照片,他黯然地跌坐进沙发里,原来,问题是出现在这里。

元旦那天,他送黎轻回医院的途中路过一家照相馆,她去洗了几张照片,后来她拿着洗好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他看,他也没在意只是一笑而过。

回到医院,孩子特有的心­性­让黎轻拿出那些照片对着护士医生们骄傲的显摆,护士医生们自然是认识他的,只是站在他身侧的那个女子,没有人见过。

她不相信,那些护士医生们找来各种有关他的新闻报纸翻给她看,然后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姐夫从来没在任何场合承认过他有女朋友这一新闻,她很奇怪,姐姐姐夫明明是男女朋友,为什么报纸上从没写过呢?

护士告诉她,像他那样的男子,也只有曾氏企业的曾静曾小姐才能配得上,别的女子什么都不是!

她想起了那天,她的姐夫和一个很美的女子并肩在楼下走过,所以那天,她问她的姐姐:你和姐夫还好吗?可是她的姐姐却避重就轻的说了句很好啊把她打发了。

她说过,她不是小孩子,有很多事情她都能够看得通透明澈,就像这次,她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她的姐姐,为了她,做了别人的情­妇­……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钱让她住这么好的医院,享受这么高的医疗待遇,怪不得在这两年里,她的姐夫几乎没怎么出现过,怪不得她的姐姐,从来不在她面前提他的事,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姐姐,为了她,做了别人的情­妇­……

那晚,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想起了三年前,黎父黎母去世的时候,她只有9岁,非常的不懂事,天天晚上哭着找妈妈,姐姐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只是抱着她一块哭……想起了姐姐为了她们的学费天天去打零工,凌晨一点之前从来都没睡过觉,第二天还得早起去上学……高二文理分科的那年,姐姐因为要打工觉得没那么多时间做题,所以毅然放弃了理科……其实黎父黎母留给她们姐妹俩十几万的积蓄,可是姐姐说那些钱不能动,留着以备急需……两年前的那个暑假,她突然发病住进了医院,那笔钱派上了用场……姐姐安慰她说只是个小感冒,住几天院就没事了。后来她从医生那里得知,她患的是先天­性­肾衰竭,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原来她的姐姐,为了她,牺牲了这么多,所以,她拿起了那枚刀片,重重的划在腕上,看着滴滴垂落的鲜血,她想,这辈子我的存在对姐姐来说只是个累赘,如果我死了,那么姐姐,就可以解脱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95)

黎轻的下葬事宜都是杨振尧一手­操­办,她的骨灰就埋在杨母的墓旁,小小的墓碑,黎轻穿着那件粉红­色­的薄绒羽绒服,在夕阳的余晖里,映的那张笑脸异样甜美。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觉得格外讽刺,黎轻至死都穿着他送的衣服,手里握着他的照片,可是他,却因为一己私利间接扼杀了一个13岁的生命。

如果前几天,他就此公开了他和黎洛的关系,即使被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以他的手段和能力,他也可以尽快的平息下来。可是那时的他只想到了黎洛,他知道她犹豫不肯向他敞开心扉的原因,所以他在寻求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使两人回到原点重新来过的机会。只是,他千算万算,却错漏了黎轻,他没想到,这个年仅13岁的孩子,心­性­是这么的刚烈,竟以死成全。

他俯身,把那捧白­色­的雏菊放在墓前,微风吹来,他拂了拂额前的碎发,恍然记起那个提醒他剪发的女子,已经昏昏睡睡了四天四夜……

从听到黎轻自杀的那晚起,每次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刚走出卧室没几步,她又晕了过去,周而复始,连她自己都觉得没脸去见黎轻最后一面,索­性­躺在床上昏睡了四天四夜。

他回到家的时候,黎洛已经醒了,卧室里开着灯,她安静的躺在床上,张着双眼看向雪白的天花板,怔忪出神。

屏着呼吸,他轻声走进卧室半跪在床边,那张俏丽的脸颊晕染上病态苍白,却依然美的惊心动魄,他轻抚着那张脸,逼她看向自己。

瞳眸动了动,她看着他笑了,“你回来了……”

支离破碎的笑容,轻缈空灵的嗓音,此时此刻她实在不适合­唇­边的那抹笑意,所以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她偎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不动。许久,她的手沿着他的衬衫下摆伸了进去,冰凉的手指抚上他温热的肌肤,随后她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衬衫上的纽扣,那认真的表情,仿佛她解的不是扣子,而是心结。

他抓住她的手,沉声问:“你­干­什么?”

她笑嘻嘻地看着他,突然一个猛力把他推倒在床上,翻身跨坐上他的腰,她居高临下的提议,“我们□吧?”

他不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酸痛到无以复加。

伸手抚上他麦­色­­精­壮的胸膛,她低身吻上了他的薄­唇­,学着他以前的样子辗转、吸吮、啮咬……一双手慢慢的搂在她的背上,然后收紧,她突然像是抽尽了浑身的气力,无力的滑下他的身侧,她终于安静下来,像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她闭着眼枕在他的颈窝里,“两年前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还算数吗?”

“我可不可以提个条件?”

“说。”

“如果有一天我想走了……”

“你随时可以离开。”

往事历历在目,那晚的对话骤然回响在耳边,他苦笑,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搂紧身侧的女子,很想用尽毕生的力气把她镶嵌在体内,从此,生生世世。轻闭双眼吻上她的额头,他低声回答:“当然,算数。”

一滴泪滑下眼角,她轻声说:“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也觉得很矛盾,一个13岁的孩子,她能清楚的看透这件事吗?我不知道,黎轻就这么死了,对黎洛来说,是不是一种残忍?而杨振尧呢?他明明是爱着黎洛的,却背负了间接害死黎轻的罪名。他们之间又该如何让走下去?

中楔

三个月后,B市各大媒体报纸同一时间报道:致尧科技总经理杨振尧任职致尧科技总裁一职,并于当天透露,他的未婚妻已于三个月前飞往法国攻读硕博学位,并大方向媒体们展示了他们的订婚钻戒,顿时无数镁光灯聚焦上他的左手无名指,简单高雅的款式,混进建筑艺术的独特线条,打磨的轻微不平的层面里尽显阳刚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从下章开始就是一年以后的事了,敬请亲们关注杨少与黎洛的隆重出场吧!

另外的是,《陌上》还有三万多字就完结了。

陌上深深深几许(96-97)

陌上深深深几许(96)

“洛洛,陆老大找你,肯定又是想派给你什么任务,你可要小心喽……”李泽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

黎洛瞥了他一眼,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径直向那扇虚掩着的暗红­色­房门走去,意思意思地敲了两下,她推门而入,顺便把那几道好奇的目光隔在门外,反手关了房门。

暗红­色­办公桌前,陆静升看着桌上的文件,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她依言坐下,暗灰­色­的套装有些紧身,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右手边,先看一下。”

心里叹了口气,黎洛拿起桌角上的蓝皮文件夹,翻了两页又放回原处,愁眉苦脸,“老大……”

“停,”陆静升挥手打断,从眼镜上方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外面那些年轻的狼崽子们,你这招撒娇耍赖在我这儿行不通。”

她咬了下­唇­,不再说话。

“黎洛,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低垂的长睫一顿,三秒后她笑了笑,“差不多一年。”

“一年了啊,你就是只雏鸟也该长全翅膀能够瞎扑腾了吧?”陆静升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噗嗤笑出声来,然后极力忍住,说:“我不是怕我经验不足,给老大添麻烦吗?”

“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双眼一瞪,他把桌上的文件夹啪的一声合上,站起身在她面前急的暴走,“如果我怕麻烦,当初就不会答应由美让你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进我的事务所!”

没错,这个世界确实小的可怜,陆静升是陆由美的父亲,一年前她办了休学手续,由美介绍她到这里上班顺便积累经验。籍着女儿的同窗友谊,在过去的一年里,陆静升对她那可谓是极尽的照顾,事务所基础业务职能给她恶补了不少,加上每隔半月的报表审查测试,用他的话说,经验累积到她这份儿上,她完全可以出师了。只是她没什么信心,对他分派的案子,连连推脱到现在。

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陆伯父,当初真的很谢谢你和陆学姐。”如果没有他们,她的人生可能永远都转不出那些迷途的交叉路口。

“一句谢谢就完了?”

她低头沉思了半晌,终于拿起桌上的蓝皮文件夹,说:“我先拿回去看看。”

“孺子可教也,”他拍拍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外走,送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准让那些狼崽子们帮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她无奈地应了一声,暗红­色­的房门在她背后关上。

陆静升口中的‘狼崽子们’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老大对她下达的最新命令是什么,李泽眼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蓝皮文件夹,随手翻了两页,看着她轻笑,“洛洛,只要你一句话……”

没等旁边的男同胞们群起而攻他,黎洛伸手拿回文件夹向自己的位子上走去,“这次不用你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大让我自己做。”

刘斌一脸疑惑地拖着旋转椅滑到她身边,“你不是说一直没有信心所以才不接案子的吗?”

看了眼桌上的心形闹钟,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等她挎起包后才发现他们几个还在等她的答案,所以她气定神闲地一笑,“信心,是可以积攥的。”随后挥了挥手,她向电梯走去,“我下班了,你们随便。”

陌上深深深几许(97)

她的住处在惊鸿桥附近,那里人口密度小,所以房价相对来说比较低。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租金每月3000,她一个月的工资……呃……5000,这份工资还是陆伯父看在由美的面子上给的,不过没关系,勒勒裤腰带还能过日子。

她住在七楼,刚打开防盗门,一只棕黄|­色­的小京巴狗俯扑到她的脚边,蹦跳着撒欢。

她弯身抱起它,随意的把高跟鞋踢到一边,赤着脚走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然后搔着它的脑袋问:“多比,晚上想吃什么?”

多比‘嗷嗷’叫了两声,热乎乎的小舌头舔在她的手背上。

拍拍它的脑袋把它放在地上,她拿出一颗包菜洗了洗,随手摘下一片扔到地板上,然后多比喜滋滋的拖着那片包菜叶走了。

多比是林睿和由美送的,毛­色­呈显棕黄,唯独四只脚边的毛是白­色­的,被由美戏称为‘四蹄踏雪’,还有脖颈上的那一撮,也是白­色­的,长相特别可爱。

刚来时它还是小小的一团,那时她正好迷《哈利波特》,特别喜爱里面的家养小­精­灵多比,所以这只小京巴就有了名字。

林睿说,­干­吗起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直接叫球球团团圆圆不就行了?奇怪吗?她觉得还好,真正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貌似多比什么都能吃。香蕉皮、苹果核、橘子籽、白菜叶、花生豆、玉米粒……总之,只要是它嚼的动的,没有它吃不进去的。香蕉皮多涩啊,橘子籽吃那玩意­干­什么啊,为此,她纠正了很长时间才把它训练成一只正常的京巴狗,或许也是尝到了苦头,香蕉皮橘子籽它是不吃了,其他的,依然照旧!没办法,她也就不再管它,千金难买它高兴,这么好养活,倒省的她花钱买狗粮了。

吃完饭,她斜倚在床上看电视,多比匍匐在她的腿边,小声打着饱嗝,从多比这里可以看出,在这一年里她的厨艺是大有长进。想当初,多比宁可吃香蕉皮橘子籽也不愿吃她做的菜,现在撑成这样,实属不易。不过,谁能想象出一只京巴狗打嗝的样子吗?她想象不出,但见识到了。

伸手抱过它,她轻轻地抚上它的后背,一点一点推拿,弹下它的小鼻头,她轻声笑道,“下次再撑成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今天下午四点十分,致尧科技收购以资产管理为主营领域的龙腾科技,杨总裁与昔日的李总裁于爱洛商务酒店签约,并拍照留念。当记者问起杨总裁的神秘未婚妻时,他的回答让整个财经圈哗然,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他回答的那一刻……”

画面一转,火红­色­的地毯上,那个男子随­性­而立,183的身高俊秀挺拔,无数镁光灯闪在他的身上,他看着镜头,薄­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我的未婚妻已经提前修完了硕博学位,不久的将来,各位就能看到。”

一个女记者问:“杨总裁,可否预先透露一下未来总裁夫人的名字呢?”

他轻笑着说:“对不起,无可奉告。”然后在一众主管的簇拥中扬身离去。黑­色­西装遮在他的腕处,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在镁光灯的闪烁下,折起一缕极其耀眼的银光。

未婚妻?硕博学位?婚戒?

她笑,婚戒是他15个月前买来骗杨母的,硕博学位没听过一年就能修完的。虽是为了避免绯闻缠身,但他撒的弥天大谎也太不符合逻辑了点,至于未婚妻?总算没有太离谱,他的身边哪次少过那位如花似玉的青梅竹马?

多比在她怀里呜咽了几声,她笑着把它提到床尾,然后关灯躺在床上,清冷的月光照进淡紫­色­的窗帘,她对着依稀能看得见的天花板说:“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陌上深深深几许(98-99)

陌上深深深几许(98)

美林会计师事务所的由来,是陆静升取自女儿陆由美的‘美’字与老婆耿林的‘林’字合二而成,与致尧科技的得名有异曲同工之妙。

陆静升为人洒脱豪爽,做事从不拘泥于小节,所以事务所上班的时间是很有弹­性­的,如果你能在家把工作做完,接连一个月不来公司露面也可以,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奖金。反之,一句话,自求多福。

除了周末和必要的节假日,黎洛一天也没缺过勤。陆静升曾经笑言:“我是不是该在年终的时候颁你一个全勤奖?”她只是笑,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实属不易,如果没有由美和林睿的帮忙,就是再过几年她也难以进到任何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所以她很感激。

九点半,黎洛刚踏进事务所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全体男女同胞都趴在会客室的门口,争先恐后的透过门缝偷听着什么,时不时地窃窃私语一番。

她走上前拍了拍郝琳的肩膀,“听什么呢?”

郝琳双手紧握放在胸前,一脸陶醉地说:“天呐,简直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我的那颗心啊……”

黎洛有些好笑,“姐姐,你是第一次见林学长吗?夸张到这种地步。”

“谁说是林睿了!”梅姐白了她一眼,然后也沉浸在陶醉中,“是致尧科技的杨总裁,oh,my god……那脸蛋帅的……”

脚底一转,黎洛二话不说往电梯那边走去。

“黎洛!”

陆静升恰好出来拿文件,天不遂人愿,他叫住了她。

她转身,僵笑着问:“老大,什么事?”

“致尧科技的杨总裁来了,你去会客室招待一下,顺便跟他介绍介绍我们事务所的服务范围。”

“老大,你怎么不去?”致尧科技的杨总裁亲自来访,他这个当老大的出面才说得过去吧?

“没看到吗?我办公室里还有客人!”斜了她一眼,陆静升拿起文案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老大!”黎洛忙追上去,“这不是有很多人吗?让琳琳去好了,梅姐也行啊……”以郝琳梅姐的花痴指数,她们肯定很乐意抢这桩差事。

“她们?一个激动地打翻了两杯咖啡,一个兴奋地语无伦次,现在的年轻人啊……啧啧啧,”陆静升无奈地摇头,然后说,“你们三个里数你定力最强,你先去招待一下,我很快过去。”

“可是老大……”还没等她说完,红木门啪的一声在她面前合上了。

黎洛沮丧不已,李泽晃到她身边,看着她轻笑,“洛洛,只要你一句话。”

天无绝人之路,她忙双手合握放于胸前,激动地看着他说:“李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好说好说,晚上一起吃饭?”李泽借机提议。

跟李泽吃饭总好过面对他,黎洛狠心点了点头,“好。”

“咔哒”一声,众人循声看去。

会客室门口,一个男子立在敞开的门缝中,银­色­剪裁合理的休闲西装,扣子只系了一颗,浅蓝­色­衬衫,宝蓝­色­领带,随­性­优雅,183的身高俊秀挺拔,他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划过,最后落在她的脸上,­唇­角一勾,他礼貌地微笑,“这位小姐,麻烦帮我冲杯咖啡,谢谢。”

陌上深深深几许(99)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端着冲好的速溶咖啡,黎洛推门进了会客室。

那个男子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着手中的红皮文件,听到门响,头也未抬。

把咖啡放到他的面前,她低声说:“请慢用。”

“谢谢,”他礼貌地点头,然后指着文件上的一张附表,“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边探身看去,“这是年度报表的现金流量表,主要反映出资产负债表中各个项目对现金流量的影响,公司可以根据其用途划分为经营、投资及融资三个活动分类。通常这个报表用于分析一家公司在短期内有没有……”

突然一怔,她停下讲解向他看去,微微仰视的黝黑眸底,纯净澄澈,几丝温柔意情极快的掠过,稍纵即逝,她问:“杨总裁,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指着文件上的另一张附表,“这个地方。”

“这是企业价值评估表,根据公司拥有或占有的全部资产状况和整体获利能力,充分考虑各种因素,结合企业所处的……”深吸一口气,黎洛看向他微笑,“杨总裁,请问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听你背这些东西我也觉得乏味,”合上文件夹他随手把它扔到一边,仰头看着她笑了,“那我们就问个实际点的。”

黎洛退后半步,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她看他,“什么意思?”

“工资少的就买不起一件合身的套装吗?”暗灰­色­的套装紧贴在身上,越发显得玲珑有致曼妙无比,该死的,让外面那些­色­狼们撑饱了眼福!

黎洛没说话,他以为人人都像他那样有钱啊,今天Armani明天Brioni的,以她每月5000的薪资,能买得起一件像样的套装就不错了,哪还像他这样吹毛求疵的!

“还有,那么好的一头直发,怎么烫成了这副蜂窝状?”虽然酒红­色­的波浪发徒增了几抹妩媚,但一想到这将近14个月的时间里她竟妩媚给别人看,他的心里就来气!

摸了摸头发,她觉得还不错啊,来这里上班前,她特意去美发店烫了一头□浪,烫了发的话会显得成熟些。

“怎么都不说话?”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顿时把她笼罩在内,他看着那双微微惊慌的眸,轻声说,“瘦了……”

心腔一番强烈的撞击,她慌忙退开他的身边,直觉想要夺门而去,幸而残存的几丝理智拽住了她的脚步,她低头问:“杨总裁,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出去忙了。”

“还知道我是总裁?”他抚着下巴,玩味地看着她笑,“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关注我啊……”

见过自作多情的,没见过如此自作多情的!有关他的新闻飞的到处都是,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再加上别人添油加醋的大肆渲染,她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不说话?”他从她身边走过,转回沙发边坐下,双腿轻轻交叠在一起,悠闲地说,“晚上一起吃饭,下班后我来接你。”

“对不起杨总裁,下班后我不接受商务会餐。”黎洛义正言辞地拒绝。

“商务会餐?”他偏头笑了笑,黝黑的瞳眸晶亮无比,“这么说你更愿意和外面的那个黄毛共进晚餐?”

黄毛?他说的是李泽吧?要是让他知道他那一头引以为豪的酷发被别人批判为‘黄毛’,他不气的吐血才怪!“那是我的自由。”

“ok,那我说的明白一点好了,”他举举双手表示无奈,然后对着她轻笑,“刚才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实不相瞒,我已经在饭店定好了位子。”

“我不会去的。”她再次回绝。

“就这么说定了,五点以后我来接你,”他起身,随手整了下西装,然后向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稍微顿了顿步子,侧脸看她,“离外面那个黄毛远一点,”突地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白金戒指触上肌肤,一丝冰凉,他轻声低喃,“真的瘦了,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指尖的那抹暖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抽身离去。

陌上深深深几许(100-101)

陌上深深深几许(100)

那天下午,他没有来,枉她浪费了一番心思得以从后门溜走,临进出租车的那一瞥,事务所楼下,空无车影。

原来,一年的时间里,他不仅在事业上取得了无人比拟的成就,连带挑拨女人心思的功力也修炼的更尽一层楼。在他本不该出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丢了几个含蓄未明的眼神,而她,傻傻的任他扰乱了一池湖水,涟漪褶皱,再也不能平静如初。

幸好还有工作,陆静升交给她的那个案子,她用了三天的时间,详细的整理出各项财务报表,并找出其中大笔款项偷补挪用的蛛丝马迹,沿图索骥找出了公司的幕后主谋。

陆静升很是满意,连说月末的时候给她加薪10%。黎洛后悔不迭,早知道接案子会提薪金,说不定她现在就不会过得这么穷了。

“美女,在想什么?”刘斌一ρi股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碰了碰她的胳膊。

黎洛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在想怎样才能不穷。”

“高深的问题,”刘斌点头称赞,“通常情况下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比较简单,傍个大款就行了,第二种历时比较长,努力打拼力争成为被人傍的那个大款,你选哪个?”

她想了想,刚要回答,郝琳□嘴来:“我要成为被人傍的那个大款!”

“有志气!”刘斌抱拳,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快去努力工作吧,要知道你的大款路可谓长途漫漫啊。”

郝琳一扬眉,得意地挎起包包,“姐下班了!”

黎洛瞥了眼闹钟,开始慢腾腾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文件夹归类,圆珠笔铅笔归位,电脑关机,再抬起头的时候,偌大的办公间里只她一人。

上班不积极,下班掐点稳准狠。这是美林会计师事务所的光荣传统。

今天是2010年3月15日,黎洛挎着包独自漫步在街头,清凉的冷风扬起酒红­色­的卷发,她抱紧双臂,不知脚下的路通往何方蜒往何处,或许,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也不错,至少她还能找到一件事做,不像整个人乃至那颗心,都觉得空落落的,似乎遗失了什么……

其实,迄今为止,她还有什么可以遗失的呢?残败不堪的心补缺了裂痕,那里面所沾染的某些气息,甜蜜也好,屈辱也罢,终此一生,都将无人取代。

是她,把自己逼到了一个举步维艰的境地。她站在交叉路口,本想西走,可东边似乎有什么朝她呼唤,想要南行,北边又割舍不下心中的惦念,她茫然,她无助,她彷徨,多么希望有只手能够拉她一把……

是上天听到她的企盼了吗?是上天派天使来解救她了吗?她看着胳膊处的那只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而­干­净,那么轻的力道,她却恍然觉得从此再也不可能逃的开……

一股力量把她压进那人的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温暖的体温诱惑着她无尽的想要汲取,那双薄­唇­,轻轻压在她的耳边,和着忽如其来的狂风,喟叹,“迷途的宝贝,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的心房乍然坍陷,酸甜苦辣涩混合在一起五味杂陈,往事历历在目,她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心想,原来一切皆有定数,就像鸟儿离不开天空,鱼儿离不开游水,而她自己,真的离不开……

陌上深深深几许(101)

车流缤纷的街道上,银­色­兰博基尼悠然畅快地驶过,静谧的车厢里,忽明忽暗的影像映在她的脸上,轻闭的双眼,酣然的睡容,他时不时的看上一眼,黝黑的眸底盈满柔软温情,­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可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将近14个月。或许这点时间,对别人来说都算不了什么,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简单的很。可是,于他来讲,午夜梦回的时候,萦绕在心底的层层情绪,不只是爱恋,还有牵挂、担忧、想念、心疼……

试问一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复杂的情感?搁在以前,他死都不会相信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担忧想念到心口揪疼喘息艰难的地步。

他怕她想不开,他怕她出现什么意外,可是,他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他的出现会刺激到她心底的伤痛,如果那样,他与她之间就不再存有未来。

所以,他拜托林睿,他拜托陆由美,他拜托陆静升,他拜托他们代他照顾她。那天,他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对他们说:我等一年的时间,一年以后,不管她怎样,杨夫人她是做定了!

杨先生,杨夫人,一对完美契合的称呼。

三天前,是14个月以来,她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他能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错愕、惊慌、防备,那一刻,他庆幸到有些释然,还好她对他的出现是有反应的,否则,他只能用强。

是的,用强。这是他的下下之选,在过去的两年里,这个女子,似乎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她刻意伪装成顺从的模样,娇笑、微嗔、逆来顺受,于她来说,都是逢场作戏。

别的不重要,他怕的是,她在感情上,也能做到收放自如。他爱她洒脱自如的脾­性­,却不是自如到这种程度……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那天,他没有去接她,其实也算是去了,只不过他的车停在了街角,他看着她慌里慌张的上了出租车,临行前的那一瞥,微不可察的落进他的眼底,{奇}有淡淡的失望划过。{书}他坐在车里,{网}点燃了一支烟,|­乳­白­色­的烟雾中,他勾着­唇­笑,为了得到她,他竟然用了情场浪子所耍的手段。

杜琪峰不解地问他,她就那么好?

她好吗?

他可以肯定的给出答案:她不好。

她对着他演了两年多的戏,这是她的冷漠;她贪恋汲取他怀中的温暖却不肯付出,这是她的自私;她在他的心底埋下情种却拍拍ρi股走人,这是她的无情。

很多年前,他听过一句歌词: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后来,他从网上查过那首歌的名字,《遗失的美好》。

看着屏幕上的那五个字,他从心底冷笑,她不是遗失的美好,他的宝贝,只是一时迷失了方向,终有一天,他会接她回家。

掐灭那支烟,他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微笑。

三天,他再给她三天的缓冲时间,接下来,就轮到他绝地追击……

陌上深深深几许(102-103)

陌上深深深几许(102)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又拍了拍,恼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醒醒,宝贝醒醒……”

拂开那只手,她皱着眉撑开了双眼,壁灯亮着,淡蓝­色­的荧光闪在那人脸上,炫目的白,带点妖异,她一怔,大脑迅速的回神,身子一缩退到副驾驶位临近车门的边缘,警惕地看着他质问,“你要­干­什么?”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干­什么?来饭店能­干­什么?上床你信吗?”

红­色­噌的蔓延到脖根,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解开安全带下车。

似乎来过这个地方,她凝眉想了一会儿,是了,他送她CPA资料的那晚,两人来过这里,还免费看了半场电影。

他开车从她身边经过,嘱咐,“在这等我。”

傻瓜才会等?她嗤笑,刚想偷溜,那辆银­色­兰博基尼又退了回来,胳膊搭在车窗上,他看着她笑,“忘了告诉你宝贝,你的包还在车里,我帮你拎。”

包?钥匙还在里面,她上前扒紧车窗,“还给我!”

他伸手,稍微用力就把她的双手握进掌心,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他贴在白皙细腻的手背上轻吻,金属的触感抵在指尖,她猛然抽离,攥着双手不敢看他,Qī.shū.ωǎng.“那……那你快去,我在这等你。”

他轻笑,终于找到了治她的法子。

订的房间在二楼包厢,窗外华灯初上,B市的夜晚,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灿烂的灯光与柔和的夜­色­交相辉映,深沉而悠远。

鳝鱼、夏夷贝和基围虾的海鲜拼盘,­肉­质松软,鲜­嫩­味美。看着盘子里的淡棕­色­基围虾,她咬着叉子无声笑了,貌似某人因为虾,说过一句极其让人喷血的话。

“这种表情出现在你的脸上,真是生动多了。”

拉下笑容,她叉起一块虾­肉­送进嘴中,“谢谢夸奖。”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放下刀叉,他的左手搁在郁金香形酒杯旁边,抬眸看向她。

慢慢咽下那口虾­肉­,她端起郁金香形酒杯,玫瑰­色­的champagne,散发着醉意撩人的气息,“生日快乐。”

“难为你还记得……”似是抱怨似是欣喜,他微笑着与她碰杯。

隔了半晌,他瞪着对面那个只顾着吃的女子,气的咬牙切齿,“礼物呢?别说你忘记准备了?”

礼物?她倒想过准备,只是一想到费钱费力还极有可能送不出去,她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看他不郁的脸­色­,她伸手抽出花瓶里的白玫瑰,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说不定就此还省了一笔财务支出,“喏,生日快乐。”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那怎样?”难不成现在要她出去买?都30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瞎起什么劲儿!莫名其妙!

他把香槟推到她右手边,“自己罚酒三杯,有了这次经历,以后你就记得要给寿星准备生日礼物了。”

“我酒量不好。”

“这是香槟。”

“我……”

“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喝,二是我喂你喝。选吧,我倒是很乐意你能选二。”说着,他还特下流地舔了舔­唇­瓣。

陌上深深深几许(103)

结果显而易见,黎洛被迫喝下了三杯香槟,微凉的液体穿过喉咙一路向下,腹内突然窜起一股火热,熟悉的眩晕使她指着他的食指都微微颤抖,“你说这是香槟!”

“没错,是香槟啊。”他拿起瓶子念瓶身上的标签,“champagne,香槟。”

她抚着额头,脑袋一阵一阵发晕,“那我怎么……怎么头晕?杨振尧,肯定是你……你­干­的好事!”

“怎么会?”他瞪着眼反驳,就差指天发誓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宝贝你还好吧?”

“不要叫我宝贝!­肉­麻死了!”挥开他的手,她垫着右臂趴在了桌上,昏昏然欲睡。

喝尽杯中的香槟,他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修长的身形把她整个包在­阴­影之下,忽的腿上一紧,她轻声抱怨,“不要挡着我……”

他顺着那股力道蹲下身子,仰眸看她。

三杯威士忌的威力果然立竿见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卸下防备丢弃伪装做回原来的自己,就像现在,白皙的脸上染上几许淡粉,那双长睫,慵懒的眨啊眨的,她看着他娇笑,“你是……杨振尧……”

他伸手,还没碰到那张俏脸就被她反手握住,无名指上,白金婚戒熠熠生辉,她委屈地看着他,“你结婚了?”

“是。”他轻声回答。

她一把推开他,猝不及防中他向后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还没等他反应,桌子上的盘子酒杯刀叉已全都掀翻在他的脚边,玻璃碎片碎了一地,汤汤水水的溅上了银­色­裤脚,染上片片油渍。

“杨振尧,你这个王八蛋……”她委屈地坐回椅子里,趴在椅背上,眼神茫然的不知聚焦在何处。

他吓到了,慌忙起身拉起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拍她的脸,语气焦急,“宝贝,我没结婚……不是我……”举起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试图吸引她的注意,“你看这枚戒指,不是我们一块选的吗?”

掰着他的左手,她定定地看了五六秒钟,再看看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她问:“我的呢?”

执起她的左手,他在纤长的无名指上轻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痒痒的,她笑着抽开,改为环上他的脖子,唱歌似的哼着,“我的王子,可以是你吗?”

我的王子,可以是你吗?

哪一天,她站在这个男子面前,想问这个问题,却因为害怕失望而咽回了嘴边?

哪一天,她也是站在这个男子面前,醉后的世界光怪陆离,那双温柔的眼,让她顺着遥远的记忆问出了嘴边?

点背不能怪社会。上次她是没问出口,所以不知道答案,而这次她问出口了,却在他给出答案的前一秒昏睡了过去……

陌上深深深几许(104)

陌上深深深几许(104)

睡梦中,黎洛觉得周身好暖,就像是躺在一座火炉旁边,舒服的直想喟叹,动了动身子,她向火炉靠去,所以那抹温暖,一直融入进梦里。

梦醒只在一霎间,她睁开眼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亮光刺激到了瞳孔,她抬臂遮住眼帘,缀满蕾丝的淡紫­色­衣袖晃荡在眼前,鼓­唇­吹了几下,电光火石间脑中仅存震惊,她缓缓转眸……

一个男子支着胳膊斜倚在床头,那双眉眼里,隐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与宠溺,他看着她,­唇­边衔着一抹宁静的笑意,时空突然错乱了顺序,她记不起曾在何时见过这一幕,也分不清这个男子是不是那个男子,眼前仿佛隔了一层纱帐,她痴痴地看着,多么想此刻能够梦想成真,哪怕仅是短短的几秒,也好过数不尽暗夜中的独自悲鸣。那层纱帐慢慢变得通透,云开月明,她发现那道视线依然与她交缠在一起,心里禁不住一松,她轻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

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下,流过颧骨,渗入鬓角。

一双­唇­瓣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眼皮,他抱紧她,轻吻着那些溢出眼眶的泪珠,温热的液体,淡淡苦涩,他几不可闻地轻叹,“宝贝,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些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出眼角,她呜咽着哭出声来,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她独自一人躺在床上,身边空阔寒冷,她流着泪骂自己:黎洛,你怎么就这么轻贱!你的妹妹黎轻为了成全你而割腕自杀!她才13岁!她还是个孩子!可是你呢?你有什么颜面想着那个间接导致你妹妹自杀的男子?你还有什么资格贪恋他终此一生你都难以得到的怀抱?

只是,就像当初她对林睿那样,感情的事不是你所能控制的,睁眼闭眼,梦里梦外都是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说过的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深深深深深深的爱上我!……深到这辈子你黎洛,离了我杨振尧会活不下去!……黎洛,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黎洛,生生世世我都要与你纠缠在一起……

她快疯了,真的快疯了,那些夜晚,她一边回味着他们以前的点点滴滴,一边自责的哭到不能自已……

原来有些事不是你想逃就能避的开的,两年压抑下的不甘、屈辱、自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转化为无耻的爱恋与依赖。是的,无耻,她觉得自己真是轻贱的可以!她只是个情­妇­!她只是他的情­妇­!她怎么会!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能爱上那个践踏了她一生尊严的男子?她用最难听的字眼骂自己,试图让自己能够从这场所谓的梦魇中清醒过来……

可是,她悲哀的发现,对待感情,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潇洒自如,用在他身上,竟然起不了一点作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到头来,她最害怕的事,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幸好,她一边流泪一边庆幸,幸好她已经离开了……

她说过:伟大永恒的时间,可以悄悄人世间的罪恶与伤痛,带她远离无穷尽的苦海,那么,她还有的救。

所以,她走出了房门,她集中­精­力工作,她结交朋友,她努力的填补心灵上的空白……渐渐的,漆黑的夜晚好像不那么难熬了,她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果然是条真理,无形中她亲身得到了验证。

可是现在,在她差不多已经把他放下的现在,他重又卷土而来,挑拨撩唆那些沉寂在心底的情感,她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呢?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我?到底,怎么样?

陌上深深深几许(105)

那双薄­唇­,仿佛带了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使她慢慢停止了呜咽,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不愿睁开。

原来她做不了圣人,只是梦醒的那么一眼,她就暴露了内心底端的所有情感,乍然惊喜,却又酸涩不已,带了点茫然,还有如释重负,无以言状的自责,种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浑然不觉的化作点点相思泪,倾下眼角……

相思泪?她苦笑,心­性­淡漠如她,原来也会害上相思,那种原以为八辈子都与她扯不上关系的相思?

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却郁闷的发现心底又攀升起了另外一种思绪——后悔。她的惊喜,她的悲伤,她的自责,她的怀念,刚才的种种,她该作何解释?

其实这一年来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其实两年前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其实没有你,我的心真的会一点一点枯萎……

该这样说吗?是这样解释吗?可是黎轻呢?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一丝不和谐的声音自门边响起,像是尖利的东西划在门边的呲呲声,刺耳而尖锐,间或还响起‘嗷嗷’的叫声。

“这条死狗!”忍无可忍的切齿声响起,他极为不舍地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薄­唇­缓慢的在她­唇­角留下一抹,随后他几乎是弹跳起身,怒气冲冲地拉门瞪向那只依旧狂吠不已的死狗。

“叫什么叫!再叫信不信我把你扒皮顿了熬汤倒掉!”一脚把它踹翻了个跟头。

“多比!”她慌忙从床上起身,几步跳下床连鞋都顾不上穿,一把推开他,弯腰抱起已经摔得七晕八素的小小身子,皱眉瞪他,“你­干­什么!”

他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差点没被憋死,“有没有搞错?!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就是一条死狗?!难道比我还重要?!”

吃醋吃到狗身上,而且还这么深,原谅她孤陋寡闻第一次见到,当下也就撑不住的笑出声来,她笑盈盈地摸着多比的脑袋,恶作剧似的把它举到他面前,“多比,咬他!”

他一巴掌拍了过去,多比吃痛的嗷唔了两声,可能也是意识到惹不起如此暴利的人类,遂缩回她的怀里小声呜咽。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昨晚从他进门开始,这条小死狗就咬着他的裤腿纠缠着不放,那么点大的身子硬是惹出了他的脾气,飞起一脚把它踹进了洗手间!哼!一个畜生也敢跟他斗!找死么不是!

“幼稚……”她翻翻白眼,摸了摸多比的脑袋把它放到地板上,“自己去玩吧,乖。”

胳膊上一紧,他扯起她的身子抵在门边,修长的双腿压在她的膝上,三两下化解了她本身就没多少的力气,他在她耳边极度不满地控诉,“你对一条狗都比对我温柔!”

挣扎的身子突然安静下来,她平视着他的肩部,白衬衫上褶皱不平,轻声说:“你走吧。”

下巴骤然被抬起,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去,背后是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她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叹息着摸了摸她的脸,他开门离去,走的毫无眷恋。

关上门,她慢慢滑坐到地板上,卧室里少了那个人的身影一下子变的空荡起来,多比蹭到她的脚边嗷嗷叫着,她移了移眼神,伸手摸上它的小脑袋,无声苦笑,“多比,我输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我又纠结了。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在想,黎洛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爱上杨振尧的呢?这个故事是我杜撰的,可是我想了又想,最后郁闷的发现,我也不知道黎洛是什么时候爱上的。所以我在修改的时候加上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9个字,我想,这算不算是日久情深?两年多的时间里,她身边的男人只有他,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他,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她的整个世界里都是他的身影,她害怕接他电话,她害怕他的靠近,她害怕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那样,她觉得会迷失了自己……哦买糕的!不写了,薄荷好纠结啊!

陌上深深深几许(106-107)

陌上深深深几许(106)

从来没有翘过班的黎洛在家休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林睿和由美敲响了她家的门。

林睿提着一袋子食材,笑言:“我们到你这儿蹭饭来了。”

“蹭饭还自带食材的,也只有你们这对儿才做的出来。”黎洛笑着把他们迎进门。

“多比!姐姐来看你了!”刚一进门,由美就抱起了摇着尾巴撒欢的多比,亲了又亲,“想不想姐姐啊?想不想?”

多比嗷嗷叫着,显然很享受美女的亲吻。

黎洛提着袋子进了厨房,“你们自便,我去做几个菜。”

“洛洛,让林睿帮你打下手,别跟他客气哈!”

林睿笑着跟她进了厨房,拿出袋子里的菜摆在流理台上,娴熟的择去黄叶菜根,“听我爸说你接案子了?”

“嗯,”接过他递来的菜,她拿到水龙头底下冲洗。

“怎么样?”

“那只是个小案子。”

“不管怎样,这都算是个好的开始,以后接触的案子多了你就知道怎么做了。”林睿笑着鼓励。

“嗯,”黎洛笑笑,“学长,当初真的很感谢你和由美姐,如果没有你们……”

“打住!”林睿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笑的一脸无奈,“黎洛,我并没有帮多大的忙,这一切靠的都是你自己。你都不知道我爸有多欣赏你,说你又漂亮脾气又好还懂事做事认真什么的……哎,你别笑啊,我说真的。”

“太夸张了吧,我有那么好吗?”把菜捞到案板上,她随口接道。

他看着她,表情变得极为认真,“黎洛,你真的很好,我总觉得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会得到最完美的幸福。”

“最完美的幸福?”她低低重复,长睫一眨不眨的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给出了评价,“很美的六个字。”

拿过她手里的刀,他一下一下切起了青菜,握刀的姿势笨拙且怪异,他挡开她欲帮忙的手,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总觉得,厨房是女人的天下。”

她笑了笑,“那书房才是你们男人的天下?”

“不可否认,我确实这么想过。后来认识了由美,你也知道,那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做饭,她能把盐和糖分开就算是不错了。结婚后,我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做饭。”

去年八月份,林睿和由美举行了婚礼,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学姐真幸福。”

“虽然做的不怎么样,可是我敢于尝试,”把菜收到盘子里,他看向她,“你看,以前我认为厨房是女人的天下,可是经我验证后,做饭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说如果不给自己机会,你怎么知道以前的想法是对是错呢?”

垂眸想了一会儿,她笑着问:“学长,你想说什么?”

挠挠头,他笑的一脸尴尬,“看来我真不适合拐弯抹角的说话,”脸­色­慢慢变的一本正经,“说实话,我觉得你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在对待感情的时候,稍微有那么点不自信。”

她笑了笑,其实他想说的是极度不自信吧,“何以见得?”

“黎洛,我很相信‘缘分’这两个字,我觉得两个人能够相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世界那么大,我们碰到的人何其多?可是,偏偏就碰到了那个对的人,这是多么得来不易的机会啊,难道我们不应该珍惜吗?”

她但笑不语。或许他知道些什么,但绝不是全部,所以,他并不明白。

陌上深深深几许(107)

黎洛从电梯里走出来,发现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怪怪的,赶紧低头巡视了一番,扣子系的整整齐齐一颗不漏,等她再抬头的时候,众人已调转了视线,落在暗红­色­房门前的陆静升身上。

“怎么了?”她笑着问了一句。

“黎洛,你进来一下。”陆静升看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办公室。

众人的视线又转回她身上,她皱眉,到底是怎么了?她才一天半没来上班,难道就激起公愤了?压下心中的疑惑,她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陆静升揉了揉眉头,说:“明天你去致尧科技的财务部报到,到时会有专门的人员接待。”

黎洛一怔,“什么意思?”

“致尧科技与我们事务所长期合作,他们指派你为税务顾问,暂时调入他们公司工作,过段时间你再回来。”

税务顾问?有没有搞错?所里经验比她多的人比比皆是,怎么会指派她?指派?她瞬间明白过来,怪不得昨天他会走得那么痛快,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我知道了老大,我先出去一下。”

“去吧,有些问题你也该去弄弄清楚了。”陆静升挥了挥手,笑的一脸舒心。

留意到他的话,她不觉皱了皱眉,为什么突然觉得老大似乎知道很多事呢?想问个清楚可又想到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所以她笑了笑,出了办公室。

在茶水间,她按下一串号码拨了出去,瞬间,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变成了‘老公’,她吓了一跳,慌忙按了挂断键。随后一想,不对啊,有来电显示的表示已经存在电话薄里了啊,那么这个‘老公’……她点开电话薄快速翻找,果然是他动的手脚!看着‘老公’那一栏里熟到不能再熟的号码,她再次拨了过去,刚响了一声,那边就通了。

“第二次。”“你卑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他问:“我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动过我的手机?”黎洛问的咬牙切齿。

“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把你的号码存成了什么备注!”

“哦?什么备注?”他大感兴趣,语气轻柔带着诱哄,“来宝贝,念给我听听。”

“滚!”她怒骂,然后切入正题,“我问你,你为什么把我调到你们公司?”

“宝贝,杨秘书刚送进来一些文件。”他突然在那边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

“我没时间再陪你聊天了,宝贝,要不你来公司吧,我想你了……”

那样缠绵的语气,即使隔着手机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唇­间所逸出的气息,慢慢爬到她的脸上,两团火热,咬着­唇­,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冷漠,“我不想你!”

“知道你不想我,所以我已经让张林去接你了,大概20分钟后到。”

她一惊,“我不会去的。”

他顿了顿,一语双关,“宝贝,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向后倚在墙上,她缓缓的闭起双眼,没有说话。

“宝贝,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迎难而上。”

迎难而上?虽是短短的四个字,可是谈何容易?她碰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那个本不该爱却偏偏爱了的男子,杨振尧。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天断网未更的!

陌上深深深几许(108-109)

陌上深深深几许(108)

坐上车的时候她想,她的情路还真是坎坷,先是爱上了不该爱的林睿,又是爱上了更不该爱的杨振尧,是不是她这辈子注定了得不到幸福?注定了不能像陆学姐那样,与相爱的人长相厮守?

她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平凡爱情,可是老天,偏偏不厚待。她想,上辈子自己一定是狠狠背叛过一个男子,所以这辈子她才会在感情上如此受苦。

一年的时间,致尧科技先后收购了五家小中型公司,其商业领域已经涉及到餐饮行业,三个月前,致尧科技总部大楼重新修葺,楼层由原来的20层扩高到50层,即使隔着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得到那座­奶­白­色­的建筑,巍峨不凡,耸入云端。

总之,致尧科技在他的带领下,已经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男子,真的很优秀。

电梯里,黎洛看着显示屏上急速攀升的数字,不觉攥紧了双拳,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在紧张,对他,远离尚且避之不及,更何况她要亲自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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