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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牛男 > 第一节课也没啥好教的,就是各自领着一大群闹哄哄的学生教他们翻地整地,把每个班级分配到的土地整理出来,再按班级人数分成小块,以后每个学生负责一小块地,能种到什么程度,那就因人而异了。

第一节课也没啥好教的,就是各自领着一大群闹哄哄的学生教他们翻地整地,把每个班级分配到的土地整理出来,再按班级人数分成小块,以后每个学生负责一小块地,能种到什么程度,那就因人而异了。

开始的时候就从简单的作物开始种植,入门是小葱,等他们能把小葱种好了,再逐渐升级到空心菜小白菜什么的。

收获的蔬菜一半要上交学校食堂,另一半则归学生所有,他们可以卖给食堂,也可以带回家去,甚至可以提个小篮蹲校门口卖给外边的人。

至于肥料方面,三高一个男老师的丈母娘家就是搞养­鸡­场的,校方已经跟他们联系了,过两天就拉一车­鸡­粪过来。

霍明聪的意思,是想让罗蒙再卖给他们一些牛粪,他也是从梁德喜那边听说的,说是牛王庄的牛粪种菜特别好,他就想给自己学校的学生也弄点,省得到时候种出来的菜不好,影响他们的积极­性­。

罗蒙答应了,价钱也没往高了开,不过量不多,一个月才卖给他们一车,到时候和枯枝烂叶一块儿沤熟了,数量也不少,够这些学生用的了。

种地这些事,村长罗全顺是个老把式了,这些学生的这么一小块地能种几株庄稼,又需要多少肥料,他也是门儿清。到时候列一张表格,每个学生领多少种子多少肥料,都给他整理出来,理清了以后就方便了,到时候就算这些学生种的东西都不一样,领料什么的也不会太乱。

罗蒙他们这一次来的人本来就多,罗志方柳茹华和肖树林算是机动人员,各个班级去串着,肖树林刚刚离开了,好像是去了财务处。一会儿罗志方过来,他们班上那些小孩就都冲罗志方去了,罗蒙见时间也不早了,眼下又没自己什么事,跟罗志方打个招呼,让他顶一顶,然后就往食堂去了。

三高的食堂整得挺不错,餐厅够大,采光也好,打扫得还很­干­净,罗蒙进去的时候,食堂里一个阿姨正把餐盘往柜子上搬,梁德喜坐在餐桌旁,拿着一叠单子正看呢。

“你们这儿工作环境不错啊。”罗蒙扬声对梁德喜说道。

“还成,嘿嘿。”梁德喜嘿嘿笑了两声,把单子往旁边一放,招呼罗蒙过去坐,又问他喝不喝水。

“不用。”罗蒙摆摆手。这会儿旁边那个阿姨装好餐盘,正准备往架子上搬筷子调羹,见架子上不太­干­净,赶紧又到后头去拿了块抹布出来擦了起来,罗蒙见她手里的抹布虽然旧,却难得的十分­干­净。

“你这儿员工真不错,应该给发奖金啊。”罗蒙见了这一幕,也是有些感慨,一般像学校食堂这样的地方,餐具肯定是有消毒的,但是装餐具的柜子架子,就不一定多­干­净了。

“不用我发,学校给发。”梁德喜说着指了指餐厅的一面墙壁:“每个月都评分,到八十分就给五千块奖金。”

罗蒙转头一看,就看到墙壁上有一张大大的表格,上面九月份的分数已经出来了,分,其他月份的都还空着。

表格旁边还有一面意见墙,墙边挂着一串便签本,墙面上贴着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上面写着学生意见,然后旁边还有食堂的回复,罗蒙看着觉得挺有意思。

“土豆没洗­干­净,吃到沙子了!”

“这个确实不应该,我一会儿跟阿姨们好好说说。”

“最近的米饭不如前阵子的好吃啊,换米了吧?赶紧换回来吧!”

“现在没办法,只能等这批米吃完了再说。”

“茄子没放够油,难吃死了。”

“行,以后多放点油,每份涨价一块。”

“强烈要求多开几个打菜窗口!”

“这事得找校长反应。”

“……”

“……”

“你们学校挺大方啊。”每个月五千块的奖金,对一所私立高中来说并不算很多,但是这纯属额外支出,不一定每一所学校都愿意掏。

“有这么个事。”梁德喜笑了笑,就跟罗蒙说起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们三高原本是耀祖中学的高中部,现在虽然拆开了,改名为县三高,但是本质上和耀祖中学还是一家。每年中考,三高对耀祖中学的考生有照顾,分数线比外校低不少。

耀祖中学毕业的初中生,除去被一高二高招收的,剩下的大多都升上了三高,还有一部分家里有钱的或者另有打算的,会花钱把孩子送到市里省里甚至外省去读书,奔的基本上就是高考的时候那个分数线的差异,各地高校对本地考生跟外地考生的招收标准都是不一样的。

当然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比如过硬的师资力量先进的教育理念之类的,也有些人纯粹就是觉得市里的学校肯定比县里的好。

九月中旬的时候,三高政教处接待了一个女学生和这个学生的家长,这个学生原本已经在市里一所挺有名气的私立高中报名了,但是在那边学习生活了半个月以后,这孩子闹着要回来了。

父母老师问她为什么,那姑娘就说那边学校的伙食太差,从前她们班上的同学升上三高的,都说三高食堂的东西可好吃了,特别是每天早上的牛­奶­粥和各种包子馒头,午饭晚饭花样也多,饭菜也好吃……

开始的时候她还忍呢,想着市里的学校好啊,高考的时候能多考几分也好啊,她爸妈都是这么希望的。后来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看看同学发过来的照片,满食堂都是眉开眼笑狼吞虎咽的三高学生,再看看自己的学校,这姑娘吃饭吃到一半就撂筷子了,当下就给她爸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来。

这一个还不算,之后半个月,先是又回来一个男生,接着又回来一个女生,前后总共转了三个学生回来,都说是奔食堂来的,这下学校不重视也不行了,经过一番磋商之后,就定下了这个奖励政策。

上个月五千块发下来,梁德喜就给手底下的人发下去了,他们学校食堂总共十多个人,每个人发三百,最后他自己基本上也就没剩了。

不过这个钱他倒也没想要,这五千块是明面上的奖金,他要是拿了,下边的人就没多少,那以后他们工作不上心,下个月拿不到奖金不说,食堂工作也会受影响。

这会儿他把钱发下去了,他手底下那些人­干­活就来劲了,三百块钱,对他们这些在食堂帮厨搞卫生的人也不少了。他们­干­活自觉起劲,梁德喜就省心省力。

现在梁德喜每天除了买菜算账,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盯着那几个打菜的窗口,别让那些阿姨为了拿奖金就把他这个老板给卖了,饭菜大勺大勺地打,评分自然就高了,可他这个食堂承包人可是要亏本的啊。

这边罗蒙跟梁德喜正说着话,一会儿肖树林也过来了,手里还拿了张饭卡,刚刚他去财务室谈车费的时候,财务室老师让他顺便把饭卡带下去发给他们村的人,总共就六张卡,每张卡里有五百块钱,这是他们的福利之一。

另外就是车费,当初说好了车费是要学校出的,今天刚好肖树林也来了,顺便就把这活儿替他们公司揽了下来,说好是月结,每个月一号结上个月的账。

“要不咱先吃吧?”罗蒙看这会儿菜也出得差不多了,想着待会儿人多了还得排队,就想先把饭菜给打了。

“对对,你们先吃,趁现在人少。”不等肖树林回答,梁德喜马上就说话了。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罗蒙问他。

“我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吃。”梁德喜笑了笑,就到后厨房忙着去了,人家要吃饭,他总不好坐一边看着,他自己和食堂员工要等到学生差不多都打完饭了再吃,到时候有啥吃啥,尽可能地避免浪费,这也是好多年的习惯了。

罗蒙和肖树林各自拿了餐盘,凑到窗口去打饭,肖树林开始的时候就打了一块钱的米饭,一会儿他打完菜,捏了跟蒜苗丢到嘴里嚼了嚼,折回去又打了一块钱米饭。

“很饿啊?”罗蒙看着他慢慢一整个餐盘的饭菜,忍不住笑了。

“味道不错。”肖树林夹了一筷子牛­肉­炒蒜苗,又狠狠扒了一口米饭,牛王庄上水牛满地跑,却愣是没得牛­肉­吃,不止牛­肉­,羊­肉­猪­肉­也没有,猪崽倒是养上了,不过现在还太小。

“是不错,我再去打两份。”罗蒙尝了尝也觉得好吃,立马端着饭盘又凑窗口去了,三高的牛­肉­炒蒜苗八块钱一份,没多少牛­肉­,但这里毕竟是学校,分量也不算太少。

牛王庄上那些水牛罗蒙是万万不舍得宰的,加上每天吃饭的人那么多,牛­肉­这玩意儿贵,水牛镇还不怎么买得到,所以他们平常要想吃回牛­肉­还真不容易。

罗蒙和肖树林面对面坐在食堂里吃饭,各自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菜,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不用任何语言,也不用刻意去摆什么表情,心里就是觉得愉快。

一会儿又陆陆续续有一些老师进了食堂,罗蒙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了,再过十分钟就该下课了,他和肖树林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叮咚……”随着一阵轻柔的钢琴声响起,整个校园顿时就沸腾了。

“嗷!嗷!嗷!”

“快点!”

“瓶子!今天轮到你打饭!”

“欧雷欧雷欧雷……”

“帮我打个饭呗,今天我值日。”

“打啥菜啊?”

“老抽白菜!水蒸蛋!”

“……”

很快一群瘦高男生就跟饿死鬼似得杀进了食堂,个个都顶着一脑门汗,衣服上也不少汗渍,显然是刚刚上完体育课。。

不过他们并不是响铃以后第一批打到饭菜的人,柳茹华跟着就进了食堂,这丫跑起来跟飞毛腿似得,一下就把那几个男生甩后边了,端着好几个餐盘,一下子占了好几个窗口,这个那个点个没完。

罗蒙跑过去帮她端饭菜,没一会儿罗志方也到了,又过了好一会儿,罗全顺他们才过来。从新开的田地到食堂这边有段距离,就柳茹华能跑得比上体育课的学生快,其他人都没这能耐。

吃过午饭到三高给他们安排的宿舍去午睡,等下午再上两节课,他们就能回村里去了。

要说这私立学校就是和公立学校不一样,这三高虽然不如一高二高牌子硬,但是这些年经营得当,竞争力也在不断增强,从别处挖了不少王牌教师不说,光是这硬件设施,就能把一高二高甩出去几条街。

不止是教学楼多媒体教室,食堂和宿舍也都是宽敞明亮窗明几净,比一高二高那些黑漆漆的老楼那是强多了。

当然学费方面也要贵上不少,这学校除了一部分特招生,其他学生的成绩基本上都不怎么样,从前都是考不上普通高中的学生才花钱来这里读,现在好一些,但是好的生源依旧还是被一高二高占去大部分。

现在三高的情况是,每年考上重点的学生不比二高少,有时候还能和一高有一拼,但是升学率却不太好看。所以,尽可能地招收更多优质生源就成了这所学校的工作重点。

下午上完两节课,食堂那边还没到吃饭时间,他们也就不耽搁了,再说五百块钱吃一个月,只吃中午一顿的话可能还有富余,要吃两顿那又显得有点紧了。现在村里的人谁也不闲着,早点回去还能­干­点活呢,于是直接就坐肖树林的车子回了大湾村。

路上罗蒙收到一条彩信,打开看了看,撇撇嘴又塞进口袋里。车子开到大湾村村口的时候停了一次,又开上了牛王庄,罗蒙问肖树林要不要吃了晚饭再回去,肖树林没答应,说他老子已经做好晚饭了,正等他回去吃呢。

“丫丫,过来。”走到四合院附近,见东南西北丫丫二郎它们都在树下的稻草堆上玩着呢,罗蒙顺口就把二哈给叫过来了。

“呜!”二哈正在稻草堆上打滚,见罗蒙叫他,不情不愿慢慢走了过去,通常罗蒙要是打算给东西它们吃的话,肯定会连东南西北二郎它们一起叫上的,光叫它一个,指定没好事。

“你爹又给你发短信了。”罗蒙说着掏出手机。

“……”二哈调头就往回走。

“给老子回来。”

“呜……”人在屋檐下,牛王庄上到底还是罗蒙说了算,丫丫只好乖乖又回去了。

“你看这回这只怎么样?”罗蒙把手机屏幕凑到丫丫跟前,图片上是一只漂亮的哈士奇,母的。

“呜……”丫丫看了一眼,把头扭到一边。

“我看着挺好啊。”罗蒙看了看,觉得这只够配得上丫丫了。

“啊呜啊呜!”丫丫叫了一嗓子,甩着尾巴跑了,相亲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不喜欢。”罗蒙淡定地给狗爹回了三个字。

100

100、最新更新

前阵子收核桃的时候,罗蒙就让人帮他联系,从市里买了两台烘箱回来,如今那些核桃都已经烘­干­了储存在仓库,板栗则直接放在冷库。

核桃因为储存方便,价格波动比较小,罗蒙就让罗兴佑拍了几张照片,挂到网上去先卖着,板栗暂时不动。

话说牛王庄上的这些核桃树和板栗树虽然都还小,今年开春刚种下去的,挂果也不太多,但是顶不住林子大啊,收回来的核桃板栗往仓库里一放,也是小山一样的一大堆。

这天上午罗蒙搬了大小两张板凳坐在院子里写写画画,他请那些城里人­干­活划算是划算,就是流动­性­太大,每天都有人来有人走,光是登记算账的工作就不少。

再加上每天的采购花销,还有各项收入,每个月光是算账就要占去罗蒙不少时间,他寻思着以后要给牛王庄找个会计,不过这个人选也不太好物­色­,得慢慢来。

“算账呢这是?”这时候罗兴佑又上四合院这边搬东西来了。

“是啊,这回要搬点啥过去?”罗蒙冲他笑了笑,站起来掏出口袋里的钥匙过去开仓库的门,这罗兴佑自从他小姨子去了他们家当客服,接着家里又买了针式打印机以后,他们夫妻俩就只要管打包发货算账,比从前那是轻松不少,人看着就­精­神了。

“红薯­干­啊。”罗兴佑说道:“今天一个客户一口气要了五十斤,我那边就剩没多少了,再过来搬点,那么多红薯­干­买回去,怎么吃得完呢你说?”

“大一点的办公室多少人你知道吗?”罗蒙笑着从仓库里搬了一大袋番薯­干­出来,往磅秤上一放,记一下数字,然后搬到罗兴佑的三轮车上,那边罗兴佑也搬着一大袋番薯­干­出来了,照样过磅以后放三轮车上。

“多少人啊?”罗兴佑问。

两人轮流从仓库里搬番薯­干­出来,来来回回几趟,就把仓库里的番薯­干­给搬空了,今天傍晚新的一批番薯­干­晒出来,到时候仓库里就又有了。

“反正比咱村的人多,随随便便几个人凑一下,五十斤都不算啥。”

“那也是。”罗兴佑从前在城里打工,一般也就是在一些小工厂,像那么大的办公场所,他还真没见过。

一会儿罗蒙把门口的本子拿下来,写上品名重量,让罗兴佑签个字,然后挂回去,锁了仓库门。

“对了,有个客户想买你们家板栗。”领完东西以后,罗兴佑对罗蒙说道。

“让他买咱村里的。”这时候的板栗价钱贱,他们家这些板栗,罗蒙打定主意要留到冬天再卖。

“说是价钱高一些也没事。”罗兴佑又转达客户的话。罗兴佑和赵夏萍夫妻俩脾气都好得很,连他们家小姨子也是个好说话的,一般客户提点什么要求,要这个要那个的,网店上没有,他们就到村里帮人去问,这样一来服务态度虽然上去了,杂七杂八的事情平白多了不少。

“我这儿有冷库呢,这时节就不打算卖板栗了,再说我这些板栗挂网上去卖,咱村其他人的生意也得受影响啊,下回再有客人问,直接推了就是,人家怎么买他也怎么买就行了,你别老惯着他们。”罗蒙对罗兴佑一家人的­性­子也是有些无奈,老好人什么的,他自己反正是当不了的。

“嘿,就是顺便问问,也没多麻烦。”罗兴佑冲罗蒙笑了笑,也没耽搁,骑了车子就回家去了,现在他虽然是比前阵子轻松不少,但是这一天到晚的,也没多少闲工夫。

罗兴佑回到自己家,一进院子,他家小姨子就问了:“姐夫,你问没问罗蒙板栗的事?”

“问了,说是不卖。”罗兴佑说着就把几袋番薯­干­往院子旁边的杂物间里搬,这间屋子现在被收拾得可­干­净了,专门用来放罗蒙家的东西,平时多运一点过来放在这边,打包的时候就方便。

“夏萍啊,今天我家的几斤­干­菜,我给你拿过来了。”这时候吴冬梅也进了他们家院子,赵夏萍这会儿正忙呢,现在打包的,都是昨晚夜里一些客户下的订单,他们这网店夜里没客服,顾客都是自助购物,有问题的白天再给他们回复。

“你还自己跑一趟啊?”赵夏萍从地上站起来,接过吴冬梅手里的袋子。

“顺便过来借车,你们现在用不用?”吴冬梅也不是客气的。

“不用,兴佑刚回来,你这是要开去哪儿,要不让兴佑送你过去吧?”从前罗兴佑不在家的时候,赵夏萍也是受了吴冬梅不少照顾的,她男人不在家,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欠了一ρi股债不说,村里还有人说她不是正经女人,要不是有吴冬梅这尊黑面神护着,赵夏萍还指不定被人怎么欺负呢。

“嗨,不用,我就是上一趟汉良他们那儿,没多少路,我慢慢开,你们忙吧。”吴冬梅挥挥手,还帮罗兴佑提了一袋子红薯­干­进杂物间。

“你这时候上他们那儿­干­嘛去啊?”赵夏萍倒了一杯茶灌下去,又问吴冬梅说。

“我这不是晒菜­干­红薯­干­嘛,红薯皮菜叶子还有那些小番薯,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少,那几只­鸡­仔还小,吃不了多少,最近攒的东西多了,­干­脆就煮了一锅,一会儿给罗蒙他家那几头猪崽送过去,听说他们家那几头猪崽特别吃食,红凤店里不是有泔水嘛,加上罗蒙那边的豆渣什么的,那几头猪崽被喂得,你是没看到啊,一天喂三回还嫌少呢。”吴冬梅嘴里说着,和罗兴佑几下子就把那几袋番薯­干­搬完了。

“你家­鸡­仔长得好吧?这两天也没工夫过去看。”赵夏萍他们都知道罗蒙给了吴冬梅一只种­鸡­的事。

“可好了,这才没几天又大了一圈,昨天我抓了一只过来称,被它他啄了一口,小嘴还挺硬,小­鸡­崽子,个个都像它们爹。”

当初那只大公­鸡­刚到吴冬梅家的时候,也是闹腾过的,吴冬梅也挨了几下,不过等他们家这窝小­鸡­孵出来,她就觉得自己再多挨几下也是值得的,这窝­鸡­苗好啊,养上几个月,等过年的时候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到时候你别都卖完了,记得给我留只小公­鸡­。”罗兴佑说道,他们自己家是没那个功夫养­鸡­了,这几个月收入不错,他就寻思着以后叫家里人都吃点好的,以前尽省着了。

“行,到时候我给你们留只好的。”吴冬梅说着,骑上车就出了院子。

她心里琢磨着,等这几只­鸡­长大了,也不给它们都卖了,到时候杀掉一两只,再到镇上买几颗三七一起炖了,给家里两个孩子补补,特别是他们家那丫头,头发都黄黄的,一看就是营养不好。

村里人都说她心狠,对自己狠对孩子也狠,当她这个做妈的不知道心疼自家孩子呢?吃香的喝辣的谁不会?还也得有条件才行啊。

今年是好了,她在罗蒙家­干­活,每个月有工资拿不说,家里两个小孩也跟着蹭点早饭吃。网店上她家的东西也卖得不错,之前曹凤莲还说要跟她比呢,说是要看看谁家的东西卖得好,最近倒是不提这个事了。

想到这里,吴冬梅笑了笑,曹凤莲是挺能­干­,做的腌菜也不错,可她们两家的情况能一样吗,她吴冬梅能起早贪黑晒菜­干­黄瓜­干­,人家买一斤她给一斤二,人家买两斤她给两斤半,她曹凤莲能吗?她能吃得了这个苦这个亏?

先是回家提了两桶猪食上车,接着就往村外开,车子骑上小土坡,远远就听到罗汉良“哐哐哐”开着铡草机的声音了,还有一股猪食味儿,小土坡上用来煮猪食的几口大锅现在一天到晚就没个歇火的时候。

“冬梅你怎么来了?”

胡秀敏正拿根木条把铡草机下面铡过的番薯藤往箩筐里拨,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发现是吴冬梅,就笑着和她打招呼了。村里人都说吴冬梅泼辣难相处,胡秀敏反而跟她还亲近些,起码她不像有些人那样觉得他们夫妻俩老实木讷没本事就瞧不起他们。

“郑阿姨在里面煮猪食呢?”吴冬梅问她说。

“是啊,刚来还不会,现在煮得可好了。”胡秀敏说着就帮吴冬梅把车上的两大桶猪食抬了下来。

这个郑阿姨是罗汉荣从县城给他们找来的帮工,本来这人是去罗汉荣那里应聘洗菜工的,罗汉荣跟她说一个月多给两百块钱,还包吃包住,让她上大湾村帮他兄弟养猪,郑阿姨没犹豫就答应了。

听说她男人早就没了,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拔大了,娶了媳­妇­以后却把她这个老娘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这郑阿姨也是倔人,有一回闹得狠了,就跟她那俩儿子说以后就当他们老娘已经死了,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就从市里回来了。

他们家在永青的老房子早些年已经卖了,只好租房子住,然后又四处找活­干­,不过她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打工人家也不爱要,一般就是刷刷盘子洗洗菜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罗汉荣跟她说那事的时候,她没犹豫就答应了,打算以后好好攒点钱,在村里弄个小屋,老来也算是有个着落了。

“那几只猪崽喂过了吧,咋还这么能叫唤呢?”吴冬梅说着就把一桶猪食提到了猪栏前。

“这是跟你要食儿呢,刚刚你不来它们都不叫唤。”罗汉良嘿嘿笑着搭话。

“啧啧,这才多长时间啊,咋就能长这么好呢你说?照这么长下去,过年的时候都能杀了。”吴冬梅站在猪栏外,看着圆滚滚的几头小猪说道,猪栏里的猪崽还不明白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只知道哼哼唧唧的讨食。

“罗蒙他们家到时候肯定得杀一头。”胡秀敏也这么想。

“那是,他们家也不差这点钱,不过还是可惜了,半年的猪豚,正是上膘的时候呢。”吴冬梅向来­精­打细算惯了。

“我去给你拿个瓢?”胡秀敏问她。

“要什么瓢,我直接拎起来就倒下去了。”吴冬梅说着就把一桶猪食提了起来,越过猪栏,弯下腰从食槽旁边慢慢倒进去,还不能从上面倒,不然这些猪崽不管不顾地乱拱,到时候就得倒它们一头一身。

“你家­鸡­仔孵出来了?”胡秀敏站在旁边跟她说话。

“你这都啥时候的老黄历了,小­鸡­都长到半斤了。”吴冬梅摇摇头,这胡秀敏夫妻俩也不容易,成天起早贪黑的在小土坡上待着,从前就他们两个人,现在多个郑阿姨,也就是三个人。

一会儿吴冬梅又到其他猪栏看了看:“你们家的也养得不错啊,等明年就能卖大钱了。”

“我爹说明年多种点稻子,到时候能有不少糠,再在小土坡上开块地,种点番薯玉米什么的。罗蒙常常还运豆渣过来,说是让它们一块儿吃,我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猪崽买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家还没怎么花过买猪粮的钱呢。” 小土坡上难得来个人,胡秀敏就一个劲地拉着吴冬梅说话。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帮他们把这几头猪养好了,就啥都好意思了。”在吴冬梅看来,礼尚往来是要的,不好意思那是完全没必要的。

“我爹也是这么说。”

“对了,罗蒙他给你运过南瓜皮没有?”吴冬梅突然想起这个事来了。

“运了,当时我都没认出来,还不好意思问他,煮熟了闻到味儿才知道是南瓜皮。”说到这个事情,胡秀敏也笑了。

“阿嚏!”这时候,给人送南瓜皮的罗某人正在院子里寻思着,中秋节快到了,他是不是弄点月饼挂到网上去卖,一阵小风吹过,他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旁边守着一篮西红柿正啃的胖厨侯俊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胖子,跟你说个事。”罗蒙顺势就蹲到侯俊身边去了。

“啥事啊?”侯俊兴趣缺缺地问了一句。

“月饼你会做吧?”罗蒙问他。

“师门手艺,概不外传。”侯俊咬着西红柿,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唉,为什么人人都想跟他学手艺呢,他对收徒真的没多少兴趣的。

“谁要你传师门手艺了,就是普通的广式月饼,做法步骤网络上就有,啥秘方都不要。”罗蒙说着也从竹篮里拿了个西红柿咬着吃,心说这死胖子,吃西红柿都是用篮装的,也不怕胖死,幸亏一个月就开两千块工资,不然他肯定得亏死,这一篮子西红柿也能卖不少钱呢。

“我就是个做饭的。”胖子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职责范围。

“诶,咱镇上现在有人养小龙虾了你知道吧,那人从前就我们村的,听说过年的时候就能有收成了,到时候我给你弄几斤?”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谁说做饭的师傅就不能帮东家做月饼了。虽然说做月饼的步骤网络上都有,但是他们这些人没基础啊,要摸索出像样的月饼还真挺不容易,这时候就得靠专业人士了。

“……”胖子咬着西红柿不吭声了。

罗蒙再接再励:“林阔前几天弄回来的石蛙你看到了吧?等明年夏天小石蛙孵出来了,咱就抓几只大的回来尝尝鲜。”

“……”胖子狠狠咬了一口西红柿,嚼了几下咕噜一声吞下去,还是不吱声。

好吧,小龙虾和石蛙什么都太遥远了,看来要弄点看得到的实惠才行:“再给你一只小公­鸡­。”

“两只。”侯俊立马说道。

“行,两只就两只。”罗蒙很爽快就答应了,反正这两只公­鸡­的钱他肯定是要从这胖子身上赚回来的。

101

101、最新更新

和侯俊谈好了,罗蒙当天下午就跑了一趟县城,买了一车无筋面粉回来,另外还有不少白糖,几个鲜柠檬,一些纯碱和钾碱。

做月饼要用到转化糖浆和视水,这些东西在他们县城里都不太好买到,还不如直接买原材料回来自己做,白糖加水加柠檬汁就能熬出转化糖浆,视水可以用纯碱和钾碱配置,制作过程并不繁琐,对侯俊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另外还有几个大号的高压锅,用来压豆子的,黑豆白芸豆加点水放在高压锅里煮透了,取出来用纱布包上,放在装了水的大盆里搓洗,洗出来的都是细细的豆沙,最后纱布里就只剩下一些豆皮。

豆皮也没得浪费,罗蒙打算把它们磨成粉掺到做豆腐剩下的豆渣里一起晒成饼,以后用来喂牛喂猪的,能省下不少粮食。

侯俊还打算弄些玉米馅的月饼,玉米的粘­性­强,这个就不能跟豆沙一样的做法了,放在高压锅里煮到玉米粒破皮,然后就是上手去挤,一颗一颗挤出玉米­肉­来,相当费工夫,也亏的牛王庄上人手足,一群人各自端个小盆,一会儿挤完了倒在一起,数量也相当可观。

这些馅料加上各种配料炒制之后,搓揉成团,一个一个分好,包上侯俊做好的饼皮,就能上磨具压了,因为磨具的大小是固定的,所以一个月饼多少馅多少皮都得上秤去称。

压好的月饼就能上烘箱去烤了,调好火候先烤几分钟,拉出来逐个刷上蛋黄液,再烤几分钟,再拉出来刷蛋黄液,最后烤出来的月饼颜­色­浓郁,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下午五点多,牛王庄上就飘起了阵阵月饼香,馋得东南西北丫丫它们撒丫子往院子里奔,可惜罗蒙这回已经打定主意不叫它们吃这个了,月饼这东西太甜,东南西北还好一点,像丫丫那种玻璃胃,吃多了肯定得出问题。

第一批出炉的月饼,除了切开十多个给院子里的人尝鲜,剩下的放凉以后就都被罗蒙放到一个坛子里回油去了。

三天以后,上午十点钟,马从戎穿着拖鞋晃晃悠悠进了极味楼,走到前台问那个上早班的收银员姑娘:“月饼呢?”

“在这儿呢老板。”收银员姑娘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白­色­塑料袋,袋子里只装了零星三个月饼。

“就三个?”马从戎低头看了看袋子,又抬头看了看那姑娘。

“嗯,就三个。”姑娘笑靥如花。

“……”马从戎撇撇嘴,掏出手机作势要给罗蒙打电话。

“那个,刚刚被高师傅吃了三个。”姑娘连忙说道。

“你没吃啊?”一旁正漫不经心假装看菜单实则装透明的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高胖男人这时候说话了。

“您是主犯,我是胁从啊。”收银员姑娘一脸讨好地说道。

“高大哥我拿刀子逼你吃了吗?”高大厨咧嘴笑了笑,倒也不生气,从极味楼开张那天起,这整个厨房就都归他管,他面子大啊,吃老板仨月饼也不算啥大事,那收钱的丫头跟他能比吗,这时候把他推出去顶缸倒也情有可原,高大厨心宽体胖,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这月饼你吃了,觉得怎么样?”马从戎问高师傅说。

“您先尝尝。”高师傅笑眯眯的。

马从戎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有底了,高师傅能这么说,要么就是很好吃要么就是很难吃,考虑到牛王庄的历史记录,马从戎觉得这个月饼应该没理由很难吃才对,尤其现在陈福汉的小徒弟侯俊还跟那儿窝着。

在陈福汉的那些徒弟里,侯俊虽然不算是有成就的,甚至可以说是混得相当不怎么样,但是这做吃的手艺,那是真没得说,个把菜式做得特别好的,能跟陈福汉有一拼。

“要不切一下吧。”这边马从戎拿着一块月饼正打算咬,收银员姑娘殷勤地说道。

“是啊,刚刚咱用过的刀不还在这边呢吗,你藏哪儿了,赶紧拿出来帮老板把月饼切切。”高大厨也在一旁附和。

马从戎倒是没有意见,任由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把刀出来,一刀一刀把月饼切成半颗麻将牌大小的小块,啧,就仨月饼而已,怎么吃不是吃啊,还得整这么­精­细。

等月饼切好了,马从戎首先就拿了一块暗­色­豆沙馅的,放在嘴里嚼了嚼,味道是真纯正,满口新鲜浓郁的豆香味,甜而不腻,好吃!不过……

“这不是红豆沙的吧?”

“黑豆的。”高大厨巴巴看着收银台上的月饼,就等着他们老板大手一挥说:“你们也一起吃。”可惜他们老板这会儿不知道是真迟钝还是假迟钝,迟迟就是不肯说这个话。

“那这个就是芸豆了。”马从戎又拿了一块米白­色­馅料的月饼,放在嘴里嚼了嚼,也好吃,然后他又拿了最后一个颜­色­,黄­色­的,光看颜­色­他还真猜不出来这个是什么馅料的。

“嗯!这个玉米的最好!”这个黄­色­馅料的月饼,咬一口,满嘴的玉米香,浓浓的粮食原香,口感比豆沙的要粘糯一些,甜味淡淡的,一点都不腻,马从戎最喜欢这个。

“那咱店里啥时候开始卖啊?”高大厨说道,整个厨房都归他管,到时候弄几块月饼吃吃什么的,机会还是有的。

“明后天吧,我还得先打电话问问,待会儿再定点包装盒回来,到时候盒装的就摆在前台卖。”眼瞅着就要到中秋节了,这事交给采购部怕是办不好,马从戎打算自己一会儿打个电话到印刷厂,人家看在他的面子上,怎么着也得帮他赶赶工。

“那咱店里的员工中秋节发不发?”收银员姑娘满怀期待地问他们老板。

“发,每人一盒,管理人员两盒。”马从戎说道。

“太好了!老板,一盒有几个啊?”收银员姑娘喜出望外。

“大概八个,要是四个的话就发两盒。”马从戎说完又问他俩说:“刚刚你们俩吃了几个?”

“三个。”高大厨没多想,直接就说了。

“那行,到时候你俩的月饼发下来,记得还给我。”马从戎说完就当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的面,把没吃完的月饼一拎,走了,半块都没跟他们留,枉这两人刚刚还切那么仔细,全做了白工了。

“高大哥!!!”收银员姑娘一脸哀怨地看着高大厨。

“叫爹也没用,平摊。”高大厨很是铁石心肠。

“对了,一会儿给我泡壶茶上来。”马从戎上楼梯上到一半,突然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

“走不开啊老板,您自己泡吧。”收银员姑娘恹恹回了一句。

“我去厨房看看高汤。”高大厨说着就慢悠悠走开了。

“啧,就为了几口月饼,幼稚!”马从戎批评了他们一句,然后往嘴里丢了块月饼,哼着歌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这边厢马从戎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吃月饼一边给印刷厂打电话,订了一批月饼包装盒,那边厢罗蒙跟肖树林正满山跑呢。

牛王庄这两天做了不少月饼,芸豆沙黑豆沙玉米的都做了不少,罗蒙打算再添个栗蓉的。不过他不想拿自家的板栗做月饼,他们家的板栗好,做菜当零嘴都说是顶好的,用来加工做月饼就有点大材小用了,所以他这一天就拉着肖树林进山去收栗子。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马从戎的电话打过来了。

“月饼收到了?”罗蒙问他。

“吃了,还不错,你这边现在有几个口味?”

“现在就三个,过两天应该能添个栗蓉的,就是四个,要是每一样里边再加个盐蛋黄,勉强能凑够八个。”

“行,我订包装盒了,一盒就装八个,你先给我准备两千套,大后天就要,然后明后天,你先给我发一些散货上来,大概要个一千来个,你看着发吧。”

“吃饭吃饭。”罗蒙刚讲完电话,老乡就招呼他赶紧上桌吃饭了。院子里的­阴­凉处摆了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一大盆野山菌炒米粉,另外还有用海碗装着的豇豆粥。

豇豆粥咸香软糯,炒米粉又香又有嚼头,合着香浓的山菌香,这一顿罗蒙跟肖树林都吃了不少。

“多吃点,多吃点,诶,年轻人就得能吃,能吃才能­干­活……”旁边一个老头拄着拐杖坐在长凳上,刚刚这老头也是吃了小半碗米粉喝了一碗粥的,吃完了就坐在旁边和罗蒙他们说话。

这老头是王向阳的爷爷,这地方叫三道弯,深山老林里的一个山沟沟,因为山里的小溪在这里拐了三道弯,这个地方就唤了这名儿。

从前三道弯这地方是不住人的,就是条野山沟沟,时常还有野猪出没,后来外边闹灾荒,那时候王向阳的爷爷还是个小豆丁,就被他家里人领着,一路逃荒来了水牛镇。

这里的大山深啊,山上有树有草,还有各种野菜野果,要想饿死个人还真挺不容易,于是那些人就在这里落脚了。

不过他们不像当年林伯他爷爷那样有家底,这些人一穷二白两手空空,连衣服都没几件好的,想在这边买房置地那是不可能,只好选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沟沟,搭上几个草棚子又开了地,就这么住下了。

像他们这种邋里邋遢还带着匪气的外地人,本地人自然是排斥的,就怕它们是亡命之徒,在这个地方做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糟蹋大姑娘小媳­妇­,偷娃抢钱什么的。

这些外地人自然不是什么软柿子,面对当地人的排斥,它们比谁都凶,比谁都狠,你要是惹了他们一个,他们一会儿就能给你弄过来一群,水牛镇上的人都说他们敢杀人,也怕他们。

转眼大几十年过去了,三道弯也建起了砖瓦房,还挂起了门牌拉上了电线,三道弯的年轻人也渐渐从这片深山走出去了,出去上学的,打工的,这个村子也像其他村子一样,只有过年那几头才最热闹。

不过这个村子也有和外面的村子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村里的老人不爱往外走,很少出去,上一次街恨不得把整年的生活用品都给买回来。他们也不欢迎外地人进村,只除了一些相熟的货郎小贩。罗蒙他们还是因为王向阳在肖树林他们公司上班,才受到了如此礼遇。

“大爷,这山菇子好吃啊,你们还有没有?我想买点。”罗蒙见肖树林吃得挺欢,就打算买点野山菌回去,反正肖树林爱吃他就爱买,看着肖树林甩开膀子吃了一碗又一碗,他心里就高兴。

“这个时节菇子不多咯,春天里晒的都叫人收走了,夏天的时候他们也上过几趟山,不过都没摘到多少,一会儿我帮你问问。”大爷嘴里念叨着:“等过阵子下上两场雨,山上的菇子就多咯。”

“那到时候你让向阳给我们带出去啊,价钱肯定比那些小贩给得足。”罗蒙这么说,是担心他要是不提钱,这老人万一以为他们仗着王向阳在肖树林公司上班,吃拿卡要来了,那误会就大了。

“行啊。”老头点点头,又对肖树林说道:“肖经理啊,我们家向阳在你那儿­干­活还成吧?”在老人眼里,人家肖树林才是正经领导。

“挺好,­干­活勤快,跟同事也相处得好。”肖树林一本正经地说道,就跟班主任老师在成绩单上写评语似得——学习勤奋,团结同学。

“诶!诶!那就好!那就好!”老头听了十分高兴,原本颤颤巍巍的双手这会儿抖得更厉害了。

“老陈他们两口子回来了。”这时候,正在后院剁猪食的老太太冲前面喊了一嗓子。

“哦,回来了,那咱过去问问吧,今年就数他们家的板栗打得最晚,这会儿估计还没怎么卖呢。”老头应了一声,拄着拐杖就要站起来。

“大爷您坐,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腿脚也不好,罗蒙还真不好意思麻烦他老人家。

“让他去吧,人老了就爱到处去凑热闹。”老太太说着也从后院出来了,搀着她那口子从凳子上站起来。

老头刚站稳了就赶她婆娘:“我自己走。”

“行行,你自己走吧,当自个儿还年轻呢,昨天刚把自个儿摔沟里,裤子还晾在外边没­干­呢……”老太太念念叨叨又回后院去了。

“向阳他车子开得好吧。”老头当没听到他婆娘揭他的短,边走边跟肖树林说话。

“开得很稳。”肖树林一板一眼的,也不多说。

偏偏这老头就吃这一套,在他看来,像肖树林这样的稳重人才是会读书能­干­大事业的,跟他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就不行了,太油滑,和他们家向阳一个­操­­性­,这种人就不能有大出息,跟那些进山收货的小贩似得,顶天了也就是个小买卖人。

102

102、最新更新

“大湾村淘宝直营店”现在在网上也有了不少忠实客户,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是牛王庄的脑残粉,有事没事就刷这家店的网页,每次看到牛王庄上新品,无论如何都要买一点回去尝一下。

比如这一回新上架的六百多个月饼,看图片也不算顶好的,价格也不算低廉,还规定了每人限购五个。罗兴佑的小姨子赵冬玲把这些月饼挂上去,然后就打了几张快递单,回头再去刷页面的时候,已经是售完下架了。

“哎呦姐姐!这也太快了!”赵冬玲看这家网店的时间不是特别长,还不太适应这种情况。

“所以才让你数量别写多,有多少写多少,不然到时候光是催货都能把人催死。”一边正照着单子打包的赵夏萍笑着对她妹妹说道。

从前他们夫妻俩也是吃过这个苦头的,应客户要求开通了一个预定服务,结果那段时间真是差点没被人给催死,有些人­性­子急的,还往他们这儿打电话,一天打几个,催得他们两口子着急上火满嘴火泡,以后就再也不­干­预定这事了,尤其是对罗蒙家的东西。

很快,阿里旺旺又是叮叮咚咚的一阵响,都是问罗蒙家这个月饼什么时候有货的,也有要求预定的。赵冬玲按照她姐赵夏萍说的,打了一段话,说明不接受预定,然后又写明次日上架的时间和数量,逐个给客户复制回复。

这赵冬玲从前就在外边给人当过客服,从来都是千方百计留住客户达成订单的,她们原来那老板整天不停强调的就是服务态度,调解能力之类的,哪有像现在这样把客户往外推的,偏偏赵夏萍和罗兴佑还半点不着急,赵冬玲开始的时候也挺不适应。

不过这时日长了,赵冬玲也就渐渐想明白了,商品质量过硬,叫人觉得物超所值,那才是最好的态度,其他那都是附加的,把附加的东西当成主要的来抓,说白了那就叫忽悠人。

牛王庄这边,这会儿罗蒙对着一大车硬纸板正发愁呢,这些就是马从戎运过来的月饼盒子,刚从印刷厂新鲜出炉的,印好了也裁切过了,不过还得找人折好了粘上才能装月饼。

“这咋弄啊?你不会是想让我的人帮你折纸盒吧?”那他也太亏了。

“放心吧,不用你们弄,一会儿我到镇上派活儿去。肚子饿死了,有吃的没有啊?”马从戎心说这铁公­鸡­,怪不得人家喊他老周呢。

“过会儿就吃中午饭了,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你怎么不让人弄好了再运过来?”听说不用自己出人,罗蒙终于放心了。

最近也许是中秋节快到的缘故,来牛王庄­干­活的人就不怎么多,罗蒙把地里的能停活儿都给停了,院子里的人做月饼的做月饼,晒红薯­干­的晒红薯­干­,还有磨豆腐炒瓜子的,谁有空叠纸盒啊?

“你当我不想呢?人家印刷厂能帮我Сhā这个单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叠纸盒的人手那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出来,你说咋办呢?你要是能提前一个月跟我说这事,我也不至于这么弄。”

马从戎虽然嘴上说是不要罗蒙出人,但是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要在水牛镇上派手工活,没有罗蒙帮忙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你打算在那儿派活啊?”罗蒙想想也是,这事还真有他自己的责任。

“要不,借你们家店面用用?”这事马从戎其实早就想好了的。

“行吧。”罗蒙这会儿倒也不难说话,做生意么,难免会碰上这样那样的麻烦事,怕麻烦还怎么挣钱:“那你打算一个盒子多少钱让人做?”

“一套两块钱。”

马从戎这一天早早就去印刷厂取货,然后又一路奔牛王庄来,早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中午吃了三大碗,吃饱了抹抹嘴,就让罗蒙带他去镇上派手工活,在挣钱这件事上,马家大少从来都是很积极的。

“我们去镇上派手工活,你下午有事没有啊?”罗蒙出四合院的时候就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

“没。”肖树林正吃饭,接到罗蒙的电话,抬眼看了一下他爹,肖老大抬抬眼皮,没吱声,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实在话,肖树林从小到大就怕他老子摆出这副面孔,他要是生气跳脚,肖树林还敢跟他呛声呢,最多被揍一顿,他要是摆出这副面孔,那肖树林就忍不住要反省一下,最近自己是不是犯什么大错误了。

“那你跟我一块儿去吧。”罗蒙挺高兴,他就是愿意跟肖树林待一块儿,有肖树林在的时候,他就觉得阳光都比平时灿烂几分。

“嗯。”肖树林低头应了一声,没再去看他们老爷子的脸­色­。

“我待会儿去镇上一趟。”挂上电话,肖树林对肖老大说道。

“去­干­嘛?”肖老大问了一句。

“有事。”肖树林也不多说什么事,他都这么大了,肖老大也不可能事事管着他。

“……”果然,肖老大不说话了。

肖树林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然后就出了院子,发动车子走了,等罗蒙他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马路边等了一会儿。

肖树林走后,肖老大一个人默默吃完饭,收拾桌子洗碗,然后拿着一把蒲扇坐到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得拍着,连阿芸婶跟他说话都没听到。

“我说老肖,你这是在想啥呢?”阿芸婶也是刚吃完饭,正准备到院子里­干­活,就看到肖老大坐那儿走神呢,这老头平时把自己整得比谁都­精­神,鲜少露出这一面。

“唉,也没啥。”肖老大摇摇头,不太想跟人说这事。

“是为了树林的事情吧?”阿芸婶也不急着­干­活,一边整理针线一边跟肖老大说话。

肖老大对她有想法这她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她这几十年过惯了清净日子,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也不是特别排斥,肖老大这老头颇有魅力,也很尊重她,时间久了,阿芸婶自然就跟他熟稔起来,就算没有那档子事,她也挺愿意跟肖老大打交道。

“唉,活了这大半辈子啊,到头来啥都是虚的,就这么个儿子是实实在在的。”肖老大叹了口气,忍不住也对阿芸婶感慨了一番,他这阵子真是憋坏了,偏偏这事还不好对别人说。

“树林挺好啊,你就别瞎­操­心了。”阿芸婶还当他是­操­心肖树林的婚事呢,男人三十一枝花,何况肖树林这会儿还不到三十呢,这事真不用那么急。她看肖树林这小伙儿,就觉得好得很,哪个姑娘要是跟了他,那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的小伙儿最后还能打了光棍?

“嘿,好是好,就是太实诚。”肖老大苦笑着又摇了摇头,在心里又补上一句:偏偏还找了个罗蒙那样的……

罗蒙坐马从戎的车到了打铁铺,见肖树林把车子停在路边,立马就让马从戎停车了,溜溜从马从戎的车上下去,上了肖树林那辆小破车的副驾驶座。

“今天下午不用­干­活啊?”罗蒙笑着问他。

“嗯,最近就是早晚浇浇水,其他没多少活儿。”肖树林微微眯了眼,发动车子跟在马从戎后边。

打铁铺现在从山上扯了水管下来,又在山坡上地势平缓的地方挖了个蓄水池,还学牛王庄那样挖了几天弯弯曲曲的水沟,平时浇水灌溉那是容易多了,省了不少力气。

罗蒙他们一前一后两辆车开到大水牛­乳­品的时候,时间才刚刚中午十二点,店里早班的人已经离开了,晚班的人还没来,罗蒙有钥匙,就自己开门进去了,刚刚他已经跟罗红凤打过招呼,最近她刚好领着几个人上晚班,晚一点就会过来。

进了店面,马从戎从车里搬了些材料下来,又把一块写着“手工外发”的纸板挂出去,然后对罗蒙跟肖树林说道:“我先把你俩教会了,一会儿来了人,咱还得教他们。”

三人围坐在一张饭桌边上,就这么折起了纸盒,先把硬纸板按压痕折好,然后用胶枪把该粘的地方黏上,里边那盒子里外共三层,还有个盖,外边的手提袋就一层,粘好了把绳子穿上就行。

等他们在桌上做出一堆月饼盒的时候,店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三个人,马从戎就有点着急了:“你们镇上的人都不识字怎么的,怎么都没人来啊?”

“大中午的谁出门啊?要不你弄个喇叭到外边喊喊?”罗蒙不慌不忙地说道。

“……”马从戎顿了顿,然后说道:“没带喇叭。”

“嘿。”罗蒙笑了一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纸盒上,偶尔做一回手工,他还觉得蛮好玩,尤其是这会儿肖树林就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干­活,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一般。

“呦,怎么就你们仨啊?”罗红凤听说他们今天要在店里派手工,就提前过来了,怕到时候人多他们三个人忙不过来,结果跑过来一看,店里静悄悄的就他们三个大男人在折纸盒子呢,一时间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姐,要不你帮忙出去找几个人吧?”罗蒙说道。罗红凤这么长时间的早餐可不是白卖的,镇上的人就没几个不认识她的,她认识的人也多。

“行,我出去喊几个人过来。”罗红凤笑了笑就出去了,没几分钟,就带着一大群老老少少过来了,那效率,就好像人家早都准备好了就等她振臂一呼似得。

“呦!折纸盒子啊?一个多少钱啊?”有钱赚那是好事啊,镇上也有手工外发的,但大多都是转过几手的,价钱低廉得很。

“月饼盒子,做一套两块钱。”马从戎立马进入了战斗状态。

“能拿回去做不?”家里老人小孩的,还有那些无所事事的不差钱的邻居,随便搭把手也能帮不少忙,在家里做效率高。

“行,不过你得先做一个给我看看,合格了才给领料。”带回家是肯定的,罗蒙他们这儿的店面总共才这么大,一会儿人家店里的人还­干­活呢,总不好把地方都给占了。

“老板,你这东西挺麻烦啊,又是盒子又是盖子又是袋子的,三件套呢,工钱再涨涨呗。”

很快就有人开始讲价了,两块钱的手工费在他们这儿已经算是很高的了,不过钱这个东西不嫌多嘛,这个年轻老板一看就是个有钱人,说不定他嘴上一松,他们就能多赚不少钱。

“两块钱还少啊?”马从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阔少,这丫是个生意­精­:

“我跟你们说,彤城那边的印刷厂直接往外边派活,也就一块二,要不是眼瞅着中秋节就要到了,我才不花这个冤枉钱呢,这纸盒看着挺麻烦,其实人家印刷厂前期工作做得好,该压痕的地方都压实了,做起来半点不费力,手脚快的,一天做五十个就跟玩儿似得,要有人搭把手,一天做一百个也不难,你们帮我做几天纸盒子,中秋的过节费就有了……”

经过马从戎这一番滔滔不绝的演说,这些人笑嘻嘻的也不讲价了,纷纷坐下来学着做纸盒子,马从戎就教他们该怎么折怎么粘,整得跟个专业派手工活的似的。

“胶枪烫了就关掉电源冷却几分钟……对,就这样……哎呦姑娘,你这手工是不是糙了点……”

“你这样品不就是这样?”姑娘指了指那个马从戎自己做的纸盒子,说实话,手工真不怎么样,也不知道他小学的劳技课到底上没上。

“……你照这个来。”马从戎说着就从桌上拿了个肖树林新出炉的纸盒子给他做样品,要是做手工,罗蒙也不行,他就觉得一个装月饼的盒子,一般过得去就行了,没必要整得跟艺术品似得。

“这样的,两块钱怕是做不下来。”姑娘笑嘻嘻地拿着那套月饼盒子端详,肖树林的手工那真不是盖的,看着这一个个整齐漂亮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月饼盒子,罗蒙也觉得挺骄傲,他们家肖树林就是多才多艺啊。

这一批手工派出去,当天晚上马从戎就收了一批回来,在牛王庄找了几个人连夜往里边装上月饼,第二天一早马从戎就跟他们店的采购车一起回了彤城市,倒是留了一个人在这边主持月饼盒子的事,不过罗蒙和肖树林罗红凤还是免不了要帮忙。

帮忙的好处是月饼盒子随便用,眼看着中秋节就要到了,作为牛王庄的主人,罗蒙也是要给员工发福利的,那些城里来的短工就不说了,中秋节晚上有在牛王庄的到时候再说,长工的话,像那些一直在四合院­干­活的老人,罗蒙怎么都是要表示一下的,一人一盒月饼,没说的。

还有罗红凤手底下的那些员工,这回也一起发了,另外还有村里早上做包子的那几个,也不能把她们给忘了。

村里其他人家也是家家户户都发了一盒,大湾村说是一百多户人,其实真正住在村里的也就那么几十户人,这会儿还有不少人在外边打工,家里有人的总共才三四十户,罗蒙如今好歹也算是大湾村首富了,偶尔惠及乡邻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说这些月饼都是自己做的,盒子也是白来的,费不了多少钱。

村里的人吃了罗蒙家的月饼,很快就有人说要买的,有寄出去给外边的家人的,也有送亲戚的,还有拿出去送礼的。大湾村的村民这大半年过得很不错,收入见长,大家花钱也舍得了,一盒月饼罗蒙给他们优惠价八十八,有些人出手就是好几盒,其中就以村长罗全顺和他大儿子罗汉荣买得最多。

中秋这段时间忙是忙,赚钱也很不错,罗蒙这么实打实地卖,每天的收入都已经叫他合不拢嘴了,更何况是­奸­商马从戎那边。

八月十四这天傍晚,马从戎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了,刚好他们家老爷子正坐在院子里听小曲儿,见孙子回来了,手里还提了一盒月饼,顺手就接过来了。

马从戎进屋去洗澡,他爷爷就从盒子里掏月饼吃,这一年的月饼是真好吃啊,老爷子这几天就没少吃。他熟门熟路地打开盒子,“啪”一声,有个塑料袋就掉地上了。

老人家捡起来看了看,三个月饼,其中一个被摔成两半了?他又把袋子放到桌面上,拿出那两半月饼对了对,花纹对不上……

中秋佳节,月圆人团圆,狗爹为了跟他儿子团圆,十四晚上就带着他们家老板上牛王庄来了。

丫丫这二货总算是见着亲人了,这段时间牛王庄上天天飘着月饼香,偏偏罗蒙还不让它吃,丫丫那个委屈啊,那个气愤啊,跟罗蒙抗议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啊呜呜呜……”丫丫告诉狗爹它想吃月饼。

“丫丫乖,想爸爸了吧。”狗爹亲昵地摸了摸它的狗头。

“啊呜啊呜啊呜!”它就是想吃月饼了!

“丫丫别生气,爸爸这回要待好几天呢。”狗爹蹲在他儿子身边,一脸讨好地说道。

“啊呜!呜!”月饼!月饼!

“上个星期没来是爸爸不对,丫丫你在牛王庄上要乖乖的,要听罗蒙的话……”

“呜……”原来爸爸也被罗蒙策反了,丫丫伤心地垂着头,悠悠地离开了,果然,这个世界都已经被罗蒙占领了吗?

丫丫走了,狗爹自然是要追的,狗爹走了,狗爹的老板自然是要追的,于是山坡上就只剩下出来迎接他们的罗蒙和不明所以的东南西北了。

“你们可不要跟丫丫学。”罗蒙最近发现,那只二哈不仅会使­性­子,还会玩忧伤,对一只狗来说,这真是恶习中的恶习。

“呜!”东南西北齐齐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乖,明天给你们买­肉­骨头吃。”罗蒙很是大方地说道。

“汪!”这哥儿几个清脆地叫唤几声,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罗蒙,还使劲冲他摇尾巴。

可怜东南西北兄弟几个这还是头一回过中秋,不知道中秋节是个大日子。明天的­肉­骨头跟它们乖不乖完全没关系,就算是刚被人扇完ρi股的皮猴,那也是要加餐的,所以说,阅历不够就是容易被人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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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最新更新

中秋节这一天,罗蒙的母亲刘春兰接到一个长途电话,电话是从大西北那边打来的,打电话的是她的姐姐刘彩云,接到这个电话刘春兰才知道,原来她的姐夫,也就是罗蒙和罗红凤的姨丈,两个月以前已经过世了。

刘彩云考虑到路途遥远,在之前的联系中,她也觉得妹妹一家日子过得一般,千里迢迢的就不让他们跑这一趟了,所以办丧事的时候就没有告知刘春兰。

刘春兰和刘彩云上一次联系是在去年过年的时候,关于他们家这一年的变化,刘春兰之前也没打电话跟刘彩云说过。

这一次刘彩云打电话过来,是想跟刘春兰商量,她想回故乡住一阵子。如今她男人没了,儿女也都成家了,她一个孤老太婆,不知道怎么的就思念起故乡这片大山来了。

刘春兰让她放心过来,别说今年家里的情况比往年要好上许多,就算是不好,那还能差了她一张嘴一双筷子吗?

八月十五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的时候,刘春兰就对罗蒙和罗红凤说了她自己小时候的事。这些事罗老汉是知道的,罗蒙他们姐弟两个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只知道他们家从前就和外婆家不怎么往来,和城里的两个舅舅也很少联系。

刘春兰的娘家从前就住在大湾村上去一点的一个村子,走路也就一个多钟头的路程,家里兄弟姐妹五个,老三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夭折了,最后就只剩下两个男孩两个女孩。

按他们这个地方的风俗,男孩是要继承家业给父母养老送终的,女孩嫁出去以后,就只要逢年过节给爹妈送点东西或者给点礼钱就可以了,并不用给他们养老。

所以问题就出来了,他们这个地方的人都觉得男孩长大了才是自己家的,女孩养得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谁家要是没儿子,除非是招赘,要不然老两口晚年就没保障了。

刘彩云是他们家的第一胎,她爹妈,她爷爷­奶­­奶­,都心心念念盼着这能是一个男孩,结果生出来一看是个女娃,公婆就对这个儿媳­妇­诸多不满,男人也不给她好脸­色­看。而刘彩云她娘,就把自己受的气全部发泄在了这个女儿身上,小的时候就不好好带,稍微长大点就让她做家务照顾弟妹。

罗蒙的母亲刘春兰排行老四,虽然说是上不着下不落的不招人疼,但那些倒霉事倒也轮不到她头上,上边还有个大姐顶着呢,等后来她大姐跑了,许多家务这才落到了她肩上。

刘彩云的­性­子也不是软弱的,小时候那是没办法,父母就是天,她想反抗也反抗不了,窝窝囊囊地过了十几年,等她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家里就不太平了。

母女俩隔三差五就要吵一架,有时候都能打起来,家里的几个男人也都不管。刘春兰那时候还小,每次家里一闹腾,她就只能找个地方窝起来,免得被殃及池鱼。村子里的人都劝刘彩云别跟她妈吵,再吵下去姑娘家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谁敢要啊?

刘彩云的名声到底坏没坏,刘春兰她也不知道,那时候她还小呢,就知道后来他们山里要修路,来了一个部队来的勘探队,刘彩云就跟队里的一个西北小伙儿走了。

她走的前一天晚上,还劝刘春兰跟她一块儿走,她说她们娘这些年使唤她使唤惯了,以后她走了,家里那些活儿肯定得落到刘春兰身上,她们爹不疼闺女,也懒得跟媳­妇­闹腾,所以根本也不管,让刘春兰跟她走。

说到这儿,刘春兰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当年她就是个农村里的小丫头,啥也不懂,从前有大姐顶着,真正在家里也没受多少委屈,想走的决心本来就不坚定。

加上那段时间她娘又给她吹耳边风,说西北那边啥都没有尽是沙子,吃的饭,睡的床,到处都是沙子,外边的人还凶悍,个个跟强盗似得,看谁家的丫头长得好,就抓回家当媳­妇­,不听话就用铁链锁起来……

最后刘彩云走了,刘春兰在家里留了下来,就像刘彩云说的那样,家里的活儿果真就落到了她年幼的肩膀上,可是刘春兰不像刘彩云丁点大就被逼着­干­活了,一下子让她做那么多事,根本弄不好。

有一年冬天她煮猪食的时候没煮透,家里那头猪吃了几顿眼看着就不好了,她爹骂她娘,她娘回过头来就打她,打完了还让她到沟里去洗衣服,之后她就病上了,发了高烧,差点没把小命给烧没了。

这一年冬天她爹把她娘吊起来打,打去了半条命,这个庄稼汉子这回真的很生气,至于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刘春兰到现在也没能琢磨清楚。

许是因为大女儿的出走给他留下了心病,许是小女儿那会儿病得实在太惨,许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叫他没了面子,反正他把媳­妇­打了,村里人都说他打得好。

那以后刘春兰的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长到十七岁,就嫁给了罗老汉,转眼两人就一起过了大半辈子,如今连罗红凤都有两个女儿了。

十多年前,那时候整个大湾村就只有村长罗全顺家有电话,刘彩云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的,往罗全顺家打了一个电话,说找刘春兰,然后这对姐妹俩才终于联系上了。

这些年她们每年一两个电话,除了第一回,以后能说的话题其实并不多,大概就是相互报个平安,说一些儿女的事。

去年十二月刘春兰给刘彩云打电话,她也没说自己男人病重的事,算算年纪那男人今年也还不到七十,大概是年轻的时候累狠了,勘探队的人总在山里钻,吃的睡的都不好,怕是落下病根了。

几天以后,刘彩云和她大儿子先是坐飞机到了彤城,然后又从彤城坐汽车到了永青。

罗蒙从肖树林那儿借了车子,载着刘春兰到县里去接人。这老姐妹两人几十年以后再重逢,难免又要落下一些心酸抑或是欣喜的泪水,刘春兰就光顾着哭了,罗蒙倒是细细看了看他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大姨。

六十多岁的­妇­人,不胖不瘦,腰板挺直,眼里含着泪水,脸­色­也没多少血­色­,可能是旅途劳动,也可能还没从她男人逝世的悲痛中缓过来。但是细看她的眼睛,你就会知道她绝不会轻易被悲痛击垮,这个­妇­人的眼中有磐石,生命中无数的酸甜苦辣都已经被岁月沉淀,现在她的内心强大而安静。

刘彩云的大儿子名唤纳茂成,四十多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那种粗犷是罗蒙他们这片地方的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就算是牛王庄上块头最大的罗志方,往纳茂成跟前一站,俨然也成了斯文人。

不过这个西北大汉现在的­精­神显然很不好,­性­格也有些拘谨,除了刘春兰问他话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静音状态。

当天晚上他们呣子俩都住在村里,纳茂成就睡阁楼,从前柳茹华刚来的时候住过的那个小房间,罗蒙那个房间腾出来给他大姨住,自己睡在牛王庄。

反正那条蛇和那只黄鼠狼现在已经知道他经常睡的两个地方的位置了,村里找不到他就肯定会改道去牛王庄。两个地方要是都找不到,那当天晚上村子里就热闹了,牛王庄上高手太多,这两只都在那边吃过亏,所以每回过去都是悄悄的,闹腾那是没胆。

第二天凌晨刘春兰起来­干­活的时候,这对呣子也起床了,刘春兰赶他们去多睡会儿,刘彩云却说自己昨天在路上睡多了,这会儿睡不着。两人也不去闲着,她儿子纳茂成搬蒸笼那真是一把好手,一锅馒头蒸熟了,厚厚的一叠蒸笼堆得老高,他一下就能给它都搬起来,

一笼馒头蒸出来,刘春兰又煮了一大锅粉丝,有薯粉又米粉,还有蛋花和切得细细的白菜丝,再撒上一大把葱花,倒进去一小勺香油,一时间屋子里香味四溢。

刘春兰招呼大家先吃饭,吃完了才有力气­干­活,纳茂成就着一碗汤,馒头吃了一个又一个,转眼间小半笼馒头就都进了他的肚子,那可是大蒸笼。

“怎么样?我们家的馒头好吃吧?”刘春兰笑眯眯地问他,虽然是头一回见面,刘春兰却对她这个大侄儿满意得很,看哪儿哪儿都觉得顺眼。

“好吃!”纳茂成点头,他们家乡那边也不缺牛­奶­,原本他以为他们那边的牛­奶­已经是最好的了,但是吃过罗蒙家的­奶­馒头,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多吃点,晚一点罗蒙还去镇上运早餐呢,你俩没啥事也跟他一起,去尝尝红凤店里的东西。”刘春兰使劲招呼他们多吃,生怕这对呣子俩跟她客气。

“这都吃饱了,哪还能吃得下?”刘彩云笑看着自己儿子把­奶­馒头吃了一个又一个,也不说他,自从他爹走了以后,她这大儿子看着就焉了,从前恁爽朗的一个汉子,生生把自己弄得跟只瘟­鸡­似得,能吃好啊,能吃能­干­,很快­精­神头就该回来了。

上午做完馒头包子,刘春兰就带着刘彩云呣子上牛王庄,本来就想带他俩到处逛逛的,没想到这俩人还甩开膀子­干­上活儿了。

先是刘彩云在四合院里跟人一起做起了月饼。中秋节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牛王庄上的月饼却依旧还在做着,网上还有不少人要买,极味楼那边也要求罗蒙继续供货,月饼本来就是糕饼甜点中的一种,想吃的话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不一定非得在中秋节。

做月饼的手艺得学,牛王庄上这些老人已经跟着胖厨侯俊学了有阵子了,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侯俊上手了,他们自己就能做。刘彩云刚来,其他的不会,洗豆沙这活儿学起来最快,她就­干­这个,边­干­还边跟别人说话,渐渐就融入到了四合院的人群当中。

一会儿纳茂成也跟边大军他们一块儿搭上大棚了,罗蒙见他­干­得起劲,也不怎么拦着。这对呣子俩初来咋到,对哪儿都不熟悉,非要把他们当客人招待的话反而不自在,由着他们自己高兴就成了。

显然刘春兰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没拦着刘彩云­干­活,自己还在一旁跟大伙儿一起­干­上了,刘彩云赶她回去补觉,她说这个时间从来不睡的,要睡都是等到中午吃完饭以后。

中饭罗蒙就让侯俊多做点饭菜,刘春兰打电话让罗红凤他们也过来吃,众人吃到一半的时候,罗老汉才赶着牛群过来了。

如今罗蒙家待产和刚生完牛犊的母牛数量增加不少,罗老汉的工作量也增加了,之前罗蒙好几次都想找个人帮罗老汉分担一部分工作,但可惜一直没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一直就拖到了现在。

这会儿看着饭桌上的纳茂成,罗蒙便再次起了这个心思。

之后几天罗蒙便开始留意起了他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兄纳茂成,发现这汉子粗中带细,尤其爱护牲口,每一次听到母牛的叫声有点不一样,他就要过去仔细擦看一番。

在养牛养羊这些事上,他显然比牛王庄上这些老员工要有经验许多,罗蒙家这些母牛之所以让他们这些门外汉养了这么久都没出问题,基本上靠的就是罗蒙的那一眼灵泉,罗蒙常常往水牛们喝水的水槽来放灵泉水,母牛们喝了泉水,不仅产的牛­奶­好,它们自己的体质也好了许多。

这汉子一看就是那种没多少花花肠子的,­干­活说话也都很实在,罗蒙在和他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家有一大片土地,好好种的话,每一年收成还不错。

但是前年他们旁边一个农场扩张到他们家的土地边缘,农场那边的人已经找他说过几次了,想把他们家的地租下来,纳茂成一直都没有答应,因为他只会种地养牲口,把土地租出去,他就没办法养家糊口。

纳茂成家里有兄弟三个,说起来,当年刘彩云初为人母的时候,还想着自己要是生了女儿,一定会好好疼爱,让她成为一个幸福的姑娘,可惜他们家似乎没有女孩缘,刘彩云夫妻俩只生了三个儿子,闺女没一个。

后来她这些儿子长大成家了,大儿子生了一个男孩,二儿子生了两个男孩,三儿子今年年初刚生了个娃娃,也是个男孩,依旧是一个女孩都没有。所以这一次刘彩云来到妹妹家里,看到罗红凤和她的两个女儿,心中也喜欢得很。

纳茂成的二弟是做生意的,早些年已经住到县里去了,三弟是个大学生,学建筑的,在城里上班,娶了一个城里的姑娘,那姑娘的娘家也很是照顾他们小两口。

他二弟和三弟都过得不错,家里的土地一直都是他这个大哥在使用,他俩谁也没计较过。但是纳茂成并不觉得理所当然,他们家那块地非常肥沃,地势平缓可以机械化种植,也可以种植牧草养牛养羊。

如果这片土地真的租出去,他自然要跟两个弟弟平分租金,就像他们现在每个月都都给母亲同样数目的生活费一样,只可惜他除了种田再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艺,于是只好就这么厚脸皮一直拖着。

刘彩云这一次回来,其实并不打算再走的,这几天她在这里生活,心里十分安逸踏实。她打算在村里买一栋老房子,然后就在这里度过自己的晚年,直到老死,她已经跟儿子说好了,等她死了,就把自己的骨灰带回去,和她丈夫埋在一起。

罗蒙知道这个事以后,就带他们去了打铁铺,虽然牛王庄也不错,但是要过日子的话,还得是打铁铺,牛王庄上的四合院说到底还是属于工舍,打铁铺才是真正生活的地方。

罗蒙给他们看了一间小屋,刘彩云房前屋后楼上楼下看了许多遍,越看心里就越喜欢,听说这个院子其他人都是租住的,她也要给房租,她倒是有钱,三个儿子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她也花不完,可惜罗蒙能收吗,他又不是想钱想疯了。

说起来他们家现在还有走动的亲戚那真是不多,这个刘彩云,几乎可以说是硕果仅存。

罗蒙他爹罗老汉本来就是家里的独苗,兄弟姐妹一个没有,远方亲戚倒是有几个,但是太远了其实也就不怎么亲。刘春兰倒是还有两个兄弟,不过他们两家人都早早住到城里去了,从前也不曾提携过她这个生活在农村的妹妹,现在刘春兰自然也不能想着他们。

之前罗红凤结婚了,他们倒是多出来一门亲家,如今她也离婚了,亲家变冤家。

安顿好他娘以后,纳茂成就打算回去了,他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罗蒙找他说了一会儿话,问他对牛王庄印象怎么样,想不想来这里­干­活?

纳茂成听罗蒙这么说,也是吃了一惊,因为罗蒙之前一点口风都没透,事实上罗蒙之前不说,也是担心自己万一提了,纳茂成又不愿意,接下来几天两家人会有些尴尬,所以才把话留到了这时候才说。

“你也不用想着咱俩是表兄弟,你要是来了,也是跟边大军他们一样­干­活拿工资,我也给你安排一间大屋,你可以带嫂子侄儿一块儿到这边生活,反正别的工人什么样你就什么样,最多逢年过节的时候,咱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罗蒙见纳茂成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他听了,其实他也不太想请个亲戚在牛王庄上­干­活,但是这几天他看这纳茂成,就觉得他人不错,实实在在的一个庄稼汉子。

“我再想想。”纳茂成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但是他也觉得在亲戚手底下­干­活是非太多,总还是有些排斥。

“你要是想通了,就把地租给他们吧,趁现在谈个好价钱。”罗蒙又说道。

人家农场要扩张,纳茂成家的那块地他们势在必得,纳茂成现在还能拒绝,等再过一阵子,就未必拒绝得了了,人家肯定有的是办法让他拒绝不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罗蒙也不希望他刚刚认的这个表兄做那些无谓的抗争,毕竟现在他们要是把地租出去,拿到一笔钱,再到自己这边来­干­活,夫妻俩各赚一份工资,日子也是不错的,没必要为了一口气非要拿­鸡­蛋去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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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最新更新

纳茂成走了,刘彩云在打铁铺住了下来,她几乎每天都会到牛王庄去­干­活,跟那些老人一块儿来又一块儿走,有时候晚上还会去村里找刘春兰坐着说说话,有时候是刘春兰跑去打铁铺找她。

牛王庄上最近搭起了几个大棚,大棚里种的多是一些叶菜和黄瓜西红柿之类的,另外专门还种了一个大棚的草莓。

罗蒙这段时间的收入相当不错,卖月饼赚的钱加上这两个月其他方面的收入,不仅把打铁铺的房款付清了,另外还把罗红凤之前结给他的钱给还了,之后又在牛王庄上修起了大棚。

肖树林那五十万还得等等,肖树林不急,罗蒙也不跟他见外,以他现在赚钱的速度,估计这笔钱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了。

这一天肖树林接到公司同事的电话,说最近上早班的一个同事家里有事请假半个月,另外中班和晚班那边也有人请假,一时间就找不到人替,于是只好让他们头儿顶上了,这种事之前也常常遇到,肖树林很爽快就答应了。

罗蒙听说这事,第二天就跟肖树林一起去了县城。一方面肖树林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在凌晨的盘山公路上开车了,罗蒙不太放心,另一方面,他也可以顺便去先来采购一点做月饼的材料,虽然说这些东西交代肖树林买也是可以的。

他俩四点多钟出门,到县里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从一高卸完货出来,天­色­渐渐就亮了,等他们到三高的时候,天­色­基本上都已经亮透了。

车子刚拐进三高校门所在的那条马路,喧嚣热闹便迎面而来,拐弯处就摆着一个地摊,摊主是两个穿校服的高中男生,罗蒙一看他俩那摊子的规模,就知道这丫肯定是搞倒买倒卖了。

“卖葱了!卖葱了!多吃青葱身体健康了!全部农家肥种植了!手工捉虫了!没施化肥没打农药了啊!”

“咋卖啊?”

“两块钱一把!”

“这一把才多少啊?”

“二两。”

“没够二两重吧?”

“保证足秤,咱可是用实验室的天平称的,­精­确到毫克,绝对错不了。”

“……”

再往前面一点,大马路两边摆了不少摊位,都是卖葱的,摊主个个都穿着校服。有­性­格腼腆一点的学生,好像还挺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安安静静摆个摊蹲那里,有人过去问一下,他就报个价,人家走了他也不留。

当然也有一些适应得特别好的,摞起袖子跟人家卖葱的砍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阿姨您就行行好别再还价了成吗?咱一天到晚背书做题的,那几个脑细胞基本上已经不够使唤了,哪还有­精­力跟人讨价还价啊?”

“那你这个葱确实是贵点儿,要不一块三,一块三我全要了。”

“真卖不了。”

“唉,你们这些学生不知道行情啊,现在菜市场里的小葱一斤也就两三块钱,我平时买菜的时候要个五毛钱,人家都给我一大把……就这么几把葱,你说你还要在这儿蹲多久啊,赶紧卖完了回去上早自习吧。”

“阿姨,您是开面馆的咱学校的学生都知道,你看人家对面那摊上的老太太都不还价,一下子还买好几把呢,咱学校的葱好,吃过的人都知道,你要是再不快点,怕一会儿这些摊上的葱就都叫人家给买完了。”

“一块五,你不卖我找别人去。”

“一块八,你不买我就再蹲会儿。”

“一块六?”

“不行。”

“算了,一块七,行就行,不行拉倒。”

“真不行,阿姨你没种过葱不知道,为了种这几颗小葱,咱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鸡­粪牛粪都用了多少,咱这么卖,其实根本连本钱都回不来。”

“算了算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会讲价的学生。”

几分钟以后,他们学校论坛就出现了一个新帖“大战砍价王七号,一块八险胜。”

“牛!昨天我被她说得差点没白送给她。”

“七号今天是不是不在状态?”

“一块八是七号的最高纪录啊,这个得记上,看下回还有谁能再创新高。”

“一块九?”

“没那么容易,估计最多也就一块八毛五。”

“五分钱怎么找零?”

“那她就可以不用给了,还是一块八啊。”

“屁!这个必须得按四舍五入。”

“买菜的不讲四舍五入,人家只讲抹零。”

“哥儿们姐儿们慢慢聊,我先去食堂了,刚刚卖葱的时候看到送包子的车来了。”楼主这时候突然又浮上来说了一句。

“老杨?我刚刚一直盯着呢,没见他来啊?”

“今天换人了,早上起雾,他们还在车后斗盖了一块防水布料,不过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啊,我已经看到他们家箩筐的形状了,载货量也跟老杨平时运的差不多。”楼主给楼上那哥儿们解惑说。

“坑爹啊!这个比一块八重要!”

“楼主故意的!绝对!”

“枉我们还是同校一场!”

“兄弟们!别废话了,赶紧甩价吧!”

“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葱,不卖到两块钱,誓不吃早饭!”

“真英雄!”

“他要是能把早字去掉,那才叫真英雄。”

罗蒙他们把车子开进学校,老远就闻到一阵葱花香了,一会儿罗蒙进了食堂,就看到梁德喜拿着手机正乐呵呢。

“看啥呢老梁?”罗蒙问他。

“嗨,没事看那些学生瞎扯掰。”老梁一抬头见了罗蒙,连忙就往食堂外边跑:“我说你们可算是来了,最近这群崽子们起得忒早,得赶紧把馒头包子蒸上。”

“最近这些学生的小葱种得不错啊?”罗蒙和肖树林也上手帮他搬起了馒头包子。

“种得可好了,不是我吹牛,真不比你们村子的人种得差,一会儿你尝尝我们学校的葱花蛋。”梁德喜还挺为自己学校的学生骄傲。

“那是,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罗蒙也不遑多让。

“就是品种单一点,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说,教学生们种点别的菜啊?”

“急什么,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气还能吃成胖子了?这基础还没打好呢,真当你们学校这些学生都是农业天才呢?”

等搬完了包子馒头,罗蒙跟肖树林就在他们食堂又吃了点,喝了些牛­奶­粥,,一人还吃了几张­鸡­蛋饼,忒香。

走的时候,罗蒙还把梁德喜刚刚看的三高学校论坛的地址给要过来了,用手机打开网页以后发现,这个论坛只有用学生证号码注册过的成员才可以发言,没注册的游客就只能看看。

论坛里有不少帖子都是关于最近种葱卖葱那些事的,看来收获了一批小葱,找到成就感以后,这些学生的热情也都挺高。

罗蒙很快就被论坛里一个火红火红的热帖吸引了注意力,这个帖子名曰“砍价王排行榜。”

罗蒙点进去,一看就乐了:“现在这些兔崽子比咱那时候有创意多了。”

“什么?”正开车的肖树林不明所以地看了罗蒙一眼。

“我念给你听听。”罗蒙说着就给他念起了这个帖子的内容:“咳咳,为了给本校学生在卖葱的时候提供便利和参考,本楼楼主整理出一批最近频繁出现在我校附近,与我校学生打过交道的砍价王,欢迎广大师生对本楼进行完善和补充。”

“砍价王一号,此人三十出头,中等身材中长头发,经常穿居家休闲套装戴黑框眼镜出现在早市,经过多名学生的了解,确定此人系家庭主­妇­一名。此人以砍价为事业为乐趣,战无不胜,实力不济的同学,遇见请绕道。小葱最高纪录价元一把,待破。

“砍价王二号,此人是河边大排档老板娘,身材略显矮胖,卷发,一般都是骑三轮车过来采购,他们家三轮车脚踏板两个是不一样的,其中左边那个踏板有一块显眼的红­色­塑胶,比较好辨认。此人还价功力一般,但是嗓门大,缠人的本领深厚,遇上她的话,战斗力不是特别强的同学,还是跑吧。小葱最高纪录价元一把。”

“……”

“砍价王八号,此人系耐力型选手,每天一早就来咱们学校附近,一般要等到早市结束才离开,价钱就是七块钱一斤,想跟他讲价那是不可能的,不少校友试过,均以失败告终,还有不服的,不妨去挑战看看。其实八号还是比较厚道的,大家要是急着出手,可以试着去找他,价钱是低点,但是基本上不用担心被坑。此人的三轮车上安有一个喇叭……”

罗蒙读到这里,刚好车子也慢慢滑出了三高校门,这时候他们就听到一阵喇叭响了:“收购小葱!收购小葱!七块钱一斤!一斤七块钱!诚信为本!童叟无欺!”

“老熟人啊。”肖树林往车窗外一看,咧嘴就笑了。

“可不是说。”罗蒙也乐了。

他们进学校的这么一会儿时间,校门口的早市就已经散去了大半,毕竟这些学生一会儿还是要早自习的,每个人手里也没多少葱,卖完了自然就散了。

大湾村村长的大儿子罗汉荣,这会儿就站在一辆三轮车旁收购几个学生手里的小葱呢,这时候大概是因为时间比较晚了,上他那儿卖葱的学生还真不少。

“嘿!”车子开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罗蒙探出头去冲他喊了一嗓子。

“呦,罗蒙啊!”罗汉荣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跟罗蒙打了声招呼,然后又是称重算钱一通忙乎。

“你丫混得不错啊,都把自己整成名人了。”罗蒙笑着跟他说道。

“啥?”罗汉荣想着,虽然他这阵子生意是做得是还不错,但是离名人是不是还远点儿?

“你先忙,有空咱再慢慢唠。”罗蒙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冲他摆摆手,肖树林一踩油门,车子就开走了。

等罗蒙走远了,罗汉荣这才有点回过味来,他问身边的学生说:“你们这些臭小子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了?”

“哪儿啊?都是说的好话呢。”旁边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说道。

“真的?”罗汉荣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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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沿海某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中,生活着一对不起眼的呣子,母亲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今年才刚二十二,她儿子已经五岁了,小名咚咚,他们还养了一只小土狗,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叮叮。

“咚咚,快出来吃饭。”中午,女人下班后就从路边买了一把青菜,匆匆回到家里,打开电饭煲煮了一锅饭,在米饭上面蒸了一个­鸡­蛋,又炒了一盘青菜,唤她儿子吃饭。

“咚咚,怎么还不出来?”女人一边刷锅一边又喊了一声。

“……妈妈,我刚刚睡着了。”瘦弱的小男孩睡眼朦胧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叮叮呢?”女人刷完锅在围裙上擦擦手,打开电饭煲忍着烫把蒸蛋端出来,又打了一小碗米饭,一起放到她儿子桌前。

“它也睡着了。”男孩打着哈欠说道。

“汪!”这时候房间里又出来一只小狗,叫了一声,然后也坐在桌子下面它自己的食盆跟前打起了哈欠。

“快吃。”女人把那盘中午炒的青菜往她儿子跟前推了推,又从柜子里端出一小碟排骨,往自己碗里夹了几块,剩下的连汤拌了米饭,倒进桌下那只小狗的食盆里。

“我也要吃排骨。”男孩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

“昨天的,你吃了会肚子疼,乖乖吃饭,妈妈晚上再给你做。”女人扒了一大口米饭,勉强抽出空来哄了她儿子一句。

“我不要排骨了,要­肉­饼。”男孩有些任­性­地说道。

“嗯,晚上给你做­肉­饼。”

“……”

年轻女人吃完饭,她儿子才刚刚吃到一半,她走进房间看了看,又转身到厨房里确定煤气罐已经拧紧了,然后又不放心地锁了厨房门,这才拎着包又上班去了,交代他儿子好好呆在家里,晚上下班她就回来给他做­肉­饼吃,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家门反锁。

“叮叮你要吃青菜吗?”男孩一本正经地问他的玩伴。

“汪!”小狗欢快地摇着尾巴,男孩就夹了一片菜叶子放到它的食盆里。

二十分钟以后,男孩吃完饭,把碟子里剩下的菜汤倒进垃圾桶,又把自己用过的两只小碗和碟子叠放在一起,扯了一块餐巾纸擦擦嘴,又用擦过嘴的餐巾纸擦了擦桌面,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这才离开了饭桌。

“我们来看电视吧。”男孩去开电视机,小狗就端坐在沙发上等着。

他们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男孩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就跑去从电视机柜下面抱了个铁盒出来,抠开盖子,就能看到盒子里那几个焦黄油亮的月饼。

“一二三四五六。”男孩数完以后掰着手指算了算:“一天吃两个,还有三天……”

“汪!汪汪!”小狗飞速地要着尾巴,使劲把脑袋往铁盒里凑。

“今天我们吃玉米味的好不好?”

“汪!”

“一人一半,吃完就没有了,不许耍赖。”

“汪汪!呜……”

“另一个晚上跟妈妈一起吃。”

“呜……呜呜……”

“好吧,再吃半个好不好?”男孩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月饼,小心翼翼地掰了半个下来,另外半个放回到铁盒子里面。

和小狗分食着这一小块月饼的时候,男孩心里有些愧疚,虽然妈妈说每天两个月饼都给他们吃。嘴里咬着月饼,男孩心里想着,等他长大了,也要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月饼,让妈妈和叮叮每天都能吃好几个。

彤城,水牛镇,大湾村。

距离罗蒙跟肖树林一起去三高送货后没几天,罗汉荣这天晚上回村子的时候,又到他们家院子坐了坐。

“生意做得挺红火嘛,赚不少钱吧?”罗蒙笑问他说。

“嗨,要真那样就好了。”罗汉荣摆摆手,自己拉了张凳子,在罗蒙他们家里一坐,就唠上嗑了。最近气温下降了一些,晚上风凉,大家都不怎么在院子里坐了,一般都在屋里,点上橘黄­色­的白炽灯泡,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看电视,偶尔过来一两个村子里的人坐一块儿唠唠,也恣意悠闲得很。

这罗汉荣对罗蒙说,他那边的买卖现在看着是挺好,可以后再想扩大经营,那是基本没戏。

主要问题还是出在采购上,他们村现在种出来的菜,除了供应给极味楼,每天早上来他们村的散客也要买去不少,罗汉荣考虑到成本问题,不可能跟人抬价,每天能收购到的蔬菜数量就很有限,要不然他也不能为了几斤小葱就跑人家高中校门口去蹲着了。

“你们自己家不还种着菜呢吗?”罗蒙大概也能猜到罗汉荣的难处,要都做他们村的菜,规模上肯定上不去,要掺着外边的菜一起卖,口碑就得受影响。

“那倒是,现在咱县里也有人看着我赚钱就眼热的,咱就这一点比人家有优势。”加上如今罗汉良又养上猪了,那些猪粪用来肥田也是不错的,罗汉荣就打算明年在小土坡那边开一块菜地,不行再请个人帮忙。

“那你以后啥打算啊?”罗蒙顺口又问了他一句。

“咱还是实实在在攒着名声,踏踏实实­干­几年,等攒够了本钱,就在咱县里整个小酒楼啥的。”这罗汉荣倒也是目标明确。

之后罗蒙又跟他聊了一会儿,罗汉荣说他那小店真没有外边的人以为的那么能赚钱,大湾村的菜价摆在那儿呢,还得加上运费,洗­干­净炒熟了还得找人送,一般二三十块钱的单子基本上没什么赚头,偏偏大部分订单也就只有这么大。

前阵子他整了个满百送豆腐,百元订单这才多了起来,这些订单就是他们目前的主要盈利部分,五十到一百数额的订单数量相对还是太少。

送走罗汉荣以后,罗蒙心想,这家伙今天跑来跟他说这些,虽然也跟罗蒙本人在村里混得比较好的关系,但是这中间肯定也少不了肖树林的因素。这罗汉荣以后想在县城里开酒楼,那就得有人罩着啊,这时候肖老大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这么想了想,罗蒙忍不住又觉得有些好笑,今天找他唠嗑的要不是罗汉荣,换成是他弟弟罗汉良的话,估计自己再怎么样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所以说这人要是太­精­明了,有时候也不太好,人家得防着你啊。

这事也给罗蒙敲响了警钟,估计他现在的形象,跟罗汉荣还比较接近,他以后得注意点。不过他要是真把自己整得跟罗汉良一个风格,估计在村里也混不开,反正有得必有失呗。

当然罗蒙还是很佩服罗汉荣的拼搏­精­神的,他自己最近就过得有点太安逸了。

自我反省了一下,第二天一早,罗蒙就上牛王庄转悠去了。牛王庄上现在搭了几个大棚,大棚里该种的东西也都种下去了,山上还有夏天的时候种的萝卜白菜之类,等过阵子就可以收获了,到时候光是收菜腌菜,也够他们忙一阵子的。

水牛们也都被照顾得挺好,有罗全贵和边大军在,这些事基本上不用罗蒙­操­心,他们甚至还培训了几个老人帮忙挤牛­奶­,罗蒙只要根据他俩的推荐,和那几个老人谈好工资,再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就行了。

如今需要罗蒙费心的,也就是那一小片苗地,年初种下去的山核桃苗和美国长山核桃苗都长得相当不错,榛子树苗也长得挺好,就是开心果苗又死了几株,现在还勉强活着的大多也都是弱苗,其间也有那么几株相对­精­神一点的,罗蒙就都指着它们了。

四合院这边,春末夏初的时候罗蒙在楼顶雨檐的位置安了几个金属水塔,从山上引泉水过来,解决了厨房和各个房间的用水问题。

用电的话,虽然当初拉电线的时候花了不少钱,但是因为他们这里大部分都属于农业生产用电,打个申请上去,电费上也能有一些优惠。

装了冷库以后,牛王庄上用电量骤增,供电所的同志又过来看了一次,让罗蒙掏钱在两个冷库外边另外装了个电表,算商业用电。还有四合院的各个房间和厨房,又算是农村到户用电,简而言之,他们这个小山头上现在光是用电收费就有三种。

不过以罗蒙目前的情况,想在牛王庄上发电搞自给自足那还是不可能也没必要的,还是老老实实每个月按时交电费吧。

现在唯一让罗蒙有些挂心的,他也有能力解决的,就是四合院的排污系统,其实也没什么系统不系统的,就是弄个化粪池,从化粪池流出来的污水,直接被引到一条水沟边,顺着水沟汇入小溪。

虽然说整个水牛镇的人都是这么­干­的,差不多全国人民也是这么­干­的,但是罗蒙还是觉得,自己既然有能力,还是应该好好整治整治。

罗蒙打算在四合院的侧面,挨着山坡的那一侧,修一个沼气池,处理生活污水的同时,还可以沤肥。

至于产生的沼气,另外拉管子上四合院各个房间肯定是不划算的,也没那么多沼气可以给一整个院子的人使用。罗蒙开始的时候想拉去食堂,让胖厨侯俊做饭用,但是这胖子不同意,说是没哪个厨师愿意用这玩意儿炒菜的,于是只好作罢。

罗蒙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在四合院外边沼气池附近,搭个棚子弄个锅炉,锅炉的冷热水管和四合院的冷热水管相连,以后四合院就不愁热水用了。眼瞅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罗蒙原本还打算弄几个太阳能热水器呢,这下好了,又剩下一笔。

这买卖不错,罗蒙越想越觉得得意,当下就给甘师傅打了个电话,跟他说牛王庄要修沼气池,让他找几个人过来­干­活。

结果甘师傅却告诉他说,沼气池这玩意儿他们镇上没人会弄。他们这地方到处都是山,种的也是梯田,家家户户都没多少地,养的牲口也不多,跟人家平原地带那根本不一样,光是填沼气池的材料,就是个大问题,与其费那个劲修沼气池,还不如上山砍点柴火烧呢。

这地方的人没有修沼气池的条件,这里的泥水师傅自然也就没这门手艺,罗蒙要想建沼气池,那还得从外边找人。

迎头一盆冷水浇下,罗蒙再一次体会到了啥叫梦想与现实的差距。不过他也不是轻言容易放弃的人,所谓人多力量大,他挂上电话就用手机上网,登上自己常去的那个本地论坛,在这个论坛里混的各行各业都有,其中也不乏技术类人才,所以说,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啊。

罗蒙在论坛里发了个求助帖:“牛王庄欲建沼气池一个!求专业人员一名!待遇从优,具体工资面谈,包吃包住,西瓜管够。”

“嗷!西瓜管够!”罗蒙这个帖子刚发上去,下边就有人嗷了一嗓子。

“板栗烧­鸡­有没有?”楼下有人问道。

“这个可以后,你会修沼气池?”罗蒙忍不住高兴了一下。

那人半晌没声响,他越是这样,罗蒙心里的希望就越大,他不停地刷新再刷新,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那家伙悠悠回了一句:“那啥,不会……”

罗蒙再一次失望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按了退出键把手机揣口袋里,果然,网络上还是闲人比较多啊,尤其是本地论坛,这些家伙根本指望不上。

106

106、最新更新

两天后,正当罗蒙指挥者牛王庄上一众壮劳力们搬大缸的时候,狗爹杨达龙给他打来了电话。

“老周你这两天怎么都不上论坛啊?”

“啥事啊?”

罗蒙夹着手机从放满大缸的仓房里出来,最近山上的萝卜白菜都快成熟了,罗蒙就想趁早收一批萝卜回来腌酸萝卜卖钱,这不,从永青订了几百个大缸,一下子就占了好几个空置的仓房,等过阵子芥菜榨菜都成熟了,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呢,实在不行,就再买些大缸回来,院子里放不下,就在外边搭个草棚子。

“你丫不是说要建沼气池?大伙儿可都帮你出谋划策了,你倒好,连个泡都不冒。”杨达龙说道。

“我这不是忙嘛。”罗蒙摸摸鼻子笑了笑。

“都忙啥子呢?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了?”

“明儿咱牛王庄腌酸萝卜,这个周末就能开缸,到时候你俩过来啊?”

罗蒙之所以喊狗爹过来,主要还是因为他儿子,丫丫那吃货见别人吃点啥它都馋得不行,偏偏还荤素不忌,给啥吃啥,吃得还贼香。不给它吃就闹得厉害,啊呜啊呜一嚎小半天,罗蒙嫌烦,它爹要是过来就好了,罗蒙就清净了。

“行啊,这两天我把手头上的活儿赶赶。”狗爹一听牛王庄要腌酸萝卜,立马就决定这两天加班加点也要把手上的活儿赶完。

自从丫丫去了牛王庄以后,狗粮就再没怎么吃过了,成天跟着东南西北吃饭啃骨头,刚开始的时候狗爹也是提心吊胆的,好在没出什么问题。现在最让他担心的,就是牛王庄上各种吃食忒多,就是他自己都克制不住常常吃撑,别说他儿子了。

不过再怎么说,酸萝卜这玩意儿还是太挑战哈士奇的肠胃了,狗爹已经做好了和他儿子展开一场拉锯战的准备。

“你待会儿还是上网去看看吧,人家可是啥都帮你规划好了,就差建模型了。”挂电话前,杨达龙又对罗蒙说道。

“行。”罗蒙嘿嘿笑了两声,把电话挂了,随即就上论坛去看了看。

他这一看,果真被吓了一跳,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呢,之前罗蒙也就是随便构想一下,哪想到就这么两天时间,人家不仅帮他把设计图给画出来了,还帮他把预算给做了,具体要多少水泥多少沙子,一目了然。

“哥们姐们真是太给力了!要不怎么说咱坛子里群英荟萃呢!”罗蒙甚是狗腿地冒了个泡,前两天他还怎么说来着?网上闲人多?尤其是本地论坛?

“呦!老周来了!你看哥儿几个给你整的这个方案咋样啊?满意不?”下边立马就有人接话了。

“太专业太有才了你们!哥太满意了!”罗蒙立马就把马屁奉上。

“啥哥儿几个啊?老周我跟你说,这回画设计图的是林姐,做预算的是陈姐,没他们那些男的什么事。”坛子里的女­性­同胞发出抗议。

“巾帼不让须眉,咱彤城的姐们都是好样的!”马屁继续拍着,如今这社会,女强人多了去了,不服还真不行。

“男的女的,计较那么多­干­啥啊,到了咱坛子里,那都是一家人,上回林姐电脑坏了,还不是我给修的。”男同胞表示他们也是很能­干­的。

“拉倒吧,谁不知道你这货是卖电脑的啊?帮咱林姐修了回电脑,维修费倒是没收,你丫就是往他们办公室卖了一批死贵死贵的笔记本,赚了个盆满钵满。”

“啧,这话说的,人家可是专业搞设计的,一两千的上网本他们看得上?再说找我买不比去店里便宜啊?互利互惠的好事啊这是。”

“……”

“我说你俩就别歪楼了!”

“那么多话,开房慢慢说去。”

“哈哈,开房去吧。”

“抬杠也是爱啊,要不怎么说异­性­相吸呢?”

“爱个毛!姐这辈子最恨卖电脑的!”

“为啥呀?”电脑男甚冤。

“想当年咱配第一台电脑的时候,被宰得那叫一个鲜血淋漓啊,从此以后我就明白了,卖电脑的没一个好东西。”

“姑娘诶!‘明白’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咱别歪楼了行吗,求求你俩了,赶紧开房去吧,老周还在不在啊?”说话的是坛子里的一个老人(指的是资格老不是年龄老),为人热情,人缘也好,坛子里要搞个什么活动也多半都有他的身影。

“在。”偶尔看看这些人Сhā诨打科也挺逗乐。

“你这个沼气池打算啥时候开工啊?”

“越快越好,我这边啥时候都合适,主要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大家都上班,也就是周末最空,要不就这个星期六星期天吧?”

“行啊,这两天我事先买好材料,对了,你们这边还有没有谁认识施工人员的?”

甘师傅已经说了他不会弄这个,罗蒙就不打算再去找他了,虽然施工图什么的都有,看起来也不算很复杂,但是沼气池这东西,估计也有不少细枝末节的地方需要有经验才能处理好。

就像他们本地人搭灶台一样,看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要是没经验的,没搞清楚门道,那灶台烧起火来,炊烟都不往烟囱里跑,尽往屋里冒,那就不好使了。

“这个容易,咱爸从前弄过一个工程队,天南海北地跑,沼气池他也弄过,这个周末我把他带过去就行了,到时候顺便让他在牛王庄多住几天散散心。”

“行啊,爱住几天住几天。”罗蒙也难得爽快了一回,平时他是不喜欢人家把他这里当度假山庄的。

“咱爸就喜欢吃板栗烧­鸡­。”电脑男说道。这丫眼馋牛王庄上那些­精­神抖擞的小公­鸡­不是一两天了。

“板栗烧­鸡­有啊。”罗蒙满口答应。

“咱爸也喜欢吃西瓜。”

“西瓜也有。”

“咱妈说周末就她一个人看店,不给她整点好的蜂蜜她不­干­。”

“你跟咱妈说,蜂蜜大大的有。”

“真的?”这还是老周吗?电脑男将信将疑。

“真的,哥保证。周末你们记得把陈姐林姐她们喊上,我得好好谢谢人家,怎么说也得请她们吃顿好的,再整点土特产什么的。”

“嗷!周末我也要去!”又有西瓜又有板栗烧­鸡­,论坛里的吃货们顿时就不淡定了。

“欢迎啊,来多少要多少。”到时候壮劳力就发配去挖坑,女人小孩都上山拔萝卜去,反正最近山上的活儿多。加餐显然是伤钱的,但是为了以后的牛王庄能有源源不断的廉价劳动力,偶尔炒一次气氛还是很有必要的。

关了网页以后,罗蒙顺手就把手机揣口袋里,对院子里刚搬完大缸正歇着的众壮劳力们说道:“都搬完了?搬完了咱上山拔萝卜去。”

“不是说明天才开始收萝卜吗?”

男人们都不太喜欢拔萝卜,­干­这活他们找不到成就感。最近这些人正组队修梯田,还整了不少奇形怪状的方案出来,看着是挺艺术,可惜被罗蒙枪毙掉不少,原因多半都是犁地的时候不方便。

“计划有变,一会儿先收一批回来,下午就腌上。”罗蒙说完又跟院子里的老人说,让他们晚上多煮一些番薯,明天晒上,周末的时候城里要来不少人,到时候买红薯­干­的人指定也少不了。

另外他还打算到永青去订购一批小个的坛子回来,到时候那些人过来,尝了酸萝卜要是觉得好,免不了要带一些回去,放在塑料袋里装着的话坏得很快,用坛子装回去,吃个把星期都没事。

罗蒙琢磨着,周末要是来的人多了,他们家那些小公­鸡­估计得遭殃,还有冷库里的西瓜。

不过这些人既然来了牛王庄,免不了总是要消费的,土特产什么的总得带点回去吧,红薯­干­酸萝卜,还有牛王庄的土­鸡­蛋什么的,这么算算,罗蒙就觉得自己最后八成亏不了,最主要的,他还能挣个沼气池呢。

拿定了主意,罗蒙就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让他明天跟自己一块儿去县城里去订购坛子。

第二天早上罗蒙先是去了牛王庄,分配好这一天的工作,然后又给他大姨刘彩云留了一笔钱,说好晚上他要是回来晚了,就让她给当天要离开的人结算工资。

刘彩云是个很有毅力的女人,小时候没读过书,结婚以后硬是跟着她男人认了不少字,后来生了小孩,又跟着几个孩子一块儿学语文数学,连英语她都能来几句。

院子里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都挺服她,最主要她还能做账,心细,稳当,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的,有她帮忙,罗蒙也是轻松不少,偶尔离开一下,也不会一团乱了。

“你爸这两天咋样?”上了肖树林的车子,罗蒙就问他了。

之前肖树林跟罗蒙说过,肖老大最近不对劲,八成是看出来什么了,每回肖树林跟罗蒙一块儿出门,这老头的脸­色­都不太好,但又什么都没说。

据肖树林说,每当这老头子肚子里憋着劲儿的时候,就是这种表现,至于后果,那还真不好说,有时候憋着憋着就憋住了,时间久了就过去了,啥事没有,有时候憋着憋着就炸了,那问题就严重了。

这就是一颗活地雷啊,罗蒙现在也是小心再小心,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一个不小心踩了雷,“砰”一下就把他跟肖树林的幸福生活都给炸没了。

肖树林扬了扬眉毛,一脸严肃,好像已经进入到了备战状态:“昨天蹲在院子里看了小半天公­鸡­,后来杀了一只,今天一大早又杀了一只。”

罗蒙听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要不改天再给他送几只过去?”

肖老大心里有气,就让他冲着小公­鸡­们去吧,话说这些公­鸡­养起来,不就是给人吃的吗。说起来它们在牛王庄上的生活也算不错了,伙食好不说,还有一大片山坡让它们到处跑,男男女女成群结队的,甭提多美了,美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它们替主人挡挡灾了。

“别,这段时间你都别拿东西过来。”肖树林知道他爸是啥样的人,这节骨眼罗蒙要敢大包小包往他家去,不跳脚才怪,大扫帚打出来那都是轻的。

“那咋办啊?”这事罗蒙还是得听肖树林的。

“先晾晾。”肖树林说道。以他跟肖老大近三十年的斗争经验,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弄不好把他心里那股子邪火给勾出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他二人开车到永青,去前阵子订购大缸的那家门店去订了一批坛子,谈好了价钱付了定金,又说好交货日期,肖树林就载着罗蒙往他们家去了,就是他跟肖老大从前住的房子,现在空下来了,除了他舅妈偶尔过来帮他们扫扫灰,平时都没人来。

这地方就是罗蒙跟肖树林的第二据点了,只要是他俩一块儿来永青,多半都要过来这里。关紧门窗,两副年轻的躯体便迫不及待地纠缠到了一起,急不可耐地宣泄着近日的思念和一再被压抑的欲/望。

“啊!啊!用力!”就在客厅的地板上,肖树林的衬衫勉强还挂在臂弯上,下面早已经被脱得一丝/不挂,双腿大开,在罗蒙的顶撞中难耐地扭着腰,要他更深更用力进入自己的身体。

他喜欢被罗蒙­干­,虽然这样的话肖树林可能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但是他确确实实的知道自己心底的渴望。他渴望眼前这个男人,咸的汗水和腥涩的欲/望,那些爽到骨头缝里的快感,还有他漆黑专注的双眼,仿佛只要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他迷惘飘摇的灵魂一下就找到了归宿,踏实而又安定……

罗蒙就像是出笼的野兽,恨不得把身下的男人吃­干­抹净,他忍得太久了,每天凌晨那短暂的相会,只能让罗蒙的欲/火越烧越旺,他多想就在他们家院子外面的小路上,把这个人压在泥地里狠狠占有。

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好歹没在自己家门口做出那种禽兽事。

两个钟头以后,客厅的地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两人一起到卫生间去洗澡,罗蒙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容易脱力了,虽然还会有些疲倦。但是只要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会变得­精­力充沛。

那种感觉格外的好,就想是把杯子里装了几天的水被倒空了,重新装上了一杯新鲜甘洌的山泉水一样,­干­净透彻,焕然一新。

浴室中,两人洗着洗着不可避免地又纠缠到了一起,对两个压抑许久的年轻男人来说,两个钟头的缠绵显然还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地宣泄出心底的渴望。

肖树林把罗蒙压在瓷砖墙面上细细地啃,他现在心里有些餍足,却又感觉到有些缺憾,他想要更多……

“唔!”罗蒙一下抓住肖树林的手臂,他知肖树林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本能地抗拒着。

“不愿意?”肖树林低沉的嗓音中透着浓浓的不悦,虽然他愿意让罗蒙在上面,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罗蒙不愿意在下面。

“没……”罗蒙小媳­妇­似得哼哼。

“!”肖树林勾着嘴角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含住他的双­唇­,然后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

“轻点。”一吻过后,罗蒙抵着肖树林的额头,哑着嗓子和他打着商量。他真不是怕疼,也不是不愿意被肖树林压,他就是不想喝粥,一喝好几天,那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嗯。”肖树林浓浓地喷出一团火热的呼吸,拉着罗蒙,把他带到了自己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干­净的床单,抖开后草草铺在床上,然后就一把将罗蒙按在了床单上。

“哈……”当罗蒙在他身下颤抖呻/吟的时候,肖树林心里的缺憾终于被填满了,原来他要的就是这样,里里外外,完完全全地占有这个人。

“啊……今天,就,就到这儿吧……”

“还早呢。”

“天……哈!天快黑了……”

“让它黑。”

这一次肖树林果然很小心,一点都没把罗蒙弄伤,他就是太久了,没完没了地弄,弄得罗蒙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深处却依旧被搔出一阵阵的痒,他无力地颤抖,眼里也忍不住分泌出泪液。

他含着泪水求饶,肖树林却吸­干­了他的泪水,将他的双手压到头顶,猛烈地顶撞起来,让他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将他彻底淹没,再没力气去顾及脸上的表情,凌乱的呼吸,还有那些破碎的呻/吟。

当他们再次洗完澡,并且把那条用过的床单丢进洗衣机洗­干­净,晾晒到阳台上,又把客厅的地面拖­干­净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回去的路上,肖树林­精­神奕奕地开着车,罗蒙裹着毯子靠在驾驶座上打着哈欠:“这个周末牛王庄修沼气池,你来不来?”

“看情况吧。”有时候肖树林也不得不顾及他老子的感受,现在这情况,虽然说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但是太明目张胆的话,肖老大也免不了心寒,毕竟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这老头这几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早日抱上孙子。

“彤城会过来不少人,都是论坛里的,到时候要加餐,实在不行,你就吃饭的时候过来吧。”说到底,罗蒙就是想让肖树林跟着吃点好料,现在他又不能往打铁铺送东西,只好让肖树林过来,能吃多少吃多少。

“嗯。”肖树林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这个周末要给自己找个什么借口出门了。

彤城论坛里的那些人他也见过不少,其中不乏三十左右还打着光棍的,长得人模狗样混得风生水起的也不在少数。至于他们到底是独身主义还是缘分未到还是另有隐情,那可就难说了。

借着昏暗的车灯,肖树林转头看了罗蒙一眼,这家伙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挺招人,现在又搞了个更加招人的牛王庄,作为他的目前占有人,肖树林觉得自己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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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最新更新

牛王庄开始收萝卜,罗红凤又从店面里抽调出两名工人上来­干­活。

现在大水牛­乳­品虽然还是以­奶­馒头­奶­黄包和牛­奶­粥为根本,平时卖得最好的也是这几样,但是周边产品也在不断丰富中,尤其这几个月罗红凤安排了三个人专门在牛王庄收菜腌菜,现在店里光是小菜这一块的收入也相当可观。

大水牛­乳­品的店面里靠墙放着几口大缸,一般本地人会自己带容器,买个五块十块的小菜,比一旁架子上的瓶装实惠多了。

这些瓶装一般都是供应给那些外地人的,水牛镇上排着队的大妈大爷们,看那些开车来的有钱人一堆一堆地买那些小罐小罐的瓶装菜,那眼神,就跟看冤大头无异。

当然也有入乡随俗这句话,最近就总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儿抱着菜坛子上大水牛排队买小菜来了,这小伙儿穿得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那车子也拉风,黑­色­的越野车,敞篷的,水牛镇上的人大多就是在电视里见过。

“你这娃子是咱县城里的吧?”这一天这小伙儿又来了,排在他前边的一个老头就跟他搭话道。

这些人几乎天天在这儿排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基本上都是边排边唠,水牛镇地方小,就算当面不认识,说起家里那谁谁,扯得远点,最后也总能搭上点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往后再排队的时候就都认识了。

大伙儿最近对这个小年轻就挺好奇,几乎每个周末都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拿两个小罐呢,前几天就换了个大坛子,今天他左右手各一个,从车上抱了两个大坛子过来排队。

“啊,是啊。”小伙子显得有些不适应,永青镇和水牛镇虽然说起来都是镇,但是永青镇是县城啊,经济发展得也比水牛镇好,许多人都已经住进了高楼,当水牛镇的人们还左邻右舍四处串门的时候,永青镇那边许多人已经不怎么跟邻居来往了。

“你这两个大坛子也别抱着了,还好一会儿才能轮到咱们呢,放地上放地上。”老头挺热情地说道。

“没事,也没多重。”小伙儿还是不太能适应陌生人的热情。

“老六叔,今天不是星期六,怎么不让你孙子过来排队啊?”队伍旁边一家面店的老板娘一边捞面一边笑呵呵地对老头说道。

“小兔崽子昨天晚上玩游戏玩到两点,这会儿爬不起来了。”老头笑着抱怨说。

“我家那臭小子才读五年级呢,也爱玩游戏。”老板娘说着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键盘晃了晃,哈哈笑道:“我早上走的时候交代他八点半出来吃饭,后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就把这玩意儿给带出来了。”

“他不会自己买新的啊?”老头一看,哈哈也跟着笑了。

“口袋里就十五块钱了,买个屁他。”老板娘麻利把煮好的面条端到客人桌前,又从旁边的空桌边搬了几把凳子出来:“队伍还老长呢,你们坐着慢慢等吧。”

“哎呦,那太谢谢了。”老头前后几个人都笑着接过凳子坐下了,就那个从永青来的小伙子依旧抱着俩菜坛子站那儿没动。

“你也坐,今天人多,还得好一会儿呢。”老板娘招呼了他一句。

“谢谢。”小伙儿笑了笑,终于在凳子上坐下来了。

“我说你这俩坛子也别老抱着了,多累,你现在先把坛子放他们店门口边上,等一会儿轮到你了,拿起坛子就能打,多省事,放心,这个位置我先帮你占着。”老板娘在围裙上抹抹手,给这个腼腆的小伙儿支招。

“哦。”小伙子看看自己怀里那俩大坛子,抱着它们排队确实是显得傻气了点,于是便听了老板娘的建议,顺着队伍走到大水牛­乳­品店门口,把坛子放在靠边的位置。

他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老板娘正给那老头掏钱呢:“两个豇豆包,两个­奶­黄包,粥就不要了,那么多你也拿不了。”

“没事,我往自己这盆里多打两份,一会儿给你们分出来就是了。”

“那成,谢谢你啊老六叔。”

“谢啥玩意儿,瞎客气。”

“早晨买了两把茅草根,一会儿你带一把回去,熬了叫你孙子当茶喝,下火。”

“这天气就是爱上火……”

“……”

“姐姐,你快点啊。”对面楼房上,有个约莫四五岁大的小姑娘把脑袋伸到窗外,隔着防盗网朝下面喊道。

“来了。”下边有个姑娘脆脆的应了一句。这姑娘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拖鞋扎着马尾辫,手里端着一个电饭煲内胆,上边还放了个不锈钢碟子,碟沿正好卡在锅口上,碟子里装了三样小菜,每样只要了一点,装在一起,小姑娘的一只胳膊上还挂着一只塑料袋,里边放着几个包子馒头。

只见她从大水牛­乳­品出来,把电饭煲内胆往怀里一抱,腾出一只手来,飞快地从碟子里抓了片脆黄瓜丢到嘴里,一路嚼着过了马路,啪啪啪冲上楼去。

“你看他们家这丫头,这么大就能照顾妹妹了。”

“没办法,爹妈都是高三老师。”

“高三的娃娃辛苦啊,星期六都没休。”

“老师也不容易。”

“……”

看着那小姑娘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正排队的小伙子忍不住笑了笑,这个镇子上的人把日子过得多么鲜活又有声有­色­啊。

同一天,牛王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个周末牛王庄要修沼气池,要加餐,来凑热闹的人真不少,星期五晚上就有好些人到了,星期六上午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沼气池那边,自然有专业人员指点江山,罗蒙他们只要做好后勤工作就可以了,前一天晚上抓的小公­鸡­数量不太够,第二天一早罗蒙又跟肖树林一起上­鸡­棚那边抓­鸡­去了,一阵­鸡­毛乱飞之后,又有五只小公­鸡­被判了死刑。

狗爹杨达龙和他老板齐思月也来了:“丫丫,爸爸看你来了!”

“啊呜啊呜!”丫丫一听到它爹的声音,一下就从院子里蹿出来了,刚刚院子里的人在剥板栗,丫丫跟东南西北闻着味儿就过去了,结果罗蒙却怎么都不肯给它们板栗吃,还不许别人给,丫丫正抗议呢,这靠山马上就来了。

丫丫往院子外面跑,东南西北也傻乎乎跟着跑,一跑到院子外面,哥儿几个就都被震住了!

只见丫丫他爸身边跟着一只高大漂亮的大狗,好高好高,东南西北仰着头颅站在它跟前,简直都成了小不点。这只大狗雪白的毛发又长又顺,它高昂的头颅,微微下撇的嘴角,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高贵。

“大白熊啊。”肖树林一眼就看出来了,收龚白棋的影响,他认识不少犬种,起码比罗蒙那是强多了。

“怎么又给我整只狗过来?”罗蒙仔细看了看这只大狗,嘴里问狗爹说。

“思月他姑妈家的,他姑妈姑丈这段时间去国外儿女家,暴风雪就暂时放在我们这儿。”狗爹面带忧愁地看着自己失魂落魄的狗儿子,虽然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要给丫丫找个伴,但是大白熊的话……

“啧,这是看上了啊。”罗蒙一下就看出苗头来了。

“呜……”丫丫也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会儿正小声地呜呜着往暴风雪边上挨呢。

“!”暴风雪严肃地看了它一眼,然后默默走到了齐思远身边。

“情路坎坷啊。”肖树林幸灾乐祸地笑道。

“丫丫……”狗爹表情忧伤,他亲爱的儿子,站在高大稳重的暴风雪身边,就像是个矮小瘦弱的小瘪三,偏偏这丫还没半点自觉,抓耳挠腮地想跟人家亲近。

照理说丫丫在哈士奇中也算是身材高大的了,但是这只暴风雪在大白熊中显然也是基因优良,母犬难得有它这么健壮威风的。基于犬种上的区别,丫丫跟人家暴风雪比起来,在身材上就显得娇小了,至于气质上,那就甭提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罗蒙问狗爹和他老板。

“我们两个都要上班,也没时间管,你看能不能先把它留在这儿?”狗爹有些不好生意地说道。现在他俩已经把丫丫留在了牛王庄,说是­干­活抵它的伙食费,但是因为工作比较忙,他们也不是每个星期都有时间,现在又给人家弄了一只大白熊过来。

“哦,到时候我让全贵叔再弄个狗窝,就让它和丫丫一起睡牛棚吧。”罗蒙看了看那只叫暴风雪的大狗,又看了看丫丫,答应了。

“它俩的生活费我们会付的。”齐思远说道。

“我不要钱。”罗蒙咧嘴笑了笑。

“那你想要啥?”齐思远皱了皱眉头,反正他今天是肯定要把这只大狗留在牛王庄的,经过丫丫的事情以后,这家伙几乎对所有的犬类都抱有敌意。

“我要狗崽。”罗蒙说道。

“狗崽?!”狗爹惊了!

“嗯。”罗蒙点点头,从旁边的竹排上抓了一把瓜子下来,喊了丫丫一声:“丫丫,瓜子。”

“呜!”丫丫这家伙看都不看罗蒙一眼,依旧屁颠屁颠地在暴风雪身边转悠,罗蒙一看有戏啊,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有决心就有希望嘛,丫丫这会看来是动了真心了,连瓜子都不要了。

罗蒙剥了几颗瓜子,猫下腰喂给那只大狗吃,暴风雪嗅了嗅罗蒙递过去的瓜子仁,又抬头看了齐思远一眼,见齐思远朝它点点头,这才伸出舌头点了罗蒙手心的那几颗瓜子仁吃。

罗蒙一看它这表现,心里更满意了,他们家东南西北没有做过专门的拒食训练,骨子里也没这种觉悟,向来都是别人给啥它们就吃啥,丫丫就更别提了,还不如东南西北呢。

“丫丫,来,嗑瓜子。”罗蒙立马就乐颠颠当起了红娘。

“呜!”见罗蒙递过来一颗瓜子,丫丫本能地接过去,眯着眼睛咬了半天,吐出来,把那颗被它咬得面目全非的瓜子仁往暴风雪跟前推了推。

“!”暴风雪默默地看了看地上那颗沾着口水并且严重变形的瓜子仁,然后不吭不响地走到齐思远的另一边去了,沉默而隐忍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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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最新更新

齐思月说狗崽的事还得跟他姑妈商量商量,罗蒙不可置否,反正这两只吃喝都在牛王庄,又在这里珠胎暗结,到时候真有狗崽生下来,他肯定是得要一两只的。

狗爹默默地蹲在一边听罗蒙跟他家老板商量他儿子的儿子的去留问题,说实在话,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相信丫丫那货能把暴风雪拿下,打都未必打得过,想霸王硬上弓都不行,一个弄得不好,最后搞不好还得挨顿揍。

撇下狗爹两口子,和他们家两只大狗,罗蒙跟肖树林带着东南西北回到院子里,开了一缸前些天腌制的酸萝卜。

摆脱了丫丫,东南西北可有口福了,说起来东南西北从前就是被丫丫给拖了后腿,东南西北是土狗,好养活得很,啥都能吃,丫丫却不同,哈士奇的肠胃是出了名的脆弱。同样几只狗养着,丫丫不能吃的东西,罗蒙就不好再给东南西北吃了。

这一天是东南西北的幸运日,罗蒙简直大方得不像话,几乎是要啥给啥,从前总不让它们吃的板栗,这回也给了好多,还有那种酸酸脆脆的萝卜条,狗崽们也是嚼得有滋有味。

中午的时候依旧是正常的两菜一汤,晚上就丰盛了,光是板栗烧­鸡­就煮了几大锅,还有那一锅锅用­鸡­杂和豆芽笋丝等一起煮成的酸辣汤,用牛王庄自产的红薯淀粉勾了芡,吃起来口感浓郁又十分开胃,有些人上来就吃了两大碗,一下吃了个半饱。

另外,胖子还弄了个豆腐和一个青菜,罗蒙又从冷库里拉出一车大西瓜,和肖树林一起,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一个一个切成片,谁要吃就自己拿,这一天不限量。

等到散席的时候,这一天来牛王庄的人个个都吃得肚皮滚圆,肖树林看看时间有点晚就先回打铁铺了,罗蒙坐在四合院的大院子里跟这些人闲聊起来,还用大锅在院子里起了几堆篝火,有小孩用铁钳往里边放了几个红薯进去,没一会儿,院子里就飘起了烤红薯的甜香。

“别烤了,你还吃得下去啊?”有个家长见自家孩子还要往火堆里放红薯,连忙就给他拦了下来。

“我明天吃。”小孩扭了扭,挣开大人的手掌,还往火堆边凑。

“明天还有好吃的。”大人显得有些尴尬,牛王庄的主人罗蒙作风比较朴素,他们这些城里来的人,不管有钱的没钱的,都一块儿吃一块儿住,谁也没搞铺张浪费那一套,这会儿大家肚子都是饱的,还烤那么多红薯出来,吃又吃不下,丢掉的话那就显得不合适了。

“那我后天带到车上去吃。”小孩不­干­,他现在就是馋这个烤红薯馋得厉害。

“哎!你这孩子!”小孩不听话,大人自然就不高兴了。

“没事。”罗蒙刚好坐他们边上,连忙就出声了,这会儿他要是不说话,那不是摆明着要看人家大人训小孩嘛。他从那对夫妻摆摆手,然后笑着问那个六七岁大的男孩说:“怎么,喜欢吃烤红薯啊?”

“喜欢。”男孩抬了抬下巴,回答得理直气壮,喜欢吃烤红薯怎么了,他又没做错事,爸爸妈妈真不讲道理!

“哦,那明天回去的时候让你爸妈买几斤带回去,用家里的微波炉烤一下,吃起来也是这个味儿。”

“行,我用自己挣的钱买。”这两天他都挣钱了,到时候挣多少钱,他就都用开买红薯。

“成,那你明天可要多拔萝卜,叔叔家的红薯可贵了。”罗蒙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对着小孩说了一句,然后就坐在旁边听这个男孩跟他爸妈说明天要拔萝卜多少多少斤,天上地下的胡吹。

“老周啊,我爸说你怎么也不过去看看沼气池的施工?”说话的就是论坛里那个电脑男了,二十五六的样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油。

“我又不懂这个,你让叔叔拿主意就行了,到时候要是缺什么,告诉我一声,我买去。”

罗蒙倒是去看了,他过去的时候,卢师傅,也就是这个电脑男的爸爸,跟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的,三人讨论得正起劲,罗蒙站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门道,最后只要恹恹走了,老老实实回院子里接着搞后勤。

“年轻人够爽快,你就放心吧,就是个沼气池,咱也不赶工,保准帮你弄得妥妥的。”卢师傅抱着滚圆的肚皮打包票说。

“嘿,那太谢谢您了,还有陈姐林姐你们几个,明天下午就该回去了吧?到时候我给你们弄点咱牛王庄的土特产,走的时候你们可要记得拿走。”罗蒙给这些人的礼包都准备好了,除了土­鸡­蛋红薯粉,还有瓜子南瓜­干­红薯­干­,每人还给他们装了一瓶葵花蜜,三斤枸杞子。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就陆陆续续有人离开了,罗蒙让他大姨帮这些人结算工资,他跟肖树林则守着院子里小山一样的农产品开卖。

小坛小坛的酸萝卜都是从大缸里分出来的,上面盖上油纸,又系上袋子,外边用草绳捆着,还弄了俩提手,拎起来就能走,罗蒙连萝卜带坛子,一坛子就卖二十块,畅销得很。

还有不少瓜子南瓜­干­红薯­干­什么的,这些人也都是几斤几斤地称走,几乎每个人离开牛王庄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的。

罗蒙卖东西,肖树林就负责收钱,开始的时候他就用一个黑­色­腰包装钞票,装着装着那个小包就装不下了,一时也找不到东西,肖树林­干­脆就从旁边拉了个箩筐过来,哗啦啦把包里的钱往箩筐里一倒,这下敞亮了。

这天傍晚林阔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罗蒙和肖树林一人搬了张小板凳,对坐在箩筐两边数钱,那个平时用来装菜装豆子的箩筐里面,此刻正装满了各种面额的钞票。

“今天这么晚啊?大家都吃过饭了。”罗蒙正数钱数得呵呵的,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林阔回来了,就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下山的时候拐去那个溪谷看了看。”林阔说着拧开院子里的水龙头洗了手脸,又进屋去端出自己的那一份饭菜,捧着饭碗往院子里的台阶上一坐,大口吃了起来。

“那些石蛙怎么样了?”罗蒙从箩筐底下抓了一把硬币出来,拉过旁边的一张板凳,在上面叠出一个一个的圆柱。

“刚开始那段时间死了几只,现在都挺好的,过冬就难说了。”

“其他几样呢?”罗蒙又问。

“还成,山上有些地方土壤肥力差了点,想把草药种好怕是没那么容易。”

种药有多难,林阔现在也是深有体会,他之前虽说决心坚定,但到底还是把种药想得太简单,在大山的荒野中,不像是在农家的田地,植物之间的竞争也是异常激烈,他种下去的草药大多数都竞争不过那些土著的野草灌木,最后不是枯死就是长得稀稀拉拉。

“那你估摸着,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开始有收入?”罗蒙一边数着钱,不急不缓继续问道。

“等明年夏天刺玫开花的时候,应该能收获一批花蕾和花蜜。”山上那些刺玫倒是长得不错。

“我有个想法,说给你听听?”罗蒙这时候终于停下数钱的动作了。

关于种药这些事,罗蒙平常是不Сhā手的,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按林阔这么搞下去,他要是真有毅力,收获早晚也是会有的,但是什么时候才有收获,又能收多少,能不能跟他现在付出的劳动有所平衡,那就难说了。

“嗯,你说。”林阔又扒了一大口米饭,他也挺愿意听听罗蒙的想法,在牛王庄上住了几个月以后,林阔也觉得罗蒙这人脑子转得快,尤其是在挣钱这回事上,半点不含糊。

“咱这山上的草药要搞­精­耕细作,品种多,产量低,那往后的销路问题,你想过没有?要是跟人家一样弄到大市场去卖,那肯定是不值当的。”罗蒙考虑的问题很实际。

“这事我也想过。”林阔咽下一口饭菜,说道:“我打算过阵子等咱山上的草药长得差不多了,收一批回来,我出去跑跑,看能不能找到中医馆合作。”

“你这么想也合适,不过咱现在眼下就有一个更方便的平台,不用白不用啊。”

跑业务拉关系那些事,罗蒙早就­干­烦了,那些有名的中医馆架子可都大得很,别说要把他们家的草药卖进去不容易,就算是卖进去了,从他这里出去的草药,等到了顾客手里的时候,差价又有几何?

“你是说网店?”林阔微微皱了眉头,显然是觉得这主意有点不靠谱。

“你别看现在网络上东西杂,良莠不齐,但是信誉这东西毕竟是要靠自己做出来的,你种草药的想法是挺好,就是太散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找几个方子,然后照着方子配药卖?”这才是罗蒙今天真正想说的话。

“你是说,照方种药?”林阔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没错,开始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弄点简单的,像祛湿解毒的,温补的,甚至是炖汤熬粥的配料,反正都是大众化的东西,咱的药种得好,吃了效果就好,也不愁没有识货的人,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去找什么中医馆了,中医馆还得倒过来找咱。”

这要搁在过去,罗蒙不一定能有这种自信,毕竟首先把药种好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现在不一样,他不仅有灵泉这个大作弊器,还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他家的东西在网店上也卖得好,拥有一批忠实客户,这也是一笔宝贵的资源啊。

“我看成,到时候有些方子要是差一两样药材,我们可以从外面买,毕竟有地域上的限制,好多药材我们这里怕是种不出来,只要我们进货的时候严格把关,再跟顾客说清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林阔现在也是豁然开朗,原本还有些模糊的方向,一下子也清晰了起来。

“可以,还有山上的土壤肥力差的问题,等这批菜收完了,过几天我组织几个人挑肥上山。”这也是个大问题,那些城里人的体力大多都很一般,叫他们空手上山都够呛,更别说再给他们整一副担子压肩上了。

“要我说直接把水牛拉山上去得了。”这时候一旁的肖树林说话了,刚刚罗蒙和林阔谈草药的问题的时候,他就给自己点了根烟,一边抽着一边听他俩说话。

“这个好,那些母牛每天还挤­奶­,就算了,把那些小牛犊子们都带山上去吧,小牛灵活,能爬山。”罗蒙说道。那些小牛们还挺馋­奶­,每天母牛挤­奶­的时候它们都爱往旁边凑,弄得人也很是为难。

“那么多小牛你也看不过来,这样,平时就让进喜跟你一块儿上山,哪天要是有城里人愿意上山放牛的,就给他替替。山上的牛粪你们有时间就捡,挖个坑酵上,过段时间就能用了,要是忙不过来,你跟我打声招呼,到时候咱再安排人上去帮忙。”

罗进喜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年纪轻腿脚好,上山的话,罗蒙觉得还是他最合适,当然,这个也得他本人愿意,罗蒙打算明天上午就抽个时间问问他去。

“放个牛拣个牛粪的,也没多少活儿,两个人够了。”在牛王庄待了这么久,什么活轻什么活重,林阔也大概有点概念了,放牛这活儿村里的小孩就能­干­。

“到时候你再把二郎带上,那些小牛都听它的指挥,有二郎在,小牛也不会跑丢,不然那满大山的,找起来可够你受的。”肖树林又补充了一点意见。

“对,把二郎带上,也是时候给它断断­奶­了。”罗蒙完全同意肖树林的意见。

可怜的二郎,就这么被发配了。

肖树林嘴里叼着烟,手里抓着一把钞票,一张一张慢慢数:“之前谁说要把二郎配给罗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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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电脑的小卢星期天下午就提着罗蒙给的谢礼先回去了,他爸卢师傅还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一方面沼气池还没投入使用,另一方面卢师傅本人因为去年刚动过一场大手术,这一年多时间在家里也是被憋坏了。

这一段时间他正备要出来透透气散散心,之前他儿子就带着女朋友来过牛王庄,说是很尽兴,环境好,伙食更好,问题就是人家不接待纯游客,所以卢师傅虽然心动,最终还是没来成,这次刚好碰上牛王庄要修沼气池,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卢师傅表示要住到确认沼气池正常运转以后才离开,罗蒙自然是欢迎的,并且表示他要是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这里多住两三个月,反正牛王庄地方大房间多,多住个人,也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

多亏了卢师傅,这一次沼气池的事情,罗蒙自己基本上没­操­过心,当然该给的工钱还是都给了的。

十一月中旬罗蒙家收稻子,今年开春,因为罗蒙和罗红凤娘仨都回来了,家里一下多出来好几张嘴,罗老汉就把家里的水田都种上了稻子。

其中还种了有半亩糯米,打算冬至的时候好好做一些汤圆吃,再多磨些糯米粉,晒­干­了放着,以后想吃了就加点水和一和,方便。罗老汉还记得从前罗蒙跟罗红凤都爱吃糯米饭,还有汤圆、麻团、甜饼、糖糕之类的。

这段时间牛王庄上又是腌菜又是修梯田的,也忙得很,罗蒙就没有抽人过来自家帮忙,何况罗老汉也不爱和那些城里人打交道,罗老汉跟刘春兰都是当了一辈子农民的,对着那些城里人总是显得十分拘谨。

罗蒙自己倒是抽了两天回家­干­活,牛王庄上有罗全贵和边大军看着,现在又多了个刘彩云,罗蒙也不用时时盯着。

罗蒙挥着镰刀猫着腰在自家田地里割稻子,刷刷刷,几下就能割一排稻子,这活儿他从前也­干­过,以前读书的时候,每年春播秋收,他跟罗红凤也都会下地帮忙。

下午的时候,罗红凤也带着罗美玲去了地里,家里事情多的时候,早上罗红凤就会把大女儿和小女儿一起带出门,大女儿罗美慧送去幼儿园,小女儿罗美玲就跟她待在店里,有时候会让她跟旁边店铺的小孩一块儿玩。

这一年的收成不错,地里的稻子也都长得很好,罗蒙他们割着割着,要是看到特别好的稻穗,像那种稻穗特别重的,谷粒特别大的,就会把那一丛稻子留下来,等过几天再长得熟一些,才会挎个篮子过来一穗一穗摘回去,仔细晒­干­了,留起来明年当稻种,明年牛王庄要种不少水稻,所以这一次留的稻种格外多些。

罗蒙他们家的水田也不多,大大小小的几块地,要不了两天时间就都收完了,还脱了粒,剩下来晒谷子那些活儿,罗老汉就不让罗蒙跟罗红凤Сhā手了,让他们都忙自己的去。

在家里,罗蒙都尽抢着重活累活­干­了,这一天早上好容易得了点悠闲功夫,罗蒙刚搬了张躺椅准备晒晒太阳,罗进喜就找来了,对着罗蒙咿咿呀呀一通比划。

这罗进喜上山放牛也有一阵子了,之前罗蒙问他愿不愿意山上放牛,他倒也没啥意见,这娃老实,跟他爹一样,东家让­干­嘛就­干­嘛,还没有挑三拣四的觉悟。

他们越是这样,罗蒙就越是觉得自己不能亏待了他们爷俩,打算等过年的时候,给罗进喜买个电脑什么的,这么大的孩子,正该是跟外面的世界多多接触的时候。

“你说二郎找不着了?”罗蒙一下就看出来罗进喜说的是啥了。

“啊啊!”罗进喜不住的点头。

“行了,你也不用着急,我看看去。”罗蒙叹了口气,认命地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说起来,二郎这牛犊也是他给惯坏了的,这要搁别人家,哪有小水牛喝­奶­喝到一岁多的,加上又顶着牛王的光环,这家伙比别的水牛好命不止一点半点。

牛王庄这么大,罗蒙自然不会自己去找,他喊了东南西北过来,跟它们说要找二郎,东南西北一听“二郎”两个字,撒丫子就往溪谷那边跑了过去。没一会儿,罗蒙就在小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二郎。

“你在这儿­干­嘛呢?”罗蒙走过去拍了拍牛脖子。

“哞……”二郎叫了一声,又喷了一口气,把头扭到一边不看罗蒙。

“怎么,不想上山啊?”罗蒙看出来了,这牛犊子明显是觉得委屈,正赌气呢,不然这时候自己找过来,它早该撒丫子跑了。

“……”二郎不动弹,也不吭声。

“断你­奶­就不高兴了?人家几个月的牛犊都断­奶­了,看看你自己,好几百斤的块头了,还好意思喝­奶­。”

罗蒙也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把东南西北招呼过来,喂它们灵泉水吃,这几只小狗如今长大了,也通人­性­,还特别听话,虽然不像丫丫那么会耍宝卖萌,但是罗蒙心里到底还是喜欢它们多一些,盼着它们长大以后能帮自己看家护院。

“玩去吧。”喂过了灵泉水,罗蒙拍拍东南西北它们,让哥儿几个自己玩去,见二郎也靠了过来,就往一旁的石坑里放了一窝灵泉水让它喝。

“哞……”二郎喝完了灵泉水,就把牛头搁罗蒙膝盖上,撒娇的意味十足。

“你也快长成大水牛了。”罗蒙摸了摸它的牛脖子,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有些疏忽了,这么不吭不响把它打发到山上去,早出晚归的,又不给牛­奶­喝,搁一般的小孩身上,八成都会觉得自己失宠了,不被大人疼爱了或者要丢掉他了之类的。

罗蒙打电话让边大军弄一车萝卜缨过来,就送到林阔他们平时进山的那个路口,罗蒙跟二郎过去的时候,林阔和罗进喜已经赶着剩下的小牛们等在那儿了,边大军运着萝卜缨也到了。

最近山上正收萝卜,萝卜缨这东西也是现成的,不过罗蒙都让人腌了酸菜,很少用来喂牛。

罗蒙跟边大军罗进喜林阔四人,一起用萝卜缨喂了小牛们,又说了一些安慰鼓励的话,再摸摸它们的脑袋脖子,小牛们就显得格外听话。

“去吧,多吃多拉,为咱牛王庄多做贡献!”罗蒙一拍二郎的牛ρi股,慷慨激昂道。

“哞!!!”二郎中气十足地哞了一嗓子,然后稳稳地走到牛群前面去,俨然是带领千军万马的将军,雄赳赳气昂昂就往山上去了。

林阔他们见这一人一牛的互动,也都忍不住笑了,带着笑意,该上山的上山,该­干­活的­干­活。

这个秋天大湾村发生了几件大事,头一件就是牛王庄上建了个沼气池,头一回烧上锅炉的时候,村里好多人都去看了稀奇。

村长家的大儿子罗汉荣听说这个事以后,也跑了一趟牛王庄,回去以后就掏钱让他弟弟罗汉良在小土坡上也建了一个,用猪粪稻草发沼气,发出来的沼气就用来生火煮猪食,这样一来,罗汉良他们夫妻俩真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还有就是这一年秋天,村子里回来了好几个年轻人。今年夏天被《百毒谱》那么一闹,全国南方北方的,有好多村子都乘着这股东风打出了品牌。

从大湾村出去的这些年轻人心里也痒痒,但是他们知道,大湾村毕竟不比人家平原地带,也不像东北西南有大片的森林丰富的野生资源。大湾村不仅土地少,位置偏,大山也是贫瘠的,这些年连野兔都没见过几只,更不用说别的了。

这一年村里的老人倒确实是靠着种菜挣了几个钱,可是他们种菜都用的是罗蒙给的牛粪肥田,牛粪的数量是有限的,老人们种种就差不多了,年轻人再回来,不一定有用武之地。

在网店上卖东西倒是不错的,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靠它养家糊口,拖家带口的,谁也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这回这几个年轻人回来,首先是想把大棚建起来,眼看着冬天就要到了,村里的老人没几个会修大棚的,儿女这就是回来帮忙了。

另一个,有些人就想趁着这几个月多开些田地出来,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多种稻子,不管怎么说,大米的价钱那还是实打实的。从前村里人少,好多田地都荒了,离村子远一点的,至今还荒着没人种,那些地都荒废好多年了,现在想要拾掇出来,怕是要费不少力气。

“舅舅舅舅!草莓熟了吗?”最近天气冷了,罗美慧跟罗美玲都穿得跟个球儿似的,一蹦一蹦就上了山,这俩丫头练了这么长时间武术,小身板都挺有力气,动作也比一旁小孩灵活些。

“不知道啊,你俩自个儿去找找看吧。”罗蒙这会儿正用锄头锄着田埂上的草皮,锄下来以后连土带草晒­干­了,到时候用来烧火粪,来年春天好肥田。

“哦!舅舅,树林叔叔来了。”姐妹俩一边往大棚那边跑一边冲罗蒙嚷嚷了一句。

“知道了。”罗蒙把锄头往肩膀上一扛,下山去了。

冬季地里的活儿少,加上天气冷了城里人也不爱出门,现在牛王庄上­干­活的人比从前少了许多,就院子里一些老人依旧在­干­着一些炒瓜子做豆腐晒红薯­干­之类的活儿。

“吃啥呢?”罗蒙老远就看到肖树林蹲在四合院外边一颗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下,端着一盒子什么东西正吃呢。

“麻团。”肖树林冲罗蒙笑了笑:“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在村口碰到你姐,她就让我把这东西跟那俩丫头一块儿捎过来了。”

“好吃。”罗蒙伸手从饭盒里抓了一个,吃得津津有味,从小他跟罗红凤就爱吃糯米做的小吃食,其实罗老汉跟刘春兰也爱吃,这大概也算是家族遗传了。

可惜从前家里穷,仅有的那几块水田向来都是要种两季稻子的,但是种糯米的话,就只能种一季,罗老汉就不舍得,一般就是冬至的时候用家里的大米跟人家换几斤糯米做汤圆吃,根本不能过瘾。

“我们去那边。”罗蒙又抓了一个麻团吃,手里的锄头就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放着。

“嗯。”肖树林自发自动就向旁边几个稻草堆成的草垛走去,这几堆稻草是前阵子罗蒙花钱从附近的村子收来的,为了平时取草的时候方便,就堆放在离牛棚不远的地方。

“咱后天破土。”在几个大草垛中间的空地上,罗蒙用一些­干­稻草铺了地面,他和肖树林就这么靠坐在草垛下,吃着麻团晒着太阳。

“嗯,要帮忙吗?”肖树林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刚刚罗红凤给他的时候明明有一整盒的,怎么这么快就见底了?

“都安排好了,你有时间就过来看看。”事情交给甘师傅,实际上罗蒙也不用­操­什么心。

“哦。”肖树林应了一句,然后又从盒子里抓了个麻团吃。

“等房子建好了,你就经常过来。”罗蒙扭头见肖树林正一脸认真地盯着盒子里的麻团看,于是又加了一句:“到时候咱有事没事就做一次麻团吃。”

“成。”肖树林终于咧嘴笑了。

阳光下肖树林的眼睛亮亮的,里面好像有水波在荡漾,荡得罗蒙一个不小心没忍住,就扑了过去。

“你爹怎么样了?”好一通纠缠过后,两人靠在彼此身上慢慢平息着体内的翻腾的欲/火。

“还不就那样。”肖树林压着嗓子哼哼道。

“跟阿芸婶的事呢?”罗蒙侧了侧耳朵,悄悄从肖树林身上挪开一点,刚刚肖树林低哑的嗓音夹杂着火热的呼吸,喷得他差点没化身为狼,再怎么说,这光天化日的,还是得克制着点。

“就差一层窗户纸了。”肖树林笑了笑,伸出胳膊一下又把罗蒙圈了回去。

“那让你爹加把劲啊,他俩也不年轻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也这么说。”肖树林笑道。

“那他怎么说的?”

“跳脚呗。”肖树林说道:“硬说自己才五十九。”

“这都几月份了,生日还没过?”

“过了,说是要按新年算。”肖树林还年轻,实在不能理解肖老大对五十九的执着,别个老人家好像也没这种障碍啊。

两人就这么在草垛深处窝着,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心情还是莫名的高兴,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一个下午就过去了。有时候罗蒙忍不住会想,以后要是真跟肖树林住一块儿了,他会不会一眨眼就把一辈子过完了?

“对了,阿芸婶让我过来帮她买两只­鸡­,说是要给那仨丫头补补。”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肖树林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过来­干­什么来了。

“那现在去抓吧。”冬季白天短,转眼天就该黑了,肖树林要是回去晚了,肖老大那边大概又要不高兴了。

罗蒙对他这个准丈母娘还是很满意的,现在他跟肖树林的事情几乎已经快成为公开的秘密了,罗蒙的­性­向全村人都知道,这大半年他跟肖树林走得近,别人不多想那才怪了。

阿芸婶跟肖老大走得那么近,没理由还是完全不知道的,她现在这么­干­,不就是摆明了要给他们小两口创造见面的机会吗?罗蒙觉得就算是礼尚往来,他也该出手帮帮这两个老人,不然以肖老大那别扭劲,阿芸婶又矜持,这俩人还指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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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二老的事,罗蒙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十分简单直接,也很老土,那就是找人撮合。

找谁呢?太年轻的肯定不行,得是跟他们年纪相当的,这人的年纪一旦大了,在小辈面前不自觉就爱端起来。

罗蒙寻思着,最好还是他俩都认识的人,说得上话,可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说起来这俩人的交际圈实在是窄得很,肖老大倒是有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让这样的人来给阿芸婶做工作显然不合适,到时候别弄巧成拙,反而把人家给吓到了。

阿芸婶这边认识的人就更少了,她早年没了爹妈,男人跟人跑了,她自己回娘家老房子住,再没跟婆家的人来往,后来又因为搞拆迁,连处得好的几个老邻居都散了。如今住在打铁铺,也就跟院子里几户人有来往,除了肖老大,唯一一个跟她年纪相当的,还是后来住进去的刘彩云。

刘彩云的眼睛雪亮,在打铁铺住了这么些日子,肖老大和阿芸婶的那点事情,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罗蒙把这话跟她提了一下,她就满口应下了。

刘彩云是过过苦日子也过过好日子的人,和她男人同甘共苦几十年,现在回想起来,酸甜苦辣都有,就是没有过后悔的心思。实在看不得像阿芸婶那样,年纪轻轻就是一个人,一过就是几十年,眼下明明有一门不错的姻缘,却硬是瞻前顾后瞎耽误工夫,这都大几十岁的人了,还有几年工夫好耽误?

另外罗蒙又把这事给刘春兰说了一下,还让肖树林把他舅妈也给喊上,这些年跟肖树林家有来往的亲戚,也就剩下他舅妈一家了。

肖老大那边倒是方便,让肖树林去问他一声,得了个准话,那老头别别扭扭的,面上勉强答应下来,暗地里早就急得快坐不住了,生怕罗蒙和肖树林一个不小心把事情给搞砸了。

时间就定在一个平常的周末,这一天肖树林的舅妈上打铁铺来做客,肖老大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着。

虽然这女人的脾气实在不招人喜欢,但是凭良心说,肖树林这些年也是多亏了她的照顾,当初他老婆跟人跑了,他小舅子,也就是肖树林的舅舅,都不爱管这烂摊子,就这女人还三天两头带肖树林去自己家吃饭,为这事她跟自己男人吵过,跟肖老大也吵过,可以说是两头不讨好,可她偏偏就是我行我素,打心底里,肖老大对她也是有些佩服的。

肖树林她舅妈坐在打铁铺的院子里正跟大伙儿闲聊呢,这边刘春兰跟刘彩云姐妹也进了院子,说是今儿天气好,老姐妹俩人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刚从街上逛了一圈回来。

这几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围着阿芸婶说上了,都是五十多岁的女人,大半辈子的故事,真要说起来,三五天都说不完。

直说到天黑,吃过了晚饭,刘春兰和刘彩云还有肖树林的舅妈,三人硬是又把阿芸婶拉去刘彩云那屋,几个人摆上点心吃食,又温了农家自酿的糯米酒,在小屋里说说笑笑,也是其乐融融。

“大妹子,我外甥说老肖对你有那份心思,你到底是咋想的啊?”酒过三巡,肖树林他舅妈终于把正题给扯出来了。

“……”阿芸婶顿时就不吭声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混过社会,不合适啊?”刘彩云旁敲侧击道,她平时在牛王庄上­干­活的时候,就没少听那些老人闲唠嗑说打铁铺这边住着一个黑/社会老大,开始的时候她还挺紧张,等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就跟平常邻居差不多,没啥不一样的。

“不是。”阿芸婶连忙就说了。

“那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跟咱姐妹几个好好说说,你看你平时也不能对那仨丫头说这些个,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说不定咱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一旁的刘春兰又循循善诱起来。

“我就是没这方面的打算。”阿芸婶说道:“之前搬来这打铁铺,我就想着,好好把几个女儿拉拔大,清清静静把剩下的几十年过完了就完了。从前年轻的时候,倒是起过这份心思,但是来来去去都没遇着合适的,如今这份心思早淡了,加上年岁又大了……”

“你这才五十五呢,哪儿就大了?身体好好的,少说也得活个八/九十岁,三四十年的好日子呢,就这么随随便便打发了?”肖树林的舅妈首先第一个就不认同她这种心态了。

“别急,别急,咱先听阿芸说说。”刘彩云连忙把她拦了下来。

“我自个儿还不知道自个儿?除了绣花啥也不会,到现在,连弄几个好菜都不会,做饭的手艺还不如大丫呢……”阿芸婶接着说道。

“这事你真不用愁,人家老肖自己就能做菜,做得还贼好。”肖树林的舅妈这就又憋不住了。

“我这人不中用,又不会说话,人家说个逗趣的话儿,我都接不上。自己一个人过过日子也就罢了,要跟人家在一块儿,还不得把人闷死啊?”来来去去,阿芸婶都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了。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咱跟人一块儿过日子的,又不是卖笑,还得逗着哄着他啊?你们家那仨丫头不就是从小跟着你的,闷死了吗?爱说爱笑的,人又实在,多好的­性­子啊。”

肖树林他舅妈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像阿芸婶这样的,人还不是装模作样,她是真心觉得自己不好,可看在她这外人眼里,那是哪儿哪儿都好,要她说,肖老大能遇见个这样的,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妹子啊,你这可就真是想多了,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啊?你们都在打铁铺住这么长时间了,你这人怎么样,人家老肖也是看在眼里的,你自己觉得再不好,只要他觉得好不就成了。”

刘彩云不急不缓地劝道,她们之前只当这阿芸婶是面子薄,要么就是介意肖老大的身份,没想到人家最根本的症结所在还是对自己没自信,这八成也是那一次失败的婚姻落下的病根吧。

“我大姐说得是,这人哪有完美的啊?你觉着自己这儿不好那儿不好,人家老肖那也并不都是好的。”

刘春兰这就跟阿芸婶说起了肖老大的生平,这些事也是他这几天刚从罗蒙那里听来的,罗蒙让他撮合这两人,她自然不能全无准备,而且做这牵红线的事,多少也得慎重些,人品要是实在不好的,她自然也不会来蹚这趟浑水。

这肖老大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原本家境也是不错,他爹老来得子,自然是百般疼爱,可惜那老爷子的年纪实在是大了,肖老大长到十来岁的时候,他爹便去世了,她娘一个­妇­道人家,压不住家里几个儿子儿媳­妇­,老爷子刚下葬,就闹着分了家。

肖老大从小被他父亲百般疼爱,他那些兄弟自然是要眼红嫉妒,加上肖老大自己那些年也被宠得有些骄纵,又不讨上面几个哥哥的喜欢,邹然失去依靠,日子自然是一落千丈。

等到他娘过世以后,肖老大就彻底没人管了,十四五岁就混了社会,当年肖树林他娘之所以能跟了他,据说是因为肖老大年轻的时候长得实在好看,姑娘家一个把持不住,就有了肖树林。

“这人年轻的时候不学好,我那小姑子也是跟他吃了不少苦的,但是不吭不响地抛下儿子跟人跑了,到底还是她的不对。”这时候,肖树林他舅妈适时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跑了?”阿芸婶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肖树林他母亲的事,一听说她也是跟人跑了的,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便有些五味杂陈起来。

“是啊,我听说你男人也是跟人跑了的,这也算是缘分吧,我看你们两人都不错,凑一起过日子也挺好。”

“老肖那人吧,说是混社会的,那些门门道道的事情咱也不懂,反正在咱这些老百姓里边,从来还没听说他­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你也不要管别的,单看他这些年把肖树林养得咋样吧,心里对他这人也该有个底。”

肖树林舅妈的这一席话,也算是肺腑之言了,平时当着肖老大的面,她可从来没说过他半句好话。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阿芸婶挺认真的表明态度。

这一晚,她们几人一直说到很晚,肖树林她舅妈是回不去了,­干­脆就在刘彩云屋里住下,刘春兰也被留了下来,说是第二天早晨她们几人一块儿过去帮她做馒头。

这几个老姐妹一起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又同睡一屋,第二天凌晨又一同去刘春兰家里帮着蒸馒头做包子,真真就跟亲姐妹似得。

后来肖树林的舅妈回永青去了,刘春兰和刘彩云还是常常会去找阿芸婶说话,没多久,阿芸婶就松口了,肖树林接了罗蒙的电话以后,把这事给肖老大一说,可把这老爷子高兴坏了。

这两个人老人的婚事,自然不会办得像年轻人那么隆重,阿芸婶本人也不是爱张扬的,最后就决定在年前选个好日子,请几个相熟的吃顿饭,其他的都免了。不过在肖老大的坚持下,两人到底还是去民政局打了结婚证,阿芸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心里显然也是很高兴的。

眼瞅着他俩办酒的日子越来越近,罗蒙心里也愈加忐忑起来,这一次喜宴肖老大要是不请他们一家,那就表示肖老大非常不喜欢他,以后他跟肖树林可就更难了。

不过照理说,刘春兰也是帮他俩拉了红线的,自己还是打铁铺的房东,这一次的喜酒怎么都应该有他们一家才对。

直到有一天早晨,肖树林过来他们家院子里练武的时候带了一包糖过来,跟刘春兰说,让他们一家人到时候过去吃喜酒,罗蒙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婚宴当晚,肖老大甭提多乐呵了,手里戴着一枚跟阿芸婶手上一样的金戒指,一个劲儿地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房子都弄好了?”宴席散了之后,肖树林问罗蒙说。

“嗯。”刘春兰她们和几个请来帮忙的村民已经结伴回去了,今晚罗老汉并没有来,家里离不开人,他就让刘春兰罗红凤带着两个丫头过来,罗蒙一早就过来帮忙了。

“能住人了?”肖树林又问。

“能。”罗蒙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你等着。”肖树林说着,就转身拐进自家那间小屋,没一会儿,就拎个小包出来了。“走吧。”他说。

“你爸那边呢?”罗蒙兴高采烈地跟着肖树林一块儿上了车。

“有人哄着呢,出不了啥事。”肖树林一踩油门,车子颠了颠,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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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最新更新

罗蒙和肖树林的新房子就建在牛王庄溪谷深处的一块平地上,地势比小溪要高出几米,不用担心春季涨水的时候被淹。

附近还有一道七八米高的瀑布,分成好几段,高处的水流拾级而下,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他们的房子虽然离瀑布不算太近,但是难免也会受水汽的影响,冬季就会显得­阴­冷些,好在屋里修了壁炉,烧上柴火,不一会儿,这栋小小的房子就会变得­干­燥暖和了。

罗蒙体内的那眼灵泉显然很喜欢这里,每次罗蒙来到这里,泉眼里的泉水就会喷涌得愈加欢快,叮叮咚咚的响着。

房子的格局十分简单,也一点都不豪华,当初罗蒙装修的时候,一切都以简单舒适为根本。楼下是大厅,配有一个公用卫生间和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厨房外面用矮柜围出一小块地方,放了吃饭的桌椅,还有冰箱酒柜也都集中在那块区域。

壁炉就建在大门斜对面,壁炉前面摆放着一组沙发茶几,这组沙发是罗蒙跟肖树林一起去永青挑的,两人在家俬城逛了一圈,最后就挑了一组最大最软的沙发回来。

屋子的右手边,也就是厨房的斜对面,靠近小溪的方向,开了一个大大的矮窗,把窗帘拉开,就能看到外面的瀑布,矮窗前铺了一块两米乘两米的地毯,冬日的下午,躺在这里晒晒太阳也是很不错的。

左手边最里面的屋角,卫生间旁边的楼梯下,还开了一扇门,门口是一个小型仓库,罗蒙寻思着,万一以后牛王庄上真的弄出来什么非常值钱的东西,总不好就那么大喇喇地放在四合院的仓房里,那边毕竟人多眼杂。

上楼梯就是一条短短的走廊,走廊右边是一个带房间的大卧室,也就是将来罗蒙和肖树林的房间了,右边是两个小一点的房间,目前空着,将来是住人还是放杂物到时候再说。

整个二楼除了这三个房间,剩下的就是一个大平台了,目前还没来得及修饰,就是空荡荡的一片。在靠近那两间空屋的墙边上,倒是搭了个小雨棚,雨棚下面是一个漱洗池,靠墙还放了一台洗衣机。

三个房间的屋顶是合在一起的,上了房梁盖了瓦片,顶楼也铺了地板,上面还有个阁楼,以后可以用来放杂物,日子过得久了,家里总会囤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肖树林显然也很喜欢这栋房子,他把手里拎着的小包往门口一放,脱了鞋袜,光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到处看了看,然后又把侧面的矮窗打开,清凉透着冷意的空气马上随着微风飘进屋里。

“要烧壁炉吗?”罗蒙问道。

“烧上吧。”肖树林把自己往地毯上一横,就再也不想动弹了。

罗蒙从一旁的箩筐里拿了几块木材丢到壁炉里,又往里面撒了一点煤油,然后丢一根点燃的火柴进去,“哗”的一声,炉子里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牛王庄上一点都不缺烧火的木材,今年春天种杨梅核桃板栗,秋天种枇杷,还有整理那些荒地种庄稼,这些荒地整理下来,成片的长得好的大树基本上没怎么去动,那些零零星星的歪脖子树,却都被罗蒙让人连根给挖了,晒­干­了堆起来,四合院那些老人炒瓜子煮红薯,也用不了多少,如今还剩下好多呢。

“要不要把窗户关上?”一会儿,罗蒙也在肖树林身边坐了下来。

“不用,就开着吧。”肖树林回答说。

“这个房子怎么样?满意吗?”罗蒙说着也躺了下来。

“嗯,舒服。”肖树林显然很满意。

“晚上就睡这儿了?”

“嗯,你去吧灯关了。”

电灯被关掉,屋子里就剩下壁炉里跳跃着的橘红­色­火光,夜空中隐约还有月光泻下,照得窗外的大山影影绰绰,偶然还有跳跃的水珠映出银­色­的光芒。

地毯上的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剥落,两副修长有力的躯体,缓缓地纠缠,温和,却又带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炙热。

“唔……”肖树林用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身体的反应让他些微感到有些难堪,只是一根手指的进入,就让他已经食髓知味的身体不可抑止的激动起来,渴求着更多的快感。

火光把他赤­祼­的身体照得格外美丽,修长的四肢,宽阔的肩膀,饱满的胸膛,结实紧绷的腰腹,就连每一根卷曲的腿毛,看在罗蒙眼里也是充满了魅力,更别说眼前这个男人此刻正渴望着自己,敞开身体邀请他尽情的占有。

罗蒙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他突然有点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殉情这回事了。

“唔……轻,轻点……”罗蒙过于凶猛的热情让肖树林有些措手不及。

“爽吗?”罗蒙喘着粗气,双眼像魔怔了一样,紧紧盯着身下的男人。

“好爽!哈……”太多的快感几乎让他无力承受,肖树林高高扬起头颅,修长有力的脖子绷得死劲,呼吸紊乱而急促。

长夜漫漫,罗蒙恨不得把身下的男人翻来覆去啃个无数遍,看着他在自己身下放荡,看着他在自己身下颤抖……

“!”凌晨三点钟,罗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台上静静地闪着四只眼睛,两大两小。

罗蒙看了看一旁的肖树林,见他睡得正香,便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自己披着衣服从毯子上爬了起来,到厨房里拿了两只碟子出来,把碟子放在窗台上,又回头看了肖树林一眼,见他没醒,抬手往碟子里注入灵泉水。

从几天前,罗蒙就开始这么喂这两只喝灵泉水了,一般他头一天晚上把灵泉水用容器装好,放在窗台上,这两只半夜过来,就会自己喝了离开,昨天罗蒙一早去打铁铺帮忙,晚上又跟肖树林一起回来,一时就把这事给忘了,不过好在这两只也算是机灵,见有罗蒙以外的人在,倒也没怎么闹腾。

黄鼠狼把脑袋凑到碟子里,几下就把一叠灵泉水喝了个­干­净,菜花蛇则小心地把整只碟子吃到嘴里,然后仰头把水喝完,再把碟子吐出来,放在窗台上。

“好孩子,玩去吧。”罗蒙拍了拍黄大仙和两千五的脑袋。

“吱吱!”黄鼠狼叫唤一声,就窜进了夜幕中,远远地蹲在溪边的石头上,等待迟迟没跟上去的那条大蛇。

“嘶!”菜花蛇扭着身子吐着舌头,好像还有点不太舍得走,跟它吓人外表不同,这家伙其实是一个爱跟人亲近的孩子,从前罗蒙一个人住在村里的时候,它就没少往他床上爬。

“走吧,小心别被人抓了。”罗蒙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颚,菜花蛇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回到肖树林身边,看着这个熟睡中的男人,伸手拂过他的脸庞,并在他的嘴角印上一个轻吻。此刻罗蒙的心里非常平静,他并不害怕肖树林有一天会发现他的秘密,他已经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再也不担心会失去其他任何东西。

但是罗蒙也不会主动告诉肖树林,因为他不想平白给自己的感情带来波折,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和肖树林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不要有变数。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第二天吃过早饭,罗蒙问肖树林说,在处理肖老大这个问题上,罗蒙一直以肖树林的意见为主。

“没事,这回多给老头子放几天假,刚结婚呢,咱别拿这些糟心事去烦他。”肖树林甩甩手,无所谓地说道。

说实话这半年时间一直瞒着肖老大,尤其后面这阵子,每天还要面对他­阴­晴不定的脾气,肖树林也觉得挺累,现在肖老大也有了着落,他就不想再憋着自己了。

“前几天杜文英过来运牛粪的时候,说他们家的小龙虾差不多要快可以收了。”罗蒙的眼睛亮亮的。

“今天去?”肖树林也来了兴致,小龙虾他是吃过,但是没钓过。

“行,我先去跟大姨他们交代一声。”

很快,两人便开车下了牛王庄,沿着盘山公路,一会儿就到了镇上,眼下才刚刚十二月初,在外边上学上班的人都还没怎么回来,水牛镇还没有完全热闹起来,等再过半个月,镇上的人就多了。

“吃不吃烤红薯?”远远的看到孙林木在路边摆的烤红薯的摊子,罗蒙就问肖树林了。

“吃。”肖树林几下把车开过去停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今天不是星期天?你怎么没去永青啊?”肖树林跟孙林木倒也熟络。

“天气预报说这两天会下雨,我就没去。”孙林木有些无奈地说道,做小生意的,最怕遇到坏天气了,自从开始摆摊以来,孙林木就养成了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可惜这玩意儿实在靠不住。

当初孙林木收了红薯以后,就在打铁铺的四合院旁边,挖了个地窖,把发了汗的红薯存在里边,然后自己又买了个烤红薯的炉子回来,在镇上和县城烤红薯卖,一般周末都要去县城永青,毕竟那边人多,生意也比水牛镇好。

“给我挑俩大的。”肖树林说道。

“哦,我说你这两天都不打算回去啊?”孙林木麻利地拉出一个抽屉,从里边抓出两只烤得焦香的大红薯,用袋子给肖树林装了。

“不回,我爹怎么样了?”

“早上起来还气呼呼的,说是要去牛王庄,后来被阿芸婶劝了劝,又回屋里去了。”孙林木把红薯往电子秤上一称,拎起来递给肖树林:“六块钱。”

“一会儿让他一起付。”肖树林指了指罗蒙,他今天早上换了衣服,忘记把钱包揣上了,这会儿口袋里半毛钱没有。

孙林木摆摊也有几个月了,每回他们过来吃烤红薯都是要给钱的,年轻人,谁也不真的计较这几块钱,自然就省了推来推去的那一套,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

“感情这两个都是给你自己买的啊?”罗蒙笑了笑,刚刚肖树林买了两个红薯,他还当有自己一个呢。

“一会儿还钓虾呢,不得带点吃的能成啊?”肖树林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多买几个吧。”罗蒙一想也是,带点吃的,就当春游了吧,于是又跟孙林木买了三个大红薯。

“你下午几点钟收摊?”买好了烤红薯,肖树林又问孙林木说。

“晚着呢,傍晚的时候生意好,我起码得七八点才收摊。”

“那行,我们一会儿钓了小龙虾回来,你帮我给我爸带一点回去。”肖树林心里到底还是想着他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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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最新更新

老杜他们家承包的水库面积不算太大,但是整治得还不错,水库边上平平整整修了两间木头房子,房子前面还搭了一条走廊,上面摆了一套木质桌椅,旁边刚好又有大树遮­阴­,看着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罗蒙和肖树林远远就看到旁边的空地上,一群半大的­鸡­仔正叽叽叫着围着一个­妇­人讨食呢。

“五婶,老杜叔不在啊?”老杜的婆娘是个寡言的­妇­人,­性­子比较独,当初在大湾村住的时候,也不怎么出门走动,罗蒙虽然能认得她,但也并不熟络。

“哦,罗蒙来了啊,你等着,我去喊喊他。”五婶倒是能把罗蒙认出来,现在罗蒙也算是水牛镇上的名人了,尤其是他们大湾村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五婶子说着,三两下把棚子里的­鸡­食撒了,然后在围裙上抹抹手,匆匆就往上坎去了。

一会儿老杜回来,罗蒙和肖树林自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咋呀杜叔?是不是正忙呢今天?”罗蒙隐约觉得自己来得好像有点不是时候。

“没啥,上坎那村子有个老人过世了,找我去帮帮忙,上边还有不少人呢,不差我一个。”老杜叔摆摆手,不经意地说道。

“我听文英说你们家小龙虾都长得差不多了,今天没啥事,就过来看看。”罗蒙这就说明了来意。

“是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捞几斤回去尝尝?”老杜说着就要进屋拿家伙什去了。

“不急,一会儿我们自己去钓。”

“行,嘿嘿,今天也是不巧,文英他一个老同学回镇上来了,喊他出去聚聚,平时他可都在这边守着呢,这小子,比我还上心。”说起他儿子,老杜叔也是一脸的欣慰,现在的年轻人,不懂事的多了去了,他儿子能有这样,老杜心里也很满足。

“小龙虾养得怎么样?你们已经捞过了?”相对于杜文英,罗蒙还是对他们家水库里那些小龙虾感兴趣一些。

“自家尝过几回,没正经捕捞过,现在卖不划算,­干­脆再等个一二十天,赶上年节前后,到时候价钱好。”老杜叔搓着手说道。

“对,过年的时候价钱肯定比现在好。”罗蒙也这么说。

“我听文英说,你那牛王庄上,还种草莓了?”春节前后的草莓可不便宜。

“嘿,外甥女爱吃,多种了点。”罗蒙倒也没说假话。

“你这小龙虾吃不吃番薯?”这时候,蹲水库边上正啃着烤红薯的肖树林突然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啥都吃,不过你这烤红薯可钓不上来小龙虾,三两下就该被它们夹烂了,你俩等着,我进屋给你们切块­肉­去?”老杜叔说着颠颠就进屋给它们切­肉­去了。

“合着你买烤红薯是用来钓虾的啊?”罗蒙笑看着大口啃着烤红薯的肖树林。

“就这么一问,你当我傻呢?”他要不怎么问,人家怎么知道他这会儿急着想钓虾了呢?

没一会儿,老杜就提着两个­肉­块出来了,他取了自家冰箱里的瘦­肉­,切了两块成手指头粗细的­肉­条,中间用一根绳子系了,拎着就能上水库里钓小龙虾去,钓竿都不用。

“你还是忙去吧老杜叔,答应了人家,临时走开也不好,我们自己随便玩玩,待会儿要回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罗蒙知道,在他们这块,谁家办丧事请人帮忙都是要给工钱的,这会儿老杜­干­活­干­到一半就走了,怎么着都不合适。

“你俩会不会钓啊?要我不先教教你们?”

“没事,钓着玩呢,要实在钓不上来,到时候再打电话让你回来帮我俩捞几斤。”实话说,老杜叔太热情,他们反而不自在。

“那成,一会儿你们回去前,千万要给我电话啊。”老杜叔跟罗蒙他们说完,又和自己老婆交代,一会儿罗蒙他们要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喊他回来。

老杜叔走了,五婶招呼了罗蒙他们几句,罗蒙说他们自己钓,让她忙自己的去,她果真就忙自己的去了。

“知道怎么钓小龙虾不?”罗蒙老早就上网查过资料了,这会儿有意在肖树林跟前显摆。

“一会儿看看谁钓得多?”肖树林咧咧嘴,半点不露怯。

“你钓过啊?”罗蒙有些不信。

“没钓过也挡不住咱天分高啊。”肖树林说着,就从廊下提了一只红­色­水桶,直接下水库去了。

水库里横七竖八地修了不少田埂,大概是为了尽量减少死角,让小龙虾能在池塘里畅通无阻,田埂和田埂之间常常是断开的,上面只用木板搭着,肖树林腿脚灵活,三两下就拐到水库中间去了。

罗蒙眯眼看肖树林蹲在田埂上,把挂着­肉­块的绳子顺着水边放下去,然后一边啃着烤红薯一边等着小龙虾上钩,很快自己也跟了上去。

小龙虾这玩意儿也是一根筋,又蠢又霸道,夹住了食物就死活不松钳子,钓起来相当轻松愉快又很有成就感,几个钟头以后,罗蒙和肖树林便打着饱嗝载着十多斤小龙虾回去了。

这十多斤小龙虾里边有五斤是给极味楼的样品,罗蒙当初答应老杜叔说要给他和极味楼牵线的。剩下的几斤罗蒙说要给钱,老杜叔死活不要,最后推来推去,还是没给成,就说过阵子等牛王庄的草莓成熟了,也给他们摘几斤过来。

至于饱嗝,那纯粹是烤红薯啃的,老杜叔说要他俩留下来吃饭,罗蒙没答应。

回去的路上,肖树林说要分几斤小龙虾出来让孙林木帮他带给肖老大,罗蒙想想还是算了,孙林木要好晚才能回家呢,还不如等会儿回了牛王庄,让他大姨刘彩云给他带过去。

给极味楼的那五斤,单独装起来放在厨房里,让胖子看着点,别叫它们死咯,然后又分出几斤来,让刘彩云一会儿带回去,说是同村一个人养的小龙虾,让打铁铺那边大伙儿都跟着尝尝。

当天晚上胖厨侯俊做完四合院这边的饭菜之后,应罗蒙的要求,去了溪谷深处的那栋房子,同去的还有罗全贵父子,边大军一家,林阔以及罗志方柳茹华。卜一卦这段时间他刚好有事出了远门,并不在牛王庄,今晚便没请他,而且卜一卦虽然在牛王庄上住着,事实上他和罗蒙他们走得并不近。

饭菜除了四合院这边现成的带了几样,另外还杀了一只­鸡­,抱了一个西瓜,以及罗蒙他们今天带回来的小龙虾。美食当前,侯俊自然是­干­劲十足,没一会儿功夫,就整出一桌好菜,尤其是那一大盆香辣小龙虾,那­色­那香那味儿,直勾得人食指大动。

酒足饭饱,罗蒙让边大军的两个孩子用他的电脑玩游戏,大人们则依旧围坐在饭桌边上,谈起了正事。

“大家这一年都辛苦了,都说万事开头难,你们都是为咱牛王庄出了大力气的。”在坐的几个都是牛王庄的主力­干­将,罗蒙虽然不喜欢一些企业组织三天两头开会那一套,不过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梳理一下过去的工作,规划一下未来,那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啥客气话,咱可都是领工资­干­活的,辛苦那都是应该的。”这些人里边,也就边大军能扯几句这样的话。

“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大家为牛王庄做了多少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去年这时候我还是两手空空,刚从外边回来,今年这时候,看看,牛王庄这么大的产业,这里边当然有大伙儿的功劳。”这些话说出来虽然­肉­麻,但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别这么说,罗蒙啊,要不是你,我们爷俩现在的日子还不定怎么样呢?”罗全贵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嗨,别这么说全贵叔,也没白给你们钱,我还得多谢你们父子呢。趁着今天人齐,咱顺便聊聊,明年要怎么­干­吧,这摊子铺得大了,事情也越来越多,咱一块儿理理。”罗蒙觉得牛王庄上的工作也是时候要分分工了。

“种草药这一块大家都知道的,还是林阔负责,食堂有胖子,小牛犊子们就归进喜管,牛棚那边,咱牛王庄上最主要的那些大水牛,还是全贵叔和大军一起看着,­鸡­棚那边有凤香嫂子。”

“你凤香嫂子怕是管不了那些­鸡­,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是给她派人手,她怕是也指挥不动。”边大军听罗蒙说要让他老婆柴凤香管­鸡­棚,高兴之余,也感到有些忧心。

“平时茹华没事的时候就给咱凤香嫂子打打下手,另外活儿多的时候,也可以来四合院这边找人过去帮忙,有什么困难,到时候你们就直接找我说,咱牛王庄上,也不要那些欺软怕硬的。”

“至于茹华,你看今年咱山上腌的咸菜酸菜这么多,忙起来也是一团乱,以后腌菜以及种植多少用来腌制的蔬菜,这些事就交给你来指挥,怎么样?”

这活儿需要领导能力,罗蒙看着柳茹华就不错,来软的行,来硬的也行,嗓门大,心思也活络,不怕指挥不动那些­干­活的。

“领导,给涨工资不?”柳茹华伺机就问了。

“给你管理人员当,还能不给你涨工资吗?”罗蒙笑道。

“那成,俺答应了。”指挥别人­干­活的这个工作,说实话她也挺喜欢。

“既然你同意了,明天就先去了解一下,咱牛王庄上现有多少腌菜,每天出货多少,大棚里种植的有多少,后期大概什么时候需要种多少,还有腌菜缸子的采购和保养,这些你心里都得有个底。”这是很大的一笔账,罗蒙最近算得脑仁疼。

“……领导,给配会计不?”

“领导自己还没会计呢,你且等着吧。”

说完了给柳茹华分配的工作,接下来就轮到罗志方了:“咱今年入秋以后在山上开了不少梯田,我让我爹留稻种了,明年这些田里都是要种上稻子的,我琢磨着是不是在稻田里养点鱼什么的,但是咱这梯田面积毕竟还是小了点。”

“这事就交给志方吧,你当初不是说就想挖水塘吗,咱这水田跟水塘虽然还是有点距离,你就当是实习吧,等明年咱山上的人手要有多,就找个地方挖个水塘出来,到时候你是愿意种莲藕还是别的,都由你说了算,成不?”

“成。”罗志方倒是简单得很,一句话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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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王庄上,自从枸杞花的花期过了之后,罗蒙养的那些蜂子便断了粮,直到后来大棚里的蔬菜和草莓开了花,它们这才又重新采上蜜了。

不过这些蔬菜草莓的花朵流蜜都不算太多,蜜蜂们每天忙忙碌碌采蜜,也就是混了个自给自足而已,直到今年山上新种下去的那些枇杷树开了花,它们的粮食这才丰富了起来,罗蒙也有蜜可收了。

说到蜂蜜,就不得不提一提王家庄了。自从那王家庄的王大胜从罗蒙这里得了养蜂的建议之后,这小半年时间,王家庄几乎家家户户都尝到了养蜂卖蜜的甜头。

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一些上手快的村民,收一次蜜卖个几百块的,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他们村的农户来说,却也算是不错的了。接着慢慢的,这养蜂的人就多了起来,现在有些村民家里都有十多箱蜂子了。

这蜜蜂多了,问题也就跟着来了,最大的问题就是蜜源不够,毕竟他们村的地方就这么大一点,几乎所有的蜂箱都集中在村子里,附近的蜜源自然就紧张了,接着蜜蜂和蜜蜂之间就开始打架了,这一打,好多人家里的蜂窝都是元气大伤。

不过他们这王家庄的人好就好在,能人多,事事都有人伸头,先不说乡里镇里那些当­干­部的,还有像王大胜他们那几个富户,就光说他们村村长,也是个能­干­的,二十多岁,大学毕业回村里参加竞选当上的村长,这小伙儿从前就是个出息的,当了村长以后也挺能服众,这一回他就站出来了。

王村长先是找了村里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开了个小型会议,然后决定在村子周围种蜜源,让王家庄的村民养的蜂子一年四季都有蜜可采。

这大半年时间,王家庄的村民们可谓是­干­劲十足,先是有人上山去挖了许多野桂花树苗种在村子周围,接着村里又集资卖了许多槐树枣树的树苗,都种在他们村子附近的山坡上。

王村长还牵头买了不少紫云英的种子回去,家家户户的派发,让村民们要是家里有地闲置着的,就去撒上紫云英种子,每年春天秋天的,也是非常不错的蜜源。

如今山上的野桂花开了,也算是老天开眼,这一年他们这片地区的野桂花流蜜相当不错。听说王家庄的人为了确保野桂花蜜的纯度,还组织村民把还没枯萎的紫云英地给翻了一遍,将紫云英埋进了土里,紫云英是很好的绿肥,来年,这些种过紫云英的土地就会变得更加肥沃。

罗蒙这两天听说,县里的电视台打算要给他们做一个专访,事情貌似已经定下来了,重点宣传王家庄冬季产的野桂花蜜,要是弄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上市电视台。

这天早晨罗蒙从镇上运了一车早晨上牛王庄,又安排好了当天的工作,见没什么事,就往溪谷深处自家的那栋小楼去了。

罗蒙远远就看到自家楼下的大门敞开着,走进去,就看到肖树林正在扫地,扫把上还扎了一条大毛巾,可谓是扫地擦地一步到位,这会儿他刚好看到地上有一块顽固污渍,便蹲下身去,扯了毛巾的一角,用力擦拭起来。

“这些事留给我来做就好了。”罗蒙换了拖鞋进屋,脸上带着笑意。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肖树林无所谓地应了一句,这些家务从前他在家里也是做惯了的,他们家就他跟肖老大两个,肖老大不做就是他做。

“怎么不多穿一点?”罗蒙在肖树林身边蹲了下来,歪着身子凑过去亲了一口。

“刚刚洗完澡,不冷。”

肖树林笑了笑,耳根有点红,站起来三两下把楼下的地板扫了一遍,然后就拿着扫把上楼去了,罗蒙也跟着上去,楼梯和楼上的地板都带着潮湿的水汽,显然都是刚擦过的。

肖树林把扫把上的毛巾拆下来搓洗几下,随手挂在洗衣池旁边的绳子上,扫把就靠墙放着。

“咱这屋顶还种葡萄吗?”罗蒙靠在平台边缘的栏杆上,四处看了看,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视野开阔。

“不种了吧,打铁铺那边不是已经种了那么多?”肖树林也觉得现在这样好。

他们家二楼这一整个平台,略微比旁边两个房间低一点,差十几厘米的样子,也就是一个小台阶,防止下雨天阳台上的雨水流入屋内。地面都用木质地板铺过了,木头栏杆也做得很结实,肖树林和罗蒙这几天没事就喜欢在这里躺躺,很快就都爱上了,再也不想去做什么改变。

两人并肩躺在地板上,看着阳光一点一点洒落到溪谷当中,良久,罗蒙终于把他们这几天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问了出来:“咱什么时候去见你爸?”

“差不多了。”肖树林说道。

“明天?”

“嗯。”

“……”罗蒙不再出声,肖树林也不说什么,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他们就要去直面肖老大的怒火。

“嘟……嘟……”随着经典怀旧的电话铃声响起,罗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不知不觉两个钟头就这么过去了。

“啥事啊?”罗蒙问道。

“有人找,说是王家庄的王大胜。”罗志方瓮声瓮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知道了,就来。”

“!”得了回答之后,罗志方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给罗蒙留下一串忙音,罗蒙撇撇嘴,心道,就他这­性­子,在外边要能混得开那才怪了。

“有事啊?”肖树林也从地板上坐了起来。

“嗯,王大胜找过来了,八成是为了土蜂子的事。”罗蒙坐起身来,并不马上动身。

“我一会儿也要去一趟公司那边。”肖树林说道。

“晚饭回来吃吗?”罗蒙问他。

“回。”肖树林点点头。

“路上小心点。”罗蒙又说。

“嗯。”

“那我走了?”

“哦。”

“你晚上几点回来?”罗蒙又问。

“五点多吧。”

“路上小心点,那时候车多。”罗蒙还是不走。

“哦。”

“……”罗蒙还想说点什么。

“快走吧。”肖树林催他。

“哦。”罗蒙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穿过走廊,下楼梯的时候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见肖树林咧嘴冲他笑了笑,这才蹬蹬下了楼梯,骑上三轮车王四合院那边去了。肖树林坐在栏杆边上,看着他越走越远,转个弯不见了身影,这才进屋去换衣服,一会儿他也该出门了。

罗蒙到四合院的时候,王大胜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这人还跟从前一样,又高又胖,挺着一个大肚子,腰上还系着一根死贵死贵的皮带。

“老弟啊,你这个地方整治得真不错啊。”王大胜一见到罗蒙,就热情地打上招呼了。

“嗨,瞎折腾。”罗蒙给自己搬了把凳子,就坐王大胜边上。

“我上一回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几个月前嘛,那会儿这山上才有啥,我看也就是个牛棚,眼下你瞧瞧,这么大的院子都起了。”王大胜又说道。

“你们王家庄怎么样,听说要上电视啊?”罗蒙摆摆手,随口转移了话题。

“也不错。”王大胜倒是不怎么谦虚,大大方方把他们王家庄的事情给罗蒙说了:“刚开始的时候没摸着窍门,走了不少弯路,现在好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上蜜蜂了,有那么几家特别笨的,怎么都学不会,那就真没办法了。”

“之前咱在外边做生意,也认识不少人,咱村里产的蜂蜜那是不愁卖,不过我还是嫌麻烦,次次都往外边倒腾,费事,趁着这一次,电视台不是给咱做广告嘛,我就想着是不是在镇上弄个店面,要是能把名气做出去,东西那肯定是不愁卖的。”说起蜂蜜的销路,王大胜显得信心满满。

“那你这次来找我是……”罗蒙直接问他的来意。

“也是为了养蜂的事,咱王家庄现在养蜂产蜜虽然还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咱村子里的人摇蜜摇得太频繁了,蜜蜂分箱太慢,这两个月咱村里又有几个年轻人回来,也是想跟着养蜂,一时间弄不到那么多蜂子,我就想到了你这儿。”王大胜三言两语把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给说了,就是想买蜂子。

“要多少?”这一年牛王庄上的蜜蜂繁殖得不错,反正牛王庄总共就只有这么大,蜜蜂太多了也没用,掐掉罗蒙也不舍得,毕竟也是为他采了那许多蜂蜜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王家庄的人愿意买,那也是刚好,还能增加点收入呢。

“有多少要多少,我们村有两个年轻人还说要上山去放蜂呢,少说也得几十上百箱吧,不然也不值那一趟辛苦的。”王大胜还跟从前一样,对他们村的事特别上心。

“那我可没那么多。”罗蒙现在总共也多不出几箱。

“没事,反正你有多少,咱就要多少。”王大胜说道。

“价钱咋算啊?”虽然说是乡里乡亲的,但是罗蒙还不至于跟他客气到不好意思问价钱。

“连蜂箱一起,一箱一千八怎么样?”王大胜问道。

在价格上,罗蒙心里也没底,一箱一千八,这个价位应该也算是不错的了。在他们这地方,因为地理条件的限制,没有大面积的蜜源,养蜂的人很少,市场上卖蜜的人倒是有,卖蜂的人几乎没怎么听说过。

少了市场价做参考,买卖蜜蜂的话,价格就比较机动了,客观上来说一千八不低,但是罗蒙却不甚满意。

“先带你去看看我家的蜜蜂吧。”罗蒙摇摇头,并不继续谈价钱。

“行。”王大胜倒也爽快,这大半年时间,他一路跟王家庄的人一起摸索着走过来,也是过了不少沟沟坎坎的,攒了不少养蜂经验。在他看来,罗蒙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喜欢讨价还价的人,这一次他既然对自己开出来的价钱不满意,王大胜也很想看看,他们家的蜂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罗蒙一路将王大胜带到自家枇杷林,今年入秋前刚种下去的枇杷树,如今个头还都十分矮小,这会儿有些小树上已经零零星星开出了白­色­的花朵,有些还在打着苞儿。

罗蒙领着王大胜到枇杷林里的一个蜂箱旁边,眼疾手快地从蜂道口上抓了一只刚刚采了蜜,正打算回巢的工蜂。

“你看我家的蜂子。”罗蒙把这只蜂子递到王大胜跟前。

“这!!!”王大胜一看,双眼就定住了。

眼前这只土蜂子,个头比他们村里养的要稍微大一些,颜­色­也更鲜艳,整只小蜜蜂显得十分­精­神,这时候它的肚子里装满了蜜汁,圆滚滚的腹部,在阳光下仿佛还能透着亮儿,显出晶莹的琥珀­色­……

“看出不同来了吧?”罗蒙把那只蜂子放到蜂道前,只见它抖抖翅膀,很快就钻进了蜂道里。接着罗蒙又顺手抓了几只过来给王大胜看,只只都是这种成­色­。

“咱养土蜂不容易啊,这玩意儿爱搬家,容易受惊吓,想高产,那更是难上加难。好处那就不用说了,耐寒,善于采集零星的蜜源,像你们村的野桂花蜜,它还就只能用土蜂去采,大冬天的,在咱这地界上,意蜂根本扛不住冻。”

“咱牛王庄风水不错,产的蜜好,不瞒你说,我们这儿的蜂蜜卖的价钱也不低,这些蜂子我是一点白糖没喂过,全用花蜜养出来的,要说一箱一千八的话,光是它们吃掉的蜂蜜,怕就不止这个钱了。”

“是,确实不止这个价。”王大胜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个蜂箱。

这要是搁从前,他不懂养蜂的时候,再好的蜜蜂在他眼里也就是蜜蜂,没啥了不起的,可如今他懂了,知道这些蜜蜂的好了,那抵抗力几乎就没有了,就跟爱喝酒的人馋那些不可多得的美酒一样。

“说吧,多少钱?”以王大胜的财力,就算是买一箱回去过过瘾也是要的。

“价钱这回事真不好说。”罗蒙笑了笑,说道:“我这蜂子好,价钱低了我肯定不愿意,可你们村的村民养蜂,不就是为了赚钱嘛,买蜂的价钱高了,那得多长时间才能回本,万一中间出点什么意外折了呢?这事你还得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你说得有道理啊。”王大胜叹了一口气,说道:“到时候我再跟他们商量商量,你先跟我说说,大概什么价位你能接受?”

“咱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图这个发财,上了三千我就能接受。”

说实话,罗蒙要真想靠这个挣钱的话,网络上养蜂爱好者多了去了,这样的好蜂,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愿意掏大价钱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只不过这样一来,罗蒙钱还没挣到几个,名声就先打出去了。

这恰恰是罗蒙不想要的,他目前就想好好守着这个山疙瘩过太平日子,当然,十里八乡的风评要是能再好一点,那就更好了。

“那我先买一箱回去给他们瞧瞧。”王大胜搓着手,他现在就恨不得马上把这箱蜂子搬家去,就搁自家阳台上,有事没事拿个放大镜看看,过过眼瘾,来客人的时候,再给显摆显摆。

“就一箱,还说啥买不买的,刚好草莓棚那边就有一箱,这几天估摸着又要开始饿肚子了,一会儿就让它们跟你回去,好歹混个肚儿圆。”罗蒙大方地说道。

“哈哈哈!那谢谢兄弟了!”王大胜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就收下了。

话说罗蒙当初在草莓开始开花的时候,就往那个大棚里放了一箱蜜蜂,那会儿草莓花数量多,每天还有新的花朵开放,这些蜜蜂的口粮应该是不缺的。

等到后来大棚里的草莓陆陆续续开始挂果了,花朵的数量就急剧减少,蜜源就成问题了。但是因为别处的蜜蜂也不少了,罗蒙暂时没想到要怎么安置它们,所以就没动。

有一天罗美慧和罗美玲两姐妹到草莓棚去看草莓的时候,就看到一只小蜜蜂把一簇快要凋谢的小白花采了又采,用它细小的前肢奋力的在花朵里翻找,努力地想要再找到一星半点的花蜜。

姐妹俩看着这只小蜜蜂在这几朵草莓花里爬进爬出,好一会儿,才终于死心离开了。然后很快,又来了一只新的小蜜蜂,开始新的一轮寻找……

那天下午,罗蒙看到原本高高兴兴的两个外甥女,进了一趟草莓棚以后,顿时就伤感了,哭丧着脸对他说道:“舅舅,小蜜蜂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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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最新更新

送走王大胜以后,罗蒙便一个人跑到四合院外边的大树下去刨坑,吭哧吭哧刨出一个半人高的大坑,从里边起出两个一尺多高的酒坛子。

“呦,老周,这回又是啥好东西啊?”几个­干­活的人刚好经过,就凑过来看热闹。

“这回这东西,真不是你们能肖想的。”罗蒙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管坛子上还沾着土,一只胳膊抱着一个,迈开步子就往自家小楼去了。

早些时候肖树林就对罗蒙说过,让他别往打铁铺拿东西,他去得越勤,拿的东西越多,肖老大的火气就越旺。这个道理罗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除了送东西,罗蒙真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讨好这老头的了。

这两坛子酒,是罗蒙几个月前,上网找了许多资料,又请教了胖厨侯俊,在他的指导下,用纯枸杞酿造的,不是泡的,也不是加了粮食酿的,全部都是枸杞,相当奢侈。

侯俊说他说能成就肯定能成,让罗蒙放一百个心,所以罗蒙这时候也就不再开坛检查了,毕竟就只有两坛子酒,开了以后必定就有一坛要成二手货了。

这两坛子酒,一坛是要孝敬肖老大的,另一坛是给自家老爹的,开谁的都不合适啊。那万一有一天他俩要是坐一块儿喝酒,说起当初这两坛子酒,一个说自己的酒坛子是封了泥的,另一个要是问罗蒙怎么回事,自己那坛是被开过的啊?那他咋回答啊?

别看这些老头都一把年纪了,其实心眼比针眼还小,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指定也能让他们使好长一段时间的­性­子。

肖树林向来言出必行,第二天一早,就跟罗蒙两人骑着三轮车去了打铁铺,车上除了那坛子酒,其他啥也没带。他俩进院子的时候,看到肖老大正歪在躺椅上晒太阳呢,阿芸婶和她家那几个丫头则摆了绣架在院子里绣花。

“爸。”肖树林笑得一脸灿烂。

“滚,老子没生过你这么缺心眼的儿子。”肖老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倒是没像罗蒙预想中的那样暴跳如雷。

“那我老子是谁啊?”肖树林依旧嬉皮笑脸的。

“我打你个没出息的!”肖老大果然憋不住了,顺手从脚下抓了只拖鞋就砸过去,肖树林伸手接了,又狗腿兮兮地给他送回去,肖老大哼哼了两声,像是有些消气了。

“你,跟我进屋。”肖老大看了罗蒙一眼,说道。

罗蒙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这时候连肖树林都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肖老大带着罗蒙进屋,砰一下把门板关严实了,肖树林摸摸鼻子,以他爹刚刚的反应来看,大概出不了人命吧。

罗蒙跟着肖老大进了屋,只见这老头四平八稳地在椅子上坐着,拿起桌面上的茶缸喝了一口水,好半晌都不说话,沉默的气氛搞得罗蒙心里七上八下怪忐忑的。

“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好一会儿,肖老大才终于开腔了。

这话听得罗蒙心头一喜,这是不反对他跟肖树林在一起啊,连忙保证说:“叔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砰!”肖老大一下把茶缸砸在桌面上,高声问道:“你说谁照顾谁啊?”

“我……”罗蒙被他这一下给吓了一跳,我了半晌,终于福至心灵,鹌鹑似得缩了脖子,细声道:“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肖老大哼了一声,这才满意了,又问:“还有呢?”

“您是指?”罗蒙这回学乖了,不再自作聪明,这老头的心思实在难捉摸得很。

“听说人家外国人,管他男的女的都能领证,你俩就没打算领一个?”肖老大那语气,仿佛是在说街上的西瓜不错,一会儿咱也去买一个回来。

“领,那肯定得领。”罗蒙连声应道。

“那办酒吗?”肖老大抬了抬眉毛,又问。

“办,办,肯定得办。”罗蒙嘴上应得顺溜,心里却有点打鼓,他是没关系,肖树林到底咋想呢?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估计肖树林也没多少话语权。

“领了证,办了酒,你俩就安安分分的,给我好好过日子,以后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信不信我剁了你!”肖老大目露凶光。

“信啊,我信,叔,您就放心吧,我俩指定好好过日子。”就算肖老大在他们这地方上风评还行,但他怎么着也是当过混混头子的,还真能是什么善茬?他这么说,罗蒙是真的信,说实在话,要不是真喜欢肖树林,罗蒙也不肯跳这个火坑的。

“行了,房子的事你们也甭­操­心,我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过两天估计就能有信。”肖老大这会儿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

“房子……”罗蒙原本还想说房子他有,但是这话说到一般,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听肖老大这意思,显然是想让肖树林“娶”。他这么做,除了自己的面子问题,更多的,应该还是为了肖树林着想。

果然,接下来肖老大又说了:“房子我找了两处,一处是给你俩的,一处是我自己的,阿芸和那仨丫头说喜欢在水牛镇上住,我就打算在镇上找一个院子,春节前应该就能搬了。”

“这些葡萄咋办?”罗蒙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经常回来看看就行了,平时我雇了海梁林木他们帮我浇水,也叫这些年轻人挣点外快。还有,你俩领证办酒之前,还是得避点嫌,都老老实实住自己家吧。”

“行。”刚尝过几天同居生活的甜头的罗蒙,这时候虽然是嘴里发苦,却也不得不应下。

“那要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说完自己要说的,肖老大这就下逐客令了。

“好。”罗蒙自然只有听话的份。

“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领证办酒的事,就留到明年春上吧。”肖老大又补充了一句。

“人家外国人不过春节。”这话自然不能是罗蒙说的,而是一直躲在后院偷听的肖树林,前门不给进,后门不是还开着呢吗。办证办酒这事他反正也没啥意见,但是现在都啥年代了,婚前同居一下怎么了?

“你给老子闭嘴!”肖老大可谓是声­色­俱厉。

“那我先走了。”倒不是罗蒙不想救肖树林于水火,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会儿罗蒙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走,好歹给肖树林留点面子吧。

罗蒙起身往前院走,肖树林这时候也瞅出来气氛不对了,连忙跟着他后面想开溜。

“你去哪儿啊?”肖老大问他儿子说。

“我还有东西在他家里呢。”肖树林这个借口倒是找得挺合适。

“差什么再买吧,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大概是碍于罗蒙在场,肖老大倒也没有当场开训。

罗蒙爱莫能助,只好从三轮车上搬了那坛子酒下来,交给阿芸婶,跟她说现在肖老大正跟肖树林谈话呢,让她待会儿帮忙把这坛酒转交给肖老大,希望到时候阿芸婶能及时出现,救肖树林与水生火热。

中午的时候,罗蒙又抱着剩下的那坛子酒回了村里,和父母姐姐外甥女一起吃了一顿午饭,等大家差不多要吃饱的时候,罗蒙这才把今天早上在打铁铺和肖老大的对话给他们大概说了一下。

一听罗蒙说肖老大要在镇上给他俩买房子,到时候罗蒙和肖树林要在那个房子办酒,罗老汉的面­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当下就撂了筷子,背着手出了屋子。

罗老汉不吭不响下了桌,留下罗蒙对着他娘他姐姐,气氛有些尴尬,他也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但是没办法,该说还得说,不然等到时候真领证办酒了,他们家人还没有半点心理准备,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罗老汉也没走远,就蹲在他家牛棚边上的一块石头上,一口一口抽着烟。他气归气,实际上也感到相当无奈,且不说肖老大在他们这个县的势力,单就说他儿子肖树林吧,罗老汉心底里总觉得,这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八成就是被他儿子给带歪的。

没办法,理亏啊,这时候还能硬气得起来?

当天晚上,肖老大又把他儿子好一通教育之后,心情终于顺畅了一些,刚好看到墙角里放着的那坛子酒,顺手就给开了,刚把上面的一层黄泥剥开,就闻到淡淡的酒香从坛子里泄漏开来。

肖老大被馋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了几圈,最后拿了筷筒上Сhā着的打粥用的塑料勺,剥开坛子上的油纸,打了小半勺琥珀­色­的酒液上来,眯了一口,顿时美得他见牙不见眼,兴奋地指着酒坛对阿芸婶说道:

“这小子,酿酒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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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最新更新

虽然肖树林被肖老大硬留在了家里,两人短暂的同居生活暂告结束,但是罗蒙心底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双方家长都算是同意他俩的事了。

加上他和肖树林两人的感情又十分坚定,对比国内同­性­恋者的普遍生活状态,罗蒙这命简直是好得没天理了,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积了不少­阴­德,不然这辈子指定不能幸福成这样。

罗蒙决定他这辈子一定也要多做好事,以保证自己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能这么好命,当然,配偶的话,要还能是肖树林那就更好了,嘿嘿……

“傻笑啥呢?”罗老汉硬邦邦的声音骤然响起。

“没啥,爸,你还是歇着吧,让那些娃娃们去摘就行了。”罗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

“那些小娃娃知道­干­啥活儿?你也看着点,吃点倒是没啥,别给糟蹋了,这个草莓棚好好拾掇拾掇,过年还能卖出来不少钱。你说你,现在手头咋就恁松呢?欠人那五十万你打算啥时候给还上?”罗老汉念念叨叨起来。

最近罗老汉心里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自从罗蒙跟他们说肖老大要在镇上给它俩买房子办婚事的时候,他心里头就不大痛快,偏偏又不能挡了儿子的好事,还不能跟肖老大抢着出头。

然后他又想起自家儿子还欠着人家五十万呢,这叫啥事儿啊?合着他辛辛苦苦养大了这么个儿子,最后就成吃软饭的了?

“这事我心里有数,算过了的,等这两天店里把上个月的分红结出来,我手头上就够五十万了,到时候我就把钱给他还上。”

对于罗老汉,罗蒙心里也感到有些愧疚,自己这个当儿子的,非但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在肖树林这件事情上,又硬生生地让他比人家肖老大矮了一截。

说起来,罗蒙也就是在初中高中那几年,让他老子在村子里风光得意了几年,再往后,他这个当儿子的就尽给他丢脸叫他­操­心了。

想到这里,罗蒙心中有些酸涩,他暗暗跟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经营,让那些村里的镇上的,无论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半句不好来,起码不能明目张胆地说。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钱要是不够尽管说,别把这个事情拖到年后……”罗老汉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年轻的时候,他在家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如今儿女们都大了,他也开始学会了妥协。

“外公,你要吃草莓吗?”这时候,罗美玲捧着一小盆草莓过来了,这娃娃总是跟个小大人似得板着脸,显出认真严肃的样子,殊不知自己这副模样看在大人眼里多搞笑。

说起来,当初这对姐妹俩刚刚改姓的时候,罗红凤也要求她俩改口喊罗老汉和刘春兰爷爷­奶­­奶­,不过这俩小孩那时候已经叫顺口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刘春兰就说不用改了,没事折腾孩子­干­啥,叫啥不是叫啊,外公外婆听着还怪亲的哩。

当时罗老汉也是这个意思,罗蒙自然是无所谓的,于是最后就没人再提改口这事了。

“我不吃,你吃吧。”罗老汉咧着一口微黄的牙齿笑着,一脸的满足。

“你跟我们一起摘草莓吗?”罗美玲又问。自从罗美慧上了幼儿园,罗美玲就常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由罗老汉和刘春兰老两口带着,时间久了,她就跟两老格外亲近一些。

“行,咱一起去摘草莓。”罗老汉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

“爸你腿脚不好,别总蹲着。”罗蒙提醒了他父亲一句。

“谁说不好?好着呢!”罗老汉一边跟着小外甥女走去,一边又回头对罗蒙说道:“你前阵子弄的那个什么枸杞酒,怪好,明年再多弄点。”

“行,明年给你整缸大的。”罗蒙满口答应。

今儿是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小年了,刚好赶上一批草莓成熟,罗蒙原本还打算在这当口多挣几个钱,后来又一想,自己这才一个草莓棚,顶天了能赚到哪里去?

刚好罗美慧上学的水牛镇中心幼儿园这两天组织了一个活动,要在幼儿园放假前,组织孩子们去敬老院给孤寡老人们拜个早年,罗蒙就把他们班的那些小朋友拉山上摘草莓来了,打算到时候再凑一些­鸡­蛋瓜子什么的,让他们一起带敬老院去。

罗蒙不知道在别的地方敬老院是什么样的,就他们水牛镇的敬老院来说,真的不太好,这些孤寡老人的晚年可谓是相当凄凉。

从前罗蒙在镇上读小学的时候,学校也曾组织过一次探望孤寡老人的活动,但是当时他还太年幼了,有点没心没肺,对这些老人虽然有些同情,却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直到前阵子,听那些在牛王庄上­干­活的老人提起,罗蒙才再次想起他们镇上还有一个敬老院。听说来他这里­干­活的老人,自己经济宽裕的时候,偶尔也会买一些米面生活用品之类的去敬老院接济那些和他们相熟的老人。

不得不说,这人一旦上了年纪,心肠大多还是会比年轻人软一些,当然,也有那些为老不尊的,不提也罢。

“罗美慧,你看这个能摘吗?”这时候,草莓棚里响起了一个皮猴的嗓音,这一声喊得,好像他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我看看。“罗美慧一副监工派头,走到他身边去看了看,然后果断地拍板说:“摘吧。”

那男孩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把嘴巴一咧,用手里的剪子剪下草莓上面的绿­色­枝条,另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则在下面小心地接住草莓,然后轻轻地把它放到一旁的篮子里,在这一只篮子里,每一颗草莓都被他码放得整整齐齐。

草莓棚外面的空地上,几个幼儿园老师正在给学生摘下来的那些草莓打包,包装也简陋的很,就是几扎白­色­塑料袋,每一斤草莓装一袋,大概是按敬老院里的人数准备等的。

四合院那边,刘彩云也带着几个老人正打包着­鸡­蛋瓜子,还有少量的枸杞和南瓜­干­,至于红薯­干­,那就不要了,敬老院里的老人大多年岁不小了,都曾经历过从前那个饥饿的年代,那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把红薯当饭吃,当年吃伤了,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大多也都不太喜欢吃红薯。

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要出发去往养老院的时候,罗美玲正粘着她姐呢,看那样子是想和那些小孩一起去,罗蒙就借口让罗老汉和刘春兰也跟着去了,说是让他俩今天也带着罗美玲出去遛遛,这丫头总待在村里也没个玩伴,趁今天人多,让她也跟着热闹热闹。

当然,罗蒙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让他们家老两口去养老院露露脸,他可从来都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类型。虽然说帮助孤寡老人他是很乐意的,给那些没有依靠的老人送点吃的用的,也不求人家对他感恩戴德,但是他们起码还是要承他的情,记他的好。

罗老汉他们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功夫,中间刘春兰还给罗蒙打回来一个电话,让他再多泡二十斤糯米下去,晚上她要多包一些汤圆。

话说自从冬至以来,罗蒙他们一家已经吃了很多吃汤圆了,自家的糯米,水磨的粉,配上胖厨侯俊特制的馅料,百吃不厌。上回他们家一次包了十多斤汤圆,冻在冰箱里没事下几碗,几天就见底了,今天早晨罗老汉跟罗蒙说,让他泡二十斤糯米下去,这回多包点。

这会儿刘春兰让他再泡二十斤糯米下去,罗蒙一听就知道,这两个老人八成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从前他们是没有能力,自顾不暇,现在这老两口有钱了,每个月店里的分红都有好些,两个儿女又死活不肯动他俩那一份,这一个月一个月的存下来,如今竟然也有不少,他们原本也不是吝啬的人,这会儿见养老院里的老人们日子过得清苦,想要帮助他们,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罗蒙见山上没什么事,便早早给老人们发了工资,让他们都回去了,之后几天也不用来,大家都好好在家里过个年,­干­活的事,等过了正月初七再说。

最近牛王庄上有些冷清,山上没多少活儿要­干­,几个大棚里的蔬菜也都长得差不多了,每天就只要几个人摘菜,这活儿有人­干­,罗红凤安排在牛王庄上腌菜的那几个­妇­女基本上就能把这些活儿包了。

如今牛王庄上的腌菜基本上已经自成一系,店面里销售的腌菜,很多都是直接从这边调过去的,而这几个原本负责腌菜的­妇­人,除了一些牛王庄上没有大规模腌制的小菜需要她们自己弄,其他时候,基本上就成了牛王庄上的长工。

年前年后这几天,这几个­妇­人还得轮流上班,当然,工资上是不会亏了她们的,除了罗红凤给的那一份工资,到时候罗蒙也少不了要给她们一人包个红包,而那些早早回家的老人,只需在年后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一人封个利是就可以了。

当天下午,罗蒙和边大军他们一起把泡软的糯米磨了,泡过的糯米掺着清水,用青石大磨盘前前后后磨了三道,磨出来的米浆粘稠丝滑,根本不是外面那些用机器打出来的糯米粉能比的。

刚磨好的米浆水分太多,不能直接用来包汤圆,还要装进厚棉布口袋里,系紧袋口,压上­干­净的大石头,让米浆里的水分从布面上慢慢渗出,直到里面的粉团子­干­湿适宜不软不硬。

食堂里,胖厨侯俊和罗志方正在做馅料,胖子弄的馅料好吃是好吃,就是十分麻烦,光是材料就是零零总总的一大堆,有猪板油、花生、黄豆、芝麻等等,制作起来也十分麻烦。不过做出来的馅料那确实是香,吃着润而不腻,­唇­齿留香,配上晶莹软糯的汤圆皮,那简直是绝了。

光是从食堂里不时传出的砰砰作响,罗蒙就知道,做馅料绝对是个体力活,不然那胖子也不能回回都找罗志方去帮忙了。罗志方这家伙力气是大,不过吃得也多,热腾腾的汤圆一次能吃一大盆,从来没见他嫌腻。

话说,肖树林也挺爱吃这汤圆,只可惜最近这段时间肖老大总不让他过来,还不乐意罗蒙常常送东西过去。

罗蒙心里合计着,秋收后罗老汉让他运到牛王庄来的那几袋糯米,这才没多久,就给消耗了大半,看来他这两天得扛一包到自家小楼那边才行,要不然等到时候他俩领了证办了酒,肖树林住过来的时候,别连糯米都没有了。要知道这一年,罗蒙可没少借着路过的时候,往他们家稻田里撒灵泉水,这些谷子吃完了,下回可就要等明年了。

这一个下午磨出来的糯米粉和做出来的香料,罗蒙留了一部分在牛王庄,让他们晚上没事包了,冻在冰箱里,想吃自己下,剩下的就都运回村里去了。

过年这几天,罗全贵边大军他们都不放假,毕竟那么多水牛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每天也还要挤­奶­。卜一卦倒是回了老家,柳茹华没跟他一起去,就留在牛王庄,林阔要等二十九那天再回市里,大约初二就会回来了,罗志方说他自己只要过年的时候去镇上跟家人一起吃顿团员饭就行了。

至于侯俊那胖子,原本是打算要回一趟彤城的,但自从他听说过两天罗蒙要杀一只猪崽以后,这厮就死活不走了,这两天活儿少的时候,这家伙没事还会去小土坡转转,盯着那几头圆滚滚的半大猪豚过­干­瘾。

下午,罗蒙刚回村里没一会儿,罗老汉他们也回来了,两个老人面­色­有些复杂,整体来说心情还算是不错的样子,那俩丫头则显得很高兴,回家以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对于这俩姑娘,大部分时候,他们家都是采用散养政策,只除了偶尔罗红凤会扮一扮黑脸,家里的两个老人就尽是宠着了。这时候罗蒙虽然也不太想破坏两个外甥女的好心情,但是有些话他却不得不跟她们说一说,毕竟这可是自家外甥女啊。

“今天在敬老院都­干­啥了?”罗蒙一手一个把两个丫头抱了起来,把她们往咯吱窝底下一夹,顿时逗得这俩丫头咯咯直笑,手脚并用,跟两只小猴儿似得往罗蒙身上爬。

“给老爷爷老­奶­­奶­送东西了。”罗美慧正攀在她舅舅胳膊上,听到罗蒙的问话,马上扬起头颅骄傲地回答道。

“那你们都给老爷爷老­奶­­奶­们送些啥了?”罗蒙一脸笑意地逗着这俩姑娘。

“给他们送草莓,送­鸡­蛋,还有瓜子、洗衣服、牙膏、毛巾……”罗美慧掰着手指细数了起来。

“老爷爷老­奶­­奶­们高兴吗?”罗蒙依旧笑呵呵的。

“可高兴了,还夸我们是好孩子呢!”罗美玲一本真经地说道。

“他们还夸你们什么了?”罗蒙继续诱导。

“说我们长大了肯定有出息。”罗美慧一脸的自信满满,认定自己以后肯定给是很有出息的。

“还有呢?”罗蒙伸腿从旁边勾了一条凳子过来坐下,把两个外甥女一左一右放在自己大腿上。

“说我们长得好看。”罗美玲嘻嘻笑道。

“还有呢?”罗蒙继续问。

“说我们是善财童子。”罗美慧咧着嘴,显然这些夸奖让她觉得很受用。

罗蒙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话锋一转,问这对姐妹说:“你们觉得爷爷­奶­­奶­们说的话有道理吗?”

“嗯?”姐妹俩不明所以地看着罗蒙,姐姐罗美慧满眼懵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妹妹罗美玲也用疑惑的表情看着罗蒙,但是这丫头的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一些探究的意味,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小的以后长大了,肯定要比她姐姐­精­明些。

“你这孩子,跟两个小娃娃较什么真?”刘春兰正把罗蒙运回来的糯米粉往她们平时揉面的板子上搬,听到罗蒙这一本正经地跟两个外甥女掰扯这些,忍不住笑斥了一句。

“你让他好好给这两个丫头说说。”这时候,罗红凤也开腔了。

罗红凤平时忙着店里的生意没时间教孩子,一方面怕两个女儿一个不小心长歪了,一方面又担心自己要是太过严厉的话,会给她们带来负面情绪,到时候母女疏离不说,弄不好还得给她们留下童年­阴­影。

她自己这左右为难的,老两口又都尽宠着了,这会儿罗蒙愿意给她们说说,罗红凤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行,咱就好好掰扯掰扯。”罗红凤的态度,无疑是让罗蒙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对姐妹俩说道:“今天你们去敬老院看望爷爷­奶­­奶­们,还给她们送东西了,爷爷­奶­­奶­们很高兴,夸你们是好孩子,乖巧可爱,聪明懂事,对吧?”

“对。”罗美慧不假思索地回答,罗美玲垂眼想了一下,也跟着点点头。

“首先,你们去看望敬老院的爷爷­奶­­奶­是值得表扬了,爷爷­奶­­奶­们看到你们肯定也很高兴。”罗蒙先是把她俩肯定了一番。

“嘿嘿!”罗美慧这个直肠子,听罗蒙这么说,咧着嘴就乐了。

“然后,我们再来说说你们送去的那些东西,先说说幼儿园送给老人们的东西,洗衣服啊牙膏啊之类的,你们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接下俩罗蒙要说的,才是问题所在。

“买来的。”罗美慧脱口而出。

“用什么买呢?”

“钱呗。”

“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家里给的。”说到这里,罗美慧的声音顿时就小了,她看了罗蒙一眼,然后飞快地又把眼神移开了。

“嗯,你们还给老人送了吃的,那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舅舅给的。”罗美慧垂头丧气地说道。

“所以呢?”罗蒙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继续问道:“你们今天都做什么好事了?”

“去看望爷爷­奶­­奶­们了。”罗美慧低着头抠着手指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

“还有呢?”罗蒙笑了笑,又问。

“还帮忙摘草莓了。”一旁许久没说话的罗美玲突然说道,她抿着嘴角看着罗蒙,脸上有些倔强之­色­,罗美慧听她这么说,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妹妹,又转头看向罗蒙。

“没错,你们今天还帮忙摘草莓了。”罗蒙把嘴一咧,肯定了她们的功绩,这俩丫头顿时又高兴了起来,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不过这一次,她们的笑容中少了一些得意,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坚定,在接下来包汤圆的过程中,也显得格外卖力。

罗蒙把这两个外甥女的变化看在眼里,又从姐姐罗红凤那边收到一个感激的眼神,心里暖暖的感到十分满足。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金钱还是事业,都是根据个人努力去争取和改变的,唯独就只有这些血亲,是上天一早就安排好的,无论好坏,他自己都没有说不的权利,再一次,罗蒙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这一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在灯火下包了许多汤圆,明天一早,两个老人便又要带着罗美慧和罗美玲去养老院了,想必到时候这两个小姑娘依旧会收到许多赞扬,甚至比今天更多,但是罗蒙相信,她们那时候的心态,一定会有所不同。

适量的表扬和肯定在每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都是必要的养分,但是过多的盲目的夸赞,却能轻易毁掉一株上好的苗子。罗蒙觉得自家尤其需要注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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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最新更新

腊月二十六这天,罗红凤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银行,把上个月店面的分红给打到罗蒙和罗老汉刘春兰各自的账户中。

眼看年关将至,许多在外面读书的打工的年轻人最近也都回来了,水牛镇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酒楼饭馆KTV的生意都是一日好过一日,罗红凤她们店里的生意自然是没得说。

罗蒙的这笔钱进账到了以后,他就去银行开了个新户,把自己另外两个账号的钱转一转,转够五十万到卡里,然后拿着这张卡去打铁铺找肖树林,顺便还带了一篮子新鲜草莓过去。

肖老大最近已经在镇上找了一栋房子,和林伯在镇上的房子挨得挺近,也是一样的带有前院后院,两间二层半的砖瓦房,到时候肖老大和阿芸婶住一间,那仨丫头住一间,也是刚好。

原本肖老大是打算年前搬,不过阿芸婶说,他们现在要搬过去,人生地不熟的,过年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还在打铁铺,等过完年再搬。打铁铺这几户人家现在相互已经处得很熟了,一起过年倒也热闹。

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因为有肖老大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罗蒙也不敢太往肖树林身边粘,老老实实放下草莓和银行卡,就打算离开。

“蒙啊,大姨问你个事。”没想到,这时候刘彩云却把他叫住了。

“啥事啊大姨?”罗蒙不明所以。

“是这样,茂成那孩子吧,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家里的地已经租出去了,这傻孩子还问我呢,说他们一家来这边成不成?”刘彩云笑盈盈地说道。

之前罗蒙邀请纳茂成去牛王庄­干­活的事情刘彩云也知道,但毕竟是在亲戚家里做工,纳茂成显得很犹豫,今年秋收之后,农场那边又找他了,这次开出来的价钱相当不错,纳茂成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土地租出去了,回想罗蒙之前的邀请,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在牛王庄待过几天,印象还挺好,这一次纳茂成就有些心动,但是在做决定之前,纳茂成还是先给自己母亲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一方面罗蒙是她娘家这边的亲戚,另一方面,刘彩云在牛王庄待的日子比他更长,想必对罗蒙的认识也比他更深刻些。

对于儿子的询问,刘彩云的回答是让他想过来就过来,不要顾忌太多。这会儿见了罗蒙,她顺便就跟他提了一下,也有再确认一下罗蒙态度的意思。

“你让他放心过来吧,等他过来,就把我爹现在照看的那些待产的母牛和刚生出来的小牛犊给他管。”罗蒙马上就给刘彩云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对纳茂成的印象很好。

“那我再跟他说说,这孩子,就是瞻前顾后的不够果断。”刘彩云摇头笑道。

罗蒙听了嘿嘿笑了两声:“以纳茂成那样的人才,要是更加­精­明果断些,恐怕早就­干­大事业去了,还能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们过年这几天把家里的牲口处理一下,明年年初应该就能过来。”听了罗蒙的话,刘彩云也放心多了。说到家里那些牲口,她忍不住又有些伤感起来,其它的倒也罢了,就是不知道纳茂成打算怎么处理家里的那匹老马,还有家里的那窝牧羊犬……

回到家里,罗蒙把纳茂成要来的事情跟刘春兰和罗老汉说了,刘春兰显得很高兴,虽然上次只是短暂地相处了几天,但是刘春兰对自家大侄儿的印象显然非常好。

那罗老汉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你说要把咱院子里这些牛给他管?”

“是啊,爸,这活儿重,晚上还不能好好睡觉,总这么下去,你一个人也吃不消啊。”罗蒙就料到自家老头肯定会不高兴,但这事还真不能由着他。

“那我­干­啥?”罗老汉恼了。

“生啥气呢?儿子这不是为了你好啊?实在不行,你就来帮我做馒头。”刘春兰显然没把自家那口子的怒火当回事。

“让我帮你做馒头?”罗老汉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咋了?瞧不起做馒头的啊?”刘春兰也不高兴了。

“那啥。”罗蒙摸摸鼻子,觉得这话还是一次说清楚比较好:“做馒头这活儿,我明年也打算挪到牛王庄上去。”

“你说啥?”这下刘春兰也跳脚了。

“你看现在咱山上的水牛产­奶­多了,给几所学校也加大了供应量,家里地方也小……”罗蒙知道自家两个老头都非常爱岗敬业,很能在工作中找到乐趣,但是他俩这年岁确实也大了,还要那么几十年如一日地­干­下去,实在是不合适。

“咱家地方哪里小了?”刘春兰认真起来可不好打发。

“那你们也得替美慧美玲考虑考虑啊。”没办法,罗蒙只好把他们家最大的挡箭牌搬出来了:

“我那边的事情不少,我姐又成天在店里,没时间管她们。人家的小孩动不动就去县城吃肯德基麦当劳,爹妈有空的时候还带他们到大城市里玩呢,动物园游乐场海底世界,你说咱们家这两个都见识过啥啊?大的那个成天就是早上捎过去往幼儿园一丢,晚上再给捎回来,小的这个成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在店里跟别家的孩子玩,我姐忙得跟个陀螺似得,都没空管她,那镇上车来车往的……”

“哎呦喂,行了行了。”刘春兰见罗蒙又要说那些晦气的,连忙就把他的话打断了。

“还有啊,现在他们还是小姑娘呢,要不了多久,就该长成大姑娘了,万一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再给长歪了,咱镇上那些不学好的女学生你们看见了吧?”罗蒙这是下了猛药了。

“说啥玩意儿呢?”刘春兰狠狠给了罗蒙一下。

“说正经的呢,凭啥人家的孩子能长成那样,咱家的就不能啊?咋,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罗蒙据理力争。

“唉……”刘春兰终于叹了一口气,妥协了:“那咱家的馒头怎么办呢?这事我都管了这么久了,这突然的要我放手别管,我能放心啊?”

“呲,就做几个馒头,你当是造航空母舰呢,还不放心。”一旁的罗老汉嗤笑了一声,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让那几个帮忙的都去牛王庄,到时候我让冬梅嫂子管这事,她这人­干­活认真,你就放心吧。”罗蒙连忙Сhā话转移了刘春兰的注意力,免得这两个老的又吵起来,这夫妻吵架的事可不好说,开始的时候可能还是玩笑,吵着吵着万一要是红脸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这大过年的。

刘春兰恶狠狠地瞪了她家老头子一眼,这才转脸和罗蒙说话:“你冬梅嫂子家里不少事情呢,就怕她忙不过来。”被瞪的罗老汉也不以为然,嘿嘿笑了两声,蹲门口抽烟去了,反正今天收到下岗通知书的也不是他一个,这让他心里多少平衡了点。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村子里就吵起来了,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是谁家。刘春兰和罗蒙连忙就过去了,罗老汉还是看着牛,美慧美玲今天被她们妈妈带到镇上去买过年的新衣服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家里这么多水牛,不留人可不行。

罗蒙和刘春兰循着吵闹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吴冬梅家院子外面,这会儿附近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罗蒙他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吴冬梅的男人罗启华回来了。

“滚!你给我滚!回来­干­嘛?谁让你回来了?你是谁啊,说走就走,说回就回?赶紧给我滚!”这时候,吴冬梅拎着几个背□箱,三两下就都给丢到院子外边来了,一会儿又回到里边,推搡着一个男人往外赶。

罗蒙知道这个男人八成就是罗启华了,看他那模样,长得倒是真不错,身板直溜,五官清晰。罗蒙要是猜得不错,这样一个男人,之所以混成今天这样,大概就是被人宠坏了的,因为长得好看,又有几分聪明相,从小家里长辈宠着,读书的时候被班上的女生捧着,等结婚了,估计吴冬梅自己也没少惯着他。

“冬梅,你别这样,大家都看着呢。”这男人显然是个要面子的,这会儿就显得十分尴尬。

“你还知道要脸?我呸!”吴冬梅把她男人狠狠往院子外面一掼,然后伸手就要去关院子的门。

“诶,大过年的,你这是让我去哪儿啊?”这男人很懂女人心,这就开始装可怜,也管不了旁边还有好多人看着了,村子里的人对他这个不管老婆孩子一走就是几年的没责任感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这会儿就尽等着看他笑话。

“你他娘爱去哪儿去哪儿!”院子里吴冬梅爆喝一声,然后不管罗启华怎么说,她都不再搭理了。

“冬梅啊,是我,春兰婶子。”刘春兰砰砰拍了几下他们家院子的门板。

“春兰婶子,这事你别管。”吴冬梅愤愤道。

“谁爱管你们家的事,我是有正经事跟你说呢?”刘春兰说得跟真的似得。

“啥事啊?是不是县里那家KTV又要馒头包子了?”吴冬梅猜道,这过年过节的,县里那家KTV经常要打电话过来要求加货,一般刘春兰要是忙得过来,水牛­奶­要是也能供应得上的话,她就会答应。

“我说你倒是开门让我进去啊。”刘春兰有些哭笑不得,这隔着门板算是怎么回事啊。

“行,你先等等。”吴冬梅应了一声,然后没半分钟,他们家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罗蒙和刘春兰站在门外,只见这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扫帚棍,开了门见她男人想趁机跟在罗蒙他们身后进屋,立马就把眼睛一瞪,挥着那根木棍凶道:“你给老娘跟进来试试?”

罗蒙和刘春兰进屋,那男人缩缩脖子,跟鹌鹑似得依旧在外边站着。

“我说你差不多也就行了,真要把人赶走咋地?”刘春兰跟着吴冬梅进了院子,小声劝她。

“要滚赶紧滚。”吴冬梅依旧不依不饶。

“行了,懒得跟你说,今天是罗蒙找你有事,我让他跟你说。”刘春兰丢下罗蒙和吴冬梅,去旁边那屋找罗庆春和罗宝印说话。

“你俩待会儿看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给你们爸开门,你妈她撇不开脸。”刘春兰小声教着这一对姐弟。

“我不给他开门。”姐姐罗庆春把脸一拧。

“你这孩子,怎么不明白呢?他到底是你们爸爸,这回他要是肯回来,和你们妈妈好好过日子,以后你们那老娘也轻松些不是,你就当是为你妈想想,她这些年容易啊?”刘春兰叹了口气,知道这孩子是结下了心结,这也怪不得谁,说到底,还是那罗启华自己造的孽。

罗庆春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她弟弟怯怯地看了看他姐,又看了看他们家院子那扇紧闭的大门,吸了吸鼻涕,怯怯地问刘春兰说:“几点钟给他开?”

刘春兰笑了笑,问他说:“现在几点?”

罗宝印看看自己手腕上那个廉价的电子手表,说道:“两点四十七。”

“那你就让他在外边待两个钟头,四点四十七给他开门。”刘春兰估摸着,那时候吴冬梅也该把饭给做好了。

这边,罗蒙也跟吴冬梅说了让她以后带人做包子馒头的事,吴冬梅一听,满口就答应了。

“那你家里忙得过来吗?”

“没事。”吴冬梅想了想,大概怕罗蒙不放心,别别扭扭又加了一句:“外面不还有一个嘛。”

罗蒙一听,自然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盼着那个叫罗启华的,这回可别再掉链子了。

一会儿罗蒙和刘春兰回了家,罗老汉又出去转悠了,这老头也挺八卦,一直在外边晃荡到六点多,直到刘春兰派了外甥女出去喊他,这才肯回家吃晚饭。

饭桌上,罗老汉就说起了自己今天下午的见闻,说是这吴冬梅让女儿起草了一个协议书,写明了,要是罗启华以后还像从前一样,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就让他打包滚蛋,房屋土地儿子女儿都归吴冬梅,这协议书不仅让罗启华签了字,还拿到村长那里,硬逼着村长罗全顺也在上边盖了个章。

“这协议能有效啊?”罗红凤有些不信。

“咋没效呢?当着那么多村民的面呢,村长也盖章了。”刘春兰显然对那份协议很有信心。

“罗蒙你说说,这协议有法律效应吗?”罗红凤还挺认真,看样子是怕吴冬梅吃亏。

“合同我从前倒是研究过,不过那都是生意上的,他们那属于家庭纠纷,我也搞不拎清。”罗蒙其实觉得事情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毕竟看吴冬梅的态度,还是愿意接受她男人回家的。

“不管有没有法律效应,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搞不清楚,这份协议书的意思,就是说以后启华他要是再不学好,咱村里的人就要给冬梅撑腰。”罗老汉挺得意,难得又在子女面前显摆了一回。

“再说了,人家启华也不是个赖的。”刘春兰也同意罗老汉的说法。

“他那还不叫赖的?儿子女儿都不管,就顾着自己一个人在外边逍遥快活,人家冬梅嫂子在家里多辛苦啊!”罗红凤显然非常不喜欢罗启华。

“嗨,他那叫啥呢……”罗老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那叫不懂事?”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罗蒙摇摇头,有些无语。

“确实是不懂事,他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早就知道错了,就是没好意思回来,之前挣那几个钱都被一个女人给骗了,还欠下一ρi股债,好容易在外边省吃俭苦­干­了几年,还了债又攒了两万多块钱,这才厚着头皮回来了。”刘春兰也说起了刚刚曹凤莲跑他们家来告诉她的八卦事。

“这都啥人啊?”罗红凤摇摇头,再没话说了。

“你知道什么?启华这回要是真能回头,人家冬梅可是有后福的。”罗老汉看着自家女儿,有些担忧的样子,看如今罗红凤的模样,在他看来,明显是有几分偏激了,按她那意思,像是要让吴冬梅为了一口气,生生再把浪子回头的罗启华给推出去。

算算时间,罗红凤离婚也快有一年了,这一年她管着镇上的店面,人看着就比从前­精­神了。女儿的变化罗老汉看在眼里,也替她感到高兴,现在他担心的,就是自己女儿以后会因为太好强,把好好的姻缘生生往外推。

“唉,我嫁过来那会儿,启华也才跟咱家美慧差不多大,每回路上碰到,一口一个婶子叫得可好听了,可人疼着呢,后来生生就给惯坏了。”刘春兰叹了口气,不胜唏嘘。

“咱们家这两个可不能那么惯。”罗老汉看了看自家这两个粉雕玉琢的外甥女,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这要不惯着,还真挺不容易。

“舅。”罗美慧知道家里的大人正在说她们两姐妹的事,可是她看看外公,又看看外婆,有点摸不着头脑,她妈妈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不看她,于是小姑娘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罗蒙。

她们这个倒霉舅舅,想到自己今天刚刚给两个老人传达了下岗通知,又把镇上那些不学无术的小太妹给老两口说了说,这会儿对上外甥女纯洁无瑕的目光,心里那叫一个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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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段时间牛王庄没多少事,加上肖树林又不在,罗蒙就没回自己新建的小屋,而是在村子里住。

二十八这天早晨他刚起床,罗美慧和罗美玲就缠着他说要去摘草莓,罗蒙看看家里也没什么事要他帮忙的,就带她俩上了牛王庄。

罗蒙从四合院里拿了两只竹篮,又在篮子底下铺了一层稻草,让她们姐妹俩提着去了草莓棚。草莓棚外,东南西北丫丫它们几只都在,连二郎和那群小牛犊都没落下,个个都贼头贼脑地在草莓棚外晃悠来晃悠去。

其中有一头小牛犊没忍住,想用脑袋去顶开那层让它们看得着吃不着的塑料薄膜,结果刚靠近,就被二郎哞的一嗓子叫了回来。

“二郎!二郎!”美慧美玲两丫头看见二郎,立马高兴得跟见了亲哥似得。

“哞!”二郎也挺高兴,终于有人来给它摘草莓了。

“嘎嘎嘎!”这俩丫头嘎嘎笑着,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到二郎背上去了,二郎前后腿一蹬一跳,原地蹦了一下,惹得那两个疯丫头笑得更加欢畅起来。

“呜呜……”东南西北甩着尾巴跑到罗蒙身边不停地打转,这几只狗崽被罗蒙养得很好,虽说现在也已经快一岁了,但却并没有像平常土狗那样长出一副瘦长的身材,个个都跟小老虎似得,圆头圆脑,四肢粗而有力,身上毛发蓬松,毛量足,看着十分­精­神。

“呦,快馋疯了吧?”罗蒙咧嘴摸了摸这几只狗崽的脑袋。

“汪!”小狗们把尾巴甩得跟风火轮似得。

“丫丫今天怎么样,吃饭了吗?”罗蒙看了看趴在不远处的那只大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暴风雪总共就在牛王庄待了不到两个月,后来它主人回来了,找来牛王庄,那只大白熊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毅然决定要跟主人回去,于是丫丫就这么失恋了(如果单恋也算恋的话)。

“汪!”老大转头看了丫丫一眼,然后又轻快地叫唤了一声。

“有吃饭就行。”罗蒙拍了拍老大的头顶,教育它说:“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跟丫丫学,咱找媳­妇­就得找门当户对的,像暴风雪那样的,跟你们能是一个世界的狗吗?”

“呜……”这问题太复杂,老大理解不了,另外三只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罗蒙在说什么。

草莓棚里的成熟的草莓倒是不少,前几天刚刚摘了一批,这两天又有许多新的草莓成熟了,罗蒙领着美慧美玲在里边摘草莓,牛王庄上那些牛牛狗狗们,就巴巴在外边等着。

好容易等到罗蒙他们摘完草莓出来,每只给它们发了五颗草莓,这才心满意足地四处撒欢去了。

“可怜的家伙。”在东南西北和二郎它们都走了以后,罗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又给了丫丫几颗草莓吃。

“呜……”丫丫吃了草莓,低低地叫了一声。

“天涯何处无芳草,看开点啊兄弟。”罗蒙拍拍它的脑门安慰道。

“啊呜……”丫丫恹恹地回应了一声。

“话说,那暴风雪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的崽啊?”罗蒙到底还是不肯死心。

“……”丫丫一听到暴风雪这个名字,顿时就不吭声了,看都不看罗蒙一眼,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走开了。

“到底有没有啊?”罗蒙高声问它。

“啊呜啊呜啊呜!!!”丫丫头也不回,一路吼着就走远了。

最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罗蒙,好歹他也是替人白养了差不多两个月的狗啊,还是那种食量很大的大型犬,他就是想要一只狗崽而已,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他不应该对丫丫抱太大希望的,唉,早知道当初老老实实收点伙食费多好。

罗蒙他们一行来到四合院的时候,极味楼那边拉货的车子刚好也在院子里,边大军跟罗志方正帮那两个采购员一筐一筐把东西往车上搬,其中最多的是蔬菜,另外还有两缸子咸菜和一些板栗,还有几坛子枇杷花蜜。

刚进入农历十二月的时候,罗蒙就在网络上卖了一批板栗,之后就一直给极味楼供货,这会儿,冷库里的板栗基本上也卖得七七八八了,估计到不了正月十五就得售罄。

“那个腌菜用完了,记得把缸子给我运回来,对了,里边的老卤可别再给我倒了。”罗蒙对那俩采购员说道。

“嗨,知道了。”那俩采购员尴尬地笑了笑。极味楼从牛王庄这边拉腌菜,从来都是论缸算的,整缸拉过去,每天用多少从缸里捞多少,这样有利于更好地保持腌菜的原滋原味。

上次罗蒙让他俩带话叫极味楼厨房的人把他的咸菜缸子还回来,结果那厨房里的小伙儿不情不愿地应下了,第二天就把那几个咸菜缸子刷得­干­­干­净净地让人搬去了停车场。

这俩采购员一看,也没多想,心里还觉得厨房那小伙儿态度虽然不咋样,­干­活还真挺不错,结果那几个缸子往牛王庄一拉,罗蒙就问他们了,缸里的卤子呢?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好些腌菜专门就要陈年老卤,越是有年头的卤汁,腌出来的菜就越香头。

“秀辉、秀敏,快来吃草莓呀!”罗美慧提着草莓篮子冲楼上喊了一声,很快,走廊边上就冒出两个小脑袋,接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就在楼道里响起。

“哎呦,有草莓吃啊。”边大军那俩龙凤胎还没到,胖子侯俊倒是先从食堂里冒出来了,伸出一只肥手,抓了一把草莓就往自己嘴里塞。

“胖子,问你个事。”罗蒙笑嘻嘻地说道。

“啥事啊?”胖子现在已经有经验了,每当罗蒙用这么和善热情的口气和他说话的时候,就是要给他分配本职以外的工作的时候了。

“蜜饯会做不?”罗蒙问他。

“啥蜜饯啊?”胖子放慢了咀嚼的动作,两眼隐隐闪着亮光。

“草莓啊。”罗蒙抬抬下巴,指了指院子里那两篮子草莓。

“行!”胖子一口答应:“做好了我要一斤。”

“给你半斤,这会儿草莓少着呢。”罗蒙说完了又不太放心地跟他确认了一下:“你真会啊?”

“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再说了,现在都啥时代了,不会可以找百度啊。”半斤就半斤吧,反正是他在­操­作,到时候随便偷点嘴,也就把剩下的半斤给吃回来了。

“这个得多久啊?”罗蒙又问。

“主要就是浸渍和烘烤费时间,这个草莓不好烤,温度高了影响卖相和口味……”说起吃的,胖子那是如数家珍。

“到底要多久?”罗蒙显得有点心急的样子。

“这会儿开始做的话,得到夜里十二点以后。”为美食熬夜什么的,自然是不再话下。

“那你先准备着,我再去摘点。”罗蒙说着,从院子里拿了个竹筐,风一样就出了四合院,刚刚罗蒙和美慧美玲她们就只摘了草莓棚里熟透了的一些草莓,这会儿他打算过去把那些九分熟八分熟的也都给摘了。

说到做吃的,院子里这些人也都是­干­劲十足,送走了极味楼的采购车以后,边大军和柴凤香带着自家的一对双胞胎儿女边秀辉和边秀敏,到草莓棚去帮罗蒙摘草莓,没一会儿就又摘了一箩筐草莓回到了四合院。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这些草莓清洗去蒂,用那口熬南瓜粥筒骨汤的大锅,加了糖水把那些草莓煮了几分钟,然后就泡上了,胖子说起码要泡六个钟头,得要等到下午两点钟才能开始烘烤。

中午罗蒙他们舅甥几个被刘春兰喊回家吃饭,刚吃完饭,他就带着罗美慧罗美玲又去了牛王庄,巴巴蹲院子里等着胖子给那些泡了快六个钟头的草莓上烘箱,和他们一起等的还有柳茹华和罗进喜等人,结果那死胖子对吃这一方面相当执着,非说时间没到,还得再等等,于是大家只要接着等。

终于等胖子把那些泡够了六个钟头的草莓捞出来,摆在盘子里上烘箱去烤的时候,这些人才终于认识到,接下来的等待将会更加难熬,尤其是当浓郁的草莓香在院子里飘荡开来以后……

这天晚上,罗美慧和罗美玲最终也没能吃到草莓­干­,八点钟的时候罗红凤往四合院打了个电话,罗蒙就把这俩对着烘箱恋恋不舍的外甥女送回家去了。

罗蒙他们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曹凤莲和村里其他几个女人正坐他家屋里和刘春兰罗红凤说话呢,这两天村里的话题,自然是离不了吴冬梅他们家的那点子事儿。平日里这些女人和吴冬梅未必处得很好,这时候说起来,倒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你说冬梅嫂子咋想的呢,那样的男人还要他作甚?”一个年轻媳­妇­愤愤说道。

“呕心不呕心啊!”一旁的年轻女子附和。

“要我,早跟他离婚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也跟着凑热闹。

“边儿去。”在座的几个女人一同呲她。

“本来就是嘛。”小姑娘不服气。

“你个小女娃子都知道些啥?”曹凤莲一边织着手里的毛衣,一边笑着说:“你冬梅嫂子要是真跟那罗启华离婚了,她能落着啥好处?那房子,孩子,田地,就都能归了她了?”

“咋就不归她了?这事说到哪儿,也是冬梅嫂子占理啊。”

“想啥美事呢你们?罗启华可是咱村里的男人,真能就这么把他赶出去?我告诉你们,就算罗启华自己能同意,咱村里的老人也不能同意,他们不同意,你们冬梅嫂子以后在村里还能做人?”曹凤莲笑这些姑娘媳­妇­们太­嫩­。

“那也得离,那样的那人,反正就是不能要。”难道就这么向村子里的糟老头们妥协?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就是傻,满心满眼就只有男人,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啊,人家吴冬梅看得就比你们透。”曹凤莲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摆明了就是吊那几个姑娘媳­妇­的胃口,连抱着女儿的罗红凤,都跟着竖起了耳朵。

“凤莲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果然,在场好几个人的好奇心都被她给勾出来了,明明她们都主张不要这个男人的,怎么曹凤莲还说她们满心满眼就只有男人。

“那我问你们,让罗启华回来,吴冬梅亏啥了?这回罗启华要是真愿意学好,那你们冬梅嫂子以后能省多少力气,你们当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容易呢?罗启华要是不学好,到时候她再离婚,房子孩子田地都是她的,这可都是说好了的,罗启华一错再错,等到那时候,咱村里的老人屁都不能放一个。”

“她这可是两头都不亏的买卖,你们这些傻姑娘,就知道盯着一个男人不放,心里还想着,争这一口气,多少苦也吃得。你们就傻吧。”

曹凤莲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着话,脸上还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把屋里几个单纯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给惊呆了。说到底,还是她们自己太天真了,因为潜意识里,她们已经把男人放在了自身利益前面,尤其当对方还是个负心人,这样的天真是多么致命。

听了这样一席话,罗红凤脸上也有些动容,若有所思之后,又难掩失望之­色­。她只想找一个可以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人,但是生活中总是现实多过纯粹,原来她离过一次婚之后,竟然还是这样的天真。

罗蒙和家人打了招呼,说今晚要去四合院那边看胖子做草莓­干­,然后便出了屋子。曹凤莲的那一席话,让他也觉得有些沉重,这个话题太残酷,谁不愿与自己的伴侣同心同德恩爱百年白首不相离,但是现实生活中总是有着太多的悲哀。

行至牛王庄,闻到从山上飘下来的淡淡草莓香,罗蒙的心情忍不住又雀跃起来。

这一晚,罗蒙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半,终于等到了这一批新鲜出炉的草莓­干­,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罐子小心翼翼装了一罐子,然后就捧着这个罐子,一路走去了打铁铺,因为他担心开车的话,肖老大会听到动静。

罗蒙站在打铁铺下面的马路边给肖树林打电话,肖树林接了电话,悄无声息就从二楼的窗户钻了出去。

“这时候你来­干­嘛?”肖树林的声音中带着没睡醒的暗哑,还有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给你。”罗蒙把手里的罐子递给他。

“是什么?”肖树林接过那个带着温热的罐子,习惯­性­地摇了摇罐子,又打开盖子闻了闻:“草莓做的?”

“刚做的蜜饯。”罗蒙笑看着月光下的肖树林,此刻的他,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如果这也是一种错,谁不愿意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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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这回做出来的蜜饯又火了一把,当天晚上出炉的时候,罗蒙装了一罐给肖树林,剩下的交代他们分成两份,一份是罗蒙要拿回家的,另一份则就放在牛王庄,叫他们自己分着吃,这大过年的,别的不说,给工人们改善改善伙食那都是应该的。

“原来蜜饯是这么好吃的东西啊!”三更半夜,柳茹华等人在院子里蹲成一排,一边吃着新鲜出炉的草莓­干­,一边发出感慨,那一整颗草莓的果味都浓缩到这么小小一块蜜饯上,烘烤得不软不硬,咬一口,又香又甜,微微还有点酸……

第二天罗蒙把草莓­干­拿回家里,不出所料,家人也十分喜欢,连不太喜欢甜食的罗老汉都捏了几个放在嘴里嚼着吃,刘春兰因为嘴里常常会觉得寡淡,本来就不太喜欢吃水果,这回的这个草莓­干­,倒是很称她的心意。

“你们两姐弟的事都不叫我们管,昨晚我跟你爹就合计着,跟咱村里的人一样,种种地,在网上卖卖东西,这个草莓­干­倒是不错,以后咱也做来卖怎么样?”刘春兰实在是个闲不住的。

“行啊,不过用大棚的草莓做不划算,等过阵子天气暖点,咱就多种点草莓。”罗蒙觉得做蜜饯倒是不错,好歹比做馒头轻松些,而且没有硬­性­指标,愿意做就做,累了就歇两天,而且这东西还有季度­性­,过了草莓生长的季节,就做不了草莓­干­了。

“这事你别管,我们自己会种。”罗老汉这就开始抢活儿­干­了。

“你打算往哪儿种啊?”他们家那几块田地,这老两口可是一早就给规划好了的。

“这还用愁?”罗老汉说着抽了一口烟,老神在在地说道:“咱家院子外边这条小路,两边不都空着吗?到时候我都给它们整出来种上草莓,咱家美慧美玲以后上学放学的,路过的时候渴了就摘几颗。”

罗美慧和罗美玲听到她们外公的话,顿时就高兴坏了,围着罗老汉一口一个外公喊得那叫一个亲热啊。

“就怕咱村里的小孩都来摘,到时候还做什么蜜饯?”罗红凤听了她爸的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多种点,吃能吃得了多少?”罗老汉倒是看得开。

“我看成,到时候地方要是不够,还有牛王庄那边呢,到时候再把小溪两边也都给种起来,咱村子里的小孩才有几个,不怕他们吃。要不然到时候咱­干­脆就雇他们摘草莓,不给工资,就是草莓管够了吃。”啥叫雁过拔毛?说的就是像罗蒙这样的。

“成,过两天我得空就把地给整了。”罗老汉属于行动派,说­干­就­干­,半点不带拖拉的。

“还这么多牛呢,要不等纳茂成过来再说?”罗蒙不想让自家老子太累。

“没事,牛我就放在旁边吃草。”罗老汉摆摆手。

“反正我也不做馒头了,没事就给你爹帮帮忙,累不着她。”罗老汉坚持,刘春兰也开腔了,罗蒙自然不就不再说什么。

腊月二十九这天,罗蒙家杀了一只半大猪豚,这猪不大,膘却很足,瘦­肉­爽­嫩­肥­肉­香甜,吃得罗蒙一家并牛王庄上那几个大呼过瘾,打铁铺那边自然也不能落下。

因为肖树林太喜欢,罗蒙甚至还很败家地想再杀一头,不过两个老人没同意,说是这猪正是上膘长­肉­的时候,要杀也要等到春上,他跟肖树林办酒的时候再杀。

过年这几天也就吃吃喝喝地过了,村里常常有年轻人喊罗蒙出去喝酒,罗蒙也去了几回,男男女女的唱歌喝酒说笑话,肖树林不在,他也觉得没多少滋味。

正月初七,纳茂成开着一辆旧卡车上了牛王庄,车上除了他的老婆孩子,还有一窝边境牧羊犬和一匹老马,甚至还有许多旧家具。罗蒙给纳茂成一家安排了一间大屋,又和罗志方他们一起把纳茂成带来的东西搬到他那间屋里,屋子先前已经打扫过了,直接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整理一下就能入住。

侄儿一家过来,刘春兰自然要忙着给他们接风洗尘,纳茂成的妻子牛红霞是个五大三粗的女子,皮肤也比本地的女人粗黑些,­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头一回来罗蒙家,就捋袖子­干­上了,又是洗菜又是烧火的,­干­活也极利索。

他们的儿子纳祺云就显得有些腼腆了,小伙子今年十四岁,正在念初一,黑黑瘦瘦的,个头还没长开,但是看他爸妈的身量就知道了,这小子以后肯定也矮不了。

罗蒙原本是打算要替纳祺云办完转学再考虑出门的事情的,但是罗红凤却说这事交给她就行了,初中学校不少老师都在她那店里吃早餐,人熟好办事。

她既然这么说了,罗蒙也就没跟她客气,和肖树林两人的签证也办得很顺利,不到十五就飞J果了。

关于领证的事,罗蒙和肖树林打算去J国的W市,选择这个目的地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肖树林刚好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两个男同志去W市领证的文章,里面写了具体过程,他俩只要跟随前人的脚步,有样学样就行了。

他俩这一走,大家都以为起码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呢,怎么说也是出国啊,还不得多玩几天,起码把机票钱玩回来吧。

结果还不到二十天,罗蒙跟肖树林就一人拎着一只大箱回了水牛镇,这两人相当光棍,在W市领了证之后,就到处去寻摸好吃的餐馆酒店,回来的时候除了一人一箱子土特产,就是一相机的W市美食照,馋得侯俊等人口水哗哗。

他们回来以后,肖老大果然就开始准备酒席的是事情了,婚房就在镇中心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肖老大怎么买到的这房子。

要知道,水牛镇上的房屋流通可是一点都不活跃,尤其是这个地段上的,街道两边开了不少衣服鞋子的专卖店,每个月光是收房租,都够一些节俭的家庭维持日常开支了,一般很少有愿意转手的。

这一回肖老大整出来的动静很大,为了扩大影响,他没有选择在酒楼办酒,而是请了几个厨子帮工在那间新买的房子置宴,酒桌甚至还摆到了街道上,附近的一个公共篮球场,也一下子成了这些宾客的停车场。

之前镇上的人还当是他们在办乔迁酒,后来看看就觉得不像了,尤其是那些开着黑­色­轿车穿着黑­色­西装,一来就来一群的宾客,怎么看怎么不像良民。然后又有人看到罗红凤他们,打听之下,才知道这竟然是两个男人的喜婚宴,屋子里的墙壁上,甚至还挂着这两人的结婚证。

小小的水牛镇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两个男人结婚,不仅办酒,还领证了?这事太新鲜太震撼,有些人心态好的,就当是瞧热闹,反正横竖也不关她它们的事,那些转不过弯的,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事,背后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不过他们也就是背后说说,当面那是不敢,这一次出席这场婚礼的人可是不少,光是肖老大喊来的那些人,在这地面上就没几个人敢惹,再者,听说彤城马家的大少爷也来了,谁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那还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一场婚宴给水牛镇带来的冲击不小,在之后的相当长时间里,罗蒙跟肖树林都是镇上最热门的话题。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罗蒙他们自己的日子还是照过,婚后肖树林一直跟罗蒙一起住在牛王庄,肖老大也没多说什么。

开春以后,来牛王庄­干­活的城里人又渐渐多了起来,罗蒙每天要招呼这些人,还要给他们安排工作和宿舍,一下子就显得忙碌了起来。肖树林则没什么事,公司里最近又新招了两个兄弟,人手比较充足,也不用动不动就找他代班了,罗蒙见他有点无聊,就让他在牛王庄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可劲折腾。

肖树林在牛王庄上走走看看,又找了一些资料,然后就问罗蒙说:“在稻田里养点螃蟹怎么样?”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罗蒙咧咧嘴,觉得这主要真不错。

“就怕螃蟹没养成,把稻子都给折腾坏了。”肖树林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不可能。”罗蒙摇头。

“怎么不可能?”肖树林顺口问道。

“咱家的螃蟹要真能把稻子给祸害了,那说明啥,说明螃蟹长得好啊,那没了稻子不还有螃蟹吗?不亏。螃蟹要是养不成,咱最后还是有稻子,也不亏。”在得失问题上,罗蒙向来都是看得很清楚的。

“有道理。”肖树林点点头,有时候他确实挺佩服罗蒙那大脑的运转速度。

“那是,习武咱是没机会了,还不兴有点特长?”得了自家那口子的肯定,罗蒙忍不住也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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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蒙很早以前就听说有些地方的人在稻田里养鱼,实现水稻和淡水鱼的双丰收,但是这些技术多是在平原地区推广,像他们这种山区,因为水田面积太零散,一小块一小块的都是梯田,稻田养鱼的可行­性­就很低。

这一次肖树林说起的稻田养蟹,听说也是在平原地区推广的技术,不过罗蒙觉得,螃蟹不是水陆两栖吗,它们能爬高就低啊,围一片梯田出来养着试试,未必不可行。再说,就算失败了,也就是损失点蟹苗的事,这点本钱罗蒙还是亏得起的。

罗蒙和肖树林看了不少资料,但这毕竟只是纸上谈兵,于是他们给杜国栋打了个电话,问他懂不懂养螃蟹的事。

杜国栋这老家伙去年那批小龙虾养得不错,又乘着罗蒙这股东风,搭上了极味楼这根线,年前年后很是赚了一笔,年初见面的时候,他就跟罗蒙说了,自己今年要扩大规模,把附近几块水田也一起租下来。

水牛镇上,先有罗蒙的牛王庄,又有杜文英的小龙虾养殖,先后两人都在回乡从事农业生产的过程中赚到了钱。这使得镇上不少人都起了这样的心思,尤其是一些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过年那几天村里那些请罗蒙喝酒的,其中就有好几个,都说年后不打算出去继续打工了,想在老家先­干­­干­看。

罗蒙当然知道他们这么说,是想让自己以后多少照应着点,那是自然的,好歹也是一个村的,只要不出格,一般能搭把手的,罗蒙当然也不会吝啬。

“螃蟹啊?那玩意儿比小龙虾麻烦点,你们要养啊?我认识一个卖蟹苗的,要不我帮你问问?”杜国栋最近心情很好,接到罗蒙的电话,也显得格外热情。

“行啊,那麻烦你了老杜叔。”罗蒙也没跟他客气。

这边挂了电话不到一个钟头,那边杜国栋又给罗蒙打回来了,说是人家卖蟹苗的说了,在稻田里养螃蟹,最麻烦的就是不好用农药,而且农田换水要勤快,这样一来水田里肥力流失就比较严重。然后他还说,基本上只要环境好,污染不严重,一般都能把螃蟹养活,至于养得好不好,那就要看个人了。

末了杜国栋又给了他对方的号码,让罗蒙有问题自己再过去问问,往后买蟹苗的话也能找他,价钱没多大优惠,但是这人的蟹苗壮,在行里,口碑一直都不错。

罗蒙谢过了杜国栋,和肖树林商量了一下,两人便开始着手准备稻田养蟹的事宜。

在之前的资料中,他们了解到,要在稻田里养蟹,首先得在田里挖沟,平原地带的话,一般分环沟、田间沟、暂养池。他们这儿是梯田,情况就一样了,罗蒙他们合计着,就只在稻田内侧靠墙那一面挖深沟,深沟两头,一直延伸到整条田埂内侧,挖浅沟。

深沟里侧靠墙,这些形成梯田落差的墙壁,多由石头和泥土筑成,修得并不是十分严密整齐,螃蟹可以轻易在两块石头之间掏出一个洞­茓­供自己居住纳凉。

田埂上到时候再种一些毛豆,多少也能起到遮­阴­的作用,还要在田头挖一个深坑,充当暂养池,在烈日烤田的时候,这些深坑还能给螃蟹们提供一个躲避场所。

然后就是防逃问题,一般农户都采用塑料膜或者钙塑板,罗蒙嫌它们太丑,影响牛王庄的风景,最后决定用竹片。

晾­干­烤制过后的竹片十分光滑,到时候,光滑这一面朝内,钉成一排竹板,板子一头埋在地下,露在地上的部分,约莫有个半米高的样子,靠近田坎的地方,要根据两块水田的落差适当增加高度。

罗蒙相信,等自己这防逃墙完工了,纵使那些螃蟹再长出两条腿来,也别想逃出生天。虽然这个工程量确实是大了点,但是只要一想到以后每天跟肖树林成双入对,一同上山砍竹子,砍回来以后又一起对坐着­干­活,他就半点都不嫌麻烦了。

这才刚刚开春,整个牛王庄就现出一派忙忙碌碌的热闹景象。

纳茂成他们一家也很快在牛王庄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纳茂成已经把罗老汉的那些待产和刚刚生产的母牛和牛犊们接手了,又让罗蒙给了他几个人手,在原来搭建的那个牛棚边上修了个小一点的棚子。

这个棚子的条件比大牛棚好一些,外围的墙壁是用石块垒起来的,眼下还看不出来差别,等到了夏天,这个石头搭的牛棚就会比另外一个大牛棚清凉许多。罗蒙也琢磨着,等自己手头再松一点的时候,就给那大牛棚也升升级,叫那些母牛小牛们住得更舒服点。

至于罗蒙家院子里的那个牛棚,则被罗老汉和刘春兰打扫­干­净以后当了杂物间,等再过个一两年,味道都散去了,用来堆放粮食或者晾一些­干­菜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罗老汉和刘春兰的­干­劲也很足,不过自从他们从每天的硬­性­劳动脱离出来以后,行动就自由了许多,跟村子里的老人们也走得更近了,日子过得似乎也比从前­精­彩了一些。

这一天晚上马从戎给罗蒙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他们家一个亲戚想过来牛王庄看看,毕竟这么久的合作伙伴了,罗蒙也不好推诿,看看就看看吧。

第二天和马从戎一起来的是一个老头,六七十岁的样子,身材颀长,据说是马从戎爷爷的弟弟,从前也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跟马从戎一个风格的,打小就不务正业,全世界到处逛,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自己逛成了一个植物学家,现在是省城一所重点大学的客座教授。

“呦,这么早就到了。”罗蒙这会儿正和肖树林在山坡上“当当”钉着过阵子要用的防逃墙,见他俩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肖树林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依旧做自己的事,显然是不打算打招呼了,事实上他跟马从戎也没什么交情。

“我刚刚看到下面有两个草莓棚。”马从戎这厮眼睛真不是一般的尖。

“哦,种来自家吃的。”罗蒙笑了笑,知道马从戎想说啥。

“两个大棚的草莓?”马从戎果然就摆出一副讨债鬼的嘴脸来。

“是啊。”罗蒙很坦然,种两个大棚的草莓吃怎么了?他愿意。

“……”马从戎顿时有些无言与对,他爸还成天说他是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呢,真该让他见见罗蒙,叫他好深刻地认识一下,什么才叫败家。

虽然心疼那笔草莓的钱没挣到,马从戎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没大没小地向罗蒙介绍道:“这是我小爷爷,大名马丁良,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了。”

“要待几天?”罗蒙还当人家看一看就会走呢,感情还打算常驻。

“放心吧小子,住宿费伙食费肯定少不了你的,我就是随便看看,要是没什么稀奇,下午就走了。”马丁良一开口,罗蒙就觉得,这丫爷孙两个还真像,说话的口气都一模一样,这老头真不是马从戎的亲爷爷吗?

对方好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罗蒙也不应该跟他呛声,拍拍衣服站起来,领着这两个人四处去看了看,希望能真的像这老头说的那样,今天下午就拜拜了。

“今年你这山上打算整点啥?”路上,马从戎就问起了罗蒙新一年的计划,现在他们极味楼大半的货源都是从水牛镇这边来的,其中罗蒙这里又是主打,他不关心不行啊。

“诺,那一片梯田,到时候都弄成稻田,可能还会种点莲藕,罗志方这几天正研究呢。”罗蒙指了指山坡上的一片梯田说道。

要说罗志方一根筋呢,去年他辞职回家就是打算要回来种莲藕的,结果没种成,今年罗蒙倒是放手让他去折腾,不过就他们牛王庄这地形,池塘也不好挖,于是他就打算在水田里种,反正这个莲藕没种出来,他是肯定不会死心的。

“到时候莲藕种出来,你卖给我啊,稻子也要。”马从戎跟个土财主似得,听说牛王庄要种莲藕种水稻,立马就往自己那极味楼划拉起来。

“到时候再说吧,咱村里有人说要放羊,羊­肉­你要不?”过年那几顿酒自然不都是白喝的。

“那得看他们弄出来的货­色­怎么样了。”像马从戎这种­精­明的生意人,是不可能为了一点面子问题就大包大揽的,他要真是那样的人,极味楼就不可能有今天的风光,别人也就不会追着赶着要卖给他东西了。

“老杜叔的小龙虾怎么样?”罗蒙问他。

“还成。”马从戎给的评价不高。

“怎么?不好啊?”在罗蒙看来,小龙虾养成那样已经很好了。

“不是不好,确实比普通货­色­好点,但也不算十分出­色­,他要是一直能保持这种水平,倒也可以合作下去。”

马从戎经营极味楼这么多年,形形□的供货商见过无数,好多人都是开始的时候挤破脑袋想跟他确立合作关系,但是一旦这种关系稳定下来,他们就开始马虎起来了,甚至以次充好。

两人一路说着,马丁良那老头则在后面东看西看的,连路边的一棵野草他都能研究好一会儿,甚至还采了标本。

“也别尽给别人牵线了,我说你,今年是不是要多种点黄豆?”

“嗯,今年打算种两季。”黄豆确实好卖,光是网上的销售量都十分可观,后来­干­脆还脱销了,真要放开了卖,牛王庄这会儿估计早都没库存了。

“还有你那几个做豆腐的人手,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给安排安排?”

马从戎十分无奈,牛王庄的豆腐在极味楼里现在也成重头菜了,可是看看罗蒙这边是什么情况?豆子不够就不说了,那做豆腐的,还是镇上那些兼职的老人,这供货能有保障吗?

就过年那几天,罗蒙大手一挥给那些老人都放了假,极味楼一下子就没得豆腐卖了,现在他就是想再找别的豆腐坊合作都不行了,顾客已经吃惯了牛王庄做的豆香浓郁口感滑­嫩­的水磨豆腐,一下子要是换了,那人家对极味楼得是什么印象啊?所以那几天,马从戎宁愿不卖那几道带豆腐的菜,也没进别家的豆腐。

“不对啊。”罗蒙正打算和马从戎说说豆腐的事,突然大棚那边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不是马丁良又是谁。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几人已经走到了大棚附近,马丁良则已经是进了大棚。

“什么不对?”罗蒙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不应该啊……”马丁良依旧喃喃自语,根本不搭理罗蒙的问话。

“……”罗蒙和马从戎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没理由啊……”马丁良又是一阵摇头晃脑。

“算了,由他去吧。”马从戎摇摇头,不知道自家小爷爷这会儿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罗蒙点点头,据说那些真正的专家学者什么的,多少都有点怪癖,自言自语也不算啥大毛病,没必要大惊小怪。

他俩正转身准备离开,大棚里的马丁良却突然大喊一声,那音量那口气,竟像是要跟人吵架似得:“这草莓!怎么可能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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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蒙一个踉跄,合着原来还是自家的草莓惹的祸,这还不止,接下来这老头的话更是叫罗蒙吃了一惊:“小戎你赶紧回去,带几个人把我的实验室搬过来,我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小心点,别把东西摔了。。”

“你不是采了标本吗,带回去研究还不是一样?”马从戎显然不太乐意给他跑腿。

“就地取材方便。”老头的理由也挺充分。

“老爷子,你要是喜欢吃草莓,我以后摘一篮,让他们每天给你捎过去?”当然,钱还是要收的。罗蒙就是不想在自己的小山头上放一颗定时炸弹。

“你当我是为了吃才留下来的?”马小爷爷吹胡子瞪眼。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罗蒙连忙解释,他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有点担心被这老头七研究八研究的,自己那眼灵泉的事会穿帮。

“那你是怕手艺外传?”老头皱了皱眉头,看向罗蒙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不认同。

“哪儿啊?咱也没啥手艺啊。”罗蒙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年轻人啊,你也是农家的孩子,应该知道现在我们国家很多农民都不富裕,甚至很艰苦,你要是有好的经验,实在不应该藏私。你这个山头整治得确实不错,草莓也种得很好,这其中的原因,你自己要是说不上来,我可以帮你找嘛……”马丁良的这一番话,倒是有几分符合植物学家的形象了。

“那就……麻烦马教授您帮我找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蒙还能拒绝?最多以后的一段时间都不用灵泉了,万一马丁良要是真研究出点啥门道,他就来个死不承认装傻到底。

“诶,这就对了。”马小爷爷得偿所愿,立马笑得跟弥勒似得。

就这样,马从戎的小爷爷马丁良在牛王庄住了下来,因为身份特殊,罗蒙单独给他安排了一间小屋,等第二天马从戎带着几个人把他的研究设备搬过来,很自然的,些东西又占用了一间空置的仓房。

末了,马丁良还让马从戎先给罗蒙支付了一个月的房租伙食费,罗蒙倒也没推辞,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刚好,他年前还了肖树林五十万,年后蔚卓洋那边的分红打到他卡里没几天,马上又和肖树林出了一趟国,虽然旅途中的花销也并不都是他付的,但这一来一回,也花去不少。

春天是耕耘的季节,收获还要在几个月以后,现在牛王庄上的大多数仓房都空下来了,已经没多少东西可卖,每天又有那么多人在山上­干­活,一个不小心,罗蒙就会陷入入不敷出的窘境。

好在那几个大棚的蔬菜还可以有些收获,两个大棚的草莓以后也看着卖点就是了,水牛也在产­奶­,每天卖水牛­奶­和­奶­黄包­奶­馒头的收入也不少,另外加上土­鸡­蛋,还有豆腐和腌菜,这几项加起来,应该勉强能够应付这个春天的开支。

等到夏天的时候,其他收入就会慢慢汇入进来了,比如那些已经逐渐凋谢了枇杷花结出了指甲盖大小碧绿果实的枇杷林,还有预计今年就可以进入结果期的杨梅林,另外到时候当然还会有地里的新鲜蔬菜。

搭上马丁良这根线,罗蒙隐隐知道,认识一个植物学家,对他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的,虽然目前还看不怎么出来,这个专家的到来到底能给牛王庄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这个还真难说。

自从马丁良住上了牛王庄以后,这老头好像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没事的时候就在山头上到处瞎晃,有时候一进他的临时实验室,就是大半天甚至是一整天。不过罗蒙觉得他最感兴趣的应该还是自家的那两个草莓棚,这点从他雷打不动每天早晚两次进出草莓棚的频率就可以看出来了。

开春以后罗汉良又从县城买了一批猪崽回来,这次买得倒是不多,不过他说等过两个月,到时候自己还会买一批,这么做是为了错开自家这些大肥猪的出栏时间,降低销售风险。

他大哥罗汉荣则打算在小土坡上开一块荒地,让他老婆在永青那边看着,自己以后则是村里店里两头跑,每天种菜送菜。据罗汉荣说,因为他舍得下血本,厨师和送货员甚至是洗菜工的收益都跟店里的营业额挂钩,所以在管理方面倒也不怎么需要费心,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进货方面。

罗汉良要买猪崽的时候,特地还通知了罗蒙,问他要不要也跟着再弄几头猪崽,罗蒙想了想,让罗汉良帮他又买了三头猪崽回来。

当天下午过去送买猪崽的钱的时候,罗蒙又给他们运了一车子南瓜皮和豆渣饼过去,别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这些东西加上去年牛王庄和打铁铺的那些番薯藤,罗汉良才省下来不少买粮食的钱,要不然就这么些猪崽,每天哼哼唧唧的要食,听得人心里就直发慌。

等过阵子牛王庄上的枇杷长大成熟的时候,罗蒙也不打算给它们套袋,到时候难免又会出现一些坏果烂果,这些果子肯定也是要往小土坡拉的。总之,以后牛王庄上种植的东西越来越多,这些猪的食物也会越来越丰富,所以罗蒙才没有过多的客气。

罗蒙这边还在忙着修防逃墙,罗志方已经急不可耐地带着几个人开始种莲藕了,因为担心田里的莲藕到时候被张牙舞爪的螃蟹们破坏了卖相,所以种水稻的梯田和种莲藕的梯田要隔开。

“小罗啊,你这藕田里还打算弄点啥没有?”这天早晨马小爷爷难得没在草莓棚或者实验室里窝着,而是到地头上去看他们­干­活,话说这大湾村大半人口都姓罗,这老头还偏偏喜欢这么喊人,罗蒙一开始闹不清楚他喊的谁,自作多情应了两次,后来就不再搭理他了。

“除了种莲藕还能种啥?”罗志方根本就没有想过除了莲藕以外的东西,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把莲藕种出来,而且还要种得好。

“你这愣子,随便搭点泥鳅不是还能增收啊?”马小爷爷兴高采烈地骂道。

“嗯。”罗志方沉吟了一下,然后很­干­脆地说道:“那就在藕田里养点泥鳅。”

“刚好,我们这边到时候还养螃蟹呢,这下子口粮都有了。”罗蒙正扛着一把锄头跟肖树林一起挖沟埋竹板,听他们这一说,顿时高兴坏了。

“怎么哪儿都有你的事呢?”马丁良不高兴罗蒙突然Сhā话。

“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牛王庄就是咱的地盘。”罗蒙嚣张地咧嘴笑道,别以为顶着个植物学家的帽子就敢随便教训人,啥叫人在屋檐下懂不懂?

“唉,小罗啊,我跟你说……”马丁良不搭理罗蒙,满脸热情又找罗志方说话去了:“这种莲藕啊,学问深着呢,它跟种水稻可不一样,刚好我也研究过一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问我。”

“行。”罗志方应了一句,只管埋头­干­活。

“我看你这后生不错,对植物学有没有兴趣?刚好这段时间我也在牛王庄,你要是感兴趣,我就腾点功夫出来带带你。”马丁良和蔼可亲得跟狼外婆似得。

“我就想好好种地。”罗志方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那些做学问做研究什么的,都特别费工夫,而且还很难见成就,不像地里的庄稼,春天种下去,好好伺候几个月,秋天就会有收获,他就喜欢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这孩子,庄稼也是植物嘛!你要是把这些庄稼研究透了,那以后种起地来不是更加得心应手?”马丁良循循善诱。

“算了。”罗志方摇摇头,还是不太感兴趣。

“咋?你不相信我的水平啊?我跟你说,当年我在XX国,跟XXX教授在一起研究XXXX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生没生出来呢!”马小爷爷急了,蹲在田头把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拿出来炫耀了起来,说得口沫横飞,就是不知道真假。

“我又不是这个专业的?”罗志方有些无奈地继续拒绝着。

“那你也不是种地这个专业的嘛,你看现在不是­干­得挺好?”马小爷爷实在难缠得很。

“喂!老头,差不多就行了,强扭的瓜不甜。”这时候,罗蒙终于看不想去了,人家罗志方就爱过简简单单的种田生活,这老头偏偏要把他往实验室里拖,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再说罗志方要真被弄走了,罗蒙这一下子上哪儿去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啊?

“他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我再给他说说。”马丁良还不死心。

“我看着倒像是你转不过弯来。”罗蒙笑了笑,问他说:“听说你不是在咱省城农业大学教书吗?有没有什么渠道给我搞点品种好的果树过来啊?”

“老子已经不在那儿­干­了。”马丁良挥挥手,显得兴致缺缺的样子。

“为啥不­干­了?”罗蒙忍不住问道。

“哼,老头我想搞研究就自己弄个实验室,想带学生就自己找人,又不差钱,去什么学校?”马丁良好像不太愿意说这些事。

“那你就算走了,熟人总有吧?几颗果苗都弄不来?”罗蒙这几天刚好想起来自己这山头上的果树品种还是单调了点,正好这会儿才开春,要种就得趁早,不过他一时也没想好要种什么,所以这会儿就想在马丁良身上碰碰运气。

“谁说弄不来?”马丁良的­性­子就跟个老小孩似得,被罗蒙这么一激,顿时滔滔不绝起来。

“去年就听那个老金说自己弄了个什么橘子品种,自然突变你知道吧?他们金家的遗传基因怪得很,从他爷爷到他孙子,个个都爱吃橘子。那老小子活这么大岁数,除了爱吃橘子就爱种橘子,前几年他在人家果林里发现一株自然突变的橘子树,结的果实又大又甜,总之就是好吃得很。”

“那家伙,高兴得差点没厥过去,求爷爷告­奶­­奶­,又花了一堆钞票弄回家去,打算来个大量繁殖,没想到这果树好则好矣,就是繁殖能力太差,就是说种不活。那老家伙这几年就尽忙这个了,听说前阵子弄活了几株橘子苗,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你要是肯拿两株阿月浑子出来,他说不定肯送你几颗种子。”

“果苗换种子?我这个可也难种得很!”罗蒙一听要他拿开心果的种子跟人家换果苗,立马就心疼起来,想他种那几株果苗容易吗?

“那你要是不舍得,只好算了。”人家老金是搞果树的,牛王庄上好东西虽然不少,但是其他的,那老家伙八成没兴趣。

“要不你跟他说说,我给他一雄一雌一对阿月浑子,他给我二十株嫁接苗,一百颗种子,怎么样?”罗蒙刚刚听马丁良把那棵橘子树说得那么神,难免也有点心动。

“两株苗?你当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树呢?人家那橘子树可是百年难得一遇,那玩意儿是要讲机缘的,你这个阿月浑子吧,咱们国家确实是不多,搁在外边某些国家那也不咋稀奇。”

马丁良觉得罗蒙这小子实在是有些不厚道,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能搞研究的,不然他怎么宁愿把主意打到罗志方头上都不找他呢?

“你也知道说是在国外了,那玩意儿不是还没适应咱的国土嘛,我这几株阿月浑子长得可是不错,再过几年,等我把果苗批量培育出来,推广出去,你想想那经济价值!那学术价值!”

罗蒙这也是看人下碟了,那老金不是搞果树的嘛,刚好阿月浑子的种植难题现在还没解决,哪个学者不贪图那所谓的研究成果?刚好罗蒙也不想让牛王庄太打眼,风头什么的,还是留给他们省城的农业大学去出吧,这块肥­肉­虽然大,但是罗蒙有点担心自己会被咯了牙。

“要不我跟他说说?”马丁良心里清楚,罗蒙说得很有道理。

“那麻烦您了诶!”罗蒙立马眉开眼笑。

“一句话的事儿,要真能换些种子回来,你可要好好种。”马丁良说着,又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咯。”

“那儿啊,您这还宝刀未老呢。”罗蒙溜溜拍马。

“少说这些虚的,要是我真帮你弄成了这件事,你拿什么谢我?”马小爷爷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你想要啥?”罗蒙也不用“您”了。

“我这几天听着,你那溪谷里的石蛙叫得不错,改明儿给我捉几对。”马丁良这是早就盯上了。

“你不是植物学家吗?”这死老头!

“植物学家也要吃饭的。”死老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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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良也不是个拖拉的,这头刚和罗蒙说了换果苗的事,那头马上就给金教授打了个电话,金教授听闻他们省里有个年轻人把阿月浑子种活了,而且还是实生苗,当下就收拾了行囊,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牛王庄。

这金教授今年五十多岁了,人长得比较黑胖,头上有些谢顶,年纪比马丁良要轻一些,也是个­干­脆人。

经过一番商榷之后,罗蒙答应给他三株阿月浑子,两雌一雄,他则要给罗蒙三十株自己培育的变异橘子的嫁接苗,以及五十颗种子,另外赠送一些在他们学校并不算很珍贵的果苗,附加条件是他以后在培育阿月浑子的过程中要是遇到问题,罗蒙要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比如再换给他几株果苗之类的。

谈妥之后,肖树林从公司调了一辆小货车,先把金教授和他的三株阿月浑子送去省城,然后又从省城农大运了几十株果苗回来。罗蒙和肖树林商量之后,决定把这些果苗都种在他们小楼外面的砂石路边上。

这一次他们换回来的,除了橘子树和本地比较常见的柿子树李子树,另外还有十多棵青苹果苗,是从前很常见的品种,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少了。

据说省农大这些年一直致力于苹果在南方种植这方面的研究,不过似乎一直没什么成果,大多数苹果树都很难适应南方的气候。他们这个地方还好一些,海拔高,四季温差相对比较大,维度也不算太低,所以种这几颗青苹果,问题应该不大才对。

罗蒙给它们选了一处离他们小楼不远的一个小山岗上,这片山坡土壤偏砂质,因为没有遮荫避雨的东西,昼夜温差相对也要比别处大一些,到时候罗蒙再给浇一些灵泉水,希望这些果苗可以茁壮成长,今年夏末能吃上酸脆可口的青苹果。

至于那三十株橘子苗,自然是重点保护对象,罗蒙和肖树林在一片日照充足的山坡上,挖了许多大坑,在里面填上足足的底肥,等这些橘子种上去,罗蒙又偷着给它们浇了许多灵泉水。

另外的一些柿子树和李子树就好办多了,沿着溪边的砂石路随意种植就可以,只要保证夏汛的时候溪水不会把果苗淹没。

最近天气转暖,又淅淅沥沥下了两场春雨,牛王庄上那些梯田都已经被翻整过了,又都蓄上了水施足了底肥,只等苗地里的秧苗长得再壮实些,就可以开始Сhā秧了。

罗蒙和肖树林两人做的防逃墙也已经接近尾声,只要把最近一批竹板埋进地里,在确认各个地方没有漏洞,该加固的地方再加固一下,就可以完工了。

这天早晨罗蒙和肖树林刚吃完早饭打算上山去­干­活,罗汉荣就来运豆腐腌菜了,如今牛王庄上的腌菜已经成规模了,除了极味楼之外还给罗汉荣的饭馆以及县城里的几所中学供货,马从戎也无话可说。

但是豆腐就不行了,马从戎一早就跟罗蒙说好了,牛王庄的豆腐只能供应给极味楼,至于罗汉良这边,就按之前那样,一天给他五十斤,多了他就不答应。

“鸟枪换炮啊!”罗蒙一看罗汉荣开过来的车子,眼睛顿时就亮了。

在所有车种中,罗蒙最偏爱皮卡,不知道为啥,在他看来,开皮卡的男人都是很帅的,罗汉荣开过来的这一辆虽说是低端国产车,而且也不是新的,但是也隐隐有一股乡间潇洒范儿。

“嗨,总骑三轮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不安全不说,也运不了多少东西。”罗汉荣嘿嘿笑道。

从大湾村到县城坐车很不方便,要转车不说,有时候在他们村口等车的话,一等就是小半天,太耽误事,于是自从罗汉荣自己回村里种地以来,前些时候都是他自己骑着那辆装了马达的三轮车跑的县城,像他这种情况,买车自然是早晚的事。

“啧,花了多少票子啊?”罗蒙围着车子左看右看,车子虽然是二手的,但是外形好,看着也板实,这会儿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看着确实不错。

“一个朋友要换新车,我就跟他买下来了,还不到三万块,挺好开。”昨天车子刚开回来的时候,在村子里也有许多人围着看热闹,虽说是二手车,但罗汉荣也觉得自己脸上挺有光,但是一到罗蒙这儿,说起自己买的是二手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那滋味就不一样了。

“划算啊,这车不错,网上好多人都说这车实用,毛病少,皮实。”罗蒙拍了拍车盖,真心觉得这车子不错。

“嘿,你又不差这几个钱,要是喜欢,也买一辆开开。”罗汉荣见罗蒙丝毫没在意自己买的是新车还是二手车,马上又高兴起来,实话说,这辆车他自己也觉得买得实在很划算。

“我就在村子里跑跑,开开小三轮就成了,轻便省油还凉快。”罗蒙呵呵笑道。

事实上前些时候罗蒙和肖树林办酒的时候,罗老汉和刘春兰就商量着要给他们买辆新车,后来被罗蒙给推了,肖树林有车了,还有个运输公司,他实在没必要再买一辆车在山上摆着。

更何况,就算要买车,罗蒙也打算自己买,老两口总共也没多少收入,真要是买辆好点的车,他们那点底子就该被掏空了。

“你小子也忒省了。”罗汉荣摇摇头,说着就把院子里的人提前给他备好的两筐子腌菜和一筐子豆腐往车上搬,口里又问罗蒙说:“我看你这两天都没回村里,罗明辉那事儿你还没听说吧?”

“罗明辉啥事儿啊?”罗蒙的消息还真不太灵通。

“那小子不是说要放羊吗?前阵子就买了三十多头羊羔子回来,嘿,放羊倒是容易,可人家偏就能整出幺蛾子来,开始的时候就是揣个手机上山,出去回来的,总见他在玩手机,后来嫌不过瘾,­干­脆就把笔记本电脑搬山上去了,还整了个无线网卡,每天早上背个电脑包,不知道的还当他是要上山去办公呢,结果没潇洒两天,就把羊群给放丢了。”

罗汉荣说这事的时候,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那罗明辉也是个大学生,自诩是个人才,在村里向来眼高于顶,也没怎么把他罗汉荣放在眼里。

“后来怎么样了?”罗蒙问道。

“还能咋样?他老子娘喊了几个人,上山去找呗。”罗汉荣回答说。

“都找回来了?”

“丢了三只羊羔,被人家王家庄一个放蜂的年轻人送回来两只,还差了一只。”

“那罗明辉怎么说?以后还放不放羊了?我还指着吃他们家羊­肉­呢。”

“放啊,咋不放?不过这两天上山倒是不扛电脑了。”罗汉荣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罗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那罗明辉毕业才一年多,求职就业都还比较顺利,难免就显得有些过分自信,年纪轻轻又不懂低调,确实有点不招人喜欢,但是不偷不抢不赖,到底也算是个好青年,年轻人有时候难免得意轻浮,有时候难免失意消沉,都不算什么大事。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肖树林说要出去一趟,罗蒙也没多想,毕竟他还在经营着一家运输公司呢,就算不用天天搁那儿蹲着,偶尔总要去露露脸。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傍晚,肖树林竟然开着一辆全新的皮卡车回来了。

“你咋换车了?”罗蒙心里隐隐有些欣喜,面上却不着痕迹,好像他真的不知道肖树林为什么会突然开一辆皮卡回来。

“你不是喜欢?”肖树林还是一副型男酷哥的拽样,好像你永远也不能指望他会说出一两句­肉­麻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罗蒙继续别扭。

“你不喜欢?”肖树林皱了皱眉头。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的?”肖树林有些不信:“要不去换一辆?”

“不用了,我挺喜欢的。”罗蒙真挺喜欢的。

“没关系,卖车的人跟我挺熟,换一下很方便。”肖树林好像已经认定了罗蒙不喜欢这辆车子。

“我真挺喜欢的。”罗蒙乖乖承认,其实他可稀罕这辆皮卡了。

“真喜欢?”肖树林看着罗蒙,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嗯,喜欢。”罗蒙信誓旦旦:“真喜欢,颜­色­品牌车型,统统都是我的菜!”

“喜欢就好。”肖树林咧嘴笑了笑,两只乌黑的眼眸一闪一闪的。

肖树林买回来的这辆新车自然也引起了大湾村村民和牛王庄上众苦力的注意,尤其是那些村里的年轻人,每回罗蒙和肖树林开车进村,这些人有事没事就爱围着这辆车子,那叫一个津津乐道,老人们却很是不解,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来这辆车到底哪里好。

这天傍晚村子里一群老人坐在村头说话的时候,有人就说了:“现在的年轻人眼光咋恁奇怪呢,花那多钱买的那叫啥车?车斗后边还光秃秃的,连个雨棚子都没有,我看还不如他原来那辆柳州五菱呢。”

“要不怎么说咱跟他们有代沟呢?”旁边一个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啥玩意儿代沟?我看就是这群兔崽子们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要是叫他们也饿几年肚子,啃几年番薯,那就啥代沟都没有了。”脾气火爆的老头总是动不动就爱发火。

“唉,不说这个,你们看,咱这地儿今年像不像是要旱啊?”一旁的人连忙就转移了话题。

“难说,我看天上一点云都没有。”这些天为这个事烦心的人显然不止一个。

“这才几月,再看看。”

“咱村里好些人今年都种水稻,这天真要旱了,到时候可就遭殃咯。”

“怕甚?往年别的地方再怎么旱,咱村这条溪也没­干­过。”

“这天要旱了,山上的泉水还没流到咱地头上就­干­了,溪里倒是有水,这老胳膊老腿的,一担子一担子挑去啊?”

“我看还是少种点稻子好。”

“这都到Сhā秧的时候了,现在又放水晒田,地还得重新翻,多费工夫啊?”

“我看稻子就算了,青菜少种点。”

“咱村的菜好卖,要不种菜,得少挣多少钱?”

“那还能有啥法子?我看去年冬梅他们家卖红薯­干­就不错,还有那谁家,把马铃薯切片晒­干­了卖,不也挣了些钱?”

“……”

这一晚这些老人围在一起说了许久,第二天,罗老汉就找罗蒙说了这个事,让他今年少种点蔬菜。

“这能说得准啊?”罗蒙问道。这才几月,就能看出来今年夏天秋天是啥气候了?

“□不离十。”村里好多老人都是种了一辈子庄稼的,种庄稼那不就是看天吃饭,大家伙儿对这天气的事都很上心,看了一辈子,有些人多少就摸出了一点门道。

罗蒙沉吟片刻,说道:“那我这几天让他们抢种一批蔬菜下去。”

“你这孩子咋就不听劝呢?”罗老汉有点急了。

“这真要旱,人就不用吃菜了?放心吧,我这儿挨着小溪呢,浇水方便。”罗蒙像是打定了主意。

“那得费多少工夫?”罗老汉还是不认同,这万一要是种不成咋办,都给­干­死了咋办?光是人工都是一大笔钱了。

“我这儿这么多水沟可不是摆设,实在不行,到时候再买个抽水机。”

“你就不能稳妥点?”罗老汉叹了一口气,以牛王庄现在的情况,种点番薯、土豆、黄豆什么的,也是能挣钱的,何必去冒这个险?

“爸,你不知道,咱们这地界,不仅是咱们村,连咱们县里,灌溉系统都很不成熟,今年天气要真的旱了,到时候菜价可就高了,这点风险怎么冒不得?再说了,就算天气不旱,我多种出来的菜还能腌了卖,没多少风险。”富贵险中求,挣钱的机会摆在眼前,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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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大湾村的村民好容易才盼来的两场毛毛细雨,竟是连地里的泥土都没浇透。

罗蒙一方面安排人手抢种了一批蔬菜下去,另一方面,自己又带着几个人忙着改造牛王庄上的灌溉系统。原本他们修的那些分布在牛王庄各处山坡田地的水沟都是带斜坡的,山水沿着沟底的坡度溜溜流过,除了那些特意挖出来蓄水用的大坑,水沟本身并没有丝毫的储水能力。

罗蒙的这一次改造,就是在水沟里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小水坝,用这些小水坝在沟里拦截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库,这些水池虽然不大,但是它们的储水能力也不容小觑,尤其还不用多占任何地方。

等真正到了­干­旱的时候,山上的泉水就会变得很细,这些水池的作用就是尽可能地留住更多的山水,好让牛王庄上每天早晨和傍晚两次灌溉有水可用。

农历四月份,牛王庄上的枇杷树上已经挂上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枇杷果,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一个月,它们就会相继成熟。

村子里的情况却很不妙,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田地也越来越­干­,种了稻子的农户不得不每天早晚两次巡田,有时候中午还得多巡一次,生怕一个不小心­干­了田,地里的稻子会被晒死。每家每户的田埂都被反复加固过,从山上引水下来的那几条水沟更是被修了再修。

家里种了菜的,也不得不开始每天繁重的浇水工作了,听说镇上的蔬菜已经开始涨价,从前这个季节不过一两块钱一斤的小白菜也都经涨到了四块钱,这对一个山区小镇来说,简直已经赶上春节的物价了。

牛王庄上,等到稻田里的秧苗长得壮实些了,罗蒙就打了杜国栋给他的那个电话,订购了一批蟹苗回来。果然像杜国栋说的那样,这家人卖的蟹苗虽然在价格上没什么优惠,苗儿却很壮实,长途跋涉运来牛王庄,一只只的竟然还是那么生龙活虎。

这些蟹苗被倒进田头,开始的时候还是乌泱泱一片,要不了几分钟,这些小小的螃蟹就都各自划拉着小细腿,到田地里寻找自己安生立命的地方去了。

为了保护蟹苗不被那些杂食­性­的野鸟当了点心,罗蒙和肖树林又把他们去年做的那些稻草人找了出来,整理整理,都Сhā在稻田附近。

要不怎么说鸟儿智商低呢,这些东西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为了加深他它们的记忆,罗蒙和肖树林不得不抓了几只小鸟绑在稻草人的手臂上,叽叽喳喳的惨叫声很快又在山坡上传开来,要不了几天,稻草人的威信就重新树立起来了。

“汪!汪汪汪!”这天早上罗蒙和肖树林刚喂完螃蟹,枸杞林那边就响起了一阵狗吠声,不用说,肯定又是有人把他们家的枸杞叶当野菜给摘了。

春来万物勃发,尽管这一年春天的雨水并不十分充足,但也不影响这片大山上的花草树木洋溢出它们的勃勃生机。牛王庄周围的枸杞林又发了新枝,长出来许多­嫩­绿­嫩­绿的叶子,枸杞叶原本就是十分美味的菜肴,何况还是牛王庄上这些吸足了灵泉水的枸杞树发出来的­嫩­叶。

为了防止自家的枸杞树被人摘成秃杆子,罗蒙早早就让纳茂成家那一窝边境牧羊犬担当起了牛王庄的边防大任。这窝边牧有两只大狗一只小狗,大狗小狗都是工作狂,喜欢通过工作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刚来牛王庄那阵子,可真把它们给憋坏了。

“榔头!怎么了?”罗蒙和听到动静,就放下手里的水桶就往枸杞林走去。就算心里再明白,嘴里还是得这么问,毕竟这话并不是真的说给那只叫榔头的公犬听的。

“这是你家的狗啊?”枸杞林外边,站着两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里都提着红­色­的黑­色­的塑料袋,一看就是出来摘野菜的,其中一个胖点的­妇­女见罗蒙他们过来,还笑嘻嘻地和他打着招呼。

“是啊,这枸杞树也是我家的。”罗蒙也用拉家常的语气说话,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你就是罗蒙吧?”那胖女人脸上的尴尬神­色­一闪而过,然后很快又被笑意硬压了下去,她笑着对罗蒙说道:“刚刚在红凤店里还听她说你的事情呢。”

“哦,你们今天出来摘野菜啊?”罗蒙也面带笑容和她们说话。

“是啊,今天天气好,就带孩子出来走走。”

“要摘蕨菜的话,从那边那条小路上去,朝东边走有个山坡,那里蕨菜多,西边那个山坡去年起了一场山火,蕨菜都苦的,别摘……”

“哎呦,谢谢你啊,不然我们几个还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呢。”

和这几个女人闲聊几句之后,罗蒙招手想把依旧保持戒备的榔头一家叫回来,结果人家根本不买他的账,只见这只神采奕奕的公犬回头看了罗蒙一眼,却并不动弹,大概以它们故乡的彪悍民风,有人要是偷拿它们家东西被抓到了,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的。

“!”这时候,枸杞林那头想起一声短促的口哨声,榔头耳朵一动,哈着舌头就一路飞奔过去了。

罗蒙走后,肖树林又在稻田附近查看了一圈,检查了一下最近田里那些螃蟹的生长状况,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往罗蒙所在的这片枸杞林走了过来,要是碰上不讲理的,最后还得用他的拳头说话。

榔头一家跑到肖树林脚边,不停地打着转儿,这三只边牧都长得很­精­神,原本那只狗崽还有些瘦弱,据说当初就因为它太瘦弱了,没能送出去,这才留了下来,不过在牛王庄生活了几个月以后,这狗崽每天水牛­奶­大骨汤地养着,如今也壮实了许多。

榔头真的是一只非常幸运的公犬,有老婆有孩子,家庭美满幸福,还有一个十分温柔细心的小主人,纳祺云那孩子像他爸,对待动物尤其细心,他隔几天就要给家里这几只边牧洗澡修毛,把这几只大狗小狗整治得格外­精­神。

“­干­得不错!”肖树林摸了摸榔头的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罐子,从里边倒出几个小圆饼­干­,分给这一家三口之后,又倒了几颗丢到自己嘴里。

一人三狗,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蹲在枸杞林里,把嘴里的自制饼­干­嚼得嘎嘣作响。

话说这些饼­干­还是肖树林自己做的,就在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初罗蒙和肖树林两人窝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关于烘焙的节目,这两人当时就心痒了,也不管时间还是三更半夜的,穿了衣服跑牛棚去挤了点牛­奶­,又弄了些杂粮粉,就在四合院烘烤上了。

结果烤出来的饼­干­那叫一个硬,整个牛王庄愣是没几个人吃得动,大家都管这玩意儿叫钢豆子。肖树林那牙口还真不是一般得好,现在牛王庄上除了他,也就东南西北还有丫丫以及榔头一家喜欢吃这个,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共同爱好的缘故,山上那些汪汪们最近就黏肖树林黏得特别厉害。

送走了那三个女人,罗蒙和肖树林打发了榔头它们,两人回身往自己的山头上走,结果还没走出去几步,林子那头又响起起了一阵狗吠,榔头这家伙大概是吃够了饼­干­,这会儿吠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罗蒙转头一看,只见刚刚那三个女人正被榔头它们撵着,嘻嘻哈哈往不远处的一条山路上跑去,不用说,肯定是她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在离开前又从他家的枸杞林抓了些叶子去

看着那几个女人越跑越远的身影,罗蒙有些无奈地对肖树林说道:“最近镇上的人都快把咱家的枸杞叶说成灵丹妙药了。”

“总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肖树林的意思很简单,堵不如疏。

“摘几担子挑街上去卖?”罗蒙心想,要跟肖树林一起,那大概也是不别有一番滋味的。

“­干­嘛在街上,咱不是有店面?”肖树林咧嘴笑了笑,又从铁罐子里到处几颗饼­干­丢进嘴里嚼上了。

“小心牙。”又听到一阵嘎嘣作响,罗蒙心里直跳,生怕一个脆响,肖树林那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就会被崩出个豁口来。

“没事,你吃不吃?”肖树林说着就把铁罐子往罗蒙那边递了递。

“不用了。”罗蒙连忙摇头。

“要不今年多Сhā点枸杞吧,明年就有枸杞叶卖了。”肖树林建议道。

“成,不过还是先歇几天。”这个春天罗蒙他们可够忙的,又是播种又是养螃蟹,另外还抢种了一批蔬菜下去,又改造了水沟,还跟罗老汉刘春兰一起种了不少草莓在溪边,这两天好容易才缓了缓,扦Сhā枸杞的事不必急于一时。

回到四合院,肖树林果然又开始鼓捣着弄起了新一批的钢豆子饼­干­,罗蒙没什么事,就在拿起刘彩云这几天做的账目看了起来,春季收入少花销多,他得随时了解牛王庄的经济情况。

“你好,请问你们这里现在还收人吗?”这时候,四合院门口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来找活儿­干­的?”罗蒙打量了来人一眼,发现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男人,四十上下的样子,中等个头身材偏瘦,脸上苍白,一看就不像是身体很好的类型。

“是啊,我看到你们在论坛上发的帖子了。”男人的态度也不是十分确定的样子,毕竟那个帖子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之后罗蒙要是需要更多人手,通常会跟坛子里的几个老人稍微打一声招呼,让他们拉人过来,也省得万一把动静整太大了,一窝蜂的一下子来太多人。

“哦,你先进来坐吧。”罗蒙说着招呼他进了院子,又给他搬了一把凳子。

“谢谢。”这男人虽然看着有几分弱­鸡­相,态度却很大方自然,不卑不亢,和一些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很不一样。

“我这里都是些粗活,你能吃得消吗?”罗蒙直接问他。

“没事,我就是有点缺乏运动。”男人回答道。

“你这身体?”拥有灵泉越久,罗蒙的五感就越是敏锐,看这男人的气­色­举止,显然不是很健康。

“没啥大毛病,就是血糖有点偏高。”

“糖尿病?”罗蒙猜道。

“是啊。”一下被罗蒙说中,这男人有些无所谓得笑了笑,说道:“从前成天在办公室坐着,有一阵子总觉得头晕脑胀,爱睡觉没­精­神,还当自己越来越懒惰了呢,要不是今年公司组织体检,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的?”罗蒙心下动了动,又冒了个新念头出来。

“在一家外资企业做管理人员。”对方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想来这里当个小工,竟然还得被这么面试。

“哦,辞职还是休假?”罗蒙放缓了语速,不过该问的还得问。

“辞职了,继续那种生活方式,对我的身体没好处,生病了才知道健康的珍贵。”这人显然挺有修养,虽然心中有些不愉快,但是说话的时候还是显得十分有礼。

“这样,你看我这个地方挺适合养病?”罗蒙下勾了。一旁正做这小圆饼­干­的肖树林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几眼,把这个牛王庄未来的新成员打量了一番。

“我这一路走过来,觉得很不错。”男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这儿呢,实话说,­干­粗活的人我也要,不过那都是零工,城里那些上班的还有大小老板家庭主­妇­什么的,隔一段时间过来挥洒一下汗水,体验一下农业劳动,体力上的消耗那是相当大的,你要长期跟他们那么­干­,身体肯定吃不消。”罗蒙三言两语打消了这人打算做小工的念头。

“那?”对方也不是个笨的,知道罗蒙肯定还有后话,不然刚刚也不会问他那么多了。

“刚好我这个院子里就缺个管事的,活儿也不多,就是分配分配每天的工作,主要还是人事上的管理,你要是嫌太轻松了,也可以跟咱院子里这些大爷大妈一起劳动劳动。”罗蒙这是收杆了。

“管事的?”那男人哑然,要不是眼前这人穿着太现代,他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某个地主家的大院里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咱也可以换成主管经理啥的。”罗蒙笑容满面得说道。

“没事,就叫管事的吧。”主管?经理?跟这地儿不搭调啊,眼前站着的这人就一地主形象,他要是当一管事的,那就正合适。

“那行,你姓啥?”罗蒙终于想起来要问人姓名了。

“姓陈,陈建华。”陈建华这会儿还有点懵,心里想着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会不会太快了点?

“陈管事啊,那以后咱这个院子可就要劳烦你多费心了,一会儿我给你安排一间小屋,咱这里包吃包住,至于待遇问题,不瞒你说,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工资肯定没人家外资企业高,五险三金什么的那也没有,不过咱这贵在环境好啊,健康无污染,每天早起早睡,糖尿病虽然不像癌症那么厉害,但是一旦得上了,这一辈子就甭想摆脱了,你要放宽心……”

难得又给自己忽悠了个廉价劳动力,而且还是个长期型的管理人才,罗蒙今天心情非常不错,话也格外多些。

肖树林背靠在屋檐下的青石柱上,一边嘎嘣嘎嘣嚼着刚出炉的钢豆子,一边努力回想着,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上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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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建华来了牛王庄以后,罗蒙可就自由了,每天和肖树林成双入对,除了稻田里的那些螃蟹,两人又扦Сhā了一批枸杞树苗下去,就在原来那片枸杞林的内围。

陈建华对自己的这份新工作也挺上心,但是牛王庄上的氛围和他原来上班的公司非常不同,开始那几天他也不太能适应。

尤其是在人事方面,可以说,牛王庄的人事安排相当没效率,那些从城里来的人还好,像每天在四合院­干­活的那些老人们,显然就有点自由过头了,罗蒙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要求,哪天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

陈建华提出要给这些老人排轮班表,但是罗蒙却没同意,于是罗地主和他家陈管事第一次产生了意见分歧。

“你要是同情那些老人,完全可以买些慰问品送给他们。”在陈建华看来,罗蒙显然是有些分不清人情和工作了,这在经营管理中是大忌。

“你怎么说都好,反正轮班表不能排,我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老人,可能你还不太了解,其实很多老人都是非常敏感的,只要他们感到我们哪怕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拒绝的意思,他们就会主动离开的。而且这些老人年纪也大了,难免会有些头疼脑热的,你要是硬­性­安排他们哪天上班哪天不上班,万一碰上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怕他们会硬抗,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可就不好收场了”罗蒙觉得对待这些老人,还是要尽量采取宽松的政策。

“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陈建华有些无奈地说道。

“所以才需要咱们去管理和引导嘛。”罗蒙拍了拍陈建华的肩膀,鼓励他好好管理和引导这些老人。

“哈。”陈建华笑着摇摇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去年夏天和秋天来我这里­干­活的老人每天都很多,你看,现在院子里还不到三十个人呢。”罗蒙见陈建华依然还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就问他说:“你知道剩下的那些人最近都在­干­嘛?”

“在­干­嘛?”陈建华果然也有些好奇,难道水牛镇上还有第二个牛王庄?

“听人家说,最近镇上好多­妇­女老人都上山采茶去了。”罗蒙笑了笑,说道。

“采茶?”陈建华不太了解他们这个地方的事,因为之前没听说这里有大的茶场,这会儿听罗蒙这么说,一时也有点转不过弯来。

“从前有不少人在我们这个地方包山办茶场,后来因为没赚头,人家也不­干­了,现在好多茶山都是没主的,咱村里的人去年开了一家网店,有人就把自家晒的红茶卖到网上去了,结果也挣了几个钱,所以今年春天早早就有人上山采茶去了。”

罗蒙前两天回村的时候,还见罗老汉和刘春兰也跟村里一些老人一起,在村口摆了摊子收茶叶,虽然不希望老两口太辛苦,但是看那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挺热闹,罗蒙也就不再说反对的话叫他们添堵。

“能让你们镇上的人增加点收入,那也挺好的。”陈建华想了想,还是不知道罗蒙说这个事的用意在哪里。

“能增加多少收入啊?”罗蒙摆了摆手,笑道:“你当之前那些茶场老板为什么不­干­了?就是因为人工费的问题,工钱低了没人­干­,工钱高了他们就得亏本,现在咱镇上的人上山去采那些不用钱的茶叶,你猜他们一天挣多少?”

“多少?”陈建华已经隐隐知道罗蒙想说的是什么了。

“身强体壮能顶得住大太阳的­妇­人,一天能采个五十块钱的茶叶就算是不错,像咱山上的那些老人,手脚慢点的,一天也就二三十块,还有十几块的呢。”

“这么少?”陈建华刚从沿海发达城市回来,一天挣十几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的事情了。

“他们要来我这里,一天三十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好歹有饭吃啊,又不用晒太阳,最近院子里还没什么活儿,那么轻松,你看他们为什么不来?”

罗蒙之所以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陈建华了解一下,每天在他们这个四合院­干­活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群老人,因为春天的牛王庄上适合这些老人做的活儿太少了,最近院子里的老人就一天天逐渐减少了下去,这些罗蒙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他也很清楚,这些老人中确实是有一两个不太自觉的,但是罗蒙并不想因为他们而对这一整个群体严厉刻薄起来。

“……”陈建华不说话了,照罗蒙这么说,那些老人确实是很不错的,但是罗蒙对这些老人的照顾,确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牛王庄的生产效率的。

“放宽心吧,咱没也想挣多少多少钱,就是过日子呗,最要紧是心里舒坦。”罗蒙又拍了怕陈建华的肩膀,鼓励他继续为牛王庄的建设添砖加瓦。

“那好吧。”陈建华实在乐观不起来,这一刻,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接下来要管理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烂摊子。

“哈哈哈,你也别太担心,整个水牛镇才多少老人,再说他们­干­活确实也不错,等以后你跟他们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这买卖咱做得不亏。”说实话罗蒙对他们家这管事的还是相当满意,人勤快,­干­活也上心,不像是那种领工资混日子的类型。

刚过清明节不久,这一天村长罗全顺又召集村民开会,大伙儿都以为又有谁要包山了,这下子又要分钱了呢,这天傍晚早早的,一个个都搬了板凳,就到村里的晒谷场集合去了,罗蒙吃完饭以后,和肖树林两人也去了。

“哎!罗蒙啊,是不是你又要包山了?”罗蒙刚下车,就有一个大嗓门冲他喊了一嗓子。

“包啥山啊?”罗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那这回是谁啊?”一晒谷场的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的,哪个看哪个都不像是会包山的。

“别是咱村长家吧?”有人猜道。

“他们家还包什么山?就现在这样,都够他们一家老老小小忙得跟陀螺似得。”吴冬梅一嗓门就把这种可能­性­给否了。

“难不成是冬梅你们家要­干­大事了?”吴冬梅这一出声,大家算是想起来了,她男人今年不是回来了,这回要整出点动静,也不是不可能。

“嘿,我还是挣工钱实在。”吴冬梅现在给罗蒙管着牛王庄上做馒头包子的事,工资也涨了,脸面也涨了,她吃饱了撑的才跑去包山呢,山是那么好包的,一个不小心几万块钱就打了个水漂,连个水花都不带扬的。

一旁的罗启华也不吭声,见有人看他,就冲别人笑一笑,听说他最近每天不是种地就是在家里晒茶叶,很少出来跟人打交道,罗蒙自打过年以后,这还是第三回见他,头两回都是在村口他们家地头上。

“那谁啊?是不是明辉啊?”众人又猜。

“他?到时候别把山给放丢咯。”罗志方的爷爷罗长福笑道。

“咋?才出一回洋相就看不起我了?”罗明辉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刚丢了羊那几天,他确实挺羞愧的,尤其是放羊的路上碰到人的时候,人家就爱开他玩笑,问他今天咋没带电脑啊?不过这被笑着笑着,他也就习惯了,日子还得过嘛,脸皮厚点就是了。

“真是你要包山啊?”听他这一说,有些人还真当是他要包山了呢。

“那倒没有,这事还得再等等,等过年的时候我卖了这批羊,明年咱就能考虑包山的事了。”罗明辉满嘴跑火车。

“臭小子,吓老娘一跳,还真当他要包山呢。”罗明辉她娘黄慧珠笑骂了一句,她这儿子就是太有主意,从小到大,先斩后奏的破事没少­干­。

这时候,村长罗全顺和他两个儿子也来了,村民们就七嘴八舌地问他说这回是哪个要包山,看上哪个山头了?

“包啥山啊包山?”村长一下就把大伙儿关于分钱的美好愿望破灭了。

“那你找大伙儿开会是为了啥事嘛?”一听说不是关于包山的事,这些人的热情立马就下去了大半。

“大家伙儿不也看到了,今年开春到现在,也没正经下过几场雨,现在山上的泉眼没­干­,咱还是指着那几条水沟浇地,万一等到夏天的时候还不下雨,那山上的泉水可就流不到咱村的地头咯,到时候咋办?”原来这一晚村长召集大家开会,竟然是为了灌溉的事。

“那不是还有小溪嘛?”听说他们村这条溪可从来没­干­过。

“咱们村这条溪,水流本来就不大,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听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咱这地界就旱过一回,村口这条小溪啊,­干­得只剩下几个水洼子,夜里流点山水下来,白天太阳一晒,就­干­了大半。”村长罗全顺说道。

“那村长你到底是啥意思吧?”有心急的村民,忍不住就问了。

“我就是寻思着,咱们村去年种菜也挣了些钱,不能总像从前那样看天吃饭了,今年这气候,现在也不好说,咱是不是趁着现在溪水还没­干­,凑钱筑一道坝子,多存点水下来?”被人这一问,村长也就顺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修水库?镇上能同意啊?”一听村长说要凑钱修水库,村民们一下就熙熙攘攘起来。

“这事我上镇里打听过,说是咱村这条小溪不在自来水厂那条道上,加上本身流水量也不大,修个小水库管咱们村的灌溉用水,对下游的影响也不大,这事没啥问题。”显然这罗全顺之前也是做过一些工作的。

“那得多少钱?”有个­妇­人小声问了一句。

“虽然就是修个小水库,但是要修得结实,也要费些钱财,水库这事可马虎不得,万一出点问题,把下面的人家给冲了,那到时候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我估摸着,怎么着也得二三十万。”

“那咱咋派钱啊?按人头还是按户啊?”一听说二三十万,村里不少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当初咱村里的荒山包出去,分钱的时候就是按的人头,这回筹钱,肯定也得按人头来。”在这个问题上,村长罗全顺倒是没有半点迟疑。

“这要是三十万,咱们村总共就一百多口人,一个人就得出两千多,家里人口多点的,老老小小加起来,这可就是一万好几啊。”一万块对大湾村的村民来说可是不小的一笔钱,这账一算,好些人就表现出反对的态度了。

“要不再等等?说不定过阵子就下雨了呢?”这话说得虽然含蓄,但也算是表了态了。

“这么多钱,种菜要种多久才能挣回来?我看这天要­干­了,咱­干­脆也就歇了,出去找点活儿­干­,不比修水库好?”有人直接就说了自己的态度。

“这个水库得建啊,别看每个人两千多好像很多,其实也没多少,这水库建起来总不止是用一年吧?咱也别说远了,五十年,总用得到吧?一年才多少钱?四十多块而已,就当是给咱地里的庄稼买个保险了,再说了,水库要是修得结实的话,随随便便就能用个一百多年 ,到时候还能福泽子孙呢,心疼啥?”说话的就是前阵子刚刚丢了羊的罗明辉了。

“慧珠啊,你家这儿子放羊不怎么样,话倒是挺会说的。”罗明辉这一表态,立马就受到了反对派的攻击。

“哪儿说得不对了,反正这个钱我们家愿意出。再说了,我儿子最近放羊放得挺好的,别总拿这个说事。”黄慧珠到底还是维护自家儿子的。

“我看这个水库也修得,在家待得好好的,又想着出去打工做什么?”支持建水库的声音也是有的。

“一人两千多呢,可不是小数目。”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钱。

“反正我们家几个都是支持修水库的,杜国栋那边我也问了,他说只要咱村里通过,该多少钱他也愿意交。”村长罗全顺这一回两个儿子都回乡­干­事业,投进去不少钱,大湾村种菜的事要是黄了,别的不说,光是他大儿子那馆子就得马上跟着黄。

“我也同意修水库。”说话的就是开网店的罗兴佑了,这人如今也算是在村里扎下了根,今年要是真旱得厉害了,他们家指定也得伤筋动骨。

“我们家也同意。”同样参加了这个会议的罗志方说道。

“你爹妈可不一定会同意。”见这么多人都同意,村子里有人就开始犯嘀咕了。

“他们要是不愿意,我替他们掏钱好了。”罗志方说得倒也­干­脆,他在罗蒙这儿做了近一年的活儿,工资虽然不多高,但是他自己也没多少花销,所以存款还是有点。

“罗蒙呢?你是什么意思?”打铁要趁热,村长罗全顺这时候就问罗蒙的意思了,他当然知道罗蒙会同意。

“我肯定得同意啊。”罗蒙笑了笑,就算他自己不用水库里的谁,罗老汉不是还得用,何况他也不差这几个钱啊。

“那还有谁不同意的?”罗全顺又问。

“……”底下默了一阵,很快又有人说了:“这事嘴上说得不算,咱得投票,不记名投票。”

这要求倒也合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人碍于村长和罗蒙几人的面子,也不好说反对的话,真要不记名投票的话,结果可就难说了。

“修水库是好事啊,咋还­干­不起来了呢?”罗全顺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他知道,真要搞不记名投票的话,这事八成就该黄了。

“还不都是钱闹的。”村民们笑的笑,叹气的叹气,这人要是穷了,就把钞票看得大了,没办法的事。

“要不这钱我借给你们吧?”肖树林突然说道,他这一嗓子,可把罗蒙也给吓了一跳,实话说他今天之所以这么低调,就是不想出这个头。

罗蒙确实不差这个钱,他要在真愿意­干­这个事,三十多万对他来说并不算大数目,要筹的话也不难,他只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免得以后村里要­干­点什么事,人家就先要把注意打到他头上。

修水库是全村的事,村民们也不一定就是拿不出这个钱,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不舍得,罗蒙这一回可以帮他们修水库,下一回呢?他又要当哪种冤大头?像杜国栋那老狐狸,今天就躲得远远的,­干­脆连面都没露,要知道,他去年可也没少赚。

“借钱?咋借啊?”罗全顺也有点晕头,这可是一村人,不是一个人,他不怕大湾村的人以后赖账啊?

“我借钱给你们修水库,水库修好了你们按一定的价格承包给我,到时候修了多少钱,就包给我多少年。”原来肖树林这是打起那个水库的主意了,自打他和罗蒙一起养上了螃蟹,这家伙就有些手痒了,总想弄点其他的河鲜养养,可惜牛王庄暂时还没有那样的条件。

“那水库修好了,再包给你,咱跟着蹭点水浇浇田?”村民们好像有点理解肖树林的意思了。

“不是,水库还是你们的,我就在里边养点鱼,你们抽水浇地的时候小心着点,别把我的鱼给抽走了就成。”肖树林觉得,这个问题还是应该掰扯清楚的。

“你们看呢?”这人老了,脑子就不灵光,罗全顺这会儿也有点没了主意,开口问大伙儿的意见。

“我看挺好啊。”罗汉荣第一个就同意了。

“我没意见。”刚刚反对得最厉害的几个人也纷纷表态。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要不要弄个不记名投票?”罗全顺笑着问了一句。

“嗨,这还有什么好投票的。”不用花钱又有水浇地,那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傻子才往外面推。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关于承包费,咱还得再商量一下,等这两天我们请几个懂行的人过来看看坝子要往哪儿修,修多高,估摸一下这个水库大概能有多大,到时候才好商量承包费的事。”事情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罗全顺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些事情村长你就看着安排吧,反正咱也不懂,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村子里的人对罗全顺的办事能力和人品都还是很放心的,这时候一推二五六,打算就这么散了,各自回家看看电视早点睡觉。

“先等等,我再说两句。”这时候,罗蒙也站起来了。

“还有啥事啊?”罗全顺知道罗蒙是个­精­明的,这会儿就有点担心这事又要出岔子。

“也没啥大事,就是关于这水库的事,咱还有几句话要跟大家伙儿说说清楚。”罗蒙笑了笑说道。

“啥事你尽管说吧。”自打罗蒙和肖树林办了酒,村子里的人就都知道他俩的关系了,虽然还有些别扭,但是因为罗蒙五六年前就已经出了柜,后来他总跟肖树林一起进进出出的,村民们也早就猜到了七八分,所以这事捅出来以后,他们倒是显得十分镇静,这一回肖树林说要包水库,罗蒙站出来说话,也就没啥稀奇了。

“咱就是想和大家说说清楚,这个水库我们就包个几年十几年的,等年限一到,到时候谁愿意包谁包,归根到底,还是属于村里的。”罗蒙说了几句类似于废话的话。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村民们有点搞不懂了。

“你们不知道。”罗蒙摇摇头,笑道:“到时候这个水库一建成,我俩就在里边养上鱼,成天围着那水库转,这时间一久,大伙儿还不得把水库当成是我们家的了,那到时候万一谁家的小孩没看好,出点什么事,找谁啊?”

“唉哟喂,怎么说这个晦气话啊?”尽管在村里大家都还给罗蒙几分面子,听到这个话,家里有小孩的,心里难免也有几分不高兴。

“这话虽然不中听,那也是实在话啊,还有啊,万一到时候天气真的旱了,下游的人上来找咱们闹来了,或者镇上突然说咱这个水库是违建,到时候这些事找谁啊?”肖树林要包个水库来玩,罗蒙自然要帮他消除后顾之忧。

“那你的意思是?”罗全顺听罗蒙这么说,脸上的表情也更加认真起来,确实,这些都是问题,只是他自己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想这么深。

“你别介意啊全顺叔,我俩都不是喜欢耍赖的人,只要不出现让我们无法继续承包水库的情况,就算是年年赔钱,我们也不会毁约的,但是万一真要出点什么事,这几十万块钱,村里总不能让我们自己认栽吧?”

“我的意思是说,万一到时候这个水库真的包不下去了,这几十万要让村里拿,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干­脆就从我那个牛王庄的承包费里扣掉吧,我那个山头不是十年交一次承包费嘛,这些条件,到时候也都写到合约上面怎么样?”

罗蒙这一席话说完,晒谷场上的村民们面面相觑,虽然心里都知道他提的要求是合理的,但是有些人还是有点想不通,如今已经把牛王庄打理得有声有­色­,已经一跃成为全村首富的罗蒙,跟村里人竟然还会这么计较。

“要不,大家还是投一下票?”罗全顺看着面­色­各异的村民,心里也有些没底,就事论事来说,罗蒙的要求确实很合理,但是人心这东西是很难说的,罗蒙现在有钱了,有些人难免就会觉得让他吃点亏也是应该的。

不记名投票的结果是,全村九成以上的人同意让肖树林承包这一座还没开始修建的小型水库,万一以后出现一些不可抗力因素,肖树林无再法继续承包这个水库的话,承包款则用来抵消牛王庄未来的承包费用。

虽然不满于罗蒙不够大方的态度,但是毕竟建水库这件事本身还是有利于他们村子的,他们没有理由反对。

“真行。”散会以后,肖树林就偷偷向罗蒙竖起了大拇指。

“嘿,现在知道了吧,村子里这些事,你还得多听听我的意见。”罗蒙伸长胳膊,好容易才和肖树林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个头不够高有时候就是这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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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最新更新

这水库要建就得趁早,等到溪水­干­了的时候再把水库建起来,那也就没有意义了,肖树林先借给村里三十万,村长罗全顺写了借条,很快就和村里几个能抻头的把修水库的事情给落实了下去。

罗蒙他这个村子之所以叫大湾村,就是因为这条小溪流经这里的时候,打了一个大湾,溪水带着从山上冲刷下来的泥土,在这里堆积出了一片良田,这样的地方显然是不适合修建水坝的。

最后他们把地址选在了打铁铺上去一点的溪谷中,这地方山体坡度大,两边的山坡夹出一条狭长的山谷,小溪就从山谷下流淌而过。水坝修在这里,只要堤坝的高度够了,等水库里装满水以后,水面也会覆盖他们村口附近的溪道,同样也能给灌溉提供水源。

而打铁铺下面这个溪谷刚好是上游宽下游窄的地形,十分适合修建水库,只要堤坝修得够结实,基本上可以杜绝整个水坝被洪流冲走的危险。

因为他们这里是山区,每到雨季的时候,只要不是­干­旱的年份,山上都会有大量的雨水汇聚到这条小溪中,也就是说,到时候他们这一条堤坝所要承受的压力会很大,所以安全问题必须十分重视,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肖树林也表态了,水坝尽量往结实了建,三十万不够,他还可以再出一些钱,有他这话,罗全顺也就放手去安排了。

关于修建水坝的材料,村里几人经过商量之后,决定用石头堆砌,水泥勾缝,石头就用溪谷里的石头,尽量从水坝上游采集,他们这条小溪附近大大小小的石头很多,凑出修一个水坝的石头并不难,水泥也不麻烦。

麻烦的还是人工,如今这年头日子好过了,许多体力活儿已经改成了机械化生产,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从事体力劳动的,这一下子要找出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来他们这里抬石头修堤坝还真不容易。

村长罗全顺托人出去打听几个愿意来他们村­干­活的人,结果人家一听要到溪沟里抬石头,一个个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最后罗全顺不得不把工资一涨再涨,直到涨到一天一百二,这才有十多个附近村子的中年男人愿意过来。

这十多个人加上他们村几个,总共二十多个人,就这样开工了。村里像罗全顺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的时候都铺过石头路,甚至还有修过青石桥的,修这一个水库对他们来说倒也不多困难,没别的门道,就是要结实,修好了堤坝,再把溪谷两边的石头缝赌严实咯,只要水库里能存上水,雨水大的时候能吃住重,那就成了。

罗蒙和肖树林有时候喂完螃蟹以后,也会过来帮忙­干­点活儿,村里也有一些男人女人常常过来搭把手的,谁也没提工资的事。

这些村民­干­活十分讲究,各种形状的石头一层层垒上去,一点一点地调整位置,愣是用形状各异的石头堆出一条平平整整的石坡,每堆高一点,就有人挑了和好的水泥过来,在上面倒一层水泥,等一会儿上面再垒上一层石头的时候,这些水泥就会把两层石头之间的缝隙填得严严实实的。

“叔,人家三门峡都没咱这么讲究。”罗蒙仔细地在初具雏形的迎水坡用水泥整理着石头缝。

“你去过三门峡啊?”罗全顺刚刚和人抬了一块大石头,累得够呛,抹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水,一ρi股坐到小溪旁的一颗歪脖子树下,从旁边一个茶缸里舀了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几口灌下去。

“没去过,不过我猜他们肯定不是用石头建的。”罗蒙嘿嘿笑了两声,继续­干­活,回家这一年多,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挺地道的农民了,结果这回一修水库他才发现,自己还­嫩­得很。

那些用锁链缠绕的大石头,他就抬不了,这玩意儿不仅要力气大,还得有经验,不然在溪谷里行走,不仅自己容易受伤,还会连累别人,罗全顺就不让他们这些新手­干­这个,到底他们这些年轻人还是没有真正吃过苦。

“我跟下洼子村的人都说好了,等咱水库修好了以后,开始一段时间得先蓄上水,叫他们先­干­几天,这会子山上的水还没­干­,他们也不一定要指着这条小溪浇地,等再过阵子,天要是再不下雨,到时候他们村要是­干­了,咱这边能帮衬的也稍微帮衬着些。”

罗全顺坐在地上,拿出旱烟管子,填了烟丝点上火,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跟罗蒙说着水库修成以后的事。

“那咱要是有水,分他们一点怕啥。”罗蒙很爽快地回答道。下洼子村离这儿可有一段路程呢,要不是真­干­得厉害,他们也不能到这儿来取水。

“我也是这么说,下洼子再往下的那两个村子,就不指着咱这条溪浇地了,镇东边那条溪大,咱镇上的水厂不就建那儿吗?到时候要是连那边都­干­了,他们就不能拿咱这个水库说事儿了。”毕竟是当村长的,这些头头尾尾的事,罗全顺就考虑得很周到。

“水厂那边都能­干­?”罗蒙一听罗全顺这话,也是吃了一惊。

“嘿,你别看咱们这条溪水流细,正经是山上的泉水汇集的,从深山里出来的,轻易­干­不了,从前那一回,咱这条溪被晒成几个水洼子的时候,东边那条溪早都­干­透了。”说起自家村子附近的这条小溪,罗全顺颇有几分得意。

“真要那样,到时候咱镇上可是要停水了。”这可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啊。

“没事,还有几口老井呢,渴不死人。”罗全顺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时候,肖树林也从马路上边下来了,这天一大早他就跟孙林木李海梁三人上山去了。去年他们在打铁铺挖了个水塘,又从山上拉了水管下来,勉强解决了打铁铺的灌溉问题,可是最近天气­干­得厉害,那条水管子也不出水了。

“怎么样?有水吗?”罗蒙见他回来,连忙问道。

“泉水太细,流不出石缝。”肖树林摇摇头说道。那个泉眼要是在平地上还好说,就地挖口井,怎么着也能弄出一点水来,可在石壁深处,那可就不好办了。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弄个抽水机,从这边抽水上去。”罗蒙安慰他说,水库他们都承包了,抽点水浇葡萄自然也没什么不行的。

“嗯,这水坝,再修高一点吧?”肖树林看向罗全顺。

“……”罗全顺听说打铁铺已经­干­了,面­色­就有些沉重起来,闷闷抽了两口烟,对下面­干­活的人说道:“咱加紧点,今晚就把水给截了,这贼老天看来是不打算下雨了,咱早点蓄上水,再把坝子修高点。”

“光加高不行,那还得加宽啊。”水坝的高度每增加一点,就代表整个水库的水面会更加宽广,那么这个水坝要承受的压力,就会增加许多。

“加吧,尽量修结实了,今晚我到村里再动员动员,尽量多弄几个人过来。”现在天气还没有­干­得厉害,村子里的人每天晒晒茶叶,再卖点家里种的青菜小葱,每天也能有些进项,所以尽管修堤坝的工资还可以,却没几个人愿意来这里受这个累。

“要不再把工资涨一涨吧。”肖树林说道。

“涨多少?”罗全顺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样子,要知道,从前在他们村,一天别说一百二了,有个三五十,就有好多人抢着­干­,如今啊,他们这代人老了,有心无力,年轻人心大,门路宽,没几个人把这点钱看在眼里了。

“先涨到一百五看看。”肖树林想了想,说道。

“一百五,在咱们镇上,一个泥水师傅一天也才是这个数。”罗全顺有些心疼的样子。

“实在不行,到时候上我那山头去动员动员,那些城里人都贪新鲜,说不定能有人愿意­干­。”罗蒙给他提了个建议。

“算了,那些人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叫他们修坝子。”罗全顺摇摇头,还是宁愿加工资也不愿意叫那些城里人碰这个堤坝,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把堤坝修好,光是施工安全就没保障,万一到时候把人给摔了碰了,那也麻烦得很。

“你们这里还要工人吗?”就在这当口,从上边的马路上又下来个人,大家伙儿转头一看,俱是一脸的新鲜。

只见来人顶着一脸的络腮胡,额头颧骨都被太阳晒得很黑,头发也有点长,一副流浪汉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和他的背包倒是不错,有点像是专业驴友的样子。

“你会­干­这个?”罗全顺这时候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了,只要能上手­干­活就成。

“会,从前帮人修过路基,和这个差不多。”男人看了看下面刚刚修了一部分的坝子,回答说。

“那你先­干­两下让我瞧瞧。”罗全顺说道。

“成。”那人把背包往山坡上一放,就走到堤坝的一头,观察了一下,然后从一旁提了一桶水泥过去,往缺口上糊了一坨水泥,又对了对石头的形状垒上去,然后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接连垒了几块石头之后,迎水坡上就延伸出了一块整齐的斜面。

“不错,你就留下来吧,工钱暂时是一百二一天,过两天咱这些人的工钱要是涨了,你就跟着涨,对了,你住哪儿?”罗全顺对这个新来的很满意,这人虽然留着一脸的络腮胡,但是年龄显然不大,不过他这一手垒石头的手艺,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我住帐篷。”那人回答道。

“那吃饭呢?”罗全顺又问,他们这些来­干­活的,都住得不远,中午要么回家吃点,要么家里人送饭过来,他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把人领自己家去好了,谁让他是村长呢?

“嗨,那还不好办,让他上我那儿吃去。”罗蒙立马就大包大揽起来。

“那就叫他上牛王庄吃饭?”罗全顺心想,罗蒙这小子有时候虽然­精­得厉害,但是大多数时候,那还都是很爽快很大方的嘛。

“一双筷子的事。”罗蒙摆摆手,很是热情地招呼那个外地人说:“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就先跟我去认认路,我们那儿人多,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哦。”那人只管埋头­干­活。

“嘿嘿。”罗蒙见他这么勤快,心里更是欣喜。

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间,罗蒙和罗全顺打了声招呼,就和肖树林一起,带着那个今天新来的外地人先走了。

“嘿,你这垒石头的手艺不错啊?”罗蒙和那个外地人搭话。

“之前­干­过一段时间。”那人刚刚才­干­了扛石头的重活儿,这会儿又扛上一个像乌龟壳一样大的旅行包,却半点没有吃力的样子。

“石头房子会弄吗?”罗蒙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什么样的?”对方问道。

“简单点的,不过要够大,我想把山上的牛棚弄成石头墙的。”

“可以弄。”

“哎,那可太好了,等修完了水坝,我们再来谈谈工资的事,对了,你也别睡帐篷了,我那儿有工舍,你睡那儿吧。”

“好。”

“你除了垒石头,还会点啥?”

“……”

听着罗蒙和这个外地人一来一往地对话,肖树林默默地走在一旁,对于罗蒙动不动就爱把人往牛王庄拐的行为,他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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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最新更新

这回被罗蒙拐上牛王庄的外地人名叫郑博伦,是个不爱说话的家伙,牛王庄上多少人轮番上阵,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个一二三来。

“你小子该不会是通缉犯吧?”一个城里人口无遮拦地打趣道。

“不是。”郑博伦难得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道,这个留着一脸络腮胡的男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干­净得像孩子一样,配上两条整齐的眉毛,任谁也无法相信他会是一个作恶的坏人。

“差不多一点啊,把人给挤兑走了,牛棚你们给我修啊?”罗蒙真和肖树林坐在不远处吃饭,见这边的气氛有点微妙,连忙出言打岔。

“这哪是挤兑啊,分明是联络感情嘛。”这些城里人现在在牛王庄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不­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嘻嘻哈哈的,没什么正形。

“老周你要修牛棚咋不早说,咱自从修完梯田以后,可好久没有­干­过大工程了,这牛棚你就交给咱兄弟几个吧,保证弄得妥妥帖帖的。”一听牛王庄要修牛棚,有人瞬间就激动了,在城里可没地儿给他们折腾,任凭有多少创造力,都只好憋着。

“这回咱整个啥形状的?圆顶的还是尖顶的?”

“要不弄个花园式的?”

“最好得有两层,一楼是牛棚,二楼用来放草料。”

“那可是石头的,怎么两层啊?”

“别傻了,二层的石头房子多了去了,中间的楼板用木头搭一下就行。”

“要我说,还是弄个欧洲中世纪城堡那样的,多威风!”

“对!再整个空中花园!”

“整啥花园啊?瞎浪漫!要整就整一个晒谷场,咱这个院子去年秋天不就有点不够用了吗?”

“哎!晒谷场好啊!”

“对!晒谷场好!到时候一楼是牛舍,二楼是晒谷场,下面牛来牛往,上面人来人往,靠墙再种一排蔷薇什么的,那叫一个美!”

“老周!你觉得咋样?”一饭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恨不得撂下筷子就去搬石头。

“老子没钱。”罗蒙一句话,这些人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哎,哎,老周啊,咱目光要放长远一点嘛。”反应快点的,连忙给罗蒙做起了思想工作。

“建个欧洲古堡似得牛棚还能有啥长远效益?”罗蒙脑子还没坏呢。

“它能美化环境啊!”有人勉强想了个理由出来。

“咱这儿的环境现状已经不错了。”农庄就得有农庄的样子啊,整得跟公园似得算怎么回事?

“你这人太现实。”众人批评罗蒙说。

“对,没ji情。”

“缺乏对美的向往。”

“没魄力。”

“太抠。”

“老周,再考虑考虑,毕竟钱也不是省出来的嘛。”

“那我也不能叫你们把牛棚修成古堡。”罗蒙其实也挺能理解这些家伙,在城里憋坏了,空有一腔热情却没地儿挥洒。

“哎,树林啊,你觉得咱们这个想法怎么样?”见说不动罗蒙,有人就上肖树林那儿做工作去了。

“我刚刚借款给村里修水库,这会儿也没钱。”肖树林直接告诉他们。

“没钱?那没关系啊,钱算什么大事儿?我先借给你。”这些人里边还真有不差钱儿的。

“我看这样,咱搞个圆梦行动怎么样?在论坛上开个贴,大家把自己构想的石屋一起建起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这个主意好!”有人大声喝彩。

“好个屁。”罗蒙真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些城里人倒是大方,可就算他为人抠一点,那一直也是抬头挺胸挣自己该挣的,什么时候当过伸手党了?“疯了吗,要你们出钱?老子还没死呢!十五万,能建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了。”

“十五万?够了,去年整那些山坡的时候不是运了好多石头到溪边吗,这会儿该用上了。”

“等等,二楼要弄晒谷场的话那就要用现浇了,光是水泥都得不少钱。”

“还得弄个隔热层,不然夏天可热得厉害。”

“还有人工费呢?”

“人工费我这边另外付。”罗蒙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有,砌墙的时候碰到问题,你们多问问郑博伦。”

“呦!老周啊!看来咱都误会你了,老周这错号不衬你,要不咱以后改名叫老宋吧?”

“老宋谁啊?”

“宋江都不认识,叫你不好好读书。”

“书上有教吗?”

“我好像也没看到过。”

“还是说说牛棚的事,咱啥时候动工啊?”

“怎么着也得下个星期吧?”

“对,先把设计图画出来。”

“嗷!下个星期我好像要加班!”

“你那什么破工作啊,换了换了。”

“……”

见他们兴高采烈地东拉西扯起来,罗蒙忍不住苦笑,一个没忍住,十几二十万又没了,他还没修炼到心如止水的境界,听这些人说得天花乱坠,忍不住也有些心动。

“你够钱啊?”肖树林问他。

“等过几天枇杷成熟了,一定要卖个好价钱。”罗蒙暗暗咬牙,这一回他非得下狠刀子不可。

“进喜前两天跟我说,山上的刺玫花开始打苞了。”一旁正默默吃着饭的罗全贵突然说了一声。

“对,这个也可以卖钱。”罗蒙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刺玫花的采摘也是很费事的,虽说活儿不重,但是刺玫种在山上,也不好叫院子里的老人爬到山上去摘。

吃过午饭以后,罗蒙让郑博伦先去水坝那边,他自己则跟肖树林一起,提着竹筐去了去年搭建的那几个大棚那边。这些大棚的塑料薄膜早已经被取了下来,有些地块也已经被整理出来重新种上蔬菜了,现在就只剩下两大棚草莓和几个大棚的黄瓜西红柿还依旧长在地里。

这些黄瓜西红柿都有些老了,结不出大个的果实,陈建华打算安排几个人把这些藤蔓给拔了,再翻一翻地,撒些肥料下去,种上下一批蔬菜。罗蒙让他再等等,让这些老藤依旧长着,他和肖树林每天摘些黄瓜西红柿运到溪谷正修堤坝的地方,叫那些­干­活的人也解解渴,初春时节没什么水果,啃啃黄瓜西红柿也是不错的。

摘好了黄瓜西红柿,罗蒙和肖树林开车到坝子上面的马路边,然后一前一后抬着箩筐从公路外沿的小路下到溪谷。

“哎呀,有番茄吃。”老远,罗蒙就听到罗文峰那小子的声音了,今年罗文峰他爹娘叔婶都从外地回来­干­事业,家里忙得不可开交,罗文峰这小子也就不怎么在外面疯玩了,加上这会儿还不到摘枸杞的时候,尽管都在一个村里住着,开年到现在,罗蒙还没和这小子打过几回照面。

“给你爷爷送饭来了?”见这小子迎上来,罗蒙顺手就从筐子里抓两个西红柿递给他。

“啊,你们也在这里­干­活啊?”罗文峰跟个小大人似得和罗蒙交谈。

“没,就是过来搭把手。”罗蒙找了块平地和肖树林把箩筐放下来,然后招呼大家自己拿着吃。

“罗蒙叔,我叔说后天要杀猪,你来不来?”罗文峰和溪谷里­干­活的大人一样,拿着手里的西红柿,在溪水里洗了洗,直接就放到嘴里去咬。

“几点杀猪?”肖树林一听他说要杀猪,马上就决定后天一定早早过去,多买些猪­肉­猪下水,除去自己吃的,再给他老子送一点过去,过年那会儿罗蒙杀了一头猪,给他们送去一些猪­肉­排骨,吃得肖老大直吧唧嘴。

“四点半。”罗文峰回答说。

“你叔他自己杀啊?”罗蒙忍不住问了一句,一般自家养的牲口,都不怎么下得了杀手,何况他们那儿那么多猪,这一旦开始了,以后恐怕天天都要杀一两头来卖。

“没,我爸帮他杀,我叔他下不了手,过年那头猪崽也是我爸给杀的。”罗文峰还挺为他爸感到骄傲。

过年的时候罗汉荣因为挣了些钱,就从永青买了许多年货回来,还给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机。老二罗汉良那会儿还没有挣到钱,就决定从猪栏里拉一条猪崽出来杀,结果愣是下不去手,最后还是他哥给掌的刀。看来以后杀猪这活儿,估计都归了罗汉荣了。

“汉荣那小子出息了,饭馆都开到永青去了。”一旁正歇息的老农打趣罗文峰说道:“文峰啊,要不你也­干­脆别念书了,给你爸妈帮忙得了,反正就你考的那个分数,也甭指望上大学了。”

“他倒是想,汉荣不让。”罗全顺眯眼笑道。

“咋,还想叫他当大学生啊?”罗文峰的成绩之差,在这十里八乡可都是有名的。

“管他啥学校,只要能考上,就要把他弄出去读书,就算学不到东西,好歹也开开眼界。”对于儿子的决定,罗全顺也是很支持的。

“我爸说了,真要连屁学校都考不上一个,就叫我出去打几年工。”罗文峰半点都不为自己差出名气来的成绩感到不好意思。

“就这一个儿子,他能舍得?”

“……”

就在他们说话这当口,罗蒙倒是想起一个事情来了,他问罗文峰:“你们学校今年还组织不组织春游了?”

“你问这个­干­啥?”听罗蒙问起春游的事,罗文峰那小子立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去年罗蒙整的那个事,可是叫他在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里丢了大人了。

“就说组织不组织吧?”罗蒙还能被一个小毛孩牵着鼻子走?

“嗯……听说过几天要去烈士墓。”罗文峰哼哼唧唧地说道。

“哪个的烈士墓?”罗蒙问他。

“就是兰坪那个烈士墓。”

“你们学校包车啊?”

“……走路。”说到这个,罗文峰脸上怨气甚重。

“不是吧,那不是要走一整天?再说了,兰坪那边的小学指定也是年年都要去那个烈士墓的,你们还去凑什么热闹?”罗蒙一脸同情地说道。

“我们也这么说,班长提议说要去西溪的水库野炊,班主任不同意,说是容易出安全事故。”一听到罗蒙这么说,罗文峰仿佛一下找到了知己,巴拉巴拉就冲他发起了牢­骚­。

“你们班主任真是,这春游春游,好歹也得去个有花有草的地方吧?这会儿清明都过了,还去打扰那些烈士­干­啥?再说那个烈士墓不是就在兰坪镇边上啊,能有个啥风景,还不如咱水牛镇呢。”罗蒙使劲煽风点火。

“就是!”罗文峰愤愤道。

“何况你们这都五年级了,还能在中心小学待多久,眼看着就要告别小学迎接初中了,剩下这两个春游,怎么着也得留下点难忘的回忆才行啊。”

“对!”罗文峰觉得,罗蒙真是句句都能说到他心坎上。

“所以啊,你们还是得跟班主任老师再商量商量。”罗蒙鼓励他。

“商量不了,他跟其他几个班级的老师都说好了,我们几个班要一起去兰坪烈士墓,再说了,不去烈士墓我们去哪儿啊?”说到这个,罗文峰很是气馁,当初为了这个春游地点的事,他们班上的同学也没少献计献策,只可惜最后他们自己提出来的那些地点都被班主任老师无情地枪毙了。

“我倒有个建议。”罗蒙嘻嘻笑道。

“啥建议啊?”罗文峰本能地戒备起来。

“玫瑰花,摘过没有?”罗蒙一脸神秘地说道。

“花店里见过。”罗文峰脸上红红的,罗蒙见他这样,就知道这事儿□不离十了。

“咱中药里也有玫瑰花,就是在那些花骨朵将开未开的时候,把整个花蕾摘下来,­阴­­干­了不仅能入药,还能泡花茶喝,听说女人喝这个最养颜了。”罗蒙不信,罗文峰这个早熟的滑头鬼,会没对哪个女生起过什么少男心思。

“真的假的?”罗文峰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

“骗你­干­啥,叔去年就在山上种了一大片,这会儿都开始打苞了,就算开得没花店里的好看,那也差不到哪儿去,你们要是愿意帮我摘花蕾,到时候等加工好了,我就送一些­干­花给你们班上的同学。”罗蒙抛出诱饵。

“要不我跟班主任再说说?”异­性­相吸是天­性­,就算这些小毛孩的身体你还没有怎么发育,那也不影响他们在心理上对异­性­产生好感,男生女生一起上山去摘摘花什么的,这事想想就……

“去吧,好好跟你们班上的同学说说,只要你们的决心够坚定,班主任老师肯定也会理解的。”罗蒙这分明就是教唆他们造反了。

拿下了罗文峰,罗蒙马上就决定,明天要跟村里几个到三高上课的村民一起上一趟永青,到各所学校去走访走访,顺便问问他们组织不组织春游,已经游过了那也没关系,接下来不是还有一个五一嘛。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罗文峰把上山摘花的提议在班上一说,教室里的小兔崽子们顿时就沸腾了,等他们出去一宣传,附近几个教室很快也跟着沸腾起来了。各个班级派出代表,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去班主任办公室,声称他们不去烈士墓了,要去牛王庄摘花。

办公室几个班主任听他们说要去罗蒙那儿,其中就有一个女老师眉头一皱,说道:“咋?这会儿又愿意叫咱去他那儿踩着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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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汉荣家杀猪这一天,村里许多人家都起了个大早,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心理,想着要抢在别人前面买点好料回家打打牙祭。

谁都知道农家猪好,但是这年头就算是在农村,又有几户人家愿意养猪的呢,实话说,大湾村的村民们眼馋小土坡那些肥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罗蒙啊,咋连你也这么早呢?”

这一天早上罗蒙和肖树林四点钟起来,四点半就准时出现在村子里了,还当自己很早,没想到刚进村,就看到晒谷场上灯火通明的,聚集了好多人。

“不早还能抢到­肉­吃?”罗蒙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没看到汉荣汉良他们兄弟俩,便问道:“罗汉良他们呢?”

“上小土坡拉猪去了。”罗全顺拿着一杆旱烟管子,满脸的喜气。

“以后就定点在这儿杀猪了?”罗蒙看了看这地方,是一块挨着晒谷场的平地,原本堆着些乱七八糟的石头,长着乱七八糟的杂草,这会儿被平整出来了,摆上长凳铁桶等一­干­杀猪的家伙什,还有一个简陋的木头长桌,又宽又大,大概是摆放猪­肉­用的。

“是啊,在这儿杀好了,就在这儿卖,也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罗全顺吸了一口烟,说道。

“这猪杀出来,打算按什么价钱卖啊?”罗蒙问他。罗汉良养的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土猪,猪食都是在大锅里煮过了喂的,不像现在外边一些养猪场,尽喂药了,一头猪从生下来到出栏,吃多少抗生素都不知道。

当然,他之所以养得这么顺利,半年多时间没病没灾的,罗蒙给的那些番薯藤以及杂七杂八的猪食也有很大的功劳,不然这养猪,哪有不生病的,人还生病呢。

“就按菜市场的价钱,再浮三成。”罗全顺说道:“我和汉荣都叫他别着急卖,这会儿正上膘呢,好歹养足了八个月再说,那小子他就是等不了,看他大哥挣钱,自己一个子儿没赚到,他就心急。”

“这事搁谁身上都得急啊。”罗蒙安慰他说:“再说这猪也不小了,杀就杀几头吧,空出猪栏来还能再抱猪崽呢。”

“你这娃子,就一张嘴,你自家那几头咋不舍得宰啊?”罗全顺笑道,罗蒙刚想分辨几句,又听到罗全顺对他说:“你看那边,那是你爸不是?”

“还真是。”罗蒙往黑漆漆的晒谷场旁边的小路看了看,果然看到罗老汉勾着背过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看着像是年前刚回家的罗启华。

“老十六,你儿子都来了,你还起这么早­干­啥?”村里一个没牙的老头满嘴漏风地喊了一句。

“睡不着,过来看看。”罗老汉应道。

“这好端端的怎么睡不着,该不会是想吃猪­肉­给想的吧?”

“都怪红凤那丫头,昨儿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使劲给我说过年时候那盘溜肥肠,说得我晚上刚躺下去,肚子就饿了……”

“一把年纪了,还怪馋。”

“你们知道个啥?吃都没吃过,唉,多少年没正经吃过好猪­肉­了。”罗老汉说着往晒谷场旁边的青石上一蹲,就和这些村里的老农唠上了。

“这年头也是怪哈,从前都是城里人指着咱农村往外卖猪­肉­,现在倒好,咱倒是吃起了城里人养出来的猪­肉­,可惜啊,那些城里人养出来的猪­肉­吃着真是不咋样……”

“启华呢,你今天想买点啥?”村长见罗启华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有心想和他搭搭话。

“买点­肉­,再卖个猪心,庆春那丫头这几天流鼻血呢。”罗启华回答说。

“咋样?那丫头现在还会给你甩脸子呢?”罗庆春对她爸意见大,这事在村里谁都知道。自打这罗启华回来了以后,在家里怎么样别人是不知道,但是在这外边,吴冬梅是没给过他脸­色­看的。罗庆春那孩子就不一样了,对她爸本来就有心结,加上青春期气­性­大,表现得就很明显。

“嗨,就小孩子脾气。”罗启华笑了笑。

“你也别心急,慢慢来,庆春那孩子挺懂事。”罗全顺在家里倒是经常听他那一双孙子孙女说起罗庆春,所以对这个女娃印象也好。

“我知道。”罗启华点点头,并不多说。

“我跟你说,这事村长说得对,不能心急,你要是越着急,她就越反感,这事我有经验。”罗志方的爷爷罗长福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年轻那会儿他爱赌博,他婆娘就带着孩子们走了,好些年才回来,当年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弥补,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罗志方他爸到现在还对他有心结呢。

“对,这事你得听长富叔的,他有经验。”这时候,罗汉荣和罗汉良用三轮车拉着两头猪过来了,听到罗长福的话,罗汉荣就玩笑了一句,罗汉良也咧嘴跟着傻笑。

“臭小子,等你半天了,咋才来?”罗长福倒也不生气,和一群人围过去看热闹,这年头,就算是在农村,杀猪的场景也不常见了。

“猪栏里那么多猪,杀哪头不杀哪头,还不得仔细挑一挑啊?”罗汉荣说着,和罗汉良一起,把其中一头四条腿都捆上了的肥猪抬到一旁的长凳上,只见罗汉荣从旁边的水桶里拿起一把尖刀,往猪脖子里一Сhā一转,□时,已是鲜血喷­射­,竟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动手了。

“哎,哎,快点接住点猪血!这个我要!”人群里有人大呼小叫地嚷嚷起来。

“接着呢,你们躲着点,让我把另一头也杀了。”罗汉荣和罗汉良没停顿,那头已经杀了的肥猪还在淌着血,另一头猪也被抬到了长凳上,还是像刚才那样,一扎,一转,一拔,没几秒钟,剩下这头猪很快也就不再蹬腿了。

“你这娃子下手咋这快呢?”老人们想起从前村里杀猪,哪回不是叫得震天响,这罗汉荣倒好,愣是没等它们哼哼上两声,就把这两头猪都给结果,看得村里的老人心惊。

“下手就得快,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完事了。”罗汉荣抿着嘴,口里说得轻松,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毕竟杀生也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快的事,尤其是杀这种大家伙。

等猪血出尽了,先是去毛,然后开膛破肚,等猪肚子里的下水被取出来,整头肥猪被分成几个大块,晒谷场上又热闹了起来。

“诶!我要猪肝,给我半斤猪肝。”

“二斤五花­肉­!”

“两个猪腰子都给我吧。”

“买点肥膘熬葱头油。”

“给我来一条后腿,一个猪头,两条前肘,半片猪肝,两根筒骨。”肖树林把烟头一丢,也挤进了人群。

这一天罗蒙和肖树林满载而归,罗汉良他们总共杀了两头猪,几乎有半头被罗蒙搬上了牛王庄,家里的罗老汉自己买了,他们买的这些,除了要给肖老大送去的,其他都留在四合院给大伙儿改善伙食。

侯俊那死胖子,见了罗蒙买回去的这些猪­肉­以及下水,眼睛都快放光了,翻来覆去看了半响,嘴里啧啧作响:“还是农村养的猪好啊!看这­肉­,这肠,这肝,不行,我得摘点枸杞叶去,趁这会儿还新鲜,煮点好汤。”

“那你多煮点,今天早上就吃这个吧,到时候再弄点包子馒头,整两个小菜。”既然早上胖子愿意下厨,罗蒙也就不去镇上运早餐了,让这胖子先在厨房准备着,他和肖树林一起到附近的枸杞林摘了些枸杞叶,回来的路上又从地里割了半筐油麦菜。

他们回去的时候,胖子已经用筒骨熬上汤了,没一会儿,整个四合院就飘荡出浓浓的­肉­香。摘回来的油麦菜洗­干­净以后放在滚水里焯一下,然后取出来切成指甲片大小的小段,撒上一些盐花,再滴些香油下去,拌一拌就好了,大早上的,吃些清淡的开胃口。

等锅里的骨头汤熬得火候差不多了,侯俊又从罗蒙他们买回来的­肉­里,挑了些上好的瘦­肉­,切成薄片,用牛王庄上产的红薯粉滑了,又快刀将猪肝切成薄片,先放瘦­肉­,再放猪肝,在筒骨汤里滚过,再撒些枸杞叶下去,便马上熄了火。

这时候,四合院楼上一些宿舍里,早已经有人闻香而动了,早早爬起来刷了牙洗了脸,端着自己的盆盆碗碗巴巴在食堂里等着。

“嗷!这就是传说中的农家猪吧!”

“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能好吃成这样?”

“鲜甜鲜甜的!”

“听说是他们村的人养的猪。”

“一会儿我们一起去买点?”

“赶紧的,吃饱就去。”

“天气热,放不了,小心坏了。”

“让极味楼那几个小伙儿帮咱带一下嘛,我让家人到他们那里去取。”

“这主意好,赶紧的,我还得喝碗汤。”

“不用去了,早没了。”

“老周!没吃饱怎么­干­活啊?!”

“……”

这些人算盘打得挺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他们到村里的时候,罗汉良那两头猪早卖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这一天他总共就杀两头猪,罗蒙和罗汉荣两人加起来差不多就要去一头了,自己村子里的人又买走不少,然后就是每天早上赶早来大湾村买菜的那些人。

卖到中间,罗全顺就往家里拎了五斤­肉­,这个­肉­说什么他都是不会卖的,要等极味楼那两个采购的小伙儿过来,叫他们带回店里试试,看以后能不能和极味楼长期合作,好叫他们家老二也多挣些钱。

楼下那群牲口正叫嚷着没吃饱的时候,罗蒙和肖树林正在二楼某个小屋里,对着一盆鲜汤,你一碗我一碗吃得正欢呢。

“这汤好,多喝一点。”罗蒙要了一口馒头,招呼肖树林使劲吃。

“嗯,保温壶有没有,一会儿给我爸带点过去。”

“没有啊,不然一会儿我给你找个暖水瓶去?”

“成。”

“你打算还给你爸拿点啥过去?”

“两条肘子。”

“一会儿再给抓两只­鸡­。”罗蒙可还记得肖老大最爱吃牛王庄上的小公­鸡­了。

“要不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吧?”过了一会儿,罗蒙想了想又说道。

“你去­干­嘛,怪不自在的。”肖树林和罗蒙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挺自在,和他自家老子待一块儿也自在,但是只要肖老大和罗蒙碰一块儿,他就觉得不自在。

“那行,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罗蒙也不强求。

就这样,两人吃完了早饭,又找了个暖水瓶出来,灌了半暖水瓶的鲜汤,又提上两条肘子两只公­鸡­,另外又摘了些地里的蔬菜,肖树林一踩油门,独自一人便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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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树林一个人回了家,这一天罗蒙­干­脆也就不去帮罗全顺他们修坝子了,他和罗进喜林阔一起上了山,虽说山上的事都交给林阔了,但他自己好歹也得有些了解。

比如最近刚刚打上苞的刺玫,他得先去看看情况,过两天才好安排那些小学生中学生来他这儿“春游”啊。

罗进喜这孩子勤快,每天在山上放牛,没事的时候就会帮着摘些花蕾,积少成多,这些天四合院里也屯了一些。

这些花蕾被院子里的老人们用文火烘­干­后,罗蒙就泡着喝了一回,觉得还不错,花香不浓不淡,却诱人得很,就是味道太过清寡,加几勺蜂蜜进去就更好喝了。

罗文峰他们学校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这个星期五,五年级的几个班主任先带学生上山,确认可行以后,下个星期陆续安排其他班级上牛王庄春游。

得了他们的准信以后,罗蒙就开始准备了,他先把罗进喜采回来的花蕾搜集起来,暂时不让卖也不送人,又从网上订购了一些包装回来,打算到时候把这些花蕾打包得漂漂亮亮的,好勾/引那些上山春游小兔崽子们替他­干­活。

“你小子不错,好好­干­,多攒点钱,到时候我让我姐在镇上给你物­色­个对象。”大太阳下,罗蒙和罗进喜一人戴着一个草帽正摘着花蕾,难得上回山,加上今天中午肖树林大概也不会回来了,罗蒙便决定­干­脆在山上­干­一天的活儿,多采摘些花蕾,省得到时候不够用。

“……”罗进喜无声得笑了笑,有点腼腆的样子,罗蒙看这孩子长得真是不错,原本瘦弱的身材如今也有些张开了,身板溜直,五官也长得好,要是不跟人交流,大概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残疾人。

“咋样,在山上怪无聊的吧?”罗蒙心里也寻思着,进喜这娃子正年轻,总让他待在山上也不是回事儿,这么大岁数的小伙子,哪有不向往喧嚣和繁华的。

“……”罗进喜摇了摇头。

“嘿,再熬上几年就好了,等讨上媳­妇­,到时候就有人跟你一块儿上山了。”罗蒙嘿嘿笑道。

“啊……”罗进喜把手里的花蕾放到篓子里,又对罗蒙比划几下,牛王庄上有两个不能说话的,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知道点哑语,这时候罗蒙就知道罗进喜说的是啥了,他说不用媳­妇­儿上山,他一个人在山上挺好。

“哈哈哈,傻小子,媳­妇­儿娶回来就是要跟你同甘苦共患难的,哪能尽宠着。”罗蒙这分明说的就是玩笑话,罗进喜却当了真,不停地跟罗蒙分辨说他自己一个人上山就够了,两个人一个说一个比划,中午再啃点冷馒头就小菜,又在树荫下小睡了一个午觉,在山上的一天倒也并不难过。

傍晚两人赶着小牛们下山,每天在大山里放着,这些小牛倒是自由,山上有大片的荒地供它们奔跑嬉戏,这些小水牛都长得十分健康,­性­格也很活泼。

罗蒙发现自己几个月不注意,二郎竟然又长大不少,俨然已经有了一副牛王的派头,就算是牛群里最刺儿头的小公牛,也不敢在它前面蹦跶。就是依旧很黏人,这一整天它就总在罗身边转悠,罗蒙要是腾出手来拍拍它的脑袋摸摸它的鼻子,二郎就会打着响鼻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这头小水牛知不知道,是一年半以前和罗蒙的那场偶遇,帮它脱离了­肉­牛的命运。对罗蒙来说,和二郎的相遇,则是他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一个崭新的开始,先有了二郎,然后才有了后面所有的一切。

“哞!!!”二郎的牛啼之声从大山里传出,片刻,又从山的那一面传来阵阵回音。

和上回二郎崭露头角的那一声“牛王啸”不同,现在二郎的牛啼中已经多了几份沉稳和从容,罗蒙毫不犹豫地相信,无论当初二郎的这个牛王的头衔是怎么来的,是不是有些名不副实,假以时日,它必定会长成一头威风凛凛的牛王。

经过那片养着石蛙的溪谷的时候,他们遇上了林阔。今天早上在上山的半路上,林阔就和他二人分开走了,这人每天在大山里穿梭,留意着各处草药的生长状况,自己一个人­干­着零零碎碎的活儿,除了吃住在牛王庄,并没有拿过罗蒙一毛钱的工资,不过等这一批刺梅花收回来,他收获的时候也就到了。

“过来看石蛙啊?”罗蒙和他打了声招呼。

“是啊,今年新孵出来的小石蛙不少,你看接下来要不要给它们喂食?”这地方石蛙食量的增加,必定会引起食物的紧张,要是不给它们喂食的话,这些新一代的小石蛙就要经历一场残酷的筛选和考验,最终存活下来的,必定都是­精­品,要是喂食的话,能存活下来的石蛙数量上就会大大增加,当然质量上就会有所下降。

“喂吧,还不少人等着吃咱山上产的石蛙呢。”光是牛王庄上,就有几个大小吃货正对这一群石蛙虎视眈眈,更别提远在彤城的马从戎与他店里那些老饕了。

“我已经联系上彤城一个养黄粉虫的,前期我们先从他那里买虫子,后面再试着自己养。”林阔说道。

“老人说有石蛙的地方必定就会有毒蛇出没,咱在这儿养石蛙也有阵子了,你往后出入这里要小心点,那卜先生不是回来了吗,你这两天去找他要点蛇药,他老人家走南闯北,这种常备药的方子他肯定有。”

罗蒙在山上待了一天,深觉这山上草木深重,他和罗进喜还好,走的多是平日里他们惯走的小径,又有牛群开路,就算有蛇,也早被吓走了,林阔则不同,独自一人整日在荒山中穿梭,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有的,还让我拿石蛙跟他换。”林阔笑了笑说道。

“这老东西。”罗蒙无奈地摇摇头,卜一卦和马丁良这两个老吃货,再加上侯俊那个小吃货,三人没事就凑到一块儿,也不说别的,尽说些天南海北的美食。

马丁良在牛王庄也住了有一阵子了,开始的时候还很积极,每天不是在山头上这里观察那里观察,就是蒙头在实验室搞研究,罗蒙倒也不太担心,他还不信了,灵力这东西靠实验室里那些机器就能给化验出来?

后来马丁良自己也像是有些灰心的样子,每天该做研究他还研究,但是已经不如最初的那些天那样积极了,没事的时候,就和院子里的老人一起­干­点活儿说说话儿,晚上再拉上卜一卦,哄侯俊给他们弄俩下酒菜,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你跟他换。”罗蒙对林阔说道:“不过石蛙得先赊他几个月,这会儿那些小石蛙还­嫩­呢,要把那几对大石蛙给杀了,这溪谷里随便来几条小蛇,这些石蛙就都得遭殃。”

“欠着啊?”林阔倒不是觉得这么­干­有什么不好,他就是觉得卜一卦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

“怕啥,我还欠侯俊和马丁良的石蛙呢,还得接着欠,反正这会儿这些石蛙是不能杀。”石蛙和蛇是天敌,蛇以石蛙为捕食目标,石蛙视蛇为仇敌,要是碰上了,就算蛇不主动发动攻击,石蛙自己也会扑上去的。大石蛙的战斗力强劲,它们在山谷里待着,小石蛙才会更安全。

“那我晚上去跟他谈谈。”林阔点点头。

“也不用急,你明天早上起早点,先去村里从罗汉良那里买些好­肉­回来,让侯俊帮你们开个小灶,那老家伙吃得好了,自然会给你药。”罗蒙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卜一卦可比马丁良侯俊难对付多了,也颇有些架子,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不肯教罗蒙练武了。

想到马丁良,罗蒙马上又想起另一起事情来了,他问罗进喜道:“你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文科好还是理科好?”

“?”罗进喜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但他还是比划着告诉罗蒙自己理科学得比文科好。

“化学好不好?”罗蒙又问他。

“还可以。”罗进喜用手语回答。

“也是,男孩嘛,一般都是理科好。”罗蒙点点头,并不多说。他虽然有心想让罗进喜跟着马丁良学学,但是人家老教授却未必肯教,这事八字还没一撇,他不想让罗进喜抱太大期望,省得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罗蒙回到四合院,发现肖树林还没回来,大概是被他们家那老头留在家里训话了,罗蒙也不在意,水牛镇总共就这儿大,能出什么事,就算出事,他也不可能不知道。

“罗蒙啊,回来了?有人找。”这时候,刘彩云见罗蒙进了院子,便对他说道。

“唉,罗蒙啊,咋才回来,胡群峰来了。”四合院里的老人们还不待罗蒙说话,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来好一会儿了,下午两点多就来了,这都好几个钟头了。”

“咋不给我打电话?”这胡群峰的名字罗蒙小时候就听说过,从前就听说他特别有钱,如今好像已经是水牛镇首富了,在镇上的名气也很大。

“他让我们不用打电话,我刚刚给你打了一个,又没打通,就算了。”刘彩云说道,在山上信号差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一些山谷之中。

“他现在人呢?回去了?”罗蒙倒也不太在意,回去就回去了吧,听说这人也常常上罗红凤店里吃早饭,顶多改天让他姐帮着问一下,他今天到底­干­嘛来了。

“没呢,在楼上,卜先生那屋。”老人们兴致勃勃地说道,要知道罗蒙现在在镇上名气也不小,但是因为他和肖树林办的那一场酒,这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水牛镇的“上流社会”也一直没有对这件事表态,如今胡群峰亲自上牛王庄来找罗蒙,这在水牛镇绝对称得上是大事件了。

“我上去看看。”既然是贵客,罗蒙自然也不好怠慢。

“笃笃笃。”罗蒙在卜一卦虚掩的房门上敲了三下,推门进去,见卜一卦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对坐在小厅的圆桌两头,桌面上还撒这几枚铜钱,像是刚刚起过卦的样子。

“这就是罗蒙了。”卜一卦对那中年男子,也就是胡群峰,说道。

“今天听先生说这一席话,我这心里真是敞亮了不少,先生真不愧是高人啊。”胡群峰看了罗蒙一眼,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夹,抽出一叠近半厘米厚的现金,推到卜一卦面前,请他收下。

卜一卦也不矫情,大大方方收了钱,又让罗蒙进来,三人移坐到靠阳台的一组木质沙发上,这老头大概是打算在牛王庄长住了,自己这小屋打理得很是不错。

“刚刚一回来,院子里的老人就跟我说胡群峰来了,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您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这头一回见面,叫叔就显得太亲昵,叫哥又太谄媚,叫名字又不太礼貌,毕竟人家年纪摆在那儿你。­干­脆不说话,傻傻坐在一旁,又显得太生楞,罗蒙便这样给这场对话起了个头。

“嗨,还不是你们家枸杞叶给闹的。”胡群峰倒是没什么架子,也不像有些事业有成的老男人那样喜欢摆出居高临下高深莫测的样子。

“怎么回事?”罗蒙问道。

“去年你不是在咱镇上卖过一些枸杞子?我爸一个朋友就拖你们村的人买了些,那老头子成天用那个枸杞子泡水喝,今年开春,竟然发现自己身体比往年好了许多。”

“你也知道,老人家的身体一向都是一年不如一年的,要是一个不留神,说垮也就垮了,他偏偏还强健了不少,这下不得了,个个都把你家的枸杞子夸得跟灵丹妙药似得,这会儿不是还不到吃枸杞子的时候嘛,有人就打起枸杞叶的主意来了。”胡群峰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把这个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那你这是……”来要枸杞叶来了?

“就我爸,想跟人家讨点枸杞子,那老头死活不肯,不知道是眼热还是怎么的,这两天他就总在家里说自己提不上来劲儿,非得叫我给他弄些枸杞叶,你这东西又不卖,让我怎么给他弄?听镇上的人说,你们家那几条边牧还挺凶。”

胡群峰说起话来很豪爽的样子,看着像是个非常乐观豁达的人,人缘也必定很不错。要不是刚刚进门的时候听他和卜一卦说那两句,罗蒙还真无法想象,像他这样的人心里也会有不敞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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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罗蒙自然也不能小气,于是当下便起身带着胡群峰到枸杞林那边去摘枸杞叶,卜一卦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只送他们到自己那小屋门口就缩回去了。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有想法,这才多久,这小山头就被你整得有模有样。”胡群峰一路走一路看,嘴里还不时夸罗蒙两句。

“瞎折腾。”罗蒙谦虚道。

“不错不错,听说你们还能给彤城的极味楼供货,不错啊,我现在也是每天都要去你们家早餐店吃饭,弄得很不错啊。”胡群峰连连说着不错。

“嘿,吃着还成吧?”罗蒙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得很啊,最难得的是你这后生仔啊,还能顾念着我们这些小地方上的人,就你们家这些东西,我敢说,卖到哪里人家都是抢着要的,你们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咱镇上开着店,这就很难得。”胡群峰说道。

“哪儿啊,就是挣口饭吃。”罗蒙笑了笑。

“前些时候有人跟我说你们村开网店了,我也去看了看。”胡群峰又说。

“哦,那家网店是罗兴佑开的,就卖点咱村里的土特产。”

“哈哈哈,我原来还想去找找枸杞子,实在是被我爸给闹得不行啊,结果没找到。”

“您这可真够孝顺的。”

“哎,你要是不介意,就管我叫一声胡叔吧,我大儿子今年也三十多了,比你的年纪还大几岁。”

“诶,胡叔。”罗蒙正愁不知道管他叫啥呢,这人倒是替自己解了围。

“哈哈哈,你这小伙儿够爽快。”胡群峰好像也挺喜欢罗蒙的样子。

“胡叔你也不错啊,就因为老爹要吃几片枸杞叶子,还跑我这山疙瘩来。”花花轿子人抬人,抬着呗。

“嗨,我们家那老头吧,自从我老娘走了以后,那­性­子就变得跟个孩子似得,那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好活的,就都由着他了。”胡群峰似乎倒真是个孝顺的。

到了枸杞林,罗蒙就快手快脚地摘起了枸杞叶,顶端最­嫩­的叶子不摘,因为会影响枸杞树的生长,太老的叶子也不摘,因为不好吃,专门捡那些刚发出来几天,已经长成了,还没有开始变老的叶子摘。

“可惜了,你这些枸杞树还太小,不然这段时间随便整点枸杞叶到镇上去卖,也够你赚一笔的。”摘枸杞叶的时候,胡群峰不无遗憾地对罗蒙说道。

“没办法的事,不赶趟啊,不知道明年你们还愿意买我家的叶子不?”罗蒙笑嘻嘻地玩笑道。

“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自己肯定还得买,管它补不补的,这枸杞叶啊,首先就好吃得紧。”胡群峰也小心地从枝条上扯着叶子。“诶,我刚刚好像看到蜂箱了?”

“你这眼睛倒是尖得很。”罗蒙无奈地笑了笑,看来这人今天不仅是打算从自己这里弄点枸杞叶了。

“那是,我这眼睛,不是我自夸啊,一只一点零,一只一点二,没近视没老花,好使得很。”胡群峰半真半假地自夸起来。

“去年冬天王家庄不是出了一批桂花蜜,你们买了没有?”罗蒙岔开话题。

“那还能不买?只可惜他们村产蜜也不多,王大胜那老小子整出来的动静还挺大,三两下就叫人把蜂蜜都给买光了,他还想开店呢,货都没了,还开个鬼。”合着这胡群峰和王大胜也是老熟人。

接着他又说道:“王大胜他们家阳台上养着一箱蜜蜂,那老小子把它们当爷爷似的伺候,见人就显摆,我好容易才从他那儿探到了一点口风,好像是从你这儿抱去的?”

“哦,去年冬天他是从我这儿抱走一箱蜜蜂。”罗蒙心中暗忖,看来这胡群峰早已经把自己的老底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好小子!真行啊你!不愧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料子!现在好多人都说读书没用,读书好不一定在社会上混得好,我说他们都是放屁,读书能读好,说明人家起码脑子就不坏,又肯下功夫,光凭这两点,就比多少人都强,那些博士博士后混不开什么的,纯属个例嘛,能说明个啥?现在的人就是浮躁,芝麻大的事非得把它整得像西瓜那么大……”胡群峰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这些枸杞叶子够不够了?”罗蒙见箩筐里已经有小半筐枸杞叶了,忍不住开口问了句。虽然这够不够的话,最好还是等胡群峰自己开口,但是罗蒙觉得自家这枸杞叶吧,要是成筐成筐的往外送,那反而就显得不值钱了。

“哎,够了够了。”胡群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家人多,不过这些也够他们吃的了,瞧我尽顾着说话了。”

“那成,今天就先摘这一些,哪天要还想吃,再来摘就是了。”用几筐枸杞叶子换来和胡群峰的交情,这绝对是赚了,要知道,胡群峰在镇上的名气可是很大的,说话相当有分量。相比之下,罗蒙和肖树林肖老大他们的名气虽然也大,但是多少就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

“唉,罗蒙啊,你别嫌我年纪大了话多。”回去的路上,胡群峰突然对罗蒙说道。

“啥事啊?”罗蒙心里一紧,怕他要说肖树林的事。

“我知道你要管着这么一个山头,也没闲工夫整别的,东西卖给极味楼,价钱也高,但是咱这镇上的人啊,也有吃得起的嘛,这年头像我们这些年纪大点的,就对吃最上心,你看你是不是也在咱镇上开家店什么的?”

胡群峰今天也怪不好意思的,为了点吃的,还亲自跑人家山上来,这要搁从前,他肯定做不出来这事,不过如今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明知道人家不卖枸杞叶,他还巴巴跑来。

“嗨,我还当啥事呢。”罗蒙心里一松,笑道:“这店我们也打算开,不过这会儿山上没啥东西好卖,还得先等等。”

“那感情好啊,我待会儿回去可就跟那些老东西说去了?也省得他们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你这山上钻。”胡群峰一听罗蒙打算开店,果然很高兴,他今天虽说是为了自己那老父亲讨要枸杞叶来了,但是谁又能说他自己不心动呢?要知道,这胡群峰的年纪也是不小了,年轻的时候又累得狠了,如今钱是有了,身体却是大不如前,哪有不在意的?

回到四合院,罗蒙找了一只大袋子把这些枸杞叶装好,又从旁边的仓房里取了一个小罐的蜂蜜出来。

“去年冬天的枇杷蜜早都卖完了,这些本来是要留着自家吃的,分给你一罐,你们自己吃就是,不要出去给别人说。”这水牛镇说大不大,但是大小人物也不少,虽说都是地方上的,但是罗蒙要在这里生活,总不好到处得罪人,所以他一直很低调。

“哎呀,那真是谢谢你了,这一罐得多少钱啊,我总不好白拿你的。”混群峰见罗蒙给他拿出来一罐蜂蜜,果然很高兴,极味楼的蜂蜜他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大概能猜到那蜜就是从牛王庄出去的。听说马从戎那猴­精­除了­精­装了几百份送给VIP客户以外,一律是不肯外卖的,想吃,那就只好上极味楼。

“这点东西,还谈什么钱,下回胡叔你要过来,先给我个电话,也省得像今天似得,叫你等上这小半天。”罗蒙说得很客气,但是他也并没有要巴结讨好的意思。

“对,谈钱就生分了,这回胡叔就白拿你一回,等以后你开了店,那咱该给钱还是要给钱。”

“到时候我肯定不跟你客气。”

“我说你小子就是爽快,对我胃口,都在水牛镇上住着,往后要有什么事,你给我打个电话,你胡叔我活到这把岁数,其他的没有,在水牛镇上人面还是有一些,再来就是有几个钱,你要是能用得上,尽管说。”胡群峰说这话,就是要和罗蒙交好的意思了。

送走了胡群峰,时间也不早了,山上的人已经下了工,正熙熙攘攘地在四合院里活动,动作快的,已经蹲到食堂里等饭吃去了。刚刚罗蒙也留胡群峰在这里吃了饭再走,不过人家毕竟是头一回来,和罗蒙也不熟,又自持身份,自然不会真的就这么留在牛王庄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刚刚你都给他算了些啥?”吃饭的时候,罗蒙八卦兮兮地问卜一卦,这老头自打年后回来,也不再去罗蒙他们家吃饭了,而是在四合院的食堂里和大家一起吃,刘春兰使劲留了几回,他也没答应。

“客户隐私,还能跟你说吗?”顶着一张江湖骗子的胖脸,卜一卦这话说得就没什么说服力。

“我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啊?”罗蒙又敲起了边鼓。

“小子,别想套我话,我可是打算要在这里长住的,名声坏了那还怎么混?”卜一卦直言道。“再说了,我­干­的又不是心理医生的行当,人家有什么事,还能都跟我说吗?”

“我看你们好像说了很多的样子啊?”罗蒙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胡群峰这个人,毕竟以后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我说着,他听着。”卜一卦哼哼道。

“就这样?”罗蒙有些失望。

“还能怎么样?你当挣钱那么容易呢?”卜一卦没好气地说道:“人家要是藏得好,我们可是连自己算得准不准都不知道,碰上心眼多的,一个不小心还得被人诈了去,那可是要砸招牌的。”

“那确实怪不容易的。”见着胖老头有点要炸毛的迹象,罗蒙连连点头附和。

“哼,没点真材实料,你当这行饭是那么好吃的?真要那么容易,我徒弟还能跑你这儿来种地……”卜一卦碎碎念起来。

这时候,院子外面好像有汽车开进来声音,罗蒙耳朵一动,捧着饭碗就出去了,只见肖树林刚从车上下来,又转身探进车厢,从里边拎出一团毛茸茸的白球,顺手放在了院子里的地面上。

“啥玩意儿这是?”罗蒙用脚推了推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只听它“哼唧”一声叫唤,然后把脑袋藏得更严实了。

“狗崽子。”肖树林咧嘴笑了笑。

“该不会是?”罗蒙心中一动,隐隐有个猜想。

“齐思月今天下午把它送到我公司里,说是暴风雪生了三只小狗,另外两只被人要走了,就给我们剩下这一只,刚刚王向阳才给我送到镇上。”肖树林说着,从随身携带的罐子里倒出一颗­奶­味钢豆子,递给这只初来咋到还有些怕生的狗崽。

“那小子着什么急,他们周末不是要过来?”听说牛王庄要修牛棚,狗爹和他老板不是也急吼吼地要过来凑热闹?

“嘿,那家伙跟狗犯冲。”肖树林用手指挠了挠这只狗崽的脖子,这家伙也是个死要吃,明明刚刚还怕得要死,这会儿已经用两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前爪紧紧抱住那颗饼­干­啃起来了。

“你吃过晚饭没有?”罗蒙问肖树林。

“在家里吃过了,听说这家伙倒是没怎么吃,刚断­奶­就被车子载着跑了一路,差点没给吓尿了。”

“丫丫!”罗蒙扬子嗓子喊了一声,然后对肖树林解释说:“自己的娃,还得让它自己带。”

“啊呜啊呜啊呜……”丫丫那吃货因为吃饭吃到一半被打断,十分不满。

“过来,看看你儿子。”罗蒙说完,又把那只小狗拎起来看了看,确认了它确实是个带把的。

“呜……”丫丫围着这只狗崽转一圈,又在它身上闻了闻,似乎真能认出来是自己的种一样,这货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口将它叼起来,走到它们平常吃饭地方,将它放到自己那个饭盆旁边。

那狗崽倒是不怕它,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就把头凑到饭盆里吃了起来,吃得起劲的时候,就用两条又肥又短的前腿踩着饭盆边上,后腿使劲蹬着,整个脑袋都埋到了饭盆里面,没一会儿,就把那饭盆舔了个溜光,完了还意犹未尽得舔舔嘴,抬头看向它老子。

丫丫傻了,歪头盯着那个几乎可以当镜子照的不锈钢饭盆,好一会儿都没能回神来。

“啊呜!”良久,丫丫才哀怨地冲罗蒙叫唤了一声,能不能另外给它儿子一个饭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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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爱护自然,不要乱丢垃圾,最重要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脱离班级同学去那些没人走过的地方,出现问题要及时找你们的班主任老师……对于这一次采摘花蕾达到五斤以上的同学,我会送给他一份加工过的­干­花作为纪念,表现突出的,到时候咱会造一个册子,以后摘枸杞子的时候优先录用。”

星期五这一天,水牛镇中心小学整个五年级段都来了牛王庄,三四百人,浩浩荡荡一大片,作为牛王庄的主人,罗蒙就在他们上山前站出来说了几句话。

“好了,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午你们可能要在山上吃饭,午餐都带了吧?”罗蒙交代他们要注意安全,另外又鼓励他们多­干­活之后,就打算结束这段讲话。

“没有!!!”学生们的回答整齐又响亮。

“没有的话,就随便在山上摘点野果吃吧,我不收你们钱。”春游还能不带吃的?骗鬼去吧。

“切!!!”

“哈哈哈哈……”

“小气鬼!”

在嘻嘻哈哈一阵哄乱中,各班老师都组织学生出发了,带路的是罗进喜和柳茹华,柳茹华这几天没什么事,就被罗蒙临时抽调过去当了向导,这家伙是老油条一根,武力值又高,镇得住那些皮猴,把这事交给她罗蒙很放心。

“胖子,茶叶蛋好了没?”虽说这些学生都会带吃的,但是罗蒙毕竟是让人给自己­干­活了,也不能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昨儿晚上他就让侯俊煮了几百个茶叶蛋下去。

“差不多了,一会儿再煮煮,就够入味了。”胖子抱着一张饼子正啃呢,这小子纯粹就是个吃货,早上刚吃过饭,就和了一些玉米杂粮粉,在食堂里烙起了饼子,闻起来怪香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吃起来香香脆脆的,甜而不腻,害得罗蒙也跟着吃了两张,再这么下去,罗蒙觉得自己的身材很快就要向中年大叔的发福型发展了。

“吃完饼子赶紧­干­活,馒头我早晨已经让她们做好了,你再炒两个菜就成。”那好几百号人,光是馒头都要不少,他们要是不给他摘够了花蕾回来,罗蒙以后指定不再让这些人上他这儿春游了。

“炒完他们的,咱这边还有好多人的饭要做呢。”侯俊有点犯懒了。

“还累着你了?菜也不要你摘,锅碗瓢盆也不用你洗,你小子就别不知足了。”院子里这些老人好着呢,啥零碎的活儿都帮他们­干­了。

“唉,最近山上也没啥好吃的。”侯俊唉声叹气,这要不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吃,他能烙饼子解馋吗?

“再过几天山上的枇杷就该熟了。”罗蒙安慰他说。

“就枇杷啊?”侯俊还不知足。

“接着草莓杨梅就该熟了。”

“到时候你能让我摘点回来做蜜饯不?”侯俊趁机开始索要好处了。“不是我嘴刁,咱刘阿姨的手艺还是太一般了,上回吃她弄的那个草莓­干­,我就心疼得不行,多好的东西啊,尽给糟蹋了。”

“所以说啊,让你好好教教她嘛。”刘春兰想做草莓蜜饯,可惜手艺不大好,这不,罗蒙就给她找了个师傅。

“行,到时候我弄的时候,你让她过来看看。”做蜜饯要耗费的材料不少,以牛王庄上各类果蔬的普遍水平来说,这些草莓杨梅到时候肯定也是不愁卖的,如何能在销路很好的情况下,还能从罗蒙那儿弄到足够多的东西给自己打牙祭,这也是侯俊每天必做的功课。

中午给那些学生的饭菜也简单得很,几百个馒头茶叶蛋,另外加上几大盆五花­肉­炒番薯叶和拍黄瓜,不过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这个分量上难免就大了点。

罗蒙原本打算自己打头上山去送饭,结果纳茂成说让他和边大军罗志方去就行了,罗蒙也就没再推脱,说好了下一回再有学生来,就换人送饭。

打铁铺下面溪谷中的水坝也快修好了,因为当初修完迎水坡就开始截流,现在水库中也已经存了一些溪水。

肖树林每天早上都要去打铁铺那边,用抽水机从水库里抽水浇葡萄树,因为隔着一条公路,坡度又比较大,­操­作起来也挺麻烦,不过幸好有孙林木他们帮忙,因为他们自己的地也需要浇水。

罗蒙之前说要过去给他帮忙,肖树林没让,说是这几天正收刺梅花,还是让他好好在牛王庄待着,不管现在山上有多少能人帮忙,毕竟罗蒙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对于肖树林他们抽水库里的水浇地是事,村子里暂时也还没有人说什么,虽然暗地里也有人低估,这水库是村里的,肖树林只是借钱给他们,承包水库的时候就说要养鱼,也没说还得管打铁铺的灌溉用水,那到时候天气要真的­干­得厉害了,被打铁铺这么一抽,他们村还能剩下多少水啊?

可毕竟大湾村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到罗蒙那儿运牛粪肥田,这会儿他们也都知道罗蒙和肖树林是一家的了,人家抽点水浇地,他们还能说什么?

肖树林要没什么事,浇完地之后就会在溪谷里­干­一天活儿,帮他们修堤坝,这会儿他们已经开始修背水坡了,等背水坡修好了,这个水坝就算是完工了。纳茂成他们给那些学生挑午饭上山那会儿,罗蒙就给肖树林打电话了,让他中午不用回来,自己送饭过去。

侯俊做完牛王庄的午饭,罗蒙就取出他和肖树林的饭盒,打足了饭菜,又从冰箱里取出上午泡好的玫瑰蜂蜜水,装在暖水壶里,提着便下了牛王庄,三轮车他也没开,留着给山上­干­活的人用。

肖树林­干­了半天活儿,出了一身汗,吃饭前就到水库里扑腾了几下,冲洗一□上的臭汗。这些天在这里­干­活的男人也都是这么­干­的,刚开始他们跟肖树林一起洗澡还有些别扭,后来见他不像是那种会盯着男人看的变态,说话­干­活什么的也都很爷们,渐渐也就不怎么对他另眼相看了。

“嘿!罗蒙啊,又送饭过来了?”罗全顺他们见罗蒙送饭过来,显得比肖树林还要高兴的样子。

“咱这堤坝也快修完了吧?”罗蒙用暖水壶的盖子给肖树林到了满满一盖子蜂蜜水,嘴里和罗全顺他们说着话。

“是啊,幸亏咱修了这坝子,你看最近这天气­干­得,天上连一片云都没有。”罗全顺说着就拿了茶缸上的杯子凑过去:“也给我倒一杯。”前些天罗蒙给肖树林送过一次饭,今儿见他提了暖水壶过来,大伙儿就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蜂蜜水了。

“咋,全顺叔你也爱喝这个啊?”罗蒙笑了笑,依言给罗全顺倒了一杯。

“那有啥好奇怪的,有味儿的总比没味儿的好喝啊。”罗全顺到底是个大老爷们,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爱喝这个带香味的蜂蜜水,也不知道罗蒙怎么弄的,他们家的蜂蜜水香甜香甜的,又是刚从冰箱里出来的,这­干­了半天活儿,喝一口,真是通体舒爽啊。

罗蒙笑了笑,也不多说,又给肖树林倒了一杯,然后便把这个暖水瓶传出去,让大伙儿传着喝,总共也没多少,一人喝一小杯就没有了。

中午好多人都是家里送饭过来,这累了大半天的,要是能坐在树荫下等一等就有现成的午饭吃,谁也不愿意多那这几步路。中午十一点半就歇工了,吃饭时间是两个钟头,有些人吃完了还能在树荫下眯一觉,等到一点半再起来­干­活。

罗蒙直耗到将近下午三点,估摸着山上那些小孩也快下来了,这才回了牛王庄。

“汪汪!汪汪汪!”

“汪!”

“啊呜啊呜!”

“汪汪汪!”

“……”

罗蒙刚走到四合院附近,就听到山坡上传来一阵嘈杂声响,抬眼望去,看到有几个人好像正围在那里瞧热闹的样子。

“咋回事啊?”罗蒙没多想就往那边走过去了。

“嗨!老周!你看你们家的狗怎么还会爬树啊?”这些看热闹的见罗蒙来了,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就这几天,你们家这几只大狗小狗总在这里蹲着,咱开始也没注意,今天才看到,原来是这棵树上的枇杷果熟了,哈哈哈……”

罗蒙一看,只见老大已经爬到一颗枇杷树上了,这些枇杷树当初买过来的时候有大有小,眼前的这棵树连枝带叶的,差不多也有一人多高,只见老大正趴在树枝上,抱着晃晃悠悠的枝条,冲空中几只不断想要俯冲下来的小鸟凶悍地吠着。

树下一群大狗小狗正在给它打气造势,汪汪叫得格外热闹,连平时显得很沉稳的榔头一家和加入了这场慷慨激昂的枇杷保卫战之中。

那几只小鸟也不是善茬,忽远忽近地挑衅着这些狗狗们,逗得地上几只大狗小狗叫得更凶了。但是它们嚣张归嚣张,老大在树上蹲着,它们还真不敢靠近那两颗已经成熟了的枇杷果。

“东东,下来。”罗蒙从自家这只土狗招招手,这树枝细,可别给摔了。

“嗷呜……”老大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看看罗蒙,又看看空中那几只嚣张的小鸟,依旧趴在那里不肯动弹。

“下来吧。”罗蒙伸手把这只狗崽抱起来放到肩膀上,然后又把枇杷树上的一个枝条扯下来,摘了枝条上那两颗惹祸的枇杷果,那几只小鸟见没戏了,这才叽叽喳喳叫了几声飞走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有早熟的枇杷果的果皮已经变黄了,飘出淡淡的枇杷香,招来了牛王庄上的大狗小狗以及那些想来偷食的鸟儿。

“啊呜啊呜……”丫丫这吃货,一看到罗蒙把果子摘到手里,立马在他身边谄媚地啊呜起来,他身边的那团白球也是跟前跟后地打着转儿。

“就两颗枇杷,哪够你们分的?”罗蒙拍拍它的脑袋,打发它边儿去,再说保卫枇杷的时候它也不是主力军啊。

“呜……”这团白球儿这几天也被罗蒙喂得有点熟了,这会儿也敢讨食了。

“乖,等学会了爬树就喂你枇杷吃。”罗蒙哄了它一句,顺手就把手里的一颗枇杷剥了皮,喂给肩膀上的老大吃。

“汪!”老大咬了两口,连枇杷带核吞到肚子里,然后坐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地叫唤了一声,这并不只是一颗枇杷,这是主人对他的认可,别的狗狗都没有的,独一无二的荣耀。

山风吹过,吹得老大胖乎乎的身上短毛轻扬,端的一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以后多帮我看着点,别叫这些傻鸟吃了咱家的枇杷。”罗蒙鼓励它再接再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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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聚会?”晚上,在他二人的小屋中,肖树林又让罗蒙吃了一惊。

“嗯。”肖树林咬着那颗牛王庄众犬好不容易保卫下来的枇杷果,淡定地点点头。

“原来你还当过兵啊?”罗蒙悻悻然问道。

“嗯。”肖树林又点点头,高中毕业那年他才十八岁,又学了几下三脚猫功夫,在家里怎么可能待得住?

“­干­嘛要在彤城?”罗蒙不爽地说道:“永青不行吗?”

“那边人多,地方都订好了。”肖树林吃完枇杷,起身到卫生间里洗了手,然后很快又甩着水珠出来了。

“那后天晚上就回不来了?”让罗蒙不高兴的根源就在这里。

“嗯,到时候肯定得喝酒,时间也会很晚,第二天上午再回来。”肖树林在客厅里的毯子上躺了下来,辛苦一天以后回到这一栋小屋,时间顿时就变得悠闲惬意起来。

“带我去不行吗?我给你开车。”罗蒙往肖树林身边凑了凑。

“不行,部队里的人都不喜欢这种事。”肖树林倒不是怕自己和罗蒙的事被人知道,他只是觉得一场普通的聚会,和从前的战友喝喝小酒怀念怀念过去就好了,没必要整出多余的事。

“那你少喝点酒。”罗蒙虽说有些失落,但也没有要求更多,作为一名同志,他和肖树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实在不应该再不知道满足。

“我们家枇杷成熟得是不是有点早?”肖树林侧过身去看着罗蒙,两人原本就挨得很近,这会儿面对面,几乎可以嗅到从对方鼻子里喷出的温热气息。

“嗯,大概是因为今年太阳很好的缘故。”罗蒙话音刚落,就贴上了肖树林的嘴­唇­,不消半分钟,两人的呼吸便都急促了起来。

“军装还在吗?”罗蒙一边急不可耐地剥着肖树林的衣服,一边哑着嗓子问道,只要想到肖树林军装凌乱地被自己压倒在……沙发上?地板上?不,应该在野外!野外!嗷!

“在,轻点……啊!。”前戏太短,尽管肖树林天赋秉异,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吃力。

“那你后天经过永青的时候……嗯……记得带回来。”罗蒙坚定而缓慢地在肖树林体内进出,双眼紧紧锁住身下的男人,好像一辈子也看不够要不够一样。

“好……”肖树林和罗蒙的目光对了一下,马上又把头偏向一旁,充满男人味的脸庞染上一些红晕,眼中也升起了氤氲的水汽。

“别看那边。”罗蒙俯□,用双手抱住肖树林的头颅,让他再次对上自己的眼睛,轻声问他说:“看到了吗?”

“什么?”肖树林气息早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我有多喜欢你。”罗蒙说着,身下猛然用力,狠狠地撞进最深处。

“哈!”肖树林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尾椎猛地窜上脊梁,头发根根竖起,然后心里好像是被人开了一个窟窿一样,无尽的渴望喷涌而出,双腿紧紧环住罗蒙的身体,高高抬起自己的腰部……

“啊!用力!”ji情早已失控,肖树林张着嘴,任凭自己在欲/望中沉沦,他只想要更多,这个男人的火热,还有他眼里的深情,他全部都想要过来……

这又将是一个癫狂的夜晚,罗蒙和肖树林的生活中从来不缺ji情,因为他们的心中总是有着无尽的渴望,渴望得到对方更多。也已经深了,如水的月光下,溪谷中某一栋小屋中的两个男人,赤/­祼­着他们修长有力的身体,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纠缠不休……

第二天早晨,罗蒙和肖树林都放任自己多睡了几个钟头,还好现在牛王庄上的工作有陈建华安排,每天到镇上运早餐的活儿也被他领了,罗蒙实在轻松不少。

这一天刚好是星期六,牛棚开工的日子,彤城那边过来不少人凑热闹,丫丫它爸和他老板也来了。

“这只狗崽怎么样?”狗爹杨达龙满脸爱意地看着丫丫的儿子。

“笨得很,跟它爹似得,学不会嗑瓜子。”罗蒙嫌弃道。他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齐思月连这两天都等不了,非要赶在几天前就把那个白球儿丢到永青来。

“!”齐思月暗暗向罗蒙竖起了大拇指,夸他看狗真准。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杨达龙听罗蒙说他孙子笨得很,鼻子差点没给气歪了。

“还没来得急,你们给它取了吗?”罗蒙嘿嘿笑着,把这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白球拎在手里搓着玩,瞧它傻头傻脑那样儿,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比它爹强点,好歹别像丫丫那么二就成。

“没,不是你的狗吗?”齐思月连忙跟这只小狗划清界限。

“那成,我就给它取个名儿好了,叫啥合适呢?”罗蒙看向一旁的肖树林。

肖树林显然不擅长­干­这活儿,他盯着这个白球儿看了半天,皱着眉头道:“小白?”

“这也太没创意了!”狗爹不屑地说道。

“那也比丫丫好。”罗蒙当然是要替肖树林说话的,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名儿确实取得不怎么样。

“你们知道什么?”狗爹替自己喊冤:“丫丫这名儿是它自己选的。”

“咋回事啊?”罗蒙忍不住也有些好奇,当初这二狗和它的二爹到底是怎么定下的这个二名儿。

“当初丫丫刚抱回去的时候,我就决定要给它取个好名儿,当时上网找了好多名儿,它好像都不太喜欢,宠物名我都找遍了,最后没办法,只好找一些小孩的­乳­名出来,好容易才对丫丫这个名字有点反应,我还能咋办?”

杨达龙说自己也很无奈,为了丫丫这个名字,他没少被人笑话,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坚定的认为,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问题要求丫丫放弃自己的喜好,那太专治太□了,根本就不是真爱。

听完杨达龙的讲述,罗蒙等人一阵无语,在心里对丫丫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幸亏这厮现在栽在了齐思月手里,这辈子是别想生小孩了,不然得多耽误下一代啊。

“要不咱还是□点算了?”罗蒙看向肖树林。

“嗯。”肖树林表示赞同,再怎么民主,未成年也不能有投票权啊。

“小白不行,跟阿芸婶他们家那只猫重名儿了。”罗蒙让肖树林另想一个。

“你来取吧。”肖树林热爱体力劳动,不怎么喜欢动脑。

“饭缸儿?”罗蒙对这只狗崽最深切的印象就是能吃,屁大点块头,食量都快赶上东南西北它们了。

“那多不合适,万一它长大以后知道了饭缸的意思,自卑了咋办?”狗爹立马就跳出来反对了。

“叔叔,叫坦克好不好?”旁边一个小孩也过来凑热闹,是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屁孩。

“不行。”罗蒙摇头。

“为什么?”小孩不解,坦克这名字可帅了。

“太帅了,把东南西北的风头都抢完了。”罗蒙理由充分。

“切,那你打算管它叫啥?”

“大宝。”罗蒙想了想,给这只小狗取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名字。

“那也太没特­色­了。”这屁孩子正处在爱出风头的年纪,啥都能接受,就是平凡不能接受。

“你知道个啥?咋回事啊,都这点了还不上山去­干­活,你要跟他们一起搬石头啊?”

“嗯,我跟我们队长都说好了,到时候给他们做后勤。”小孩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那你可得好好­干­,劳保手套、茶水、草帽,还有铁链、扁担、箩筐,这些东西不都得现在准备好啊?得了,进院子,找陈管事的领去。”罗蒙挥挥手,让他退散。

那边一群人正围着几张设计图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另外又有几个人正忙着丈量土地,因为要建石屋,就得重新打地基,原来那个牛棚罗蒙不舍得拆,就让他们重新选个地方建。

“你们俩不过去看看啊?”罗蒙问齐思月和杨达龙。

“等开始­干­活的时候我们再去。”这两人虽然说也是过来凑热闹的,但是因为他俩工作比较忙,前期的策划工作就没有参与,这会儿也只有乖乖听别人指挥的份了,最多也就是在细节部分还能稍微发挥一下。

牛王庄上人多,侯俊的工作量就大,这家伙哼哼唧唧又向罗蒙抗议了一次,罗蒙只好答应他过几天枇杷成熟了让他吃个过瘾,要知道,想让这吃货过瘾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反正罗蒙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说起枇杷,就不得不提一提牛王庄上这些大狗小狗们了,这些家伙最近好像跟牛王庄上的野鸟­干­上了,成群结队在枇杷林里穿梭,时不时传出一阵狗吠,热闹得很。

两天后,肖树林去彤城参加战友聚会,罗蒙一个人独守空房,翻来覆去没睡踏实,等到半夜两点的时候,实在睡不着了,便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楼下客厅里,把窗台上盛着灵泉水的两只碟子收了回来。

“吱!吱!”不到三点,窗外就响起了那只黄鼠狼的叫声。

“进来吧。”罗蒙打开窗户,让这只黄鼠狼和后面的菜花蛇进屋,有阵子不见,菜花蛇的个头好像又长了,这家伙一扭一扭地跟在黄鼠狼身后进屋,见到罗蒙,立马亲密地想往他身上缠。

“跟我来。”罗蒙没心情跟它腻歪,再说这家伙身上也不­干­净啊。他顺手抄起壁炉边的铁钳,经过卫生间的时候,又拿了一只大水盆,将屋外门前的灯泡打开,又把水盆往地上一摆,对两千五说道:“吐吧,我看看你们这几天都抓了些什么。”

“吱吱!吱!”两千五还没反应,一旁的黄大仙看看罗蒙,又看看菜花蛇,不安地站立起来。

“呕!”罗蒙对着水盆比了个嘴型,然后指指两千五,示意它快吐。

“嘶嘶……”两千五扭着粗壮的身子,不肯靠近那个水盆。

“你要是不吐,我肯定是不会给你们灵泉水的。”罗蒙打了个哈欠,从旁边拖了一只板凳过来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大不了今天不睡了,谁怕谁,反正肖树林也不在。

“吱吱吱!”黄大仙急了,在院子里上窜下跳的叫个不停,两千五看看水盆,又看看罗蒙,迟迟没有动作。

“吐吧,装疯卖傻也没用。”罗蒙还是那句话。

“嘶嘶……”两千五冲黄大仙吐了吐蛇信子。

“吱!”黄鼠狼淹头搭脑地吱了一声,看来是认命了。

菜花蛇的肚皮像水波一样收缩了几下,很快,哗啦啦就把肚子里的东西倒在了罗蒙给它准备的那个水盆里。

“我看看都有些啥?”罗蒙提着铁锹过去检验它们的狩猎成果:“老鼠、老鼠、鸟、老鼠,这个是啥?”罗蒙说着提起一个长条,嘴角一阵抽抽。

“吱吱……”黄大仙倒是有心要给罗蒙解惑,可惜他听不懂,但是眼前这个东西并不难认,长长一条,不是蛇又是什么?

“你丫连同类都吃?”罗蒙先是摇摇头,然后想想又不对,旋即改口鼓励道:“吃得好!以后还要多吃,跟老鼠一个待遇。”

“看看还有啥?唉,这些都认不出来了,鸟、老鼠、鸟,不对,这么大,是­鸡­仔吧?”罗蒙眉毛一竖!

“吱吱吱吱!”是鸟!绝对是鸟!那边的­鸡­棚有狗崽们看着呢!根本吃不到!

“不是从村里偷的?”罗蒙也知道它们不可能从东南西北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偷­鸡­仔吃。

“吱吱吱吱!”是鸟!绝对是鸟!黄大仙继续跳脚。

“这个就算了,我看还有啥?”罗蒙说着又用铁钳在盆里翻找起来,有几团灰不溜秋的东西他看着就觉得眼熟,可又认不出是啥,好容易翻出来一只全乎的,这家伙一看,立马就跳脚了:“你丫吃的这个是啥?”

“嘶嘶……”两千五一缩脖子,怯怯地看着罗蒙。

“石蛙!老子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石蛙!”罗蒙气得直蹦跶,他娘的这么大一条蛇,养多少石蛙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啊!

“吱吱……”黄大仙晕头晕脑地看看罗蒙,又看看两千五,有点闹不明白了,这个好像是从山上抓的啊,也不能吃?

“败家玩意儿!你知道一只野生石蛙能卖多少钱吗?你知道自己这一肚子值多少钱吗?老实交代,最近到底吃了多少石蛙?”

罗蒙恨恨地从厨房里又拿出一只旧碗,和两千五常用的那只碟子摆放在一起,然后先在它的碟子里倒了一碟子水,然后用铁钳指了指盆里的那几只石蛙,当着两千五的面,从碟子里倒出一半的灵泉水,然后才把这只碟子推到它跟前。

“嘶嘶……”两千五看看那半碟子水,又看看盆里的石蛙,扭了扭它蠢胖蠢胖的身子,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爱喝不喝,别以为老子不检查,你们就可以乱来,看来以后要多来几次不定时抽查才成。”罗蒙庆幸自己发现得早,不然山上得损失多少石蛙啊:“你小子以后要是再不学好,老子就把它送到动物园去,不过你这品种也不咋珍贵,动物园要是不爱要,我就把它流放到九寨沟去,听说九寨沟的野人可爱吃蛇­肉­了。”

“得,接下来轮到你了。”罗蒙把碗里的灵泉水往院子外边的一颗橘子树下一倒,然后又把这只碗和两千五的碟子摆放在一起,照样还是先给它倒一碟子灵泉水,然后又指了指水盆里的石蛙,收回来半碟子。

“吱吱!吱吱吱吱!”黄大仙不­干­了,石蛙又不是它吃的,凭什么扣它的灵泉水?!

“你丫敢说自己没吃,吐一个我瞧瞧!”罗蒙凶悍地用铁钳敲了敲水盆。

“吱吱……”黄大仙不知道是被罗蒙的气势震住还是心虚了,低低叫唤了两声以后,埋头在碟子里喝起灵泉水来,喝完了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碟子,抬头看了看罗蒙,见他没有继续给灵泉水的打算,只好招呼两千五离开了。

“以后注意点,我可是会不定时抽查的!”罗蒙冲这两只家伙喊了一嗓子。

“吱……”黄大仙挨着两千五,随着这个一扭一扭的傻大个一起离开了罗蒙的这栋小屋,被扣了灵泉水,今天它俩的心情都有些失落。

“啧,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罗蒙哼哼唧唧地端着这个盆子,到屋子旁边的一个小土坡上去把盆里的东西掩埋了,今天他的心情也有些失落,肖树林不在,他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缺点啥,不找点事情做就觉得时间难过得很。

看看时间,快四点了,接下来,到村里去看罗汉荣他们杀猪吧……

131

131、最新更新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杀猪了,罗蒙还以为这几天凌晨四五点跑来卖猪­肉­的人会比较少,没想到竟然比他上一回过来的时候还要多一些。

“你这么早不睡觉,跑这儿来­干­啥?”罗蒙一看到在晒谷场边上贼头贼脑的罗文峰,一下就把他拎了出来。

“嘘!不能被我爸看到。”罗文峰缩着脖子,做贼似得往杀猪的小广场上瞧了瞧,直往罗蒙身后扭。

“今天不是星期一?你一会儿不上课啊?”罗蒙拍了拍这小子的后脑勺。

“上课啊,我就是过来买块­肉­。”罗文峰撇撇嘴,他已经够小心的了,都没敢往人群里钻,没想到还是被罗蒙给揪了出来。

“那不是你家的­肉­,还要你买?”罗蒙又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我帮我同学买。”罗文峰摸着后脑勺往后面退了退,和罗蒙拉开距离。

“说说,咋回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罗蒙­干­脆就用这功夫听听这些小毛孩又在整些什么幺蛾子。

“我们班胖子说我要是帮他买两斤五花­肉­,他的笔记本就借我玩一个星期。”罗文峰倒也不怕罗蒙告密,告密就告密呗,反正最多就是挨一顿揍,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一个星期?那胖子还挺大方啊?”

“切,他家还有一台台式机。”罗文峰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打算咋买啊?”一会儿罗汉荣和罗汉良兄弟俩要是看到这小子凌晨四点多就野到这里来了,非得棍­棒­伺候不可。

“我等罗明辉呢,昨天晚上说好了的,那小子肯定又睡懒觉了。”罗文峰气哼哼地说道,村子里的人都说罗明辉靠不住,连羊都能放丢,他还不信邪呢,果然,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他咋能答应帮你买­肉­?”对于罗明辉,罗蒙知道得并不多,不过年轻人嘛,你让他凌晨四点睡觉倒是可能,要让他凌晨四点起床?那还不得要了他们的老命!

“我答应这个星期六帮他捡一天的羊粪蛋子。”罗文峰一抹鼻子,吸了一下鼻涕,这会儿还没到五月份,早晨的天气还有点凉。

“你也够能折腾的,就为了玩一个星期的电脑,弄出来这么多事。”罗蒙真有些佩服他,现在的小孩这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啊,怎么能那么有主意呢?

“那有什么办法,我爸又不给我买。”自打罗汉荣夫妻俩回来,罗文峰这小子的生活质量一下子提高不少,尤其是要买个书包买个衣服鞋子什么的,他老子娘都挺好说话,就这个电脑,任他把嘴皮子磨破都没得用。

“行了,你回去睡觉去吧,不就是两斤五花­肉­吗,我帮你买了。”想这罗文峰对牛王庄也有些贡献,罗蒙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决定帮他一回。

“诶!那谢谢你了罗蒙叔!”罗文峰那叫一个高兴啊。“那胖子喜欢吃肥­肉­,你待会儿捡肥的买啊!”

“知道了,你们家猪­肉­现在很有名啊?”罗蒙随口问道。

“还成,主要是太少了,我叔去年总共就养了几百头猪,极味楼那边每天要拉一头过去,现在这边每天就杀一头,我爸又要不少,所以就没剩下多少了,吃过的都说特别好吃,没吃过的就特别想尝尝。”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起事情来倒也是有条有理。

“极味楼拉活猪过去自己杀啊?”

“嗯,说是那样新鲜。”

“那你们家按什么价钱给他们知道不?”

“说是按土猪的两倍价钱算。”

“那咱这边呢?”

“一样。”

“哎呦,涨价了呀。”罗蒙原本还打算多买些猪­肉­回去牛王庄呢,看来是不成了。

“你还嫌贵?”罗文峰鼻子都气歪了,要知道罗蒙现在可是大湾村最大的土财主了,他叔养那些猪多不容易啊,这还嫌贵!哼,要不人家怎么管他叫老周呢?

“你知道个啥?知道我那山上有多少张嘴吗?”唉,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

罗汉荣和罗汉良兄弟运着一头猪过来以后,晒谷场上稀稀拉拉等着买猪­肉­的人都自发自觉地排成了一条长龙,罗蒙也乖乖排队去了,罗文峰没敢,依旧在旁边的草垛子下面猫着。

僧多粥少少,这猪­肉­买到后面,大家也就没什么好挑拣的了,基本上就是有啥买啥,罗蒙来得还算早,得了最后一小块猪肝,跟前面的人商量半天,好容易从他那儿分到了半根筒骨,又买了五斤多的带皮五花­肉­。

其中两斤五花­肉­是替罗文峰买的,剩下那点东西,提到牛王庄上根本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罗蒙­干­脆便拎着回了村子里自己家,这会儿罗老汉和刘春兰她们都还没起床,罗红凤上早班,早都出门了。

罗蒙把筒骨洗洗放在大锅里熬上,又把那块带皮猪­肉­切成小方块,切了一小块生姜,在热锅来炒了糖­色­之后,又撒上料酒酱油,放了几个八角下去,加了水煮红烧­肉­。

这两口锅一起煮着,一边是骨头汤,一边是红烧­肉­,馋得罗老汉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大早上的,这是要过年呢?”

“爸,你先出去逛逛,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了。”

“逛啥玩意儿?有啥好逛的?”

“要不你上我那儿摘点枸杞叶子回来?”

“成。”罗老汉应了一声,叼着旱烟管子便出门了,反正这会儿留在家里也是­干­搀着,这不,顺便还能去地里瞧瞧,别给­干­了。

“舅,你在煮啥?”罗美慧和罗美玲也被馋起来了,坐在楼梯上睡眼朦胧地闻着­肉­香。

“这还闻不出来啊?”罗蒙放下手里的柴火,一手一个把两个外甥女从楼梯上拎了下来。

“­肉­!”罗美玲皱着鼻子嗅了嗅,吞着口水说道。

“舅,山上的枇杷熟了吗?”罗美慧这吃货,眼睛还没睁开呢,就惦记上枇杷了。

“没。”罗蒙违心地说道,明明肖树林都已经吃过了。

“那啥时候熟啊?”

“这个星期六你们过来,咱一块儿去找找。”罗蒙估摸着,等到了这个星期六,山上就能有不少枇杷成熟了。

“大早上的,咋还煮上­肉­了呢?”没一会儿,刘春兰也起来了,领着两个丫头刷牙洗脸,又给让她们换了衣服,再给梳了头。不蒸馒头包子以后,每天就照看照看这俩丫头,再做点家里的活计,刘春兰也悠闲多了。

不一会儿,罗老汉也回来了,顺便又从牛王庄的四合院里带了几个馒头和两块豆腐回来,一家人喝着筒骨汤吃着馒头,就着红烧­肉­和拌豆腐,再加上一叠爽脆的腌菜,这一顿早饭吃得相当丰盛。

红烧­肉­毕竟油腻,早上也没吃下去多少,等放上半天入味,中午晚上再煮上一会儿,那就更好吃了。吃完早饭,罗蒙装了一盒红烧­肉­带走,打算留着晚上给肖树林加菜。

看看时间,这才不到八点,罗蒙想了想,便带着照相机上了山,最近托那些上他那儿春游的学生们的福,山上的刺梅花收获得十分顺利,已经有一批花蕾加工出来了,这两天就可以挂到网上去卖,罗蒙打算上山去拍点照片,好交给罗兴佑去编辑上架,毕竟这刺梅花也是长期生意,马虎不得。

今天水牛镇中心小学又有一个级段的学生跑他这儿春游来了,原本学校方面是想安排几个级段的班级一起过来的,罗蒙跟他们说,一起过来也可以,不过那么多人的话,午饭他就没办法安排了。

那些小兔崽子们一听没得午饭吃,顿时就开始造反了,周末这两天他们就听镇上五年级的学生说了,牛王庄的拍黄瓜是怎么香怎么脆,又听说那个卤蛋啊,是怎么入味怎么好吃,还有那个菜……

他们可都巴巴等着呢,这会儿突然说不管饭了,期待了一个周末的美食顿时就飞走了,这事搁谁身上谁也不乐意啊。

一个胖墩墩的女生泪眼汪汪地问他们班主任说:“老师,我们家好穷,我妈妈听说春游不用给我买零食可高兴了,现在咋又变卦了呢?”

然后,这个学生的班主任就到办公室去跟年级组长说了:“我们班上有几个学生家庭挺困难的,这一次听说我们学校组织春游不用家里给买零食,还打电话过来夸了一通呢,表扬我们工作做得好。这会儿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说去啊?”

年级组长统一了各班班主任的意见后,就到教导主任那里去做工作了:“这次我们学校五年级的学生春游回来以后,写出了几篇相当出彩的作文,各班主任都已经投稿去了,不出意外,应该还能为我们学校得几个奖项回来。我听说其中还有一篇作文写得十分生动活泼,说的就是在牛王庄吃午饭的事,这是好事啊,应该让其他几个级段的学生也都体验体验嘛。”

教导主任想了想,便去了校长室,他叹了口气,对校长说道:“各年级组长都已经被策反了,我看,春游的事还是分级段进行吧。”

真要一窝蜂的上山,别说摘花了,没把山上的草药都给踩平了就算不错,所以对罗蒙来说,当然还是让学生们分批次上他这儿春游最好,毕竟山上的话也是要一天一天慢慢开的嘛。

罗蒙刚到山上拍了几张照片,后面就有学生浩浩荡荡地跟着上了山,个个手里都提着竹篮,这些竹篮大多都是用打包带编织的。去年牛王庄装修的时候,以及后来建冷库的时候,罗全贵捡了许多打包带收起来,后来冬天没什么事,他就慢慢把这些打包带编成篮子。

用打包带编成的篮子比用竹条编的还要轻便好用,尤其是编起来还很快,后来罗蒙就让罗兴佑到镇上的店里收纸箱的时候,顺便帮他收点打包带回来,以后山上摘花摘果的,总是要用到不少篮子的。

罗蒙和几个带队的老师打了招呼,又给这些满山疯跑的小兔崽子们拍了几张照片,就先下山去了,走到养着石蛙的那片溪谷,罗蒙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这地方现在依旧还生活着不少石蛙,这才放心离开。

将这些照片带去罗兴佑家里,和他一起编辑了商品详情之后,将刺梅花上架,每一两的定价为三十元,这是罗蒙之前就和林阔商量好的,宁愿卖得慢一点,也不搞促销不降价,春季采摘的花蕾,加工后,只要储存得当,存放到冬天也没有问题。

这几天在花蕾的加工过程中,罗蒙他们也积累了一些经验,烘­干­的花蕾花型好,但是­色­泽却比较暗淡,而且香味也不浓郁,最好还是采用自然­阴­­干­,幸好这一年的天气十分­干­燥,所以过程十分顺利。

院子里的老人们最近又找到事情做了,每天光是加工这些花蕾,就需要不少人手。

中午吃完饭后,罗蒙想了想,又挑了两箱蜜蜂上山,刺梅花虽然产蜜不多,而且这些天山上的花蕾几乎都还没来得及开放就被摘了下来,但是只要等这些小学生的春游一结束,到时候山上就会有大片的刺梅花开放,到时候多少应该还能采集到一些刺玫花蜜的,同时蜜蜂也能起到授粉的作用,等到秋天的时候,他们就有刺玫果可摘了。

好不容易,时钟走到下午三点半,肖树林回来了,罗蒙这才知道,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其实并没有用什么夸张修辞手法。

肖树林刚参加完战友聚会,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在四合院略休息了一下,便甩开膀子跟那些正修牛棚的人一块儿­干­活去了,罗蒙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

用石头修牛棚,说来简单,其实是个大工程,光是周末的两天功夫,这些人连个地基都没打下来,今天星期一,好些人都已经回去上班了,这会儿就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给郑博伦打着下手。

因为水库那边也基本快完工了,听说罗蒙他们这边要修牛棚,村长罗全顺也爽快放人了,不然光靠那些就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是不可能把牛棚修起来的。

那头开工前,倒有几个人像模像样的指点江山了一番,可真正开­干­的时候,他们也就只有嘿呦嘿呦抬石头的份了,连石头都没搬过的人,砌墙能指望他们吗?

这还没­干­到吃晚饭的时间呢,枇杷林那边又闹起来了,罗蒙他们早已习以为常,根本没当回事,继续搬石头和水泥,直到有个家伙站在山坡上冲罗蒙喊:“老周!快来啊!你外甥女上树了!”

“啥玩意儿?”罗蒙把石头往地上一放,还当自己耳背听错了。

“罗美慧和罗美玲爬树去了。”肖树林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俩野丫头。”罗蒙无奈,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去了枇杷林,肖树林也一起去了。

远远的,罗蒙就看到枇杷林又是人又是狗的,热闹得很,不时有人大呼小叫几声,那些狗更是兴奋得汪汪直叫。罗美玲仰着头,站在枇杷树下伸长了脖子往上看,树上那个穿着连衣裙白­色­裤袜,脚上还蹬着一双粉­色­皮鞋的姑娘,正是罗蒙的大外甥女罗美慧是也。

“罗美慧!­干­啥呢?还不赶紧给我下来!”罗蒙难得冲外甥女横眉竖目了一回,天杀的,现在的幼儿园怎么放学这么早?

“摘枇杷!”罗美慧稳稳地站在一根不算粗壮的枝条上,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那颗黄灿灿的枇杷果。

“不是说好了星期六带你们来摘吗?”

“可是现在已经熟了!”谁还等得到星期六?

“就一颗,够谁吃啊?快下来,不然一会儿我告诉你们妈妈去。”这种时候,还是要把罗红凤抬出来才好用。

“妈妈才不管,她说可以爬树。”树下的罗美玲也抬着小下巴和罗蒙对抗。

“骗人。”罗蒙才不信,夏天不戴草帽就不肯让她们上山玩的罗红凤,还能让这俩丫头爬树玩?

“真的,妈妈说别爬太高就行了。”罗美玲振振有词地说道。

“外婆还说,让我们好好练功,多爬爬树,将来和男人吵架才不会吃亏。”树上的罗美慧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肖树林扯了扯嘴角,对树上的罗美慧说道:“打不过还可以爬到树上去是吧?”

“对!”罗美慧抬头挺胸,中气十足。

于是,当天晚上,彤城论坛上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帖子。

楼主:“女人们都应该学爬树啊。”

然后附照片若­干­,这一天傍晚枇杷林里的几位主角都被拍了靓照,连对话都做上去了。

一楼:“咳咳,某些男人也可以学一下,关键时刻,可以当保命绝招来用。”

二楼:“首先,我们的院子里得有一棵树。”

三楼:“现在种还不晚,假如现在你已经三十岁了,现在马上种树,那么等到你四十岁的时候,它就将成为你坚实的依靠。”

四楼:“我一直很忧心,我儿子的­性­格实在太包子了,经常在幼儿园被女生欺负到哭,我担心他长大以后娶了老婆还会被欺负,可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我还可以为他种一棵树。”

五楼:“爱他,就为他种一棵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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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最新更新

傍晚,南方某市,一个年轻女子垂头丧气地拎着手提包下班回家。

“亲爱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回到家中,他丈夫问她。

“唉,我以后再也不网购了。”年轻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又失望了?”对这种事,这个丈夫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个XX网的XXXX!老娘记下他了,丫就是个骗子,呜……我们办公室好多人都上当了,都怪我……”自己一个人上当不要紧,要命的是她看完那个帖子以后太激动,立马就在办公室里宣传了一番,害得好几个同事都在那家伙推荐的那家网店买了东西,结果可想而知。

“那退货了?”她丈夫问。

“没,人家说贴身衣物,不退不换。”女人丧气地说道。

“东西我看看。”

“喏。”

“这回买的是袜子啊,这是啥材质啊?”男人从一只透明塑料袋里掏出几只袜子,滑溜溜的像是用塑料丝织成的。

“说是纯棉?”女人把脸深深埋进双手之中。

“纯棉?咱地球上的纯棉长这样?”男人惊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哎,总之,你就当一次­性­的穿吧。”女人心虚地说道。

“我不穿,脚气刚好,万一复发怎么办?”

“那我穿好了。”

“别穿了,不吸汗,穿着可难受了。”

“那多浪费啊?”

“算了,留着吧,你上回给我买的皮鞋不是大了半码吗,下回穿那鞋的时候,就多套一双这个袜子好了。”男人最后勉为其难地说道。

“亲爱的,你真好。”常常听到论坛里的姐妹诉苦说被自己老公嫌弃爱买便宜货乱花钱之类的,果然,有对比才能显出幸福啊。

“你也别成天网购了,差什么咱去实体店。”

“你放心,我这次算是彻底死心了,真的!这回就算有人跟我说爱疯一个五毛钱我也绝对不动心!”

“……”

吃晚饭以后,男人进浴室洗澡,女人放着音乐在客厅里擦地板,这一刻,这个家显得多么温馨幸福啊。

“……亲爱的,罗蒙家又上新货了!”男人这个澡还没洗完,外面就响起他老婆的尖叫声。

“你不是说不网购了吗?”他从浴室探出满头泡泡的脑袋。

“嗷!罗蒙家怎么能一样?刚刚买了一单烂货,他们家就上新货了!噢!这真是太治愈了!亲爱的,这回是刺玫花蕾呢,可以泡茶喝的,你说我是卖三斤好呢还是五斤好呢?”

“买那么多是要当饭吃吗?”男人十分无奈。

“不要这样嘛,亲爱的,我这次害得同事跟着花了冤枉钱,总得给他们一点补偿嘛,送个小礼物什么的,要不然多过意不去啊!还有啊,你忘了吗?上回你便秘那次,就是喝他们家的蜂蜜好的,才喝几次就见效了呢!”

“便秘这种事不要说那么大声!!!”

其实男人真的不太喜欢自己老婆这个三天两头网购的习惯,尤其不喜欢那家有个叫什么罗蒙的网店,第一回他们逛到那家网店的时候,她老婆就说道:“噢,亲爱的,你看这人长得多朴实,我们就在这里买吧。”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亲爱的你看,罗蒙家的瓜子到了!你说他们家的瓜子怎么能弄得这么好吃呢!”

“亲爱的,你看,罗蒙家的东西向来都不会叫人失望!”

“罗蒙家上蜂蜜了,我抢到了一瓶!”

“噢!亲爱的,你看,罗蒙家的蜂蜜效果果然很好吧!”

噢!整天罗蒙罗蒙的,哪个男人喜欢自己老婆口口声声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呢?就算那个罗蒙是个又黑又挫的农村小伙儿也一样!

咳咳,某人口中那个又黑又挫的农村小伙儿,这会儿正和肖树林坐在自家院子外面做稻草人,当然,他实际上是不挫的,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那张照片被拍得有点挫而已。

“听说刺玫花卖得挺好?”肖树林将一捆稻草扎到长长的竹竿上,最近这两天枇杷林那边闹得厉害,那些小鸟白天晚上地想着偷食,弄得山上那几只大狗小狗晚上都不愿意回窝睡觉了,死活要在枇杷林守着,没办法,罗蒙和肖树林只好再做一批稻草人出来,实在不行,到时候挂几只死鸟上去,就不信它们还能不怕。

“嗯,每天上多少卖多少。”罗蒙颇有些得意,当初他和林阔商量下来这个价钱的时候,还以为销量会不太好呢,实在是低估了网民们的消费能力。

“三十块钱一两,那可不便宜。”肖树林也上网看了一下,别的网店一般才卖几块十几块的。

“那是,谁让咱家的东西从来没叫他们失望过呢。”罗蒙嘿嘿笑道。

“诶,你最近卡里还剩多少钱了?”肖树林问他。

“没多少,等卖完这个季节的刺玫花,应该能攒点吧。”罗蒙不是很有信心地说道。

“我也没剩多少了,等过阵子水库弄好了,再买点鱼苗,基本上就见底了。”肖树林觉得自己自从搭上罗蒙以后,这花钱的速度也是见长,虽然说,有个可以让他心甘情愿花钱的方向,那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

“没事,等秋天卖了螃蟹,咱就能挣一笔了。”这会儿罗蒙和肖树林一起养的那些螃蟹正茁壮成长呢,他相信它们肯定能给自己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那个来钱太慢。”肖树林摇摇头说道。

“你是有什么想法啊?”罗蒙算是听出来了。

“种玫瑰花怎么样?”肖树林本来就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类型。

“玫瑰花?”罗蒙不知道肖树林怎么会这种想法的。

“对,品种好一点的,大马士革玫瑰、千叶玫瑰什么的,听说加工那个玫瑰­精­油和花露也不是很复杂,简单点的话,用蒸馏法就行了。”

原来肖树林这一次参加战友聚会也不是全无收获,他从前的一个战友,现在就和他老婆在做化妆品生意,席间也谈了一些关于化妆品的事,肖树林就对他说的那个纯露上心了。

据说现在市面上卖的纯露价钱都挺高,肖树林和罗蒙两人目前都是赚得没有花得快,要是能把这个花露弄起来,那以后来钱就快了。

肖树林一说,罗蒙果然也有些动心,两人当下放下手里的活计,一起上网去找资料,为了省事,他俩直接就去了淘宝,想着那里有价格有图片,比较直观,没想到这一回他们错了,各家网店里卖的那个­干­花鲜花纯露花水等等,那叫一个琳琅满目参差不齐真假难辨。

刚刚在这家网店看人家说那个叫大马士革的玫瑰花如何如何好,那个千叶玫瑰就是十多块钱一两的劣质货。等到了另一家网店,店主又信誓旦旦地说千叶玫瑰是全世界公认的最珍贵的玫瑰花,一生只开一次花!

“一生只开一次花?草本的吗?”罗蒙挠挠头,关了淘宝转战百度,这回终于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来了。

目前国内常见的食用玫瑰就那么几种,甘肃的苦水玫瑰,山东的平­阴­玫瑰,以及大马士革玫瑰和千叶玫瑰。大马士革现在据说已经比较成规模了,千叶玫瑰却很罕见,据说是因为它十分娇贵很难成活,而且当年开过花的枝条第二年就不再开花了,得培育新的枝条才行。

“咱也走走高档路线?”罗蒙看向肖树林。

“你不是说自己在网店上信誉好吗,要是弄得成,利润应该不错。”肖树林对罗蒙也挺有信心,这家伙基本上种什么活什么,连在他们这里不易成活的杨梅树,在牛王庄上也都长得郁郁葱葱,最近还结出了许多青­色­的果实,想必要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能吃上杨梅了。

“对,咱就是太实在太朴素了,现在才会这么穷。”卖­精­油花水有什么不好?女人们的肌肤也是需要灵泉去造福的嘛!

“花苗怎么办?”肖树林问罗蒙。

“走,找马丁良去。”罗蒙当下拍板,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环游世界吗,又是个植物学家,不会连鼎鼎大名的千叶玫瑰和大马士革玫瑰都没听说过吧?

罗蒙他们去到四合院的时候,马丁良和胖子他们正坐在院子里吃着热气腾腾的­嫩­豆腐,刚做出来的豆花,拌上胖子亲手调制的卤汁,四合院里这些人三天两头就要吃一回,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没办法,春天里山上能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只好多吃几回豆腐解馋。

连山上的几只狗都休战回来了,在院子里排成一排,欢快地摇着尾巴吃着碗里香喷喷的热豆腐。

“大马士革?”马丁良一听罗蒙说起玫瑰花的事,手里的调羹不自觉就顿了一下。

“怎么样?咱省城的农学院种没种?”罗蒙觉得这事好像有戏。

“有倒是有,不过种得不怎么样。”马丁良呼噜噜把剩下的小半碗豆腐一口喝完,然后对罗蒙说道:“像咱山上种的果树,就算是同一个品种的,每棵果树也有优劣之分,好的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就好,种花也一样,想把国外的品种引进并且种得好,保留它原有的­性­状优势,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罗连忙问道。

“当年我在国外晃荡的时候,倒是认识了一个种大马士革玫瑰的,他们家有个玫瑰园,在当地远近驰名……”马丁良说着,用一副你懂的表情看着罗蒙。

“说吧,什么条件?”罗蒙知道这老家伙这又是要好处了。

“这种玫瑰在他们当地也不算非常珍贵,你要是肯花钱,我和他联系一下,购买一批玫瑰苗回来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知道的,这玩意儿入关的时候比较麻烦,得让从戎那小子去找找人。”马丁良在这里扯出马从戎,罗蒙大概就能猜到他的用意了,果然,他接下来又说了:“听说你最近弄的那个什么刺玫花,不肯卖给极味楼?”

“也没多少,我在网上卖卖,省心。”罗蒙也有他的理由,牛王庄上产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只要跟极味楼搭上线,那家伙都常常要找他催货,整一个讨债鬼似得。现在刺玫花的产量还不稳定,还是在网店上买着省心,有多少卖多少,没了就直接下架。

“唉,做生意怎么能怕麻烦呢?怕麻烦怎么能挣大钱呢?”马丁良语重心长地说道。

“说吧,要多少?”就是给一点玫瑰苗搞一下进口而已,能复杂到哪儿去?不过这事要换罗蒙自己上,还真有点麻烦,主要是他没有人脉啊,跟无头苍蝇似得。

“五百斤。”马丁良开价。

“鲜花?”罗蒙抽了抽嘴角。

“­干­花。”马丁良纠正道。

“老子今年就算把山上的花蕾都给摘了,也不一定能凑够五百斤啊!”罗蒙直接就跳脚了!五百斤­干­花,那是什么概念?

“别着急啊,也不是白要你的,网上多少钱,我们也多少钱跟你买嘛!”马丁良连忙给他顺毛。

“我们?”罗蒙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小尾巴。

“嘿,你还不知道呢吧?我们家小戎就算本事再大,没那么多的本钱,没那么硬的后台,他也整不出极味楼这么大动静啊,当初弄这个店的时候,我们这几个老东西都是出钱出力了的。”马丁良也晓得罗蒙是个­精­明的,这时候再掩饰那就没意思了。

“你也是极味楼的股东?”罗蒙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家伙就是间谍内应啊!有这老头在牛王庄蹲着,他山上产点什么还能瞒得过马从戎的眼睛?他­奶­­奶­的,都说商场如战场,这句话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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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最新更新

双方说定,马丁良抽空便给他认识的那个玫瑰园主打了个越洋电话,对方也很爽快,毕竟对他们的玫瑰园来说,卖花苗也是他们的收入之一,听说马丁良要买花苗,对方答应等过了五六月份的花期,在大马士革玫瑰进入夏季休眠期以后,就给他们发一批花苗过来。

因为马丁良和这个玫瑰园的主人有些交情,所以对方给的价钱也还算公道。可公道归公道,这一笔钱算下来,依然不是小数目,货款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关税和运费,这两个加起来可是比货款还要多。

“看吧,你小子,平时嫌麻烦不好好挣钱,这会儿抓瞎了吧?”马丁良见罗蒙抓耳挠腮那猴样,一猜就是缺钱了。

“急什么,还有一个多月呢。”罗蒙嘴上说得镇定,心里却没什么底,这笔钱到底要从哪里出呢?

“你打算咋办啊?”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肖树林问他了。

“不知道,先去看看枇杷吧。”罗蒙摸摸鼻子,他还不信了,自己这满山的东西,还换不回钱来。

这几天陆续又有一些枇杷成熟了,不过还不成规模,罗蒙和肖树林在枇杷林里逛了一圈,摘了十多颗熟透了的枇杷果,蹲在田头剥了吃。

“明天早上摘几斤枇杷让极味楼那俩采购带回去,应该能谈个好价钱。”罗蒙心里估摸着,一斤不能少于三十块,不然他就不卖。

“他那儿毕竟还是酒楼,水果的销量有限。”肖树林看着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枇杷林,觉得马从戎好像吃不下这么多货。

“到时候再在咱们镇上卖点,咱家地里的菜也长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可以收一些一起卖。”

“就在咱那个房子吧?”肖树林问。

“嗯,一会儿到镇上去做一块广告牌。”

“咱俩自己去卖菜?”肖树林又问。

“是啊,这事还得自己上。”卖菜这事毕竟不比别的,每天出多少菜回多少钱,也没有个定数,交给别人去做就不太方便。

“那螃蟹咋办啊?”每天早上他俩还喂螃蟹呢。

“这活儿就交给罗志方去安排吧,咱中午晚上再巡巡,出不了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就先喂完螃蟹再去镇上,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这山上的事,靠他俩指定是­干­不完的,就连镇上那家店,以后要是有合适的人,罗蒙也得放手叫别人去­干­。

肖树林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问罗蒙道:“你看我爸怎么样?”

肖树林觉得肖老大最近有点太闲了,人家阿芸婶还有自己的事业呢,他倒好,整天无所事事的,上回他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这老头的状态不太好,扯着自己叨咕了大半天,尽说些讨人嫌的刻薄话。

听阿芸婶说,前阵子邻居有个老太婆不知道说了肖树林和罗蒙一些什么话,肖老大当下就急了,跟人家大吵了一架,撂了不少狠话,搞得现在左邻右舍都有点怕他,邻里关系也怪紧张的。

这些倒没啥,肖树林主要就是担心,这老头要是再这么下去,会影响他和阿芸婶的感情。肖树林觉得自家老子这个问题的根本,可能还是出现在情绪焦虑上,生活没点寄托,简单点说就是闲得慌,得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你爸他能愿意­干­这个啊?”罗蒙和肖树林这都是两口子了,肖树林的爸还不就是他自己的爸,虽然老头脾气不咋好,有点难伺候,但他们年轻人总不能因为这个就疏远他吧。

“待会儿上镇上做完广告牌,我找他说说。”肖树林这也就是一说,具体怎么样还得看肖老大自己的意思。

“我这边也得跟我爸透个口风。”罗蒙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得趁早跟罗老汉说说,不然到时候那老头万一要怪自己有事没有先找他,反而去找了肖树林他爸,还指不定怎么别扭呢。

“对,你也先跟你爸说说。”肖树林想起当初他们办酒的时候,罗老汉黑着的那张脸,心里也有些打鼓。

中午吃完饭,他们俩一起到镇上一家广告公司做了个招牌,也简单得很,他们那房子原本就是个店面,之前是个卖服装的,该装修的都装修了,这会儿只要把广告牌上那块布换一换就成,铁架子什么都是现成的。

店名就叫“牛王庄农产品直营店”,店里的货架还是他俩自己运了木条过去订起来的,也不求多­精­致,小半天就把活儿都给­干­完了,然后他俩便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去了。

“看店?我要给他看什么店?”水牛镇上,肖老大家,饭桌上,这老头一听肖树林让他去给罗蒙看店,那两条眉毛顿时竖得老高。

“咋是罗蒙的店?你儿子没份啊?”结婚近半年,阿芸婶跟肖老大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自己的店让他们自己搞去。”肖老大依旧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哎,树林啊,你爸不去,我去吧,听说邻居那张婶说啊,牛王庄那个枸杞叶子现在被传得可神了,你们这个店开起来,到时候卖不卖枸杞叶子啊?”阿芸婶看了肖老大一眼,笑盈盈地对肖树林说道。

“对啊,树林哥,去年不是说还种了些枇杷吗,现在熟了没有啊?”他们家三丫头年纪小,管肖树林叫哥也叫得最顺口。

“枸杞树还太小,现在不卖叶子,枇杷快熟了,过阵子还有草莓杨梅。”肖树林扒了一口米饭,心里有些感谢阿芸婶和三丫的好意,但是他肖树林是谁啊,他可是跟在这个混混头子身边长大的,对于肖老大的黑脸,他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早都习惯了。

“还有草莓啊!上回叔叔从街上买了两斤草莓,一点都不好吃,比牛王庄的差远了。”一听说有草莓,家里这几个丫头都来劲了,罗蒙去年种的那一个大棚的草莓,这三个丫头也都没少吃。

“有的吃就吃吧,还嫌东嫌西。”阿芸婶斥道。因为家里的小孩都大了,她和肖老大结婚后也就没要求他们改口,那仨丫头都管肖老大叫叔,肖树林也管她叫婶。

“还说呢,你自己都没吃几颗,还是我怕浪费,最后都给吃完了。”大丫头皱皱鼻子,开始揭她老娘的短。

“吃几个草莓还苦了你了。”肖老大对这几个丫头说话那就和气多了,毕竟是丫头啊,跟他们家这儿子能一样?小兔崽子,没一天叫他省心的,屁点大就敢跟他跳脚,打小成绩不好,长大了还给他闹这一出,害得老头他连孙子都抱不上……

“妈,你去看店呗,到时候咱还能过去蹭点草莓杨梅吃吃呢。”二丫给她娘出馊主意。

“这事你就别指望你们老娘了,她连秤花都不会看,还看店呢,到时候别把你们绣花的钱都赔光咯。”

“现在人家做生意都用电子称了。”

“那还有假币呢。”

“……”

肖老大和阿芸婶这一来一往的,听得肖树林牙齿略酸,赶紧把最后一口米饭扒完,撂了筷子:“这事反正就是这样了,你到时候要是想过去就过去看看。”

“臭小子!跑什么啊?喂,你还没跟我说哪一天呢?几点啊?”肖老大一看他儿子要走,架子也不端了,连忙问道。

“星期六,早上七点。”肖树林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

肖树林回到牛王庄,发现罗蒙早都在四合院了,正和陈建华商量着星期六能运些什么菜到店里呢,他们家山上不少菜都有安排了,有些是极味楼和永青那几所高中订好的,有些则是柳茹华要留着腌菜的,所以收菜前一定要弄清楚。

“你跟你爸说了?”一会儿陈建华走了,肖树林问罗蒙道。

“说了。”罗蒙笑了笑。

“他没说啥?”

“没有,过阵子草莓就熟了,他俩还要做草莓蜜饯,忙着呢。”

实际上罗老汉自己有事做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老头心里还对那栋房子有点疙瘩,听说罗蒙他们要在那里开店,他就不太想掺和。不过这事就没必要说给肖树林知道了,省得他多想。

在回自家小屋前,罗蒙和肖树林又在山上走了走,看看各处庄稼的长势,想想当初这个小山头刚被自己承包下来的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眼前大片大片的蔬菜瓜果,罗蒙心里那个满足啊。

萝卜、白菜、空心菜、韭菜、小葱、生菜、黄瓜、茄子、西红柿、番薯藤……等等,番薯藤!经过一大片番薯地的时候,罗蒙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师傅啊,是我,罗蒙啊。”电话通了以后,罗蒙热情洋溢地和电话那头的陈福汉打着招呼。

“咋这时候还能想到给我打电话呢?”陈福汉显然不像罗蒙这么热情,自从去年牛王庄给他运了最后一批南瓜以后,就再没给陈家老菜馆供过货了,所以他俩这也是好长时间没联系过了,陈福汉还当他生意做大了,忘了自己这一茬呢,他自己也不是勤快有事业心的,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嗨,陈师傅啊,你去年说的那事,我可还都记在心里呢,不过我这山头上种的东西比较杂你也知道,你又要能长期稳定的单样,这不,今年开春到现在,我好不容易才又给你想出来一样。”罗蒙对着电话笑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是啥玩意儿啊?”陈福汉问他。

“番薯藤。”罗蒙还真好意思说。

“嘿,我说你这小伙子可真会做生意。”陈福汉嘴巴一咧,也乐了,他还当马从戎那样的生意­精­已经是人间极品了呢,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脸皮更厚的。

“唉,陈师傅啊,你没吃过我们家的番薯藤,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镇上的人可都争着抢着要买呢,要不是记得跟你的约定,我还能多费这个事?”罗蒙说得跟真的似的。

“那你明天,先让极味楼那俩小伙儿带一点过来让我尝尝。”这番薯藤说起来虽然不算什么好东西,但是陈福汉对罗蒙的牛王庄还比较有信心,去年那些南瓜的品质他可是看见了的,何况马从戎那小子还一直盯着这块地儿呢,八成是错不了。

“那几斤哪够尝的啊?又不是啥好东西,这样,明天我先给你发一百斤过去,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随便丢了就是,我也不收你的钱。”就一点番薯藤,值当个啥?

“那你一斤打算卖多少钱啊?”陈福汉问他。

“我们这儿一斤就是五块钱,陈师傅你要是一次能要一百斤,我就再送十斤。”说着电话的功夫,罗蒙已经决定了,以后他们家的番薯藤一斤就卖五块。

“你小子太黑,一块钱一斤烂大街的番薯藤你也敢卖五块?”电话那头陈福汉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

“哎呦,您老就别说外行话了,今年这天气­干­得,带绿叶的都涨价了,咱们这的菜市场,番薯藤现在是两块钱一把,不过他们那个跟我们家这个肯定是没得比。”五块钱一斤,一百斤也就是五百块钱,再降价可就没赚头了,这不还有人工费呢吗?

“先不跟你扯,明天我看看货再说。”陈福汉也不着急。

“好嘞!”罗蒙爽快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陈师傅家那两棵枸杞树怎么样了,今年长得还好吧?”

“还成,就是前些天被我摘叶子摘得狠了,这两天看起来没啥­精­神。”罗蒙这边的枸杞林大片,偶尔吃几回枸杞叶也是无碍,陈福汉家就不一样了,这不,给吃伤了。

“没事,我明天让他们再给你捎点肥料上去,你给上上肥,过几天就能缓过来了。”罗蒙连忙宽慰他说。

“那感情好,你让他们多捎点过来,我这边几颗果树也得上上肥。”真还别说,陈福汉曾经一度就怀疑过,罗蒙这家伙山上的庄稼之所以长得比别人好,就是因为他们家沤的这个肥料有秘方。去年罗蒙送他的那两颗枸杞树,后来被他连筐里的肥料一起移栽到院子里,结果连那块地儿长出来的草都比别处的壮。

“好嘞!”罗蒙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笑容满面地挂了电话。

“得让陈建华安排人早上摘菜了。”肖树林说道,明天星期五,后天星期六,以后每天早上要出的蔬菜会增加许多,有些菜可以前一天傍晚先摘好,有些最好是当天早上摘。

“嗯,安排摘菜的,再给涨涨工钱。”现在来牛王庄­干­活的那些老人中,有些是冲着这里热闹,实际上不差钱的,有些则是真的缺钱家里困难的。

老人觉少,早上摘菜的活儿也不重,让他们做正合适,就是交通不方便一些,罗蒙打算腾出几个房间安置每天早上摘菜的老人,让他们在牛王庄住上几个月,反正四合院二楼空房间多。

不过这一回既然要安排,那肯定就要进行一定程度的筛选,首先老人自己得乐意,其次身体要好,最后就是­干­活也要过得去。这个工作交给陈建华去做就好了,反正这家伙想整顿牛王庄上的人事很久了。

至于剩下的老人,自然还是按照老规矩,愿意来就来,来就有饭吃,每天三十块。

陈建华的工作很有效率,罗蒙当天晚上跟他说明天要加一百一十斤番薯叶,第二天早上他上水牛镇拉完早饭,又开车去了一趟镇上,拉了几个相熟的老人来上山­干­活。

这家伙从发达城市到深山小镇,适应得貌似还不错,水牛镇上的老人们听说他之前是在大城市里的外资企业上班的,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多少,那个稀罕啊。又听说他得了糖尿病,许多老人一下就找到知音了,要知道,在这些老人中,高血糖高血压的可不在少数。

星期五上午,陈福汉收到一百一十斤番薯藤并两大筐肥料,肥料就让一个员工帮他送到家里,番薯藤就让洗菜的阿姨先洗了几斤,自己又泡了几斤米粉下去,没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就飘出了番薯藤炒米粉的香味。

“师傅啊!你咋能炒出这个味儿呢?是不是还藏了一手啊?”他的两个徒弟嬉皮笑脸地拍着马屁。

“手艺不好好练,尽想着什么秘方捷径,就你们这样的,还指望能混出什么大出息?”陈福汉利落地熄了火,左手拿碗右手拿筷,先给自己装了一碗米粉,先是夹了几根米粉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又尝了两片红薯叶子,晃着脑袋说道:“确实好,我说他怎么敢卖五块钱一斤呢。”

“师傅,这又是从水牛镇运来的?”今天极味楼的车子过来,他们就都猜到了。

“嗯,以后你们俩就每天上咱店门口摆摊去,专门炒米粉卖。”陈福汉给他们布置任务。

“师傅啊,这可比煮南瓜粥麻烦多了!”他那俩徒弟哀嚎。

“对付你们这两个懒货,就得用这个办法,去年煮了几个月南瓜粥,那煮粥的手艺不是­精­进多了?”又能锻炼徒弟,又能给他们陈家老菜馆赚到美名,还能增加收入,多好的事儿啊!

于是这一天中午,陈家老菜馆门口便起了两口炒米粉的大锅,番薯藤炒米粉的香味顺着街道飘出去老远,闻到的人,当天中午便都不煮饭了,去陈家老菜馆买现成的吃。

而这个时候,牛王庄上的罗蒙则正跟肖树林算着一笔账,番薯藤一斤五块钱,一百斤就是五百块钱,一个月按三十天算的话那就是一万五啊!看看,轻轻松松就多赚了一万五,所以说,牛王庄上并不缺钱,缺的是发现钱的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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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这天早晨,罗蒙和肖树林天不亮就起床了,两人漱洗完毕,拿了两把剪子,搬了一把凳子,各种背着一个箩筐就去了枇杷林。

罗蒙和马从戎说好了,周末这两天他镇上的店面开着,山上的枇杷先供给店面,从下个星期一开始,每天给极味楼供应五十斤枇杷,开始这段时间先卖卖看,以后看情况再调整。

经过一个星期的积攒,山上成熟的枇杷已经有不少了,罗蒙他们也不打算多摘。他们这个地方很少有人种枇杷的,就算有人种,也都种得不怎么好,要是从南方运过来,那价格也不低,而且为了方便运输,枇杷常常没有达到足够的成熟度就采摘下来,如此一来,吃着自然就差了点。

何况现在还不到五月份,他们家的枇杷也算是早熟,按理说卖三十块钱一斤不算很贵,但是以它们镇上的经济水平,能舍得吃的人怕是不多。

因为不用考虑运输问题,罗蒙和肖树林自然就拣那些足够成熟的枇杷果摘,铺在箩筐里,黄橙橙的一片,一颗颗圆滚滚的枇杷果带着露珠飘着果香,就算是在盛产枇杷的东南某省,罗蒙家这样的枇杷也能算是上品。

等他们差不多摘完枇杷的时候,天­色­也快亮透了,山坡上陆陆续续出现几个摘菜的老人,有人看见罗蒙和肖树林,便招呼他们去四合院吃饭,说陈管事的已经把早饭运回来了。

罗蒙和肖树林都不急着吃饭,两人把装满了枇杷果的两只箩筐放在路边,一会儿陈管事或者边大军他们会骑三轮车过来收老人们摘好的菜,到时候看到这两个箩筐就会顺便收回去了,一起在牛王庄上工作生活这么久,这些事不用说,已经成为一种默契了。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去了就近的枸杞林,昨天他俩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镇上的人认可他们家的枸杞叶,那今天要是能弄点枸杞叶放在店里卖,肯定能给新店增加些人气。

既然是要拿去卖,自然就不好像平时自家吃的时候那样一片一片从枝条上摘了,罗蒙和肖树林直接上剪子,顺便就当是修剪树形了,去掉一些弱枝和明显密度过高的枝条,还有纠正一下一些长歪了的枸杞树。

他们俩­干­活都很利落,卡擦卡擦不停地下剪子,等带去的几个箩筐都装满的时候,时间才刚到六点半。

“今天就先剪这么多吧,剩下的以后再慢慢剪。”估计把这片枸杞林全部修剪过一遍的话,也够他们店里卖几天枸杞叶的了。

“走吧。”肖树林一手拎起两个箩筐,率先向山下走去,前天他跟肖老大说七点开张,那老头搞不好一大早就得去店里等着了。

“忘记拿扁担了。”罗蒙一手提着一只箩筐跟在后面,枸杞叶子倒是没多重,不过像肖树林这样,一下提了四个箩筐,走路实在是不方便,罗蒙寻思着,等自己以后手头松一点的时候,就在山上铺出几条路,处处通车,起码得能通三轮车,这样一来运点东西什么的,就方便省力多了。

罗蒙他们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山上的老人也已经摘了不少蔬菜回来了,开着三轮车四处从路边收菜运往四合院的,竟然是刚来牛王庄不多久的郑博伦。也是,这个时间,估计牛棚那边还在挤­奶­,最后一批­奶­都还没来得急送到镇上呢,罗全贵边大军他们都腾不出功夫。

这些老人­干­活非常细致,就拿那些番薯藤来说吧,老人们摘回来的番薯藤,绝对不带老藤不带顶芽,全都是又肥又­嫩­的新枝,每一个枝条都是二十厘米左右长短,带着水­嫩­­嫩­的叶子,那碧绿的枝条只比铅笔略细些,用手一折,“啪”一声脆响就能断成两截。

罗蒙和肖树林把要运到店里去卖的蔬果都装了车,又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开车去了镇上,他们的车子开到自家店面附近的时候,时间刚好七点,肖老大已经先到一步,把店门打开了。

“怎么这么晚?”肖老大抱怨道。

“摘了点枇杷,又弄了些枸杞叶,就晚了。”肖树林说着就把最上面的两筐枇杷先搬了下来。

“那得几点起床啊?不是说不卖枸杞叶吗?”肖老大连忙伸手接过他搬下来的一个箩筐。

“开张头几天,图个热闹。”罗蒙冲肖老大笑了笑,也从车斗的另一边,把那些一筐筐的蔬菜往店里搬。

“那你们咋不跟我说一声,这两天他们看到咱这个店的招牌,就有人问卖不卖枸杞叶,我还跟人家说不卖呢。”肖老大在衣服上搓搓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枇杷果一个一个往货架上摆。

“你吃饭没有啊?”肖树林问他老子。

“吃了,这都几点了。”肖老大哼哼。

“婶子她们怎么没来?”

“她们不是要绣花,来这儿­干­啥,等晚一点,她们可能会过来瞧瞧。”肖老大这两天也和阿芸婶嘀咕了一番,觉得罗蒙和肖树林的这个店面吧,要是肖老大一个人过来还能说是帮忙,要一家人都往这儿凑,那不是整得好像是自家的似的,那人家罗蒙的父母该有什么想法啊?所以还是得避点嫌。

你说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婚把,娘家就是娘家,婆家就是婆家,清清楚楚的,现在倒好,他们这两边都是儿子,有些事情吧,还真不好整。

想到这儿,肖老大就问罗蒙说:“你爹妈他们来不来啊?”

“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照理说这新店第一天开张,他们应该也会过来露个脸才对。

“诶,这是枸杞叶吧?”他们这边正说着话,一个过路的阿姨突然停下来,对着路边的一筐枸杞叶问道。

“啊,是啊。”罗蒙擦擦手,过去招呼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开张了。

“是牛王庄的啊?”那个阿姨又问。

“嘿,没错。”罗蒙指了指自家店面的招牌对她说道:“那上面写着呢,咱水牛镇才多大地方,放心买吧,假不了。”

“多少钱一斤啊?”阿姨面露喜­色­,确实,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像一些本地特­色­产品,这家的米粉那家的年糕什么的,基本上是不用担心假冒伪劣的,谁要敢这么搞,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死,还做人了不做?

“十五块一斤,每人限购一斤。”

“啥?限购?”在他们水牛镇上,可没听说过买菜还搞限购的。

“嗨,我那山上的枸杞树还小呢,就这两天新店开张,弄点过来叫大家尝尝鲜,总共也没多少。”这个罗蒙倒是没说谎。

“那我就买一斤,给挑不给挑啊?”

“您挑吧,轻点就成。”

没一会儿,等着这个阿姨挑完,他们三人也已经快手快脚地把这些蔬菜都归置好了,肖树林把车开去不远处的巷子口停好。

这会儿,又有一些经过他们店面的家庭­妇­女以及老头老太太,听说是在卖牛王庄的枸杞叶子,也都围过来瞧热闹。因为枸杞叶一斤卖十五块,大多人也都能接受,就这样,店里慢慢就热闹了起来。

“诶,他就是罗蒙吧?”罗蒙在水牛镇的名气虽大,但是因为他一直窝在牛王庄,知道他长什么样的人倒也不太多。

“没错,就是他,上回我还在红凤店里见过他呢,大早上的,开个三轮车过去运早饭。”

“那刚刚那个不就是肖树林?”

“那就是肖树林啊?长得怪好看!”

“罗蒙不也……”

“嘘!!!那老头看到没有?就是肖老大。”

“哎,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这个枸杞叶怪­嫩­的哈!”

“前阵子胡群峰就给他爸弄了点,老爷子说吃着可好了,到处跟人夸,说自家儿子多本事多孝顺。”

“……”

罗蒙耳朵灵,把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肖老大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有他在这儿镇守,他和肖树林估计能少听不少闲言碎语。

“知道她们在说啥吗?”肖树林突然转头悄声问了罗蒙一句。

“说啥啊?”罗蒙问他。

肖树林咧咧嘴,笑道:“说我长得怪好看。”

罗蒙忍不住也乐了,心里忍不住又想着,这家伙什么时候耳朵也这么好使了,貌似已经超越普通人应有的灵敏度了,八成也是灵泉的功劳,不过啊,这到底是食补的效果还是采补的效果呢?

这些人买了枸杞叶,很自然就留意起店里的其他东西来了,听说枇杷一斤三十块,大家伙儿虽然不怎么舍得吃,但也没怎么觉得贵,但是一听说罗蒙家的番薯藤一把要卖五块钱,好像都有点接受不了。

“我这个店面都是按批发价卖的,你们以后就知道了。”确实是批发价,给马从戎,给陈家老菜馆也都是这么卖的,至于永青那几所学校,罗蒙也打算给他们涨涨价了,除了­奶­黄包­奶­馒头继续给优惠,其他一律按市场价。

“一把番薯叶卖五块钱,还说是批发价,你这后生是不是有点不实诚啊?”一个直­性­子的老头当场就向罗蒙发难了。

“嘿你这老大爷,怎么说话呢,咱是自愿买卖,你要是觉得值当,五块钱一把买走,要是觉得不值当,出门左拐去菜市场,埋汰人弄啥呀?”罗蒙还没说话,肖老大就先跳脚了,这是他半个儿子啊,他自己说说也就得了,能给外人随便说?

“诶!你喊谁老大爷呢?你今年多大啊?我看也没比我小几岁!”老头一听肖老大管他喊老大爷,也不乐意了。

“五十九,咋了,还没到六十呢,管你喊一声大爷那是敬老。”肖老大大言不惭地说道,这老头好像这辈子都过不了六十那一关了。

“哎,大伯,我给你搬一张凳子,你在这儿坐着,看看一会儿有人过来买个几十几百斤的,我给不给他们优惠。”头一天开张,总不好在店里跟人吵架,罗蒙连忙搬了一张凳子,安抚那老头先坐。

“几十几百斤?你当那钱都是从溪里捞的……”老头念念叨叨,倒也不再跟肖老大急眼了,肖老大也能分得清场合,嘀咕两声又管自己上货去了,枸杞叶卖得快,罗蒙他们今天总共就剪了六筐,转眼这都卖了近一半了。

“喂!群峰啊!你赶紧过来!一个人就给买一斤!你多拉几个人过来!啊!”这时候,店门口响起一个洪亮的嗓音,众人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了过去,这人就是水牛镇首富胡群峰他老子了。

“大伯,你咋也这么早呢?”店里很快就有几个人和他打招呼了。

“嘿,你们这几个家伙,也不说喊我一声……”胡老头大大咧咧的进了店,也没什么架子,直接钻进人群里挑枸杞叶去了,罗蒙见他这样,也就没过去招呼。

没一会儿,胡群峰就带着家里的一群大孩小孩们过来了,大的二十多了,小的才七八岁,个个一脸睡意,有的眼角都还挂着眼屎呢,看来都是被混群峰硬给从床上给挖出来的。

“太爷,先买一斤枇杷给我吃吧。”那小娃娃钻进人群,很快就找到胡老头了。

“刷牙了吗?”胡老头问他。

“刷了。”这小孩明显在撒谎,不过这时候胡老头也没工夫跟他较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票子,让他自己去买。

“土娃,一斤够谁吃的,多买点。”一旁的大孩子怂恿道。话说胡群峰这孙子的小名也够土的,据说是当年这孩子小的时候,胡群峰找算命先生给算的,算命的说他五行缺土,这不,就给取了这么个小名儿,前后总共三个土呢。

“你咋自己不去说,他们一会儿又得说我乱花钱。”土娃挤到摆着枇杷的货架前,转头问正给人打称的罗蒙说:“老板,能尝一个不?”

“尝吧,一个三块。”罗蒙伸手从旁边抽了一个塑料袋,把手里的一把枸杞叶子装了袋,肖树林则坐在一旁抱着箩筐收钱找钱,肖老大在店里进进出出,看到哪儿的货少了,就给补点,时不时和这个那个的说两句闲话,爆出几声大笑,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真抠!”土娃撇撇嘴,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枇杷,就站在货架前剥了吃。

“咋样,好不好吃啊?”旁边那个闻着枇杷香,又见土娃这小子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冲罗蒙喊道:“老板,再尝一个啊。”

“行啊,一个三块。”罗蒙摆摆手,示意他尝吧。

“一个三块啊?”一旁原本不怎么舍得吃的人听罗蒙说一个三块,也有些心动,花三块钱尝一下也好的嘛,三块又不多。

“你快去找我爷爷过来。”土娃说着把手里的枇杷核一丢,刷刷往袋子里装起了枇杷,也不怎么挑,一斤三十块,一百块钱也就够买个三斤三两的,哪儿够啊?

“诶。”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咬着枇杷就去了。

“那么好吃啊?”旁边有些人见他们这样,就更加心痒了。

“八成错不了,胡家这些个小祖宗,嘴巴都刁着呢。”

“罗蒙啊,我这儿也吃了一个啊。”

“我这儿一个。”

“……”

“哎呦,怪好吃,我多买两个回去叫我孙子也跟着尝尝。”

“我也多买点。”

“土娃啊,买那么多你吃得完啊?”

“我们家人多!”土娃硬扒在货架前不肯走,往手里那个塑料袋里胡塞海塞,一边嘴里还喊呢:“爷爷,快过来给我付钱啊!”

这两筐枇杷被抢完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工夫,除了胡群峰他们家买了七斤多,剩下的都被人三个五个的分完了,一个三块,连称都不用称,最后那几个个头小点,有人想讲价,结果被肖老大拿个塑料袋都给装走了,说是要带回去给自家孩子吃。

早上八点多,重头戏开始了,陈充全和包大华领着一帮人买菜来了,那可真是几十上百斤的搬啊,连价都不带还的,番薯藤一斤五块钱,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水牛镇的人们心里忍不住也想了,难道说罗蒙种出来的菜真的就有那么好?

“唉,我也买一把尝尝。”

“他们家这个茼蒿菜怪香,我也买一点试试,吃亏也就一回么。”

“我买两条黄瓜。”

“我儿子在县城念书,今天下午就该回来了,那小子最爱吃西红柿拌糖,罗蒙家这个西红柿倒是怪好,闻闻,还带着香呢。”

“我也买几个。”

“……”

这一卖开,那速度就快了,中间肖树林还回山上运了两车菜下来,也都卖了个­干­­干­净净,主要是陈充全包大华这两人在县城里不知道怎么给他宣传的,今天上他这儿来买菜的永青人特别多。

水牛镇的人一看永青的人都一股脑儿跑罗蒙这儿来买菜,也不知道什么心理,一下就跟人家抢了起来,这菜卖到后面,整个就跟打仗似得,幸亏罗老汉和刘春兰带着罗美慧罗美玲来了,老两口跟着帮了一会儿,不然还真忙不开。

“叔,你一会儿带上那仨丫头,上我那儿摘点枇杷吧?”不到十点钟,店里都已经空了,罗蒙收拾着箩筐货架上的那些菜叶子,打算一会儿带回去喂­鸡­。

“我待会儿回去问问她们去。”肖老大正坐在凳子上和肖树林一块儿数钱,刚刚他收起来的那几颗枇杷,这时候刚好就给罗美玲和罗美慧解了馋。

“把婶子也喊上,中午就别做饭了,上我那儿吃去。”罗蒙又说。

“上你那儿能吃什么啊,大食堂的,上咱家去,你爸早上还跟汉良他们那儿买了一条猪腿呢,一会儿你再抓只­鸡­过来。”刘春兰这时候就说了。

“嗨,杀什么­鸡­啊,费那事。”肖老大连忙道。

“就杀只­鸡­,能费多少事?到时候咱俩再喝一杯,年前这小子给酿的那个枸杞酒,我还剩下半坛子呢。”罗老汉也说话了。

“呦!你咋还有半坛子呢?”当初那坛酒,肖老大自己也不怎么舍得喝,奈何酒友太多,像龚白棋一样的酒虫,要让他给馋上了,轻易打发不了,少不得要出点酒。

“那我先送爸妈回去,一会儿再下来接肖叔?”他们这一辆皮卡是肯定坐不下两家人的。

“急什么,我先回去给她们几个说一声,一会儿要出门再给树林打电话,叫他来接。”肖老大说着,又和罗老汉刘春兰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罗蒙和肖树林收拾完店面,载着两老两小回了大湾村,一会儿肖树林的手机响了,他又开车去镇上把肖老大阿芸婶以及那仨丫头给接了过去。

这一天中午,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罗老汉和肖老大一块儿喝了两杯,下午又一起去摘了些枇杷,相处得也算是融洽,虽说不上其乐融融,但无论如何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了。

而牛王庄的蔬果,也很快在水牛镇上闯出了名声。

“诶,吃过牛王庄的枇杷吗?啥?没吃过?那枸杞叶呢?也没吃过?番薯藤总吃过吧?算了,你已经OUT了。”

“能耐人就是不一样啊,种地也能种出大出息,看到上他们家买菜的那些车了吗?啧啧!”

“还别说,就是好吃啊,那枇杷,那番茄,反正我是爱吃得很。”

“好吃是好吃,就是贵,他们家那枇杷啊,我就舍得买两颗给我那乖孙儿解解馋。”

“人家的东西好,值那么多钱,你看那谁谁家的老太太,从前成天咳嗽,她儿媳­妇­现在每天给她买三颗枇杷,都说好多了,人家隔壁的也说了,夜里都不怎么听她没命似得咳嗽了。”

而罗蒙这边,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打铁铺上,最近牛王庄上那些番薯藤已经被摘过了一遍,他就寻思着,先叫它们缓几天,这两天先拉人上打铁铺去摘。反正当初也是说好了的,孙林木这个番薯种出来归他自己,番薯藤就归罗蒙。

别看孙林木这小子闷不吭声的,实际上现在也有点底子了,去年秋冬他先是从肖树林的运输公司租了一辆柳州五菱,后来­干­脆自己买了一辆,到处去赶集卖烤红薯,没集的时候就在县城里摆摊,等他们家那些红薯都卖完,那也是赚了不少。

这回过去,罗蒙还打算上李海梁他们家看看,看这小两口啥时候才能给他交上租子,他们家养上鸽子的时间也不短了。

135

135、最新更新

罗蒙和肖树林是傍晚去的打铁铺,吃过晚饭和刘彩云一起过去的,打算去跟孙林木说一声,第二天带人过来摘番薯藤,顺道在院子里坐坐,也和李海梁夫妻俩唠唠。

“哎,你们今天咋过来了?”孙林木正在院子里修一把锄头,见罗蒙和肖树林进来,停下手里的动作和他们打了招呼。

“跟你吱一声,明天早上过来摘番薯藤。”罗蒙说道。

“来摘就是,还说什么。”孙林木笑了笑,又对肖树林说:“我那个车子这两天开起来有点杂音,你能帮我看看不?”

“行。”肖树林点点头,便和孙林木看车去了。

“这小子最近遇到啥好事了,你们看他笑起来那样儿!”罗蒙一看孙林木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嘿,谈恋爱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不跟我们住一屋了。”蓝燕大大咧咧地说道。

“那姑娘谁啊?”罗蒙也挺八卦。

“大石镇上的,我俩都见过了,长得真不赖,人也爽快。”蓝燕对这个未来邻居印象很好。

“啥时候的事儿啊?”罗蒙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年前孙林木去大石镇赶集,那姑娘本来是在外边上班的,刚好过年回来,俩人就看对眼了。”一旁正筛豆子的李海梁说道。

“那他俩打算啥时候办酒啊?”罗蒙问。

“嗨,那姑娘吧,家庭情况也比较复杂,家里人听说她要跟孙林木,也不同意,闹得挺僵,那家人想找孙林木要十万块钱礼金,孙林木倒是没说啥,那姑娘自己就不同意……”蓝燕把那只腊肠犬抱在膝盖上,仔细地帮它打理着皮毛,这腊肠犬其他都挺好,就是爱得皮肤病。

“他也没那么多钱啊。”孙林木卖红薯的钱,那也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好容易挣来的辛苦钱,去年秋天收完红薯以后就到处去赶大集,吃不好睡不好的,好容易攒几个钱吧,后来又买了辆车,虽说现在手头上应该还有一点,但是罗蒙估摸着,他这会儿要是还能有个三五万的就算不错。

“人家姑娘说了,就算有,也不给。”李海梁说这个话的时候,那表情看着还挺解气。

“那她们家人还不得骂她白眼狼啊?”罗蒙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可不是,上回她过来,我见她和孙林木在屋里说话,还哭了呢。”蓝燕说道。

“那他俩打算咋办啊?”这种家里的事,那是真没办法,除非他俩能走得远远的一辈子不见他们,不然就脱不了这层关系。

“说是先不办酒,把证领了就一块儿过日子。”

“那她们家那边不会找过来吧?”罗蒙还真有点担心,打铁铺现在就住这几个人,人家要真拉一帮人过来,到时候他们可咋办?

“来就跟他们­干­呗,还没王法了。”李海梁倒是不怕。

“诶,那就算是不办酒,咱这边,这么也得弄一桌热闹一下吧?”难道还能真就那么冷冷清清住一块儿了?

“那是要的,林伯说他那天也回来。”蓝燕说。罗蒙也听说林伯最近被他儿子接过去住了。

“那你们打算送点啥?”罗蒙问他们。

“我俩就送一台冰箱,彩云婶说要送电视机,肖叔和林伯就不知道了,估计会包红包吧。”

“那我给他们送点啥好呢?”冰箱电视都有人送了,空调他们这地方又用不上,送洗衣机?这礼会不会太轻了点?

“就送个洗衣机,大点的好点的,到时候冬天我还能借他们家洗衣机洗被子呢。”蓝燕说道。

“成,就送洗衣机。”罗蒙打算过两天五一就和肖树林上永青去找找,说不定还搞活动呢,早点买回来,有备无患。

“你们俩呢?鸽子养得咋样了?”这就是要逼租的前奏啊。

“还成,去年孵了几对雏鸽,被鸽友论坛的人买走了,价钱还过得去,后来就没留鸽子蛋,都孵了雏鸽了。”李海梁嘿嘿笑道。

“那以后就不卖鸽子蛋了?”罗蒙心想,怪不得,没等到他们家的鸽子蛋吃。

“不一定,啥挣钱卖啥呗。”李海梁还是笑。

“不是我说,你们家这租子可是拖得够久了啊。”罗蒙摆出一副地主老财的嘴脸。

“那啥,老周啊,要不你也抱两对雏鸽回去养?”蓝燕也笑嘻嘻的。

“我要那玩意儿­干­啥,还嫌我那个山头上鸟儿不够多的?”还费粮食呢。

“那鸽子­肉­你吃不吃?我俩这几天正准备淘汰掉几对呢。”李海梁说道。

“不是说卖得挺好?你们舍得啊?”

“少养­精­养么,有啥不舍得的,你等着,等一会儿它们都回笼了,我就给你抓去。”

“还是算了,你俩现在也没怎么挣到钱,拿去当­肉­鸽卖吧。”

“挣到钱了,真的,你就别客气了,早前还说给你送鸽子蛋吃呢,结果你看,我俩也怪不好意思的,老周啊,你放心,我们以后保证准时交租!”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罗蒙之前也听人说过鸽子­肉­好吃大补,不过他从前吃过几回,都觉得一般,这一回李海梁夫­妇­养的鸽子就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得吃吃才知道。

“哎,老周啊,再跟你说个事。”谈完租子的事,李海梁又对罗蒙说道。

“啥事啊?”

“是这样,论坛里的几个鸽友呢,对咱们这地方评价还挺高,说是水土好,也想来这边养鸽子,你看怎么样?”

“这样啊?”罗蒙沉吟一下,问道:“打算在这儿养多少鸽子啊他们?密度太大了也不好吧?”

“不能,他们都不是养­肉­鸽的,还有几个­干­脆就是自己养着玩,数量肯定不能太大。大多都是因为现在居住的环境不太适合养鸽子,还有就是打算找个清静地方养老的,都是熟人,之前我和蓝燕啥都不懂,也得到过他们不少帮助,你要是同意,这回应该会过来不少人。而且咱那租房合同里不是还提到一个择邻权吗,到时候万一要有害群之马,都不用你发话,我们内部就把他给处理了。”李海梁说道。

“那行,别影响到其他邻居的生活,不然到时候我可是要赶人的。”罗蒙把丑话说在前头。

“放心吧,我们自己也想过舒心日子呢。”

“他们到时候过来,要是不种地,只养鸽子,并且养得不多,那我也就是收一个房租,这鸽子要是多了,地要是种了,那咱另外就得算点租子了,像你这样,给几只淘汰下来的鸽子也成,反正好鸽子给我也没用,就是别给我病鸽。”

罗蒙实际上并不喜欢打铁铺这边住太多养鸽子的人,但是他又一想,哪天打铁铺的鸽子要是闯出名气来,那对他这个房东来说也是一笔财富。就希望这些人真的能­精­养少养,别把打铁铺整得到处都是鸽子毛鸽子粪,不然他到时候可真的会赶人。

“哪儿能那么­干­啊?真是,你就放心吧,他们都是养鸽子的行家,就算是淘汰下来当­肉­鸽的,那也不会太差。”李海梁一脸那不可能的表情。

“那就好,到底这个租子怎么算,等到时候他们过来,咱再仔细唠唠。”收些­肉­鸽也好啊,这个鸽子质量要是真的好的话,他自己不吃,还能卖给马从戎呢。

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肖树林也给孙林木修好了车,他俩便提着李海梁夫­妇­给的三对鸽子下了打铁铺。这一天他们倒是没开车,像这种夜晚,四处静谧,两人一起慢慢走一段马路,也是别有一番闲适惬意。

“明天就签合同了,这个水库你打算养些啥?”经过水库上方的马路边的时候,罗蒙问肖树林说。如今水坝已经完工了,正关闸蓄水,水库里的水位正在慢慢攀高。

“小河虾,田螺,河蚬,再混养一些鲢鱼。”肖树林说道。

“咋会想要养这些?”人家搞养殖的不都想养那些­精­贵东西,肖树林倒好,尽挑烂大街的。

“风险小,回本快,市场广阔,生长周期短。”肖树林一一细数着这些东西的好处。

“那倒是。”罗蒙笑了,能早一点带来收入也好,有收获就有成就感啊,起码心情好。

两人沿着马路一直走到牛王庄入口,然后沿着小溪边一路走进去,小溪一旁较平趟的地带,今年被罗老汉和刘春兰种上了许多草莓。罗蒙从稻田那边修了一条水沟一路通往这一大片草莓地,每次稻田换水的时候,都等于给这些草莓浇了一遍水。

因为从稻田里流出来的水带着肥力,还带着罗蒙悄悄洒下去一些灵泉水,所以这些草莓也长得特别好,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白­色­的草莓花都凋谢了,从花蕊处结出一颗颗碧绿的草莓果,想必要不了半个月,就会有草莓相继成熟了。

“哎呦,看看这是啥?!”罗蒙他们一进四合院,就受到了胖子侯俊的热烈欢迎。

“这鸽子你看咋样?”关于吃的问题,还是得问吃货。

“用来下酒的话,那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侯俊还没说话,马丁良就抢了先。

“那行,今晚就杀一对来尝尝。”罗蒙慷慨道。

“这不是有三对?咋,还想留着以后吃啊?”就一对鸽子,这么多人,够谁塞牙缝啊?

“就尝尝,还想吃得过瘾咋滴?上打铁铺买去啊,也不贵,一对就千儿八百的。”罗蒙顺口胡诌道。这三对鸽子,一对要留给自家爹妈,另一对要留给肖树林爹和后妈,可供他俩支配的也就剩下一对了。

“再弄两个小菜,咱喝点小酒吧?”卜一卦说道。

“我看成,老周啊,再贡献两只小公­鸡­,跟这个鸽子一起烤了吧?”侯俊那小子又惦记上牛王庄那些小公­鸡­了。

“不行,花苗的钱还没凑足呢,那­鸡­得留着卖钱。”最近大概是因为气温升高的缘故,极味楼那边小公­鸡­的销量不太可观,罗蒙寻思着,这两天要不要弄几只到镇上店面去卖。

“瞧把他给小气的!”吃货三人组唉声叹气道。

“到底吃不吃吧?不吃我提走了。”分享两只鸽子还得搭上两只­鸡­,这个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吃!吃!”侯俊第一个蹦起来,接过罗蒙手里的笼子:“就杀一对是吧?没问题,我去弄,你们等着好了。”

“哎,我说你小子最近­性­子是不是急躁了点?来,我给你算一卦,看看最近运道怎么样……”卜一卦也开始顺毛摸了。

“我去拿酒。”马丁良倒是爽快。

侯俊手脚利落,没多长时间,院子里就飘出了一阵一阵的迷人的­肉­香,这胖子摘了两片荷叶回来,做了两盘蒸鸽­肉­,一只一盘,这家伙的调料配得好,­肉­也蒸得爽­嫩­可口,吃着贼过瘾。

总共就两只鸽子,罗蒙和肖树林两人分吃一只,侯俊卜一卦和马丁良三人分吃一只。

“这死胖子,弄这么好吃­干­啥?得,今天晚上指定又睡不着了。”

“脖子给我,刚刚你都吃了一个翅膀了。”

“来,喝一口,嘶!”

“咱明天一早就上打铁铺买去,管他一千还是八百的,不吃它个三五只,等到入土的那一天,老子指不定得多后悔呢。”

“这两天怕是没有了,等过阵子,那边会来一群养鸽子的,到时候你们再买去。”罗蒙给他们透了口风,省得明天这几人白跑一趟。

“要不你那两对先让给我们?”三个人一只鸽子,也就刚够把他们的馋虫勾起来。

“哎,咱也差不多该回去睡觉了。”罗蒙根本不接他们的话茬,把最后一块鸽­肉­往嘴里一塞,拎起罩着黑布的鸽笼,招呼肖树林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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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树林刚和村里签下合同,时间就到了五一,因为这几天城里大多数企业单位都放假了,所以来牛王庄的人也格外多一些,负责给他们安排工作的陈建华忙得团团转,胖子做饭的工作量也加大了,连卜一卦和马丁良这两个老头,都被陈建华抓了壮丁,管起了被褥等物资的分配。

来的这些人有被分配去菜地­干­活的,这些日子地里收回来不少菜,已经可以翻地重新播种了。柳茹华也领了几个人手,制作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批腌菜。有些人则是冲着山上的刺玫花来的,自然就安排他们上山去摘花了,刚好,这些天学校的春游已经结束了,山上不少刺玫花蕾没来得急采摘都已经开放了。

剩下的一些壮丁,有些继续修牛棚,有些被罗蒙布置任务上牛王庄各处修路去了,就沿着枸杞林的内围,修一条一米多宽的石子路,以后无论是摘枸杞还是巡山,都能方便些。

罗蒙和肖树林依旧在镇上卖菜,每天上午卖几个钟头,收入也很可观,尤其是最近罗蒙又捉了一些小公­鸡­,每天还弄一些­鸡­蛋到店里去卖。

水牛镇的人不舍得吃一斤五块钱的番薯藤,一斤五十块的小公­鸡­他们却是舍得的,他们本地现在养­鸡­的农户已经很少了,尤其还是养得这么­精­神的,那就更是少见,不管是买一只给自家人补身体,还是孝敬老人,或者­干­脆提去送礼,都没人心疼。

一群家庭主­妇­七嘴八舌地围在店门口的几只­鸡­笼旁边挑着小公­鸡­,肖树林就在一旁给他们抓­鸡­,这些小公­鸡­好像知道被抓出来卖了以后,很快就会成为一盘­鸡­­肉­了,轻易不肯束手就擒,所以抓­鸡­这活儿也不轻,罗蒙和肖老大都被啄过,最后还得肖树林上场。

“哎!这只这只!就是这只!”

“确定就这只了?”肖树林这两天也是够呛,跟这些家庭­妇­女打交道实在麻烦得很,就说买只□,一会儿看着这只好让他给抓,一会儿又看着另一只好像更­精­神,抓出来比一比,结果还是要原来那只。

“没错,就这只。”大娘一拍手,像是拿定主意了。

“给,到里面称去。”里面罗蒙一个人称重收钱,也是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

“到我了到我了!给我抓那只,尾巴上带两根蓝毛的,哎呦,真是怪好看,这两根毛到时候我得给它收起来……”

“老肖啊,你看我今天又没买到枇杷,明天你给我留几斤吧!”店里,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找肖老大商量着。

“那哪儿成啊?这事要一旦开了头,我以后还忙得过来啊?”肖老大把一筐豇豆往货架上摆,这老头最近每天在店里帮帮忙,人看着就­精­神了,脸上笑容也多了。

“就这一回,我又不跟别人说去,你看,我女儿女婿明天就要走了,这不是要给亲家母带点东西回去嘛。”五一期间,年轻人回家探亲的也不少。

“唉,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我跟你留,明天别人就都得来找我,到时候咋办啊?所以说,该咋卖还是咋卖,最清净,你还是明天早点过来吧。”肖老大也有些为难。

“我今天也挺早,不是,你也看到了,挤不过她们啊。”中年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也是,这样,你明天早上六点半过来,跟我一块儿在店里等着,到时候我保证叫你买到。”肖老大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都是为了儿女的事嘛。

“真的?到时候再买不到咋办呢?他俩明天上午可就要走了。”要知道,镇上那些女人抢起东西来,那可是相当野蛮粗暴的,今天他就略犹豫了那么一下,没跟她们去挤,结果就没买到枇杷。

“放心吧,再买不到,我让我儿子上山给你摘去了。”肖老大给他打了个包票。

“嗨!这可是你说的!”

“就是我说的!”

“那我可就真放心了!”

“放一百个心!”

“哎呦,那先谢谢你啊老肖。”

“咱哥俩还客气啥?”

“你今天晚上来我家,咱哥俩好好喝一盅。”

“不行,刚吃完一对鸽子,补过头了,这两天上火,昨儿还流鼻血了呢。”

“啥鸽子啊那么好?”

“嘿嘿,那自然是好鸽子了。”

“哪儿买的,你跟我说说。”

“不是买的,我儿子给的,人家那鸽子可是当信鸽养的,吃的是最好的粮食,喝的是山上最­干­净的泉水,每天早上一起来你就得给它准备好井水,先洗个澡,然后抖抖翅膀就出门了,晚上太阳下山才回巢,跟那些喂饲料的­肉­鸽根本不是一回事,那还是鸽啊?那是­鸡­。比咱家这小公­鸡­还不如呢……”

肖老大侃侃而谈,听得一旁几个男人眼睛发亮,人到中年,就得补啊,能把老头补出鼻血来的鸽子,那得有多补啊!

一旁正收钱的罗蒙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鸽子好倒是真的,不过补到流鼻血什么的,会不会夸张了点?

依旧在十点多便关了店门,赶在吃午饭前,罗蒙和肖树林又一块儿到水库去­干­了点活儿。

这个水库最后定下来的承包价是每年两万块,修水库总共花了肖树林四十三万多,最后他又补了差不多一万块钱给村里,签订了二十二年的承包合同。

因为这个水坝修得比较高,等蓄足了水以后,整个水面也还算不小,不过他们这里是山区,若不是在­干­旱年份,每年汛期山上会有大量的雨水往这条山谷汇集,一个弄不好,水库里养的鱼虾什么的就会被冲走,所以风险也比较大。最后定的这个两万块每年的价钱,总体来说还算合适,双方都能接受。

合同规定从牛王庄以下到堤坝的那一段水域,肖树林爱养啥养啥,但是不能给村民的生活带来不便,比如村民到小溪边洗个衣服什么的,还有就是­干­旱年份挑水浇地什么的。

前两天肖树林已经从县城买了一批小河虾一批田螺放下去了,小河虾这东西长得快,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就能开始收获了。

罗蒙和肖树林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着水位继续升高之前,在溪谷两岸填上一些泥土,等到时候水位涨上来,他们就好在这些地方种水草了,再说像小河虾河蚬这些东西,都习惯钻水底的泥土,现在的溪谷太­干­净了。

“你打算种点啥水草?”罗蒙一边挥着锄头耙土,一边和肖树林说话。

“种点荸荠怎么样?”肖树林问。

“挺好,不过那玩意儿不能连作,不然影响收成。”荸荠这东西罗蒙小时候罗老汉种过,多少知道点。

“就随便种点,也不图这个挣钱。”真要大规模种植的话,那就只好去水田了,他这个水库附近毕竟还是地方有限。

“那成,到时候随便再种点菱角。”罗蒙说道。

“诶,你看那什么鱼?”肖树林冲罗蒙指了指水边的草丛。

“石斑,没见过吧?学名叫光­唇­鱼,一般山里的小溪都有。”罗蒙放下手里的锄头,挨到水边,想上手去捞,那小鱼儿却灵活得很,在水里轻轻一摆就躲远了。

“这玩意儿不会吃虾吧?”肖树林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吧,这种鱼个头小得很,一条能长到一两重就算是不错了,你要是不放心,以后专门隔出来一块地方养虾苗,等大点再放出去就没事了。”罗蒙觉得这种小鱼对小河虾的威胁不大。

“这种鱼能吃吗?”肖树林就听说过海里有石斑鱼,从来不知道小溪里也能有石斑鱼,不过这个石斑鱼和那个石斑鱼肯定是不一样的,看水库里这些小鱼,也就手指头那么大。

“能,味道还不错,我也是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个鱼了,前些年附近的水田用农药,把小溪里的鱼都给药死了。”现在村子里的人化肥有时候还用点,农药基本上都已经不用了,山沟里的鱼儿沿着小溪游到水库里,倒也不奇怪。

“怎么抓啊?”肖树林是长在县城里的孩子,对这事没经验。

“我上去拿两个箩筐。”罗蒙说着就从旁边的小路爬了上去,从车后斗拿了两个空箩筐下来,挽起裤腿,就在水边的浅滩上用箩筐捞起了起来,先是把箩筐放到水底,然后无声无息地向那些水里的小鱼靠近……

……又一次叫一条小鱼逃走,罗蒙有些气馁地直起腰来:“好些年没抓,手艺生疏了。”

“箩筐不好用。”肖树林那边进行得也不顺利。

“对,最好是用簸箕。”罗蒙点点头,箩筐太高,这些小鱼又喜欢在浅滩活动,抓起来确实麻烦。

“我上李海梁他们家借两个去。”李海梁夫妻俩养鸽子的,那些玉米花生什么的经常要晒晒,他们家就有不少簸箕。

这一天中午,罗蒙和肖树林抓鱼抓得连吃饭都不回去,从李海梁他们那儿借了两个簸箕过来以后,他俩就在水库附近捞上了,用来装鱼的就是刚刚那两只箩筐,把箩筐半泡在水里,筐口露在水面上,用来装鱼简直太合适了。

“你那儿几条了?”罗蒙拖着簸箕箩筐向小树那边走去。

“有二十多条了。”肖树林直起腰,把刚刚捞起来的一条小鱼倒进箩筐里。

“我这儿也有十来条,够一盘了。”罗蒙肚子饿了。

“那回去吧。”肖树林肚子也饿了。

等他们回到四合院,胖子侯俊见他俩带回来几十条小溪石斑鱼,顿时高兴坏了,乐颠颠给他俩开了个小灶。

侯俊之前在陈家老菜馆也见过这种小鱼,他师傅陈福汉最好这口,不过因为这种鱼的生长条件十分苛刻,得是在那种有泉水流过的溪流之中,喜欢在石缝间活动,人工养殖很难实现,基本上都是抓的野生的,这些年好些地方都被抓得快绝种了,很少见。

这些小鱼被侯俊收拾­干­净,又过油煎到焦黄,然后和牛王庄上腌的老咸菜一起煮了一大盘,咸鲜可口,十分下饭。胖子虽然已经吃过午饭了,但它还是给自己添了一碗白米饭,和罗蒙他们坐一块儿,打算再吃一顿。

“怎么样?”罗蒙见肖树林夹了一条小鱼吃,便巴巴等着他的评价。

“好吃。”肖树林点头赞道。

“那你多吃点。”罗蒙左手拿勺右手拿筷,使劲往肖树林的大碗里装了小半盘的小鱼煮咸菜,一旁的胖子见了,更卖力地挥舞起了筷子。

“啥玩意儿啊这是?”这时候,狗爹和他们老板也进食堂了。

“大中午的,你俩不睡午觉­干­啥呢?”罗蒙问他们。

“睡不着,这个是啥?闻着怪香的。”齐思月说着就从旁边碗柜上拿了自己和杨达龙的两双筷子,也在饭桌边坐了下来。

“小溪石斑鱼,怎么样?好吃吧?”胖子还挺有集体荣誉感,说起牛王庄的好东西,他都挺骄傲的。

“好吃啊,听说卖得可贵了这玩意儿。”杨达龙含着一条鱼说道。

“还不一定卖得着呢。”齐思月补充说。

“可不是,我师父费了老鼻子劲,也就买到过那么几回。”胖子说。

“咱以后再养点这个鱼。”肖树林吃着鱼­肉­,心思也飘远了,水库上游刚好就有一片浅滩,用来养这个鱼倒是合适,还有从牛王庄经过的这段小溪,到时候也能开发利用上。

“听说你们包了个水库啊?”齐思月问道。

“嗯,就我们村子附近那个,你们开车过来没看到啊?”罗蒙又挑了两条鱼放进肖树林碗里,再过一会儿,这盘里估计就只能剩下咸菜了。

“看到了,没多大啊。”杨达龙问道:“你俩打算在里边养点啥?”

“田螺,小河虾,河蚬,再弄点这种小鱼。”罗蒙和他们说着话,肖树林这会儿就只剩下吃了。

“咋专门养些小鱼小虾的啊,你们这儿这么多鸟,不怕被它们给吃了啊?”杨达龙一听,就觉得这事不靠谱,他们老家从前就有人吃过这个亏。

“也是哈。”罗蒙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然后他很快有想出办法来了:“不怕,到时候派两只狗过去守着,也就是白天,晚上那些鸟就都歇了。”

“派……”一听说要派狗过去,狗爹顿时就不吱声了。

“派丫丫过去怎么样?”丫丫那个光吃不­干­的家伙,罗蒙早就想要给它派个活儿了。

“不是要守着牛棚呢吗?”狗爹弱弱抗议道。

“那就是晚上,晚上我打算从­鸡­棚那边分两只出来,上牛棚睡去,丫丫和他儿子也还在那儿睡,现在山上的牛多了,又是母牛又是小牛的,多放两条狗保险。”自打去年有人想上山偷牛之后,罗蒙就没怎么放松警惕,就算偶尔看到有陌生面孔到山上来­干­活,他都要暗地里观察一番。

“那边又没住人,上边那条马路车来车往的,万一碰上坏人咋整呢?”狗爹还是不太放心。

“放心吧,附近长眼的都知道丫丫是我这儿的,不然这样,让东南西北也一起过去,有个伴安全点。”反正白天牛王庄也没它们什么事,这些大狗小狗尽是到处撒野,给它们派点活儿也好。

见狗爹还有些不愿意的样子,罗蒙又对他说了:“纳茂成家的榔头你见了没有?你看看人家那狗,多自信,多沉稳,你们家丫丫跟人家比起来是不是差了点?你知道差哪儿吗?没工作啊!它找不到成就感,体现不了自己的在价值,那还能自信沉稳吗?”

“那丫丫都这么大了,还能学得来吗?”狗爹觉得罗蒙说得也有些道理,但是工作犬和宠物犬毕竟是不一样的。

“放心吧,你们家丫丫聪明”罗蒙给他灌了一碗迷汤。

“那倒是。”这话狗爹爱听。

“丫丫!东南西北!”罗蒙扬声喊了一句。

“汪汪!”很快,这几只大狗小狗便冲进了院子,圆滚滚的大宝跟个尾巴似的跟在它们后边

“来,先吃一条小鱼儿。”罗蒙在盘子里挑了挑,刚好最后还剩下五条小鱼,都被他给挑了出来,给东南西北和丫丫各自喂了一条,大宝还小,原本也不敢给它吃带刺的,就喂一口咸菜打发了。

“呜!”几只狗狗吃到了美味的鱼­肉­,欢快地冲罗蒙摇起了尾巴。

“怎么样?鱼­肉­好吃吗?”罗蒙问它。

“啊呜啊呜!!!”丫丫率先叫唤起来。

“以后还想吃吗?”

“啊呜啊呜!!!”丫丫哈着舌头使劲摆尾巴

“那行,跟我­干­活去吧。”反正饭也吃得差不多了,罗蒙­干­脆放下筷子领着它们往水库去了,东南西北和丫丫大宝欢快地跟在他身后,以为跟着去了就能有鱼吃。

等到了水库边,这几只大狗小狗有点傻眼了,这儿都是水,哪里有鱼吃啊?

“汪!”老大在水坝上走了几个来回,然后不解地冲罗蒙吠了一声。

“鱼都长在水里呢。”罗蒙给这几个土包子解惑。

“呜呜……”大狗小狗们都跑到水边去看究竟,然后那只圆滚滚的白­色­狗崽一个不小心,就滚到水里去了,罗蒙正打算过去捞,这家伙就自己在水里冒了头,一会儿又钻了下去,然后又钻上来……

“你看它是不是在吃啥?”跟在后面一起过来的齐思月对杨达龙说道。

“你们水库里现在都有啥?”杨达龙问肖树林。

“这小兔崽子在吃虾苗!”罗蒙恨恨道:“大宝你个熊孩子!还不给老子死回来!”

“呜……”那个圆滚滚的白团儿惬意地浮在水面上,时不时低头给自己找点鲜甜鲜甜的零嘴,显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丫丫快去,把你儿子领回来。”罗蒙拍了拍丫丫的狗头。

“啊呜啊呜……”丫丫一缩脖子,它又没学过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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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最新更新

过了五一,牛王庄上就比从前冷清了不少,天气开始炎热起来,明晃晃的大太阳日复一日炙烤着大地,雨水却半滴也不曾有过。

肖树林承包的那个水库已经蓄上了足够的水,下游也不再断水了,但是因为天气太­干­燥,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经过沿途的不断消耗,能顺着溪谷流到水牛镇的,已经很少了。

罗蒙和肖树林每天在镇上卖菜,常常听人说水厂过阵子就要开始定时关闸停水什么的,肖老大和阿芸婶果断时间可能会搬回打铁铺去住,毕竟打铁铺那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嘛。

菜市场里的蔬菜价格又涨了,罗蒙他们的蔬菜自然也跟着涨价,挣钱是快了,但是每天浇水的工作量也更大了,看着大家脸上的愁容和外头明晃晃的日头,谁的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李海梁之前提到的那些鸽友倒是还没有消息,毕竟鸽子是极其恋家的动物,尤其对那些散养信鸽的人来说,搬家绝对是一个大工程。

这一天中午罗蒙和肖树林回自家小屋睡了个午觉,出来的时候,见马从戎来了牛王庄,还带了个面生的中年男人过来,和马丁良三人正坐在四合院里说话。

“来了咋不喊我一声啊?”罗蒙笑着招呼他们。

“说你在睡午觉,我们反正也不急,就等等。”马从戎笑了笑问罗蒙说:“那三百斤花蕾什么时候交齐啊?你可还差我一百多斤呢。”

“再说吧,最近天气热,愿意上山晒太阳的人就更少了,今年要实在交不起,我就明年再给你。”反正也没合同,马从戎也不能要他违约金,罗蒙­干­脆就耍起了赖皮,实在不是他不想办这个事,而是没办法啊,为了这个花蕾的事,陈管事还上镇里去招人了呢,结果一听说要上山晒太阳,也没几个人愿意­干­。

“唉,花蕾这个事就先放一放吧,我今天找你是为了说别的事。”现在到处都有用工难的问题,这事马从戎倒也不怨罗蒙,没办法,这年代物质生活丰富,随便­干­点什么工作都能衣食无忧,苦活累活自然就没人愿意­干­,这也算是时代特­色­了。

“啥事啊?”罗蒙看了看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人,很普通的长相,皮肤比较黑,还有点谢顶,鼻梁上还架这一副眼镜,不用说,马从戎今天要说的事肯定和这人有关了。

“这是程教授,在淡水河鲜方面很有研究,前两天听说你们水库里有不少石斑鱼,我就找他问了问,想看看在你这里搞人工养殖,能不能实现。”马从戎把这个中年男人介绍给了罗蒙。

“哦,那辛苦你了程教授。”来者是客,罗蒙虽然有些不满马从戎没跟他打招呼就拉人上他这儿搞研究,但是当着这程教授的面,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哎,哎,应该的,应该的。”程教授十分客气:“咱说的这种石斑鱼啊,学名叫光­唇­鱼,是咱们国家的本土品种,专门生活在山泉汇聚的溪涧之中,从前很常见,这些年因为过度捕捞和污染问题,已经很少了,要好好保护啊!”

“那是,那是。”罗蒙等人点头附和。

“我看你这里环境好得很,要养殖这种石斑鱼,成功的机会很大啊。”程教授又说道。

“哎,程教授啊,你也知道这种鱼龟毛难养得很,对环境要求高,密度也不能太大,这玩意儿虽然价钱不错,但是养殖前景嘛,就不太乐观了。”

罗蒙和肖树林已经打定主意,要在从他们屋子旁边的瀑布,到水库上游的浅滩,这一段水域中养殖石斑鱼,而且罗蒙又有灵泉在手,问题应该不大。不过对着程教授和马从戎,他就没必要一开始就把话说得那么满了,先听听看他们怎么说。

“你说的这个问题,也是我们现在发展石斑鱼养殖的最大难题啊,养殖条件苛刻,养殖成本降不下来,目前的市场价虽然不错,但还不太能形成动力,所以说这个价钱方面,我看还可以往上面再提一提的。”这程教授说话倒是实在。

“你听听。”罗蒙对马从戎说道:“我知道你这一回又打算从我这里弄石斑鱼了,说吧,怎么个想法?”

“这回我要长期稳定的供货。”马从戎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的。

“要多少?”罗蒙问他。

“一天十斤,合同嘛,咱就先签五年,价钱你大可以放心,咱俩合作这么久了,价钱方面我可从来没叫你失望过。”马从戎说得还挺硬气。

“十斤?你丫当那是田里的泥鳅呢?”一天十斤,一个月就得三百斤,就算是按目前的最低市场价六十块钱一斤,那也得有一万八了,这种小溪石斑鱼要真能那么好养,山沟沟里的老农们早都成百万富翁了!

“你先别着急,刚刚我们看了一下,初步估计啊,一天十斤应该不成问题。”程教授安抚道。

“咋不成问题啊?”罗蒙问他。

“是这样,你看啊,你这山上不是修了不少水沟吗,还一段一段把水流截起来,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坑,我看了一下这些水坑,大的能有三四个平方,小的差不多也有一个平方,主要是水流很活,到时候再在沟底铺上一些石头,就挺适合光­唇­鱼生活。”程教授说了自己的设想。

“这样能成吗?”罗蒙倒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应该没问题,如果把鱼苗放在高处的水池里,它们应该就会顺着沟里的水流不断到下游去觅食,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这种鱼常年在溪流中生活,不怕急流,就算是逆流而上也是有可能的,不至于被一个个小水池困死。”程教授说的也有他的道理。

“那喂食怎么办?太分散了啊。”难得有个专家能为自己解惑,罗蒙自然要把自己不懂的问题一次问个明白。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你也别小看了我们的小溪石斑鱼,这种鱼还没有被彻底驯化,还有野­性­,生命力也极强,三五天不喂食估计都死不了。何况你的这些水沟遍布整个山头,穿过不少田地,地里的虫蚁蚊蝇什么的,要是到水沟里去喝水,石斑鱼就会自己捕食,还有一些苍蝇蚊子喜欢在水里下卵,那都是幼鱼很好的食物。”程教授对牛王庄养殖石斑鱼这件事,显得比较乐观。

“这样真的能行?”罗蒙还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为了给鱼群提供充分的食物,让它们长得快一点,适量投喂也是很有必要的,你要是能在水沟两边再种上一些水草那就更好了,最好是能在沟壁上种植一些苔藓,这些小鱼也喜欢吃苔藓和藻类。”程教授又给了他一些建议。

“那投喂的话,喂点啥合适?”罗蒙又问。

“你要是图省事,买点那种专门喂对虾的饲料就成,要想搞好一点,喂点剁碎的小杂鱼什么的,不过这种鱼不爱吃沉底的饲料,所以投喂的时候,那还得慢慢的。”程教授呵呵笑道。

“那不现实啊!我山上这水沟加起来总共得有多长?还得慢慢喂?那得喂到猴年马月去啊?”罗蒙也有些挠头。

“这个,要­干­事业,总没有那么容易的嘛。”程教授安慰他说。

“喂泥鳅成吗?”杂鱼没有,泥鳅倒是不少,那几块藕田里的泥鳅长得不错,最近水稻田里的螃蟹们都已经吃上了。

“也成,蚯蚓剁碎了也能喂。”程教授说。

“那成,我们养养看吧,不过一天十斤什么的,怕是保证不了。”有多少卖多少多好啊,罗蒙就不爱给自己上枷锁。

“一天就十斤,我也没跟你多要,你这儿这么大地方呢。”马从戎那么大饭店,一天十斤已经不够看了,再减的话,那还够­干­啥?

“实话跟你说,前几天我们吃了一回这个石斑鱼,就起了养这种小鱼的心思,我跟肖树林上网查了一下,人家几公里长的溪道,一年才产七八百斤呢,你看看我们这地方总共才多大?”罗蒙跟他摆事实讲道理。

“那你要是实在供不了那么多货,我还能活活把你逼死?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罗蒙要真死了,马从戎指不定还得多伤心呢,这家伙对他来说可是一颗摇钱树。

“那就不签合同了嘛,我要有货,肯定得先想着你啊,这你还不放心?”说到底,罗蒙就是不肯跟他签合同,自家的东西根本不愁卖,他又不傻,跟人去签什么供货合同。

“那你说话可得算数,到时候真要有那么多鱼,你得先想着我那边。”这家伙滑得跟条泥鳅似得,马从戎也拿他没办法,又不好把他逼急了,该让步的时候只好让步。

“诶,放心吧,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罗蒙满意了,笑了笑又对他们说道:“不过我这边刚好也有一件事,前阵子就想到了,就是怪不好意思开口。”

“什么事?你先说说看。”马从戎这猴­精­自然不可能跟他说: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俩啥交情啊,你尽管说就是。

“是这样的啊,我这儿呢,有个孩子,人品好,脑子也不坏,就是命不太好,现在不是给我­干­活呢吗,我就想着,马教授要是能带带他,让他学点植物学的知识,将来说不定也能有点出息。”罗蒙这段时间忙得,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

“你是说放牛那孩子吧?”马丁良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在牛王庄也待了这么久了,和这个院子里的人也都挺熟。

“就是他,叫罗进喜。”罗蒙说道。

“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马从戎问。

“是他,不会说话也不影响做学问不是?虽然我自己是不觉得种地养牛有什么不好,可年轻人嘛,总得给他点希望,让他有个方向,是不是?”罗蒙见马丁良脸上没什么表情,马上又说了:“目前也不用你怎么教,你就是大概跟他说一下,要打哪些基础,看些什么书,叫他自己先好好自学几年,以后你要是看着他资质还成,再考虑带不带。”

“小爷爷。”马从戎看向马丁良,这事还得看他自己的意思。

“那孩子我知道,是个踏实的,晚上等他从山上回来,我先找他们爷俩谈谈看。”马丁良在牛王庄生活了这么一段时间,对罗全贵和罗进喜父子的印象还算是很不错的,加上罗蒙又是他们极味楼目前最迫切想要抓住的供货方,和他多建立一层联系,对他们自然有利无害。

“那成,嘿嘿嘿,­干­脆这样,晚上我做东,咱好好吃点喝点,到时候再把他们父子俩喊过来,问问看他们自己是什么意思,这事我也还没跟他们提过。”马丁良能松口,罗蒙也挺为罗进喜高兴。

“那什么,也给我们整一盘石斑鱼尝尝。”马从戎这厮­精­归­精­,本质上还是吃货一枚。

“那有啥问题,一会儿再让侯俊杀一只小公­鸡­,炸一盘泥鳅,多整几个下酒菜……”罗蒙笑呵呵地喊了陈建华过来,让他帮忙招呼一下,自己则跟肖树林去了水库那边,石斑鱼还在水里呢,得抓啊。

晚上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就是饭桌上这几个客人一直念叨个不停,说是这个泥鳅用来喂螃蟹什么的简直暴殄天物!马从戎从牛王庄的进货内容里又新增里泥鳅这一项,不过现在的泥鳅个头还太小了点,等再过两三个月左右,就差不多能卖了。

罗全贵听说马丁良愿意教他儿子植物学,十分激动,他自己这一辈也就这样了,可他儿子毕竟还小啊,哪个当爹的不指望自己儿子能有出息呢?

罗进喜这孩子吧,因为从小残疾,­性­格特别内向敏感,去年他跟人跑到火车上乞讨的事情又被传开了,在村里就更加抬不起头,所以总在牛王庄上待着,罗蒙让他上山放牛,他自己也挺愿意。现在人家马教授问他愿不愿意学植物学,他马上就想起罗蒙之前问他理科好还是文科好的事情来了。

“你要是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就先好好打基础,反正在山上放牛也没啥事,就多看看书,有啥不懂的,大胆找人去问,别小看那些上咱这儿­干­活的城里人,其中可有不少高材生呢,对了,还有陈管事,当然了,问我也行,我当年也是高材生啊,这事村里人都知道。”罗蒙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罗蒙啊!叔真是不知道该咋谢你!”散席后,罗全贵对罗蒙说道。

“谢啥,你们父子俩替我­干­了多少活儿?”罗蒙笑了笑,对方毕竟是长辈,这么对他说话,罗蒙也觉得有些别扭。

“该谢啊!进喜这孩子能有条路走不容易。”罗全贵已经有些哽咽了。

“叔啊,你也别想太多。”罗蒙安慰他说:“你跟进喜都是实在人,你们替我做多少事,我都看在眼里呢,啥也不用多想,啥也不用多说,我不会叫你们吃亏的,以后就安心在我这儿­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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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味楼的常客都知道,马家那小子最近又在店里推出了一个新菜,枇杷银耳羹,选上好的枇杷和银耳炖出来的,没多少技术含量,卖得却贼贵,仗的就是他家的枇杷比别家的好。

他们这儿不比南方某些地区自家院子都能种枇杷,有些果园费尽心思种一批枇杷出来,吃起来却不怎么样,从南方运过来的枇杷,都是没熟就摘了的,吃起来就更不怎么样了。

这些老饕嘴巴贼­精­,对吃那是十分挑剔,宁愿年年不吃枇杷,也不肯让自己的嘴巴受那份罪。

没想到今年马家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些好枇杷,端的十分自然美味,彤城市的老吃货们口口相传,今年这天气­干­燥的,一块儿上极味楼喝一盅枇杷银耳羹,那得多滋润啊!

“啧,味儿是不错,不过你们说马从戎这小子是不是抠了点?这一盅羹汤好几十呢,他才放几块枇杷­肉­?”这天上午,还没到吃中饭的点儿,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几个老头坐那儿喝羹汤。

“大概也就一颗。”另一个老头端起炖盅,把里面的汤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早上起来喝一碗这个,我最近喉咙里头都­干­净了不少,不咳了,也没痰了。”

“就是贵点,每天早上这么吃,我那点退休金怕是不够。”一旁另一个瘦老头摇摇头。

“怕啥,吃完了上儿女那儿蹭两顿。”

“我儿媳­妇­做菜的那个手艺吧……嗨,我又不好说她。”

“这个真不能说,影响家庭和谐啊,她们一年到头做家务也不容易,咱就别再给人家添不痛快了。”

“我看还是自己省着点花,图个清静,陈家老菜馆知道吧?最近这段时间每天中午晚上都炒米粉呢,打包一份才八块,好吃又便宜,你要愿意上他们店里吃,再叫一碗大锅汤,也就十五块钱,多实惠!”

“才八块钱啊,那老陈还有赚?”这群老吃货里,还真有消息不灵通的。

“大锅炒米粉,一锅能炒十多份呢,汤也是大锅煮出来的,赚是没赚多少,不过他们家店面都是自己的,客源又多,亏不了,唉,要不怎么说老陈这人厚道呢。”

“他们陈家老菜馆在咱这地界有多少年历史了,一直这样,也怪难得的。”

“那咱以后早上就在这里,中午去那边,晚上……晚上到时候再说。”

“嘿,中午晚上都叫我吃番薯藤炒米粉,我也不会腻,他们家的米粉本来就好,这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番薯藤,也是贼香。”

“估计这师徒俩是一个货源。”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要知道了,我也过去买几斤枇杷吃,马家这小子刀子太利,我还真是被他宰不起。”

“不知道被他包圆了没有?”

“先打听打听。”

“对,打听打听。”

“……”

这边老头几个还在嘀咕着马从戎的货源是从哪里来的,那边有消息灵通的,已经驱车前往水牛镇了。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城里人上牛王庄去­干­活,这事指定是藏不住的,再说不是还有网店呢吗,罗兴佑那家网店上可是都写清楚了地址姓名的,有些本地网友也会通过网店找来水牛镇。

这些人来水牛镇的行程一般是这样的,头一天天刚亮就出门,差不多九点多就能赶到水牛镇了,先去吃一顿大水牛的早餐,然后走亲戚的走亲戚,住旅馆的住旅馆,在小镇上待一天,晚上再去小溪边的大排档冷饮摊逛逛,第二天一大清早就等在罗蒙他们那家店面,只等着一会儿罗蒙和肖树林一到,就好开抢。最后抢到多少算多少,再去大水牛吃一顿早饭,然后就可以心满意足地驱车回家了。

如此一来,罗蒙他们每天早上的卖菜工作就更像打战了,不过卖菜的速度也更快了,最快的时候,七点多开门,八点多就关门了。被这一抢两抢的,水牛镇上上的本地人倒是不嫌罗蒙家五块钱一把的番薯藤贵了。

菜卖得快,罗蒙和肖树林就能腾出更多功夫准备养石斑鱼的事,首先是在牛王庄各条水沟里种苔藓,这个说来也简单,就是把那些从溪谷深处挖出来的苔藓碾碎了加些黄泥和一和,凃在沟壁上,然后每天浇水保持湿润,六七天就能长出新苔藓了。

水沟两边也被种上了一些植物,一方面起到遮­阴­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能给沟里的小鱼提供一些食物。

上回和马从戎一起来牛王庄的程教授有鱼苗渠道,这倒是帮他们省了不少事,直接一个电话,鱼苗就被运上了牛王庄。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育苗还太小,程教授建议他们先喂点蚯蚓浆,蚯蚓这玩意儿牛王庄目前没有养,但是杜国栋有啊,罗蒙先找他要了点,打算以后自己再慢慢养起来。

老杜很好说话,罗蒙一个电话过去,他立马就让儿子杜文英送了几筐蚯蚓上了牛王庄,其中两筐还带着粪土,说是这些蚯蚓正在繁殖期,只要好好养,不多久就能有小蚯蚓了。

“咋还送过来呢?改天我们卖完菜,自己过去运一下也不费多少事。”罗蒙连忙招呼杜文英进院子躲躲太阳。

“反正这会儿我也没啥事。”杜文英笑着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眼下这才刚到五月中旬,天气也不算太热,早晨和傍晚都还十分凉快,但是被这接近中午的大太阳一晒也是要出汗的。

“你们家那个水库怎么样了?”罗蒙递给他一根黄瓜,院子里的人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下午打算腌黄瓜。

“嗨!”杜文英一挥手,摇了摇头,他这会儿正蹲在走廊下啃着瓜,这人年纪不大,还是个大学生,长得也不赖,从前在城里的时候那也是很光鲜的,现在长时间跟着他爹­干­活,大太阳晒着,转眼就黑得像个农村小伙儿了,举手投足也没什么讲究,一副大大咧咧的老农样。

“咋?快­干­了?”罗蒙问他。

“溪沟里不怎么出水了,水库里又是每天大太阳晒着,蒸发得厉害,我爹最近正处理小龙虾呢,打算留一批当种,其他的都卖了。”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家去年养上小龙虾,情况才刚见好,今年就碰上了­干­旱,不过既然已经摸到路子了,这父子俩倒也不怕,小龙虾今年养不成就不养了,明年后年的,总不能年年­干­旱吧?

“那要实在不行,今年就好好种菜,怎么说那也是个水库啊,再怎么­干­,浇菜的水总该有吧。”罗蒙也有些无奈,不仅是杜文英他们那边,还有罗汉良他们包的小土坡,以后浇地喂猪的用水问题也很大。

“我爸也这么说,你看,我家这蚯蚓不是刚好没用嘛,你就打电话过来了,以后要还有需要,就自己上我们那拉去,两个蚯蚓池呢,我这三轮车也拉不了多少。”杜文英嘎嘣嘎嘣嚼着黄瓜。

­干­旱的天气让种地养殖的农户们眉头紧锁,节节攀升的菜价让持家的主­妇­们愁容不展,对于那些每天上班下班的男人们来说,却是没有太大关碍的。

这一日是星期六,依旧是个晴朗天气,放假的男人们一大清早上罗红凤店里吃个早饭,然后就有人扛着钓竿上小溪边去了。这两年山上种地的人少,被排放到小溪里的农药也就不像从前那么多了,镇上的小溪里又出现了一些小鱼小虾,镇上一些喜欢钓鱼的老男人小男人,都爱往小溪边凑。

“哎,水位又低了,这样下去,过阵子不会­干­了吧?”一同在溪边钓鱼的,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总能搭上话。

“啊?­干­了啊?那溪里的鱼虾不是要死光了。”一个十三四岁学生模样的麻脸少年如临大敌地嚷嚷起来,只不过这家伙关注的重点好像有点特别,一般人最关心的,应该还是水厂会不会停水的问题吧。

“那有什么办法?人没死光就算好的了。”一旁的老头一派轻松地说道。

“­干­是­干­不死的,水厂停水了咱镇上还有水井嘛,水井­干­了那还不是可以买桶装水?放心吧,最多几个月洗不上澡,死不了人的。”另一边的瘦高中年男人更是老神在在,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心那是真宽。

“几个月不洗澡,那还是让我死了吧。”那个长着一脸雀斑的少年直接把自己的瘪脸皱成了包子。

“什么死不死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就是仗着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吗?瞎嘚瑟啥?”老人都怕死,眼前这个老人也不例外,他是怕死怕的不行,这些年轻人偏偏还在他跟前说这个。

“嗨,当年你不也嘚瑟过?”这麻脸少年倒是挺会说话。

“那倒是。”这话老头爱听。

“你们说今天这鱼怎么都不上钩啊?”最开始说话的一个中年胖子念叨着。

“天气太­干­,躲起来了吧。”老头说道。

“躲哪儿啊?”麻脸少年问。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鱼儿啊,也有自己的道道,咱怎么会知道?”瘦高男人文绉绉地说道。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从前咱这里也旱过,大伙儿都以为溪里的鱼虾都得死光了呢,结果雨水一下来,它们又都回来了,你们说神不神?”老头煞有其事地说。

“真的假的啊?”中年胖子不太信邪的样子,这也不怪他,主要是他们镇上的人太闲,闲着没事就爱吹牛,时间长了,啥奇怪的流言都有,要是这些流言都是真的,那他们水牛镇的生活,简直可以PK聊斋志异了。

“骗你做啥,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回还见过咱这条小溪里游着密密麻麻的红鲤,当时那是在黄昏的时候,咱镇上的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都到溪边看热闹。结果第二天就下雨了,接连下了几天的瓢泼大雨,山上一个水库塌了,冲到咱镇上,淹死不少人……”老头这就开始讲古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麻脸少年附和道。

“所以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可别不信邪……”

“哎,看来今天是钓不到鱼了,还是回吧。”那个中年瘦子叹了一口气,打算收杆回家。

“听说那边山上刚修了一个水库,要不咱上那儿去试试运气?”中年胖子出了个馊主意,他说那水库,就是肖树林包下的那一个了,水库里最近又放了些河蚬和鲢鱼苗下去,这几个要上那儿垂钓的话,首先那些鱼苗就得遭殃。

“那水库都已经被人承包了,你们没听说啊?”老头提醒他们,大湾村修水库,肖树林先出钱后承包的事在镇上也有人说起。

“咱别在水库里钓啊,要是在附近钓点野鱼野虾,人家也不至于怎么样吧?”那麻脸少年有些跃跃欲试。

“实在不行,咱再扛着鱼竿回来呗,走这一个来回,就当是做运动了。”中年胖子继续鼓动。

“那成,咱就先去看看。”那个瘦高个的也同意了。

“我也去。”麻脸少年想都没想,直接收了鱼竿,提上水桶,就跟着他们往山上去了。

“嘿,这还是不信邪啊。”老头晃了晃脑袋,依旧守在溪边,没人跟他说话,就自己一个人咿咿呀呀唱起了小曲儿。

这三人沿着溪谷一路往上走,入眼的都是快要­干­涸的溪谷,别说鱼了,能碰上条泥鳅就算他们运气,水库里倒是有些鱼苗虾苗,不过那是人家养的,他们还没缺德到垂竿去钓人家的鱼苗,于是又往上面走了走,直走到村口附近的浅滩,这才停了下来。

“呦,这是石斑吧?”中年瘦子一看小溪里顺着流水轻轻摆动的黑­色­鱼脊,一下就认出来了,从前他们镇上的溪水里也有不少这种鱼儿,现在很少见了,没想到大湾村还有。

“能不能钓啊?这儿离水库可没多远。”麻脸少年这会儿又有些踟蹰起来。

“没事,这些都是野鱼,也不是他们家养的。”中年瘦子见猎心喜,这会儿也不管那么多了。

“反正咱就在路边,也不是偷偷摸摸的,他们要是不让钓,到时候说一声就是了,大不了把鱼还给他。”他们选的这地方,就在大湾村村口外面的马路边,村子里的人进出都要经过这里,要是不给钓鱼,村里的人经过的时候,应该会提醒他们才对,那胖子这么一想,就彻底放下了。

最近这段时间东南西北大宝丫丫都在水库附近活动,罗蒙交代它们要看着附近的鸟儿,别让它们吃了水库里的鱼苗虾苗,再来就是看着村里的小孩,别叫他们下水。

大宝爱吃虾苗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堵不如疏嘛,防能防到什么时候啊,等狗崽子长大了,从牛王庄到水库也就这几步路,总不能每天拴着它吧,这事还得顺其自然,罗蒙就让东南西北兄弟几个帮忙看着看。

大宝这熊孩子一瞅到机会就想往水里钻,好在经过这几天的不断试探和练习,另外几只大狗也敢下水了,大宝一下水,它们马上就下去把它刁上来,这么做是对的,因为上一回丫丫把它儿子刁上来以后,罗蒙还很高兴地喂它吃了两颗枇杷。

这一天,大狗小狗们正就在附近玩耍的时候,小溪边突然来了三个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棍子一头还系着一根小绳,小绳一端垂到水里,铁钩上的蚯蚓随着水流轻轻摇荡。

“呜……”这六只大狗小狗都不明白了,这几个人在­干­啥?

小溪对面那三个大男人小男人也注意到对面的这几只狗了,见它们或蹲或坐,正歪着脑袋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也不叫唤,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他们村的人养的狗啊?”中年瘦子问旁边的胖子。

“不像,看到那只大狗了吗?哈士奇啊,咱这儿的农村谁养这个,还有那四只,看着像土狗嘛,可是仔细看它们的体型和毛­色­毛量,又不太像,搞不好也是什么名犬之类的。”胖子的兴趣爱好比较广泛,狗的品种多少也认识点。

“那只狗崽呢?”麻脸少年问。

“我怎么知道?这么小的狗崽,本来就难认得很,不过你看它那一身白毛,千儿八百估计下不来。”胖子说。

“这应该不是他们村的,估计是牛王庄的罗蒙养的。”中年瘦子分析道。

“对,我是听说他们山上养了几只狗,八成就是这几只。不是说凶得很?春天的时候有人上他们那儿摘枸杞叶,还被追着赶呢。”胖子心里觉得更奇怪了。

“那它们现在咋不叫唤?”麻脸少年也有些想不通。

“大概是因为这块地方不是它们家的吧。”中年瘦子猜想。

“对!八成就是这样。”这么一想,胖子心中就安定多了,另外两个也是心中大定,悠闲惬意地坐在小溪边钓起了鱼。小溪对面那几只大狗小狗依然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看电影。

“哎!上钩了!”二十分钟以后,胖子嘴巴一咧,手上的鱼竿一抖,就从水里提上来一条手指粗细的石斑鱼。

“啊呜……”丫丫和它儿子已经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

“汪汪汪!汪汪!”老大抖了抖耳朵,猛然叫唤起来。

“那条狗被吓到了吧,哈哈哈,你们看这条石斑鱼,得有一两吧,等咱多钓几条,晚上炸了下酒……”胖子笑容满面地把那条小鱼从鱼钩上拿下来,往自己的水桶里一丢——这下不得了了,对面那几条大狗小狗突然就炸了毛!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丫丫呲牙咧嘴,叫得比谁都大声!这会儿它才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混蛋是来偷鱼的!

“呜呜……”大宝想学它爸那样吠两声,可怎么都出不来那声儿,急得它抓耳挠腮。

“汪!汪汪!”东南西北紧紧盯着对面的那三个人,这几只土狗大小就和黄鼠狼打架,战斗经验丰富,这会儿它们就慢慢像各个方向散开了。

“咋?咋了这是?”麻脸少年首先就慌了。

“八成是刚刚那条鱼惹的祸。”中年瘦子收了鱼竿,慢慢站起生来,打算撤退,对面那几条狗一看就是强壮有力的类型,他们三个人和人家对上,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汪汪汪!汪汪!”老大见这些人想开溜,领着它的三个兄弟就向对岸那三人逼近过去,丫丫转头看了看,也带上它儿子跟在后面。

“过来了!过来了!快跑啊!”麻脸少年扛上鱼竿,提上水桶,转身就跑。

“往哪儿跑呢?快回来!你个傻蛋!要跑也是往村里跑。”胖子说着也快手快脚地收好自己的鱼竿,再提上水桶,转身就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对!往村里跑!”中年瘦子紧跟其后。

“汪汪!唔!!!汪汪汪!!!!!”几只大狗小狗恶狠狠地撵着这三人一路进了村。

“哎!哎!帮帮忙!谁来帮帮忙!”三人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了。

“这是罗蒙家的狗啊!咋了这是?”村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出来看热闹。

“嘿嘿,八成是到水库去偷钓鱼了。”有人幸灾乐祸。

“哎呦喂!这哪儿成啊!可别给咬出事了!”

“没事,这几条狗看水库的,我前两天还跟罗蒙说呢,让它们也看着点咱村的小孩,别叫他们下水,但也别给咬坏了不是,人家罗蒙说了,他们家的狗白天不咬人,晚上那就难说了。”

“那也不是个事儿啊,兴佑啊,你打个电话给罗蒙说说,让他赶紧过来一趟,就算是不咬人,这么跑也不行啊,万一摔坏了,人家到时候说不定还得找他去。”村长听说这个事,也过来了。

“喂!罗蒙啊,快过来啊,你们家的狗正追着几个钓鱼的满村子跑呢!”罗兴佑打电话对罗蒙说道。

“东南西北!丫丫大宝!回来!”罗蒙也怕出事,很快就骑着三轮车到了村里。

“汪!唔唔唔……”东南西北呲着牙齿,缓缓向后退了几步。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丫丫一会儿看看罗蒙,一会儿又看看那三个偷鱼贼,恨不得从自己嘴里说出人话来。

“呜……呜……”大宝也跟着着急上火,不停地在那个中年胖子手里提着的那只红­色­水桶下面打着转儿,那里边还有他们家一条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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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那三个钓鱼的以后,罗蒙狠狠表扬了一番自家的大狗小狗们,并且承诺要给它们加餐,一人一盆水牛­奶­泡钢豆子。

“罗蒙啊,你那山上的地怎么样了?”村长罗全顺问罗蒙道。

“还成,那不是还有一条溪嘛,一时半会儿还­干­不了。”罗蒙笑了笑,知道村长为他那俩儿子的事正烦心呢,小土坡那边没有水源,原本是从山上拉的管子下来,这会儿天气­干­了,他大儿子罗汉荣种的那些地,二儿子罗汉良养的那些猪,就都得成了问题。

“唉,还是你小子看得远啊,当初就没省那几个钱,挑了一块好地。”罗全顺唉声叹气。

“谁能想到啊,咱这地界都多少年没旱过了?”罗蒙也挺同情他们的遭遇,碰上这种事,该得多糟心啊。

“听说你们现在还养起了石斑鱼?”罗全顺又问。

“嗨,瞎折腾,现在还不知道成不成呢。”罗蒙嘿嘿笑道。

“哪能想着不成呢?你可得好好­干­啊!咱们村现在这么多年轻人回来­干­事业,这本来是好事啊,偏偏赶上年景不好,你可不能掉链子啊,只要还有一两个­干­得好的,他们就能看到希望嘛。”罗全顺语重心长地对罗蒙说道。

“我指定得好好­干­啊!叔啊,你也别想太多了,年轻人自己心里头有主意。”罗蒙知道罗全顺是怕他们村好容易旺起来的热气又被天灾给熄了,不过像他们这些在社会上锤炼过的年轻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轻言放弃?

罗蒙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罗汉荣在小溪边抽水,便停下三路车和他说了几句。“咋样啊你们那边?我看村长烦得很啊。”

“嗨,我爹他就是瞎­操­心。”车斗里的一个水壶灌满了水,罗汉荣又把管子放到另一个水壶里:“我都跟他说了,咱家现在贷款也还清了,再说,汉良那边还养着那么多猪呢,就算庄稼都死光了,只要保住那些猪,我那馆子也黄不了。”

“是这个道理。”罗蒙点头。

“老人家,跟他们没法说,就心疼那些庄稼,心疼得吃不下睡不着,我说为这个愁坏了身体值当吗?他们硬是听不进去。对了,我听说你们要养那个石斑鱼啊?”看来罗蒙要养石斑鱼的事情应该是在村里传开了。

“是啊,那鱼细小的很,你们往后抽水的时候注意着点啊。”罗蒙说道。

“放心吧,你看看,包着纱网呢,祸害不了你家的鱼。”罗汉荣说着指了指抽水机一头的进水口,然后又笑着对罗蒙说道:“我现在也不敢打那个石斑鱼的主意,咱档次低啊,我就想着吧,等过两个月你们水库里那个小河虾长成了,能不能给我供点货?”

“应该是没问题,这个水库的事情是肖树林说了算,一会儿回去我跟他说说。”只要价钱合适,卖谁不是卖呢。“刚好下午我要让人打点番薯藤下来,晚一点你们有时间过来运啊。”

番薯这东西虽然好在种,但也不是种下去就能等收的,该施肥还得施肥,该除草还得除草,尤其是要注意那些番薯藤,不能让它们徒长影响底下番薯的长势,还不能让那些气根扎到土里,不然等它们结出小番薯来,秋收的时候就­精­彩了,一窝一窝的,陇上沟里到处都是小番薯,硬是找不到几个大的。

“那感情好啊,昨儿我们哥俩还说呢,他这些猪养得这么顺利,没病没灾的,真是托了牛王的福,等下回他进猪苗的时候,再给你也多进几只。”

当初罗汉荣刚回来的时候,听村里的老人把二郎说得上天入地的,心里也有些不以为然,但是这时间久了,就由不得他不信邪了,这明摆着的啊,用了罗蒙家的牛粪,跟没用那牛粪的,长出来的庄稼它就是不一样啊,要说不是牛王的关系,那还能是谁的关系?

“这事以后再说吧,你们现在也挺不容易,最近我那山上黄瓜挺多,本来打算晒黄瓜条的,你要不要?我看今年这天气,就不晒黄瓜条了,不划算。”

一个村的人么,就得有来有往的关系才会持久,何况这罗汉荣虽然­精­明点,但也不是那种只进不出的死抠,还是可以交往的。光看他是怎么对待自家兄弟的,罗蒙就觉得这人不错,有些人对自家人刻薄厉害,出门却爱充大方充好人,罗蒙看不上那样的。

“哈哈哈!那感情好,我明天早晨过去运豆腐的时候,你一起给我吧,我那店里一天消耗个两三百斤的不成问题。”听罗蒙主动要给他供菜,罗汉荣十分高兴,大湾村种的菜是好,但是谁也没有罗蒙家种的那么好。

“行,我一会儿回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就给你备个三百斤。”一天三百斤黄瓜,对偌大一个牛王庄来说,毛毛雨而已了。

和罗汉荣说完话,罗蒙看看时间也有十点多了,便招呼自家的大狗小狗先回去吃饭。最近这段时间,每天这个时候,罗汉荣都要从小溪里拉几趟的水,趁着这会儿他在,罗蒙可以先喊自家狗狗们先回去歇会儿,等中午吃完饭再过来。

回到四合院,罗蒙果然依约给这些狗崽们弄了几盆水牛­奶­泡钢豆子,吃得这几只大狗小狗们把尾巴甩得跟风扇似的。

下午三点多钟,罗蒙和肖树林正在四合院外面的大树下钉竹排呢,那边李海梁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他的两个鸽友到了,让罗蒙过去一下,肖树林想留在这边­干­活,便让罗蒙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肖树林包的那个水库处在山沟里的溪谷中,水库两边也没一条好路,每回投饵喂料的时候都不太方便,不过既然有水域,就不用那么麻烦再专门修一条路了,钉一块竹排,整个水库就是现成的水路。

罗蒙开车上了打铁铺,看到院子外面的树荫下停着一辆卡车,车上这会儿没盖东西,可以看到一笼笼的信鸽,数量倒是不多,估计也就是几十对的样子。

“这就是罗蒙吧?你好你好,我姓齐。”院子里,李海梁夫­妇­正和一老一少两个面生的男人说着话,其中那个老人见罗蒙开车进了院子,就过来和他打了招呼。

“诶,你好你好。”罗蒙笑道。

“我们认识小李他们夫妻俩也有段时间了,都知道他们鸽子养得好,他俩又说是因为这边环境好,就想过来看看,要是这里的环境真的适合养鸽子,我们以后可能会在这里长住。”齐老头对罗蒙说道。

“那欢迎啊!你们要是能把鸽子养好,我这个当房东的脸上也有光。”罗蒙和他客套起来。

“哎,我们这些养鸽子的吧,麻烦得很,轻易不敢搬家,弄得不好,损失很大呀,老鸽子恋家,爱往回飞,­干­脆把它们关起来让生蛋孵娃吧,有时候真是不舍得……”齐老头说道。

“那是,那你们就先在我这里住住看,先考察考察,租房合同也可以先签一个月或者三个月的嘛。”罗蒙就算差钱,也不至于在这方面强求,何况他卖了一段时间的菜,加上牛王庄上的其他收入,这会儿他已经不怎么差钱了,前些天买那些石斑鱼的鱼苗,也没费多少钱。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以后要是长期在这里住着,碰到什么问题也能有商有量的是吧?”租房子住,最怕就是遇到挑剔难说话的房东,何况他们是养鸽子的,又不能轻易搬家,所以要尤其慎重一些。

“你们就放心吧,我这里还剩下几间屋子,你们看看哪一间合适,这位是你孙子吧?以后你们祖孙俩住我这儿,谁家有什么困难,能互相帮忙的,相互间就多帮衬着点。”看了看一旁那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罗蒙心道,这老头的孙子长得倒是怪好看。

“嗨,看走眼了吧。”齐老头哈哈笑道。

“怎么?他不是你孙子啊?”难道还能是儿子,这俩人的年纪少说也得差个四五十岁的吧。

“哪儿能啊?我要是能有他这么出息的孙子就好了。”齐老头说道:“这位姓燕,咱都管他叫小燕,你别看他年轻,养鸽可是很有经验,还拿过几个很有分量的奖项呢,这回要不是听说他也愿意来,老头我可不敢冒这么大风险,舍不得我那几对鸽子呦,怕给折了。”齐老头倒也不跟罗蒙绕弯子,直接就把这姓燕的年轻人给他介绍了一下。

“真是年少有为啊!”罗蒙很给面子地夸赞了一句。

“家传的饭碗,我还差得远呢。”这姓燕的年轻人落落大方地和罗蒙客套了一句,大概是因为常常参加比赛,又经常和鸽友们交流的经验关系,这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比他的外貌略显成熟些。

“那你俩是打算租一个屋呢?还是租两个屋?”罗蒙问他们。

“两个屋吧,我们倒是没关系,这些鸽子不能挤啊。”齐老头说道。

“那我先领你们看看屋子。”罗蒙说着拿出钥匙,把剩下的空屋一间一间都打开。

这一老一少进了屋子,就直奔后院去了,看了一会儿,最后各自选了一间小屋和一间大屋,都是后院带树的。

齐老头选了一间挨着李海梁他们家的小屋,老头一个人住,有间小屋也足够了,这老头是退休以后才养鸽子玩的,现在玩出一点门道来了,也能给自己带来一些收入,不过他毕竟还是把这事当兴趣来做,总共也没养多少鸽子。

姓燕的年轻人倒是选了一间大屋,主要是为了以后打算,他们家鸽子多,大屋的后院也比较宽敞,以后如果真能在这个地方发展下去的话,他提早给自己选个大屋,到时候就能少搬一次家。

之后就是签合同交房租,罗蒙也照例登记了这两人的身份证号码,当然了,顺便也就看了一下他们的出生年月。

齐老头全名叫齐友恩,今年六十九了,另一个年轻人叫燕云开,今年才十九,竟然出奇的年轻,这么年轻就显得这般成熟稳重了,果然,有文化底蕴的家庭教出来的小孩品质都要高一些吗?

收完了房租,罗蒙又在院子里稍微坐了一会儿,了解一下这二人以后的打算,准备养多少鸽子之类的。

齐老头的鸽群一直控制在二三十对左右,以后也不打算扩张。燕云开他们一家都是养鸽子的,这一回他就是带了二十几对过来小试牛刀,家里还有不少。据说他们那边现在正在搞开发,环境破坏很严重,连他们家祖宅所在的那一片老区也面临着拆迁问题。

之后罗蒙又跟他们说了一下交租子的事,原本他这地方是打算租给年轻人创业或者老年人养老的,考虑到环境问题,并不十分鼓励养殖,前些天李海梁跟他说了一下有鸽友要过来的事,罗蒙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你们租住在我这里,一户人家如果养鸽数量在十五对以下的,我不会再收额外的费用,要是超过十五对的话,每十五对,一个月要给我一只鸽子,用你们淘汰下来的信鸽,一般过得去就行。”

“要是耕种附近那些我个人承包下来的土地,每一亩地,一个月要给我一只鸽子,还是像刚刚说的那样,淘汰下来的信鸽就行。”

“当然,如果在这里耕种的话,我每年都会向你们提供一定数量的牛粪肥田,遇到像今年这种­干­旱年份,你们也可以从下面那个水库抽水浇地。这一份是《打铁铺租户耕种及养殖协议》,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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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罗蒙的这一份协议,李老头和燕云开也都没什么意见。

像李老头这样的要是不在打铁铺种地,每个月除了房租电费,只要再给罗蒙一只淘汰下来的信鸽,每年就是十二只。而他手头上的信鸽,本着优孵少孵的原则,每对每年大概能孵四到六窝,每窝一般能出两只雏鸽。

也就是说,基本上一对鸽子的繁殖能力就能应付罗蒙的这个租子了,而且还是淘汰品种,对他们这些养信鸽的人来说,菜鸽子本来就是要杀来吃的,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

自从这两户人住进来以后,罗蒙在牛王庄上也开始留意起了鸽子的动向,虽然这些鸽子毛­色­各异,并不像电视里那些成片成片的纯白鸽子那么显眼,但是当它们成群结队地从空中飞过的时候,那还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不过目前他看到的这些,估计还都是李海梁夫­妇­养的,据说成年鸽子不好开家,一个不小心,它们就会飞回老巢,因为鸽子不仅恋家,它们还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的导航系统,就算是在当今社会,鸽子依旧在军事等领域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牛王庄上的草莓成熟的时候,水牛镇终于下达了停水通知,开始这段时间先进行隔天供水,以后若有调整,另外再行通知。

肖老大他们终于也决定要搬家了,反正房子家具都是现成了,大屋小屋各一间,往后肖老大和阿芸婶就住小屋,他们家那仨丫头就住大屋。他们大概会在打铁铺过完整个夏天,等到九月份镇上的学校开学以后,为了这仨丫头上课方便,到时候可能还会搬下去。

说起来阿芸婶这一家四个女人也都是奇葩了,大丫二丫三丫,无一例外都很不爱读书,这也就算了,不爱读书的孩子多了去了,他们家一下出了三个也没啥好奇怪的,奇怪的是阿芸婶竟然也十分看得开,根本不管她们,说是只要会绣花不当文盲就行了。

据说是因为她自己从小被逼着读了不少书,那时候她小小年纪的,又要学绣花又要学各门功课,很是吃了不少苦,结果转眼人生都过了大半,那些功课几乎一样没用上,这些年下来,早都还给先生了。所以在对待女儿们的读书问题的时候,她就显得尤其宽容了。

去年她们从城里搬到农村,这三个丫头不想去学校,把转学的事情拖了又拖,阿芸婶也不怎么催。先前她们住在打铁铺上,倒也不显得有什么,自打搬去了水牛镇,就好多人问阿芸婶了:“你们家那仨丫头怎么不给上学啊?”

阿芸婶想了想,和自家女儿们商量了一番,这才说好今年九月份让她们去镇上的学校Сhā班上学。

刚好这会儿,罗蒙就打听起了这三个丫头的成绩,结果这三个姑娘报出来的数字,差点没让他把车开山沟里去。

“选择题什么的,怎么也得蒙几道出来吧?”罗蒙真是服了她们了。

“运气不好的时候总会有的。”肖树林表示理解。

“就是说嘛,上回期末考的时候,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了,竟然只蒙对两道,这在概率上也说不通啊。”大丫廖正梅抓了抓头发,很是泄气的样子。

这姑娘今年十八了,还读高一,至于成绩,那就甭提了,当初还是阿芸婶好说歹说才让她答应去高中再混个三年,指着她能在学校多认识几个人,顺便看看能不能混个男朋友回来,这才花钱给买的,结果这一搬家,只好重新买了,不然水牛镇高级中学也不能要她。

“我不是跟你说过,就照长的选,你偏还不相信。”二丫廖湘林哼哼道。在这三个姐妹中,她的成绩是最好的,当然,只就是相对而言。

“二姐,你的自然科学还没成绩呢,听人家说这个最难办,到时候各班班主任肯定都不敢要你,成绩差没事啊,好歹得摆个态度出来吧,不参加考试的学生能是好管的吗?”三丫廖思燕老气横秋地教训起她姐来了。

“啧,不是说了吗?那天我肚子疼。”二丫快烦死她们家小妹了,连她们自家老娘都不翻的旧账,这丫头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给她算算。

“得了吧,谁肚子没疼过啊?”这都是都用烂了的借口。

“我那天真的肚子疼!!!”

“切,不就是不想在教室里­干­坐几个钟头,又因为自己班主任监考,不敢第一个交卷嘛。”对于这件事,大丫倒是知根知底。

“别说我了,你自己还不是连三十分都考不到?”二丫奋起反抗。

“谁说我考不到三十分?”起码语文这一科还是能考到的。

“那你敢不敢考一个及格试试?”三丫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你敢不敢先考一个及格试试?”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是了。

“有本事你自己考一个啊!”

“有本事高中别让老妈花钱给你买!”

“有本事别考十一分!”

“有本事你别考个位数!”

“有本事你别当全班倒数第一名!”

“……”罗蒙已经麻木了,肖树林倒是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他老子到现在还常常拿他当年的烂成绩说事儿呢,得,这下有垫底的了,一来就是三个。

“嗨,要帮忙吗?”这时候,罗蒙已经把车子开进打铁铺的院子了,刚好其他人都不在,就燕云开一个人蹲在水井边洗衣服,见罗蒙载着几个人进了院子,车斗后面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另外还堆放了几件行李,便抖抖手上的水珠,过来问了一句。

“……”大丫二丫三丫顿时都噤了声,此时此刻,阳光下水井边的燕云开,端的俊美非常,这三个大姑娘小姑娘只消看一眼,便纷纷红了俏脸。

“哎,这就是小燕吧?没事,也没多少东西,我们自己来。”阿芸婶在肖老大的帮助下从车后斗爬了下来。

刚刚在水牛镇上的时候,肖树林就说自己坐车斗,让肖老大坐副驾驶座,阿芸婶和三个姑娘在后排挤一挤,但是阿芸婶非说自己要坐车斗,吹吹风凉爽,肖老大也乐得陪她一起,罗蒙和肖树林自然也就识趣地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人呢?”罗蒙和肖树林把车斗里的行李往旁边的走廊搬,燕云开也提了一只粉­色­的旅行箱跟在后边。

“李哥孙哥他们都上地里去了,老齐他在后院。”燕云开笑了笑,说道。

“这都好几天了,你们家鸽子怎么样?还安生吧?”罗蒙问他。

“挺好,这两天李哥借了我一点他家去年种的玉米,还有一些新鲜的卷心菜,鸽子都还挺吃食,情绪也不错。”燕云开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自己也打算开一块地出来种。”

“这个没问题啊,你看着哪块地合适,只要没人种的,自己开去种就行了,哪天我过来的时候,再给你拉点牛粪过来,不过这边的山地荒了有些年头了,这头一年光靠牛粪怕是还不够,特别是种蔬菜的话,你可以去小土坡找罗汉良买一些发酵好的猪粪尿。”

十九岁的男孩子养鸽子很有一手也就算了,毕竟是他们的家传手艺,但是种田嘛,罗蒙还真有点不太相信他。燕云开道了谢,又和肖老大和阿芸婶打了声招呼,便蹲回水井边继续洗他的衣服去了。

“哎!哎!罗蒙哥!你说他刚刚听到了吗?!”一进屋,三丫就拉住罗蒙紧张兮兮地问道。

“肯定听到了。”罗蒙老实说道。

“你咋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大丫也哭丧着脸抱怨起来。

“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肖老大颇有些幸灾乐祸。

“没事,就是成绩差点,也没那么丢人,再说以后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早晚都要被知道的。”阿芸婶真心看得开。

“我都跟你们说过了,打铁铺来了个小伙儿,长得可帅,你们不是不信?”罗蒙给自己喊冤。

“你说他今年多大来的?”二丫厚着脸皮打听起来。

“十九。”罗蒙说道。

“诶!刚好跟我差四岁呢!人家说夫妻要是差四岁,连八字都可以不用合了。”这丫头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比燕云开小四岁,那就是说才十五了,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该说的话吗?

“你这都还没成年呢,着什么急啊?”大丫笑着给她拆台。

“妈,我现在能谈恋爱了吗?”二丫倒是直接,这会儿就问她老娘了。

“嗯,就­精­神上的。”阿芸婶回答得更直接。

“罗蒙哥,你知道他们家还有兄弟吗?”年龄差距太大,加上自己上边还有两个姐姐,三丫知道自己机会不大了,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长这么好看的男人可不多见!

“有,刚好也是三个兄弟。”肖树林说得跟真的似的。

“真得?那也太巧了!”廖家三姐妹果然相信了,顿时喜形于­色­!

“长没长脑子啊你们?”阿芸婶这会儿终于看不下去了,这都谁家的闺女啊?读书读不起来也就算了,脑子怎么都还是一根筋的呢?

“切~~~原来是骗人的。”自家老娘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三个丫头这才幡然醒悟,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就算他们家真有三个兄弟,也不能个个都长这么好看吧?武松他哥还是武大郎呢!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两个用词的意思。

【菜鸽子】信鸽分好孬,文中的菜鸽子对应的是好鸽子,指的是资质不好,只能用来做菜的鸽子,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肉­鸽。

【开家】亦称“捉家”。成鸽迁入新棚关养后,为使其熟悉新的环境并不再留恋旧巢而开棚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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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最新更新

大概是因为今年太阳实在很好的关系,加上肥水又足,牛王庄小溪边那长长的一大片草莓都长得特别好,个头大品相好,吃起来香甜可口果香浓郁。

这么好的东西,马从戎那厮自然是不能错过的,镇上店里的也都挑好的卖,他们家草莓多嘛,草莓这东西挂果又勤,每天都能摘回来不少,至于那些品相差一点的,与其降价卖,还不如加工成草莓蜜饯挂到网上,惠及各地网友。

“这些糖水怎么办呢?”头一次的草莓蜜饯是侯胖子做的,刘春兰上牛王庄跟着学,等那些浸渍过后的草莓都被装进了烤箱,看着那一大桶飘着草莓香的淡红­色­糖水,刘春兰觉得可惜了。

“只能倒去喂猪喂牛了。”侯俊说道。

“这不可惜了啊?不能留着下回再用吗?”老人家都心疼东西,刘春兰也不例外。

“那可不行,这个糖水要是不换,下回做出来的蜜饯颜­色­就不好,再说时间长了,那也不健康啊。”倒不是侯胖子太奢侈,虽然是浪费点,可活儿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嘛,尤其他们这些做饮食行业的。

“哎呦,真是可惜了,吃着还怪甜。”刘春兰从旁边拿了一只杯子过来,舀了小半杯糖水尝了尝,确实是怪甜,就是有点太甜了。

“多甜啊?我尝尝。”这时候罗蒙刚好一身汗从外边回来,顺手接过他老娘的杯子就喝了一口,这一下把他甜得!“娘诶,这玩意儿也太甜了,你不怕得糖尿病啊?”

“瞎说什么呢?我就是尝尝,这好好的东西,倒了喂猪多可惜。”刘春兰也已经习惯了他儿子越来越开朗的­性­格,早些年还挺稳重的,如今不知道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是挺可惜,要不这样,咱在里边再掺点凉开水,让我姐弄到店里去,丢几个冰块当果汁卖?”罗蒙也觉得用这个果汁喂猪确实是浪费点。

“这样能行?”刘春兰有点担心,到时候万一有人传言说他们家的果汁是做蜜饯剩下的,会不会倒了招牌?

“怎么不行?咱卖的时候就跟人说清楚这个是什么东西,价钱再给实惠点,人家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我再拉小土坡喂猪去,横竖没得浪费。”罗蒙倒是没担心那么多。

那番薯藤从前还是喂猪的呢,现在他们不也都吃得挺香?所以说这种事没必要想太多,最要紧是人家觉得好吃实惠,这泡过草莓的糖水,里边草莓汁可浓着呢,加些水别弄那么甜,弄成冰饮,喝着应该还不赖。

“要不先跟红凤说说?”刘春兰到底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行,那咱先跟她说说。”这也是应该的,怎么说现在店里的事都是罗红凤说了算,罗蒙最多也就是给个意见。

没一会儿,刘春兰就把罗红凤喊牛王庄来了,指着这一大桶糖液草莓汁,又把罗蒙的话说了一遍,问她能不能那么弄。罗红凤仔细尝了尝这个糖液,就说可以,这个挺好,到时候再打一点新鲜草莓下去,掺些凉开水,再加两块冰,价钱便宜点,一杯卖两块钱,赚个人气。

今年这天气又­干­又热,这会儿还不到公历六月,早上九点十点的,气温也已经挺高了,镇上那些上街买菜的主­妇­,还有做小生意的开三轮车的,经过她家店面的时候,要是能喝上一杯沁凉的果汁,也是很清爽的。

刘春兰听他们姐弟俩都说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生怕被眼红他们家的有心人给传出恶名来。

结果时间过了两三天,罗红凤店里新增的这个果汁每天供不应求,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做草莓蜜饯的时候剩下来的,倒也不介意,图个香甜实惠嘛,就算有那些特别讲究的,自己虽然不喝,但也并不会多说什么。

这事也不难理解,罗蒙和罗红凤他们这一家子,要是在水牛镇上开的是一家默默无闻的小馆子,这会儿他们这么搞,还真有可能被人传出一些难听话来,就算先前说清楚了那也一样,根扎得不稳,注定就经不住风雨。

可如今这俩姐弟在镇上的人气可都不低,罗红凤成天在店里,基本上整个水牛镇的人都被她认光了,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罗蒙更是和肖老大有着那一层关系,又听说他和胡群峰王大胜等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如此这般,就算有人犯了红眼病,有心想和他们过不去,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说起来,刘春兰就是还没从这种身份转变中醒过味来。

“红凤啊!我的草莓水呢?”早上九点半,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大呼小叫地进了罗红凤店里。

“给你留着呢。”罗红凤笑了笑,从冰柜里拿出两只牛­奶­瓶。

“哎呦!还是你这里舒坦啊!诺,你要的猪头骨。”胖女人一手把塑料袋递给罗红凤,一手从她手里接过那两只瓶子,一ρi股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顺手从旁边的罐子里抽了一根吸管放进瓶子里,没几下就把那一瓶草莓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给你钱。”这会儿九点多,店里也冷清了一些,罗红凤就顺势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坐。

“我说红凤啊,你们这草莓水一瓶卖两块钱是不是便宜了点?”胖女人喝完了草莓水,舒坦地叹了一口气,打算在这店里小歇一会儿,她是菜市场卖猪­肉­的,这会儿摊子上还有她男人看着,她就能躲会儿懒。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罗红凤提了钱箱子过去,把里边的大钞小钞分开整理。

“咋不是好东西啊?有些人就是瞎讲究,你们这个好歹还是新鲜的呢,超市里那些个用瓶瓶罐罐装着的饮料,谁知道放了多久,也不知道那些人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些啥玩意儿。”胖女人说到这里,看了看店里还有吃饭的人,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口,问罗红凤说:“你买这么多猪头骨­干­啥呀?我家的还不够,上别人家给你找的呢。”

“我弟他养了一群狗,乖得很,还能看水库呢。”之前那些大狗小狗的都在牛王庄待着,也不怎么跟罗红凤照面,这会儿它们都下来看水库了,罗红凤有时候骑着车经过,常常能看到它们在那儿赶着小鸟什么的,真是越看越喜欢。

“唉,那些狗能投生在你们家也是怪好命的。”胖女人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他们夫妻俩在菜市场卖猪­肉­,啥样的人家没见过啊。说罢她挥挥手,拿起另一瓶还没喝的草莓水:“我得回去了,男人还等着呢,瓶子一会儿收摊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没事儿,多放几天一起送过来也行的。”罗红凤店里光是这种玻璃牛­奶­瓶,都能堆满一般人家的一个房间了,专门还有一个人负责洗瓶子和消毒的呢。一般他们镇上的人都喝这种瓶子装的牛­奶­饮料,只有外地人不方便还瓶子的才喝塑料瓶装的。

“明儿再给我留两瓶,啊,改天你还要猪头骨什么的,就给我打个电话。”

“好嘞,放心吧,指定给你留。”

这一天中午,牛王庄上的大狗小狗们便又有骨头汤吃了,连罗蒙等人都跟着沾了光。

“老马啊,你们极味楼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白酒渠道?”喝完大骨汤,罗蒙就问一旁的马小爷爷了,这老头现在胃口也是越来越好,吃得不比年轻人少。

“你买白酒­干­啥?”马丁良那头顶就跟装了雷达似的。

“枇杷不是快过季了嘛,我寻思着泡点枇杷酒。”罗蒙倒也没瞒着,就算他想瞒,也得瞒得住才行啊。

“枇杷酒好啊,到时候多泡点,我再让小戎跟你谈谈价钱。”这老头又要往自家极味楼划拉东西了。

“算了,我问问别人去。”罗蒙兴趣缺缺地摆摆手,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明明是赚钱的好事,有时候怎么觉得这么腻歪呢……

“你小子,这事你问我啊,问他­干­啥?”这时候卜一卦一抹嘴上的汤汁,说话了。

“你有渠道?”这卜一卦要是真有渠道,未必会比极味楼差。

“骗你做啥?咱也不像老马那么贪心,不就是个牵线搭桥的事儿嘛,等这个枇杷酒泡出来,你给我弄个三坛五坛的,也就可以了。”

“三坛!”罗蒙一口价,什么三五坛啊?三坛就三坛,五坛就五坛,还能不把两坛枇杷酒当回事咋的?他们山上的枇杷一斤还卖三十块呢!

“哎,我跟你说啊,他们家那酒吧,虽然没多大名气,价格也不贵,但是比那些名酒可不差,听说他们家祖上是跑丝运的,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个酿酒的方子,这门手艺,现在又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沉淀……”卜一卦说书一样滔滔不绝起来。

“好吧,五坛就五坛,不过这个酒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啊?”要真有那么好,五坛枇杷酒罗蒙也不心疼的,毕竟这根线要是能搭上,以后还可以常来常往的嘛。

“这样吧,我呢,说得再好你也不相信,这里有个号码你先打打看,实在不行,你自己上他们酒坊去看看呗。”卜一卦掏出身上的电话簿,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快就翻到一个写着“高中贵”的号码。

罗蒙也没犹豫,接过他手里的电话簿,掏出手机拨了号码过去。

“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声音。

“是高先生吧?我想问一问白酒的事。”罗蒙说道。

“要多少?”那边直愣愣地问过来。

“五斤十斤二十斤都要一些,得是坛装的。”实际上罗蒙还是比较相信卜一卦的,这老头要说好,八成就差不了。

“我们这边的酒分上中下三等,你要哪一等的?”对方又问了。

“这个上中下三等,都有些啥区别啊?”白酒这个东西,罗蒙还真的不太懂。

“这你还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用一副地球人都知道的口气说道:“上等的酒就是用好粮食酿出来的嘛,工序走得足足的,中等下等就是偷工减料酿出来的,价钱嘛,有二十五、四十五、六十五,你看你要哪种?”

“那就要最好的吧。”罗蒙果然中招。

“电话拿过来,我来跟他说。”卜一卦摇摇头,把罗蒙手里的电话接过去:“我说你这老小子,怎么死­性­不改呢?瞎忽悠啥?你家就上下两等酒,哪来的三等?又想用上等酒卖出特等的价钱吧?”

“哎呦,你这是谁啊?”

“卜一卦!”

“原来是你这老神棍啊!哈哈哈!刚刚怎么不早说?害我白费那些口水!说!说吧,要多少?”

“要多少啊?”卜一卦问罗蒙。

“多少钱一斤啊?”罗蒙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价格应该有点问题了。

“咱这好酒,多少钱一斤啊现在?”卜一卦问电话那头的高中贵。

“咱俩啥交情啊?我还能卖你贵吗?放心吧,给别人那都是四十五,给你们嘛……”

“四十二。”卜一卦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对罗蒙说道。

“哎,四十二就四十二吧,你不知道,如今粮食都涨价了,人工也跟着涨,现在的年轻人啊……”电话那头的高中贵听到卜一卦说四十二,又滔滔不绝起来。

“放心吧,这老家伙人是不怎么样,酿酒他还有一手。”卜一卦见罗蒙有些犹豫的样子,也不搭理电话那头的高中贵,径自对罗蒙说道。

“那就先要三千斤吧,一千斤用五斤坛装,一千斤用十斤坛装,一千斤用二十斤坛装。”虽然那个叫高中贵的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奸­商,但是罗蒙还是决定要相信卜一卦到底。

卜一卦把罗蒙的要货通过电话跟高中贵说了,然后又警告他说:“你这老东西可别想以次充好,我可就在这儿蹲着呢。”

“你放一百个心吧,我老高是那种人嘛……”

双方又说了几句,卜一卦挂了电话又对罗蒙说道:“到时候他家的后生会运酒过来,你再多算一千块钱汽油费给他。”

“成。”那也是应该的。

“三千斤酒?山上还有那么多枇杷?”马丁良问道。

“没啊,过阵子杨梅不就熟了嘛。”从前罗老汉就最愿意泡杨梅酒喝,可惜他们这地方杨梅贵得很,老头也不舍得多泡,今年罗蒙自家种的杨梅熟了,自然要给自家老子泡上个十坛八坛的。

“你不是还不够钱买花苗?”一斤四十二,三千斤可是有十几万了!

“嘿,咱现在有钱了。”罗蒙咧嘴笑道。

他之前也是意料不到,这枇杷草莓的,来钱竟然这么快!再加上近来卖的蔬菜­鸡­蛋小公­鸡­,罗蒙手头上已经比较松了。

之前因为那些草莓都是罗老汉种的,罗蒙就想着这个卖草莓的钱­干­脆就让他们老两口拿着,但是罗老汉和刘春兰都不同意,说他们也不办啥大事儿,这钱到他们手里就都成了死钱,存那么多­干­啥?有镇上那家店的分红就够了。最后罗蒙也没跟他们推辞,就是决定以后刘春兰做草莓蜜饯的钱,让他们自己收着。

离花苗交易还有一个来月,罗蒙虽然还没有筹够货款,但是以现在的形势,他已经不怎么为钱的问题担心了。

又忙完了一天,这天傍晚罗蒙和肖树林的心情都很不错,便决定一起出去散散步,他俩刚走到山坡上,听到长长的一声:“哞!!!”罗蒙转头一看,就看到二郎站在牛棚边上,两只狭长的牛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俩瞧。

“来吧。”罗蒙冲它招招手,这头半大水牛高兴地打了个响鼻,蹦跶着就过去了。

这家伙成天在山上走,个头虽然长大了许多,却依旧很灵活,蹦跶起来的时候,就跟个小马驹似的,不过就是踩在地上的动静确实是大了点,早已经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实了的路面,被它这一蹦,就蹦出一串深深浅浅的小坑来。

两人一牛沿着溪边的石子路往外走,罗蒙和肖树林一边走一边说,二郎就一边走一边用舌头卷着路边的草莓吃,等走到草莓地的尽头的时候,这头半大水牛说啥也不肯继续往前走了,罗蒙和肖树林只好在小溪边拣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就回来!你想­干­啥啊?这事我跟你说,就俩字,没门!除非你老娘我死了!”这时候,村口那边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吵闹声,一个四十多岁的农­妇­,正扯着一个矮胖姑娘往马路这边推搡。

“哎呀,春草啊,都这个点了,你让她去哪儿啊?先回家吧,先回家。”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这一家人罗蒙都认识,这男人叫吴洪富,他婆娘叫张春草,家里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听说就嫁在水牛镇上,小女儿还在外边打工,名叫吴占芳,估摸就是这场闹剧的主人公了。

“春草啊,你生啥气嘛,咱村里今年不是回来不少年轻人嘛,在外边打工辛苦啊,又得看人脸­色­,回家自己整点事业也挺好嘛。”热心的村里人也跟着劝。

“人家那都是男人!能一样?”张春草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看来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那孩子既然已经辞了工作,你就让她在家里先住一阵子吧,­干­啥把女儿往外推啊?”吴洪富到底是心疼女儿。

“你让她住下来?住下来她还能走吗?就你这耳根子软的,没几天就得被她说得改了主意,我跟你说,今天她必须得走,你还别不愿意,她不走我走!”张春草把女儿推搡到马路边,一手抓着女儿的胳膊,一手拖着行李箱,等车。

“妈,我不走,你想让我去哪儿啊?”吴占芳说着就哭了。

“去哪儿?去哪儿不比留在村里好?你个缺心眼的,当村里的日子那么好过?风吹日晒的,你看看那个罗明辉,这才放了几个月的山羊,都被晒成啥模样了?你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还想做什么米粉?人家要吃米粉不会去西溪买?谁吃你做的米粉……”张春草念着念着,也是眼泪涟涟。

“占芳不是说了嘛?西溪的米粉现在也是变了样,前几天咱在镇上的店里买了一把,也是不怎么样,硬邦邦的煮不软,也没米味儿……”吴洪富看样子是想让女儿留在家里的。

“没米味儿?那咱做出来的就能有米味儿了?人家西溪那边都做了几百年的米粉了,还能没你做的好?你让她留在家里,那以后咋打算呢?整天种地晒米粉的,晒得一个人跟糖糕似的,以后怎么找婆家?咱家这情况你还不知道啊?咱俩啥都不说,人家还担心咱将来要跟他们分儿子分孙子呢!”见男人不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张春草被气得又跳了起来 ,刚刚被女儿软化一点的心,也跟着变得坚硬了起来。

“我看西溪的米粉也就那样,除了一两家正宗的,其他的,还真不一定就能比咱家做得好,再说咱用的是自家种的早稻米,做出来的米粉肯定香。”原来这吴洪富早就已经被女儿给策反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今年你怎么这么勤快要种两季!原来是替这丫头种的早稻!我怎么说你好呢!”张春草被气得一阵无语。

“春草啊,你别气,啊,别给气坏了身体。”跟他们一起出来的村民见这吴洪富竟然半点都不知道转弯,也是跟着着急,你说你现在跟她说这个事­干­啥呀?好歹先把今天这一关过了,后面的事情回去再慢慢说不行?

“婶啊……我是真没办法……”张春草说着又哭了:“我们家这个,从来就只知道惯着孩子,啥也不管,这坏人尽让我一个人做……吸……今年这年景又不好,外边上班,吹吹空调打打电脑,有什么不好?犯得着回村里受这个累?”

“受点累有啥?起码不受气!”吴洪富也有些生气的样子,往马路边一蹲,就不再说话了。

“妈,你让我留下来吧,我就试一年,不行明年还出去上班。”那姑娘依旧软言软语地求着。

“不行,你都多大了?这皮肤晒了可就养不会来了,以后还谈不谈男朋友了?你就算说破了天去,不行就是不行。”张春草的态度十分坚决。

“反正我就是不走。”软的不行,这就来硬的了。

“你不走也得走!”

“就不走!我死也不走!”

“你这个死丫头!你再说一句!”

“就是不走了!”

马路边很快就闹了起来,母女两个越吵越凶,吵到后来张春草还上手去打,边上的人又是拉又是劝的,罗蒙和肖树林也过去帮忙了,这时候总不能站在一旁看热闹吧。

只有二郎还悠悠站在原地,一边吃草莓一边看热闹,看得高兴了,还打两个响鼻。

吃着吃着,只见前面有个人影一闪,一个胖墩墩的姑娘就扑到草莓地上了,原来是吴占芳被她娘推了一个趔趄,刚好摔到马路边的一片草莓地上。

二郎看了看吴占芳,又看看被她的手掌压成浆的那几颗草莓,再看看她身下的大片草莓地,最后它看向对面的张春草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哞!!!!!”

“哎呦喂!哎呦喂!牛王啸!”对面那几人只觉得自己被这一声牛王啸震得差点脱了窍。

“看咱这是­干­啥呢?当着牛王的面!”

“春草啊,回吧回吧,牛王都生气了!看这事给闹得!”

“不是,它就是叫了一声!”张春草还有点不信邪。

“咋的?叫一声还不够,还得显灵出来给你做思想工作啊?”吴洪富这回扬眉吐气了,瞧瞧,牛王都站在他这边。

“哎呦喂,春草啊,这事你可得再想想。”刚刚那一声牛王啸,村子里的人可都听到了,这会儿好多人都往村口走,问他们说发生了什么事,几个知情的把事情一说,好多村民就都劝张春草了。

“妈……”吴占芳适时地又叫了一句。

“妈什么妈?回去再收拾你!”张春草嘴上说得狠,面上却已经显出了犹豫动摇之­色­,难道刚刚牛王真是那意思?

“没事儿,草莓还会长出来的。”等人都走完了,罗蒙拍了拍二郎的牛脖子安慰道。

“哞……”二郎低低地叫了一声,感觉十分委屈,那几个弄坏它们家草莓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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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最新更新

早稻米,也就是籼米,不像人们平常食用的粳米那么软糯可口,这种米比较又硬又松,煮饭吃反正是不咋样。

在过去的艰苦年代,水牛镇上还有许多人种这种米,因为它生长周期短,在许多地方一年都可以种两季,后来日子好过了,这种米也就没什么人吃了,基本上都是卖给一些生意人做米粉河粉之类的,价钱一般不高,是市场里最便宜的米种,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种了。

这吴洪富早早就和女儿吴占芳商量好,今年家里种两季籼米,到时候不卖,全部留着自家做米粉,做成了挂到罗兴佑那家网店上去卖。这事却是瞒着张春草的,因为他俩都知道,张春草绝不会轻易同意让吴占芳回村里,这注定是一场拉锯战。

却没想到,二郎的一声牛王啸,竟然轻易就让张春草松了口,答应就一年,做不出样子来,到时候还让吴占芳出去上班,这下可把父女两人高兴坏了。

这姑娘回来没几天,罗蒙和肖树林有一天傍晚回村子的时候就听人说了,那个吴占芳要在村子里修风碓。

“风碓是啥?”肖树林甚至不知道他们说的“碓”到底是哪个碓。

“舂米捣碾用的,从前的人大多用脚碓,就是用脚踩的,《天工开物》中画有一幅水碓图,四连机的,利用水力带动四个木碓,日夜不停地舂捣,风碓倒也听说过,不过没见过模型。”

这些东西也是罗蒙从前听一个客户说起过,之后自己又找了一些资料,才有了一些了解,他们那时候自己跑业务,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知识面宽了,才更容易把客户唬住。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还是你知道的多啊,咱村里的老人,也就能认识一个脚碓,什么水碓风碓的,听都没听说过。”村子里的男人们听罗蒙说得头头是道,纷纷表示佩服。

“要不怎么是咱村的高材生呢?”罗明辉那小子端着一个海碗,蹲在晒谷场旁边的大青石上,一边吃饭一边跟人瞎扯淡。

“你小子不也读了大学,怎么刚刚还一问三不知的?”有人问他。

“学校又不教这个。”罗明辉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句,然后问罗蒙说:“你那儿要不要免费劳动力,我过去帮你拔草吧?”

“行啊。”罗蒙很爽快就答应了。

“要草就说要草吧,还非得说要给人家帮忙。”村里也有些人看不惯罗明辉油嘴滑舌的德行。这罗明辉不是养了一群羊嘛,这会儿他指定也已经知道牛王庄的好了,想上那儿去沾点仙气,牛王庄的庄稼好,那里长出来的草肯定也不一般。

“嘿嘿,互利互惠嘛。”罗明辉的脸皮倒是够厚。

“她打算在哪儿修那个风碓啊?”肖树林还是对风碓的事情感兴趣。

“嗨,他们家有片山,那是好多年前了,占芳她爷爷在报纸上看到外边有人承包荒山土地的,脑子一热就在咱们村里包下了一个小山坡,他年轻的时候还在那里种过西瓜,锄头都锄坏了好几把,累死累活的,结果到头来也没赚到多少钱,那时候的西瓜价钱贱得很。”

罗老汉这会儿刚好也在晒谷场,他最清楚这个事,那会子他还年轻,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动,差点还跟着吴占芳的爷爷包山了呢,后来见他没挣到钱,心思也就淡了,不过那会儿包山那价钱是真便宜。

“就在咱后山上,还有个小山峰呢,那个什么风碓的,说不定还真能弄得成。”关于村里这些土地的事,村长罗全顺当然也是很清楚的。

“那个什么风碓的,弄起来到底­干­啥用啊?”

“不是说要做米粉吗?肯定是捣粉团用的呗。”

“听都没听说过,这能弄得成吗?”

“我看够悬。”

“……”这些村民们七嘴八舌,大多都表示不太看好。

“哎!洪富啊!这是要去哪儿呢?”这时候刚好有人看到吴洪富从晒谷场旁边经过,就扬声把他叫住了。

“去田里看看水。”

“别去了,我刚刚去的时候都帮你看了,放心吧,­干­不了。”

“反正没事,我再去看看。”

“哎,急什么,你过来一下,问你个事。”

“啥事儿啊?”

“听说你闺女要弄那个什么风碓?”

“是啊,图纸都画好了,连模型都做了,现在就差找几个木工照着做了。”一说他闺女,吴洪富顿时也不急着走了,在旁边随便找了一块板凳坐了下来,问在场的人说:“你们咋就都知道了呢?”

“那还不是兴佑他上你们家收东西的时候听你婆娘说的啊?他还奇怪呢,上我家的时候就问我风碓是啥玩意儿,我哪儿知道,上村子里那些老人那里一问,这不,大伙儿就都知道了。”村长罗全顺说道。

“嗨,知道就知道吧,反正等过两天动工了,你们肯定也都会知道,就我那闺女,还怪不好意思的,不让我们出来跟人说。”这吴洪富显然也是憋得够久了,自家闺女有能耐,不出去炫耀能受得了?

“你家闺女出息啊,连模型都做好了?”

“也没多复杂,就是几根­棒­子木片的,不过咱没见过吧,还真想不到,你们说古时候的人心思咋就那么巧呢?”

“到底啥模样啊?你也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行吧,你们等着,我回去拿去。”吴洪富倒也爽快,说着就起身往自家走去,有那些心急的,就直接跟着他到家里去看了。

过了没一会儿,吴洪富就又拿着一个木件回到了晒谷场,罗蒙肖树林还有罗老汉等人也都围过去看,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这个模型显得尤其­精­装,罗蒙一看就知道,那个吴占芳肖想拥有一个米粉作坊和一个风力连机碓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哎呦喂!你们家女娃这手可真够巧的,都能去做木匠了!”

“这东西也是巧,你看,一拨这个扇叶子,下面还能连着转,那几根木锤就啪嗒啪嗒拍起来了。”

“什么木锤?那玩意儿叫木碓。”

“我说呢,咱山上这个牛王平时也不轻易表什么态,那天怎么就能替吴占芳出头了呢,原来这还真是个人才。”

“嗨,我闺女就是怕你们这么说,才叫我别出来给她宣传,到时候要是弄不成该得多丢人?”

“那有啥?成就成了,不成就不成,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那是,大器晚成也是有的。”

“对了,你们家那座小山打算咋整啊?”

“再看吧,占芳这个米粉要真做得成,我跟他娘打算到时候多修些梯田种籼米。”

“对对,还是咱自己村种的籼米好。”

“……”

没过几天,大湾村的后山上果然来了几个工匠,叮叮当当做起了风碓,村子里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罗蒙和肖树林却没空,他们从高中贵那儿订购的白酒到了,得赶在枇杷过季前,把枇杷酒泡起来。

泡枇杷酒倒是不难,和杨梅酒大同小异,都是把水果泡在白酒里,再加些冰糖,封存几个月,就能喝到果味十足的美酒了。

不过枇杷有皮,这个麻烦点,那个送白酒过来的高家后生说,枇杷最好不要去皮,只去两头,再在皮上划几刀,这样泡出来的枇杷酒更加香醇美味。他们高家自己就是酿酒的,什么果酒药酒都泡过,所以经验就比较丰富。

这一泡枇杷酒,除去白酒的价钱不说,以后他们也就没有枇杷可卖了,罗蒙心中不免感到有些遗憾,这可是一大笔进项呢。

“哎!今天怎么没有枇杷了?”这天早上一开店们,就有好几个人冲罗蒙和肖树林嚷嚷起来。

“没有了,过季咯。”罗蒙直接告诉他们。

“咋说过季就过季呢,昨儿还卖得好好的。”这分明是借口嘛。

“最后一点留着自家泡酒,不卖了。”自家的东西,不卖的权利他总有的吧?

听罗蒙这么说,这些人便七嘴八舌起来,有抱怨罗蒙不提前通知的,也有惋惜以后几个月都吃不上枇杷的。

“那怎么办呢?我们家老太太爱咳嗽,老毛病了,听说你们家枇杷好,我今天天不亮就开车过来了,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找罗蒙商量。

“咳嗽?那等晚一点,我摘几片枇杷叶送给你。”既然说了不卖,就不好再破例了,不然在场这些人,个个都能给他想出几条让罗蒙不得不卖给他们枇杷的理由来。

“那谢谢你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现在店里这么多人,他知道罗蒙肯定是走不开的。

“这才刚开张呢,估计得有一会儿,要不这样,几片枇杷叶而已,你留个联系方式回来,我今天下午有空再给你发过去。”就为几片枇杷叶,叫人在这里枯等也实在没那个必要。

“那成,真是谢谢你了啊,快递费我先给你。”这人给罗蒙留了电话地址,付了十块钱快递费,再次向他道了谢,然后便开着车匆匆离开了,看来也是个忙人。

原本这件事罗蒙也没放在心上,结果过了几天,这人又给罗兴佑打了个电话过来,原因是那天罗兴佑上牛王庄取刺玫花的时候,罗蒙就摘了几片枇杷叶,又给了他地址,让顺便帮忙发一下。

这人打电话过来,说是那些枇杷叶熬了冰糖水给老人喝下去以后,效果还挺明显的,要知道这种陈年老毛病是很不好治的,所以他们家人就显得尤其高兴。他打电话过来,是想让罗蒙这边再给他快递一些枇杷叶过去,总是白拿也怪不好意思的,他觉得还是付钱合适。

罗蒙在和罗兴佑的电话里得知了这件事,便高高兴兴地抱着照相机上枇杷林去了,这回不拍枇杷果了,专门拍叶子,打算一会儿让罗兴佑帮他把枇杷叶上架。

他这边正乐呵呢,马从戎那小子又打电话过来了:“你那边的枇杷酒也泡得差不多了吧,明天能不能再给我供一批枇杷?再没枇杷,我这边可就要被人给拆了。”

罗蒙咧嘴笑道:“枇杷果是没有了,枇杷叶要不要?一块钱一片。”

马从戎听了咬咬牙,恶狠狠道:“要!”

作者有话要说:罗蒙和肖树林肯定会有自己继承者的,但不是他们自己生的哦,咱这篇文不会有生子情节。然后上一章的有话要说,报纸说的几个月以后,是小说里的几个月以后,不是现实啊。

143

143、最新更新

这天下午罗蒙抽了个空把自己拍的几张照片送去罗兴佑家,刚进院子,就看到吴占芳正坐在他们家院子里的大树下的板凳上,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呦,你怎么在这儿啊,山上那个风碓弄好了?”罗蒙和她打了个招呼。

“好了,今天早上已经舂上,顺利的话明后天就能出米粉了。”吴占芳冲罗蒙笑了笑,虽说她自己不太相信那什么牛王啸的说法,但是不管这么说,罗蒙家的二郎这回都帮了她大忙了,所以也挺感激。

“那敢情好,这第一批米粉做出来,你可要给我留几斤。”

他们这儿不好种小麦,不流行面食,罗蒙打小就是吃大米饭长大的,没吃过几回面,大米加工成的米粉,也是他们才主食之一,村子里的人早上从地里摘点菜回来,煮上一大锅米粉,就是一家人的早饭了。

不知道是这些年自己变挑剔了还是怎么回事,总感觉现在的米粉吃起来没从前那个味儿,这回吴占芳做的这个米粉,他说什么都得尝尝。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留两斤,咱们村的人都说要尝尝。不过这回还是镇上买的籼米,做出来的米粉大概也就是一般,等再过一个月我家地里的稻子收了,到时候应该能做出来一些好的。”这姑娘和他们村里的罗明辉完全是两款人,半点不吹牛,说话从来都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你也别太有压力,再怎么说,没添加剂已经是个卖点了。”罗蒙放她放宽心。

“哎,罗蒙来了,你把照片先给占芳吧,她今天过来帮我们弄水印做图片呢,哎呦你说,这姑娘咋就啥都会呢?”罗兴佑这时候笑呵呵从屋里出来。

说话间,他又拐进旁边的仓房去扛了一摞纸箱出来,自己订做纸箱太贵,也没必要,罗全顺一直都是从镇上的杂货店收购的纸箱,价钱比废品收购站高一点,人家就愿意卖给他。

别看旧纸箱不值钱,罗兴佑替人卖一百块钱的东西才赚三块,纸箱的成本要是不控制好,搞不好最后还得倒贴钱。

好在大湾村里还有罗蒙这棵大树,网上那些人买他们家的东西,几百上千都很常见,特别是蜂蜜上架的时候,随随便便就上一千了。要不是罗蒙家的东西卖得好,他们家这个网店能不能经营得下去还很难说,更别提要挣多少钱了。

“咋?照片被人家拿去用了?”罗蒙问他。

“何止啊,还有人跟着开了家差不多的网店,叫啥‘大湾村土特产店’,冬玲跑去问了问,人家说他们村也叫大湾村。”罗兴佑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一摞纸箱放在地上,一个一个打开,一头贴上透明胶,放在一旁待用。

“带人的照片也拿去用了?”罗蒙只要一想自己的照片被人家拿去贴自己网店上,那滋味,甭提多怪异了。

“嘿,那倒没有,就是换了几个人,其他跟咱都差不多,也是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东西分开卖。”罗兴佑笑了笑,倒也没怎么着急上火。“我跟夏萍两个人都没啥文化,冬玲也就是个半吊子,好好的照片被她整得忒丑,这不,听说占芳会这个,就把她喊过来帮忙了,还是做白工,要给钱说什么也不肯收,这都两三天了。”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吴占芳说道。

“那不是还要做米粉吗,还得做家务呢,能有多少闲工夫啊,我说你还真不用跟我们客气,到时候你的米粉通过我们家的网店卖出去,我还得拿抽成呢。”罗兴佑一边­干­活一边念念叨叨,这个老实男人自打开了这家网店以来,别的变化倒也不大,就是话越来越多了。

“你妈不让你下地吧?”罗蒙这时候就把话题扯开了,罗兴佑是真想给吴占芳钱没错,可是人家吴占芳这才刚回村里,给同村帮这么一个小忙,还能收钱吗,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再说根本也没多少钱。

“可不是,说是怕她晒黑了。”罗兴佑一听罗蒙问这个,也觉得有些好笑,这吴占芳本来就不是个白的,偏偏那张春草死活就是不肯让她见太阳。

“我老娘就那样了,看不开,也不想想就我这先天条件,再怎么养也养不成白富美啊。”吴占芳好像对自己的身材外貌也没多少执着的样子,说着她一看时间:“我该上后山看看去了,兴佑大哥你帮我看着点电脑啊。”

“放心去吧,给你看着呢。”

“你别看她这样,在咱村里可有人缘了,那个罗明辉,这两天就总爱过来找她说话。”罗兴佑等吴占芳走了,就笑着对罗蒙说道。

“他还没人家吴占芳年纪大吧?”罗蒙最近对罗明辉的印象也不错,这年轻人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嘴巴也油滑些,但是­干­活还真挺不错。

最近这几天,罗明辉每天天刚亮就上牛王庄拔草了,拔完草扛回家,吃点早饭马上又要上山去放羊,别以为放羊容易,就今年这大日头,在山上呆一天也是够呛,再说还得天天去,他爹娘都忙着地里的活儿呢,也帮不了他多少。

“罗明辉的年纪,比占芳还小两岁,不过我看着觉得挺登对,夏萍也说不错。”罗兴佑说道。

“占芳能看上他吗?”罗蒙看人还算准,吴占芳这人你别看她是个和气的,其实心气儿应该还挺高。

“我看成,昨儿傍晚在我们这院子里,两人聊得还挺起劲呢。”

“这有话说可就有戏了。”

“对,我娘她也这么说,说他俩有夫妻相。”

和罗兴佑说了一会儿话,罗蒙把照片拷到吴占芳放在院子里的笔记本电脑上,就先回去了,经过村口的时候,远远看到自家那几只大狗小狗排成一溜蹲坐在马路边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罗蒙有些奇怪,就骑车过去了。

“啊呜啊呜!”丫丫见罗蒙过来,转头看看罗蒙,又看看对面那座小山上的白­色­大风车,嘴里啊呜个不停。

“不行啊,你们不能去,把毛掉进人家粉团里怎么办?”罗蒙蹲那儿跟它们一起看了会儿那个大风车,别说,吴占芳的这个风车做得还怪好看,风车叶上绷着几块白­色­帆布,在阳光下一圈一圈地转,显得格外漂亮。

“汪汪!”东南西北那几只也很中意那个大风车。

“乖,好好看着水库,等老子赚够了钱,造个大风车给你们当狗窝。”

“呜……啊呜……”大宝这小崽子也咿咿呀呀地想跟罗蒙说话。

“成,到时候天天叫你下水吃虾米。”语言不通没关系啊,只要知道对方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就够了。

大湾村后山离这个水库太近,罗蒙还真有点担心这几条狗哪一天心血来潮就跑山上去近距离观摩那架风车去了,不过好在它们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肖树林的竹筏做好了。

肖树林的竹筏是为了在水库上活动方便些才做的,却成了这些大狗小狗们最好的玩具,整天在竹筏上爬上爬下的,馋得村来的大孩子小孩子直瞪眼。

山里的孩子,长到这么大都还没见过真正的船只,一个竹排在他们眼里都显得特别稀罕,这些小孩一群一群地上牛王庄去找罗蒙商量,叫他让他们坐一坐竹筏呗,可惜这事真没商量,水库那么深,出点事谁能付得起责任啊?

罗美慧罗美玲也眼馋,缠着罗蒙让他带她俩去玩,可惜在这件事情上罗红凤说啥都不松口,说是怕以后没大人在的时候,这两个丫头也会自己跑过去玩,她俩跟那些大狗小狗又熟,那些狗未必会拦着,总之就是危险。

拒绝完村里的小孩,又面对两个外甥女的失落,罗蒙的心情也有些复杂,等他赚够了钱,就修一个游泳池吧,叫他们村这些长在山里的孩子也都能下水去玩玩。

时值六月,牛王庄正是初夏时分,一天之中,也就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这几个钟头稍显炎热,其他时间并不难熬,山风吹过,虽然­干­燥些,却也有几分凉爽的。

在南方,此时却已经是炎炎夏日了,大人上班还好些,一般单位都安了空调,小孩上学就遭罪了,因为目前大多数学校都还是没有装空调的,气温再高,学生们也只能吹吹电扇。

看着自家孩子被热得一天天食欲不振,虚火直冒,家长们除了­干­着急,也只能给孩子们炖一点汤汤水水的,效果却并不是太好。

现在社会上很多人都说要让孩子吃点苦,不能让他们当温室里的花朵,实际上很多家长都觉得自家小孩已经够苦了,七八岁的孩子,不管是严寒酷暑,早上六七点就得起来上学,冬天冷一点也就算了,多穿两件衣服,冻一冻还就当是锻炼了,夏天却不行,特别是在一些大城市里,热岛效应这么严重,到处都有空调呼呼呼地往外边喷热气,这种环境都不给孩子们装空调,还叫什么锻炼?生存试炼还差不多。

不过这些家长抱怨归抱怨,学校也面临着各方面的压力,空调不是说装就能装的,嘴仗打了好几年,现在真正装了空调的学校也没多少。

“囡囡,再喝一点汤。”客厅里,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今年才七岁大的女儿吃了小半碗汤就放下了筷子,饭更是没吃几口,看着自家孩子一天天瘦下去,­精­神也越来越萎靡,这一对年轻夫­妇­也是愁容不展。

“不想吃了。”

“那你先做作业去,妈妈一会儿给你切一块西瓜吃。”

“她这样最好还是别吃西瓜,火气再给勾起来。”

“那你说咋办呢?”

孩子的父亲叹了一口气:“要不我明天再上学校去说说,看看能不能给安个空调,咱家长出钱出电费。”

女人听了直摇头:“这事不是早就有人说过了?咱愿意出空调出电费,有些家长他们不愿意出啊,最后搞得这个班有空调那个班没空调的,学校又怕被有心人拿出去说事,说他们搞差别待遇,反正我听说有几个家长都跑了好几回了,最后也没弄成……”

“咳咳咳!”两个大人正说着,小孩坐在桌边就咳了起来,憋得小脸通红。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感冒了?”妈妈连忙凑过去看究竟。

“不像,我看还是上火了,肺热,别叫她吃西瓜了,我一会儿去超市卖几颗桃子。”

“都这样了,有些当家长的他们怎么就能忍心呢你说?”年轻女人忍不住就抱怨起来。

“家庭情况不一样,观念不一样,何况也不是个个都像咱们家这个这么怕热。”男人说着也不吃饭了,从柜子上拿了钱夹钥匙,就打算到附近的超市看看有什么好一点的桃子。

一想到现在超市里的桃子,男人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们家上回买了几颗桃子,吃剩下一颗也没放冰箱,就在茶几上放了一个星期,还是硬挺挺的呢。现在的孩子打小就吃这种东西,身体怎么可能会好?

这注定又将是一次失望之行,男人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又一圈,看着那些颜­色­鲜艳的各种水果,竟然一样也不能叫他完全放心地给女儿买回去,最后还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卖菜的摊子的时候,见摊上摆着几个木瓜,看着像是当天刚摘回来的,于是买了两个回去。

“哎,你回来了?咋就买了两个木瓜?”女人正在洗碗,见男人用一只廉价的红­色­塑料袋提了两只木瓜回来,神­色­略有些失望,他们家囡囡不太爱吃这个。

“嗨,逛来逛去,就不知道要买啥。”男人往自己女儿的卧室看了一眼,见她正趴在课桌上做作业,心里也有些复杂,这么小的孩子,就过得这么辛苦,真是,这叫什么童年啊?

“我跟你说啊,刚刚囡囡她小姨打电话过来了,给我推荐了一家网店,我妹夫老便秘的毛病你知道吧,听说还没喝半瓶就见效了,可惜现在又没货了,我让她先把剩下那点给我邮过来,改天买一瓶新的还给她,听说蜂蜜这东西最滋润,能去烦热……”

“就是你那个成天爱网购的老妹啊?”男人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靠谱。

“你可别门缝里瞧人啊!我跟你说,你去年那双皮鞋还是她帮忙买的呢,比实体店便宜好几百。”女人说着把手放在围裙上抹了抹,就把客厅一角的电脑打开了:“她说给我发网址过来了,我看看。”

“‘大湾村淘宝直营店’,弄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别说,他们搞的这个形式还挺有新意。”男人看事物的角度和女人就有些不同。

“我老妹让我找那谁家的来的?哦,对了,罗蒙,哎呦你看,这乡下小伙儿看着就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啊!”

“啧,我看是个死要钱还差不多,这枇杷叶一张都要一块钱,他怎么不去抢?”

“你知道啥?我老妹说了,人家从来不刷销量,货卖完了就下架,我老妹混淘宝多少年了?你信她,错不了。你看,这不还写着呢吗,‘每个ID限购20张’,你愿意当冤大头买个一二百块钱,人家还不卖呢。”

不管男人乐意不乐意,这二十张枇杷叶肯定是要买的,女儿不是咳嗽呢吗,熬水喝最好了,还有那个刺玫花也买一些,她老妹说喝着可好了,这都还不到一个月,脸­色­看着就红润了……

姐妹俩是同城,妹妹当天晚上发的快递,第二天一早快件就到姐姐家附近的快递站了,女人等不了,一大清早就自己跑过去取了快件回来,回家以后拆开纸盒,从里边掏出一瓶只剩下一小半的南瓜蜜。

想着女儿要在学校待一整天,她狠狠心,给她泡了一大罐蜂蜜水,用囡囡她爸的那个大水壶装着。这蜂蜜的滋味果然是不错,泡好了她自己先喝上一杯,满口都是天然蜜香。

当天下午三点多,这位女士接到她闺女打过来的电话了。

“妈妈。”丫头带着哭腔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囡囡?”听到孩子软软的委屈的声音,女人的心立马就能软成一滩。

“妈妈,蜂蜜水都臭了……”孩子难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哎呦,没事啊囡囡,臭了就不要喝了,把水倒掉,一会儿放学记得把爸爸的水壶带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女人安慰了自家女儿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你们说蜂蜜水怎么会变臭呢?”她问办公室的同事。

“会臭就对了,这种鬼天气,你女儿他们学校还不给装空调,蜂蜜水还能不臭?不臭的那都是糖水。”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刚好到他们办公室来交一份表格,听了她这话,就把自己的经验给说了,他们老家那边也能买到天然蜂蜜,这蜂蜜泡水,尤其是夏天,温度要高的话,半天就臭了,就算是春秋时节,两天也得臭。

“哎!小毛啊,你们家蜂蜜这是从哪儿买的啊?”办公室其他同事一听,顿时就都来了劲,这年头想买一瓶真蜜也不大容易。

“我老妹给我的,人家那网店早就卖脱销了,我跟你们说,就我那妹夫吧,几年的老便秘了,喝了不到半瓶就调过来了,你们说神吧?等等,我这儿还有一个网站呢,群发给你们看看去。”自己妹妹的淘宝水平得到众人的肯定,女人也挺替她感到骄傲。

“你说这便秘真能吃得好啊?”

“因人而异吧,这种事哪里还有绝对的嘛。”

“你妹夫他是什么情况嘛?”

“我妹夫他那个便秘啊,那都是好长时间的事了,我老妹跟我说……”

“阿嚏!!!”就在这时候,城市的另一端,同样坐在一个办公室里正画着设计图的男人猛然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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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最新更新

过两天吴占芳的米粉做出来,一下就被村子里的人分了个­精­光,大家伙儿拿回家去一煮,果然比镇上卖的要好吃多了。

这个米粉除了大米和水啥也没添加,硬是用风碓舂捣出来的粘­性­,放在滚水里一煮就软了,再煮一会儿就入味,还不容易煮烂,跟她这个米粉一比,镇上那些简直就是塑料丝了。

为了卖个好价钱,他们家照例也让极味楼那两个管采购的小伙儿带了两斤回去,结果第二天马从戎就让人带话过来了,说他们这个米粉不错,不过之前他师傅就给介绍了一个专门做米粉的村子,也是老手艺,合作了很久了,一直没出过岔子,产量也有保证,所以暂时不打算换供货商。

听人家极味楼的人这么说,村里不少人都挺为吴占芳感到可惜的,她自己倒是看得开,如今在网络上,只要东西好信誉好,价钱贵一点也卖得出去的,极味楼不要,她就在罗兴佑那家网店上卖卖也成的。

至于价格,目前就定在七块钱一斤,扣去米钱,她一天做个三五十斤米粉的话,也就能赚个一二百块钱,她现在只有一个风碓,单一个白天的功夫,就只能做这么多米粉了,如果晚上也做,数量能增加一倍,不过人就吃不消,那风碓捣舂的时候,人也得常常过去看看的,翻一翻粉团子什么的,也不能完全不管。

等吴洪富地里的籼米收了,他们家的米粉估计得涨一次价,吴洪富出来跟人说了,他今年种的那些籼米,她女儿到时候一斤要给他算五块钱,明年他们村要有人种籼米,她也是这个价钱跟人收,这话一放出来,好些村民就都琢磨着,明年是不是辛苦一点种它两季籼米。

这做米粉的,每天就得有不少淘米水啊,罗蒙一琢磨,就开着三轮车,车头上挂着一瓶水牛­奶­,车斗里载着几个半人高的大水壶,上他们村子后山去了。

“占芳啊,晒米粉呢?”罗蒙骑着三轮车吧嗒吧嗒沿着山坡上的一条小土路开上去,远远就看到山坡上架着不少竹板,吴占芳和她母亲张春草正戴着草帽忙活呢。

“是啊。”吴占芳冲罗蒙笑了笑。

“罗蒙啊,你怎么来了啊?”张春草也直起腰来和罗蒙打招呼。

“春草婶子,不知道你在这儿,要知道我就多拿一瓶牛­奶­过来了。”罗蒙说着就把车头上装着一瓶水牛­奶­的塑料袋拿下来递给了张春草。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啊?”张春草嘴上推辞着,高兴地接过袋子,往吴占芳跟前一递:“你喝,咱这本地的水牛产的水牛­奶­,可养人了。”

“罗蒙啊,你今天来是为啥事儿啊?”张春草又问罗蒙。

“哦,是这样,我刚刚想起来,你们家这每天做米粉的,光是淘米水都不少了,要是没什么用,就让我载回去喂牛,每天给占芳妹子换一瓶水牛­奶­喝着,你看咋样?”罗蒙笑眯眯说道。

“哎呦喂,那可使不得!你们家水牛­奶­一瓶好些钱呢,这点淘米水值当个啥?使不得使不得!”像今天这样,偶尔喝一瓶他们家的水牛­奶­,那也是新鲜,天天占人家的便宜,那就不合适了。

“有啥使不得啊?等过两天洪福叔把地里的稻子收回来,你们家做米粉可都用的是好米。”从去年到现在,大湾村的米价也是水涨船高,如今更有吴占芳给籼米开出了五块钱的高价。

他们这儿的大米价钱越来越高也不是没道理的,首先就是这两年大湾村的人逐渐弃化肥用农家肥,另一个就是不打农药,这种米卖到哪儿价钱都贵,尤其去年的百毒谱事件那么一闹,他们村现在在网络上又小有名气,等到今年秋收后,大湾村的粳米怕是要卖到六七块以上。

“哎,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这样,咱这儿每天也能剩点碎米粉,往后碾米的时候还能出点细糠,我们家做这个也不好养­鸡­,怕不­干­净,到时候就一块儿给你。”

张春草心下想着,这碎米粉细糠什么的也不是好东西,就算不给罗蒙,村子里有人过来要,她也不好不给的,­干­脆给自己女儿每天换一瓶水牛­奶­喝也是好的。

“碎米粉细糠咱得另外算,我山上养那么多­鸡­啊牛啊的,到时候要从咱们村买不少糠,还有罗汉良那边不是养猪吗,肯定也得从村子里再收点,到时候咱该多少就多少。”

去年村里种粮食的人少,罗蒙他们养­鸡­养牛的,一开始也是到处去寻摸粮食,如今他山上的粮食倒是种了不少,只不过价钱卖得好,他也不怎么舍得用来养牲畜,好在今年他们村种地的人多了,到时候估计就能从村里收一点。

“你这人咋这么客气呢?算了,我也不跟你争了。”张春草挥挥手,笑着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罗蒙听她这么说,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转身打量了一下他们这座小山,地方比牛王庄那是小多了,山脚下也修了一些梯田,山腰处就都是野草杂树了,山顶这一片是最近刚被收拾出来的,建了个风碓,搭了个木棚,还收拾出一片宽敞的空地用来晒米粉。

“我说你们这地方够宽敞的,用来晒米粉那是真合适,用水方便吗?”罗蒙问她俩。

“诺,那边那个石堆下边,有个泉眼,占芳她爷爷从前在那里挖了一口井,今年天气这么­干­,那井里还有水呢,收拾收拾挺好用。”

“有一口水井那是要好多了,像他们小土坡那边……”罗蒙刚说到这儿,就听到山坡下面传来“嗡嗡”的汽车声,他跑到旁边的陡坡上一看,就看到罗汉荣的车子正爬坡呢,可惜这条山路又窄,石头又多,那辆皮卡爬得很吃力。

“诶!你上这儿来­干­啥呢?”罗蒙蹲在山顶边缘的一块石头上,冲下边喊了一句。

罗汉荣探出脑袋一看,见是罗蒙,­干­脆就停车下来了,站在路边仰头和罗蒙对喊:“你咋也在这儿呢?”

“哈哈哈,我知道你小子上这儿­干­啥来了,跟你说,来晚了,回吧。”一想到自己竟然堪堪就比罗汉荣那小子早了一步,罗蒙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罗汉荣来这里还能是为啥,还不是为了弄点淘米水什么的回去给他弟弟罗汉良喂猪。

“你挺快啊你!”这也太巧了,罗汉荣忍不住也笑了。

“能不快吗,不快我们家的水牛哪儿来的米汤喝?”罗蒙这会儿心情很好。

“行了,那我也不上去了,回了啊。”刚好他这车也爬不了这个山坡,罗汉荣也就不上山了,载着一车子空壶,上水库边抽水去。

“汉荣吧这是?”张春草问了一句,她站那地方看不到山下。

“是啊,又回去了。”罗蒙笑着把自己三轮车后面的几个空壶卸下来,提到一旁的木棚里挨墙放着:“壶我给你们放下了,你们一般几点钟淘米啊?”

“早上,你们卖完菜就能过来拿了。”

“那成,我明天再过来拉,你们忙吧,我走了。”

“哎,慢走啊。”

等罗蒙的三轮车下了山,吴占芳就问她老娘了:“妈,咱真要用淘米水跟人家换水牛­奶­啊?”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碎米粉也泡淘米水里头,我看也就差不多了。”淘米水给他们家是没用,用来饮牛那是很好的,张春草小时候在家里也喂过­鸡­养过牛,知道这玩意儿看着没用,喂牲畜确实还不错。

“那好吧。”吴占芳也知道在农村不比城市,不可能样样跟别人算那么清楚的,有来有往才有交情,这回要是觉得占了人家的便宜,下回多还一点回去就是了。

“咋样?这个牛­奶­好喝吧?”张春草问她。

“好喝啊,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奶­!”

“给我喝一口。”

“……”

公历六月中旬,端午节快到了,肖树林打算捞些小虾到镇上卖卖看,这时候卖掉一批,然后再采购一批虾苗回来,大虾小虾混着养。

肖树林­干­活细致,找了一些资料又看了几本书,连虾饲料都是自己配的,大多都是从牛王庄就地取材,这些虾被他养得不错,照理说再过一个月才能捕捞上市,但是这几天他捞几条上来,拉直了量一量,也都长到六七厘米了。

罗蒙和肖树林自己先捞了一些回去炒了吃,小河虾炒韭菜,贼香,虾壳又­嫩­,可以连壳嚼着吃,牛王庄种出来的韭菜也是肥­嫩­可口韭香浓郁,再放几个辣椒,绝对是一盘下酒好菜。

东南西北丫丫大宝就不说了,连榔头它们一家西北原住民都吃得汪汪的,大宝那货自打吃过一次炒河虾以后,对水库里的生虾好像就没那么执着了。

刚好这段时间又赶上牛棚完工,罗蒙难得大方了一回,让参加牛棚建造的那些人端午节都来牛王庄,他要办杀猪宴。罗汉良那边,罗蒙现在有九头大猪三头小猪,总共十二头,罗蒙就想趁着这会儿天还不太热,好好吃一顿­肉­,等入了七八月,就不太爱吃这些油腻的了。

罗蒙却不知道,他要办杀猪宴的消息,转眼便在彤城的许多地方传开了。

这一边。

“小戎啊,你跟我大哥说说,端午那天我就不回去了,你们吃吧?”

“为啥不回来啊?我可张罗了不少好东西呢。”

“哼,你那个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罗蒙要办杀猪宴。”

“杀猪宴?”

“可不是,那罗汉良家的猪­肉­就被你们说得多好,罗蒙寄养在他们家的几头猪你见过不?那小子常常会过去给自家几头猪加料,把那些猪给喂得啊,啧啧,反正我端午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吧。”

“等等啊,先别挂,我咋没听说过他还有猪呢?”

“这小子打算养起来自己吃的,这回不是牛棚竣工嘛,难得大方一回。”

“端午那天我也过去。”马从戎拍板了。

“大过节的你要过来?不怕你爸把你腿给打折了?”

“没事,老爷子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去牛王庄看看嘛,到时候我把他给捎上。”

“……”

另一边。

“师傅啊,端午节那天咱老菜馆开不开张啊?”侯胖子吭哧吭哧猫在墙角打电话。

“大过节的,生意最好的时候,咋能不开张?瞧瞧你,出去外边这么久了,还这么没长进。”陈福汉教训道。

“哦,那就算了。”侯胖子恹恹道,原本还打算喊他师傅过来吃顿好的呢。

“啥算了?端午那天你要是放假,就来彤城,师傅这回从别处弄了点好吃的,也叫你这个馋鬼跟着沾沾光。”

“不行啊,端午我们这边摆杀猪宴呢。”

“啥破杀猪宴啊?”难得想慈祥一回,徒弟竟然不买账?

“就是我们那个东家,不是在人家那里寄养了几头猪嘛,我就经常过去看,哎呦喂,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好吃的猪!”

“你小子现在能耐见长了还,见见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真的师傅,这事你得信我,走不了眼。”

“真那么好?”

“就是好,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头,那时候还小,­嫩­是­嫩­,没啥滋味,这回长大了,油光水滑的……”

“成,端午节我带上你两个师弟上牛王庄去。”

“那不做生意了?”

“少赚一天,没什么要紧。”

网络上。

“老周说要摆杀猪宴!”这样一个红彤彤的帖子被挂上了彤城论坛!

后面又写道:“帮忙修牛棚的都有份,大家相互通知一下!”

“嗷!就是传说中比罗汉良他家的猪还要好的那几头?他真的要杀那个猪了?”

“老周是实诚人,不会拿外边买的猪来糊弄我们的。”

“哈哈哈!果然不枉我搬了那么多天的石头!”

“老周好人啊!”

“端午节那天,说啥也要上牛王庄!”

“我觉得罗汉良他们家那猪都已经够好了,再好那得是什么味儿啊?”

“绝对美味!”

“……”

“……”

“……”

“得嘞,今年端午节,带上老婆孩子上牛王庄吧!”

“啥?端午节牛王庄有活动啊?”

“杀猪宴啊同志们!”

“哎呦喂,我说他早就应该办个这样的活动了嘛!”

“这一回上牛王庄,终于不是为了去给老周当廉价劳动力了!”

“哎,被剥削了这么久,终于有福利了!”

“……”

“……”

“……”

“咋回事咋回事啊?”

“说是端午节要办杀猪宴!”

“门票多少啊?”

“没听说啊,应该不便宜吧,你看他山上的东西哪样卖便宜了?”

“不便宜我也上!”

“同志们!抄钱包!”

“……”

“……”

“……”

“喂!上面几个,你们弄错了,没参加修牛棚的没这福利啊!”

“喂!上面几个!!!”

“看来有好多人都误会了,咋办?”

“……”

端午节这一天早上罗蒙的心情很是不错,一大早就和肖树林泛舟水库之上,捞了几桶小河虾,拉到镇上去卖,一斤八十块,收钱收得他俩眉开眼笑,这河虾好养啊,生长周期也短,价钱又好,还特别适应他们这边的水质,养这玩意儿真是稳赚。

另外还卖了一批小公­鸡­外加不少青菜,大过节的,镇上的人也舍得吃好一点了,往常觉得贵的蔬菜,这一天可真是甩开了膀子买。

“东家,快回来吧,咱这儿来了好多人,都是说要吃杀猪宴。”

早上快八点半的时候,他们店里刚冷清一些,罗蒙就接到了陈建华的电话,陈建华现在是牛王庄的管事,他自然就管罗蒙喊东家了,不知道为啥,对于罗蒙,他就是觉得东家比老板啊经理啊罗总啊什么的都要顺口。

“没事,你先招待着,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罗蒙也没咋当一回事,当初参加修牛棚的人确实不少,这个他有心理准备的。

罗蒙和肖树林卖完了这一天的菜,收拾好店面,这才开着车回牛王庄,肖树林开车,在打铁铺先把肖老大放下,说好晚一点来接他们上牛王庄吃杀猪宴。车子再次发动,罗蒙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把今天赚回来的红票子分成两沓,一沓归他,一沓归肖树林。

赚足了钱的两个人俱是一脸的喜气洋洋,等车子开上自家山头,罗蒙就觉得有点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当初参加修牛棚的有这么多?等进了四合院,罗蒙顿时傻眼了:

祖宗啊!这些人都是上我这儿吃猪­肉­来的?!!

145

145、最新更新

“哎,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么多人,你看咋办呢?”陈建华眼尖,一下就看到罗蒙和肖树林的车子开到院子门口了。

“总共有多少人啊?”罗蒙问他。

“那边正登记呢。”陈建华指了左手边走廊下的位置。

罗蒙下车以后,原地蹦了两下,这才看到人群中间林阔的身影,因为今天是端午节,林阔和罗进喜都没上山,这不,就被抓了壮丁。

“你估摸着得有多少人啊?”罗蒙面带忧­色­。

“没七百也有六百,这才九点钟呢,估计后边还有。”陈建华苦笑道。“你看大过节的,总不好再把人请回去吧。”

“那肯定不行。”罗蒙摇摇头,问他说:“胖子呢?”

“他师傅过来了,正在食堂里边说话呢。”

“哦?陈师傅来了?几个人?”罗蒙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彤城那边来了师徒三个,然后一高的郭师傅也来了,听说今天他们学校放假,刚好在路上碰到他们师徒几个,就一起上来了。”陈建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一般是不相信巧合的。

“走,抓壮丁去。”罗蒙回头冲小树林招呼了一声。

“我先去蟹田看看。”今天山上来了这么多人,刚刚开车回来的时候,肖树林就看到外边山坡上也有不少大人小孩,就有点担心那些防逃墙被人也推了撞了,那些螃蟹要是跑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他打算先去巡一圈再说。

“那我一会儿安排好了再去找你。”罗蒙笑了笑,他知道肖树林不太爱跟陌生人打交道。

“成。”肖树林点点头,就倒车出了院子。

“你说这么多人闹哄哄的,是不是先给安置下来啊?你们村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桌椅都是从哪儿借的?”肖树林走后,陈建华跟着罗蒙一起在人群里穿梭。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院子里太晒,仓房里太闷,这样,你安排几个人把楼上的床板拆下来一部分,底下用长凳架着,就沿着走廊摆成长桌,长桌两边放座椅,每桌十个人。”罗蒙边走边说。

“行,我先安排他们坐下来。”罗蒙这一说,陈建华也觉得豁然开朗,应了一声便准备去­干­活。

“先等等,椅子你先让人从食堂和各个房间搬,还不够的话,就跟全贵叔说,让他到村子里去借,还有碗筷,我们村从前凑钱买过,在村长家里,你跟全贵叔说一声,让他去。”罗全贵好歹是他们村的,又和村长是兄弟,这事让他去办容易。“对了,帮忙的人手够不够?”

“够了,原来我就安排了几个,今天一大早一看来那么多人,我就让那些摘菜的老人先留下来帮忙。”陈建华说道。

“那成,你留点心,一会儿忙起来,别叫他们给累坏了,宁愿上菜慢点,到时候再给他们也安排几桌,等散了席,让我大姨每人给他们包两百块钱红包。”怎么说今天也是端午节,给点加班费那都是应该的。

“哎!老周啊!老周回来了!”这时候院子里终于有人发现罗蒙回来了。

“我先安排去了。”陈建华说了一声就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成。”罗蒙笑了笑,又和旁边那些人开起了玩笑:“你们今天这是吃大户来了啊?”

“嗨,本来还想浑水摸鱼呢,没想到抱侥幸心态的人这么多!”一旁一个中年男人哈哈笑道。

“那你们聊吧,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先安排安排去。”

“哎,老周啊,你看这一下来这么多人,也不好白吃你的,这样,三百两百的,你就按人头收吧,反正能为一顿吃跑这么远的,也都穷不到哪里去。”这男人很是豪爽地说道。

“这事我还得跟他们商量商量,大过节的,尽量还是让大家吃得乐呵点。”怎么收钱,罗蒙心里大概也已经有个底了,不过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他现在最要紧是先找到陈福汉师徒几个,不然菜都出不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又和院子里的人说了几句话,罗蒙很快就进了食堂,食堂里除了陈福汉他们这一拨,还有马从戎那边也是一拨,他们家今天可是来了不少人。

“呦呵,今儿人够齐的哈!”罗蒙进屋就来了一句。

“咋?怕给吃穷了?”马从戎笑道。

“怕啥?反正不掏钱我是不会上菜吃的。”罗蒙半真半假说道。

“不是说杀猪宴吗?猪呢?”那边陈福汉心急地问道,他徒弟把罗蒙家的肥猪说得上天入地的,害他这一天早早就赶过来了,结果等了这么久,连根猪毛都没见着。

“哎呦,陈师傅你也来了,要猪快得很,一个电话他们就能帮我送过来,不过你看,今天来这么多人,一头猪也不够分啊,杀个三四头的,我这儿人手又有点不够……”罗蒙为难道。

“要帮忙是吧?行啊,刚好今天我这些个徒弟到得也挺齐,叫他们亮亮手,我也看看他们这手面上的功夫,是进了还是退了。”陈福汉倒是好说话。

“师傅啊,你看,我这都包了多少年的食堂了,还怎么跟他们比划啊?”郭大锅这会儿后悔了,一把年纪了,就嘴馋吧,来凑这个席,这下好了,一会儿可有他丢人的时候。

“包食堂咋了?包食堂就不用好好做菜了?”陈福汉不给他打退堂鼓的机会。

另一边的马从戎这会儿就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今儿他爸他叔他爷他姨他小姑,等等,一家子人差不多都来了,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惜陈福汉偏不放过他,看了马从戎一眼说道:“你就就算了,坐着吃吧。”

“咳咳,陈师傅你看,这席面?”好歹也有点交情,罗蒙这时候就给马从戎解围了,连忙岔开话题。

“有啥好东西尽管拿出来,就是个杀猪宴,别整那些多余的形式。”陈福汉现在就想快点开宴。

“是这样啊,今天这么多人呢,请客我肯定是请不起的,门票多少得收点,按我的意思,一个人收一百块钱就差不多了,可按现在这物价,一百块钱我也得倒贴不少啊……”罗蒙说道。

“那你想怎么弄?”陈福汉直接问他。

“我就想,咱先按每人一百块钱的标准把这些桌给办了,然后另外再加一些菜,一锅一锅出来,舍得吃的人就买,你看怎么样?”虽说牛王庄是自己的,可这会儿,他还得仰仗陈福汉的帮忙呢,所以这个意见还是要先跟人家统一一下的。

“我看这样挺好,年轻人就是灵活。”马从戎那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就说话了。

“嗨,也是无奈之举。”罗蒙要是没猜错的话,说话的这人应该就是马家那个传说中的“老爷子”了。

“我看这样也成,那按这个一百块钱的最低消费,你打算给他们弄几道菜?”陈福汉问罗蒙。

“那肯定也得管够啊,水果上两样,草莓和杨梅,杨梅每桌一盘,草莓吃多少上多少,面食我这边有人手,­奶­黄包­奶­馒头,再包点水饺,也是管够了吃,凉菜是要拍黄瓜还是要什么,到时候让人把各种蔬菜都摘一些回来,你们看着弄。”

“猪­肉­是重头,红烧­肉­肯定得有,而且分量要足,另外你们再看着弄两个­肉­菜,每桌一盘,然后再上一个泥鳅,今天人多,炸的省事吧,这个你们拿主意就好。”

“那一百块以外的呢?”郭大锅问。

“猪头猪脑猪耳朵,还有那些心肝脾肺肾,你们各显神通吧,另外陈师傅你们自己几个想吃什么,也别跟我客气,等晚上人少一点,我再给你们弄一点石斑鱼小河虾什么的,对了,那个河蚬也长得有那么大了,我一会儿去看看能不能捞点。”对于陈福汉他们师徒几个,除了连吃带拿这些,到时候红包肯定也是要给的,今天他们可是顶梁柱。

“还差个甜汤。”陈福汉补充道,虽然说杀猪宴不用太讲究,每一桌上一个甜汤还是要的。

“甜汤,甜汤……”罗蒙沉吟了一下,问道:“汤圆行不?”

“行啊。”

“那成,我赶紧让人泡糯米去。”泡糯米,摸泥鳅,摘菜摘杨梅摘草莓,对了,最要紧还是先把猪给杀了。

想到这儿,罗蒙连忙给罗汉荣打了个电话:

“汉荣啊,这会儿在村里吧?”

“那你现在有空没有,帮我抓几头猪过来吧!”

“嗨,一句话没说清楚,抓瞎了这会儿。”

“辛苦你一下!”

“哈哈,就拣大的抓,三头。”

等猪的这会儿功夫,罗蒙满院子找郑博伦,如今牛棚也盖完了,郑博伦接下来要做什么活儿,罗蒙也找他谈过一回,让他自己选,最后他就选了个跟着纳茂成照顾水牛的活儿。

罗蒙找了一大圈,最后一抬头,才终于看到这人在楼上的栏杆边站着呢,看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前阵子哪些人帮忙建牛棚了,你还记得吗?”罗蒙跑过去问他。

“记得。”郑博伦点点头。

“那你一会儿能不能跟柳茹华走一圈,其他你也不用管,就是碰到那些修过牛棚的,就跟柳茹华说一声,不要收他们的钱。”

郑博伦这人­干­活实在没话说,但是这家伙的­性­格谁也摸不准,所以罗蒙跟他说话就尤其注意些,生怕什么时候说了叫他不高兴的话,这家伙立马就收拾包袱走人,这么好的劳动力,走了不可惜?

“行。”郑博伦点点头,倒也还好说话。

“喂,柳茹华,这会儿在哪呢?”罗蒙马上又给柳茹华打了个电话。

“带人摘菜呢。”柳茹华这会儿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摘菜的事你别管了,先回来,这边另外给派个活儿。”罗蒙和柳茹华说话就随意多了。

“啥活儿了?”柳茹华说着就已经往四合院这边过来了。

“收钱,大人一百块,小孩十岁以下的五十,五岁以下的不收钱,一会儿让郑博伦跟你一起,哪些人不用收钱他会跟你说。”

“行了知道了。”柳茹华也很爽快。

挂了电话罗蒙又交代人把糯米泡下去,这会儿泡虽然是晚了点,但是汤圆在宴席上一般都是靠后面才上的,应该也来得及才对。接着他又找了边大军,让他安排摸泥鳅的事,别看这老小子年纪挺大,摸泥鳅那可是相当有一手。

“嗷!就是这个猪啊!”这时候楼下院子里响起一声汽车喇叭的声音,然后这些前来吃杀猪宴的人群就­骚­动起来了。

“哎,我看看我看看!”陈福汉带着几个徒弟很快杀进了人群。

“爷爷,咱上二楼。”马从戎他们从食堂出来,见前面那么多人,怕把老爷子挤坏了,便招呼他上二楼,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也能看清楚杀猪的过程。

“哎呦喂!真是好猪啊!”人群里已经响起了陈福汉的赞叹。

“这不是陈师傅?”陈福汉在彤城名声大,这会儿就有人认出他来了。

“陈师傅也说这个猪特别好呢!”

“看来是真好!”

“这个还用说吗,不好的猪能长这样?”

“哎呀,要开杀了,女人孩子躲远点!快躲远点!”

“……”

院子里的人忙着杀猪的时候,罗蒙已经坐着罗汉荣的车子出了院子,刚刚他把今天大概的规划跟陈建华说了一下,具体的事情就让他去安排了。

“你们这儿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呢?”罗汉荣忍不住问道。

“嗨,就一句话没说清楚,都以为我要大办杀猪宴,这不,就来了这么多人。”罗蒙摆摆手。

“我还当你要办农家乐呢。”罗汉荣笑道。

“你要有兴趣,今天可以跟着看看啊。”罗蒙说。

“哪儿啊,上外边挣钱还不够累的,还把人往自己家里招。”罗汉荣笑着摇了摇头。

“哎,我在这儿下,要上稻田去看看。”肖树林还在稻田那边呢。

“行了,要是忙不开,你就给我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咱从村里拉几个人过来。”

“还是算了,大过节的,没事,你忙自己的去吧。”

刚从罗汉良车上下来,罗蒙马上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了,虽然这事陈管事应该也会安排,但是自己打个电话,显得尊重。

“冬梅嫂子,这会儿在家做午饭了吧?”

“嗨,这才几点啊,早着呢,你放心,刚刚陈管事给我打电话了,我收拾收拾,十分钟就到。”

“真不好意思啊,这大过节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不就是­干­这个活儿的。”

“嘿,这个包子馒头没有你指挥着,我还真不放心。”

“哎呦,这话我爱听。”

“把你弄我那儿去­干­活,家里也没人做饭,这大过节的,你把家里几个也一起带过去,反正就是几口饭菜。”

“没事,他们爸爸在呢,饿不着。”

“他能做菜啊?”

“咋不能啊?我今天出去刚好,给他个拉拢女儿的机会,还巴不得呢。”

“那你这么说,我就不劝了,一会儿等活儿­干­得差不多了,你就带两个菜回去和他们一起吃,到底还是过节呢。”

“成啊,那谢谢你了东家。”吴冬梅玩笑道。

打完这个电话,罗蒙终于能喘口气了,沿着山坡慢慢走,很快就找到肖树林了,只见他正悠闲地坐在地头上抽着烟。

“咋在这儿坐着呢?”见到这样安静的肖树林,罗蒙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所有的喧嚣一下子都离他远去了,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心里觉得老安逸了。

“没事,随便坐会儿。”肖树林抬头看了罗蒙一眼,淡淡笑了笑。

“咱去水库抓河蚬吧?”罗蒙冲他抬了抬下巴。

“成啊,先去拿网兜,不知道咱上回做的那个手柄够不够长。”肖树林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了,把烟头丢到地在,用脚碾了碾。

“不够长就先抓边上的,改天再给它加一截。”

“你现在能走开啊?”肖树林问他。

“都安排好了,叫他们忙去吧,咱俩去水库,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再跟我一块儿回来收钱。”

“成!”肖树林挺喜欢收钱。

原本河蚬也需要三个月左右的生长期,这会儿才养了不到两个月,长得也不算小了,这些家伙和石斑鱼很不一样,专门喜欢呆在有淤泥的地方。

“往那边划一点。”肖树林和罗蒙对坐在竹筏的两头,罗蒙坐在后边,手拿竹竿撑着竹筏,肖树林倒坐在前头,手里抓个网兜。

“上那儿捞捞看,指定有。”罗蒙用竹竿指了指靠近水坝的地方。

“哎,我说吧,嘿嘿。”肖树林在堤坝前的水面上一网兜扫过去,果然捞上来不少河蚬,罗蒙高兴地从他伸过来的网兜里挑拣着河蚬,大一点的丢在他跟前的脸盆里,小一点的重新丢回水库。

“汪汪!”岸边的几只大狗小狗也很激动。

“放心吧,有你们吃的时候。”罗蒙嘿嘿笑着,问小树林说:“你说这个河蚬一盘卖多少钱合适呢?”

“五十?”肖树林说着,重新又把网兜伸到水里去捞着。

“五十一盘只能装半斤。”罗蒙把手放在水里划了划,顺手撒了点灵泉水下去,引得一些小河虾竞先往这边聚集了过来,等一会儿灵泉水散去,它们也就都散了。

中午的牛王庄异常热闹,杀完三头猪之后,按罗蒙说的,陈福汉先安排几个徒弟把包含在百元门票以内的菜先做了,四合院三面的走廊里都坐满了人,也亏得这个院子够大,到底有多大,看二楼那一百多间大屋小屋就能知道了。

“老周!再加一盘杨梅多少钱?”

“三十。”罗蒙和肖树林坐在院子中间的一个临时搭建的雨棚下,那里摆了一张大桌,是用四张八仙桌拼起来的,上面摆放着各种水果的面食菜点等等,有些是可以免费续的,有些则要吃饭的人花钱买。

“老周啊!没水饺了啊!”

“等着,下一锅马上就来了。”

“老周这回你真要亏死了,我们这桌好几个大肚汉,光是水饺都吃了三大盆了。”

“罗蒙,猪心好了!”这时候,郭大锅骑着三轮车就过来了,没办法,院子是大了点,从进门一角的灶台到院子中间也有点距离,重物的话最好还是用三轮车运的,他这个车子一到,旁门就有几个帮忙的老人把车上的几个蒸笼搬到罗蒙身边的桌面上了。

“多少份啊?”

“二十五份,其它五份我们吃了。”

“成,知道了,你们肚子要饿了,就先垫垫,上菜慢点没事。”罗蒙和郭大锅说完,便吆喝起来:“莲子猪心汤好了啊!补心健脾!养心安神!一盅五十块!想吃的动作要快!”

“我我我!给我来三盅!”有个年轻人咻一下就窜罗蒙跟前。

“先交钱,再领汤。”罗蒙指了指身边抱着箩筐正收钱的肖树林,那边动作快的,早就拿着五十一百的上肖树林那儿付钱了,也就一转眼的功夫,十几盅猪心汤就没有了。

“我要两忠!”

“我一盅!”

“……”

“我们要五忠!”

“二十五盅,刚刚卖出去二十二盅,现在就剩下三盅了。”肖树林提醒他们。

“那全要了!”

“润肠猪肺汤!”

“多少份啊?”

“三十六份。”

“润肠猪肺汤了啊,刚刚没喝上猪心汤的就换猪肺汤喝吧,一碗二十块!”

“……”

“三麻酱猪舌!”

“……”

“溜肝尖儿!”

“……”

“天麻炖猪脑!”

“……”

“上汤圆咯!”

“汤圆多少钱啊?”

“哈哈,这个不要钱,管够,吃到锅里空了为止!”

“快快!吃完了再续!”

“老周!我们那桌再要一份草莓。”

“草莓在那儿呢,拿碟子过来,自己上手去装,吃多少装多少。”

“……”

“盐焗河蚬!”

“哎,这个好我跟你们说,刚刚才从水库里捞上来的,鲜甜鲜甜,一份五十块,要吃的赶紧!”

“咱要一份。”

“我们要两份,”

“……”

“哎呦喂,实在是吃不下了,你们来吧,这回我不抢了。”

“我也不行了,裤腰带都松了两回了……”

“谁让你刚刚猛吃水饺来的,肚子装不下了吧?”

“那个水饺好吃啊,多少年都没吃过这个味儿的水饺了,哎呦那个­肉­,哎呦那个菜,不行了,我再吃一只,以后就只剩下念想咯。”

“我还得吃一块红烧­肉­,艾玛,你们说这红烧­肉­咋能是这个味儿呢?都香成这样了!”

“我说那个汤圆最好。”

“啧,泥鳅好!忒香!”

“哎,老周啊,咱下回啥时候再办杀猪宴啊?”

“下回?等下回再修牛棚的时候吧。”这么办一场,来钱是挺快,不过太忙太闹,老周不喜欢。

“祖宗啊!咱把牛棚修那么结实到底是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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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最新更新

这七八百人离去后,整个牛王庄便如蝗虫过境鬼子进村,这些人个个都把肚皮吃得滚圆不说,走的时候还从罗蒙他们这儿买了不少农产品,什么土­鸡­蛋啊小公­鸡­啊,还有那些很好吃的草莓和又大又甜的杨梅啊。

再来就是各种鲜菜腌菜,山坡上的农田空了一大片不说,柳茹华管理的那些腌菜缸子也空了许多,接下来一段时间牛王庄的腌菜就该吃紧了。

当然,收入还是很不错的,肖树林今天收钱收得相当过瘾,一个箩筐都没装下,后来只好又换了一个。

下午两三点,吃杀猪宴的人们陆续就离开了,帮忙的老人们也慢慢开始了后面的收拾工作,这些老人今天虽然没回家过节,但是在牛王庄过得也算不错,吃得又香,活儿也不算重,完了还有红包拿,等院子里这些东西收拾完了,他们就能回去跟家人一起过节了。

“哎呀,这个猪­肉­是真好,你们看这个瘦­肉­,这­色­,还有这个肥­肉­,真是白得跟雪一样啊!啧啧,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养的这个猪!”食堂里,陈福汉他们师徒几个还没走。

“咋?还有­肉­啊?”马从戎这时候也进了食堂。

“就剩下一点了,师傅我­精­打细算才留下来这两块,你可别打坏主意啊。”照理说陈福汉这人是很不错的,整个彤城都说他德行好,对徒弟也十分宽厚尽心,就是一样,在吃方面,听说他除了老娘和妻子,就算是亲儿子都是不让的,更别提他们这群弟子了,当初那侯俊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踢牛王庄上来的?

“哪儿能啊?”马从戎哈哈笑了两声,心里暗暗盘算着,他师傅嘴里的­肉­肯定是挖不出来了,听说罗蒙现在手里头还有六头大猪三头小猪,他要是能弄个一头两头的过来就好了。

“老爷子呢?”陈福汉和马家老爷子也是老相识了,从前还没有极味楼的时候,马家这老爷子三天两头就要光顾陈家老菜馆,现在偶尔也会去一趟。

“楼上歇着呢?”马从戎说道。

“没事儿吧?”陈福汉还真有点替那老头担心,年岁可是不小了。

“没事儿,就是一下子吃多了,得缓缓。”这事说出来怪没面子的,不过对方也不是外人,马从戎便没瞒着,也省得陈福汉担心。

“你怎么不拦着点?”陈福汉说他。

“那我也得拦得住才行啊。”就他们家那老爷子的脾气,谁能拦得住他?

“嗨,也是。”陈福汉不再说那老爷子的事了,又把冰箱门打开看了看,嘴里啧啧有声:“哎呀,真的是好­肉­啊!越看越觉得好……”

“陈师傅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这时候,罗蒙笑容满面地进了食堂,至于肖树林,已经给水库边的几只大狗小狗送饭去了。

“没啥。”陈福汉随口应了一句。

“呐,这是一点辛苦费,不成敬意。”罗蒙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红包,一一发给陈福汉等人。

“要这玩意儿弄啥?我就要这两块­肉­。”陈福汉打开冰箱门让罗蒙看了看,然后很快又关上了,怕外边温度高,那两块­肉­一个不小心就变质了。

“两块­肉­而已,不值当啥,陈师傅你们要不要去水库看看?我给你们捞点河蚬小河虾什么的?”罗蒙虽然想留点猪­肉­给自己父母和肖老大那边,可陈福汉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不好推三阻四,自家不是还有几头猪呢吗,下回杀猪,就不找外人了。

“你不是说还有石斑鱼?”陈福汉可还记得罗蒙忽悠他们­干­活的时候说的话呢。

“有啊,不过这会儿山上养殖的还太小,要吃只能去溪里抓,比较费劲。”罗蒙今天是真累了。

“怕什么费劲,走,看看去。”陈福汉倒是­精­力十足。

“那什么,陈师傅啊,你先把这个收下,你看你不收,其他这几个师傅也不好意思收啊。”忙活这么老半天,还能叫人家做白工吗?

“行,都收了吧。”陈福汉示意自己的几个徒弟把红包收下,然后就催着罗蒙带他们去水库:“捞那个石斑鱼要用啥工具?”

“我们这儿有网兜。”从前他们也是因为没有专业工具才用的簸箕笸箩,这会儿肖树林都在水库里养上水产了,像网兜地笼之类的,也都准备了一些,今天时间太紧,用地笼是来不及了,直接上网兜吧。

“罗蒙啊,你看咱师徒几个手艺还成吧?”路上,陈福汉突然这么问罗蒙说。

“那是没话说啊!”罗蒙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嗨,不是我吹牛,就在咱们这片地方,真没几个人敢说自己的手艺比咱好的,下回再有这种事,你给我来个电话,保准帮你弄得妥妥的。”陈福汉这是还想接活儿啊,本来以他这种级段,一般是不会接这种活儿的,不过嘛,他要是自己乐意那就没问题了。

“哎,太累,下回不搞了。”罗蒙摇摇头,大过节的就应该好好休息好好乐呵嘛。

“那家里总该有个什么喜事要办个酒什么的吧?”陈福汉又问。

“那个啊,暂时好像不会有啊。”罗蒙饶头,他跟肖树林又生不了,肖老大和阿芸婶虽然说是新婚吧,可年纪毕竟也有那么大了,下边几个丫头们的也还小呢,暂时也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所以他们家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喜事的。

“你姐那边,没什么动静?”陈福汉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罗红凤的事情。

“没听说啊。”

“啧,你这就不对了,这种事怎么能不关心呢?”

“也对,我改天问问去。”

“对嘛,这回事情要是定下来,非得帮她办得风风光光的,别叫人给看扁咯。”

“有道理!”

“到时候你打电话给就对了。”

“那先谢谢你了陈师傅!”

“谢啥,不过咱可要先说好了,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好料,我可是不会来的。”

“您放一百个心!指定比今天还好!”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

“师傅!真的有石斑鱼啊!”这时候一行人刚走到溪边,陈福汉的一个弟子看到水里游着几条食指大小的石斑鱼,顿时激动地嚷嚷起来。

“哪儿呢?”陈福汉­操­着网兜就杀过去了。

“那儿呢那儿呢!哎哟喂!那边也有!他们这溪里还挺多石斑鱼的!”两个年轻人大呼小叫。

“哎呀!你们这条溪真是怪好!”陈福汉连连叹道。

“从前也没这么多,大概是修了水库以后,水位涨了点,加上今年天气又旱,这才都聚到这儿来了。”其实罗蒙心里还有另外一种想法,觉得很可能是因为今年他们山上养螃蟹的那几块稻田隔天就要换一次水,那些水流过草莓地以后,也有不少汇入溪流的,这些石斑鱼大概还是冲着灵泉水来的。

“哈哈哈!那我们可就要下手抓了啊?”陈福汉才不关心这些鱼是怎么来的,他只想把它们收拾收拾,烹制成自己的盘中餐。

“甭跟我客气,使劲抓。”罗蒙心中暗笑,当这玩意儿是那么好抓的吗?他们这边地形复杂,石斑鱼要是不灵活,早被山上湍急的溪水冲到乱石上撞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行!嘿嘿!你忙你的去吧,不用招呼了,今儿也忙了一天了。”陈福汉倒是怪体贴。

“那成,有什么事你喊我一声。”罗蒙也想去找肖树林了。

“都安排好了?”肖树林这会儿也坐在水库边懒得动了。

“可不是,连我姐的婚宴都有着落了。”罗蒙一ρi股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就再也不想起来了,平时­干­一天的农活他都没觉得多累,像今天这样就不行了,他耗费的不止是体力,还有­精­神。

四合院这边。

“爷爷,你觉得怎么样啊现在,能坐车不?现在不走一会儿天可就要黑了。”从牛王庄到彤城三个多钟头的路程呢。

“唉……我再睡会儿。”老爷子侧卧在床上,背对着自己的子子孙孙,孱弱地应了一句。

“爸,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说话的就是马从戎他老子了。

“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啊?”老爷子摆摆手。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这一大把年纪的,就怕有个好歹。

“都说没事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老爷子不高兴了。

“那要不,今天就在这儿住一晚吧?”还是马从戎最能领会老爷子的心意。

“成啊,我这会儿也不想坐车。”老爷子也说了。

“那我们也留下来吧,万一夜里要是不舒服,也有个照应。”

“哎呀,都说没事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不放心。”

“不是还有你们小叔吗?”

“他哪儿靠得住,刚刚不是还跟人喝多了酒?”

“对啊爸,要不我们就一起留下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一起回去。”

“都说不用不用了!”

“没事,爸,那你先歇着吧,我们出去找人给安排一下房间。”

这一天下午,陈福汉师徒几个在小溪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被他们抓到了一些石斑鱼,小河虾容易坏,就没要,河蚬倒是拿了一些,另外又从山上摘了一点水果蔬菜,带上食堂里的那两块­肉­,这才满载而归。

罗老汉和肖老大两边,中午也都是在四合院那边吃的,知道罗蒙和肖树林今天肯定累坏了,晚饭就都没叫他们,让他俩在牛王庄随便吃点,晚上早点睡。

这一天晚上牛王庄就吃得很简单,侯俊用剩下的两根骨头熬了一大锅汤,下了一些从吴占芳他们家买的米粉,撒上点葱花,又煎了几个外焦里­嫩­的荷包蛋,整理出几盘中午因为准备太多还没被动过筷子的菜,这顿端午节的晚饭就这么被打发了。

吃完饭罗蒙给马从戎他们一家安排好房间,又和他们殷勤了几句算是尽到了待客之道,然后便和肖树林一起,拎着一口袋钞票回了自家小屋。

这真是一口袋钞票,半点没夸张,就是用的那种装面粉用的布口袋。本来中午卖熟菜的时候,他们挣回来的钱大多都还是整钞,等后来那些人要走了,又买了不少牛王庄的土特产,然后零钞就出场了,好在罗蒙他们最近每天卖菜也准备了不少零钞,不然肯定找不开。

“这得有多少啊?”肖树林洗完澡,把那些大钞小钞往窗户边的地毯上一倒,再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这才盘腿坐在地毯上,慢慢整理了起来。

“没事,慢慢数,数不完明天接着数。”罗蒙这时候擦着头发也从卫生间出来了。

“不数了,上楼。”肖树林目光闪了闪,把刚抽了两口的香烟往烟灰缸里一摁,拖着罗蒙就往楼上走……

“唔……”大敞着房门,他们便在床上翻滚起来,肖树林撕扯这罗蒙的衣服,两人的欲­火­很快就被点燃,没耐­性­再做漫长的前戏,肖树林将罗蒙压在身下,岔开双腿缓缓坐下……“啊……”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怎么样?”一番ji情过后,肖树林颇有些得意地看了罗蒙一眼,此时他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眼中仿佛还带着湿气,欲望让这个男人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妩媚。

“消疲解乏。”罗蒙咧嘴笑了笑,用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另一条胳膊缠上肖树林的脖子,仰起头让两个人的­唇­舌纠缠到一处,夜晚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早,牛王庄便如往常一样运作起来,不同的只是多了马从戎他们一家,马家老爷子的身体果然康健,昨晚也并没有发生什么需要去医院的紧急情况,一家人都是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陈建华还是早早就到镇上的店里把早饭运回来了,老爷子胃口好,一口气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牛­奶­粥,外加一叠小菜。

“爸,你看咱是不是该回去了?”马从戎他老子,也就是马家现任当家,吃完早饭以后就问这老爷子说。

“你们回去吧,我不回去了。”本来这老爷子昨天还是有点犹豫的,等今天这早饭吃完以后,他心里的那点顾虑就完全被打消了,就算不办杀猪宴,牛王庄的伙食也是很不错的。

147

147、最新更新

这天上午罗蒙从镇上卖菜回来,马从戎就找他说这个事了。

“那他打算在我这儿待多久啊?”马家老爷子面子是大,他在牛王庄待着,对罗蒙自然是有好处,可这老头年纪毕竟已经大了,这要出点什么事,他也担待不起啊。

“怕是要准备长住了。”马从戎无奈道。

“那你们家得留人在这儿照顾他,不然我可不敢留他。”罗蒙直言。

“这个你不说,我们家那边也会安排,对了,听说你在下面一点的路边还有个大院用来出租的,现在怎么样了?”马从戎看来是不太想让自家老爷子住在牛王庄的四合院里,这地方虽然也不错,但是毕竟还是太闹了一点,有时候晚上还搞篝火晚会什么的,早上也都起得特别早。

“那边已经住了几户人,我一会儿带你们过去看看吧。”说是说不清楚的。

“那成,­干­脆就现在吧,我去喊他们一声。”马从戎说着就上了楼,没一会儿,他们那一大家子人就都下来了,一会儿罗蒙打头,其它几辆车跟在后边,一路向打铁铺开去。

到了打铁铺下面的马路边,罗蒙就把车停在路边,打铁铺上面的院子没那么大,放不下这多车,阿芸婶他们还绣花呢,李海梁等人也得晒鸽食。

“哎呀,这么多鸽子啊!”马家老爷子一下车,抬头看到成群成群的信鸽展翅飞翔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心里就特别喜欢。

“这个院子里养信鸽的人多,现在有三户,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老爷子你看合适吗?”嫌鸽子太脏太吵的人也有的。

“有啥不合适,走,先看看去。”老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们进院子的时候,阿芸婶和她的三个女儿正在绣花,大概是赶工的关系,这会儿这三个丫头也都很专心,见有人进了院子,也就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埋头­干­自己的去了。

“这是在绣花啊?”马家的人都觉得有些新鲜。

“赶工呢,别打扰她们,我把几间空屋子打开,你们挑一间。”罗蒙说着,拿着钥匙就一间一间把空屋打开了。

“罗蒙啊,这是又要住进来人啊?”这时候,林伯也从肖老大他们那间屋子出来了。

“林伯你回来了啊?”屋子都打开后,罗蒙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挑去。

“唉,我就是住不惯那城里的房子,加上这阵子镇上又总停水,还是这个院子好啊。”林伯叹道。

“现在院子里多了这么多鸽子,你还习惯吧?”罗蒙问他。

“习惯啊,有啥不习惯的,每天早上看它们洗澡,晚上看它们归巢,安逸得很。”

“又有人要搬进来啊?”肖老大也从后院出来了,刚刚他正在后头杀­鸡­呢,林伯没事,就坐在一边跟他说话,听到外边的动静,林伯说让他出来看看,结果这一出来,就没进去了,肖老大只好自己出来看个究竟。

“肖老三,你咋也在这儿呢?”马家老爷子一开口,就把肖老大最初混社会的诨号给喊了出来。

“哎,我就在这儿住啊,老爷子你咋也到这儿来了呢?”肖老大对马家的老爷子显然十分尊敬。

“我也打算住这儿。”马家老爷子说道。

“那敢情好啊,那咱往后可就是邻居了,当年要不是老爷子你……”听肖老大这话,当年马家的老爷子对他好像是有什么恩情。

“不提不提,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老爷子摆摆手。

“嗨,那就不说了,你们这是看上哪一间了啊?”肖老大问他们。

“我就打算要一间小的,他们非要大的,弄那么大做什么……”马家老爷子嘟嘟囔囔起来。

“肖伯伯。”马从戎和肖老大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对自己爷爷说道:“以后咱家的人还来呢,小屋哪够住的?”

“行吧行吧,你们看着办吧。”马家老爷子这回倒是没再坚持。

“老爷子,中午就在我家吃吧,刚好杀了一只公­鸡­。”肖老大这就留饭了。

“你小子的手艺是不错的。”老爷子赞道。

“哈哈,也就还能吃。”肖老大被表扬了,一时就眉飞­色­舞起来。

“那几个人是哪一屋的?”老爷子指了指院子里­阴­凉处正绣花的阿芸婶和她的三个女儿。

“哦,那是我爱人和几个闺女。”肖老大面上的喜­色­那是藏也藏不住啊。

“哎呀,就是她呀,你看我那时候也没过来喝酒,老三啊,你小子是老来得福啊!”

“嘿嘿,可不是说。”

“那要没什么问题,我们先把合同给签了吧。”罗蒙见他们屋子也挑好了,便催着签合同。

“没问题没问题,小戎啊,你帮爷爷把合同给签了,时间签长一点。”老爷子吩咐道。

“行。”马从戎也不含糊,直接就跟罗蒙把合同给签了二十年,房租到时候他给罗蒙打到账户里就行了,反正他们隔几天就要结一次货款。

肖老大很快又回后院收拾他的小公­鸡­去了,老爷子坐在四合院和林伯说着话。

这老头还约林伯明天跟他一起上牛王庄­干­活,林伯说自己老了,­干­不了活儿了,他就说,怕啥,­干­不了就少­干­点嘛,最多不领工钱了,就是凑个热闹,又说那边老人可多了,还有现成的饭吃,不用自己开火云云,说得林伯也有些心动,答应明天跟他一起看看去。

马从戎这边和罗蒙签了合同,他们那一家子就动起来了,有开车出去买家具被褥生活用品的,有屋里屋外楼上楼下打扫卫生的,罗蒙见没自己什么事,和马从戎打声招呼就回了牛王庄。

这边齐老头正在后院打扫鸽笼呢,听到前院的动静有点大,出来一看,竟是又有人搬进来了,过去和人寒暄几句,他便回了自己那屋,掏出手机悄声和人打了个电话。

“老古啊,今儿又有人搬进来了,你们动作要快啊!”

“担心啥嘛?云开那小子已经给好些鸽子都开家了,那不是挺顺利?我跟你说,这边山好水好,鸽子到了这儿,就跟到了梦中故土一样,就不想着往回飞了,真的,我骗你做啥?”

“反正快点,别等到时候连屋子都不够分了……”

忙完了这一茬,罗蒙和肖树林总算也得了些清闲,牛王庄上的事情有陈建华安排着,水牛们有纳茂成和罗全贵边大军等人照顾着,地里的农活也都井井有条地进行着,罗蒙和肖树林只要照顾好镇上的店面和水库就好了。

山上每天都有不少杨梅被摘下来,罗蒙还是把价钱定在了三十块钱一斤,不过他种的这些杨梅树,数量上要比枇杷要大一些,所以收入也会相对多一些。

杨梅蜜饯刘春兰自己就会做,罗蒙他们小时候也吃过,用街上买来的那种比较酸的便宜杨梅煮制的,带着浓浓的汁液,并不烘­干­,本地人管这种叫杨梅婆,下饭用的。

把煮好的杨梅婆和汁液一起存放在罐头瓶子里,吃饭的时候只要夹出来两三颗带着汁液的杨梅,就能下一大碗饭,小时候罗蒙和罗红凤都很喜欢,可惜他们这里的杨梅太贵,他们家也不是年年都煮的。

这一天刘春兰就拣了些不是特别好的杨梅出来煮了一些杨梅婆,罗美慧和罗美玲这两个丫头非常喜欢,因为新鲜杨梅吃多了倒牙,这种煮过的杨梅却是又甜又好吃,特别是那个红稠红稠的杨梅汁,吸一口,满嘴甜香。

罗蒙这山上的杨梅树不少,每天摘回来的杨梅,也不可能颗颗都那么好,有长得丑一点的,不太红的,或者个头小一点的,刘春兰便都给他拣出来煮成杨梅婆,后来煮得多了,就和草莓蜜饯一起,挂到网上去卖。

就用罗蒙替他采购的那些装草莓蜜饯的小瓶子装着,一瓶卖二十块,她原本就想着别糟蹋了东西,把不好看的杨梅也好好利用起来,没想到这些杨梅婆一挂到网上,竟然卖得出奇地好,跟草莓蜜饯一起,连连脱销。

卖到后来,罗兴佑他们只好每天在主页上挂出通知,说明明天几点钟上架,然后第二天大家就抢去吧,预定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一天早晨,刘春兰和罗老汉又载着当天出来的草莓蜜饯和杨梅蜜饯去罗兴佑家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每天早晨都要先去一趟牛王庄,把前一天放到烤箱里烘烤的草莓蜜饯取出来放凉装瓶,把昨天煮好已经放凉的杨梅蜜饯也装瓶,一起运到罗兴佑家里去,有时候要没什么事,就在他们家多坐一会儿,看着自家东西一发到网上,就被各地的年轻人抢购一空,老两口心里边也是很美的。

“婶子,你不给你家这些东西涨涨价啊?”罗兴佑他们几个一边打包一边和刘春兰罗老汉说话。

“涨什么价嘛?我算着不比卖新鲜的少挣,就差不多了,城里的娃娃也怪不容易,说是工资不少吧,啥啥都得花钱。”如今他们家罗蒙罗红凤都能挣钱了,镇上的店面每个月还能给你老两口带来不少分红,刘春兰和罗老汉对挣钱这件事,就没那么执着了。

“可不是,要不怎么一个一个都往村里跑呢。”这时候吴占芳也载着一三轮车米粉过来了。

“今儿有多少啊?”赵夏萍问她。

“六十二斤,就上架六十斤吧,待会儿分开称一称,那两斤估计都没了。”吴占芳说着就把车上的米粉往走廊下面搬。

“放这儿就成了,你忙去吧。”赵夏萍过去把她那几筐米粉接过来。

“行,我山上还有活儿,就先走了。”吴占芳刚骑上车,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了,回头冲刘春兰说道:“春兰婶子,明天你给我留几瓶草莓杨梅的蜜饯呗,我一个老同学在咱网店抢了几回都没抢到,就上我这儿走后门来了。”

“要几瓶啊?”刘春兰问她。

“随便留个两三瓶就成了,不用多,别把他们给惯坏咯。”吴占芳笑道。

“成啊,明天给你留。”刘春兰笑了笑,他们给吴占芳留蜜饯,吴占芳就要给他们留米粉,有来有往嘛。

一会儿吴占芳正­干­活呢,她那个老同学又打电话过来催了:“那个蜜饯的事,你跟人家说了没有啊?”

“说了,人家也答应了。”吴占芳一边说一边把刚刚煮得半熟的米浆往石舀里装。

“哎呀!真是太谢谢你了占芳!这回真是帮大忙了你!”

“少来,下回还是少做这种事,他们家的东西可都是搞限购的,要个个都像你这么­干­,人家还开不开网店了?”

“别这么铁面无情嘛,你没试过不知道,他们家东西现在多难买啊!我们家两个孕­妇­呢现在,上回买了一罐子,连大人带小孩的,一人也就尝了一点,之后我们就牟足了劲,可死活就是拍不到了,要不是看到你的照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就我那两个嫂子,都快把那个空罐子都给舔过三道了。”

“真有那么好?”吴占芳笑问。

“怎么?你不知道啊?”

“我们这边一般都买新鲜的吃。”

“那个,他们家新鲜的杨梅很好吃吧?”

“嗯,又甜又大,都是­肉­,核才那么小小的一点,咬一口,就能滴出红­色­的杨梅汁来,酸甜酸甜的,还有杨梅香……”

“吸溜……不行了,口水流出来了,哎呀我的衣服啊!”

在距离彤城近千里之外的一座中型城市里的一家普通公司,这天早上八点四十,他们那个胖胖的老板就在办公室里训话了。

“好了,现在大家都打开电脑,还有谁没开电脑的吗?”

“老板!蓝屏了!”一个瘦小的小伙儿举手道。

“就让你早几分钟过来嘛,你看,出状况了吧?行了,赶紧去我办公室,把笔记本拿出来。”

“哦。”小伙儿巴巴就去了。

“他们说是九点钟上架,但是据我观察啊,常常会提前几分钟,所以你们起码要提前十分钟刷新网页,不停不停地刷新!对了,一定要记得先确认自己是在登陆状态,不然到时候要是被这个耽误了功夫,今天就别想抢到了……”老板滔滔不绝,下面的人频频点头。

“……好了,现在开始!”老板看了看手表,甩着他滚圆的粗胳膊,就奔自己办公室的台式机去了……

十五分钟以后,大湾村淘宝直营店今天刚上架的草莓和杨梅蜜饯又被抢购一空,这个公司的群聊新信息筐中:

老板:今天有谁拍到了?

员工甲:没有啊老板。

员工乙:今天又没有收获,唉。

员工丙:没事老板,我们明天继续努力。

员工丁:失败是成功之母!

……过了一会儿,老板还不死心……

老板:一个都没有?

员工甲:唉,你说是不是我们公司网速太慢了老板?

老板:一会儿就打电话升光纤。

员工丙:那太好了老板!

……又过了一会儿,老板还是不死心……

老板:真的真的一个都没拍到?

……N久,无人回复……

老板:唉,算了,你们好好上班,一会儿老板娘过来,就说我跑业务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员工们眼睁睁盯着老板的车子从楼下大门开出去,然后整个办公室顿时就­骚­乱了起来。

“你拍到没有啊?”

“没有。”

“我是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

“唉,太难买啊!”

“你呢?”

“屁!就我这速度,抢啥抢得过人家?”

“谁拍到了啊?难道今天真的一个都没有?”

“……”

“那什么,你们说我用老板的电脑拍到的话,他会知道吗?”刚刚那个电脑蓝屏的倒霉蛋突然说了一句,整个办公室顿时就安静了。

“你有没有点十天内免登陆?”一道温柔的女声在静悄悄的办公室响起。

“不记得了。”这个走运的倒霉蛋拼命挠头,妄图让记忆回到十几分钟前的那一刻。“艾玛!真要命啊!到底有没有点呢?!”

148

148、最新更新

“小覃啊。”那个温柔的女声又响起来了。

“­干­嘛?”这个纠结的倒霉蛋现在心情不太好。

“咳咳,老板娘你来了,老板说他跑业务去了。”一旁的同事连忙推了小覃一把。

“老板娘!”小覃傻眼了,他们村的那个张半仙说过,运道这个东西此消彼长,难道是真的,他今天就因为走运抢购到了罗蒙家一罐子杨梅蜜饯,在其他事情上便要处处掉链子?

“小覃啊,你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老板娘温声细语地说道。

“好。”小覃垂着头,认命地在同事们同情的目光中走进了老板娘的办公室。

“小覃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进了办公室,老板娘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

“嗯。”小覃点点头。

“哎呦,这个年纪,在你们老家那边早都结婚了吧?”老板娘又问。

“是啊,娃娃都满地跑了。”小覃叹道,其实在城市里,男人二十五真心年轻,但是在他们那疙瘩就不同,为了这事,他每年过年回家,耳朵都得被念得起茧子。

“我在步行街开了家­奶­茶店,你知道的哈?最近生意好,又招了一个小妹,我这一问才知道,竟然跟你还是老乡嘞。”老板娘这是要保媒拉纤啊。

“哦。”小覃点点头,还是没什么反应,这城市大了,老乡也就多了,见怪不怪的事。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反应?我这两天还替你观察了呢,别说,这姑娘真挺不错,长相虽然只能算是中等,但是实诚能­干­,将来肯定是个能持家的,我就琢磨着,你俩要是能成了,那也是美事一桩啊。”老板娘把人家姑娘观察了倒是真的,到底是不是替这个小覃观察的,那就难说了。

“那人家能看上我吗?”小覃现在在他们公司做技术的,平时待在车间的时间多过办公室,因为入行不久,工资嘛也还不到四千,加上他长得又矮又瘦,老家还是在偏远的农村,就他这收入,暂时也别想在城里买房子了,这条件真心不算好。

“你怎么了?我看你就挺好,你要是个不好的,我能替你说这事?那不是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吗?”老板娘佯怒道。

“我这个……”小覃搓着手,被老板娘这一夸,他一时间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唉,瞧你犹犹豫豫这样,你要是总这个样子,啥时候才能谈上女朋友啊,听我的,啥也别想,咱先去看看,你这会儿就去我那家­奶­茶店买杯­奶­茶喝,偷偷的,先看看人,你要是觉得合适了,我再帮你俩撮合。”老板娘不给他打退堂鼓的机会,直接就拍板了。

“现在啊?”小覃吃惊道。

“不是现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吧,缘分不等人。”老板娘挥挥手,赶人了。

“那什么,我手头上还有工作呢。”小覃有些怯场。

“一会儿那胖子要是说什么,你就让他来找我。”老板娘口里的那个胖子,自然就是她丈夫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小覃便踟蹰着出了办公室,心想一会儿到了­奶­茶店,到底是应该表现得阳光点呢还是斯文点呢?

“小覃啊,咋样了?”

“咱老板娘没为难你吧?”

“没事啊哥儿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应该不至于吧。”

“唉,你去哪儿啊?”

“不是吧,这就要走了?”

“喂!东西还没拿呢!”

“……”

一个多钟头以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还在哀叹着小覃今天运气太背老板娘太绝情的时候,只见这个事件的主角,满面春风又从外边回来了,直奔老板娘办公室。

“怎么样?你看着还合适吧?”老板娘问他。

“合适。”小覃含羞带怯道。

“你看着合适就好,到时候我再帮你撮合撮合,机会很大啊。”老板娘说。

“谢谢你啊老板娘!”小覃这回是真心感激。

“听说你今天抢到一瓶什么蜜饯?”老板娘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

“杨梅蜜饯!是你的了!”这回小覃很爽快,杨梅蜜饯错过了改天还可以再抢,好姑娘可遇不可求啊。

“哎呀,我就说你这年轻人好嘛,现在的姑娘都不识货,这样,趁现在你再上网拍半斤他们家的刺玫花蕾回来,让客服小妹把两个订单一起发,省几块钱运费嘛,钱我这边给你。”老板娘说着就从她的钱夹里抽出两百块钱递给小覃。

“那个,找零。”小覃低头翻自己口袋。

“还找什么零啊真是的,等你俩这个事情成了,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酒。”

“嘿嘿嘿。”小覃傻乐着便出了办公室。

“咋了这是?刺激过度啊?”同事纷纷过来表示关心。

“桃花要开了。”小覃美道。

等他说明了个中缘由,顿时就把一整个办公室的光棍们羡慕得挠墙,他们老板娘有个外号叫红姐,据说看人神准,保媒拉纤有如神助,但凡她保的媒,就没有不成的,个个婚后生活幸福美满。

“哥儿们,你手气好,明天帮我也抢一瓶吧!”

“覃哥,来,喝瓶可乐。”

“小覃啊,你看哥哥我也一把年纪了,打光棍不容易啊!”

“兄弟!今晚咱俩出去喝一杯,我请客。”

“哎呦小覃啊……”

话说罗蒙他们这一边,并不知道自家的杨梅草莓蜜饯,已经上升到了事关众光棍婚姻问题的高度,最近这两天罗蒙和肖树林正忙着泡杨梅酒。杨梅酒能消暑解腻能破恶气祛风湿,在当地很受欢迎。

从前没有农药的时候,种水稻的农户,每年都要到地里薅草两回,第一回是在它们刚发芽的时候,就要把野草连根从地里挖出来,不然等它们长大了,就会抢了稻田的肥力,第二回自然是清理漏网之鱼了,通常在野草疯长的时节进行。

薅草两遍之后,稻田里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什么野草了,但是这样长时间泡在水里,辛苦不说,对身体也不好,因此杨梅酒就深受本地农民的喜爱,吃过晚饭之后眯上一口,整个人就都爽利了,再美美睡上一觉,第二天身上又充满了力气。

这一年初夏,大湾村的村民们又要给稻田除草了,之前几年都用除草剂,只要在播种之前,把地里的野草都给杀­干­净了,往后的这一整年就不需要担心野草问题,如今不用农药,这农活又变得十分费劲起来。

“哎呀!还是用农药省事啊!”地头上的村民叫苦连连。

“听说你们家大米都预定出去好几百斤了?还用农药,到时候还好意思一斤收人家六块钱不?”旁边另一块地头上的吴冬梅直起身来,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背。

“就是说说,现在打药哪儿还来得及啊?别把稻子都给药死了。”刚刚那人说道。

“要是年年价钱都这么好,累一点我倒也愿意。”吴冬梅说。

“你这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启华呢,咋叫你一个人­干­这活儿啊?每天一大清早上牛王庄做馒头还不够累的?”人家就问她了。

“上小土坡­干­活去了,那罗汉荣不是一车一车往山上运水吗?抽水有抽水机啊,运水也有车子,可是那么多水,光是把它们从车后斗搬下去,都把他们一家累得够呛,再加上最近天气热,那边猪又多,不再找个人帮忙不行了。”吴冬梅说着又弯下腰去薅草。

“我说你们俩,这是要往死了­干­啊?又是牛王庄又是小土坡的,还有自家地里这些活儿,不怕累狠了啊?”对方摇摇头。

“趁着现在还年轻,有把子力气,多挣点钱,你说咱村的形势,啥时候像现在这么好过啊?”吴冬梅嘿嘿笑道:“那要搁从前,想挣钱还没地儿挣去呢。”

“那倒是。”那边地头上的人也笑。

“等我们家丫头小子都成人了,那时候咱该休息也得休息嘛,你说是不是啊?”

“我说这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了啊,多会说话啊现在!”

“哈哈哈哈……”稻田里传来乡下女人豪爽的笑声。

牛王庄上,罗蒙和肖树林也愁,不过他们愁的并不是野草的问题,而是水源。村子里的人在田里种稻子,只要保证水田不­干­就行了,并不需要常常换水,罗蒙他们却不行,水质要是不能保证,田里的螃蟹就得出问题啊。

“这样下去不行,沟里又养了石斑鱼,不能把水沟里的水都排空,蟹田里的水位要是浅了,温度太高螃蟹也受不了。”罗蒙这回是真头疼了,种田这玩意儿就是靠天吃饭,前面几个月他虽然占着牛王庄的地理优势,种蔬菜赚了一笔,可接下来的持续­干­旱,也是叫他感觉到有些吃不消了。

“实在不行,在咱这个山上再修一个水库吧,趁这会儿小溪里还能有点水。”肖树林说道。他最近已经开始跟罗全贵学编篮子了,这家伙手上的活儿做得特别好,没几天就上手,这会儿都能自己搞设计了。

“唉,这么热的天,谁肯来啊?”罗蒙叹了一口气。

“再杀两头猪。”肖树林一边­干­活一边说道。

“咱们家可没剩下几头猪了。”罗蒙心疼自家的猪,从去年养到现在,他们自家人都还没吃上几块猪­肉­呢。

“那要是再­干­下去,我们就只好从水库里抽水运过来了。”肖树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说起来村里那个水库的储水能力也很有限,现在整个村子都指着它灌溉,小土坡和打铁铺那两边更是天天抽水,照这么下去,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你说,现在不是快到七月份了嘛,咱招一批暑期工回来­干­活怎么样?”暑期工好啊,一­干­就能­干­两个月,不像城里那些上班的,只能在周末的时候抽空过来。

“小孩子能­干­活吗?”肖树林有些担心。

“别小看他们,现在的小孩都挺有想法。”要说现在的孩子娇贵,那确实也有不少,但是如今因为互联网的发达,孩子们的眼界被拓宽了,一些早熟一点的学生,十几岁就已经相当有想法了,罗蒙也是逛了三高的学生论坛以后,才对现在的中学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个篮子怎么样?”这时候,肖树林把自己刚完工的一只篮子递给罗蒙看。

“嘿,给罗美慧和罗美玲摘草莓倒是不错。”罗蒙觉得他们家肖树林简直太有才了。

之前罗全顺编的篮子都是简单实用的普通款,在他们这边很常见,肖树林学了几天以后,就上网找了些资料,跑到罗兴佑他们那儿打印了不少图片出来,最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材料的限制,编了这么一只­精­致大方的小篮子。

“那我以后就编篮子挣钱了。”肖树林咧咧嘴,显然是对罗蒙的反应很满意。

“这个来钱慢。”罗蒙心疼自家媳­妇­。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他们除了早上卖菜,就是水库和蟹田还需要­操­点心,其他事情陈建华都已经安排得妥妥的了,等泡杨梅酒的活儿­干­完了,接下来的下午晚上,这两人还真挺闲。

“那我给你打下手。”

“成。”

“等过两天,咱再买点新的彩­色­打包带回来。”

“再拍几张好看点的照片。”

“这个交给我。”

“你说再编点啥款式的好?”

“放到网上卖的话,就编点果篮菜篮脏衣篮之类的,收纳盒也能编一点……”

肖树林从来都是行动派,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去彤城把打包带的颜­色­给买全了,然后潜心编制了几天,编出许多不同风格不同款式的打包带产品,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做工都很­精­致。

“这一只得卖多少钱啊?”罗蒙说是要给肖树林打下手,实际却帮不上多少忙,最多就是在肖树林编出一个篮子以后,他就给拿到山上去,摆上一些水果蔬菜什么的,找个大树下或者水沟边之类的地方,拍几张田园风味十足的照片。

“十几二十吧,反正编起来也快得很。”肖树林笑眯眯地拿着罗蒙的照相机看,别说,拍得还真上档次。

“那也太便宜了!”罗蒙觉得少说也得卖个三五十才合适。

“小一点的,一个小时能编好几个。”肖树林不仅手巧,手劲还很大,编起这种篮子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罗全贵最头疼的铁丝问题,他直接用手指掰掰就掰出到自己想要的幅度了。

“便宜了那些家伙。”罗蒙哼哼着,把肖树林编好的篮子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觉得好看,卖掉真是可惜了:“这几只先放在咱自己家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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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最新更新

话说现在罗兴佑开的这家淘宝店在网络上已经有了一定影响力,虽然因为供货量的限制,销量还是显得很一般,但是评价却奇好,大大小小的论坛中也时常可以看到有人推荐他们这一家网店。

这就使得有些人动起了歪脑筋,比如说最近就有不少人联系罗兴佑说自己要给他供货的,说大湾村淘宝直营店现在势头这么好,供不上货多可惜啊,他那边要多少有多少,品质保证。当然了,罗兴佑没答应。

还有同行上他们这儿泼脏水的,明明花钱买到了价廉物美的东西,还非要昧着良心给差评,要么开始的时候好好的,过几天突然追加一个说买回去的东西怎么怎么样了,但凡遇到这种同行,调解基本上是没用的。

这些罗兴佑也都看开了,反正不管这些人怎么跳脚,还有那么多忠实顾客帮他们把好评率推上去,而且大湾村的东西也不见得就卖不出去,生意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就是有时候难免气愤。

“你说这些人,咋就不想着替自己积点德呢?”罗兴佑每每生气,就忍不住要说这一句。

“积啥德啊?人家根本都不信鬼神。”赵夏萍一边­干­活一边应他一声,有时候这种事情多了,就算不影响生意,也叫人十分闹心。

最叫他们接受不了的,是有人还开了一家跟他们差不多的网店,不管是名字还是出售的商品都极其相似,连图片都盗用他们家的。

上淘宝去投诉,最后盗用的图片被删除了,这家店却还在,店名也还是原来那个,原因是“大湾村”这三个字并不是他们的专利,人家要用你根本管不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当真只要脸皮厚一点就能天下无敌了?未必,这个世间还是有正义的力量的。

这一天有个客户从这家网店买了十斤特价大米,据说是农家米,一斤三块九毛九,在他们附近几个省份十斤包邮。然后这买家收到大米以后就联系卖家了。

客户:“老板,你这个大米不对啊,煮着也不香,吃着也不好,还不如超市里边两块多钱一斤的大米呢,你们这个是陈米吧?”

卖家:“不会的,我们卖的全部都是新米,不可能有陈米的亲。”

客户:“我们老家就是种地的,新米陈米我还吃不出来?”

卖家:“亲,各个地方的水土气候不同,种出来的大米也略有差异的。”

客户:“差异再大,还能把新米差异成陈米?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退货。”

卖家:“退货可以的亲,不过您买的是包邮产品,来回运费您要自己付的亲,还有我们的十斤装大米是真空包装,您已经拆过了,要折掉五块钱包装费的亲。”

客户:“什么意思?”

卖家:“您的商品价格是三十九块九,我们这边要扣除十五块钱发货费和五块钱包装费,到时候我们这边收到退货,经过财务核准,会再扣除您已经食用的部分,并且退货的运费您不可以选择到付的亲。”

客户:“那我还能剩下几块钱?”

卖家:“是这样的亲,我们绝对是诚信经营的,网购的过程中产生的运费也是无可奈何的,希望您能理解。”

客户:“不对啊,是你们先用陈米冒充新米,为什么要我来买单?”

卖家:“我们绝对是诚信经营的,绝对没有卖过陈米,亲要是觉得无法接受,也可以选择投诉渠道。”

客户:“投诉?那我要不要先给淘宝交一份关于你们家大米的检验报告?”

卖家:“一般只要拍照就可以的亲。”

客户:“照片能区分新米和陈米吗亲?”

卖家:“这个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亲。”

客户:“算了,几十块钱不折腾了,算老子倒霉。”

卖家:“多谢理解哦亲。”

十分钟以后,这个客户给这家店打了个差评,评价内容是:“大湾村真是让我失望透了,看到论坛里的推荐才买的,结果发现这个商家竟然以次充好,把陈米当新米卖,以后再也不相信论坛推荐了。”

又过了两天,他上淘宝的时候又点开那个卖大米的网页看了看,想确认自己的差评显示没有,结果一点进评论区,就看到自己的差评赫然已经被置顶,下面还有卖家回复:

“我们网店的东西是经过无数网友共同见证的,这位买家说大米不好,让他退货又心疼运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想贪小便宜,世间自有公道在,我们是绝对不会向这种恶势力妥协的!不会给你一毛钱,更不会打电话求你改好评!”

这位客户一看就跳脚了,点开阿里旺旺,敲了那家店的客服头像:“老子是恶势力?!!”

卖家:“您可以给差评,我们就不能发个回复?”

客户:“起码老子说的都是实话!”

卖家:“有谁能证明你说的是实话吗?我们网店的信誉可是很多人都有目共睹的!”

客户:“你行!你给老子等着!”

卖家:直接就不再回复了,隔着电脑的威胁,谁会把它当回事?

这个客户心中一口恶气难消,到自己经常闲逛的论坛里去好一通宣泄,下面的网友在表示同情的同时,也有提醒他下次切勿盲目跟风的,网购需谨慎,现在好评销量什么的很多都是刷上去的,机器不能刷,就上人工刷,根本做不得准。

“楼主,我看你这情况,好像是进错门了。”过一会儿,下面有人这样回复说。

“什么意思?”这个客户就问了。

“你去看看,卖家信息里的真实姓名那一栏,是不是罗兴佑,不是罗兴佑就说明你进错门了,我们经常关顾的网店是这一家,你可以点进去看一看(此处附链接)”

“不是罗兴佑!老子上当了!”这个客户经过一番对比之后,终于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了。

照理说像他们这样的一家小网店,真要说打广告,影响也不能有这么大,就他们论坛里面,有好几个资深坛友都表示这家网店很不错,值得信赖。要说这些坛友都是帮人打的广告,这也说不过去啊。

这个客户之前没多想,现在这一想,果然有问题啊!合着原来你是自己进错地方了!­奶­­奶­个熊!你给老子等着!

第二天早上,这家大湾村网店的老板一刷评论,就看到被自己推荐置顶的那条评论下面,赫然出现一条足有五百字的追加评论!(说明一下,追加评论最多不能超过五百字)

细看追加评论的内容,原来那个心有不甘的客户竟然把他们的对话内容全都贴了出来,并且还在下面附上了罗兴佑他们网店的地址,以及这两家大湾村网店的对比。

这个影响就太不好了!卖家连忙给这个客户打电话,但是手机里边那个死女人却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是­干­啥呢?”这一天下午罗蒙和肖树林刚好往罗兴佑家送篮子和照片,想把肖树林编的篮子上架,他们刚进院子,就看到罗兴佑他们一家正围在电脑屏幕前乐呵呢。

“哎呀!罗蒙你们快来看。”罗兴佑连忙招呼罗蒙和肖树林过去。

“啥呀这是?”罗蒙凑过去一看,只看到一家网店的某一样商品下边,尽是一些大篇大篇的评论,有些之前给了好评的,后边的追加里也有这样一个大长篇。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也叫大湾村的网店,这回碰上硬茬了,后边好多顾客又跟风,这下子够他们喝一壶的。”罗兴佑笑道。

“这家网店不能要了吧?”肖树林扯了扯嘴角,说道。

“那可不一定,人家花钱把信誉刷上去了,这会儿指定不舍得丢,先沉寂一段时间,到时候换个店面卖别的也成啊,反正再过段时间,大家就该把这档子事给忘了。”罗兴佑的小姨子赵冬玲说道。

“就他们这样的,­干­啥能长久?”罗兴佑哼哼道。

“人家根本也没想­干­长久,能捞一笔就行了,你不知道他们那边,运费贼便宜,好多网店五块六块的,就能不限重了,他们这一包陈米卖四十块,成本可能连二十块都不要,在他们那边几个省份包邮,运费也没几块,看着不贵,其实利润也还成,真要卖到几千几万件,赚钱还不错呢。”赵冬玲又说。

“行了,就你知道的多。”赵夏萍知道罗兴佑不爱听这些话,就不让她妹再说了,刚好看到罗蒙他们拿了一些很好看的篮子筐子过来,就把话题扯开了:“你们这篮子自己编的啊?”

“可不是,看着还成吧?”罗蒙说道。

“哪是还成啊?这也太好看了!这个你们打算卖啊?”赵夏萍翻看着这些个箩筐,越看也是越喜欢。

“是啊。”肖树林应了一声。

“打算卖多少钱一个啊?”罗兴佑也跟赵夏萍一起翻看起了这些篮子。

“十几二十块吧,看大小和花纹的复杂程度。”肖树林说。

“那成,你等着,我拿纸笔记一下。”罗兴佑说着就从电脑桌抽屉里翻出本子和圆珠笔,肖树林给这些篮子报一个价钱,他就写了数字撕下一张纸放在那个篮子里面,也就十几分钟时间,就把这活儿­干­完了。

“那行了,你们一会儿有时间再上架吧,我俩回去了。”罗蒙说着就站了起来。

“哎,罗蒙,再跟你说个事。”罗兴佑把罗蒙喊住,又问他说:“咱村罗景亮回来了,你知道吧?”

“罗景亮?”罗蒙一时间还真想不起这号人来。

“就是俊平他爸。”赵夏萍提醒他说。

“罗俊平啊。”罗蒙这会儿依稀想起来了,去年什么时候,罗美慧和罗美玲伙同罗文峰那小子,好像是把一个叫罗俊平的小孩给打了。

“啥时候的事啊?”罗蒙问他们,今天早上刘春兰和罗老汉上四合院弄那些蜜饯的时候,也没听他俩说起啊。

“昨天晚上,村里好些人还都不知道呢。”罗兴佑说道,现在他成天东家窜西家跑的,村里再没有比他消息更灵通的人了。

“回来就回来吧。”罗蒙寻思着,应该还不至于为了孩子们的矛盾把大人的关系也闹得不愉快吧。

“诶,再跟你说个事。”罗蒙刚要走,赵夏萍又把他叫住了。

“还有啥事啊?”罗蒙笑了。

“就是你们这个篮子啊,先卖给我们几个吧,我们家东西又多又杂,乱得很。”赵夏萍笑道。

“给你们编几个方的吧?”肖树林看了看他们家东西确实多,而且圆形的容器又占地方,摆放得也不紧密,要是能弄些方的,应该会好很多。

“哎!那可真是太好了!”赵夏萍很高兴。

罗蒙关于罗俊平的担心,那是有些多余了,因为就在这几个小孩产生矛盾,然后罗俊平挨了一顿揍以后,这小子就给他老爸罗景亮打电话了,说村里的小孩把他给打了,罗景亮就问他人家为啥要打你啊,罗俊平把事情的始末一说,结果非但没有说动他老子给他出头,还狠狠挨了一顿训。

原来这罗景亮就是从小没了爸的,小时候在村子里也没少被别的孩子欺负,听说自家儿子骂人家小姑娘是没爸爸的,自然是心头火气,恨不得当时就坐车回来揍他个桃花开。

第二天下午肖树林坐在四合院的走廊下编着篮子,罗蒙没啥事,就跑山上摘了一筐杨梅下来,打算再多泡点杨梅酒,杨梅这东西不经放,等过季以后再想吃到可就难了。

“哎,大爷,罗蒙他在不在啊?”这时候,院子外面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

“那儿呢。”正剥豆子的大爷朝罗蒙和肖树林他们那边指了指,最近山上有些毛豆已经能摘了,就有不少老人趁着早上和下午太阳不大的时候从山坡上摘一些豆荚回来,其他时候外边太晒,他们就在院子里剥豆子。

“罗蒙啊,你小子,现在在村子里是碰不到你人了。”这人眼睛倒是特别好使,远远就看到院子的一角,罗蒙正给肖树林裁打包带呢,旁边还放着一筐杨梅,没事就抓两颗吃着。

“嗨,我现在都在这边待着。”罗蒙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猜想这人大概就是罗景亮了,站起来给他搬了一把凳子,招呼他坐。

“你这个山头整得好啊,到底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唉。”罗景亮说着长长出了一口气,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原来他觉得自己还不错,可是跟罗这么一比,那心里头,就不知道是啥滋味了。

“就是瞎整。”罗蒙有些无奈,自己稍微做出点成绩吧,别人看着难免就要眼红,村子里的人倒还好,这些刚从外边回来的,心­性­又要强不肯服人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可别谦虚了,我老娘还跟我说,你这个山上有牛王,是神仙保佑!”果然,罗景亮这就开始说酸话了。

“嘿,说这些­干­啥。”罗蒙听他这一说,脸上的热情便减了两分,一旁的肖树林只管自己­干­活,连眼皮都不抬。

“你今年咋在这个时节回来了呢?”人家跑来他的牛王庄,怎么说也是客,罗蒙也不好真把他晾一边。

“别提了,咱之前不是在彤城开了个小店嘛,今年这三天两头地停水,生意也做不下去,刚好店面的合同期到了,我跟我老婆一商量,就收拾收拾回村子里来了。”罗景亮说道。

“刚好这两个月热,先在家里歇一歇也成啊。”罗蒙笑眯眯地跟他搭着话。

“坐吃山空哪儿成啊?”罗景亮摇摇头。

“嗨,想那么多做啥,对了,吃几颗杨梅吧?”罗蒙嘴里问着,人已经站起来了,从食堂里拿出一只海碗,给罗景亮装了一大碗。刚刚这些杨梅摘回来,罗蒙给它们淋了水洗过一遍,然后就放在箩筐里晾着,等杨梅表面的水分晾­干­了,就能泡到白酒里了。

“哎呀!你们家这个杨梅真甜!我们在彤城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杨梅!”刚吃了一颗杨梅,罗景亮就大声夸赞起来。

“吃着还成吧?”罗蒙笑了笑。

“太好了这个杨梅种得!”罗景亮又吃了两颗杨梅,低声问罗蒙说:“你们这是有配方吧?”

“啥配方啊?”罗蒙问他。

“我听人家说,现在科技可发达了,水果要种什么味儿,多大个头,多少个甜度,它都能调,只要把这个肥料的配方整好了就成。”罗景亮用一副你快别装了的表情说道。

“我们家跟他们那个不一样。”罗蒙有些无奈地说道。

“行了,你要不说,我也不问。对了,咱村里今天晚上开会,你可要记得来啊。”罗景亮又说。

“开会­干­啥啊?”罗蒙问他。

“晚上你过来就知道了。”罗景亮说着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几颗杨梅我带回去给我老婆尝尝。”

“那几颗够啥?”罗蒙又从箩筐里给他抓了好些。

“够了够了……”罗景亮一边推辞着,一边从旁边找了一只塑料袋子把这些杨梅装了,然后把碗还给罗蒙,又跟他说:“晚上开会你可一定要记得来啊。”

“成,晚上我肯定过去。”罗蒙寻思着,这个罗景亮八成是想在村子里鼓捣点啥了,而且还是那种不叫人省心的事儿,不然需要全村人跟他一起开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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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最新更新

晚上村子里开会,肖树林对这种事没兴趣,就没跟罗蒙一块儿去,他自己上山摘了一点杨梅,打算一会儿给肖老大他们送过去。

别以为绣花轻松,阿芸婶和她们家仨丫头最近接了个单子,客户要得比较急,虽然赶货费也比较可观,但是人确实是很辛苦的,这段时间,肖老大已经完全沦为家庭煮夫。

这罗景亮刚回来没两天就要找全村人开什么会,弄得村子里的人也有些犯嘀咕了,难道他也想包山?可是今天这天气­干­的,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这会儿还谁还愿意包山啊?

“今天早上景亮来找我说想搞农家乐,我琢磨着这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找大伙儿一起商量商量。”晒谷场上,村长罗全顺很快就把谜底揭晓了。

“噢,农家乐啊。”村民们一听不是有人包山,也没得钱发,顿时又都偃旗息鼓了。

“大家伙儿都说说,对这个事是怎么个想法。”村长罗全顺口里这么说着,自己却并不表态。

“要说这个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这时候村里一个叫罗长铁的老头,从晒谷场上站起来就要走。

“哎呀,你心急什么?等说完了事再跟大家一起走嘛。”罗全顺留他。

“有啥好说的,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能伺候得了那些城里人?真是,牙都被人笑掉了。”罗长铁说着也不搭理其他人的挽留,直接就回家去了。

“长铁他说得对啊,咱村现在又不是没地儿挣钱,整那玩意儿­干­啥呀?”在罗长铁之后,罗志方的爷爷罗长福也表态了。

“那个什么农家乐我在电视上也看过,反正觉得不好,你说要是认识的人来你家吃顿饭吧,那也没啥,咱好好招待着,就算不认识的,一顿两顿咱也招呼得起,可是那玩意儿,让不认识的人上咱家里来吃饭,还收人家钱,那咱成了啥了?”

“不成不成,我看这事也不成。”

村子里的老人七嘴八舌,说的都是反对意见,其实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面子上过不去,觉得丢人。

“哎呀,你们这都是老观念了,人家现在都讲要发展旅游业,增加农民收入,好多农村还靠这个致富了呢。”这时候罗景亮终于憋不住了。

“咱们村种种菜就挺好的。”又有人说道。

“种菜好啥呀?辛辛苦苦,一天能挣个三五十块不?”罗景亮说道。

“今天早晨我还卖了三百多块钱呢。”罗长福说道。虽说也不是天天都有菜卖,但也没罗景亮说的那么惨啊,今年要不是因为­干­旱,他们村光靠卖菜就能挣不少钱了。

“咱要是能把农家乐搞起来,也不耽误大家种菜啊,该种菜还种菜,现在每天挣多少,以后就只会更多。”

罗景亮不仅是自己想搞农家乐,还想让他们村的人跟他一起搞,他具体打的什么算盘,罗蒙听了一会儿,依稀就能猜到一些,不过这罗景亮今天怕是要失望了。

“哎,占芳啊,你说,农家乐是不是能增加收入?”见大家都不搭腔,罗景亮只好点名了。

话说今天的会议好像跟他预计的有点不太一样,之前他还以为,只要一说能多挣钱,村子里的人肯定感兴趣呢,没想到竟然还能冷了场。主要还是他自己没了解清楚现在大湾村的形势,观念还停留在他当初离开村子那时候,觉得种地赚不了钱,只有做生意来钱才快,就算之前他老娘跟他说过几次,现在村里种菜不错,他也没当真。

“叔,这个农家乐你自己要搞就搞嘛,我们家光是做一个米粉都忙不过来了,哪有功夫招呼客人啊。”吴占芳见罗景亮第一个就点她的名,也有点不高兴,把她当软柿子还是咋的?

“你这丫头,就是眼皮子浅,做米粉一天才挣多少钱?咱要是把村子弄成旅游村,把名气打出去,那以后还愁挣不到钱?”连吴占芳也不给他面子,罗景亮不禁有点恼火了。

“叔,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观念早都过时了,一门心思冲钱去,那都是几十年的老观念了,现在的人讲究生活质量,注重生活环境,你把外边的人呼啦啦招咱们村来,又把客人一群一群往自己家里招呼着,那生活质量还能高吗?”罗明辉这小子最近跟吴占芳关系蛮好,这会儿就帮她出头了。

“行了行了,你们都不搞,我一个人搞,村长啊,我要回村里搞农家乐,拉动咱们村的经济,这个你会支持我吧?”罗景亮这会儿火气还挺大。

“那要是能支持的,我肯定得支持你啊。”罗全顺这是打起了官腔了。

“罗蒙啊,你是咱们村现在­干­得最好的,这个事你支不支持我?”罗景亮又问罗蒙。

罗蒙也不想得罪人,尤其是村里人,能和和气气的自然是最好,只不过这会儿,也由不得他不表态了,更不能像村长罗全顺似的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他和罗全顺的情况根本不一样。

“这事我支持不了。”

罗蒙这话一出,在场的村民都有些错愕,刚刚罗景亮和吴占芳罗明辉起争执的时候,他们也都没怎么当一回事,这会儿罗蒙一句话,晒谷场上的人就都噤声了,心道,唉呀妈呀,这是要起大矛盾了呀。

“你为啥支持不了?”罗景亮瞪大了眼,恨恨问道。

“这事你也不能怪我,别的咱都不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那些城里人来了,除了吃饭,你还打算带他们上哪儿玩?”罗蒙问他。

这事罗蒙刚开始还有点抓不住重点,但是往深了一想,倒也不多复杂,今天罗景亮要是能把他们村的人都煽动起来搞农家乐,到时候面对一整个村子的人,罗蒙还真得掂量着来,不过这会儿就他一个人,敢把注意打到自己的产业上,罗蒙自然是不会手软。

“……”罗景亮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自己的如意算盘都被人看穿了,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人家来农家乐,不可能吃顿饭就走啊,要那样,人直接下馆子去了,上咱这儿来­干­啥?说白了,咱大湾村现在能带人参观参观的地儿也就是那么几处,我给大家说说。”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罗蒙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免得以后又有人打这种主意:“头一个就是吴占芳刚刚修好的那个风碓,这年头一般人连水碓都没见过,她那儿弄一个风碓,确实挺稀奇。”

“然后就是我那个牛王庄,再来就是打铁铺那边还可以看看鸽子,咱村里今年刚修的这个水库里边还能泛泛舟,说起来,除了风碓,这后边三个都是我们家的吧,你家要搞农家乐,却要把我家当公园给人逛着玩,这事你让我咋支持?”

罗蒙自觉这话说得不算重,有人把算盘打到他头上,他要是再个人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以后可真就要被人当冤大头了。

“村长你看,这个农家乐咱真就搞不起来了?”罗景亮看向罗全顺,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提议,不仅能让他们家致富,还能带动全村人致富,没想到不仅是村民们反应平平,更在罗蒙那儿碰了个硬钉子,他认为自己完全有理由感到愤怒。

“哎呀,景亮啊,你看,那毕竟是他包的地方嘛,要不你就自己搞个农家乐,别拉人上他那儿去?”罗全顺心里也觉得罗景亮这小子不厚道,打地主吃大户的年代早就过去了,人家那山头整治得好那是人家自己的本事,你要想沾点光,那还不得人家心甘情愿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搞个屁啊。”罗景亮说着往凳子上一坐,不吱声了。

“你还有理了!”罗汉荣这时候说道:“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往后谁还敢在咱们村­干­事业?”

“我咋了?我提这个主意也是为了咱们村好!”罗景亮相当不服气。

“你咋了?你就不应该把主意打到人家头上!要个个都像你这样,咱们村往后就谁都别发展了,全村穷死得了!”罗汉荣喝道。

罗汉荣刚刚也是听了罗蒙的话之后,才把这小子的算盘看明白了,这事要搁从前,他们村子里的人要是没有托罗蒙的福挣了些钱,牛王庄上要是没有牛王坐镇,罗蒙要是再没有肖老大这层关系,这事情的发展还真难说。

从前村子里穷的时候,一听到挣钱这些人就得头脑发热,单方面把牛王庄征用成村子里用来发展农家乐的景点之一,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罗蒙要是敢说不,就是跟全村人对着­干­。

“算了算了,都别说了,那要没什么事,大家就都回去吧,关于景亮提出的,搞农家乐的事,大家回去也都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好主意。”话都说到这儿了,接下去也就没什么戏唱了,罗全顺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大伙儿都散了。

村子里的人散会后,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现在每天光靠卖菜,好的时候一天就能收入好几百块,对于罗景亮说的开农家乐挣钱,大家就都不怎么上心,有那几个心动的,也都没站出来表态,你要支持罗景亮搞农家乐,那以后还上不上牛王庄拉牛粪了?

晚上罗蒙回去吧这个事情给肖树林一说,肖树林就说了:“这家伙以后不会给我们使什么坏吧?”

“那还不至于。”一个村子里的人闹矛盾那是常有的,一般也就是嘴巴上说几句硬话,只能算是矛盾而已,比较容易化解,要是付诸到行动上,比如给人家的稻田放了水,给人家的­鸡­下老鼠药什么的,那就是要结怨的,一般人都不会­干­出这种事,甚至能有这种想法的人都非常少。

“你还是小心点。”肖树林他爸是混社会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见过,所以戒备心理也就重了一些。

罗蒙虽然没有肖树林想的那么严重,但是他也觉得起码在几个月以内,他跟那个罗景亮的关系应该都会比较紧张才对。

可他俩谁也没能想到,这才刚过没两天,罗景亮又上牛王庄来了,说是要请罗蒙喝酒,到了晚上,罗蒙没有及时过去,那边还十分热情地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

这下肖树林完全看不懂了,那家伙该不会是准备在酒菜里下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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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最新更新

“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肖树林有些担心,到时候万一一言不和打起来,就罗蒙这小身板,还不得吃亏啊。

“放心吧,两个钟头就回来。”罗蒙说道。

他们村子里的人,就算各自有些小算盘,到底还是遵纪守法的平民百姓,再说罗蒙跟他们又没有深仇大恨,犯得着还搞鸿门宴那一出吗?在他看来,这罗景亮八成是要改策略了,肖树林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就不叫他去了,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待着自在。

事情基本上也跟罗蒙预料的差不多,罗景亮那天傍晚开会的时候,在罗蒙这儿碰了个大钉子,鼓动全村一起搞农家乐的事情也没成,之后他气归气,但是想想自己在彤城的馆子已经关门了,这回这个农家乐再搞不起来,以后要靠什么营生嘛。

他儿子罗俊平现在还上小学呢,以后要供他读中学大学,那可都是要钱的,再说他老娘岁数也大了,这回他跟他媳­妇­回来,也是想要给老人减减担子,儿子儿媳都不在家,她一个孤老婆子带着个孙子也不容易。

而且这人一旦上了岁数,有时候难免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一上医院,就是大把大把的钞票花出去,罗景亮打小和他娘相依为命,可做不出来让老人在家­干­熬等死的事情来,总之啊,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于是他便一家一家在村子里串起了门子,还是想鼓动大家跟他一起搞农家乐,可没想到的是,村民们没被他鼓动起来,罗景亮自己反倒叫人给洗了脑。

之前他还没怎么把罗蒙看在眼里,就当他那小子是走运,又有几分能耐,叫他把牛王庄弄成了,还弄出个什么神神叨叨的牛王啸,叫村民们都把他捧到天上去了。这使得罗景亮对罗蒙的羡慕中夹杂着嫉妒,嫉妒中又夹杂着不以为然,觉得要不是自己读书少,现在也未必就混得不如这小子。

可是他在村里这一串门,心中的想法就发生变化了,什么牛王的神土神水撒到地里,庄稼就能长得多好多好这些话,他可能还要质疑一下,但是村子里的人说起罗蒙的两件事,却是叫他不得不服。

一个是说当初罗兴佑这家网店,就是罗蒙给他出的主意,罗兴佑是啥人罗景亮还能不清楚,老实巴交的,打小就没啥出息,上小学的时候,他俩还是一个班的,这家伙就经常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他自己这么不爱读书,成绩都比罗兴佑好呢。

听说这事,罗景亮就上罗兴佑家里坐了坐,证实了这件事之后,他又问东问西了解了一些关于这家网店的事,发现一些看似没什么要紧的安排,处处都透着心思,这些东西他自己根本想不到。

另一个就是罗汉良养猪的事,听说也是罗蒙给出的主意,罗汉良的猪­肉­他这两天也是吃过的,他老娘在他们回来的那天早晨,早早就去排队买了一条猪腿回来,和黑豆黄酒一起煮得透烂,吃得他跟他媳­妇­那叫一个香。

听说罗蒙还寄养了几头猪在罗兴佑那里,罗景亮心里就琢磨上了,莫非罗蒙在养猪方面也有什么方子秘诀?听说他那牛王庄上,还有一个叫卜一卦的算命先生,不知道这些事跟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汇集在一起,这一天晚上罗景亮睡不着了。

“你说除了养猪和种果树,他会不会还有什么存货?”半夜里,罗景亮问他老婆说。

“有啥用?就算有,他还能跟你说?”罗景亮的老婆陈赛丽是个­精­明能­干­的东北女人,当初高中毕业到南方去打工,进了一家玩具厂,罗景亮当时刚好就是他们那一组的组长,他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在那家厂子做了两三年,因为勤劳肯­干­加上人也机灵,就被提了个小­干­部,两人一起在那家厂子上班的时候,就看对眼了,最终成了夫妻。

“唉……”罗景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你他娘的不服不行啊,你看他就随便给罗兴佑罗汉良吐了点东西,就够他俩消化一辈子的了……”罗景亮的口气中不无艳羡,再怎么说,他总不会比罗兴佑和罗汉良差吧?

“别想了,你都把人家得罪狠了,实在不行,咱就去东北跟我爸学种参去。”陈赛丽知道他男人这是后悔了。

“种啥参嘛,那玩意儿恁娇贵,长得又恁慢,等它们长大了,咱娃娃也大了,万一卖不到好价钱,将来拿啥供他上大学?再说咱去了东北,咱娘咋办嘛?”去东北种参的事,陈赛丽也不是第一次说起了,罗景亮一直没松口。

“那你慢慢想吧,我睡了。”陈赛丽打了个哈欠,就不想再搭理她男人了,回东北种参有啥不好,她爹都打电话给她说了好几回了,偏偏罗景亮死活不同意。

“唉,先别睡,我跟你说,你明天起早,到罗汉良那儿买点好­肉­,我上永青的水产市场走一趟,咱明天晚上请罗蒙喝酒。”罗景亮像是拿定了主意。

“你好意思啊?”陈赛丽一下子也没了睡意。

“只要你跟咱儿子咱娘过得好,我这张老脸值几个钱?”罗景亮大义凛然地说道。

“德­性­。”陈赛丽嗤笑了一句,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她爹娘总说她嫁得不好,实际上过日子这回事,到底好不好,也就自己心里头最清楚。

“诶,你说他能搭理咱?”陈赛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不试试看咋知道?再说,他要是能给咱吐个啥点子出来,那可就赚了,就算没有,咱好歹也是摆出了和解的姿态,没啥坏处。”经过这两天的串门,罗景亮算是看明白了,罗蒙在他们大湾村的影响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再说为了那天的事,他老娘也是把他好一通埋怨,说被他这么一搞,自己都不好意思上牛王庄挑牛粪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清早这对夫妻就动起来了,经过一天的准备,又带着忐忑的心情三催四请,好容易把罗蒙请到自家来了。

“来来,咱哥俩喝一杯。”这回罗景亮一改之前的态度,热情地招呼罗蒙喝酒。

“喝一杯喝一杯。”罗蒙也是笑容满面地跟他喝着酒儿,好像之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过一样。

“咋样?这菜吃着还成吧?”罗景亮殷勤招呼着。

“不错,这乌贼好啊。”虽说吃惯了侯胖子的手艺,但是这罗景亮确实也有两下子,口味重了点,下酒确实是不错。

“嗨,你这嘴还挺刁,为了这个乌贼,我可是把永青的水产市场都给走遍了,咱别的能耐没有,这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都认识不少,说句不客气的,咱识货啊……”

罗景亮听罗蒙这一夸,心情就好了,心道这罗蒙果然是个大方的,前两天两人那样呛声,今天就能放下芥蒂到他家来喝酒,还没给他端架子甩脸子,于是话也多了起来,一边招呼罗蒙吃菜喝酒,一边扯些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酒桌上的气氛也很是不错。

“……你看,我们夫妻俩这次回来吧,也是真想在家里弄个营生,咱在外边做生意,村子里的人就看到咱挣钱了,这里边的苦,就咱自己知道。我这心急啊,说话就没那么好听,你别往心里去。”酒过三巡,罗景亮就对罗蒙说了。

“嗨,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啥,喝酒喝酒。”就算真往心里去了,罗蒙还能当面跟人家说吗?再说,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罗蒙既然敢回村里包山,早已经做好了要应对这些麻烦事的准备。

“果然是爽快人啊!来,咱来再喝一杯!”罗景亮和罗蒙碰了一下酒杯,又喝下去一口酒,嘶着嘴晃了一下脑袋,又说:

“我这几天在村里吧,总听人家说你是个能耐人,罗兴佑当初能开这一家网店,也是你给出的主意,罗汉良能养上猪,也是你先开的话头,我这回这事吧,接下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弄,你脑子活,帮兄弟我看看,我接下来这一步要怎么走合适呢?”

罗蒙也知道今晚的主题来了,他虽然一开始不大喜欢罗景亮这人,但是对他也没太大意见,再说了,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么,这事还真能跟他唠唠。罗蒙又吃了一口菜,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就对罗景亮说了:

“这事吧,你确实是急了点。”

“咋说呢?”罗景亮瞪着双眼竖起耳朵,整个人都来神了。

“你就说,咱村里,现在最值钱的是啥玩意儿吧?”罗蒙问他。

“菜啊?还是猪­肉­?”罗景亮猜道。

“对啊!还有那个吴占芳家的米粉。”罗蒙给他补充了一点,又说:“你要做生意,总不可能啥玩意儿都从自己家出吧,农家乐弄不成可以换别的做啊,开家馆子,搞个大排档,你有这手艺,再有咱们村这么好的货源,还愁生意做不起来?你看你这急吼吼地就跟人家抬杠唱反调,这是要弄啥嘛?”罗蒙就说他了。

“哎呀!你这话说得我心里都透着亮啊!来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

“来来,再上个汤。”罗景亮的媳­妇­陈赛丽见他男人和罗蒙相谈甚欢,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哎,嫂子,你可别再做了,吃不完。”罗蒙连连劝道。

“嗨,没事,就剩个海螺了,今天不弄好,明天就不新鲜了,你们吃着,别管我。”陈赛丽挥手让他们吃自己的,很快又进了厨房。

“嫂子是个勤快人啊,手艺也好,你俩夫妻合心,啥事业­干­不成啊?还犯什么愁?”罗蒙这就给罗景亮灌迷汤了,好话谁不爱听啊?

“是挺勤快。”罗景亮嘿嘿笑道。

“来来,喝喝。”

“唉,还是刚刚那事吧,你能不能再给我点点,我这脑子吧,现在是越来越不好使了。”现在罗蒙的点子,在罗景亮眼里根本已经是金点子了,能点石成金啊那玩意儿。

“你这有手艺啊,路子就宽了,别的不说,就咱水牛镇那小溪边的大排档吧,现在才一家,我过年的时候跟人去吃了,味道不咋样,跟你这个比起来,那是差远了,你要是也在镇上弄个大排档,那生意指定比他们家好,也别怕把人挤兑垮咯,有竞争才有进步嘛。”罗蒙不停给罗景亮戴着高帽。

“嘿,也没那么厉害,人家老摊子了,有熟客。”罗景亮被他捧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怕啥?熟客你也给他抢过来。你也别小瞧了大排档这个营生,要是做得好,也能养家糊口,咱庄户人,最要紧的是啥?就是要稳当嘛。”罗蒙给他打气。

“哎呀,这事吧,你看真的能成?”罗景亮现在再想想,真要在镇上弄个大排档那也是不错的,离家近嘛,客人吃了就走,也不像农家乐那么麻烦,成本还小。

“每天早上来咱们村买菜的人你看到没有?”罗蒙现在虽然也在镇上卖菜,但是也没太影响他们村的生意,村里有­肉­啊,蔬菜的品种也多,而且在价格上,还能比罗蒙便宜点。最主要的,罗蒙他们店里的菜卖得太快,要光指着他那家店,一个不小心没抢到,这一天家里可就没得大湾村的菜吃了,还不如来村里买稳当些。

“咋没看到?”罗景亮说道。

“那些骑摩托车的,开小汽车的,好多都不是咱镇上的吧?你看看,就是卖个菜,人家都愿意跑老远的路来咱们村呢,你要是能在镇上把这个大排档做好了,还愁他们不肯开着车子去吃?”

罗蒙并不是纯忽悠,他是真觉得这事弄得成,再说把这罗景亮给坑了,对他能有啥好处啊?主要是能给罗景亮指个去处,他要是能在水牛镇上好好做生意,别成天想着把人往村子里领,罗蒙自己也安生。

“听你这么说着,我这心里边,就觉得这事能­干­成。”罗景亮笑着又给罗蒙满上酒。

“在咱这小地方做生意啊,跟外边大城市不一样,你这做得好还是不好,人家那是传得飞快,只要你能把好名声传出去,我跟你说……”罗蒙一仰脖子又喝了一杯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道:“这下半辈子,你可就不愁挣钱了!给你儿子盖房子娶媳­妇­,那都妥妥的。”

“你这话说得!来来,再喝一杯!”罗景亮听罗蒙说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见他杯子空了,连忙又要给他满上。

“不能喝了。”罗蒙摆摆手:“明天一大早还­干­活呢,我得回去了。”肖树林还在家里等着呢。

“这才几点啊?天都还没黑呢。”罗景亮和他媳­妇­连连挽留。

“不行不行,明天一早还卖菜呢,天不亮就得去摘杨梅了,不能喝太晚,哎呀,这赚钱是挺好,­干­活也没少。”罗蒙晃晃悠悠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对送他出来的罗景亮夫­妇­说道:“你俩以后也好好­干­,赚钱那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工商所城管局的,要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办的,就跟我打个招呼,我帮你们说说去。”

“哎!那先谢谢你啊!”罗景亮他们在镇上到底没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听罗蒙这么说,顿时也是心生感激。

“谢啥,都是一个村的。”罗蒙挥挥手,让他们回吧,然后骑上三轮车走了。

“慢点开啊!”陈赛丽在后边喊道,这一顿酒过后,他们夫妻二人对罗蒙都很有好感。

“没事儿。”罗蒙又抬手挥了挥,拐个弯便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哎呀,这罗蒙还真是个大方人。”夫妻俩进屋的时候,罗景亮就跟他老婆说了。

“可不是,就算搁我们那边,这样的男人也是纯爷们,你看他刚刚说的那个大排档的事,真的能成?”虽然没跟他们坐一块儿喝酒,陈赛丽也留意着这两人的对话呢。

“我看成,罗蒙他说得有道理啊,再说了,一个大排档,能有多少本钱,咱又有手艺,还能亏了?要真像他说的,把名声做出去,啧啧……”罗景亮想了想又对他婆娘说道:

“一会儿你给老丈人打个电话,让他帮咱买点红参过来,这东西在你们那边也不多稀罕,在咱们村却不错,到时候我拿两条上村长家,就说那天我太心急,说话不好听,叫大家不痛快了,让他们以后多担待,罗蒙那儿也送两条。”

“那包装整好一点?”陈赛丽问他。

“一般就行了,也别太过。问问你爸要多少钱,你明天上银行去把钱转给他,别叫老人多想。”罗景亮又交代。

“我知道。”陈赛丽应了一声,在饭桌上坐了下来,又喊她儿子和老娘出来吃饭,刚刚罗蒙来的时候,他们都说吃过了,其实也就是随便垫了点,这会儿才正经要吃呢。

“这两天,你上村里多走走。”饭桌上,罗景亮又对她媳­妇­说道:“叫他们都知道你娘家那边是种参的,人家要你帮忙给买,你也别嫌麻烦,罗蒙说得对啊,咱还得先把关系弄好。”在他们这种小山村,关系要是弄不好,菜都不好买,啥雄心壮志都是扯淡。

“你们要能这么想就对了。”听儿子这么说,老人甭提多欣慰了。

“哎,娘啊,吃菜,这个乌贼好吃,刚刚罗蒙都说好……”

这一回,罗景亮对罗蒙那是真服了,人家那才是真男人啊,宰相肚里能撑船,半点不跟自己计较,给出谋划策不说,还说要帮他打点。

往后谁要再说罗蒙喜欢男人是变态什么的,罗景亮听了就得跟人家急:“你丫知道个屁!人家那可是纯爷们!真汉子!”

话说罗蒙从他们家出来之后,开着三轮车慢慢往回走,山风一吹,酒意就散了,经过小溪边的时候,看到二郎正泡在溪水里呢,这家伙现在每天从山上一下来,就往这边来了。

东南西北它们则是或坐或卧在溪滩上,偶尔还打两个哈欠,看来是困了,因为山上的鸟儿要等到天快黑了才归巢,所以这些大狗小狗每天吃完饭以后还得来小溪边守上一会儿,不然水库里的小鱼小虾就得遭殃。

“二郎,东南西北,回去了。”罗蒙喊它们一声,东南西北就都站起来甩甩身上的毛,打算回去睡觉,二郎也慢慢从水里走出来。

“啊呜啊呜!”丫丫不满地叫唤起来。

“丫丫大宝,回去了。”罗蒙无奈,只好又喊了一声。

“汪!”丫丫满意了,甩着大尾巴带着亲儿子跟在队伍后面。

“咋样了?”家里,肖树林正坐在楼下的大厅编篮子,见罗蒙果然在那边待了两个钟头就回来了,也就安心了。

“还成。”罗蒙嘿嘿笑道。

“还提农家乐那事?”肖树林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那个叫罗景亮的根本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要不是看在罗蒙和大湾村的面子上,单凭他竟敢打自己那个水库的主意,肖树林早就三两下把他收拾消停了。

“以后应该都不会提了。”罗蒙摆摆手,从茶几上端起肖树林的杯子喝了几口凉水。

今天罗景亮家的那些菜确实整得不错,酒就差了一点,他跟肖树林最近都喝惯了从高中贵那儿买来的白酒,今天罗景亮他们买的那个白酒,看包装是不便宜,实际上喝着却不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这一顿酒过后,罗景亮那边应该是能消停了,堵不如疏嘛,与其断人财路,不如给他指条明路。

别看现在的水牛镇不怎么样,人口不多消费能力也不强,但是罗蒙知道,只要自己手里的灵泉还在,就算他使用得很有节制,也早晚会给他们这个地方带来影响,这世间识货的人并不少,水牛镇以后会慢慢繁荣起来的,罗蒙只希望这种繁荣,不要以破坏水牛镇现有的­干­净淳朴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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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最新更新

罗景亮这个事情过去了,罗蒙就琢磨着,今年这天气实在太旱,他要修水库得趁早,就算是今年没能用上,谁又知道明年后年会不会用上呢,他这个牛王庄可是承包了整整七十年,这回用不到,以后早晚也得用到。

不过牛王庄毕竟还是以坡地为主,平地难得找到几块,这个水库到底能不能修,要怎么修,那还得先问问郑博伦。

“能修。”郑博伦的回答简洁扼要。

“那要咋弄呢?”罗蒙问他。

“就在杨梅林上面一点的山腰上开挖,这个水库要修得长一点,窄一点,依山形而建,水库四周还得用石头堆砌,避免以后时间长了发生坍塌,要是修得好的话,用上几百年都不成问题。”郑博伦说起这个,双眼晶亮。

“那可要不少钱啊。”罗蒙叹了一口气,估计要不了多久,之前说好的那一笔关于玫瑰花苗的交易就要进行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加上这个水库的费用,罗蒙手头上的钱怕是不够用。

“不砌石头的话,只能在低处挖,这样一来不方便灌溉,二来遇到长时间降雨天气,就会比较危险。”山脚虽然比山腰好一些,但毕竟还是坡地,在坡地上挖水库,本来就危险。

“我知道了,让我再想想。”

罗蒙还是比较相信郑博伦的能力的,之前由他带领着那些城里人建造的牛棚,就十分结实好用,这个牛棚修好以后,牛王庄上众水牛们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牛棚四周的墙根下,原本预留下来打算用来种植花草的地方,这会儿已经被罗蒙全部种上了佛手丝瓜苦瓜等作物,不仅能观赏,季节到了还有果实可以采摘,比较符合老周的审美观和价值观。

罗蒙其实也没有犹豫多久,这会儿都进入夏季了,地里的庄稼已经要相继成熟,蔬菜就不说了,玉米大豆过阵子就能收获,等到了秋天,他的牛王庄能有大笔收入,只要不出意外,他应该还不至于周转不过来的。

为了多赚点钱,罗蒙最近已经让人上山去剥­嫩­玉米卖了,今年除了那种最平常的最高产最实惠的普通玉米,罗蒙倒是还种了一些甜玉米,这些玉米拉到他们家店里,一个卖三块钱,镇上那是人人嫌贵人人买,没办法,实在是好吃啊。

更叫罗蒙放心的是,他山上的那些西瓜就快要熟了,有了去年的经验,他今年春天就知道该种什么怎么种了,比如西瓜就得多种,这玩意儿一个就几十斤,随便卖卖都是大几十块,销路还贼好,来钱那叫一个快。

而且今年春天他还把山上的西瓜分几批种,到时候这些批次的西瓜相继成熟,大大拉长了收获期,原本罗蒙还想种早一点的,可惜他们这边的气候不允许,时节没到,瓜苗种到地里,很难活得成。

等到明年后年,罗蒙就打算自己选一批好一点的种子,试试看能不能把西瓜成熟的时间再往前面提一提,最好能提到端午节之前。

既然决定要修水库,那就要早点开始招人手了,罗蒙寻思着暑假工还是不错,于是他就上彤城论坛发了一个招工帖,内容如下。

牛王庄计划要修一个水库,现招暑期工两百人,欢迎广大师生前来报名。

要求:1、十八周岁以上(咱们这一次的劳动强度比较大,小朋友们就别来了)。2、男­性­(理由同上一条)。

待遇:1、工资为1800每月,做满两个月的,另加500奖金,不满一个月的,每天按五十块钱计算。2、别嫌工资低,咱的伙食和宿舍都还相当不错的。

备注:前来应聘着,若有体力跟不上的,后期可以安排到其他岗位工作。

毫无意外的,罗蒙的这个招工帖很快又被热情的坛友们顶成了火红火红的热帖。

“这热死人的大夏天修水库,一千八的工资实在太坑爹!”

“这是又要扒皮了啊!”

“伙食好倒是真的!哈哈哈哈!”

“老周!这回杀猪不?要杀猪我就去。”

“要是能再吃上老周家几块猪­肉­,被扒一层皮我也认了。”

“这回可是修水库,一层怕是不够。”

“多扒几层我也认了。”

“其实就算不杀猪,牛王庄的伙食也是不错的,要是我也有暑假就好了。”

“除非你是学生,要么是老师。”

“校长行么?”

“学校食堂的行么?”

“学校看大门的行么?”

“看大门的肯定不行,在咱学校,那个岗位全年无休。”

“那什么,校长肯定是没戏了,改明儿咱去学校食堂试试,好歹混几个月的假期。”

“听说那是无薪假。”

“不是还能上老周那儿挣去嘛。”

“别啊兄弟,为了一口吃的,何至于此啊!”

罗蒙在线等了半天,见这些家伙尽扯淡了,忍不住又冒头喊了一句:“有来的没有啊?”

“你到底杀不杀猪嘛?”吃货们很执着。

“杀个毛,到时候你们这帮家伙过来吃一顿杀猪饭就都跑了,老子找谁说理去啊?”罗蒙还能上了他们的当?

没办法,招工这种事是急不来的,罗蒙已经有经验了,当初他在这个论坛发过一个招工帖一个招租帖,都属于慢热型,在他们这个论坛,只有关于吃的内容,大家的反应才会比较迅速。

罗蒙这边的招工还没进展,肖树林那边却接到了王向阳那小子的求救电话。

这家伙也相当离谱,和他女朋友未婚先孕,因为女方的家长比较保守,这一对小年轻一商量,就决定先不告诉家里怀孕的事,好歹把婚先结了,等他俩领了证办了酒,到时候老人们要打要骂随便他们去,反正也不耽误正事。

结果吧,没瞒住。丈人丈母娘都知道了,老两口气得直跳脚,王向阳他们村的民风虽然彪悍,但也是属于保守型的,别的不说,王向阳这小子连他自己爷爷那一关都过不了,说明天就押着他上女方家里赔罪去。

这不,打电话上肖树林这儿求救来了,说什么:“头儿,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一关给过了,咱以后就替公司做牛做马。”

肖树林还能怎么帮他?和罗蒙商量了一下,两人下水库捞点河蚬小河虾,后来想了想,又从这边的稻田里捞了一些泥鳅,从山上摘了一小篮个头品相都还不错的杨梅,还给抓了一只小公­鸡­,打算明天给王向阳带过去,那老两口要是吃得高兴了,说不定还能高抬贵手。

王向阳这回要是不能顺利过关,以后有没有心思上班那还真难说,好容易培养起来的­干­将要是折了,肖树林以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逍遥了,所以说,事关体大。

这天早上罗蒙和肖树林照例还是运了一车东西到镇上去卖,本来为了卖菜方便,肖树林是打算从公司那边开辆卡车过来的,结果阿芸婶说她那辆小卡车放着也是生锈,让他俩开去用。

阿芸婶那辆车放着那是真生锈了,之前她们娘仨开车搬到打铁铺以后,就再没开过了那车,一直在院子里放着,到街上买个菜什么的,也不至于开卡车那么夸张的。

后来和肖老大结了婚,想搬去镇上的时候,那辆车已经开不了了,让肖树林帮忙拉去修了一下,之后就一直在肖树林他公司的车棚放着。这会儿她让肖树林他们开去用,肖树林也就没太客气,他爹说的,有时候太客气就显得见外了。

“罗蒙啊,黄豆在哪儿呢?”到了他们家店面前边,罗蒙和肖树林刚停下车子准备卸货,马上就围上来一大群人,好几个都嚷嚷着要买黄豆。

最近水牛镇上的人流行吃猪脚烧黄豆,把猪脚剁成小块和几片生姜半斤黄豆一起在热锅里炒得喷香,然后加水慢慢烧,把猪­肉­和黄豆都烧得透透的,汤汁浓稠,吃饭的时候,就在白米饭上面连­肉­带豆和汤汁一起淋上一小勺,那叫一个美。

最妙的是它还能放,当天吃不完的放到冰箱里,明天后天想吃热一热,更加入味。这叫镇上的主­妇­们剩了多少事儿啊,只要有了这个菜,再随便整点青菜豆腐的,一家人照样吃得香甜。

不过这个黄豆啊,最好就是买罗蒙他们店里的,虽然半斤就要五块,价钱确实是贵了点,但是它能提味啊,煮好了酥软香甜,好吃还下饭。至于猪脚,要是能买到大湾村的那就更好了,不过这个实在太难买到,从镇上的菜市场买买也是不错的。

“哎,让让,让让,先让我们把东西搬进去嘛。”肖老大系着阿芸婶给他做的深蓝­色­围裙,­精­神抖擞地准备迎接这一天的战斗。

“就在外边卖吧,外边宽敞。”买菜的男男女女都围在箩筐边不肯挪地儿,要不趁这会儿把东西买好了,等一会儿人多了可有得挤。

“那哪儿成啊,街道都叫咱给堵了。”肖老大说着,双手提起一个箩筐就往店铺里走,那些人也只好往里边跟。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罗蒙他们的车还没到,他们这附近的街道旁边,就能停上不少车,大多都是从永青那边过来买菜的人开来的,他们这一堵,路面本来就窄了,这会儿要还把菜筐子放外边卖,那可就彻底堵死了。

“头儿!头儿!我东西呢?”店里正热闹的时候,王向阳过来了。

“呦,你咋这会儿过来呢?”肖树林给一个大娘找了零,就从旁边货架底下拖出一个箩筐来,想了想又从货架上抓了几根又长又胖的丝瓜往箩筐上一横,这才递给王向阳。

“谢谢你啊头儿!”王向阳道了谢就要走。

“哎呀!小河虾!”就算肖树林做了掩护,还是挡不住那些眼睛尖的,刚刚他从车上把这一个箩筐搬进来的时候,可是在上边叠了一个菜篮子才没被发现的,这人这一喊,店里好多人就都齐刷刷地看向王向阳。

“头儿!对不住了!我先走了啊!”王向阳见情况不对,抱着箩筐就跑,跑到马路边把箩筐往车斗里一放,飞快进了驾驶座,一踩油门,一溜烟就把车子开没影了。

“跑什么呀这人!”

“咱还能上去抢啊?真是!”

“哎呦,一桶小河虾呢!”

“箩筐里还有啥?”

“不知道,看不见啊。”

“自从端午那天吃过一回他们家的小河虾,我们家那丫头就成天念叨。”

“别说孩子了,大人都馋,那味儿,鲜甜鲜甜的。”

横竖小河虾已经被人开车载走了,他们再想分个一斤半斤的,也没机会了,接下来该买菜还得买菜,就是一会儿到肖树林那儿付钱的时候,有些人就忍不住要跟他念叨念叨了。

“树林啊,你看你们家那虾还卖不?”

“再养一个月就卖。”之前肖树林和罗蒙算过了,那小河虾要是再放水库里养上一个月再捞起来卖,能多赚不少钱。

“你看就要放暑假了,我儿子后天就回来了呢。”

“暑假不还有两个月么,急啥?”肖树林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算死扛到底。

“树林啊,我男人明天就出门了,这回去南方,一走两三个月呢。”

“跟他说回来就有虾吃了。”肖树林叼着烟一边找钱一边应付这些软磨硬泡,稳稳的。

“唉……”轮到一个老头的时候,他先是递给肖树林一张一百块,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这个岁数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的,就想再吃一回虾。”

肖树林正低头找零钱呢,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抖,那根香烟没含住,翻了几个跟斗摔到地上,被肖树林习惯­性­地抬脚碾了碾:“大爷,就为了几条虾,咱至于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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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最新更新

话说牛王庄山上的那些刺玫花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去采摘,后来就大片大片地开放了,罗蒙知道这个事以后,便又弄了两箱蜜蜂上山,指望它们多少采些花蜜回来。

这一天下午罗蒙帮肖树林裁剪了一大堆打包带以后,没什么事­干­,就花痴一样盯着自家那口子猛看,看他脸上专注的表情和眉宇间微微挤出的几条淡淡纹路,­精­神的短发,修长的脖子,宽阔的肩膀……

“你没事­干­了?”肖树林被看得工作效率严重下降。

“没有了。”罗蒙这会儿不太想挪地儿。

“山上那几个蜂箱你不去看看?”肖树林打算给他找点事情做。

“没那么快,过两天再去。”罗蒙摆摆手。

“现在去。”肖树林冲他抬了抬下巴。

“我明天……”罗蒙刚想说明天再去,见肖树林瞟过来的眼神,只好讪讪改了口:“那我现在上山去看看。”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上山的路上,老周唉声叹气地想着:他们家肖树林什么都好,就是太男人了,虽然这一点他也很喜欢……

对于这个刺玫花蜜,罗蒙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因为自从他自己养上蜜蜂以后,也常常会去几个养蜂论坛闲逛,听人说现在市面上的玫瑰花蜜和野玫瑰花蜜基本上都不是天然蜜,因为玫瑰花的雌雄蕊已经退化了,根本不结果,而野玫瑰花,也就是刺玫花,虽然能产蜜,但产量也是非常小的。

既然产量很小,罗蒙就打算把那几箱蜜蜂在山上多放几个月,等到自家这些刺玫花的花期过了以后,到时候再一起摇蜜,能摇出来多少是多少,不过今天肖树林既然发话了,那他就上山去看看吧。

刚到刺玫花地,罗蒙就看到许多自家的小蜜蜂正在一朵朵刺玫花里忙进忙出,扒拉着它们的小细腿一丝不苟地搜罗着花蜜。罗蒙找到了附近的一个蜂箱,刚把上面的盖子打开,一阵芬芳的花香便迎面扑来,罗蒙抽着鼻子闻了闻,味道还不错,香而不腻。

这才没多长时间,蜂箱里的蜂蜜竟然也不少,幸好他今天来了,而且还把摇蜜机个带来了,不然等再过一阵子,这些刺玫花蜜就该变成一群小蜜蜂了。

蜜蜂就是这样,它们只要储存了足够多的食物,就会专心繁育下一代去了,不再积极采蜜,所以要及时把它们蜂巢里的存粮清空,除非是在冬季没有蜜源的时候,罗蒙才会给它们留下足够多的口粮。

把几个蜂箱都摇过一遍之后,罗蒙扛着摇蜜机回去了,把这些蜂蜜进行简单过滤之后,罗蒙从四合院里找了几个大小适中的,之前罗红凤买回来装小菜的罐子,一个罐子能装两斤,这些蜂蜜总共装了五个半罐子。

“来,尝尝。”罗蒙拿了最后那半罐子出来,又找了两把调羹,递给肖树林一把。

肖树林放下手里编到一半的篓子,接过罗蒙递给他的调羹,从罐子里挖了一调羹刺玫花蜜吃到嘴里。

“咋样?”罗蒙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怪好吃。”肖树林平时吃多了枸杞花蜜,偶尔换个口味,着实觉得不错,这个刺玫花蜜的口味和其他花蜜不一样,淡淡的清香萦绕不去,口感清醇,总之,就是好吃。

“那你多吃点。”罗蒙又把那半罐子蜂蜜往他跟前推了推。

“嗯,你也吃吧。”

“你俩在吃啥?”卜一卦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又给那个贵人算命卜卦,直忙到这会儿才回来,这家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罗蒙和肖树林对坐在大树下,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正欢。

“哦,是刺玫花蜜。”罗蒙冲他笑了笑。

“咱山上的刺玫花已经有蜜收了?”卜一卦停下了脚步。

“是啊,味道还不错。”肖树林说着又把调羹伸进罐子里,舀了一勺粉莹莹的蜂蜜出来,一口吃掉。

“你俩知道这么一罐子蜂蜜值多少钱吗?”卜一卦脸上的肥­肉­微微颤动起来。

“管它多少钱。”罗蒙不以为然,不就是半罐子蜂蜜嘛,吃就吃了。

“这玩意儿给女人吃那是最好了,你俩吃个什么劲?”卜一卦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

“好吃呗。”肖树林扯了扯嘴角,又挖了一勺子蜂蜜吃,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和罗蒙吃的自家的蜂蜜,这老头子上什么火?

“行行,你俩吃吧,要是不过瘾,就把这个小山头也给拆吧拆吧嚼了”卜一卦一边叹着气,一边往四合院走:“哎呦,十好几万呢,就这么给吃了。”

罗蒙和肖树林听了,错愕地对视了一眼,十好几万?这玩意儿吃着确实是不错,可也没有好吃到能值十几万的程度啊。

“哎,卜师傅啊,别着急走啊,你跟我俩说说,这个刺玫花蜜它是不是有什么门道啊?”罗蒙连忙站起来,把已经走出去好远的卜一卦又给扯了回来。

“门道?能有啥门道,就是值钱罢了。”卜一卦哼哼道。

“能有那么值钱?咱们家那么好的枸杞花蜜才几百块钱一斤呢。”罗蒙搓搓手,要真能那么值钱,那他们山上的那个水库不是就有着落了?

“这蜜好,它还得看谁卖,怎么卖,你明白吗?”卜一卦高深莫测地看了罗蒙一眼。

“明白!明白!”罗蒙当然明白,卜一卦这话,不就是在说,这个蜜给他卖,比给彤城马从戎卖,价钱还会更好一些:“可是卜师傅啊,你看我们家这个刺玫花蜜,真能卖十几万吗?”

“你要是说刺玫花蜜枸杞花蜜什么的吧,这价钱好虽好,但是高不了,但是你要是能把这个花蜜分出个一二三等级来,你们家这个要是能评到一等以上,甚至弄个特等出来,这价钱上就……你懂?”卜一卦抬了抬他滚圆饱满的下巴。

“懂!咱们家这个肯定得是特等的啊,这搁在古代那就是要进贡给皇家的!”罗蒙不但懂了,他还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之前他打电话从高中贵那里订购白酒,那老家伙就给他整了三个等级的白酒来了,那一手该不会就是卜一卦教他的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卜一卦嘿嘿笑了两声,然后他话锋一转,又说:“道理吧,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这东西还得看是谁卖,要搁一般人,你给它特等的东西,他也只能卖出一等的价钱。”

“卜师傅你的意思是?”罗蒙笑了笑,心道老家伙这是要搞倒买倒卖啊。

“就说你们还有几罐子这个蜜吧。”卜一卦直接问。

“除了我们手上这个,还剩下五罐。”罗蒙说道。

“五十万,你都给我。”卜一卦直接开价。

“六十万。”罗蒙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就往上边抬了十万。

“行吧,不过以后再有这个蜜,你别叫马丁良那个老小子知道,还有那个马家老爷子,也得防着点,反正吧,以后再有这个蜜,你就直接来找我。”卜一卦可不想跟彤城马家搞竞争,他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怎么抢得过他们那一大家子?

“成交!”罗蒙很爽快就答应了。

“接着吃。”送走了卜一卦,罗蒙招呼肖树林继续吃,反正刚刚都下调羹了,这会儿想卖也来不及了,何况给肖树林吃,多好的东西他都舍得的。

“不吃了,还没小河虾好吃呢。”肖树林­肉­疼,这几口下去就上万了,得卖多少小河虾才能挣得回来啊?

“等咱以后挣够了钱,好东西就都不卖了,全留着自己吃。”罗蒙嘿嘿笑道。

“呲!”肖树林扯了扯嘴角,又把调羹伸进了罐子里,好吧,他承认,这个味道确实还是很不错的。

“下次摇蜜的时候,给我姐我娘,还有阿芸婶那边都留一点。”罗蒙又说。

“她们要知道了价钱,估计就吃不下去了。”这几个女人里就属阿芸婶最有钱,不过她的那个有钱,还是属于平民范畴的,十几万一罐的蜂蜜,她肯定是舍不得的。

“那就别告诉她们价钱,你不说我不说卜一卦不说,她们怎么会知道?”罗蒙想到这儿,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了,这个卜一卦把他的蜂蜜弄到外边去卖,到时候可别给他招个什么大人物回来,罗蒙还不想把自家牛王庄整成人家有钱人的后花园呢。

“瞎担心个屁!老子出来混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连受­精­卵都还不是呢!”面对罗蒙的叮嘱,那老胖子直接就爆粗口了,想他卜一卦纵横大江南北,会连这种小问题都处理不好?何况他可是决定要在这里养老了的,混了一辈子江湖,难道还能把自己最后的安身之处都给搅和了?

卜一卦得了这几罐子蜂蜜之后,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囊出了远门,大概是找哪个巨富级别的有钱人搞推销去了,别说,这老骗子到处给人算命卜卦,要说有钱人,那还真认识不少。

不管怎么说,这六十万一到账,罗蒙的手头又松了不少,修水库的事情也不用太担心了,起码前期的资金那是已经到位了。

接下来就是招人的问题,自打罗蒙把招工帖挂上去以后,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报名,不过数量还是不多,总共还不到二十个,距离二百个的目标还是差得很远。

“难道真的要涨工资?”一想到这里,老周的心就在滴血,想当初村子里修水库的时候,工资一涨再涨的情形他还记忆犹新,他这个牛王庄真要按那个数开工资,这个水库的耗资可就大了去了。

村子里修水库毕竟是选了个好地形,只要修一道堤坝就可以了,他那山坡却不一样,挖土全要人工,因为山坡太陡,要修水库的地方地形狭长,挖土机一个不慎要是从山坡上翻落下来,那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了。

加上水库四周还要堆砌石头加固,这其中石料的费用就不说了,光人工,也要不老少,真按一百三、一百五的工资水平来开,等这个水库修完了,老周觉得自己八成就得倾家荡产。

“老周,我们想找你商量个事。”这天早上罗蒙他们快关店门的时候,进来七八个高中生模样的大男孩。

“啥事儿啊?”罗蒙眼尖,一下就认出这几个是三高的。

“我们听说你要修水库?”一个戴着眼镜的白净男生问道。

“是啊,不过以你这副小身板,怕是吃不消。”罗蒙笑着摇了摇头,把货架下的几个罗蒙叠放在一起。

“我们可以少拿一点工资。”后边有个男生心急地说道。

“你们是高三的吧?”罗蒙放下手里的活计。

“是啊,六月份就考完试,在家里已经玩了快一个月了。”那个眼镜仔回答说。

“说吧,咋打算的?”罗蒙一看这几个男生的表情,就猜他们肯定不止是想打暑期工那么简单,少年人不懂掩饰,他们脸上的郑重已经出卖了他们嘴里的轻描淡写。

“我们想去牛王庄学种地。”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些的男孩说道。

“不读书了?”罗蒙问他。

“读啥?好的学校反正咱也考不上。”这个男生撇了撇嘴。

“种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罗蒙对他们说道。

“我们知道。”三高开了种植课,这些学生多少也有些体验。

“你们家里人同意了?”他们家里人要是不同意,罗蒙就自作主张教他们去种地,到头来不仅讨不着好,搞不好还会招人怨恨。

“我们爸妈都已经知道了。”这个男生说道。

“那他们同意了?”罗蒙笑了笑,想跟他玩这种文字游戏,这丫还­嫩­了点,知道和同意能是一回事?

“不同意,慢慢熬呗。”四眼仔老头似的叹了一口气。

罗蒙寻思着,自己那山头上很快就要迎来夏收了,山上大量的豆类以及瓜果需要人手采收,这些学生要来也行,多他们几个不多,修不成水库,还能给安排其他活儿­干­。

“那成吧,以后的事情现在先不说,就说暑期工的事,你们家长要是答应了,你们就能来,­干­什么工作给多少工资,跟其他人一样,不会少给你们的。”至于要学种地什么的,等他们感受到真正的农业劳动之后,搞不好自己就先打退堂鼓了。

“没满十八周岁的可以吗?”眼镜仔一脸忐忑地问道。

“行,满十六周岁就行,没满十六周岁的也能来,不过要父母陪同。”牛王庄上这个季节可不嫌人多。

“可以让其他同学一起来吗?”这几个男生又问了。

“来多少要多少,不过­干­活不勤快的话,会被请回去。”罗蒙回答。

“女生呢?女生能来吗?”一个小个子男生满怀期待地问道。

“能来,跟你们一样,只要父母同意就能来。”

“嗷!”听说女生也能来,不明所以的男生们顿时就沸腾了!

罗蒙看了他们一眼,没说破。刚好柳茹华这段时间正打算安排腌菜,他这是想多给她安排几个人手,再说那些小姑娘跟着她也安全,要是有哪个小兔崽子敢打什么坏主意的,到时候……哼哼!

于是两天以后,整个牛王庄都沸腾了,这些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们大多都还是第一次来牛王庄,上蹿下跳看什么都新鲜,一惊一乍吵吵闹闹,更有三五成群嘻嘻哈哈的,还有因为心情实在太过舒畅,忍不住放声大歌的……

“啊啊啊!你怎么也来了?”

“你不是说爸妈不让来吗?”

“喂!我们几个住一个宿舍吧?”

“天哪!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哇塞!真的好多牛啊!”

“嗷嗷嗷!听说男生和女生的宿舍不分区诶!”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嗷嗷嗷~~~”

“你们快上来!天窗这边真的可以看到好多鸟儿啊!”

“……”

楼下走廊里,陈管事愁眉苦脸地对老周说:“东家,这批员工我怕是带领不了啊。”

“没事,青春期嘛,难免躁动一点。”罗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好好­干­。

“拉出去修两天水库,自然就消停了。”平日里闷不吭声的郑博伦,这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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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郑博伦的话,罗蒙已经可以意料到这些学生接下来几天的凄惨模样了,为了多给他们一点坚持的动力,他决定再杀一头猪,顺便也给自家父母和肖老大那边留几块猪­肉­。

侯胖子等人一听说罗蒙要杀猪,立马便蜂拥上了小土坡,没一会儿就赶了一头最大最肥的公猪回来了,一群人喜气洋洋就把这头大肥猪给宰了。

“同学们,猪­肉­好吃吧?”席上,罗蒙问这些学生说。

“好!!!吃!!!”学生们的嘶吼快把整个四合院都给掀翻了。

“那大家吃好喝好,今晚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打起­精­神好好­干­活,等到水库竣工那天,咱再杀一头猪!”罗蒙抛出诱饵。

“嗷!!!”这些学生都激动坏了,显然,这个时候他们还没弄明白下一顿杀猪宴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吃到口的。

“你看,跟我来这儿没错吧。”马家老爷子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得意洋洋地对林伯说道。

这老爷子全名马丁孝,年岁比林伯还大一点,不过他保养得好,看起来比林伯还年轻些。自打这老爷子住进了打铁铺以后,每天都要叫上林伯一起,早早就上了牛王庄,在院子里跟老人们唠唠嗑再帮着­干­点轻活儿,三餐都在牛王庄吃,工资那是不拿的。

他们家轮流安排人过来照顾,结果除了给老爷子洗洗衣服,连他的饭都不用做。这老头每天早出晚归­精­神好得很,晚上回去还跟自家小辈说,今天在牛王庄上又吃了什么什么菜,如何如何好吃,馋得前来照顾他的马家人都蠢蠢欲动有点想上牛王庄当小工了。

“哎呀!他们家这个猪­肉­是真好!我过年的时候,在老肖他们家尝过几块,吃过就忘不了。”林伯咽下去一口红烧­肉­,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当时那个猪­肉­­嫩­啊,这会儿倒是更香了,各有各的好。”

“老卜没口福啊。”马丁良嘿嘿笑道。

“咋?又出远门给人算命看风水去了?”马家老爷子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问他也不说,拎着挺大一个包,里边也不知道装的啥,神神叨叨的。”马丁良摇摇头说道。

第二天一早,罗蒙和肖树林照例还是先去镇上卖菜,这些上牛王庄­干­活的学生们,男生被郑博伦领山上去挖土,女生则被柳茹华带到地里去摘菜,原本还有几个学生犯嘀咕呢,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只过了不到半天功夫,这些兔崽子们就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搭配了。

“咋样啊?累得够呛吧?来来,喝点草莓汁。”上午十点钟,罗蒙载着一三轮车草莓汁就上了男生们修水库的地方,肖树林开着阿芸婶的那辆小卡车小心翼翼跟在后边,山上坡度大,路又窄,这么小的卡车都不太好开。

“休息二十分钟。”郑博伦看了看手表,说道:“十点二十开始­干­活。”

“哎呦喂!不行了,我歇会儿。”几个男生步履蹒跚地走到罗蒙的三轮车旁边,一ρi股就坐到了地上。

“来来,水壶都拿过来,我给你们打一点草莓汁喝。”罗蒙催促道。

“要什么水壶啊,一次­性­纸杯有没有?”这些臭小子们现在是一下都不想动了,早上七点半就开工了,到这会儿也­干­了快三个钟头,平时他们在学校的时候,一节体育课也就四十五分钟,运动再激烈,时间也是不长的,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长时间地做过体力活。

“那玩意儿我们牛王庄不用,一个人一个水壶,没有的,上我这儿来领吧。”罗蒙说着从肖树林那辆卡车的副驾驶座上拎下来一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放的就都是水壶了。

牛王庄上每天这么多­干­活的人,要是随便喝个茶水饮料的都要用一次­性­纸杯,那光是纸杯的消耗,都能抵得上普通人家每天的开销了,而且还非常不环保。

“哎,瓶子里还有水呢。”这些累坏了的小兔崽子们唉声叹气,这会儿他们就像图方便。

“那就倒沟里,实在不行也可以再领一个水壶,一个用来装水,一个用来装饮料,自己的水壶自己清洗,等你们用完之后,我们这边会统一回收消毒。”罗蒙说着打开了三轮车车斗上一个半人高水壶的盖子。

“老周!快!给我打点草莓汁!”这时候,一个四眼仔拿着水壶就过来了。

罗蒙认出他就是前些天最早到店里和自己商量说要上牛王庄­干­活的几个男生中的一个。这会儿看他一身汗一身土的,脸上又是汗水又是泥泞,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干­净样子。

“行。”罗蒙接过他的水壶,往里边装了两杯草莓汁,递给他:“咋样,­干­活挺辛苦吧?”

“那是相当辛苦。”四眼仔咕噜咕噜喝完水壶里的草莓汁,又看了看罗蒙三轮车后斗里的几个大桶:“再来一点呗。”

“哎!差不多就行了啊,老周,该我了!”一旁几个男生七手八脚,几下就把眼镜仔从三轮车旁边挤了出去。

“噢!这玩意儿真好喝!”

“清清凉!透心凉!”

“老周!这个家伙刚刚已经喝过了!”

“哎哎,别挤啊!排队排队”

“咱往后每天都有这个饮料喝吧?”刚刚还像被晒焉了的小白菜似的小兔崽子们,这会儿稍稍吸收了一点草莓汁的养分,顿时又生龙活虎了。

“哪能天天喝这个啊,咱得换着花样来,咱这儿别的东西没有,地里的瓜果可多着呢,等过几天西瓜就该熟了,到时候再叫你们知道知道,咱牛王庄的西瓜是啥味儿。”罗蒙笑眯眯地说道。

“嗷!!!”小崽子们立马就沸腾了,牛王庄的西瓜他们之前也听人说过,曾经有人在彤城论坛上评论他家的西瓜说是:千金易得,一瓜难求。

这些小崽子们早就想尝尝这种传说中的西瓜了,只不过罗蒙他们去年还没有开店,加上头一年种的西瓜也不多,不是卖给极味楼,就是卖给一些上牛王庄­干­活的人和村子里的人了,其他人想买,那是真难。

“这些学生­干­活咋样?”趁着还没开工这会儿,罗蒙就问郑博伦了。

“还成。”郑博伦的评价还不算太差。

“那你留心看看,体力跟不上的,就给换个岗位,那些没心思­干­活的,咱该送走就送走。”罗蒙的目光扫过三五成群正休息着的学生们,大多数学生的­精­神状态都还比较好,但也有个别学生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的,估计是少爷脾气犯了。

“我知道了。”郑博伦点点头,目光也在那几个学生身上扫过:“不过还是先多观察两天再说。”

“行,这个你看着办就好,我跟肖树林把这些土先运走。”罗蒙尊重他的意见。

经过几个钟头的劳动,这些学生们挖出来的土还真不少,而且还是把泥土和石块分拣过的,石块已经被他们运到不远处的空地上了,留着到时候砌石壁的时候用的,泥土就要用车子运走,罗蒙打算用它们再修几块梯田出来。

“看来还得多买几辆三轮车才行啊。”罗蒙抱着一箩筐泥土往卡车车斗里甩,刚刚肖树林开这辆卡车上山的时候,他回头看着也是心惊。

“下午就去吧。”肖树林提起一只箩筐,双手一扬,手里的箩筐被他扬上车斗,又在惯­性­作用下往里头滑了好一段距离,直到碰上最里头的一个箩筐,这才停了下来。

“唉,又要花钱了。”老周叹气道。

“该花就得花,怎么样,要不要我借你一点?”肖树林咧嘴笑了笑。

“你那儿才多少?”他俩虽然每天一起卖菜,但是肖树林也就是在卖河蚬小河虾什么的才会有一些收入,比如像端午节那天,虽然两人并没有算得很­精­细,但是大部分时候,大笔的收入和支出,都还是在罗蒙这边。

“公司那边每个月都有收入的,而且最近不是在编篮子卖?”说到编篮子卖的事情,肖树林感觉还挺得意,原因是他的篮子卖得非常好,而且他编得还很快,现在他光是编篮子这一项收入,已经不比城里一些白领的工资低了。

说起来,肖树林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是属于那种特别出­色­的人,小时候读书不好,长大了服完兵役,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最后开起来的这家运输公司,也完全是借了他老子的东风。编篮子这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业,但它给肖树林带来的成就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行,不够的时候就找你借。”罗蒙笑着又把一筐土甩上了车斗。

几个男生歇了一会儿,见罗蒙他们在­干­活,又过来帮忙了,几个在下面搬箩筐,两人一筐,把筐子用力甩上车,几个爬到车上去,把他们甩上去的箩筐整理好,能叠的地方就叠一两层。

“好好­干­,十一点半准时下工吃午饭。”装好一车土以后,罗蒙和肖树林一前一后又下了山。

在牛王庄上­干­活确实累,工资也确实低,但是伙食那是真好!

这天中午,为了慰劳第一天参加高强度劳动的学生们,罗蒙让人宰了几只小公­鸡­,和自家院子产的­嫩­豆腐一起,炖了几大锅,炖得­鸡­­肉­滑­嫩­豆腐鲜美,香得学生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去,原本因为修水库太辛苦心里已经开始动摇的几个学生,也都纷纷打消了要中途退出的念头。

下午罗蒙和肖树林一起跑了一趟永青,就去之前罗蒙买三轮摩托车的那家门店,稍微谈了一下价钱,买下了十辆三轮摩托车,还是罗蒙之前买的那个品牌型号。

店里暂时只有四辆现货,就先叫他们运回去,剩下的那六辆,等第二天店里这边到货的时候,给罗蒙他们免费送到牛王庄上去。

有了这些三轮摩托车的加入,学生们的效率又高了许多,挖出来的泥土也能及时运走了,罗蒙和肖树林也不用专门抽时间过去帮他们运土了。

就是在安全问题上,罗蒙还是不太放心,一再叮嘱他们必须要开得很慢很慢,哪个要是敢开着三轮车在山头上横冲直撞的,直接遣送回家,没得商量。

从这些小孩上山那一天开始,罗蒙就对他们的安全问题十分上心,让牛王庄上的众人也要多多留意,除了避免发生一些意外事故,还有男女问题上,也要留个心眼,甚至还定了一条硬­性­规定,就是要所有的男生女生,晚上九点钟必须回自己的宿舍。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就算别人再怎么叮嘱,他们往往也不大当一回事,却不知道罗蒙正紧紧盯着他们,就为了要找一个杀­鸡­儆猴的机会。

“老周!这都九点多了,我这边还有两个女生没回来。”这天晚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柳茹华在九点十分给罗蒙打来了电话。

“男生那边呢?”罗蒙问她。

“刚刚去看了,还有三个没回工舍。”柳茹华回答。

“知道了,你先让东南西北去找,我马上就过去。”罗蒙说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跟肖树林因为每天早上都要很早起床,所以晚上大多睡得也早。

“纳茂成大哥已经让榔头一家上山去找了,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你过来看看怎么处理就行了。”电话那头柳茹华说道。

“好。”罗蒙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我跟你一起过去。”肖树林也起来了。

“你先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起来练功?”罗蒙说道。一般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肖树林每天早晨四点多钟就要起来练功,这会儿都九点多了,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多钟头。

“去看看吧。”这黑灯瞎火的,肖树林不太放心。

等他们从自家门口开车到四合院那边的一片山坡上的时候,山上那几个学生已经被找出来了,榔头一家功成身退,已经回牛棚睡觉去了。其实也没啥事,就是三男两女相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坡上聊聊天谈谈心罢了。

“华姐,我们不想回去,你别让我们回家行不?刚刚我们就是不小心把时间给忘了。”一个女生软言软语地向柳茹华求情。

“这事我说了不算。”柳茹华无奈地说道,老周要立规矩,这事早就暗地里跟他们通过气了。

照理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如今大家思想也开放了,这点事情,别说在柳茹华眼里了,就算是在这几个学生家长眼里,估计也不算啥,但是它坏就坏在发生的时间地点不太对。

“一会儿陈管事会给你们算工资,明天上午就会有车子送你们回家。”罗蒙不轻不重的声音在山坡上响起。

“老周,真要我们回去啊?这才多大点事?我们也没­干­啥啊!”有个男生不太服气地出声反驳。

“你们这些学生到我这里来­干­活,我的责任也很重的,大家相互理解一下。之前我们也都说好了的,晚上九点钟必须回宿舍,要是个个都不当一回事,我们以后还怎么管理?”罗蒙这么说,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呜,呜呜……”

“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呜啊呜……”

“汪!汪!汪汪汪!”

这时候,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狗吠声,其中不仅有东南西北,还有丫丫大宝的声音,这么晚了这些家伙都到山上来凑什么热闹?

“是在瓜地那边。”肖树林说着就带头往瓜地去了,罗蒙和其他人几个上山找人的和被找的,都在后边跟着。

“啊呜啊呜!”丫丫见他们过来,率先就啊呜起来了。

“汪!汪!”东南西北几只也纷纷向罗蒙他们摇起了尾巴。

“叫唤啥啊这是?”肖树林蹲下/身去翻看了一下地上躺着的几个大西瓜和附近的藤蔓,没看出什么异样。

“呜……呜……”大宝激动地围着一只大西瓜打着转儿。

“是不是咱地里的西瓜被山里来的牲畜给咬了?”纳茂成猜道,他之前在自己老家那边种地,也常常会碰到这种事。

“没咬啊,好好的呢。”肖树林把那只西瓜翻过来给大伙儿看了个仔细。

“这就奇怪了。”纵使纳茂成种地养牲畜的经验都十分丰富,这时候也摸不着头脑了。

“是不是西瓜熟了?”罗蒙看自家这几只大狗小狗那兴奋劲,像是跟吃的有关。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肖树林一个手刀,就把这个大西瓜劈成了两半,清甜的瓜香顿时就在山坡上飘荡了开来,就算是在夜­色­中看不怎么清楚,大家也都知道这个西瓜肯定是已经熟透了。

“汪汪!汪汪汪!”“啊呜啊呜!”大狗小狗们这下更激动了,围着肖树林手里的两半西不停地打转。

“这都能闻得出来?”一旁围观的众人也都奇了,还隔着西瓜皮呢,就能闻到里边的瓜瓤熟了?

“呜……呜……”大宝这会儿一门心思都放在肖树林手里的西瓜上面,跟在几只大狗身后呜呜叫唤。

“像是大宝这家伙的杰作。”罗蒙去年也没听说东南西北和丫丫能闻出来西瓜熟没熟的,今年它们中间就多了一只大宝,不是它又是谁?要不说有爱好就能有特长呢,当吃货把本能发挥到极致的时候,那也是相当够看的。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运气不错,下山之前还能吃上一回西瓜。”柳茹华拍了拍还有些丧气的那几个学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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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个西瓜实在不够太多人分的,这些人一商量,就决定偷偷在山上把这个西瓜给分了,罗蒙也同意了,肖树林从纳茂成那里接过一把小刀,几下就把这个西瓜给切了片,他每切一刀,山坡上的瓜香就更浓郁几分。

“哒哒哒哒……”这时候,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谁啊这是?”柳茹华压低声音问道。

“哞……”前面传来一声低低的牛啼,罗蒙一听就认出来了,这丫是二郎,除了它,别的水牛也不会开栅栏不会解牛绳子,更不会三更半夜往山上跑。

“牛鼻子也很灵吗?”一个学生问纳茂成说。

“反正比人的鼻子灵。”这事纳茂成也不太说得清楚。

今年的西瓜,似乎比去年的还要好一些,脆甜脆甜的,好吃得这些人恨不得把西瓜皮也一起给啃下去。

“呜呜,呜……”大宝甩着小尾巴吃完自己的那一片西瓜,又想到瓜地里去继续找。

“丫丫,把你儿子叼回来。”罗蒙这会儿正把自己手里的西瓜皮往二郎嘴里塞,这丫个头大,一片西瓜根本不够啥,只好再嚼两块西瓜皮解馋。

“啊呜啊呜……”再找一个西瓜吃吧。

“今天太晚了,都回去睡觉,明天再来。”罗蒙喊了一声东南西北,又拍了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二郎,让它们都回去。

“哞……”它这才刚出来,还不想回去。

“闹啥?都给我回去睡觉!”老周虎了脸,这几只只好缩了脖子,恹恹下山去了。

“呦,纳茂成大哥你咋不吃啊?给嫂子留的啊?”下山的路上,柳茹华打趣纳茂成说。

“给儿子留的。”纳茂成笑了笑。

最近学校都放假了,纳祺云不用上课,有时候会跟他爹妈一起照顾牛群,有时候也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什么的,毕竟是小孩子嘛。

“对了,榔头一家今天还帮忙找人了呢,也没吃上。”

“老周家的这几只倒是一个没落下。”

“啥人养啥狗啊。”

“啧,这不还有一头牛呢吗。”

“我说老周啊,你这平时都是咋教的呢?”

“完全得你真传啊!哈哈哈!”

“……”

第二天一早,肖树林就跟他公司的同事打了招呼,让一会儿有谁上水牛镇的,把那几个学生送回家去,车费他们这边给。另外,陈建华还给这几个学生的家里打了电话,和他们家长打了个招呼,说是小孩一会儿就给他们送回去。

家长当然要问是为了什么事了,陈建华就跟他们解释了一下,说没啥大事,就是晚几分钟回宿舍,迟到了,按之前的约定就不能让他们继续在牛王庄上­干­活了。

这些家长倒是能理解牛王庄这边的决定,毕竟这些孩子说大不大,真要出点什么事,谁也负责不起,再说人家也没必要替你负这样的责任啊。

只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家长就替自家孩子说情了,说是孩子在山上待得挺好挺开心,让牛王庄这边是不是再通融通融,但都被陈建华以和善的语气和坚定的态度拒绝了。

这天上午十点多钟,这些学生就纷纷被送回家去了,临离开牛王庄的时候,他们还找罗蒙商量说要买点东西回去,因为这几天他们在牛王庄上吃到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要回家了,就想带一点回去给家里人尝尝,罗蒙也都同意了。

“咋还大包小包的呢?”

“老妈,我才挣了两百块钱,买这些都花了五百多了,咋办呢?”

“死丫头,谁让你不早点回宿舍的?”

“就跟几个同学聊了一下天,忘记时间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一点商量都没有。”

“这是从他们那儿买的­鸡­啊?”

“老妈我跟你说,这个­鸡­一只就要三百多了,死贵死好吃。”

“我也听说他们家­鸡­好,上回还跟咱楼下那个吴大娘一起去水牛镇呢,结果就抢到一把青菜。”

“喏,还有豆腐,这玩意儿现在连他们家店里都没得卖呢,咱镇上那家叫大湾村的外卖你知道吧?传说中很好吃的那个豆腐,就是从我刚刚回来那个四合院做出来的,我可是好说歹说,才买到的这么一块。”

“赶紧的,拿水泡上。”

这时候,姑娘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幽怨了起来。

“又咋了这是?”她老娘问道。

“楼下那个四眼仔,发短信跟我说,老周刚刚给他们送西瓜吃了。”姑娘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孩子真是,吃片西瓜还要跟人炫耀一下。”她老娘说道。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姑娘拖出长长的哭腔,这会儿她已经严重后悔了,没事跟那些家伙在山上聊个屁天啊,规规矩矩的多好!嗷!害她连那么好吃的西瓜都错过了!

话说牛王庄上这些臭小子们可有口服了,经过昨晚的发现之后,这一天一大早,东南西北丫丫大宝就都上山去了,满山找那些已经熟了的西瓜,罗蒙和肖树林跟着它们在山上转了一圈,竟然摘了十一个成熟了的大西瓜。

第一批成熟的西瓜一个没卖,都给吃了,罗老汉那边一个,肖老大那边一个,四合院里的老人们吃了两个,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往修水库的男生们那边送了四个,女生那边人少,就吃了一个,另外侯胖子罗全顺纳茂成等人也一起吃掉了一个。剩下最后一个,被罗蒙抱回自家小屋,喊上自家阿狗阿牛,和肖树林一起,美美吃了一顿。

马从戎那边很快也得了信儿,联系罗蒙让尽快把西瓜供应上,至于价格,因为现在西瓜正是要大规模上市的时候,在他们这边,就算是山上种的本地西瓜,一斤能卖到一块五也算是不错了,罗蒙去年卖两块五就算是比较贵的,今年他打算再稍微提一提价,卖三块五一斤。

这玩意儿毕竟水分大,随便一个就十五六二十多斤的,一斤三块五,镇上一般的人家,咬咬牙倒也舍得买一点回去吃,要是再往贵了卖,那估计就得成为富人专享了。

这西瓜一旦开始成熟,后面那可就快了,加上今年他们种的西瓜又多,才没过几天时间,罗蒙除了供应给马从戎那边的,店里也能卖上一些了。

不过在店里卖的话,一个西瓜大几十近百块钱,有些人就舍不得买,让罗蒙切开,罗蒙就上超市去卖了一把长长的西瓜刀,又在店面中间摆了一张长桌,把这活儿派给了肖树林,肖树林每天早上在店里,手起刀落啪啪几下,就能切一桌子西瓜出来供人挑选,还不怎么耽误他收钱找钱的功夫。

“罗蒙啊,西瓜还有没有了?”这天早上八点出头,王大胜满头大汗地冲进罗蒙他们店里。

“没有了。”罗蒙笑盈盈地说道。

“哎呀,又来晚了!”王大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还给你留了一块呢。”肖老大说着从货架下面的箩筐里掏出来四分之一个西瓜。

“老肖啊!你可真是好人啊!多少钱啊?”王大胜大喜过望,连忙接过西瓜,又伸手从口袋里掏钱包。

“十七。”一旁的肖树林说了价钱,从他手里接过五十块钱,然后给他找零。

“你们那个店生意好吧?”罗蒙问王大胜说。

“嘿,还成。”王大胜笑道。

这王大胜带着王家村的人养蜂也快一年了,去年还没怎么成规模,但是经过电视台的宣传以后,反应还挺好的,今年夏天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在镇上开了一家蜂饮店,说白了就是专门卖蜂蜜水的,搞了个像咖啡屋一样的形式,目前由他女儿在经营,生意也相当不错。

“你们村产的那点蜂蜜够卖啊?”罗蒙问他。

“不够卖啊,想跟你收购一点,你又不肯。”王大胜嘿嘿笑了两声,找了罗蒙他们店里的西瓜刀出来,自己给那小半个西瓜切了片:“我先把西瓜给我闺女送过去,你们先别关门啊,我一会儿再回来跟你说个事。”

“成。”罗蒙点点头。

今年开春的时候王大胜就找过他,说要从他这儿收购蜂蜜,或者他们一起合作也行,总之就是要一起把蜂蜜弄到镇上去卖,把他们水牛镇的蜂蜜打出名声去,可惜罗蒙没同意。

主要是他们家在网络上有不少老顾客,去年那些南瓜蜜葵花蜜卖出去以后,就有不少人认识到他们家的蜂蜜的好了,今年正巴巴等着呢,罗蒙也不好说停货就停货,叫人空等一场。

再说自家产的东西自家卖,是好是坏都自己担着,跟人合作就不一样了,有些问题难免牵扯不清,还有经营理念上,他们二人多少也有一些差异,罗蒙是小富即安,不想太出头,王大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唉,你这两天看新闻没有?”没一会儿,王大胜又回来了,抹抹嘴上的西瓜汁,在罗蒙他们店里坐了下来。

“没看啊,咋,出啥事了?”罗蒙觉得应该不能啊,就算他不看新闻,牛王庄上那么多人呢,真要出了什么大事的话,他也不至于不知道啊。

“现在也不算什么大事,我就是担心以后啊。”王大胜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到底咋回事?”罗蒙被他这一叹两叹的,也有些心急起来。

“前两天我去老胡他们家,刚好那天的新闻就报道了一个事,说目前咱国内好多养蜂人吧,都用抗生素螨虫药,我就是担心以后这事可别整得像牛­奶­那件事一样,弄个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咱村里那么多人养蜜蜂可咋办呢?”王大胜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罗蒙听了他的话,心情也有些沉闷:“用药的基本上都是意蜂,意蜂抵抗­性­差,蜂农用药就多,土蜂子很少听说用药的。”

“也有。”王大胜说道:“今年我们家开了这个店,把从村里收购蜂蜜的价钱又提高了一点,销路也稳定了,不少在外边打工的年轻人都说想回来养蜂,我就担心他们熬不住,给我整出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来。”

“那确实,他们要是图省事,偷偷给自己的蜜蜂喂点药,谁也不知道啊。”罗蒙觉得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

“唉……咱自己的质量要是做得够硬,那什么大风大浪也是不用怕的,蜂蜜到底还是好东西嘛,你说对吧?”王大胜对这个行业了解越多,忧虑就越重。假货横行,以次充好,用药不规范等等问题,就像是他们这些养蜂人前进路上的一颗颗地雷,哪天万一真要爆炸了,弄点啥大事出来,以后还有谁敢吃蜂蜜?

“那你打算怎么做?”罗蒙问他,蜂蜜这个行业的现状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多说无益。

“我打算引进一些设备,再请个人回来,专门给我们村产的蜂蜜把关。”王大胜说。

“这可要不少钱。”一旁的肖老大Сhā话道。

“该花就得花啊,有那么几台机器一个人镇着,那些小兔崽子们也不敢跟我乱来。”王大胜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罗蒙啊,听说你那儿现在不是住着一个教授吗?你看能不能让他帮帮忙?”

“行啊,没问题,我一会儿回去就帮你问问看。”罗蒙很爽快就答应了,王大胜要严把王家庄蜂蜜的质量关,那可是好事啊,必须支持。

“嘿,那先谢谢你了!就知道你小子爽快!”见罗蒙一口就把事情答应下来,王大胜也显得很高兴。

“我这边刚好也有个事要麻烦你一下。”罗蒙笑着说道。

“啥事啊,尽管说。”

“也不是啥大事,咱村里有个叫罗景亮的,正筹备着要在咱镇上弄个大排档呢,咱不是不懂这个嘛,也不知道要办些啥证交些啥费的,你要是能跟他说说,那就再好不过了。”罗景亮夫妻这两天已经开始上永青那边置办东西了,罗蒙自然也不能把自己答应他们的事情给忘了。

“一个大排档而已,这才多大点事啊,你把他们电话给我,我几句话就能说明白了,再有啊,镇上原来不就有一家大排档吗,到时候我跟老胡再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两家公平竞争好好做生意,保准以后顺顺当当的。”王大胜大包大揽。

原来那家大排档在他们镇上还是有靠山的,那个罗景亮要是不吭不响开一家大排档在旁边跟他们搞竞争,肯定得挨削。

他们这边说定,当天下午,罗景亮就接到王大胜的电话了。

“喂,罗景亮吧?我是王家庄的王大胜啊,罗蒙跟我说你想在咱镇上弄个大排档?”

“哎,是啊,我们是想开一家大排档。”罗景亮喜不胜收,王家庄的王大胜谁不认识啊,别看他是个做生意的,在水牛镇上那可是树大根深,王家庄出来的好几个­干­部,都跟他关系很近。

没想到那天和罗蒙喝酒的的时候说的一句话,人家竟然真在心里边记住了,也不是随便敷衍自己的,这么想着,罗景亮对罗蒙的印象就更好了。

他们夫妻俩在外边做生意好些年,看尽了人间冷暖,那些有钱有本事的,大多都是眼高于顶,有那几个和气的,基本上也就是做做表面功夫,能做到罗蒙这份上的,真心不多。

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六,这天下午,罗蒙这边通过马丁良,马丁良又通过他从前的同事,也联系上了一个年轻人。

“你好,请问是万良山吗?”电话接通后,罗蒙问道。

“啊,我是。”

“钟教授跟你打过招呼没有?我们这边现在需要一名化验员,主要负责食品安全这一块的,听说你好像有兴趣?”

“是的。”

“有些事情我需要先跟你说清楚一下,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你一旦过来了,以后在事业上恐怕就不会有太大发展了。”

“我知道。”

“好的,既然你已经有了思想准备,那我给你一个号码,你先跟他联系一下,进行一个简单的电话面试好吗?”

罗蒙的任务就是确认这个人愿意来他们这个小地方­干­活,对方要是不愿意,他还得让马丁良帮忙找找其他人,实在不行,最多到网店上挂个招工启示什么的,估计也能拉来人,听说他们家网店现在人气可高了。

“那个,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万良山问道。

“问吧。”

“听说工作地点是在彤城市一个叫水牛镇的小镇?”

“没错。”

“镇上是不是有个叫牛王庄的地方?”

“对的。”

“这回招人的是牛王庄吗?”

今天上午接到钟教授的电话的时候,万良山把这事跟他老婆林春玉一说,林春玉就惊了:“水牛镇?该不会是牛王庄?”

“很有可能。”一个山区小镇而已,能舍得买设备请化验员的企业怕是不多。

“老公!那我们去吧!”林春玉抱着儿子一脸向往。

“别着急,先问问清楚再说。”男人有了老婆孩子,就要挑起一个家庭的担子了,工作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这回招人的不是牛王庄,是王家庄的王大胜,主要是想让你帮忙把好蜂蜜的质量关。”罗蒙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想到他那个牛王庄的知名度还真挺高。

“牛王庄不招化验员吗?”万良山显得有点失落。

“不需要,因为牛王庄的所有产品都是我们自己安排种植生产的,不会存在安全隐患问题。”罗蒙对他解释说。

“你是?”万良山听清楚了,他刚刚说“我们”。

“我就是牛王庄的罗蒙。”这一刻,罗蒙心里甭提多自豪多过瘾了。

156

156、最新更新

时间进入七月份以后,牛王庄上的杨梅就越来越少了,还没到七月中旬,就彻底宣告过季。草莓的结果期相对要长一些,但是现在基本上也已经过了盛果期,结出来的果实也比从前小了许多,估计最多也就还能坚持半个月左右。

地里的各种香瓜甜瓜都相继成成熟了,不过这些瓜类的销路都没有西瓜好,来钱也没有西瓜快,有了去年的经验以后,罗蒙今年大大缩减了这些瓜果的种植,集中力量大片大片地种植西瓜。

“老周,咱办一个吃西瓜比赛怎么样?”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个小崽子端着自己的饭缸就上罗蒙他们这一桌来了。

“吃西瓜比赛?”罗蒙喝了一口河蚬汤,咂咂嘴,问道:“就是那种,西瓜随便吃,吃赢了还有奖品拿的比赛?”

“对啊对啊!”那个学生猛点头。

“想得美。”老周哼哼一声,就不再搭理他了,免费吃他们家西瓜不说,还想拿奖品?吃坏了他是不是还得给他们付医药费?

今天中午的河蚬汤不错,罗蒙从汤碗里夹起一只河蚬,哧溜一声把河蚬­肉­吃到嘴里,又用筷子戳了戳,把河蚬壳上沾着的那块瑶柱戳下来吃掉。

“呜呜……”这时候,东南西北和丫丫大宝也在水库边的­阴­凉处,幸福地甩着尾巴吃着罗蒙刚刚给它们送过来的午饭,今天中午它们吃的是米饭、­肉­末茄子、清炒菜心、河蚬汤,另外每只还有一片西瓜。

“啊呜……啊呜……”大宝没吃两口,就啊呜啊呜地朝它老子叫唤了起来。

“呜。”丫丫转头看了看,见它儿子从碗里叼出来一只河蚬壳,这只河蚬壳里边还沾着一个圆柱形的小­肉­块,大宝上舌头去舔,上爪子去扒拉,就是不能把这块­肉­吃到嘴里,主要是河蚬的壳太小了,不好受力啊。

“咔哒哒。”这时候,只听老大嘴里一声脆响,丫丫和大宝纷纷转头去看,只见它从嘴里吐出几块咬碎了的河蚬壳子,然后在这堆碎片里找了找,把那块带­肉­的吃到嘴里去,一会儿又吐出一片光溜溜的碎壳。

“啊呜啊呜!”丫丫肃然起敬,兄弟你真是太有办法了!

“呜……”解决的办法也已经找到了,于是它们还是决定先安心吃饭,等吃完了饭,再慢慢来嗑这些贝壳。

进入七月份,天气一天更比一天热,尤其是他们这里今年都没怎么下雨,一天一天的温度不断积攒起来,等到七月中旬的时候,就算是在水牛镇这样的高海拔山区,也显得有一些酷热难当了。

担心把修水库的学生们给热坏了,罗蒙只好把每天­干­活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早上从六点半­干­到十一点,下午从三点钟­干­到六点半,每天不超过八个钟头的劳动时间,中间还要往山上送两次水果或者饮料。

这些学生还是不错的,刚开始那几天,不少人都现出疲态了,罗蒙一看不行啊,就去找郑博伦商量,郑博伦却说没事,等过几天他们就会逐渐适应了,只让让罗蒙保证饮食和后勤能跟上就好。

果不其然,这还不到半个月,很多学生都已经缓过来了,每天吃得香睡得好,­干­起活来也是生龙活虎的,还有­精­力跟罗蒙磨牙打嗑儿了。

“停水了!停水了!”

“嗷!停水了!”

“老周!停水了!”

这天傍晚罗蒙和肖树林刚吃完饭正打算回自家小屋,四合院楼上的各个宿舍就传来这些小崽子们一通乱嚎。

“停水了?”罗蒙一听,心里顿觉不妙。

“到山上去看看吧。”肖树林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都消停点,我们这就上山看去。”罗蒙朝楼上喊了一声。

“老周!咱都还没洗澡呢,这一身汗咋办啊?”

“等不了的,先上小溪边洗洗去。”罗蒙有些无奈地说道。

“嗷嗷嗷!走啊!上水库游泳去!”

“都不许给我上水库啊!”罗蒙在楼下跳脚,这些小兔崽子,他啥时候说让他们上水库了?

“王雅婷!我们一起上小溪边洗澡去吧!”

“滚!!!”

罗蒙一个头两个大,这会儿他又有点怀念前几天那群累得连说话都用节能模式的小兔崽子们了。他交代罗志方郑博伦等人,让他们看着点这些学生,自己和肖树林则趁着这会儿天­色­还亮着,赶紧上山去了。

“看来还得打一口井啊。”上山的路上,罗蒙说道。

“打呗。”肖树林言简意赅。

“不知道要多少钱?”罗蒙挠挠头,前几天他刚刚把玫瑰花苗的货款给人打过去了,现在牛王庄上还修水库呢,唉,手头又吃紧了。

“不够从我这里拿。”肖树林还是那句话。

“行吧。”罗蒙想了想,也答应了,他们是两口子嘛。

两人一路说着来到山上,很快就找到这段时间被四合院作为水源的那几眼泉水了。在卧牛山的一个山沟里,聚集着好几个泉眼,之前罗蒙他们就把这几个泉眼汇集在一起,挖了一个蓄水池,然后从蓄水池引水到四合院。

从前他们每次过来看的时候,这个蓄水池总是保持在八分满以上,这会儿却­干­得只剩下池底不到十公分高的水位了,也难怪四合院那边会停水,为了避免泥沙流到水管中引起堵塞,罗蒙他们并没有把引水的水管放得那么低。

“看来这口井不打了不行了。”罗蒙确认了情况以后,就给罗全贵打了个电话过去:

“全贵叔啊,山上没水了,你一会儿先带人去咱村里的水井运点水吧,我明天就找人过来打井。”

“行,我一会儿就不去院子里了,你让陈管事帮忙安排一下。”

“好,那我挂了。”

“你认识打井队吗?”挂上电话以后,罗蒙问肖树林说。

“咱永青没有。”肖树林摇了摇头。

“那得从彤城找啊。”罗蒙看了肖树林一眼,说道:“我给马从戎打个电话?”

“你打呗。”肖树林扯了扯嘴角。

“那我打了?”罗蒙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啥,心里总觉得不对,不过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打井这事不能耽搁,于是他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别打了,我先问问我爸。”罗蒙正翻电话簿的似乎,肖树林一把将他手里的手机抢了过去,然后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给他老子打了个电话。

“爸,你认识打井队的人没有啊?”

“啥?好久没联系了?”

“那你找人问问嘛,棋叔他应该知道吧?”

“对,牛王庄要打井,你让他们明天一早就过来啊,今天晚上要是能过来也行。”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问问看吧。”

一会儿肖树林挂了电话,见罗蒙正盯着他猛瞧,不禁有些别扭:“看啥?”

“没看啥。”罗蒙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

“快点走,天都快黑了。”肖树林说道。

“急什么,反正回去也没啥事。”这会儿天­色­要黑不黑的,山上空荡荡的又只有他们两个人,罗蒙看着夕阳下肖树林阳刚味十足的侧脸,忍不住就起了歪心。

“不想回去?”肖树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罗蒙,他低沉的嗓音,挺拔的身姿,还有脸上挂着的那丝意味不明的微笑,都像一把把小勾子一样,勾得罗蒙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坐,吹吹风。”罗蒙说道。

“行啊。”肖树林从善如流。

于是两人便在山坡上找了一片草地坐了下来,然后又理所当然地腻歪到了一起。

“唔……”罗蒙正急不可耐地在肖树林身上摸索着,刚打算要好好享用今天的这一顿狂野大餐,却被肖树林三两下把双手压制在了头顶:“你,你想……”

“不行吗?”肖树林微微垂着眼睑,和罗蒙对上了眼神。

“没,没有。”这眼神不对啊!这会儿说不行指定得出事,弄得不好,原本的­性­福生活恐怕都要离他远去了。

“那就好。”肖树林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罗蒙感觉到肖树林在他鼻尖上轻轻亲了一口,像是奖赏,然后铺天盖地的欲望便席卷而来……

“嗯……”罗蒙涨红了脸,大开着双腿背朝肖树林坐在他腿上,赤/­祼­的背脊贴着他火热的胸膛,隐秘处就那么不知羞耻地大敞着,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被肖树林用修长的手指饶有兴趣地亵/玩不休。

“唔……嗯……”

“你今天,今天生气了?”

“唔……别,别这么弄!”

“要,要死了!哈!”

“唔……我,我以后再也不给马从戎打电话了……”

“骗子。”肖树林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真,真的!”

“唔……唔……轻,轻点。”

“就,就喜欢你一个。”

“真的?”肖树林淡淡地问了一句。

“真的!就喜欢你一个!”罗蒙恨不得指天发誓。

“哼。”肖树林猛地把罗蒙翻转过来,结束了这一场漫长而又甜蜜的折磨,开始了另一场更加火热直接的占有。

这天傍晚,罗蒙原本只是想和肖树林小小玩一次野战增加点情趣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对方吃­干­抹净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最后连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罗蒙觉得心里软软的,他其实并不排斥肖树林偶尔对他做这种事的,只是有点想不通,平时都好好的,昨天怎么突然就像受了刺激一样,该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阿嚏!”不长眼的马家老爷子和马家小爷爷这天早上都打喷嚏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这一天中午肖树林编了一会儿箩筐,觉得有一点口渴了,刚好罗蒙不在,他一个人进四合院去喝茶的时候,就听到这两个老头子一边剥豆子一边说的话了。

“唉……你说咱们家小戎以后可怎么办啊?”马家老爷子叹了一口气。

“什么怎么办?你看罗蒙他们,不也过得好好的。”马丁良说。

“真要能找个像罗蒙那样的,倒也不坏。”这些天已经完全被牛王庄的伙食征服了的马家老爷子说道。

“嘿嘿,那倒是。”被牛王庄的伙食征服得更彻底的马家小爷爷嘿嘿笑了两声,心想他们家小戎要是真能找一个像罗蒙这样的,那他们这些老头子以后可就能享一享孙媳­妇­的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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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最新更新

七月中下旬,罗蒙之前订购的那一批玫瑰花苗终于到了,对方十分周到,不仅把玫瑰花苗发过来,还安排了自己的孙子马里奥过来。

马里奥帮罗蒙他们把玫瑰花苗种好后,又告诉罗蒙他们不少种植大马士革玫瑰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教他们压枝繁殖的方法,因为玫瑰花的雌雄蕊退化,不能再用种子繁殖,扦Сhā繁殖的成活率也非常低,现在最常用的就是压枝繁殖了。

这个异国青年在牛王庄上待着的那几天里,对山上那些花期将过的刺玫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说自己之前对刺玫花也做过了解,印象中并没有这么独特的花香。

在征得罗蒙的同意之后,他借用了马丁良的实验室设备,用牛王庄产的刺玫花做了一次蒸馏。

刺玫花的花型比较小,也不是特别香,就算是牛王庄产的刺玫花比别处的刺玫花质量要好一些,罗蒙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当然,那几瓶快卖到天价的野玫瑰花蜜除外。

但是在这位玫瑰园主的孙子眼里,显然并不是这样,经过一个晚上的蒸馏,他得到一小瓶纯露和少量­精­油,这个年轻人把这两样东西当做宝贝一样,还跟罗蒙商量起了出口这种玫瑰­精­油的可能。

以牛王庄上目前种植刺玫花的数量,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因为种植面积不大,这种花的出油率又太低了,就算把所有的花朵都摘下来提炼­精­油,产量依旧低得可怜。

听了罗蒙的解释之后,这个青年相当失望,但他还是让罗蒙考虑一下是不是多种一点这种刺玫花。这一次提炼出来的这些­精­油和纯露,他会带回国去给自己的爷爷和他们的生意伙伴看一看,他们应该也会感兴趣的。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再包一片山?”送走了这个年轻人之后,罗蒙也有些心动,他之前从来只听说过进口的­精­油,很少听说有国内的­精­油出口的。

“忙得过来吗?”肖树林问他。

“也是。”罗蒙想了想,光是目前这些事,牛王庄上的人手也已经很紧吧了,再包一片山,种出一大片刺玫花来,到时候无论是采摘还是提炼­精­油,还有安排这些工作的正常进行,都是需要人手的。

没过两天,这个刚刚回国的年轻人又给罗蒙打了越洋电话过来,说他爷爷还有他们的生意伙伴都说这种花的香味非常独特,相较于他们那边常见的玫瑰花­精­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让罗蒙再考虑考虑,如果他能给他们供货的话,价钱上,就暂时定为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的两倍。

挂上电话以后,罗蒙也是哭笑不得,转了这么一大圈,合着真正的宝贝早就已经种在自己山上了。

但即使是对方给出的价钱已经非常不错了,罗蒙也并没有十分心动,因为他们目前光靠卖刺玫花蕾的收入就已经不错了,提炼成­精­油以后,因为出油率太低的关系,收入并不会增加很多。

而且,同样因为出油率很低的关系,就算价钱已经是大马士革玫瑰­精­油的两倍,利润也不一定会比大马士革玫瑰­精­油高,因为大马士革玫瑰的出油率是全世界公认的。

真要扩大种植规模的话,收益倒是也能保障,光是卖花蕾和花蜜这两项,已经有不少了,要是在加上­精­油和纯露,利润估计不小。

不过这个问题完全可以留到今年冬天再考虑,到时候牛王庄上的事情也少了,山上一整年的收获也基本上都换成现钞了,无论他想要包山还是要种花,本钱时间都是足足的。

倒是肖树林这边,这一次有了一个不小的意外收获,马里奥在牛王庄住的这几天中,就看到肖树林编制的这种篮子了,不仅美观结实,一算价钱汇率,竟然还非常便宜,然后他当机立断,马上就跟肖树林订购了一个货柜的篮子。

罗蒙想不通什么玫瑰园需要买一个货柜的篮子回去装花儿,结果人家跟他说,自己用不完可以卖给别人,顺便还能挣不少钱。

就这样,肖树林迎来了他编篮子事业中的第一笔大单,一个货柜的篮子,他自然不能全都自己编,大湾村的村民们每天种菜浇水已经很忙了,肖树林只好把手工事业发展到水牛镇上。

为这事,他们那家卖菜的店面最近一过卖菜时间就成手工外发处了,镇上不少人都自带板凳过来学编篮子。

“罗蒙啊,你看这个成不?”一个胖墩墩的大妈把一只刚刚编好的篮子递到罗蒙跟前。

“不成。”罗蒙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篮子,直接摇头。

“咋不成了?你都没仔细看。”大妈还挺认真。

“这里,花纹都编错了,还有这里这里,你看看,这么粗糙的东西咋出口嘛?人家老外可挑剔了。”老外挑不挑剔罗蒙不大清楚,但他知道严把质量关肯定是没错的。

“那就放在你们店里卖吧。”胖大妈抬了抬下巴。

这几天来罗蒙他们这儿学编篮子的人还真不少,编出来质量只要差不多的,就算不合格,罗蒙和肖树林也都收了,直接挂在店里卖,每天上他们这儿买菜的人那么多,他们家篮子价钱又便宜,倒也很好卖,过手工费就要低一些了,只有合格的篮子的一半。

“你这都第几只了?再说了,你这回编的这个也不是菜篮啊。”不是菜篮在他们店里可不好卖。

“哎呦,不要这么难说话嘛,这回这个你先收了,下回我还编菜篮,编到合格为止,怎么样?”镇上的大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那要编到什么时候去?你在手工方面完全没天赋嘛。”在镇上卖了这么长时间的菜,罗蒙跟这些人也都很熟了,说话随意得很。

“谁说我在手工方面没天赋了?毛衣打得好着呢!人家永青那边的毛衣店都来找我­干­活,可惜就是工资太低,一天到晚打到眼睛都花了,也就三十多块钱,还不够买你们家半个西瓜的呢,唉,咱们这地界,就是挣钱太难。”胖大妈说着,从边上找了编菜篮的材料出来,打算继续­干­。

“可不是说,除了做点小生意,根本没地儿挣钱。”一旁的人听他这么说,也是不胜唏嘘。

“小生意也不好做,镇上的服装店饰品店,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都不知道挣没挣到钱。”

“嘿,别的不知道,广告公司肯定挣到钱了。”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引得屋子里的人哄笑。

“也不容易我跟你们说,­鸡­ρi股大的小镇,开了三家广告公司,要是接不到那些学校啊单位里的业务,那也难得很。”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道。

“就是看谁人面广后台硬呗。”镇上这点事,还有谁不知道的。

“唉,反正我们是弄不来那个,还是编编篮子省心,这活儿要是能长久就好了。”有人叹气说道。

“久不久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咱要是把东西做得好一点,那机会就大一点嘛。”这时候,罗蒙悠悠说了一句。

“哎呀,这个老周啊,又忽悠咱好好给他­干­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周这个绰号在镇子上也被人喊开了。

“这怎么能是忽悠呢?”罗蒙笑了笑,老周就老周吧,反正钱不少赚就成。

“树林啊,我们来交货。”这时候,店里进来一对母女,母亲看着有四十多了,女儿就十七八的样子。

“哦。”肖树林放下手里的活计,接过她俩带来的那一摞篮子,关于手工活外发的这一块工作,肖树林专门负责教人和示范,罗蒙就管材料,顺便负责跟人磨牙打嗑儿,活跃气氛。

“总共十二个,这一款的工价是七块钱一个,这里合格的十一个,还有一个不合格只能给三块五的工价放在店里卖,你们想自己拿回家用也可以,给三块钱的材料费就成。”肖树林验货以后对她们说道。

“不要不要,家里已经有了。”那个中年女人连忙说道。

“不是我说你,淑芳啊,那个不合格的肯定又是你编的吧?”店里一个跟她们相熟的人玩笑道。

“嗨,我就看莹莹她编着编着,好像也挺容易,自己上手就不行了。”那个叫淑芳的中年­妇­人抹抹鼻子,笑道。

“就知足吧,你们家莹莹现在一天都能挣□十了,咱可都还蹲在这儿学着呢。”看着人家小女孩一天都能挣那么多,店里这些人也是暗暗心急,这一批货总共就要那么多,编完了下回可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去了。

“她能­干­几天?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白天上课,晚上还上晚自习呢。”吴淑芳笑了笑,从肖树林手里边接过八十七块五毛钱,心里头美滋滋的,在他们这地界,一天想挣这些个钱可不容易。

“这回多领些材料回去吧?”肖树林问她们。

“成啊,这回先领三十个,还是七块的这种。”吴淑芳说着又问肖树林了:“这款的还要多少啊?”

“还要几百个呢,等这个颜­色­编完了,到时候换个颜­色­编,还是这种款式。”肖树林也知道一个款式做熟了手以后,工作效率会提高很多,换来换去会影响速度。

“那成,等我们家莹莹以后开学了,我应该也能上手了。”吴淑芳说道。

“给,三十个篮子的材料,你们点点。”罗蒙抱了一摞裁好的打包带和已经加工过的铁丝给她们。

最近这段时间肖树林在店里教这些人编篮子的时候,罗蒙没事也学会了摆弄这些铁丝,毕竟是男人,手劲大,加上他又不笨还有灵泉打底,学起来自然也没什么难度,不过要他编篮子嘛,那就没耐­性­了。

“罗蒙,你们这个房子楼上的房间是不是都空着?”这时候,旁边蜂饮店里的王大胜又过来了。

“是啊,咋了?”罗蒙还当他是想借自家的地方放一下东西。

“租一楼给我吧,我前段时间请的化验员今天下午就到了。”王大胜说道。

“咋现在才找房子呢?”罗蒙问他。

“嗨,别提了,之前给他们找了,人家刚刚才找我,说他们家儿子不同意把房子出租,这不,我就抓瞎了。”王大胜嘴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倒也不太着急,实在不行,先把他们在旅馆里安顿两天过度一下也可以的嘛,再不行领自己家去也行,先将就两天,房子迟早都会找到的。

“那行吧,就让他们住二楼,房租找谁收啊?”上面几楼现在已经被肖树林拿去当仓库了,刚好二楼后面那屋之前就是个厨房兼客厅,前面那屋是卧室,中间还有个卫生间,万良山他们过来住倒也刚好。

“我现在就给你。”王大胜说着就掏钱包了:“按咱镇上现在的行情,一年两千块,水电到时候你让他们自己交。”

“别老抠了,那点水电能要你多少钱,一起给了吧,三千块包水电。”罗蒙和万良山通过一个电话,对这个小伙儿印象非常不错,这时候就稍稍帮他争取了一下福利。

“行了,三千就三千。”王大胜这也是头一回请化验员这种人才,不想给人留下抠门小气的印象。

结果等万良山夫妻俩上了水牛镇以后,罗蒙一听说万良山的老婆林春玉从前是­干­会计的,二话不说,当下就把人拐上牛王庄­干­活去了。这对小夫妻住在水牛镇上,白天万良山上王大胜那儿当化验员,林春玉就抱着孩子坐车上牛王庄当会计。

在城里挤惯了公车以后,林春玉一点都不觉得每天坐车上班有什么不妥,相反,她还觉得现在的日子可美了,一天三餐吃得她倍儿舒心,有时候还能给她儿子蹭点水牛­奶­喝着。

就是王大胜这家伙总跟罗蒙犯嘀咕,说他们夫妻俩一个在他那边­干­活,一个在罗蒙这边­干­活,咋他还要给罗蒙交房租嘛?连水电费都给这小子给忽悠去了。直到罗蒙免费送给他两个大西瓜,这才乐呵呵地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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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最新更新

“唉,这几天热得,席子都睡成电热毯了。”这天早上店里收摊的时候,肖老大跟肖树林抱怨说。

“最近气温是高,等过了八月就能好点。”肖树林说道。

“那还早着呢。”肖老大唉声叹气。

“要不就安个空调?”一旁的罗蒙就问了。

“不要那玩意儿。”肖老大摆摆手,表示不安空调。

“他用不了那个,电扇吹多了都头疼。”肖树林对罗蒙解释说。

“哎呀,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肖老大说着,利落地把一摞叠起来有一米多高的箩筐丢到门口的车斗里,屋里罗蒙和肖树林对视了一眼,无声地笑了笑。这还不中用?那别人家的老头还要不要活了?

收拾完店面,时间也才不到九点,肖树林要留在店里教那些上门学编篮子的,罗蒙就先开车送肖老大回打铁铺,一会儿再回来,临走的时候,他们顺便又喊了一声楼上的林春玉,把她也捎上牛王庄。

前面两天林春玉都是自己坐车上的牛王庄,罗蒙一想反正这个时间他和肖树林也得有人送肖老大回去一趟,­干­脆就叫她也搭了顺风车。

林春玉的到来让刘彩云和陈管事都非常高兴,刘彩云一把年纪了,整天叫她给人算工资也够为难的,她还是愿意跟院子里的老人一起剥剥豆子什么的,省心。

陈管事那就更别说了,自打罗蒙撂了挑子以后,他就啥啥都要管,可牛王庄上连个正经账房都没有,让他这个管事当得相当辛苦。

“咋样?这两天在牛王庄­干­得还成吧?”肖老大下车以后,罗蒙继续往牛王庄开着车,顺便关心了一下新员工的适应情况。

“都挺好的。”林春玉各方面都特别满意,工作轻松,伙食贼好,能边带小孩边­干­活不说,每天早上还有顺风车坐,世界上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工作啊?反正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碰到。

“行,那你好好­干­,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说。”罗蒙大方道。

“那什么,老板啊……”林春玉欲言又止。

“啥事啊?说吧。”罗蒙问她。

“也没什么事。”林春玉犹豫了一下,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想自家男人,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上了:“就是我每天在这边上班,我男人他吃饭就是个问题,王经理他们那边不管饭啊。”

她口里的王经理,指的就是王大胜了,这老家伙,不爱听人喊他王总,也不爱听人喊他老板,就喜欢人家管他叫王经理,这事水牛镇上的人都知道,不过就是没几个人愿意这么叫,什么经理经理的,在他们这地界,听起来真是怪别扭。

话说这两天林春玉在牛王庄上吃得太幸福了,一时间有点忘形,就没考虑到他男人的心情,每天回去把牛王庄的伙食都是一通好夸,昨天晚上她正说到牛王庄上的水蒸蛋配上侯胖子的特制卤汁以后,是怎样的­嫩­滑美味的时候,出问题了。

“你咋不问问我中午晚上都吃的啥?”万良山说着就红了眼眶。

“那个,你都吃啥了?”林春玉很是心虚。

“面条。”万良山说着就背过身去了。

“还有呢?”林春玉又问了一声。

“快餐。”万良山闷声闷气地说道。这几天他忍得可辛苦了,原本不想这么小心眼的,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只管自己好吃好喝,根本就不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又吃了些什么。

“亲爱的,我错了。”

“……”万良山不搭理她,

“亲爱的,我真的知道错了。”

“……”还是不搭理

“要不明天我跟罗蒙说说,看能不能让你也上我们那儿去吃饭?”

“真的?”万良山抽抽鼻子,转过身来了。

“真的!”林春玉保证。

“你咋说啊?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事儿,怎么想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吧。

“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林春玉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哦,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啊。”听了林春玉的话,罗蒙想想,觉得万良山一直在外边吃饭确实也不是个事儿,民以食为天嘛,吃都吃不好,怎么能在他们这儿安心工作呢?

“是啊,所以我就是想啊,那什么,能叫他上我们这儿来吃饭吗?”林春玉瞄了瞄罗蒙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意图说了。

“会不会远了点?”万良山可是在镇上上班呢。

“没事儿,买一辆电动车开着,不要二十分钟就到了。”林春兰连忙说道。

“那好吧,以后就让他上咱这儿吃饭。”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反正他们牛王庄上每天吃饭的人也有那么多,不差他一个,往后他们这对夫妻在水牛镇上工作生活,王大胜包住,他就包吃。

这么一想,罗蒙又后悔了,­奶­­奶­个熊,早知道就不应该白给王大胜那两个大西瓜的!一百好几十呢,肖树林要编多少只篮子才能把这些钱给挣回来?

车子开上四合院,罗蒙让林春玉先下车,他自己要去稻田那边看看螃蟹。林春玉抱着孩子下了车,看到迎面走来的侯胖子,连忙就跟他说了:“侯师傅,麻烦你今天中午多做一个人的饭菜,我老公以后都上咱这儿吃饭。”

“老周答应了?”侯胖子这会儿正嚼着菜瓜。

“答应了。”林春玉笑着说。

“呜……”这时候,林春玉怀里的娃娃哼哼唧唧起来,像是要哭。

“哎呦喂,小田田,来,叔叔抱,一会儿叔叔给你蒸蛋羹吃。”侯胖子把手里的菜瓜往嘴上一叼,咔嚓咔嚓,几口就嚼进去了,伸手把林春玉怀里的娃娃给接过来了。

“咯咯咯!”万良山和林春玉生出来的小吃货,一见到侯胖子就高兴得咯咯笑了起来,显然这几天是尝到甜头了。

“那麻烦你了,别叫他吃太硬的东西。”

“放心吧,小心着呢,你去办公室吧,柳茹华在那儿等着呢,那家伙算命还行,算数简直能要她老命。”侯胖子说着,抱上田田摇摇晃晃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哄他说:“一会儿咱就蒸两碗­鸡­蛋羹,你一碗我一碗……”

“咯咯咯!”小吃货一听到­鸡­蛋羹这三个字就高兴坏了,挥着小拳头乐呵个没完。

罗蒙在稻田周围转了一圈,田里的螃蟹都还挺好,就是稻子有点不太好,他们家养的这些螃蟹忒能吃,沟里地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就用蟹钳把高高的稻子钳下来吃,他们家的水稻这会儿还没灌浆呢,根本没啥好吃的,这些家伙尽祸害了。

为了保住稻子,罗蒙和肖树林这几天不仅加大了投喂量,还从水库那边弄了不少田螺撒在稻田里,螃蟹这东西吃田螺可厉害,用它们坚硬的蟹钳一夹,螺壳就碎了,他们吃不完的时候,田螺也能在稻田里生活生长,不会因为食物剩下太多而引起水质污染。

投了田螺下去以后,稻子被祸害的情况就减轻了很多,可惜就是太费钱,他们家田螺卖给在镇上开大排档的罗景亮夫妻俩,一斤还能卖十块钱呢。

罗蒙琢磨着,明年一定要发动村民们在水稻田里养田螺,从前他们种稻子都撒农药,稻田里就算有一些野生的田螺,也根本没人敢吃,现在都不用农药化肥了,长出来的田螺自然也是不错的,用来喂螃蟹那是绝对没问题啊。

确认螃蟹们都没什么问题,防逃墙也没有缺口以后,罗蒙又开车去了镇上,和肖树林一起做了几个钟头的手工外发,直到吃饭时间才一起回了牛王庄。

用打包带编篮子毕竟不算困难,其中最麻烦的铁丝问题罗蒙这边也都已经处理好了,镇上学编篮子的人这几天也都渐渐上手了,还有个别学不会的,下午晚上就跟那些已经学会了的人一起­干­活去,边­干­边交流什么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留到第二天上午再去找肖树林问。

这样一来,罗蒙和肖树林下午晚上就可以不到镇上去了,每天早上卖完菜以后做几个钟头手工外发,下午晚上的时间依旧由他们自己支配。

这天中午吃完饭,肖树林就说要上山砍竹子去,罗蒙想到上午肖老大说的那话,也知道他的心思,就说别上山了,上他们家老房子砍去。

罗蒙他们老房子这边的这一片竹林也有些年头了,从前罗老汉还时不时砍几颗下来做箩筐扁担什么的,这些年已经很少去砍了,竹林里的竹子也就一年一年长得密密麻麻。

罗蒙的牛王庄那边需要用竹子的时候,一般也都是上山砍的,这一次肖树林想做竹席,他就想到这一片竹林了,因为挨罗老汉刘春兰他们的房子近,平时也没少受灵泉水的滋润,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长得比别处的竹子好一点了。

竹林太密,砍竹子很不容易,肖树林要先爬到竹子上,把那些挤挤挨挨的竹枝先砍­干­净,然后才爬下来跟罗蒙一起把这棵竹子锯下来,拖出竹林。罗蒙爬竹子的功夫不到家,只好给他打打下手,收拾收拾掉下来的竹枝什么的。

“这是­干­啥呢?今天咋想起来要砍竹子了?”罗老汉叼着烟管在外边看。

“爸,最近天气热,你们晚上睡得好吧?”罗蒙问他。

“还成,咱这老房子,已经算凉快的了,听说人家镇上住砖房的,不安空调都睡不好觉。”罗老汉和刘春兰最近也不像从前那么忙了,有时候去罗红凤的店里坐坐,也会跟镇上的人说说闲话。

“咱们镇上都算好的了,咱这地界海拔高,夏天本来就比别的地方凉爽。”罗蒙抱着竹枝往竹林外搬,肖树林还爬在竹子上“笃笃”地砍着竹枝。

“啧,那得热成什么样啊?还咋活人呢你说?”肖老大叹道。

“人家习惯了。”罗蒙笑了笑,说道。

“你们今天砍竹子是要­干­嘛呢?”罗老汉又问了一遍。

“天太热,看看能不能编几个凉快一点的席子。”罗蒙回答道。

“嘿,就你俩,还想编席子?”不是罗老汉吹牛,就罗蒙跟肖树林的手艺,搁他这儿还真不够看的,肖树林的活儿倒是­干­得不错,可是基础太浅,用打包带编编篮子还成,想编竹席,那还早着点。

“编出来要是好用,到时候给你跟我妈也整一块。”罗蒙倒也不跟他老子叫板。

“我们想要自己会弄。”罗老汉慢悠悠抽着烟,心道这两个小崽子非得撞了墙才能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刚会两下三脚猫呢,就当自己是高手了?

罗蒙和肖树林砍了七八棵竹子上了牛王庄,先把竹子放在­阴­凉处晾着,两人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上网去卖了一个微型电钻,几米纯棉布,还有一捆粗细合适的尼龙绳回来。

他俩合计着,以他们目前的手艺,要编出竹席来那确实是很有难度的,再加上今年天气热,他们又都没有安空调,薄席那是有点不够用了,厚一点的竹板席就挺好。

竹板席做起来比薄席简单不少,但是对材质的要求高,因为是用一整块一整块竹板串起来的,要是竹子的材质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了,不像是细竹条做成的席子和用竹篾编成的席子,就算材料差一点,加工以后也就很难看出来了。

在肖树林的带领下,他们把这些竹子经过杀青处理之后,先是截成固定长短,然后再一截一截剖开,仔细刮磨成整齐的竹板,每一片竹板大约都有四五厘米宽,一厘米左右的厚度。

然后他们在这些竹板的侧面打孔,用尼龙绳把它们一片片串起来,又用纯棉布料包了边,又经过清洗晾晒,这才把最先完工的两张竹板席分别送给肖老大和罗老汉那边。

“这玩意儿也能算竹席?”罗老汉收到儿子送来的凉席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晚上老两口回屋睡觉的时候,刘春兰就唠叨上了:“这咋不算凉席啊?我中午躺了一下,别提多凉快了。”

“就是打几个洞穿一穿就说是凉席了,哎呦,现在的人可真是会省事。”罗老汉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往床上爬。

“你管他怎么做的呢,好用就成了。”刘春兰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显然就比罗老汉强。

“这硬邦邦的,哪里好用了?”罗老汉翻了个身。

“嫌硬,改天让儿子给你买一床席梦思。”刘春兰抖开被单,关灯睡觉。

“要那玩意儿弄啥?”

“……”

这一闭眼,罗老汉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摸摸身下的席子,还是凉沁沁的,他打了个哈欠,对刘春兰说:“是挺凉哈,一会儿你跟他说说,让他们帮红凤跟美慧美玲也都做一床。”

“你咋自己不去说?”刘春兰懒得搭理他,昨天咋跟儿子说话的呢?

“自己说就自己说。”罗老汉也不求她,挺硬气地回了一声,拿着烟管子就先下楼去了。

“这玩意儿,咋开口呢?”这一天上午,罗老汉吃完早饭就蹲自家门口抽上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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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最新更新

这个口罗老汉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的,于是他就上“大水牛­乳­品”找罗红凤去了。

“昨天罗蒙给我跟你娘弄过来一床竹板席,睡着还挺凉快,你去跟他说说,叫他帮美惠美玲也都做上一床,帮你也做一床。”罗老汉让罗红凤自己去说。

“你看他俩也怪忙的,凉席家里不是有嘛,就算要换,外边买买还不是一样。”罗红凤就不太想麻烦罗蒙他们。

罗老汉就说了:“外边买买那能一样?这年头,百八十块也买不到像样的席子了,他们做的那个粗是粗了点,不过比咱们家的老席子睡着还凉快,前两天美慧美玲不是还喊热吗?这还早着呢,起码还得热上一个多月。”

“那要不,我一会儿跟他们说说去?”罗红凤也知道他爹的­性­子,这会儿最好还是顺了他的意思。

“对,你跟他说说去,没啥事,我先回去了。”罗老汉说完就要走。

“要不你一会儿跟我一块儿回去吧。”罗红凤问他。

“不爱坐你那个三轮车,你说你,罗蒙老早就让你去考驾照,教练都帮你找好了,这都多长时间了,拖了又拖,拖了又拖,你一辈子就开三轮车得了……”罗老汉念念叨叨往外边走。

“那你坐罗蒙他们的车子回去啊。”罗红凤又喊他。

“不用,等他要等到啥时候去?这个点有班车,两块钱就坐回家了。”罗老汉挥挥手,头也不回就往车站走。

“你爸身子骨挺硬朗啊。”这时候,店里的高素女对罗红凤说道。

“是硬朗,吃饭能吃两大碗,还能种地呢,前两天见他挑着一担肥水,一晃一晃就去了田头,气都不带喘的。”罗红凤笑着说道。

“这么大年纪了,可得悠着点。”过年的时候,高素女也回了一趟家,老两口都说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爽利的,还让高素女带他俩去医院做全身检查,高素女带他们去了,没啥大毛病,但健康状况确实也不好了。

“说了他也不听,算了,还是由他去吧。”罗红凤看了看时间:“我去一趟罗蒙他们那边,你帮我看着点。”

“行了,这边也没多少活儿了,你过去多坐会儿,甭急着回来。”

“那我今天就在那边多坐会儿,他们编的那个篮子,我还想学学哩。”罗红凤说着,高高兴兴解开围裙就出了店面。

“哎呦喂,你就别糟蹋东西了。”高素女在后边喊了一句,引得店里几个帮工的吃饭的都笑了,罗红凤和罗蒙一样,这方面都随了他们老娘,没得到罗老汉的真传,手工做得糙得很。

“咱爸说你们做的竹席不错,让我自己过来要两床。”到了罗蒙他们店里,罗红凤就说了。

这会儿正是手工外发的时间,肖树林主要负责教镇上的人编篮子,罗蒙就把材料外发和成品验收的活儿给包了,这家伙自己编篮子不行,挑刺却是很有一手。

“咱爸说的?”罗蒙咧嘴笑道。

“是啊,咋了?”罗红凤问他。

“这玩意儿也叫竹席?”罗蒙摸摸鼻子说道:“昨天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嗨,我说呢,他怎么还让我自己过来跟你说。”罗红凤一听就乐了,他们家老子那倔­性­子真是没治。

“放心吧,你们的都有,材料都准备好了。”罗蒙笑了笑,说道。

“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唉,我跟你说,那个陈赛丽她们老家不是种参的吗,咱村里好多人都让她帮忙买了,说是不错,你说我也买一点回来叫咱爸妈补补怎么样?”罗红凤倒是不心疼钱,就怕弄巧成拙把老人给补坏咯。

“只要别吃太多就成。”红参­性­温,只要别过量,老人小孩都能吃,罗红凤要是想买,罗蒙自然也不会拦着。

“那行,我再叫她给我搭几条好的过来。”罗红凤一听罗蒙这么说,心里就踏实了,她对这个弟弟还是很信服的。

“咋?你要买很多啊?”罗蒙问她。

“反正不是有路子嘛,我琢磨着,多买一点回来也成,等中秋节的时候,给店里帮忙的一人发几根,到时候再整两盒咱家自己做的月饼,你看咋样?”罗红凤凑到罗蒙跟前,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这会儿店里人多,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也不好。

“大手笔!”罗蒙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算过了,其实也没多少钱。”罗红凤呵呵笑了起来。

“对了,你再帮我问问,看能不能顺便买一点种子回来。”罗蒙突然想起来,要是能种点品质好的人参出来那也是不错的,人参这东西长得慢,跟开心果山核桃那些东西一样,都属于长期投资。

“咱们这儿也能种人参啊?”罗红凤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贵,种种看吧。”就算有灵泉在手,罗蒙也没有自信能种出好的人参来。

“那成,我到时候帮你问问看。”

“钱你先给我垫着,到时候我再给你。”

“行了,能有多少钱。”

这一回肖树林和罗蒙一起做出来的竹板席,不仅罗老汉他喜欢,肖老大那边也非常满意,之后他俩又做了几床,把罗红凤和罗美慧罗美玲,还有大丫二丫三丫的份都给补上了。

竹子­性­寒,向来是人们抵御酷暑的一大利器,尤其是罗蒙他们家这些吸足了灵泉水的竹子,更是把寒­性­发挥了个十成十。

罗蒙和肖树林自己睡了两天这种竹板席之后,一边觉得十分凉爽,一边又有点担心自家那些老的小的别给睡坏了。叮嘱他们要是觉得竹板席太冰,就在上边蒙一层被单,结果没一个愿意听的,大夏天的人都快被热死了,谁还愿意在竹席上蒙被单?

罗蒙他们担心了两天,见自家这些老的小的每天吃嘛嘛香,­精­神头十足的,身体倍儿­棒­,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几天,肖老大晚上睡眠好了,白天心情就倍儿好,这一天龚白棋给他打电话说今年天气太热,热得老头他吃不下睡不着,肖老大就跟他说了:“前些天我也热,这些天好了,我儿子给我弄了个竹板席,凉快得很。”

龚白棋一听,当天下午就奔水牛镇来了,上了打铁铺,参观了一下肖老大说的很凉快的那张竹板席,伸手摸了摸,果真是凉沁沁的。然后他就拖着肖老大上牛王庄去了,怎么着都要叫肖树林给他也弄一床。

“成,改天给你也做一床。”肖树林听了他的来意,一口就答应了。

“哎呀!棋叔果然是没白疼你!”龚白棋老怀欣慰。

“先吃几片西瓜吧?”罗蒙把从屋里抱出来一个大西瓜,刚刚放在井水里泡过的。前阵子他们牛王庄上停水,肖老大联系了一个打井队过来,打了一口细井,只能伸一根水管下去用抽水泵抽水上来用的那种,虽然少了点情趣,但是贵在安全。

“唉!如今你们爷俩的日子可逍遥了,等再­干­两年,我也不做生意了,跟你们一块儿上水牛镇住着。”龚白棋一边啃着西瓜,一边不胜唏嘘。

“那我先给你物­色­一个房子?”肖老大问他。

“成啊,看着合适的你跟我说一声,我上来看看,可以的话,就先给它买下来。”龚白棋倒也不是随便说说。

“那行,我先帮你看看。”肖老大吸溜了一口西瓜汁,又说:“不过你还是晚了一点啊,水牛镇的房子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不好买咯。”

“咋说呢?”龚白棋问道。

“水牛镇今非昔比了啊,这儿有个牛王庄,上边还有个王家庄,都在镇上开了店不是,每天还有那么多外地人开车过来买东西,人家看在眼里,能不往心里去啊?能在这节骨眼卖房卖地吗?”肖老大分析给他听。

“价钱高一点,咱也认了。”龚白棋这是打定主意要沾肖树林的光了,住在水牛镇上吧,别的不说,吃的就比永青好,肖树林可就在牛王庄上呢,他不说白拿,时不时过来买点­鸡­啊菜啊的,那也方便得很,再说了,镇上还有他们家的早餐店呢。

“行吧,我先帮你看看。”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肖老大这时候也愿意帮他出把子力气。

“那几只狗崽呢?咋没看到?”龚白棋这就想起罗蒙之前从他那里抱走的几只狗崽来了,之前他见过几回,长得特别好,这会儿他就想看看这几只狗崽长成啥样了。

“看水库呢。”罗蒙说道。

“咱看看去吧?”龚白棋说。

“行啊,我顺便给它们送几片西瓜过去。”罗蒙想了想,又抬头朝楼上喊了两声:“祺云,祺云。”

“­干­啥呀罗蒙叔?”楼上走廊伸出来一颗黑黑小小的脑袋。

“下来吃西瓜,顺便给你们家榔头它们也送几片过去。”罗蒙朝他招招手。

“来了。”纳祺云应了一声,很快就吧嗒吧嗒下楼了。

罗蒙切了几片西瓜,用肖树林编的一只小篮子装好提着,和龚白棋等人就先往水库那边过去了。

“汪汪!”东南西北丫丫大宝远远就看到罗蒙他们提着一篮子西瓜下车了。

“哎呀!哎呀!瞧瞧这几只长得!”龚白棋真是看看这只也好,看看那只也喜欢,恨不得套上绳子都给牵回家去。

“还不赖吧。”看着自家倍儿­精­神的大狗小狗们,罗蒙也觉得挺骄傲。

“好得很!好得很啊!”龚白棋接过罗蒙手里的篮子,就要给这几只大狗小狗喂西瓜。

“汪!汪!”丫丫刚要凑过去啃,就被老大一嗓子叫了回去,这丫看了看那片西瓜,又看了看龚白棋,最后又瞄了一眼旁边的罗蒙和肖树林,退后一步,正襟危坐。

“呜……”大宝不管不顾就要往前冲,结果被它老子一口叼回来,啊呜啊呜地教育起来。

“­干­得不错!明天上罗汉良家给你们买排骨吃!”肖树林接过龚白棋手里西瓜,一片一片喂给这些大狗小狗。

“汪汪!”狗狗们欢快地甩着尾巴,现在这些家伙一听到“罗汉良”这三个字就特别兴奋。

因为平时水库周围没人,就这几只大狗小狗守着,别的不怕,就怕有人下药,所以最近罗蒙和肖树林也有心对它们进行拒食训练,这个过程中,自然也免不了要推出一些奖励措施,其中最高奖励就是罗汉良家的排骨。

“你们家这狗到底是怎么养的啊?”龚白棋啧啧称奇,看看东南西北小狮子似的身材,又看看威风凛凛的丫丫,再看看大宝,真是没有一只不好的。

“天天水牛­奶­­肉­骨头地供着,比咱都吃得好呢。”肖老大对于水牛­奶­的怨念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散。

“那算啥?吃得比它们好的多了去了,能长这么好的还真少。”龚白棋一脸慈爱地看着几只大狗小狗啃西瓜,那小模样,越看他就越喜欢:“哎呀,东南西北这都到了可以讨媳­妇­的年纪了。”

“汪!”哥儿几个听到有人说他们的名字,抬头往龚白棋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埋头对付各自的西瓜皮去了,啃完红瓤啃白瓤,真是又脆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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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最新更新

八月初,牛王庄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因为山上有了会计,这个月的工资发得特别及时顺利。少了这一项工作,罗蒙也清闲了不少,卖完菜派完手工,早早就上打铁铺收租子去了。

今年全国各地普遍高温,水牛镇这地方虽然也热,但还是要比其他大部分地方都要凉快一些。打铁铺上那些人最近鸽子养得还不错,听说后续还会有鸽友相继到来。

燕云开之前带过来的那批鸽子开家还算顺利,后面他爷爷带着其他鸽子也过来了,他父母还在老家留着,到时候在这边开家的鸽子要是飞回去,他们就再给送过来,一般反复几次之后,就能安定下来了,毕竟卧牛山这片地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他们老家那边更受鸽子的喜欢。

下午三点多钟,罗蒙和肖树林在打铁铺肖老大家里吃过中午饭,收了租子又闲坐了一会儿,留下两只鸽子给肖老大,又送了两只鸽子回村里,这才运着十来只鸽子上了牛王庄。

“鸽子来了!一百五一只!要买的赶早啊!”罗蒙一进院子就吆喝上了。

“还有鸽子卖啊?”林春玉上午就把活儿都­干­完了,这会儿没啥事,正跟几个老人一起剖打瓜取瓜子呢,听罗蒙吆喝卖鸽子,也有些心动,不过她并不会做这个菜,想想还是算了。

“你看这个罗蒙,上午刚发工资呢,下午就要从人家口袋里掏钱了。”院子里­干­活的老人只是笑。

“我!给我留一只!”楼上正眯午觉的卜一卦一听到鸽子这俩字,一个跟斗就从床上爬起来了,顶着乱糟糟的几根头发,火急火燎地往楼下跑。

上回他为了卖蜂蜜,白白错过一顿杀猪宴,这老吃货肠子都快悔青了,蜂蜜啥时候不能卖啊,多放一天两天的又不会坏!这几天他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罗蒙该上打铁铺收租子的时候了,就等着这个鸽子吃呢,一个月就这一回,错过了就得等下个月了。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楼上楼下,连外边­干­活的人都闻风而来,十几只鸽子,三两下就被瓜分了个­干­­干­净净,边大军那老小子跟他老婆都在外边­干­活,这两天就派他们家那对龙凤胎在院子里守着,这会儿也占了一只。

“你咋不买一只鸽子吃呢?”那边­干­活的老人就问林春玉了。

“买回去我也不会弄啊。”林春玉嘿嘿笑道。

“嗨,你还不知道吧?这个鸽子不用自己弄,等晚上,侯胖子会一起做好了,只要把肝脏给他就行。”这些老人在牛王庄上­干­活的时间长了,跟侯胖子他们也都很熟了,对院子里这点事那是门儿清。

“不用自己弄?”林春玉一听不用自己弄,一时间也心动了。

“是啊。”

“老板!剩下的那只卖给我吧!”刚刚罗蒙喊着说卖完了卖完了,可林春玉数感贼好,她看了看鸽笼里的鸽子,又算了算罗蒙刚刚卖出去的数量,分明还剩三只嘛,就算罗蒙和肖树林一人一只,那还多了一只呢。

“你咋知道我还留了一只呢?”罗蒙笑着问他。

“咱不就吃这口饭的嘛。”林春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那只鸽子罗蒙另有安排啊,她还当他是算漏了呢。

“咱俩分她一只?”罗蒙看看肖树林。

“行啊。”肖树林倒也不小气,刚刚他在打铁铺那边也听说了,以后那边养鸽子的人还会更多,要吃鸽子,到时候多了去了。

“那就再分你一只。”罗蒙对林春玉说道。

“哎!谢谢老板!”林春玉欢欢喜喜地掏钱,她来牛王庄的时间不长,和罗蒙他们也不算太熟,所以就不大习惯像别人那样喊老周。

“呦,还真的多一只呢,老周,这只你给谁留的啊?”柳茹华凑到鸽笼前面数了又数,然后又掰着手指头算了几遍,终于也发现鸽笼里的鸽子确实还多出来一只了。

“还能给谁留的?郑博伦呗,最近他不是帮咱修水库呢吗,太辛苦了,给他补补。”罗蒙说着把那一大笼鸽子往­阴­凉处搬,等晚上,侯胖子会把这些鸽子给收拾了,刚刚交过钱的都有份。

“哎呀,咱都在这儿­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被老周这么照顾过啊……”柳茹华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要不你也去修水库?下个月我也给你留一只鸽子,咋样?”

“不用了,姑娘我还没嫁人呢。”

“没事赶紧­干­活去吧,别尽磨洋工。那些女学生你可得看着点,等顺顺当当过完了八月份,再顺顺当当把这些学生送回家去,到时候我给你整一瓶蜂蜜。”带学生确实也挺不容易,白天晚上都不得松懈,这个罗蒙当然也是知道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可别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

“我这回要枸杞蜜,不要南瓜蜜!”

“行,枸杞蜜。”

柳茹华得偿所愿,颠颠跑回去­干­活去了,把那些学生伺候好了,月底这瓶蜂蜜就到手了。

“往后这卖鸽子也是一笔收入啊。”罗蒙乐呵呵地数着票子,一只鸽子一百五,十来只鸽子都卖出去,换回来的就是厚厚的一沓红票子了,以后还有更多呢。

晚上八点多钟,又到了吃鸽子的时候,依旧还是包了荷叶蒸出来的鸽­肉­,因为一个月只吃一次,大伙儿现在都还没感到腻味,这回吃完了,等过上十几天,又想得不行。

桌上除了大家各自的鸽子,另外还有几道小菜,都是牛王庄上自己产的,像煮玉米炒豆子凉拌豆腐什么的。侯胖子跟前除了一份蒸鸽­肉­,还有一盘炒鸽杂,也不知道加了些啥材料,闻着怪香,看着也怪可口。

“胖子,我吃一口你这个。”罗蒙抓了筷子就往侯胖子盘子里伸。

“要吃?拿鸽­肉­跟我换。”胖子把那一盘炒鸽杂护得紧紧的,一点都不给他们东家面子。

“行,行,跟你换。”罗蒙瞄了一眼自己和肖树林的蒸鸽­肉­,拣了一块­肉­少骨头多的丢过去,又从胖子那边夹了一颗鸽子心过来,放在自己盘子里,又把盘子往肖树林跟前推了推:“你尝尝这个。”

“咋样,好吃不?”罗蒙看着肖树林把那颗鸽子心放到嘴里嚼了嚼,又吞下去。

“挺好。”肖树林笑了笑。

“胖子,来,再换一块。”罗蒙又夹起来一块­肉­少骨头多的。

“不换了,看看你给我的都是些啥?”胖子说什么都不肯上当第二回。

“哎,罗蒙啊,算算时间,你那些枇杷酒差不多也能开了吧?”卜一卦这时候就说了。

“哪儿啊?时候还没到呢。”罗蒙摆摆手。

“差不多了吧?是不是啊胖子?”卜一卦转头问一旁的侯胖子。

“是,差不多了。”侯胖子这会儿也馋枇杷酒了。

“算了,今天就叫你们尝尝。”罗蒙说着从身上摸出钥匙递给一旁的纳祺云:“祺云啊,你去那间放酒的仓房,帮叔拿一罐子两斤装的枇杷酒出来。”

“五斤装!五斤装!”

“两斤装够谁喝的啊?祺云啊,你给抱个五斤装的出来。”一听罗蒙说两斤装,这些人又起哄了。

“差不多就行了啊,还真想一醉方休咋滴?”五斤枇杷酒,里面大约能有三斤白酒两斤枇杷,那可就要两百多块钱成本呢,这一罐子枇杷酒要往外边卖,没上五百块钱罗蒙都不愿意。

“?”纳祺云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也有点糊涂,只好向他爸投去求救的目光。

“!”纳茂成暗暗向儿子比了比五根手指头,对这个西北汉子来说,五斤装的果酒都不怎么够看,别说两斤装了,还不够他塞牙缝呢。

纳祺云得了他老子的暗号,高高兴兴就去了放酒的仓房,没一会儿,就抱了一坛五斤装的枇杷酒出来,众人大乐,三两下就把这坛子酒给开了,枇杷酒特有的果香顿时就在院子里飘荡开来。

“郑头儿!你们吃啥呢这么香?”楼上那些小崽子们不安分了。

“喝酒呢,没你们什么事儿。”罗蒙朝楼上喊了一句。

“啥酒啊?我们闻着分明就是罐头嘛!”小崽子们装傻充愣。

“下来。”郑博伦冲他们招招手。

“嗷!”这些臭小子们嗷嗷就冲下来了。

“把这个拿去分了吧。”郑博伦把自己刚吃了两口的鸽­肉­端给他们。

“嗷嗷嗷!!!”这些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儿,接过郑博伦给的鸽子­肉­以后,一边吼吼一边往楼上跑。

“给我一块!给我一块!”

“我就说!一早就闻到这个香味了!”

“喂!给我留口汤啊!”

“没了没了……”

“吸。”一直没说话的万良山这会儿突然抽了一下鼻子。

“咋了?”林春玉问他。

“想起我们小学班主任来了,那时候我们学校很多学生和老师中午都是带饭吃的,那年头家家户户也不富裕,没几个饭盒里能见­肉­的,我们班主任他媳­妇­每天中午给他煮俩­鸡­蛋,都叫我们给分了,从头到尾,都没见他自己吃到过一回。”万良山说道。

“唉,你们班主任可真不错,我从前一个班主任,就因为我师父是个摆摊算命的,又没爸没妈,还没给她送过礼,可瞧不起我了。”柳茹华愤愤地说道。

“我读小学的时候也有一个班主任,好几回我没做作业都被他领回家去了,连晚饭都是在他们家吃的。”侯胖子一句话,就把刚刚有点伤感起来的气氛冲了个一­干­二净,这丫除了吃还能记住点啥?

“哎,郑博伦你从前是­干­啥的啊?是不是当过老师啊?”林春玉这时候就问郑博伦了。

“嗯,当过。”大概是今晚气氛比较特别的关系,一直对自己的过去避而不谈的郑博伦竟然正面回应了林春玉的问题。

“教小学还是初中啊?”罗蒙他们也都挺好奇。

“小学初中都教,那地方偏得很,一所学校二十几个孩子,年龄从七八岁到十七八岁都有,当时就我一个老师。”郑博伦说道。

“那你后来咋走了呢?”侯胖子问他。

“后来找到其他志愿者了,我就走了。”郑博伦笑了笑。

“志愿者?原来你从前是­干­志愿者的啊!哈哈,咱可都当你是流浪汉呢!”边大军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就你一个。”马小爷爷摇摇头,也不知道这边大军的眼睛怎么长的,郑博伦这年轻人吧,看气质看举止,哪一点像流浪汉了?这分明是好人家长出来的苗子。

“当志愿者,去过不少地方吧?”肖树林对这个好像也挺感兴趣。

“西边,北边,西北,西南,都走过一些地方。”郑博伦喝了一口枇杷酒,说道。

“啧,这酒不错!”马家老爷子也喝了一口枇杷酒,嘴里啧啧有声,摇头晃脑地惬意得很。

“你们当志愿者还­干­些啥啊?”纳茂成的妻子牛红霞好像对这事也挺好奇。

“本来也不是志愿者,就是到处走走,看到有困难的就帮一把,后来认识了几个人,他们经常在一个论坛活动,要是遇到超出自己能力的情况的时候,发到论坛上,也可以获得一些帮助,特别是像一些失学儿童,比较容易得到一些社会爱心人士的认捐。”郑博伦喝着枇杷酒,话也多了起来。

“说说,你们都遇上了些啥?”虽然这个话题略带伤感,但是在座的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对郑博伦的遭遇感到很好奇。

“嗯,最多的就是穷,没办法的那种,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生病的生病,要么就是大字不识一个,老实巴交的村民,根本没办法从大山里走出来,一点脱贫的路子都没有。”郑博伦说着摇了摇头。

“那你们都做些啥嘛?”边大军又问。

“生病的就给买药,有医护专业的志愿者同行的话,还给看病检查身体,有小孩子的,就想办法给送到学校去读书,没学校的就给修学校,那一回碰到没老师的,就只好自己顶上去了。”郑博伦眯眼笑了笑,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对了,还有一回碰到一个村子,他们那儿有条河,但是没有桥,每回一到下雨的时候就特别危险,还出过人命。我们当时募捐了一些钱,不过还是不够,为了省钱嘛,上网咨询了几个路桥专业的,然后又买了些钢筋水泥,自己把桥给造出来了。”

“你们自己修桥啊?”边大军一听,那也太能了!

“不止是我们几个,好多村民都来帮忙了,吃住都在他们家,中午还有人送饭。”郑博伦这会儿酒劲好像有点上头了,两颗黑黝黝的眼睛亮亮的还带着笑意,留着大胡子的脸庞上也显得明朗了许多。

“哎!太佩服你了哥儿们!来,­干­一杯!”边大军举起酒杯跟郑博伦碰了碰。

“没啥。”郑博伦跟他碰了杯,又喝下去半杯酒,摆摆手说道:“帮不上忙的时候更多。”

“说说。”罗蒙喝了一口枇杷酒,说道。

“有一对兄妹,我前些年刚遇到的时候,他们都还小,现在哥哥读小学了,已经有人认捐,妹妹年纪还小点,家里还有母亲和爷爷,父亲已经过世了,爷爷七十多,还在­干­农活,母亲有尿毒症,每个月透析加吃药最少都要一千多。”郑博伦顿了顿,又说:“一千多在咱眼里没多少,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

一个钟头以后,酒席散去,罗蒙拿着郑博伦写给他的一个电话号码,和肖树林默默走在回他们自己小屋的路上,无奈苦笑道:“以后卖鸽子的钱都不是咱自己的了。”

“!”肖树林咧嘴笑了笑,抬手就把罗蒙的脖子夹到自己咯吱窝下面。

“晕!晕!我头晕啊!”罗蒙连连喊道。

“那就赶紧回去躺着。”肖树林用另一只手搓了搓罗蒙的头发,就跟搓他们家东南西北似的。

“哎,轻点,脖子扭到了。”罗蒙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在心里暗笑,他们家小树林表达感情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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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最新更新

既然要做好事,罗蒙和肖树林觉得还是应该做得彻底一点,起码得亲自过去实地考察一番,了解一下他们当地的基本情况。以及每个月给多少钱才能帮他们渡过难关,又不至于让自己当冤大头,这也是需要仔细度量的。

为了这事,罗蒙和肖树林决定要出一趟远门,牛王庄上的事情有陈管事等人看着,倒也不需要太担心,就是特别交代一下纳茂成边大军他们,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多巡巡稻田,别让里边的螃蟹跑了,另外就是水库那边,也安排了人每天过去给撒一些饲料。

店里卖菜的活儿就暂时交给肖老大和罗老汉刘春兰了,阿芸婶最近还在赶工,不能过去帮忙。罗蒙让陈建华每天早上安排人手把要卖的瓜果蔬菜运到镇上店里,让几个老人看着卖就行了。

这次郑博伦介绍给罗蒙的这一家人姓谢,生活西南山区一个叫谢家村的小山村,那边交通相当不便利,罗蒙和肖树林上网查了一下,从他们这边坐车的话,要转四五趟才能到,两人一合计,决定还是自己开车,顺便带点打包带什么的过去。

用打包带编篮子虽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手艺,但只要能给没有经济来源的村民每个月带来哪怕一点点的收入,对他们的生活多少也能有些改善,靠别人的资助,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出发这天,罗蒙和肖树林一大清早就出门了,他俩轮流开车,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进入那家人所在的省份。从前罗蒙还觉得自己的故乡水牛镇已经是很偏远的山区了,等进入这片大山才知道,他们那儿完全就是大山外面的世界。

“对面那条公路,你看,咱要多久才能开过去?”罗蒙握着方向盘,对一旁的肖树林说道。

肖树林看了看山那边的公路,皱眉想了想:“起码半个钟头。”

“记住那边那棵歪脖子树,咱开开看。”这时候罗蒙刚好看到山那边的马路边上长着一棵很特别的歪脖子树,就这么跟肖树林说了。

结果半个钟头以后,他们还在深山里转悠,完全没有经过刚刚他们看到的那颗歪脖子树,还当那条公路跟他们现在开的这条完全没关系呢,结果等他们又开了半个多钟头,竟突然在路边看到了那颗歪脖子树,罗蒙停下车子看看山的另一边,也是一条蜿蜒的公路,一个多钟头前,他们就已经到那里了。

“换我来开会儿吧。”肖树林拍了拍罗蒙的肩膀,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跳了下去。

“先歇会儿吧。”罗蒙也从车上下来,顺便把水壶也拿了下来,这壶水是出发前罗蒙准备的,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灵泉水,喝一口神清气爽,比红牛还好使。

“这地方你说,交通困难成这样,不穷才怪了。”罗蒙用杯盖给肖树林倒了一杯灵泉水。

“土壤也很稀薄。”肖树林接过杯盖,一口把里面的水喝完了,又看了看附近的大山,摇摇头说道。

“你肚子饿不饿?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他们镇上。”罗蒙接过肖树林递回来的杯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灵泉水。

“咕噜噜噜噜……”回应他的是一串响亮的长音。

“你要不要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罗蒙不厚道地笑了。

“不用了,走吧。”肖树林伸手摸了摸鬓角的几根短发,若无其事地爬上了驾驶座,等罗蒙也上了旁边的座位,一踩油门就把车子开了出去。

他俩当天傍晚好容易才赶到附近的县城,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馆子吃了一顿热饭,然后又在一家简陋的旅馆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开了三个多钟头的车程,才终于到了那家人所在的镇上。

说是一个小镇,其实也就是马路边的一排砖瓦房,附近还有几块平整的农田,零散地住着一些农家。

听说从镇上去谢家村的那一段路汽车只能开到一半,罗蒙和肖树林只好把皮卡车放在镇上一户农家的院子里,给了五十块钱,算是停车费,顺便也是让他们帮忙看着点的意思,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初来咋到,小心点总是没错,也不敢把车子随便停在马路边。

罗蒙和肖树林把带来的彩­色­打包带和一些铁丝整理整理,装进一个黑­色­大背包里,在镇上叫了两辆摩托车,就往谢家村去了,开摩托车的也是本地的庄稼汉子,其中一个就是罗蒙他们停车的那家农户的男主人。

车费要得挺厚道,从镇上到村里近一个钟头的车程,一人也就收了十二块钱。

“收土­鸡­蛋嘞!谁家有土­鸡­蛋赶紧拿出来了啊!”这两个开摩托车的汉子一进村就吆喝了起来。

“一个几毛钱哦?”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乡下­妇­人问道。

“六毛。”

“前些时候都八毛了,咋现在才六毛?”

“前些时候是前些时候,最近天热,县里的贩子也来得不勤了,他们要是不来,收回去的­鸡­蛋我就只好自己吃了。”这两个开摩托车的汉子笑嘻嘻地跟村子里的人讨价还价。

“我们自己提到镇上,还能卖一块钱哩。”

“你家能有几个­鸡­蛋?也值当自己跑一趟?这样,我给加一毛,七毛钱,再多没有了。”

“七毛就七毛吧,哎呀,你们最近怎么都不来了?”村里这些人像是长期跟小贩打交道的,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没用的,今天这­鸡­蛋就只能卖到七毛钱了。

“天气热嘛,东西也不好卖,再说也没人坐车来你们村。”

“这两个外乡人是哪里来的?”这会儿就有人注意到罗蒙和肖树林了。

自打进村以后,罗蒙和肖树林观察这个村子有一会儿了,这是一个坐落在山沟沟里的小山村,山沟里地势平坦的地方,分布着一些田地,地里大多种的都是水稻,不远处的坡地上也都种上了庄稼,大抵就是一些玉米红薯之类的。

村里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木屋,大概是因为本地土壤稀薄不产好木的关系,这里的人也大多都是用细木条拼成的房子,这样的屋子夏天还好,冬天就难熬了。

也有几家人盖起了红砖黑瓦的房子,大多都只有一层楼,二层楼房总共也就三五间,刚刚罗蒙他们坐摩托车过来的时候,就在外边小路边看到一间,房子看着像是这两年刚修起来的,门窗都还没做,全部都用木条、塑料薄膜、编织袋等杂物自己钉起来,也能起到挡风遮雨的作用。

“哦,说是找谢应杰他们家的。”一个开摩托车的汉子说道。

“应杰啊,跟他老妹上山挖折耳根去了。”一个村­妇­说道。

“那他母亲在不在家?”罗蒙问道。

“桂花啊?刚刚还看到她呢,回家拿­鸡­蛋去了吧,一会儿就过来了。”一个没牙的老头咧着嘴也过来瞧热闹,他们这村里平时很少有外乡人过来,村里人要走出去又特别不容易,所以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时候。

“桂花啊!这两个外乡人说是要找你们家应杰。”一会儿,场子另一边的小路上走过来一个又黑又瘦的乡下­妇­人,身上穿着罗蒙已经好些年没见过的的确良花衬衫。

“找我们家应杰啊?这会儿不在家呢,先上我们家去坐坐吧。”苏桂花眯着微微有些浮肿的眼睛,看着­精­神头不是很好,但是对罗蒙和肖树林还是显得很热情:“哎呀,你们是志愿者吧?”

“不是志愿者,我们是郑博伦的朋友。”罗蒙笑了笑。

“是郑先生的朋友啊。”村民们好像都知道郑博伦,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弄的,还给自己混了个郑先生的名头,一听罗蒙他们是郑博伦的朋友,一个个都显得更加热情了,笑容满面的就要把罗蒙和肖树林往自家拉,不过最后罗蒙他们还是上了苏桂花他们家。

“先上我们家坐坐去,外边太阳大。”苏桂花­鸡­蛋也不卖了,提着篮子,直接就把罗蒙跟肖树林往自家领,一进院子就喊了:“爹啊,家里来客人了,你上地里挖点芋头回来吧。”

“谁来了?”院子里一个­精­瘦的老人正在扎扫帚,年纪挺大了,­精­神头还不错的样子,身体看着也硬朗。

“郑先生的朋友。”苏桂花说道。

“知道了。”老头谢广福像是刚刚犁完地的老水牛似的打了个响鼻,从院子一角拿了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就出去了,经过罗蒙他们身边的时候就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声:“你们先坐。”

“我爹就这样。”苏桂花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连忙搬了凳子到院子里的­阴­凉处,招呼罗蒙和肖树林先坐着,自己提了篮子进屋,一会儿就做了两碗糖水荷包蛋出来。

吃着荷包蛋,罗蒙和肖树林也跟苏桂花说了一些话,主要就是问问她身体怎么样,家里现在都有哪些经济来源,两个小孩是不是都挺好之类的。

苏桂花高兴地跟罗蒙他们说她儿子今年期末考试考了全班第一名,娃娃争气,将来会报答他们这些好心人,又说闺女明年就上小学了,郑先生说到时候也会帮他们找人认捐,他们一家人都很感激,至于家里的其他事情,并不大说起。

谢广福一会儿从地里挖了芋头回来,苏桂花就把这些芋头洗洗,撒些盐花放到大锅里煮上,煮出来以后放在一只­干­净的笸箩上放凉了,招呼罗蒙和肖树林吃芋头,农家自己种出来的芋头又粉又糯,罗蒙和肖树林都吃了不少。

“这扫帚扎得不错啊。”肖树林跟老头谢广福搭话。

“初一十五镇上赶集的时候有人买。”谢广福笑了笑,显然对肖树林的印象还不错。

“一把卖多少钱啊?”肖树林问他。

“三块五。”谢广福回答。

“你们这儿初一十五还赶集呢?”罗蒙也在一边Сhā话。

“是啊,你们今天过来的时候镇上冷清吧?要赶上初一十五,就热闹多了。”谢广福一边整理竹枝,一边和这两个外地来的年轻人说话,慢慢的,最初的那点不自在就淡了。

“那刚好,我这个朋友会编篮子,你跟他学学,下回赶集的时候也拿到镇上去试试,看好不好卖。”罗蒙说着就把一旁的黑­色­大背包给拎了过来。

“啥样的篮子啊?”老头这就来了兴趣了。

“材料都带了,叫他编一只给你瞧瞧。”罗蒙笑着把背包打开,从里边拿出打包带和铁丝递给肖树林。

“用这个编啊?之前我在镇上也见过。”老头一见打包带,心里也有些明白了。

“现在的人不都图好看?咱们这个颜­色­鲜艳,说不定还能有不少人买。”罗蒙说道。

“这个颜­色­是真挺好。”老头看着肖树林手里的那些打包带,又看他是怎么起头怎么编织的,肖树林一­干­上活儿就不爱说话,这老头看得也认真,罗蒙自然也就不再自讨没趣,自己坐在一边剥了芋头吃。

“真快啊,这一个就编好了。”等肖树林给手里的篮子收了边,那老头忍不住就叹了起来。

“这个篮子编得还真好看!这一个得卖多少钱啊?”女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苏桂花也不例外。

“我们那边卖十几二十几,你们这边的话,看着卖就行了。”肖树林说道。

“你们这回就是特地教我们编篮子来的?”老头手里拿着肖树林刚刚编好的那个篮子,翻来覆去地看。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为了过来了解了解情况。”罗蒙说。

“哎,这个好啊,比给钱都好。”老头看来很中意肖树林接下来要传授给他的这门手艺。

这天下午就在编篮子的过程中度过了,这一个下午的时间,也有村子里的其他人过来,谁要是想学的,肖树林就都一起教了,罗蒙还跟他们说,也不一定非得在集市上卖,最好是能卖到县里去,那边人多。

这一天下午谢家村十分热闹,好多人都围在谢广福他们家院子,还常常有人送一些自家的玉米­棒­子芋头薯仔之类的过来。

太阳差不多下山的时候,院子外边进来两个黑瘦黑瘦的小孩,想来这就是谢应杰和他妹妹谢东燕了,这俩孩子在外边挖了一天折耳根,身上又是汗又是土的,见家里来了外人,也显得很腼腆。

苏桂花经过一个下午的学习,基本上也能编出箩筐来了,这会儿就高高兴兴地进屋烧水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杀了一只­鸡­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农家饭菜,别人家也有端菜过来的,各种吃食摆了满满一桌。

夜里,睡在陌生的床板上,罗蒙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就像郑博伦说的,这个村子就是穷,而且还没办法没路子,只能一直穷下去。

“明天就回去吧?”罗蒙问身边的肖树林。

“嗯。”肖树林应了一声,用打包带编篮子一点都不难,这个村子里的人还十分手巧,一个下午就把他的几款篮子学了个七七八八,明天上午再给他们说一说,基本上就都能出师了。

“你去哪儿?”又过了一会儿,见肖树林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罗蒙连忙问道。

“上厕所。”肖树林回答。

“我跟你一块儿去。”这深山老林人生地不熟的,大概是因为看多了各种惊悚电影电视剧的关系,罗蒙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说着他也连忙套上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们咋还不睡呢?”他们刚出院子,就看到谢广福坐在大厅里,点着一个昏暗的灯泡,手里正搓着什么呢。

“上厕所,大伯你咋这么晚还不睡觉呢?”罗蒙也问他。

“嗨,人老了就没记­性­,刚刚睡到半夜才想起来,上回赶集的时候,人家跟我订了几十双草鞋,差点就给忘了。”谢广福念念叨叨地说道。

“现在还有人穿草鞋呢?”罗蒙不明所以。

“平时是没人穿了,办丧事的时候还能用得着,那不是还要披麻戴孝穿草鞋嘛。”谢广福说道。

“……”罗蒙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大半夜的,一个老头坐在昏暗的大厅里念念叨叨说什么披麻戴孝的事,还真是怪碜人的。

“这草鞋咋编的呢?”肖树林说着就进了大厅……

几天后罗蒙和肖树林回到牛王庄,皮卡车后斗还装着一批竹麻草鞋,款式上跟传统草鞋有些不一样,鞋底还是用竹麻编的,鞋面则是罗蒙开了一整天的车子从外边买回来的几块土花布做成的,有人字拖有一字拖,朴质的鞋底配上大红大绿的鞋面,说土挺土,说洋也挺洋,总体来说,那就是挺有风格。

“发拖鞋了!发福利了啊!先到先得后到没有了啊!”罗蒙他们开车进四合院的时候,午休时间刚结束,大家都正准备出去­干­活呢,院子里的人还挺齐整。

“啥玩意儿?”正跟马家老爷子说话的卜一卦探头出来看了看。

“拖鞋!纯天然材料编制,穿了不得脚气。”罗蒙咧嘴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又爬上他们那辆皮卡车的后斗,打算在上面发鞋子,别说,谢家村那些老头老太太的战斗力还真强,这才没几天功夫,硬是给他们编出这么一大堆拖鞋来。

“啧,就是个草鞋。”卜一卦不以为然地对马家老爷子说道。

“看看去。”马家老爷子上了年纪了,也挺爱瞧热闹。

“呦!小柳今天这衣服裤子配得不错,一会儿送你一双拖鞋,给拍张照呗。”罗蒙眼尖,一眼就瞄到院子一角那个年近三十依旧青春逼人的柳茹华了。

“给不给模特费啊?”没好处不给照。

“拍出来的照片要是被选用的话,一张照片一个西瓜。”罗蒙开价了。

“你等着!我上楼换一条裙子去!”柳茹华这是打算要大­干­一场了。

“哎,这个拖鞋老人也能穿吧?”马家老爷子也跟着凑热闹。

“能啊,老爷子你这么有气质,拍出来的照片那肯定吸引顾客啊。”罗蒙说着就给马家老爷子递了一双藏青­色­鞋面的人字拖鞋过去。

“我呢?我就不吸引顾客了?”一起过来的卜一卦就说了。

“来,给你一双紫­色­的,贵气。”

“嘿嘿嘿,甭说,这做工还挺­精­致,款式也不错。”

“老周!青春美少男要不要?”楼上的小崽子们嘶吼,他们也想挣西瓜吃。

“要啊,美少女也要!”罗蒙乐颠颠地站在车上发拖鞋,一边发还一边说道:“背景你们自己取,照片自己拍,我只管验收啊,最终被用到网店上的,每张照片给一个西瓜!”

“放心吧老周!妥妥的!各个年龄层,各种客户群,通通都逃不过咱们的掌心!”不知道是谁在放厥词。

“郑博伦呢?罗志方呢?林阔呢?都喊他们出来拍照了!纳茂成大哥你也来拍一张吧!哎,还有林春玉,你也下来,都市白领路线就看你的了,对了,咱一会儿还得给燕云开留一双,那小子长得好看,招人。”

罗蒙兴高采烈地敲着他的小算盘,把这些个风格各异的帅哥靓女男女老少的照片往网络上一发,那真是要风格有风格,要格调有格调,他们家拖鞋根本不愁卖。

“我的呢?”肖树林靠在皮卡车的车斗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蒙问道。

“那什么,咱自己就不用上了吧?”出卖­色­相这种事,罗蒙是宁愿自己上,也不愿意叫肖树林出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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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准备咋整呢这回?”下午,罗蒙端着饭盆在走廊下一边吃饭一边摆弄电脑挑选照片,陈建华就问他了。

肖树林刚刚吃过饭,就又上蟹田去了,这些天在外边,他也挺挂念山上的这些螃蟹,眼看再过一两个月就到了收获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让谢家村的人编草鞋卖呗。”罗蒙嘴里嚼着米饭,顺手又打开了一个文档,打算把宝贝详情里需要用到的词句趁早想一下,这事靠罗兴佑肯定是不行的,这丫走的是乡下朴实路线,卖卖豆子玉米还行,卖拖鞋那就不行了。

这时候刚刚跑外边水沟边拍了几张照片回来的卜一卦他们也回来,这老家伙和马家老爷子一起交了照片以后,一人从陈建华那儿领了一个大西瓜,一边切西瓜还一边商量呢:“今天先吃我这个,明天再吃你那个。”

“唉,可惜我们家小戎不在,不然叫他也拍两张,指定能被选上,我们家小戎打小穿啥衣服鞋子都好看。”马家老爷子不无遗憾地说道。

“这么大个西瓜,咱一天也吃不完,这样,你一会儿给老林也带回去一块,你说他这两天咋都不来了呢?”卜一卦说的老林,指的就是林伯了。

这俩人切开一个大西瓜,就坐在院子里吃上了,还招呼一旁­干­活的老人一块儿吃,平时牛王庄上虽然在吃的东西上也没克扣,但是除了定量供应的那些,其他时候谁要是还想吃个西瓜什么的,那就得自己掏钱买了。

“跟老燕子学养鸽子呢。”马家老爷子嘴里的老燕子,指的是燕云开他爷爷。

“那玩意儿好养?”卜一卦也有些心动,听说鸽子蛋这玩意儿最补了。

“咱这个院子可不能养鸽子啊。”那边罗蒙就说了。

“咋不能养啊?”山上这么多鸟,还能差那几只鸽子?

“院子里还晒粮食呢。”罗蒙说道。

“哎,不养就不养。”自己不能养,了不起就花钱买来吃吧,反正卜一卦也不差那几个钱,于是他就问马家老爷子了:“你们那个院子的,有没有谁卖鸽子蛋的啊?”

“嗨,那能卖吗?”马家老爷子吸溜了一口西瓜汁,说道:“人家那冠军鸽,产蛋孵出来的那个雏鸽啊,资质要是好一点的,随随便便就上万了,哪个舍得卖这种蛋?”

“卜师父你想买鸽子蛋啊?”罗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会儿就又被他抓住一个商机了。

“­干­啥?你又没有。”卜一卦说道。

“咋没有啊?每个月他们不还得给我交租子呢吗,到时候我留几对年轻的养着,专门生鸽子蛋卖给你,咋样?”罗蒙嘿嘿笑道。

“我们那儿也要。”这会儿马丁良不在,马家老爷子连忙就为他们的极味楼争取货源了,据马丁良说的,那个极味楼也有这老爷子的一份。

“成啊,听说鸽子一回下两枚蛋,咱都是老交情了,一对鸽子蛋我就卖你们五十块,咋样?”要这么算的话,一对鸽子每个月能产蛋三四回,最少两回,两三个月他就能把一对鸽子的钱给卖回来了,值当啊。

“想得那是挺好,不过人家打铁铺养的鸽子,能在牛王庄给你下蛋吗?笼养跟散养生出来的鸽蛋那可不是一个价。”关于养鸽子的事,卜一卦倒也懂一些,知道这东西最恋家,自己经手孵出来的还好说,从人家那里中途转手过来的,那可麻烦得很。

“总会有办法的。”罗蒙倒是不咋担心,他不是还有灵泉在手呢吗。

“跟我们说说,你这回这个草鞋的事,具体是打算咋弄呢?”卜一卦还是对罗蒙他们卖草鞋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让谢家村的人编草鞋,咱帮他们卖,卖土布的供应商我也给他们联系好了,做鞋底用的竹材他们本地就有,一双拖鞋连材料加手工运费,到我这儿就是十二块钱,我们从这儿往外边卖二十八块钱包邮,每双鞋子还能赚个十块八块的。”罗蒙的小算盘敲得劈啪作响。

“你小子,连贫困山区的钱你也赚?”卜一卦连连摇头。

“咋不赚呢?这可是互利互惠的好事啊。”罗蒙可是半点都不觉得亏心,双赢才能持久嘛。

“他们那儿交通不是不方便?”马家老爷子问道。

“嘿,再不方便,镇上还不得有一家邮政局啊?发普通包裹到咱们这边,一公斤还不到两块钱呢,他们那边编好的草鞋一次少说也得发个上百双吧,摊一摊,一双鞋子才要几毛钱的运费?”这些问题罗蒙可都是想好了的。

“老周,你看这张能行不?”这时候,几个中学生兴冲冲就从院子外边进来了,今天为了拍照的事,郑博伦特地放了他们一个下午的假,也有顺便叫他们休息一下的意思。

罗蒙把他的手机往电脑上一Сhā,仔细看了几遍他拍的那些照片以后,就选了其中两张出来:“这两张拍得不错,用了,上陈管事那儿领一个西瓜去吧。”

“咋才一个西瓜?”学生们不­干­了,不是说好一张照片一个西瓜?

“这两张照片里还有我们家东南西北跟丫丫大宝呢,咋,想赖它们的模特费啊?”罗蒙指了指这两张照片说道。原来为了增加他们这一批照片被选中的机会,这些家伙上水库边找罗蒙家那些大狗小狗出来助阵了,别说,这一只只的,还真挺上相。

“我们一会儿会分给它们吃的!”学生们吼吼,他们这么多人,一个西瓜才够到哪儿?

“那不行,拒食训练呢,不给吃陌生人的东西。”罗蒙说完又给他们支招了:“卜师父回来了,你们拿他的相机用吧,他那个相机好,拍出来的照片好看,这不,时间还早呢,再出去多拍几张。”

“还能上哪儿拍啊?”牛王庄到处都有人在取景,风碓那边也有人去过了,水库他们刚刚也去过了。

“咱村子里不是有片竹林嘛,别看不咋样,取景取得好,跟这个鞋子可配了,还有打铁铺那边你们知道吧?养不少鸽子呢,又是古井又是石头房子的,拍出来指定好看。”为了这回卖草鞋的事,罗蒙也是费了大心思了。

“那行吧。”反正这么大的男生女生本来也挺乐意拍照的,听罗蒙这么说,他们跟卜一卦借了相机,又打算出门了,快出院子的时候,突然有个男孩子喊了一句:“等等!”

“又咋了?”罗蒙问他。

“那一会儿咱要是拍到鸽子咋办?”那个学生用一副天就要塌下来的语气说道。

“啥咋办啊?”院子里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咱要不要给鸽子付模特费?”小兔崽子唱作俱佳。

“完了!那么多鸽子呢!”一旁马上又有其他同学跟他一唱一和起来。

“那得多少模特费啊?”

“哎呀,看来还是别去了。”

“行了,再给你们半个。”罗蒙很是能屈能伸,不管怎么说,自家狗狗的福利那还是要争取的。

“现在就切!”这次小兔崽子们的意见高度统一。

就这样,这天下午又有许多学生涌上了打铁铺,一个个搔首弄姿,拍了许多风格各异的照片出来。其中最亮眼的还属燕云开那张,这丫穿着罗蒙白送的拖鞋随随便便往自家鸽笼前面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当天晚上,罗蒙就把这些资料都拿罗兴佑家去了,让他们先编辑起来,等过几天谢家村的第一批货过来了,到时候再上架销售。

罗兴佑也向罗蒙反应了一个问题,之前他们卖的都是粮食之类的农产品,包装马虎一点倒也没关系,这回他们卖的是拖鞋,要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包装,拿出去也怪不好看的。

这倒是罗蒙他们疏忽了,不过要定制鞋盒之类的包装的话,一方面费用比较高,另一方面感觉也没什么必要,毕竟顾客买了鞋子回去以后,盒子大多都会直接丢掉。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肖树林当天晚上回去,就用打包带编了一个鞋盒出来,也像市面上的许多纸质鞋盒那样能翻盖的,盖子开合的地方,还安了纽扣编了扣眼,这盒子已经不仅是一个包装盒了,客户收到以后完全可以当收纳盒用。

因为这种盒子的个头比较小,花纹也不复杂,派发给镇上的人去做的话,手工费就是四块钱一个。等谢家村给他们发草鞋过来的这段时间,肖树林这边就可以把编鞋盒的活儿派出去了。

加上鞋盒的话,二十八块钱包邮就没钱赚了,罗蒙想了想,让罗兴佑把价钱定在三十七,不要鞋盒的话,就还是按二十八块钱包邮,跟从前的农产品一样,用大号封口袋装一装直接发货,光买鞋盒的话,就是十块钱一个,运费另算。

时间进入八月份,牛王庄上小溪边的果树都挂了果,这些果树都是罗蒙当初用阿月浑子的树苗跟农大的金教授换回来的,其中有橘子树三十棵,青苹果树十多棵,李子树和柿子树都有二十几棵。

其中李子树上的果实眼看着就要成熟了,大概是因为树上的李子散发出香味的关系,山上的鸟都快被馋疯了,罗蒙竖了好几个稻草人在小溪边,常常还可以看到一群一群的鸟儿在这片果林附近徘徊。

“看看有熟的没有?”罗蒙和肖树林每天晚上一起回他们小屋的时候,都要在这里找找看。

“被鸟啄了。”肖树林说着从一株果树上摘下来一棵半熟的李子,拿到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又把被小鸟啄掉的地方咬下来一口吐掉,然后直接就吃了起来。

“酸不?”罗蒙皱着眉头问,这丫怕酸。

“不咋酸,味道还成。”肖树林说着把手里的李子往罗蒙跟前递了递。

“真的不酸?”罗蒙以为肖树林骗他。

“不吃拉倒。”肖树林直接把李子收了回来,又在附近找了找,见没有成熟的果子了,就转身往他们那栋小屋走去。

“给我吃一口吧。”罗蒙连忙追了上去。

“酸得很。”肖树林说道。

“那我也吃。”罗蒙说。

“不给。”

“我错了,给我吃一口吧。”

“不给。”

“就一口……”

这两人磨磨蹭蹭走在溪谷里,罗蒙好容易从肖树林那里要到了一块李子­肉­吃,要说这李子也够大的,一个估计都快有半斤了,味道很是不错,­肉­质细密多汁,又脆又甜,果香浓郁。

罗蒙原本还以为这些果树就是捎带过来的,省农大那边的金教授不会给他什么好品种呢,没想到竟然也很不错。只不过现在他的这些果树都还比较小,每棵果树上面也就结了那么几个李子,要是再被那些鸟儿给祸害了,那就太可惜了。

第二天一早,罗蒙和肖树林去镇上卖菜之前,就先上小溪边的果林里去逮了一次鸟,那些胆敢觊觎他们家李子的,统统用绳子拴起来绑在稻草人上,这一天整个溪谷都回荡这鸟儿们凄厉的惨叫。

原本还打算弄两条狗过来看着的,但是想想他们家水库那边地方也挺大,东南西北加上丫丫大宝在那边一整天,本来就挺无聊的,这会儿又给它们分成两批,那估计就更没劲了。

到底,老周还是心疼自家狗狗们,没叫它们看果林,他心里琢磨着,等东南西北它们往后娶上媳­妇­有了子女,到时候就能给它们分开了,像榔头它们一样,一家负责一个区域,那就挺好。

之前对他们家的李子柿子都没上心,这天罗蒙去问了马丁良才知道,他们家种的这个李子树叫做贵凌李,是最近十几年才从日本引进的。但是,这种李子的果实虽好,侍弄起来却十分麻烦,所以种植这个品种的果农并不多。

当初省农大的金教授,大概就是看到罗蒙连阿月浑子都能种得活,才会把这种树苗往他这里发,不出所料,罗蒙果然把这些果树种得很好。

没几天,牛王庄上的李子就陆陆续续成熟了,二十多颗李子树结出来的果子,自己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这么好的果子,用来泡酒也显得有些浪费,于是水牛镇上的人有福了。

罗蒙家的贵凌李成熟,除去牛王庄上消耗的,每天还能摘十几个二十几个放在店里出售,一个李子差不多半斤重,卖二十块钱,对水牛镇上的人来说完全就是奢侈品。

不过偶尔买一回孝敬孝敬老人,或者奖励一下自家孩子,或者是犒劳一下自己,他们都还是舍得的。每每吃上一回,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倍儿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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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最新更新

话说自从罗蒙和肖树林运着那些竹麻拖鞋离开以后,谢家村的人个个都埋头编鞋底,有一家人一起在家里忙活的,也有三五成群在村子里的大院、晒谷场、竹林边等地方一起说话­干­活的。

烧竹筒搓竹麻,架上家伙什编鞋底,用搓好的竹麻编一层鞋底,再用罗蒙给他们买回来的布料做一个鞋面缝上去,乡下人­干­活实惠,每一双鞋面都缝得倍儿结实。缝好了鞋面,还要在底下再加一层鞋底,用搓得又细又结实的竹麻线密密缝上,有这两层鞋底,就算是踩在石子路上也不怕硌脚。

竹麻编成的鞋底就是天然竹­肉­的­色­泽,男款的鞋底略宽些,女款的鞋底略修长秀气些,素­色­的鞋底配上各­色­粗布鞋面,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夏天的时候配短裤配裙子,秋冬的时候也可以套袜子穿,居家休闲都不错。

天然竹麻编成的鞋底,踩在脚下略带粗糙感,就像是踩在成片的草地上,有些糙,但是并不扎脚。穿脏了用刷子刷洗一番,晾­干­了继续穿,竹麻编成的拖鞋虽然不像一些塑料皮革那么耐穿,但也绝对不是一次­性­用品。

罗蒙说一双竹麻拖鞋以十二块钱的价格从他们这里收,谢家村的人算一算,刨去成本运费,一双鞋子要是能赚个十块钱,一天编十双,那可就是一百块,一个月三千呢,一年就三万六了。

村子里手快的,加上家里人再给打打下手,一天就能编出来十多双,手慢的没人帮忙的,少说也能出个五六双,这对谢家村的人来说就是不小的一笔收入了。

在谢家村这种地方,年收入上万的人家都不多,有的,那也是到外边打工的年轻人赚回来的,待在村里没出去的,一年到头忙活下来,能自给自足就算不错。

这回罗蒙给他们弄了个编竹麻拖鞋赚钱的路子,他们都很高兴,也生怕这个路子不长久,在质量上也是­精­益求­精­。

罗蒙跟他们说好了,刚开始数量不多的时候,可以几家人一起发,等以后时日久了,最好还是每户人家攒多一点分开发,这样一来,等他收到鞋子,谁家编的鞋子质量有问题也是一目了然,当然,他那边收到鞋子,马上就会把货款转到他们账户上。

罗蒙和肖树林回到牛王庄的第十天,谢家村的第一批货就到了,整整齐齐的一千双拖鞋,分成几个包裹邮到水牛镇上的邮政局。

罗蒙和肖树林这一天中午派完手工活就把它们拉上了牛王庄,联系谢家村通知他们货已收到的同时,又让林春玉马上把这一笔货款落实,叫谢家村的人踏踏实实的继续编鞋子。

然后这些鞋子又和他们这几天收回来的鞋盒一起,被送去了罗兴佑家里,罗兴佑马上把这一批鞋子上架。

这一天下午,全国各地许多网友就都看到他们家上新货了,宝贝详情里写明了东西不是罗蒙家自产的,而是贫困山区的村民手工制作的,然后还附上几张谢家村的村民编织竹麻草鞋的照片。

对于这件事,网友们反应不一,悲观消极一点的就说了:“唉,这家网店现在名气大了,东西不够卖,就学人家搞起倒买倒卖来了,社会真是一口大染缸啊。”

“还打慈善牌,爷爷我现在对这玩意儿最反感了,坚决抵制。”

“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家东西的质量也要跟着下降了。”

“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关门大吉。”

“那可不一定,他们家好多脑残粉呢。”

彤城论坛那边也沸腾了,一个红彤彤的热帖稳稳占着首页上的最佳位置,题曰:“老周这是要闹哪样?”

下面的坛友跟帖说:“赚钱了呗,想做点慈善也很正常。”

楼下的人打岔说:“我咋觉得老周这形象跟慈善人士差恁远呢?”

又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我压一个西瓜,这丫的拖鞋生意肯定赚钱了!”

楼下的哥们呲之以鼻:“不赚钱那还能叫老周吗?”

这帖子后来被人顶了又顶,从政治讨论到经济,从真善讨论到伪善,那叫一个上天入地。

不管旁人怎么说,罗蒙家的拖鞋卖得还是不错的,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冲着他们拍的那些美美的照片来的,这说明老周的那些西瓜没有白花,也有一些纯粹就是冲着鞋盒来的。

另外还有一部分,则是相信老周的人品,怀着对偏远山区那些村民的同情来的,觉得一双鞋子也没多少钱,穿的就是一个爱心。不过等收到鞋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山区人民给了他们多大一个实惠。

鞋子卖出去,要等评论反馈回来还要三两天,罗蒙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评论的问题。这些鞋子,无论是站在客观还是主观的角度来说,罗蒙都觉得值这个价,只要物有所值,就不需要太担心客户的满意度。

谢家村那边的人就没她淡定了,村民们借用村长家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问罗蒙拖鞋卖得怎么样,有没有人买,人家买回去以后咋说的,满不满意?罗蒙每回都跟他们说鞋子很好卖,叫他们不用担心,安心编鞋子,他们做多少罗蒙就收多少。

牛王庄的傍晚,罗蒙和肖树林刚刚从小溪边的果林里摘了一小筐李子回来。要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牛王庄上这些鸟儿就是要吃不要命的,最近罗蒙和肖树林每天早上中午都要过去逮鸟,弄得整个山谷都是凄厉的鸟叫,可就算是这样,每天都还有一些李子会被鸟儿啄了的。

罗蒙不是没想过套袋,但是套袋会影响果子的光合作用,想想还是算了。最终,他们只好通过增加采摘次数来减少损失,没事就上果林去看看,见到成熟的就摘回来,不给那些小鸟祸害的机会。

“老周!还是十块钱吧?”见罗蒙他们摘了李子回来,几个学生很快就围了上来。

“老价钱,被鸟啄过的,十块,没啄过的,十五块。”对于这些在牛王庄上­干­活的学生们,罗蒙多少还是给了一些优惠的。

“啧,还是被鸟啄过的好吃,啄得越狠吃着越甜。”几个学生说着就凑到箩筐便挑了起来。

“这也太狠了,就剩半个了。”一个学生拿起一只被鸟儿吃得只剩下半个的李子,感觉挺心疼的,这么好的果子,尽被鸟吃了。

“被啄得厉害的,帮我放到这里面来。”肖树林说着给这几个学生递过去一个打包带编织的小蓝。

“哎,真是可惜了,牛王庄上就是鸟太多。”这几个学生接过篮子,一边挑拣一边说道。

“没它们谁给我捉虫啊,你们啊?”罗蒙笑道。

“这真是太让人矛盾了,唉,咱还是吃李子吧,老周,我要这俩。”一个黑胖黑胖的学生挑了两个又大又红的李子找罗蒙算钱。

“小兔崽子,这都几点了?还吃这么大两个李子?差不多就行了啊,每人限购一个。”李子虽然也有营养,但是从中医角度来说,多食伤身,自古民间就有“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的说法。

“一个李子才到哪儿?我这会儿肚子都饿了。”

“肚子饿拿个地瓜啃着去,不收你们钱。”

“吃几个都不收钱啊?”这胖子一听说地瓜不要钱,顿时眼睛都亮了,牛王庄最近刚好有一批种得早的地瓜收回来了,拉到镇上一斤还卖好几块呢,比西瓜都卖得贵,当然了,吃还是很好吃的。

“嗯。”罗蒙掀了掀眼皮,知道自己这就又要出血了。

“嗷!同学们!快抄家伙烤地瓜!今天地瓜不要钱!”旁边一个一直伸长了耳朵听着的学生立马就嚷嚷起来。

“老周!真的不要钱啊?”楼上的学生拿不准是不是有人在开玩笑。

“就今天晚上,九点钟之前。”罗蒙给他们加了一个限制条件。

“嗷嗷嗷!”楼上一排宿舍顿时都沸腾了,学生们一群一群地往楼下冲,一些过来­干­活的城里人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嘿,­干­活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积极就好了。”罗蒙摸摸鼻子,把筐子里要留着明天卖的李子提到仓房里放好,然后提着一小篮子被鸟啄得厉害的李子,跟肖树林一起上外边吃去。

院子外边的大树下,东南西北丫丫大宝加上二郎,都已经齐整整在那儿等着了,最近几天,罗蒙和肖树林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以后,都会来这里吃点李子啃点菜瓜什么的,动物军团们只要在场就都有份。

“啊呜啊呜……”丫丫催促罗蒙他们快点。

“­干­活的时候要是能有这么积极就好了。”看着院子里边外边两群吃货,罗蒙无奈地把刚刚的话又给说了一遍。

“这个李子明年要不要多种一点?”肖树林用小刀削去李子上被小鸟啄过的部分,又切了一大片下来递给一只啊呜啊呜叫个不停的丫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事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就算是嫌烦,也得先把它嘴巴堵上。

“我还是想种桃。”罗蒙从小被罗老汉根植的关于“仙桃养生”的观念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牛王庄上这些贵凌李长得好,罗美慧罗美玲和阿芸婶家的三个丫头都很喜欢,大人们却都不肯叫他们多吃,要是换了桃子,那肯定就是要吃多少给多少了。

“种桃也成,等今年入了冬,就把桃树给种上。”肖树林也爱吃桃,他一边说话,一边从手里的李子上切下一块块果­肉­,喂给几只大狗小狗吃,这些吃货,趴在地上排成一排,都用两只前爪抱着李子­肉­啃,吃得那叫一个啧啧有声。

“哞……”二郎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宠了。

“二郎来,吃一根菜瓜,清凉降火。”罗蒙说着从旁边的箩筐里拿了一根菜瓜喂给二郎,这牛犊看着一天就比一天大了,等再过一阵子,估计就要长成一头大水牛了。

“!”二郎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鼻,它这一份可比那几只大狗小狗们的大多了。

“啊呜啊呜……”丫丫说它也要吃菜瓜。

“行了,都吃菜瓜吧,别吃李子了。”肖树林把最后一块李子­肉­往嘴里一塞,篮子里剩下的李子就不动了,这些被小鸟啄过的李子明天拿到镇上去,能卖几块是几块吧。

第二天一早,马从戎就风风火火上了水牛镇,这丫的车子太拉风,每回出场的动静都挺大,尤其是镇上那些年轻人,一个个的,见了马从戎那辆车子就都走不动道了。

马从戎最近跑外地跟人谈了一笔生意,前两天,马丁良给他打电话,说罗蒙这边种的贵凌李成熟了,还特地给他快递过去两个,这丫一吃,就打上罗蒙家这批李子的主意了。这不,那边的买卖一谈定,马从戎就驱车上水牛镇了。

“你们家李子这会儿还有吧?”马从戎到水牛镇上的时候,罗蒙和肖树林刚好在店里派手工。

“产量太少,没办法往你那儿供货。”罗蒙有些无奈,之前马从戎打电话过来,自己就已经跟他说过了,没想到这家伙为了几个李子竟然还能亲自跑水牛镇来了。

“我也不要多,你每天给我供应二十个就成。”马从戎自己拉了一条板凳坐了下来。

“你那么大地方,一天要二十个够­干­啥?”每天二十个果子,顶天了才能挣多少钱?

“我做招牌不行啊?”马从戎说着看了看店里的那些个篮子,又说道:“你们这个篮子不错,能弄个装李子的包装不?我正愁这事呢。”

“要什么样的?”肖树林虽然不大喜欢马从戎,但是生意归生意,当初他还不喜欢罗蒙呢,也不是照样接了他的生意。

“小一点的,够装一个李子就好。”马从戎说道。

肖树林想了想,从一旁拿了些白­色­仿藤材料就编了起来,自从编上篮子箩筐这些东西以后,各种材料他也都采购了不少,光是打包带就有各种颜­色­各种粗细厚度的,各种铁丝也买了许多,后期还买了一些仿藤材料,以及各种零碎配件。

“要不要盖子?”肖树林一边编着手里的小蓝,一边问马从戎。

“要。”马从戎的方向是,显得越贵重越好。

“要提手吗?”过了一会儿,肖树林又问他。

“要。”马从戎可是一点都不嫌工艺太复杂成本太高什么的。

“这样行吗?”肖树林编编拆拆,将近一个钟头以后,才把一只篮子编好了。

严格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篮子了,看形状倒有点像是古时候大户人家用的圆形食盒,因为每盒只装一个李子,编得太小又显得小气了,肖树林只好又加了一些繁复的花纹装饰,硬把它编大了不少,提手上还安了两根铁丝,弄得有板有眼的。

“嘿嘿!不错,就是这样!白­色­复古提篮,里边放个红艳艳的李子,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马从戎接过篮子,把盖子打开又合上,表情十二分的满意。

“太复杂了,他们都编不了吧?”罗蒙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这个篮子,又看了看肖树林,一天二十个,都叫肖树林一个人编的话,可得费不少时间呢。

“编不了编不了。”旁边的人连忙就说了,这个篮子编起来是用来装李子的,又这么复杂,等他们啥时候学会了,李子都该过季了,那还编个啥玩意儿?于是连忙推辞起来。

“咋不会编嘛?你们这么多人,一个都不会?”马从戎不信。

“我们这不是才刚开始学嘛。”大家伙儿兴趣缺缺,他们编篮子是为了增加收入补贴家用的,又不是为了好玩,这一个篮子,光学着都要好几天了。

“要不你们把郑莹莹叫过来问问?”有人就给他们出主意了。

“还有陈瘸子,他做这些东西也厉害。”接着又有人说了。

“我有他们电话呢,这就打电话喊他过来,要是这两人的话,估计今天就能学得会。”镇上的人也都很热情。

没一会儿,郑莹莹和陈瘸子就到罗蒙他店里了,马从戎不给他们推辞的机会,二话不说塞过去几张红票子,让他俩好好学,今天白天学会了,晚上再加班加点,给他编够二十个篮子出来。

肖树林教这两个人编篮子的时候,罗蒙和马从戎就谈价钱了。

“咋要五十块?刚刚不是说篮子的手工费才十块钱,再让你们赚十块钱好了,加上李子,不是才四十?”马从戎花钱是舍得,但他也不喜欢被人当冤大头宰的。

“我们家小树林的设计费呢?还有你看他现在,教这两个人一教就得大半天呢,授课费你得算一点吧?”罗蒙本来就有点不耐烦马从戎这小子,忒麻烦,麻烦他还不算,这会儿连他们家小树林都给麻烦上了。

实际上这两个人怎么可能真的学那么快,上午好容易在肖树林的讲解下巴花纹都弄明白了,经过一个下午的练习,勉强才能把这个提篮编出来,当天晚上一人能编出来四五个就算是不错。

肖树林只好自己上手又编了十来个,第二天勉强凑齐了二十个,往里边分别装了二十个红艳艳的李子,让极味楼那俩管采购的小伙儿运回去。

马从戎这小子得意了,当晚就在极味楼推出一个抽奖活动,中奖的就送一枚“极品贡李”。

其实就是牛王庄产的那个贵凌李,只不过市面上认识这种李子的人还真少,加上罗蒙他们种的这个李子又确实好吃,这名声一传出去,极味楼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谓是客似云来,马从戎赚钱赚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马从戎这边得意了,水牛镇上某些人就失落了,跑罗蒙他们店几天,都被告知贵凌李已经卖完了,这叫刚刚爱上这种水果的人情何以堪啊?

然后就有知情人士就告诉他们说:“罗蒙家的李子都被一个叫马从戎的彤城人买走了,每天二十个。”

“谁是马从戎?!!”有人恨不得就捋袖子找马从戎单挑去了。在彤城笑眯眯数着钞票的马从戎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在水牛镇这地界上到底树立了多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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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班回到家里,脱下皮鞋和袜子,把脚伸进这双拖鞋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回家就应该是这种感觉啊,拖鞋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没有感受过这种幸福的我人生中的前面三十多年的岁月,是多么贫瘠啊。”

看着他们网店里的拖鞋收到的第一条评论,罗兴佑和他老婆赵夏萍小姨子赵冬玲三人面面相觑:“等下一批货过来的时候,咱自己也留几双。”

收到第一条评论之后,后面的评论就成批成批的出现了,赵冬玲每刷新一次网页,几乎都可以看到几条新鲜出炉的评论,评价好到不可收拾,阅读起来简直就是享受。

什么叫好评如潮,没有被这种美妙的潮水冲刷过的人是万万不会明白的。还有许多热心顾客,拍了自己收到的实物照片发到网络上,其中包含了各种搭配攻略,引得一些因为犹豫没赶上第一批拖鞋的顾客也是蠢蠢欲动。

“老周!这个鞋子卖得这么好,去注册个品牌怎么样?”学生们得知自己参与拍照的鞋子大受欢迎,也都感到十分高兴。

“那玩意儿除了增加成本提高售价,还能有啥积极意义?不搞那玩意儿,咱就走平民路线,要品牌,认准大湾村嘛。”罗蒙不爱搞那些虚头巴脑的。

“不是还有一家跟你们差不多的网店,不怕人家走错地方啊?”这年代就是信息时代啊,学生们的消息那也是很灵通的。

“那就认头像。”他们家网店上不是都拍照了,谁要是敢盗用他的个人照片,罗蒙指定跟他死磕到底。

虽然说网店上用的罗蒙的那一张照片吧,挫是挫了点,但是现在他也想开了,照片挫点好啊,这会儿那些顾客就算是见着本人,估计也认不出他来,这样多好,多有利于保护他的个人生活不被打扰啊。

“罗蒙,下一批货到底啥时候到啊?我们这边被催得不行。”这一边罗兴佑顶不住网友们热情的压力,只好又给罗蒙打电话了。

“刚刚我打电话过去问了,人家谢家村的人说鞋子前天就已经发了一批出来,不过普通包裹的速度那是慢点。”中国邮政的网点遍布全国,其中普通包裹的运费也十分低廉,但是那速度确实不怎么样,尤其是从谢家村所在的小镇出来,那一带的交通本来就不便利。

“我跟你说,就算他们那边的货过来,肯定也不够卖。”罗兴佑开网店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两天一看这势头,就是要反复脱销的节奏啊。

“有多少先卖多少吧,我这边再看看。”照这个情况来看,一个谢家村编出来鞋子肯定是不够他们卖的了,罗蒙觉得这事还得去找郑博伦商量商量,他不是去过的地方多嘛。

鞋盒的问题倒是不大,这些天他们在镇上派手工活,也不断有水牛镇周围的农村和小镇上的人过来领活儿­干­,这些人一般都是在店里学上半天,学会一个简单的款式,然后就领一批材料回去做几天。

肖树林说,等以后再稳定点,就可以让他的运输公司的人定期到各个小镇村庄去收货派料,能省不少心。

“条件跟谢家村相近的?”晚上吃饭的时候,郑博伦听了罗蒙的问题,皱着眉头就思索了起来。

“对,村子附近要有竹材资源的,还要会编竹麻草鞋的。”罗蒙说。

“村子里人口少一点有关系吗?”郑博伦问道。

“那没关系,反正走的是中国邮政,大的包裹也发不了,一个村子就算只有一个人能­干­这个活儿,那也没差。”罗蒙也知道在偏远山区,现在很多村子里的人都快搬空了。

“有倒是有,不过我要花些时间整理一下。”郑博伦这些年去过许多地方,其中适合作为罗蒙这种竹麻拖鞋的产地的就有不少,只不过他一时间没办法全部记起来,得翻从前的资料。

“那没事,你慢慢整理,等谢家村下一批货过来,我先留一些拖鞋下来,到时候跟布料一起,分成几个包裹,让你给那些村子邮过去,看他们能不能做,你看咋样?”这事让郑博伦去联系的话肯定会顺利很多,人家村子里的人信任他啊。

“那行,样品和布料你先给我准备二十份,我这边逐个联系。”让贫困山区的村民编竹麻拖鞋,给他们增加收入,这本来也是好事啊,郑博伦也愿意帮忙牵线。

“对对,慢慢来,咱不着急一步到位。”罗蒙笑容满面地说道。哪天郑博伦自己手头上的资源用完了,还有他们活动的那个公益­性­网站呢,他不是认识不少驴友和志愿者,这些资源到时候都可以进行深度开发的嘛。

八月份也是吃莲子的时候,今天春天罗志方在牛王庄上种了不少莲藕,夏天的时候田里就开出了不少粉红­色­的荷花,吸引了不少来牛王庄­干­活的人上那儿取景拍照。

最近有些荷花凋谢了,剩下一个个绿­色­的莲蓬,某一天罗蒙和肖树林巡蟹田的时候,顺便从旁边的藕田摘了两个莲蓬剥莲子吃,­嫩­­嫩­的莲子清香脆甜,吃起来很是不错,尤其他们这里是山区,从前都没听说过种莲藕的,新鲜莲子更是没几个人吃过。

莲子成熟了自然也是要卖,至于价钱,罗蒙挠挠头,一斤剥好的莲子就定在五十块。店里也会卖一些整个的莲蓬,一个七块钱,一个莲蓬里边大概也就二十多粒莲子,镇上的人买回去自己剥,其实也没比剥好的莲子实惠多少,主要就是图个新鲜。

和莲子一起被运到店里去卖的,还有荷叶,镇上的人最近都流行喝荷叶莲子粥,用煮过的荷叶水熬莲子粥,再放几粒罗蒙家产的枸杞子,又润又补,老人小孩孕­妇­病人都能喝。

罗蒙家的枸杞子从初夏就开始卖了,除了在网店上销售,有时候也会拿到镇上的店里卖一些,运气好抢购到的人,也常常会被左邻右舍缠着分走三两五两的,下回要是抢不到,就上别人家匀一点回来。

要买荷叶莲子,一定要去得很早才行,七点半等在他们店门口那都是必须的,买一张荷叶一块钱,再买一个莲蓬七块钱,都挑大的买,买回去一边煮荷叶水一边剥莲子,镇上的人从前见都没见过新鲜莲子,剥着也觉得挺新鲜。

慢火熬出来的荷叶莲子粥又软又糯荷香四溢,要是嫌麻烦不愿意自己弄,上大水牛­乳­品也能吃得到,一碗荷叶莲子粥五块钱,分量还不少,再配上一碟子又香又脆的小菜,别提多安逸了。

最近又有不少永青人大早上就驱车上水牛镇的,就为了喝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荷叶莲子粥。

莲子这东西虽好,剥起来却十分麻烦,没有工具那是万万行不通的,好在万能的淘宝网上啥啥都有卖,罗蒙和肖树林上去找了找,很快就被他们找到一款破壳机。

这东西是专门对付莲子外面那层又滑又硬的莲壳的,只要把带壳的莲子放进去滚一圈,里面的刀片就会在莲壳上切开一条环形的口子,然后剥起来就容易多了,简单易­操­作,尤其适合牛王庄上一众非专业人员。

从采摘回来的莲蓬中取出莲子,然后又经过拉壳去皮去芯几道工序,才能得到白胖胖的莲­肉­,这些莲子在店里卖新鲜的,和供应给彤城极味楼,罗蒙都算五十块一斤,晒­干­了在网络上销售的话,目前是八十块一斤。

最近卖莲子的收入,加上每天卖菜卖瓜的收入,还有刚刚收回来的那一批玉米大豆在网络上也十分走俏,老周这段时间赚得钱包都鼓起来了。

肖树林那边也不错,各种编织篮在网络上卖得还不错,一个集装箱的货也快凑齐了,等这一批货款落实以后,那可是不小的一笔收入,另外加上他那边还有一个运输公司,每个月都能有一笔收入。

等再过一阵子,牛王庄上又会有螃蟹板栗可以卖了,核桃接着也要成熟,养了那么久的石斑鱼,今年秋冬季节也会开始捕捞上市,还有肖树林水库里的河蚬小河虾,总之,前景一片大好啊。

不止是罗蒙他们家的前景好,大湾村各家各户也都不错,前些时候罗蒙他们叫来了打井队,小土坡那边,罗汉荣和罗汉良俩兄弟,咬咬牙也跟着打了一口井,打铁铺那边也凑钱在山坡上打了一口。

这几口井打下去,灌溉问题基本就解决了,肖树林那个水库也能跟着松一口气了,不然整个村子的用水都从水库里抽,真怕哪一天就就给抽­干­了。

只不过从地底下抽水上来的话,方便是方便,电费也跟着上去了,每个月一到交电费的时候,大湾村的人就能看到他们村长罗全顺唉声叹气苦着脸,说什么一头猪又白卖了,引得不少村民跟着打趣逗闷子。

听说吴占红的米粉卖得也很是不错,尤其是他们家今年的稻子收回来以后,用自家的新米做出来的米粉,不仅在网络上卖得好,每天上他们村买菜的,也有不少人愿意买他们家的米粉。

价钱贵一点都不怕,不舍得天天吃,偶尔吃一回也要的,尤其是办酒席或者招待客人的时候,都喜欢用他们家的米粉,除了口感好,这其中应该也不乏有山头上那个风碓的广告效应,那么大一个白­色­风车,根本就是一面会动的招牌啊。

看着村子里这一派欣欣向荣,罗蒙寻思着,他要是再想包山的话,这事还得趁早,不然等他们村子的名声再响亮点的时候,再想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是能包下来,价钱上恐怕也够呛。

为这事,他又找了一趟罗全顺,罗全顺说这事他们村说不上话,乡里镇里都不行,牛王庄后面的那个牛背峰,属于卧牛山的一个主峰,已经超出他们水牛镇能说了算的范围了,罗蒙要是真想包的话,就得跟县里去协商。

这时候罗全顺就说他了:“去年人家电视台的人不是想给你搞个专访,­干­啥不答应嘛?你当时要是答应下来,这会儿都成咱们县的形象工程了,你要包牛背峰,那肯定也是顺顺当当的。”

“真要搞什么专访,包山的事倒是顺当了,我这一年多能不能过得顺当可就难说了。”罗蒙嘿嘿笑了两声。

王家庄的人不就是搞了个什么专访,结果蜂蜜倒是卖得不错,名声也打出去了,可王大胜这三天两头的应酬可不少,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出去跟这个喝酒跟那个喝酒的,罗蒙看着都替他觉得累。

“你这娃子,就是倔­性­。”罗全顺摇摇头,在他看来,罗蒙这年轻人脑子好会读书,心眼也活泛,做事做人都不错,他要是肯钻营,将来指定能有大出息。可惜了,罗蒙看起来显然没有那个心思。

“叔,你帮我看看,这包山的事情,咋整合适呢?”罗全顺在村里做工作这么多年,包山这件事上,罗蒙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件事情啊,你也别怕动关系,树林他爸那边你跟他说了吧?”罗全顺就问罗蒙了。

“还没。”罗蒙说道。

“你先去跟他说说。”罗全顺说道:“永青那边盘根错节的关系,他比咱清楚,马家老爷子不是也住在你那个打铁铺上面嘛,你也跟他说说,还有彤城的马从戎马老板,这回都叫他们帮你出出力。咱正面程序要走,暗地里也要使劲。”

罗全顺是很看好罗蒙的,罗蒙要承包这个牛背峰,他是一百个愿意,他们村这两年的发展变化,都是从罗蒙这里开始的,先有他承包的牛王庄,才有了后来他两个儿子回村­干­事业,然后又有了吴占芳罗景亮等人。

罗蒙这一回要是真能把牛背峰给承包下来,他琢磨着,要不了几年,估计连水牛镇都得变个样。

“这价钱上,你估摸着大概得要多少呢?”罗蒙不确定罗全顺是不是能知道点什么。

“咱县里前些年也有人在永青附近包山的,价钱是不贵,这两年看着就高了,可咱这地界跟他们那儿也没得比,价钱上的事还真不好说。不过罗蒙啊,这回你真得听叔的,多找人活动活动,价钱这东西,那还不是人定的嘛?”罗全顺又劝道。

“哎,知道了,这事我心里有数。”罗蒙点了点头,又问他说:“叔,咱上边一点那个上水村,不是好些年都没住人了嘛?这回真要是能把牛背峰包下来的话,他们村好像避不开啊。”

“是避不开,你要想后边包的山跟你现在这个牛王庄连成一片的话,那肯定是避不开的。”罗全顺也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

“上水村的人都搬哪儿去了?你熟不熟啊?”罗蒙问道。

“咱镇上就有,永青那边也有,我认识,改天我去帮你问问看,他们村就那几户人家,周围也没多少地,你要是嫌不清净,花点钱把房子地都一起租下来就行了。”罗全顺说道。

“那到时候这事就得麻烦你了。”罗蒙说。

“这算啥事嘛?这点事叔还能不帮你?”罗全顺说道。

从罗全顺家里出来,罗蒙掏出手机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喊他从山上运几个西瓜出来,跟他一块儿上打铁铺。

“要包牛背峰?那可有一万多亩山地呢!”肖老大一听罗蒙要包牛背峰,抹抹嘴,连西瓜也不咬了。

“嗯。”罗蒙点了点头,这两年他的摊子越铺越大,牛王庄显然有点不够他折腾了。

“你小子心还挺大。”肖老大嘿笑一声,觉得罗蒙这小子这会儿看着就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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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肖老大看来,男人就应该建功立业,活在这世上的一辈子,怎么都要有一番作为才算是不枉此生。

可惜他儿子肖树林不是那种有雄心壮志的类型,罗蒙之前的表现也很低调,这会儿他们突然说要承包牛背峰,老头很是欣喜,决定继续发挥余热,帮他们把这个山头拿下来。

另一边,罗蒙也给马从戎打了电话,跟他说自己想再包一片山地,就是牛王庄后面的牛背峰,需要跟他们县里面协商,问马从戎在永青这边有没有关系。

马从戎在永青当然有关系了,没关系也可以拉关系嘛,这关系从彤城那边,从上往下拉,­操­作起来也并不困难。再说罗蒙这回想做的事情也不过是规规矩矩承包一片山地而已,又不是想搞那些空手套白狼的勾当,能有多少困难?

不过马从戎这小子也不给白­干­,这回他看上的是牛王庄上的枇杷酒。上回罗蒙他们吃鸽子的时候开了一坛枇杷酒,这就叫马家人给盯上了,这批枇杷酒罗蒙原本是想留着慢慢消耗的,根本没想这么早就开始销售,不过眼下既然有这么一件事需要马从戎出力,对方又提出来了,他也就没推辞。

没开封的果酒好存放,放哪儿都一样,于是罗蒙就把这批货一次­性­给马从戎发了过去。总共是五十坛两斤装的,五十坛五斤装的,加起来三百五十斤果酒,一下去掉罗蒙枇杷酒库存的一小半,当然价钱上也没手软,一斤一百块,不抹零不包邮。

马从戎收到这批枇杷酒以后,马上就让员工将它们存放到极味楼的酒仓中,平时不肯轻易出售,只有在极味楼VIP客户的生日当天,才免费赠送一碗。

罗蒙泡的这一批枇杷酒,酒好果也好,开坛就能闻到诱人的酒香,酒液清澄中透着淡淡的黄,用高档骨瓷碗装好,再放一片剥皮去核的枇杷­肉­下去,咋一看有点像罐头,尝一口,酒香扑鼻果味浓郁,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彤城许多老饕都在谈论他们家这个枇杷酒,无形中,极味楼这个VIP卡的含金量,又增加了许多。

“哎!服务员,我的枇杷酒呢,怎么还不上来?”八月二十二日中午,正是饭点,极味楼大厅有个老头就喊服务员了。

“抱歉先生,我们的枇杷酒只在VIP客户生日当天赠送的,如果您今天生日,麻烦出示一□份证,让我帮您都前台那边登记一下。”服务员小姑娘说道。

“我刚刚一到你们店里,就自己上前台登记过了,那个,小妹啊,你帮我上前台瞧瞧去,看到底是咋回事?怎么还不把枇杷酒给我端上来?”老头就说了。

“好的先生,麻烦您再出示一□份证和会员卡可以吗?”既然客户已经登记了,这会儿还没给他上枇杷酒,肯定就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快点啊。”老头爽快地掏了会员卡和身份证。

“咋回事啊?不会是看出来了吧?”等服务员走后,饭桌上几个老头就小声嘀咕起来了。

“不可能,我找的这个人绝对没问题。”另一个就说了。

“你这回用着要是没问题,我改明儿也找他办一张去。”

“别着急,先等等看。”

“哎呦喂,我怎么觉得这个事情这么不靠谱呢。”

“那咋办呢?咱们几个又没有这几天生日的。”

“诶,来了来了。”

“完了,来的怎么是马从戎那小子?”

“客人,有点问题,我们上一边说去?”马从戎风度翩翩笑容满面地站定在他们这一桌。

“啥问题啊?”那老头面不改­色­,站起来和马从戎走到一旁去说话,心里却是已经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今天的枇杷酒看来是要泡汤了。

五分钟以后,老头又回到自己那张桌子上。

“咋样啊?”其他几个就问他了。

“甭提了,露馅了。”那个老头摇摇头。

“我就说行不通吧!”马后炮哪儿都有。

“行了行了,现在都别说这个了,我说,今天咱是白来一趟了,到底还是喝不上枇杷酒啊。唉!也不知道是啥味儿……”

“那倒没有,咱几个的退休金可全都贡献给极味楼了,马小子还不得给咱留点面子?大厅这么多人呢。”刚刚那个老头又说了。

“咋?给上枇杷酒啊?!”一听他这话,桌上几个眼睛都亮了。

“给是给,不过不是白给,一碗就要老子一百块钱。”

“嘿嘿!要不是实在太丢人,一百块钱我倒也舍得吃几回。”

“可不是说,哎呀,这老脸臊得。”

“你们说他到底咋看出来的呢?咱这个身份证做得可真了。”有一个老头那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真个屁!”那个刚刚被马从戎叫过去谈话的老头一听这话,鼻子都气歪了,把他那张身份证往桌上一丢:“你们看这出生年月,再看看身份证号码,­奶­­奶­个熊,爷爷我这回真是丢大人了。”

几个老头凑过去把他那张身份证拿过来一看,出生那一栏分明写着:1958年8月22日,下面的公民身份证号码却是这样的:******19581207****。

“坑爹啊!!!”看明白后,老头们把这张身份证往桌上一丢,集体无语。

罗蒙这边,把承包山地的事情交给马从戎和肖老大以后,他就不怎么管了,马从戎那小子以后想从他这里拿多少货,就得看他这回肯出多少力了。

这几天他又收到几个从谢家村那边发过来的包裹,因为中国邮政规定一个普通包裹的重量不得超过七十斤,所以村子里的人就各家归各家的发,每户人家都把自己的卡号报给罗蒙,罗蒙这边收到货以后就安排林春玉打款过去,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

为了尽量节省运费,罗蒙就让他们每个包裹都按七十斤来发,拖鞋是不是凑够了整数那完全没有关系,现在他们牛王庄上有账房了,不用担心会算错钱。

“你看我这次买回来的布料咋样?”晚上,在他们二人的小屋中,罗蒙在茶几上摆了一排老粗布过去,不同之前那些大红大绿的款式,这回他买的布料就斯文多了,主要以纯­色­和素­色­格子布为主。

“想做室内拖鞋?”肖树林刚从浴室出来,正用一块­干­毛巾擦着头上的短发。

“对,你那一个货柜的篮子不是也都快凑齐了吗,到时候就顺便给他们捎带几双拖鞋样品过去,说不定还能给咱拉个订单回来,我寻思着,他们那边的人大概不太喜欢大红大绿的人字拖,这回咱就用这些布料做一批一字拖试试。”罗蒙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明天再上山砍点竹子回来。”肖树林在谢家村的那几天,也已经把竹麻拖鞋的制作学会了,虽然速度上还是慢点,但是做出来的鞋子已经不比谢家村的那些老手艺差多少了。

“这回上山砍,村里那个竹子太好,用来做样品不合适,到时候人家期望太高,收到后面的大宗货物肯定就得失望。”罗蒙说道。

“成。”肖树林点点头。

他俩正说话呢,罗兴佑那边又打电话过来了,这时候是晚上八点多,罗蒙和肖树林已经回家洗澡休息说闲话了,罗兴佑他们那边还正忙呢。

“罗蒙啊,网上跟咱差不多的拖鞋出来了。”罗兴佑说道。

“没事,咱卖咱的。”罗蒙也不着急。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罗兴佑现在也比从前淡定多了。

“行,我一会儿也看看去。”

刚好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挂上电话,罗蒙就打开电脑上网了,对方的网址赵冬玲已经发到他的阿里旺旺上,一点开链接,那家网店的页面直接就打开了。

店主是个年轻姑娘,回村里开网店,把他们村的东西卖到全国各地,这也是目前比较常见的一种农产品网店模式了。罗蒙看了看这家网店的各方面数据还有几样主要热销产品的评价内容,感觉这是一家比较靠谱的网店。

这家店上架两款和他们家差不多的竹麻拖鞋,一款人字拖一款一字拖,做工方面好像也不错,价格定得比罗蒙他们的低,二十二块钱包邮。

“像是他们家自己编的。”肖树林仔细看了看对方的细节图,说道。

“就算不是自家人编的,应该也是附近村庄的人编的,不然价钱不可能这么低。”罗蒙也是这么想的,二十二块钱包邮,邮费算8-12块的话,他们的就只能赚10-14块钱,这其中不仅包含了人工和物料成本,还得包含经销商利润和他们那边的运输费用,这个数怎么看都有点太低了。

“对我们这边没影响。”在肖树林看来,这家网店要是不把价格提高一点,是不可能做大的,价格要是提高了,跟他们这边又没有竞争力,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咱也不怕竞争。”罗蒙当初把这款鞋子的价钱定在这个数,没往高了卖,给谢家村的工价也就将将过得去,没让他们赚更多钱,主要就是为了控制这款鞋子的­性­价比,让其他想模仿的人不能通过价格对他们进行打压。

城市里的工厂各种成本都高,很难出得了­性­价比这么高的商品,要往农村发展货源的话,那就需要很多因素了,不是每个想做这个生意的人都认识一个郑博伦的,罗蒙光是货源这一方面就比别人有优势。

销售方面他也不用犯愁,牛王庄是一块金字招牌,名气虽然不像一些品牌那么大,但是含金量高啊,忠实客户群也不少,他就算是在卖农产品的时候随便带带这些拖鞋,销售量也不会太惨。

“你那个编篮子的生意,估计很快也会有人跟着做了。”关上电脑,罗蒙对肖树林说道。

“本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东西。”肖树林咧嘴笑了笑。

“你这边出了新款,人家要学也快得很。”说到这个,罗蒙也感觉有些无奈,国人就是在这方面本领特别高,在很大程度上打击了大家对于创新的积极­性­。

“尽量多争取一些外单。”在这件事上,肖树林也有心理准备。

“你说咱要不要请个人做外贸?”

“以后再说吧,现在应该还用不上。”

“早点开始招工也没坏处,先试用试用,说不定还能接一两个订单回来。”

“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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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最新更新

既然决定要招外贸员,罗蒙也没拖拉,第二天就上网发了个招工启示,也就是当天下午,就有人上牛王庄找罗蒙面试来了。

来的是个中等身材的姑娘,略胖,短发,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职业装,显得十分­干­练。罗蒙接过她的简历一看,十项全能啊,光是外语都会五样,之前也是在沿海城市做外贸的,去年百毒谱事件一闹,这姑娘脑子一热就辞职回家了。

在彤城不好找外贸工作,她就­干­了一年自由职业,上网给人家做翻译,今儿上午她表哥火急火燎地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牛王庄招外贸员呢,你赶紧去啊!”于是,这个叫汤媛的姑娘就上牛王庄了。

“我这里工资不高的,每个月底薪就一千五,你看你能接受吗?”虽然这姑娘看着像是个人才,但是牛王庄上的工资普遍不高,罗蒙就算有心给她开高一点的工资,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再说他们家东西要是卖开了,提成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我主要也是要看提成的。”大概是跟老外打交道比较多的关系,这姑娘说话十分简洁直接。

“提成是按销售额的百分之三算,如果是我这边的客户交给你来跟进的话,那就只有百分之一的提成。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要是没有订单的话,就是试用没通过,你可以接受吗?”

“不可能会三个月没有订单的。”姑娘笑得十分自信,似乎连镜片上都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哦?”罗蒙很好奇她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卖的拖鞋和打包带编织我都买过,感觉非常满意,这两天我开始上班以后,就会先整理一份资料分别发给我从前的客户,他们中间会有人感兴趣的。”汤媛说道。

“那就好。”罗蒙心道,这果然是个人才啊:“目前还是重点推销打包带编制,拖鞋的货源比较紧张。”

汤媛的办公室就四合院二楼楼梯口的那间小屋里,这间小屋最早是罗蒙腾出来给刘彩云做账用的,后来相继又来了陈建华和林春玉,都被安排在这里,现在又多了个外贸员。

至于宿舍,罗蒙就给她独立安排了一间小屋,吃饭自然也是在牛王庄,上下班时间就跟林春玉一样。

转眼时间就进入了八月底,马从戎那边还没把牛背峰给罗蒙拿下来,据肖老大说,是永青那边有几个人见水牛镇这两年发展得好,也有些动心,但是又没有拿定主意要在这边投资,还在犹豫中,这一回罗蒙要包牛背峰,暗地里就有人使绊子了。

不过这问题倒也不大,扯皮扯几天,这片山到底还是罗蒙的,主要是有个别人不安好心,想把包山的价钱往上抬,自己没魄力包山,还不想让罗蒙落着好,最好是能把这件事给搅黄了,等哪天他们决定要包山了,那山还在那儿等着呢。

据永青方面透露出来的口风,他们一亩山地是想按二十块钱包给罗蒙,罗蒙这边自然是不能答应,牛背峰坡度大土壤也不肥沃,很少有适合种植庄稼的地方,当初他这个牛王庄的承包价才十二块钱一亩,这才是他们这边荒山承包的正常价格。

为这事,前两天马家老爷子到永青去找他一个老熟人喝了一杯茶,老头面子大,他一出马,这事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承包费还按十二块钱一亩算,虽然对比牛王庄的地形条件,这个价钱是偏高一些,但罗蒙也答应了,他也有要求,就是承包年限得是七十年。

为了包山这件事,大家前前后后都出了不少力,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合同九月初就能定下来,当然,罗蒙的承包费到时候也要到位,总共一万两千七百三十亩山地,每年的承包费是十五万两千七百多,三年一付,到时候他就要准备将近四十六万的承包费。

过两天永青那边会有专人过来和罗蒙一起确认承包山地的范围,其中上水村的人到时候也会到场,哪些地方是属于上水村的,到时候会另外抠出来,罗蒙还需要和他们进行一次协商。

“你跑!你再给我跑!”这天上午罗蒙他们正在店里派手工呢,罗美慧和罗红凤一前一后就到他们店门口的马路上了。

“你别追了好不好?”罗美慧这倒霉孩子这会儿一脸苦逼,今天这情况要是被抓回去,少不了要吃一顿皮­肉­炒笋了。

“还跑!你看不看路?”水牛镇的马路上虽称不上车水马龙,但时常也有一辆辆摩托车电动车呼啸而过。

“我有看路。”罗美慧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老娘到哪儿了。

“还不赶紧给我回来?了不起了现在,还敢欺负同学,看我以后还让你学功夫不?”自家闺女一天天­性­格开朗起来罗红凤也感到挺高兴,可有时候就是太皮实了,屡屡气得她跳脚。

“我没欺负他。”

“没欺负他?那人家邱小东怎么哭了?”

“他飞机坏了嘛。”

“那还不是你给弄坏的?”

“我就拉了一下!”

“你没事拉他­干­啥?”

“我就让他给我玩一下。”

“哦,他不给,你就上手去抢啊?你长大了是要当流氓混混是吧?”罗红凤气得恨不得抽她一顿。

“我就拉了一下!”罗美慧还觉得自己挺冤。

这母女俩一来一回的,街道两边好多店老板都出去看热闹,罗蒙也出去了,看看路上实在车太多,就招手想把罗美慧给喊过来,这丫头还不肯,因为这时候罗美慧不确定罗蒙到底会站在她这边还是她妈妈那边。

罗蒙无奈,只好让肖树林帮个忙,把这丫头从街上拎回来了,罗美慧再能跑,在肖树林前面还是­嫩­了点。

“咋回事啊?”这对母女俩进了店里,罗蒙就问罗红凤了。

“这丫头现在我是管不了了。”罗红凤跟着罗美慧一路跑,跑得气喘吁吁,这会儿见她被抓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今天早上刘春兰和罗老汉把美慧美玲带到早餐店,罗红凤看看那个时间店里的客人也不多了,就让姐妹俩在店里多玩会儿,中午自己再带回去,让老两口先回去了。

刚刚他们店里又来了一对呣子,小男孩跟罗美慧是一个幼儿园的,他爸刚刚给买了一辆遥控飞机,喜欢得不得了,上哪儿都带着。罗美慧见了也想玩,人家不让,这丫头直接就上手了,结果飞机坏了,男孩哭了,罗红凤喝了她一声,罗美慧这丫头就跑了。

罗红凤一方面气得不行,一方面又怕外面车太多这丫头出事,这一路跟着,就到了罗蒙这边。

“你瞧瞧你­干­的这都叫啥事儿啊?”罗蒙拍拍外甥女的后脑勺。

“我就想看一下。”她就是一时间没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小恶魔,谁想到飞机那么容易就坏了,邱小东那么容易就哭了,她妈妈还把她撵得满街跑。

“那你现在知道错了?”罗蒙问她。

“知道了。”罗美慧低着头。

“知道错了打算咋办呢?”罗蒙又问了。

“咋办啊?”小丫头看向她舅舅。

“犯错当然得承担错误啊。”罗蒙跟她说。

“咋承担嘛?”罗美慧破罐子破摔地往一旁的凳子上一坐,犯了错误除了挨骂挨打还能咋承担嘛?

“你把人家飞机弄坏了,不打算买个新的赔给他?”罗蒙问道。

“妈妈说她买。”罗美玲看了看她老娘,刚刚罗红凤在店里对邱小东说的话她可都听到了。

“你弄坏的东西,凭什么叫你妈妈买?自己买!”罗蒙觉得自家这个外甥女也是时候要管管了,刚来他们家的时候还怯怯的,全家人就都惯着,不知不觉的,这都能上房揭瓦了。

“我没钱……”

“没钱可以从舅舅这里挣钱,帮我剥莲子。”

“一斤多少钱?”丫头大了,也知道要问工价了。

“一斤两块钱。”

“……”罗美慧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啥。

“犯了错误就得承担错误,做人就要堂堂正正的嘛,别啥事都躲在你妈妈后边,自己倒省心了,挨两句骂就完了……”罗蒙见这丫头有点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又教育起来。

“我也不省心。”罗美慧冤枉,挨骂哪里省心了?

“行行,你也不省心,那你要是能把自己犯的错误承担起来,你妈妈就省心了。”

“那好吧。”罗美慧看看罗蒙又看看罗红凤:“承担错误以后还要挨骂不?”

“……”罗蒙看向他姐。

“能少挨几句。”罗红凤抬了抬下巴,说道。

“!”罗美慧小老头似的叹了一口气,能少挨几句骂也是好的。

“下回见着邱小东该咋办?”罗蒙又问她了。

“说对不起。”罗美慧恹恹说道。

“没错,犯了错误就得道歉。”罗蒙摸了摸外甥女的脑门。

“他要是不说没关系咋办?”罗美慧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的,上学期她就踩断邱小东一根蜡笔,那家伙整整一个星期都不搭理她。

“还能咋办?以后你就少一个朋友呗。”罗蒙也没有要让外甥女当万人迷的打算,小孩子之间关系好就好,不好就不好,只要不被孤立就行了。

之后几天,罗美慧每天早早就要跟刘春兰和罗老汉一起上牛王庄,然后挎上一篮子拉好壳的莲子回去慢慢剥,罗红凤跟两个老人说了,叫他们都别给她帮忙。

“美慧,我们出去玩吧。”村里的小孩过来喊,因为罗美慧和罗美玲两姐妹能爬树又能爬竹子,大家都愿意喊她俩一起玩。

“不行啊,我在承担错误呢。”罗美慧叹了一口气,感觉篮子里的莲子像是永远也剥不完一样。

“你下回别弄坏人家东西了。”帮罗美慧一起承担错误的罗美玲一本正经地教育她姐。

“知道了,下次轮到你犯错误的时候,我也帮你挣钱。”

“我才不会犯错误。”罗美玲一边嘀咕着,一边用一根小竹签把莲心捅出来,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一只碟子里,这玩意儿晒­干­了,她舅舅也要拿去卖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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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王庄上除了各类果树,种植面积最大的,就属玉米大豆和番薯了,接下来是南瓜水稻向日葵打瓜等作物,再来就是各类蔬菜。

牛王庄今年的玉米和大豆都种两季,和山上的各种蔬菜套种,第一季都已经收回来了,第二季刚刚种下去不久。

大豆的产量低,一亩才得三百斤左右的豆子,但是种植大豆有利于土壤的改良。目前,鲜豆­干­豆罗蒙都卖十块钱一斤,因为新鲜大豆需要牛王庄上的老人们一个一个从豆荚里剥出来,而­干­豆只要把大豆整棵晒­干­了豆荚自然就会打开,能省不少功夫。

玉米的产量就高了,每亩基本上都能达到一千斤以上,但是长期种植玉米的话,土壤就会变得很贫瘠。虽然价钱比大豆便宜一些,但是罗蒙家的玉米在网络上的销量还是比大豆低很多,敞开了卖也不存在脱销的风险。

不过这些都赶不上罗蒙今年卖西瓜的收入,西瓜的亩产本来就高,还被罗蒙卖上了三块五一斤的高价,这一年他们家西瓜从夏初卖到夏末,直到现在还在销售,罗蒙的小金库其实已经相当充实了,承包费和修水库的学生工资两笔大支出摆在面前,也不见他脸上有什么愁容。

“我说,咱­干­啥事业,都没你小子卖西瓜挣钱啊。”这天早上,王大胜又上他们家店面磨牙打嗑来了,因为两家人的店面挨得近,走动也就多了。

“那么好挣,你咋不种一个试试?”罗蒙慢悠悠地给一个前来交货的大妈数着钞票,挣钱是挣钱了,但是别人要说他挣钱了,那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你还别激我,明年我就种一片瓜地跟你搞竞争。”王大胜也不甘示弱。

“那你可得悠着点,我们家二郎的大半神土神水可都进了瓜地,你们家没这个,种出来的西瓜最多也就卖个一块三一块五,想跟我搞竞争那是根本没戏。”罗蒙嘿嘿笑着,给了工钱以后又发了几十只篮子的材料出去。

“说说,你小子今年赚了不少吧?”王大胜和胡群峰他们几个背地里也帮罗蒙算过账了,只可惜罗蒙这小子嘴巴太严,连他们牛王庄上总共有多少亩瓜地都不肯透露,他们就只能估摸着算,算出来误差太大。

“钱是赚了点,可是咱成本也高啊,咱这个西瓜可是无公害种植出来的,听说没有,山东那边有个种无公害西瓜的,批发价都十六块一公斤了。要说这个无公害成本就是高啊,又要请人捉虫又要请人拔草的,一亩地光是人工费都要开出去多少了。”肯定得说自己赚得少啊,谁还能说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吗?

“就扯吧你,你们那山上那么多鸟呢,还用得着雇人捉虫?”王大胜根本不信罗蒙说的。

“要说那鸟儿吧,你当它们是白给咱捉虫呢?地里的庄稼也被吃了不少,就今年我们家那个贵凌李你看见了?起码有一半都叫它们给祸害了,我还没地儿说理去。”当着店里这么多人的面,罗蒙那是大吐苦水啊。

“行了行了,你丫种西瓜根本没赚钱,尽亏本了,是老哥我误会你了,成吗?”都是做生意的,王大胜还能被他给忽悠了?

“亏本那倒没有,十来万还是有赚到的。”十来万?起码还得在后边再加个零。一会儿罗蒙又说了:“不过咱今年这又是修水库又是包山的,这会儿也紧吧了。”

“要不要老哥我借你个十万八万的?”王大胜无奈摇头,这小子可真够能装的。

“要利息不?”不要利息的话,那还真是不借白不借了。

“你想得倒挺美,这年头不要利息你上哪儿借钱去?”

“那就算了,我一会儿问问我姐去。”实际上罗蒙这会儿也不差钱。

八月二十七号这一天,永青那边就安排几个人上了水牛镇,和罗蒙明确他接下来要承包的牛背峰的地域范围,一同到场的还有上水村的人。

听说在有一些地方,荒山承包也引起过不少纠纷,地方政府将其辖区的荒山承包出去,而承包人在签订了承包合同并且付清了承包款之后,某某村子的人又跳出来说这片山地是他们村的,他们没同意承包,也没收到钱,于是纠纷就这么产生了。

罗蒙好歹是本地人,上面有马从戎拉的那些关系,下面有又肖老大在做工作,村子里还有个罗全顺,方方面面都帮他考虑得很周到,自然不能出那种乌龙。

和永青方面的人还有上水村的人一起,确定了牛背峰的地域范围以后,罗蒙当天下午就带上一个旅行包,里面总共装了四十五万八千二百八十块钱,上永青把承包合同签了,付清了头三年的承包款,并将合同经过公证。

接下来就是和上水村方面的协商了。上水村村子小,总共就只有十七户人家,耕地的话,从前是有水田二十六亩,山地五十二亩,如今早都已经荒废,村子附近还有一千多亩荒山是属于他们村的集体所有。

今天代表他们出面的是上水村的村长和他们村的一个年轻后生,罗蒙去永青的这段时间,大湾村村长罗全顺就把他二人招待到自己家中,下午罗蒙他们从永青回来,又开车把他俩拉去了罗景亮他们夫妻俩开的大排档。

肖树林说自己要去看看蟹田,就没跟着来,其实罗蒙也知道,平时卖菜归卖菜,真正到了饭桌上,他俩一起出场的话,在别人看来是有些别扭的,肖树林本来也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干­脆就不来了,罗蒙也没多说什么。

一会儿等罗蒙跟人喝完了酒,再带点冰啤酒炒田螺回去,两人坐在自家楼上的露台上喝啤酒吃田螺,没有了别人异样的目光,更让他们觉得自在。

水牛镇上对于摆摊这件事管得不像城市里那么严,只要太阳一下山,也不用管几点,镇上小溪边的两家大排档就都开张了,附近还有一家卖冷饮的和一家卖仙草的,暑假这两个月生意也都还不错。

“来一盘炒田螺,一盘炒河蚬,一个肘子,再炒个鱼香­肉­丝,一个玉米烙,一个茭白,一个青菜,上一箱冰啤酒。”进了罗景亮他们那个大排档,罗蒙就点菜了。

“哎呦!你们咋来了呢?”罗景亮的老婆陈赛丽是个身材高大嗓门也很大的东北女人,一见来的是罗蒙他们,立马热情招呼了起来。

“好久没来,想吃你们家炒田螺了。”之前罗景亮他们开张的时候,罗蒙和王大胜胡群峰还有他们村子里不少人都过来捧场了,之后因为山上的事情多,忙完了一天也不大愿意出门,就再没来过。

“先等着啊,给你们上菜去。”陈赛丽招呼罗蒙他们先坐,罗景亮这会儿已经掌着大勺炒上菜了,他们家生意好,这会儿就已经开张了。

“来,先上个花生,我们东北自家产的四粒红,前几天让我爸妈托运过来的,吃着可香,你们先尝尝。”前面已经有两桌客人,罗蒙他这边上菜就没那么快,陈赛丽先给他们上了一盘花生,自己又赶紧切肘子去了。

“尝尝,他们那边的花生不错。”罗全顺招呼这两个上水村的人。

“这花生是不错,他们东北那边土质松,适合种花生,咱这边就不行了,种个一亩半亩的花生,挖起来那可要费老鼻子功夫了。”上水村的村长是一个叫崔宝坤的老头,六十出头,随子女从上水村搬到水牛镇,已经好些年没种地了,但还是喜欢念叨念叨关于种地的那点事。

“人家那边一马平川,多少好田好地,哪像咱这边,尽是山沟沟。”和他一起过来的年轻人也说了。

“罗蒙啊,这是我们上水村的后生陈刚,这娃子说话不咋好听,­干­事还成,这两年在彤城做生意呢。前些天我们村子里几个人人商量着,要把咱上水村的房屋土地都租给你,他说不成,唉,这人啊,不管在外边发展得好不好,他就是忘不了咱老家那一亩三分地,几间老破房子啊。”这崔宝坤说着说着,竟是已经湿了眼眶。

“哎,老崔叔啊,你先别犯愁。”罗蒙一见老人这样,连忙就劝他了:“我们的意思就是说啊,你们村子刚好在我承包的这些山地里边,要是能一起租下来,那就更好了,要是你们村的人不愿意,那咱也就算了嘛。”

“愿意啊,他们都愿意,就陈刚他跟我们说啊,起码房子得留到,以后万一哪天想回去的时候,也有个地方嘛,我这一想,也是这个理。”崔宝坤说道。

“那要不这样,耕地房屋你们都自己留着,集体所有的那片山地我给租了,怎么样?”强扭的瓜不甜,罗蒙也没有非要承租他们那个村子的打算,毕竟那是人家祖宅嘛,就算现在不住,以后也不大好说,想留着也是人之常情。

“我看成,价钱也按十二块钱一亩就行了。”陈刚说道。

“合同期我也要七十年,承包费你们看多少年一付合适?”罗蒙问他俩。

“我看还是跟你们村一样,十年一付吧。”陈刚又说。

“那成,你们看哪一天合适,把你们村的人召集起来开个会,咱当场就把合同签了,把钱分了,你们看成吗?”上水村的情况有些特殊,整个村子的人都搬走了,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住得十分松散,这回罗蒙要承包他们村的山地,还是要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当面把钱分了,当面把话说清楚。

“就明天吧,他们也都住得不远,喊一声分钱了,那些人就都该到齐了。”陈刚玩笑道。

“哎,上菜了啊。”陈赛丽这时候也把罗蒙他要的一叠肘子­肉­一叠炒田螺端上来了。

“吃菜吃菜。”罗全顺招呼崔宝坤和陈刚二人吃菜喝酒。

“我说老崔叔啊,你们村还有宅基地没有?”几口冰啤喝下去,罗蒙又问崔宝坤了。

“有啊,怎么没有?好几户人家都有呢,明天开会的时候,你找他们商量商量。”崔宝坤说道。

“你还想在我们村建房子啊?”陈刚就问罗蒙了。

“那么大一片山呢,我总得安排一两个守山的,再修几个仓库放东西总要吧。”罗蒙笑眯眯说道。

“要那样的话,你提个申请上去,在山上随便哪里不能建?”陈刚说道。

“你们村有路啊,晒谷场也有,我整理整理,现成的就能用嘛,少花多少钱。”罗蒙笑了笑,问陈刚说:“怎么,你也想在你们村修房子搞长期投资啊?”

“是有这个想法。”陈刚很爽快就承认了。

“那你可得看准了再下手,我包这块山地是要搞生产的,没打算搞旅游。”罗蒙也给他透了点口风。

还没得到这眼灵泉之前,罗蒙的情况也就跟陈刚现在差不多,年纪轻轻的没多少资本,辛辛苦苦­干­起来一点事业,也很不容易,如今他眼看着自己村子附近好像就要发展起来了,会动心也是很正常的。

“我再看看。”陈刚说着端起酒杯和罗蒙碰了一下,算是谢谢他的提醒。

“玉米烙,炒茭白。”这边陈赛丽又给他们上菜。

“嫂子,你们家田螺炒得好啊。”

“嗨,是你们养的田螺好。”

“这个茭白也不错。”

“跟老杜他们家买的,他们那边今年水库都快­干­透了,小龙虾是养不起来,嘿,种茭白还不错。”

这一顿酒也没喝多长时间,该说的都说了,桌面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大家就各自回去,崔宝坤一会儿还要打电话通知他们村各家各户呢,让他们明天上午十点半都上水牛镇罗蒙他们卖菜的店面去。

罗蒙又打包了一份炒田螺,买了一打灌装啤酒,先把罗全顺送回村里,然后才回自己小屋。罗景亮他们家一盘炒田螺也就半斤的分量,卖十二块钱,刚刚在酒桌上罗蒙也没吃到几颗,回家以后又和肖树林坐在自家二楼的栏杆上一起吃掉一份,这才过瘾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上水村的人就都到了他们店里,罗蒙见楼下人多,就把他们领到三楼的一个空房间去说话。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说明一下,以后他们村子附近的山都被他给包了,再想上山摘野菜摘野果什么的,那是不行了。

“都这啥年月了,谁还上山摘野菜野果啊。”上水村的人也是笑。

“那就最好了,反正想摘你们也摘不着,我们家那狗可凶了。”罗蒙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真要种上满山的果子,到时候有些人不动歪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事现在靠嘴巴说肯定没用,得得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再狠狠整他一个大动静,往后再有人想动他们家果子,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听说你还要买宅基地?”上水村的人也大都同意村长崔宝坤和陈刚的说法,祖宅到底还是留着好,但是村子里的宅基地,那就没必要再留着了,这年月,谁还上那山疙瘩起房子啊?

“对,我想在山里建几间屋子,放工具果子什么的,有时候说不定还会有人过去住。”特别是以后山里的果子成熟的季节,肯定要看着点的。

“那也巧了,我们村前些年还有人嫌老房子旧,划了一块地出来打算盖新屋呢,结果房屋后来也没人盖,个个都搬出来了,几户人家的宅基地都连成一片的,你要想在那儿盖个大屋也合适。”这些从上水村搬出来的村民,日子大多也过得很一般,这会儿听说村里的宅基地还有人要,当然高兴了。

“那行,等一会儿荒山承包的合同签了,咱把这事也一起给办了,那些宅基地的话,一平方就按一百块钱算,怎么样?”决定要承包牛背峰之后,罗蒙也跟罗全顺一起到上水村去看过,上水村的那一块宅基地,其实他早就看上了。

“那感情好啊。”村子里的宅基地,随随便便都一两百个平方了,那可就是一两万块钱。他们那村子就是个小山沟,连个漂亮点的水景都没有,就一条小溪沟,谁要说上水村能搞旅游,他们村的村民第一个就不相信。

再说罗蒙真要能在他们村盖上几间屋子,又有人住进去的话,那他们以后每年清明节回村里扫墓都能热闹些,不会像前些年,冷冷清清的,跟鬼村似的。说到清明节,村民们这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了。

“对了,我们家祖坟还在牛背峰上边呢,罗蒙啊,你这山包是包了,可别把咱的祖坟给平了。”他们那祖坟还不是在上水村集体所有的那片山林上,而是在牛背峰,之前罗蒙从县里承包的那片山区。

“那哪儿能啊?我能­干­那缺德事吗?”一座山上万亩呢,他犯得着为那一亩两亩的山地去平人家的祖坟吗?

签了合同工付了承包款,之后罗蒙又和那些有宅基地的村民签了《宅基地赠予协议》,没办法,农村的房屋土地不准买卖,现在就只能这么弄,说是赠予,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收了钱的村民另外给罗蒙写了个收条。

下午他们又一起去了上水村一趟,把罗蒙承包的土地范围划出来,打了不少刷漆木桩作为界标,又把罗蒙买下来的宅基地也用木桩打出来,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干­完这桩事,罗蒙如释重负,后边那片山总算是他的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抢先承包过去了。

看看日子,八月份转眼就要过完,牛王庄上修水库的工程也已经进入尾声,过几天又要办杀猪宴了,山上的小兔崽子们个个走路带风­精­神抖擞,将近两个月,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山上的工作生活,加上工程即将结束,最近的活儿比从前轻松了不少。

杀猪宴的日子定在八月三十一号,这些上牛王庄­干­活的小兔崽子们都是毕业班的,有些报名晚的,要等到十月中旬才上大学去报道呢,有些压根就没考上,以后还没想好要­干­嘛呢,哪一天下山他们一点都不着急,还有不舍得走的。

在办杀猪宴之前,罗蒙还能悠闲两天,最近这事情一出赶一出的,他跟肖树林两个人都有些忙乱,好容易拖鞋生意和编织篮生意都差不多找到秩序了,他俩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三十号这天中午,罗蒙和肖树林早早就给水库边的几只大狗小狗送饭过去,顺便他俩的午饭也在那边解决了,大中午的在水库边的大树下吃饭也凉快得很。

“啊呜啊呜……”远远的,罗蒙就看到丫丫那二货正仰着脑袋冲树上叫唤个不停了。

“汪汪!”东南西北四兄弟也只剩下两只,都围着那棵树团团转。

罗蒙和肖树林走过去一看,另外两只都在树杈上呢,因为旁边的树枝太细,也不敢继续往前走,只好冲枝桠上那只狗崽子吠个不停。

不用说,这回闯祸的又是大宝了,这丫正小心翼翼地趴在一晃一晃的树枝上把脑门往枝梢上的鸟窝里边凑,空中两只灰喜鹊正徘徊不去,显然,这只狗崽子祸害就是它们的窝了。

那两只灰喜鹊也不是好惹的,几次都俯冲下来想在大宝毛茸茸的脑门上啄一口,树下的丫丫见了,就拼命啊呜起来,树上树下的东南西北也汪汪叫唤个不轻。

“大宝!­干­啥呢?”罗蒙喊它。

“呜……”大宝探头来往下边一看,只见罗蒙和肖树林已经来到大树下了,它回头又看了看鸟窝里的那几个鸟蛋,有点舍不得下去。

“胆儿肥了还!连保护动物都敢吃!改天叫人拉出去枪毙的时候看我保不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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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十一号这天,牛王庄杀了两头猪,办了一场杀猪宴,庆祝牛王庄水库竣工,犒劳辛苦了两个月的学生们,这些小崽子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又领了两个月工资,在牛王庄上这个那个的买了一大堆。

看在他们给自己当了两个月廉价劳动力的份上,罗蒙也难得大方一回,给了不少优惠。当天下午,肖树林就叫了几辆车子上牛王庄,把这些学生一个个的都送回家里去。

这些学生忙活了整整两个月,罗蒙花了近百万,最终修出来的水库还是相当壮观的,细长的水库环绕在半山腰上,水库四周还砌了石壁,修石壁用的石头一部分是学生们挖坑的时候整理出来的,一部分是他们从牛王庄各处搜集来的,还有一部分是罗蒙花钱买的。

水库修得不错,可惜现在还­干­­干­的没有半滴水,最近小溪里的水流本来就已经很细了,全都让它们流进肖树林那个水库,村子里的用水加上每天的日晒蒸发,也显得有些紧张,这时候就不适宜再分流出来,罗蒙只好让这个水库先­干­着,打算等啥时候下雨了再好好给这个水库蓄上。

按郑博伦的意思,就算水库上下的山体坡度大了一些,也一定要在上面种上树木,防止水土流失,保护山体。

当时那些学生们都闹着让罗蒙种柳树,说这个石头砌成的细长水库要是有垂柳映衬,那肯定是美极了,罗蒙想了想,还是决定种桃树,理由也很充分,桃树能结果,柳树不能。

至于刚刚承包回来的牛背峰,将来要在哪里种水果哪里种坚果,篱笆墙又要用些什么材料,老周都规划得差不多了,不过眼下正是秋季,很多果树都在结果期,不宜移植,要种树最好还是要等到冬天的时候。

上水村的房子也不着急盖,最近罗蒙花钱有点多,资金没那么充足了,再想搞大动作就有点吃力,这段时间他打算先缓缓。

九月份镇上的学校开学后,罗美慧就读学前班了,罗美玲也被罗红凤给送去了幼儿园,罗春兰和罗老汉一下子闲了下来,草莓杨梅老早就过季了,他们也没的蜜饯做,地里又没多少活儿,老两口就显得有些无聊起来。

“娘啊,你们咋又来­干­活了呢?”这天罗蒙和肖树林从镇上回来,看到刘春兰和罗老汉又上四合院­干­活了。

“咋?还不乐意叫我们帮忙了?”罗老汉没好气地说道。外甥女去上学了,他俩又被下岗了,这日子过得,真是没啥滋味。

“哪儿啊,这不是怕你们俩累着吗?”罗蒙生怕他老子的小心眼又犯了。

“累啥呀累,闲得都快长毛了。”刘春兰坐那儿跟几个老人一起剥莲子,显得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

“那找点事情做嘛。”罗蒙笑着说道。

“找啥事情做啊?包子馒头你又不给我做。”没事儿­干­的时候,刘春兰就怀念起以前做包子馒头的充实日子来了。

“那活儿太累,早上起得太早,你就别­干­了,现在冬梅嫂子管得不也挺好。”罗蒙把­奶­黄包­奶­馒头的事交给吴冬梅管了这么久,还没出过啥岔子呢。

“那我还能­干­点啥?”刘春兰嘀嘀咕咕说道。

“先叫我想想,明天再告诉你。”罗蒙笑了笑,他记得小时候,爹娘在他跟前可有派头了,几乎是说一不二,他要想讨价还价,那还真得费不少心思,如今自己大了,爹娘老了,竟像是调了个个儿一般。

“剥莲子不好?还要找啥子事情做嘛?”一会儿罗蒙走了,刘彩云就和刘春兰说了。

“这活儿我­干­着不起劲。”刘春兰嘻嘻笑道。

“­干­活儿还得起劲,你当是玩儿呢,穷折腾。”刘彩云呲她。

“那还真得折腾,从前也没觉得,这一两年家里热闹惯了,一下子就剩下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真是没劲得很,不折腾折腾,这日子他不好过啊。”刘春兰说。

“你就折腾你儿子吧。”刘彩云笑她。

“从前也没少被他折腾,这会儿是该换我俩享福的时候了。”

罗蒙说要给刘春兰找活儿­干­,他也是真上了心的,在四合院里里外外转了几圈,看到仓房里成堆成堆的­干­玉米粒,罗蒙又想起肖树林做的那个钢豆子来了,那玩意儿就是掺了不少玉米面做出来的,玉米面加得越多,粉团拌得越­干­,烤出来饼­干­就越硬。

这东西一般人吃不了,汪星人就差不多了,这天下午罗蒙拉着肖树林又做了一批这种饼­干­出来,不过这一回他们花了点心思,把饼­干­捏成狗骨头的形状,有大有小,打算专门做狗主人们的生意。

“东南西北,来,吃饼­干­了。”

“汪汪!”

“啊呜啊呜!”

“行了,丫丫大宝也来。”

“咔嚓!”

“不错啊,还会看镜头,丫丫不错,再来一张。”

“咔嚓!”

“咔嚓咔嚓!”

拍完照片,罗蒙就上罗兴佑家里去了,让他把这款宠物磨牙饼­干­上架,罗兴佑家这几天都快忙疯了,又是拖鞋又是篮子的,还有罗蒙家的各种各样腌菜­干­菜豆子莲子玉米粒,村子里其他人的东西也不少。

“我说你们是不是再请个人帮忙啊?”照理说罗兴佑这一年也赚了些钱才对。

“等过几天,冬玲他男朋友就过来了。”赵夏萍坐在院子里,照着货单把拖鞋按大小颜­色­装盒,盒子外面再套个快递袋,贴上快递单。要说肖树林设计的这款鞋盒就是好呢,没用铁丝,整个盒子都用打包带编出的形状,还有弹­性­呢,不怎么怕压。

“呦,还有男朋友了。”罗蒙笑看了赵冬玲一眼,这丫头来他们村有几个月了,跟他们村子里的人都熟,之前还有人说要给她介绍呢。

“小学初中都是同学,算是一块儿长大的,俩人脾气都不好,动不动就吵着要分手。”赵夏萍笑着说道。

“我脾气哪儿不好了?”屋子里赵冬玲一边噼噼啪啪敲着键盘,一边高声替自己辩解。罗蒙听见她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这个赵冬玲他是知道的,­干­活挺认真,甚至有点较真,一着急就容易上火,他们村的人都知道她这­性­子。

“脾气好?脾气好你还把人家林本强的电脑给砸了?”罗兴佑也笑着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段时间他就跟魔怔了似的,整宿整宿地玩电脑,我要不把他电脑给砸了,他那条小命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呢,他爹妈都夸我砸得好。”赵冬玲说着,把罗蒙拿过来的相机卡Сhā到电脑上,先上传照片,又点开网页编辑新商品,鼠标键盘摆弄得飞快。

“你别说她,说多了一会儿又要恼了。”赵夏萍说罗兴佑。

罗蒙没什么事就帮他们理了一会子货,顺口也问了一下林本强的事,原来林本强还是小康之家长出来的孩子,这会儿全家都住在永青呢,听说这年轻人没什么志向,人品倒是不错,人也安稳,就是娇惯些。

前些时候他上班的那家厂子倒了,林本强就回家里待着,半个多月了,也不见他出门找工作,这回赵冬玲喊他上罗兴佑家里来­干­活,就是想给他抽抽懒筋。

这天下午四点多钟,罗蒙家的宠物磨牙饼­干­就上架了,宝贝详情里写明了制作这种饼­干­的原料,另外要求三个月以下的小狗要在主人的监督下食用,其他描述也不是很多,就贴了不少罗蒙家的大狗小狗们吃饼­干­的照片。

“呜……”电脑屏幕前,一只身材高大的美犬把两条前腿搭在电脑桌上,歪头看着面前的几只大狗小狗。

“看上哪只了?”一个美艳的­妇­人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

“汪!”美犬用爪子拍了屏幕中一只狗狗一下,只见那只狗狗叼着一根骨头形状的磨牙­棒­,欢快地在溪滩上撒丫子乱跑,这狗狗四肢粗壮有力,身材也很结实,一身密实的毛毛被风吹得微微有些凌乱,在它的四只爪子上,还有很明显的四簇白毛,端的英俊不凡。

“我们家肥妹眼光不错。”这时候,一个穿着拖鞋短裤的胖子也进了卧室。

“人家能同意吗?要不要先问问?”女主人还是有点担心。

“问啥?直接开车过去,叫他们看看咱们家肥妹长什么样,哈喇子都馋出来了,还能不同意?”男主人对自家的美犬很有信心。

“还是先跟人联系联系。”女主人还是觉得不妥。

“放心吧,咱们家肥妹眼光高,难得有看得上眼的,这回怎么着都帮它拿下。”

罗蒙这会儿还不知道兼职模特还有征婚的效果,他只知道自家这几只大狗小狗的广告效果不错,他们家的狗饼­干­也挺好卖,刘春兰和罗老汉每天做饼­干­卖饼­干­,跑跑牛王庄再跑跑罗兴佑他们家,每天忙得眉开眼笑,日子也充实了。

骨头­棒­子卖了几天,应广大网友的要求,罗蒙又把钢豆子推出了,给有些狗主人训练的时候奖励狗狗用的,不训练的时候也可以时不时从口袋里摸出一两颗钢豆子和狗狗们增进感情。

这天上午,某城市某办公室。

“小卢啊,你这一早上嘎嘣嘎嘣嚼啥玩意儿呢?”

“钢豆子。”小卢嘿嘿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罐子,哗啦啦摇了两下,问道:“你要不要也尝尝?”

“啥钢豆子啊?”

“吃吃你就知道了。”

“真硬!怪不得叫钢豆子呢。”

“味道还成吧?”

“真香!这­奶­香味真是绝了!”

“加了水牛­奶­做的。”

“真是水牛­奶­啊?”

“真水牛­奶­,他们家在几个论坛上可有名了,不少人都亲眼见证过。”

“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吃水牛­奶­呢,还是这种形状的。”

“好吃吧?”

“好吃,还有玉米面的香味,原香原香的。”

“嘿,那是,他们家的东西都不错,玉米也是自家种的。”

“喂!你们在吃啥?”

“小卢这回买的饼­干­特别好吃,你们都来尝尝?”

“牙口好不好啊?牙口不好就别吃了。”

“哎呀,越嚼越香你说。”

“这个好!一颗能嚼好久,女的吃这个还能减肥,少吃多少零食呢。”

“牙口不好的可以泡牛­奶­吃。”

“泡开水吃也挺好,他们这个本来就有­奶­香。”

“哎呦喂,要不咱买一点回来当早餐吧!”

“我看成。”

“我也要买点,小卢你上哪儿买的啊?”

“网上。”

“多少钱一斤啊?”

“二十。”

“还不贵。”

“你把网址发给我,我也上网买点去。”

“我也要我也要。”

“群发吧小卢,咱都要。”

“!!!”

“坑爹啊!”

“怎么是宠物专用?!!”

“没事,放心买吧。”小卢早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老神在在地说道:“我这都吃好几天了,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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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一辆拉风的进口轿车开上了牛王庄,罗蒙原来还以为马从戎那小子又换车了呢,一看不是,车子停在四合院的院子里之后,下来一个胖子和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后面还跳下来一只浅金­色­的拉布拉多犬。

要说这只狗那可真是美极了,连院子里许多不懂狗的老人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观望,现在养狗的人不少,舍得花钱给狗狗做美容买衣服的人也不少,但是能把狗养得这么自然健康,这么­精­神好看的人可不多。

“请问罗蒙在吗?”那个胖子­操­着一口南方口音问了一句。

“哦,我就是。”罗蒙这时候正要把目光往那条拉布拉多肚皮底下瞄呢,被他这一问,连忙又把目光拉了回来。

“你好你好,敝人姓黄,广东人,这回是特意带我们家肥妹过来配种的。”这黄老板也是爽快人,当下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刚刚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就没认出罗蒙来,主要是他网店上那张照片跟本人出入有点大。

“就是这只拉布拉多吧?”罗蒙越看这只母犬就越喜欢,这么好的身架子,这么漂亮的皮毛,­性­格也沉稳,这才第一次来他这牛王庄呢,既没有因为好奇到处乱跑,也没有因为害怕显得畏缩,总之罗蒙就是越看越满意,认定它将来生出来的狗崽肯定好。

“对,叫肥妹,快三岁了,还没配过。”黄老板吹了一口口哨,肥妹好像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勉强凑过去给他摸了一下头。

“我们家那几只都是土狗。”虽然心动,不过罗蒙还是觉得应该跟人家说清楚,之前也有不懂狗的,把他们家东南西北认成是拉布拉多犬。

“这个我们也知道,主要是看肥妹它自己喜不喜欢。”女主人这时候也说话了,这个女人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性­感。

“那要是配上了,生出来的可就是串儿了。”罗蒙个人对串串没偏见,但是据他所知,很多有钱人都追求纯种,这两人千里迢迢带着自家美犬过来配种,总不可能最后一只狗崽也不要吧?

“没关系,只要肥妹自己喜欢就好。”女主人还是那句话。

“那要不我们就带肥妹去水库那边,先让它们见个面?”罗蒙多想把这只漂亮的拉布拉多拐回家让他们家东南西北的某一只做媳­妇­啊。

“好啊。”刚刚这对夫妻开车上山的时候,已经看见水库边的那几只大狗小狗了,只不过主人不在,他们就没下去和那几只狗接触,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们等等啊。”罗蒙说着,就跑二楼一个空房间的阳台上找肖树林去了,像这种决定他们家东南西北婚姻幸福的时刻,肖树林怎么能不在场。

“先别弄了,一起去水库那边吧,有人带了一只拉布拉多犬过来,可美了。”罗蒙眼睛一闪一闪地放着亮光。

“行。”肖树林看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活计。

前天汤媛联系上一个客户,说是对罗蒙他们的拖鞋和鞋盒的组合感兴趣,想下一笔订单,不过罗蒙他们得先按他的要求发几个样品过去,主要就是拖鞋要根据他们的鞋码加大一些,鞋盒也要用对方要求的颜­色­编制,几个样品而已,费不了多少工夫,肖树林一个下午就能搞定了。

楼下院子又是做豆腐又是炒瓜子,又是晒粮食又是晒枸杞红薯­干­的,显得有些杂乱,罗蒙­干­脆就在二楼找了个空房间,让他坐阳台上­干­活来了。

“以后这个小屋就专门用来放样品。”下楼的时候罗蒙对肖树林说道。

牛王庄上总共一百多个大屋小屋,除了个别特殊安排的,其他大多三四个人住一个小屋,到目前为止,还有不少新屋没有住过人的,这回这个屋子就挨着林春玉他们的办公室,用来放样品倒也合适。

“你再给汤媛一把钥匙,要用样品的时候让她自己去拿就行了。”

“也不能太松散,挂个本子让她登记一下还是要的。”

说着两人就来到了楼下院子里,出门前,肖树林特意跑到院子一角,专门炒瓜子的那个木棚里,抓了一把刚出锅瓜子放在口袋里。

从前他们山上那些大狗小狗还没去看水库的时候,成天不是在山上撒欢就是在院子附近晃荡,大家随便吃什么都能分它们一点,一天到晚那嘴都不见停的,自打被派出去守了水库以后,吃的那是比从前少多了,罗蒙和肖树林每回过去的时候,一般都要给它们捎点吃的过去。

几人驱车来到水库边,东南西北和丫丫它们一看到他们家那辆皮卡车,顿时就撒欢往这边奔了过来,圆滚滚的大宝也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嘿。”每回见着自家这几只热情的狗狗,罗蒙的心情都蛮好。

“今天给不给嗑瓜子啊?”肖树林一摸自己口袋,又想起一个事情来了,自家这些狗嗑瓜子的那个形象,好像不太适合今天的场面。

“没事,叫东南西北先露一手。”罗蒙自信满满,今天他们拿的可是葵花籽,对东南西北来说那是没什么难度,嗑得可好了,连丫丫都能嗑。

“肥妹,来,跟这几个小伙儿先认识认识。”那边黄老板也招呼自家美犬下车了。

“汪汪!”东南西北丫丫大宝几只这会儿都围着肖树林打转呢,它们已经闻到他口袋里的瓜子香了。

“着什么急啊?先认识一下新朋友。”罗蒙一只一只给它们扯过来,这么好的母犬可不是经常都能遇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汪!”东南西北看了看那只漂亮的淡金­色­母犬,又看看罗蒙,转头又冲肖树林去了,肖树林无奈,只好把口袋里的瓜子赶紧拿出来喂给它们,啥时候吃完啥时候才能消停。

“啊呜啊呜!”丫丫好容易嗑出来一粒瓜子仁,打算喂给它儿子,结果一吐出来,瓜子仁就掉进溪滩上的石头缝里了,这丫只好又埋头去扒石头,那蠢样子就别提了。

“汪!”东南西北围坐在肖树林身边,肖树林喂一颗,它们就嗑一颗,一边吃着,一边还惬意地摇着尾巴。

“这怎么就吃上了呢?”黄老板挠挠头,难道他们家肥妹的魅力还没瓜子大?

“你给我点瓜子。”肥妹的女主人把芊芊玉手伸到肖树林面前。

“哦。”肖树林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略带羞涩的神情,罗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肥妹,来。”妖娆美丽的女主人递给肥妹一颗瓜子,肥妹舌头一卷,轻轻的咔一声响,接着就从嘴里吐出两片瓜子壳。

“再来一颗。”

“咔。”

“再来两颗。”

“咔咔。”

“再来三颗。”

“咔咔咔。”

“……”

东南西北丫丫大宝都惊呆了,它们嗑瓜子的时候就只能一颗一颗慢慢磕,有时候没嗑好还要吐出来看看再含回去重新磕,人家呢,已经达到三连发四连发的高水准了,这差距就好比三八大盖遇上机关枪,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啊。

“啊呜……”丫丫也不翻石头了,张大嘴巴看着那只美犬的嗑瓜子表演。

“呜……”东南西北也不找肖树林要瓜子了,哥儿几个坐成一排,全神贯注地看着肥妹的嘴巴一开一合,又看着那些被它用舌头推出来的瓜子壳纷纷扬扬掉落到地面上……

“怎么样,傻眼了吧?哈哈哈!”看到罗蒙家那几只公犬的傻样儿,黄老板的心情终于舒畅了,他们家肥妹聪明,学啥都比别的狗快。

“瞧你们那点出息。”罗蒙拍了拍东南西北哥儿几个的狗头,让它们过去和肥妹接触接触,想看看谁能跟它配上。

东南西北对肥妹那都是非常满意的,因为它嗑瓜子的技艺已经完全超越了牛王庄上水平最高的侯胖子,在哥儿几个眼里,它就好比是学生时代的优等生,进入社会以后的­精­英人士,魅力不可抵挡。

但是狗狗中也有等级制度的,比如在僧多粥少的时候,老大在兄弟几个中的地位就表现出来了,只见它朝其它几只狗狗发出一串低低的警告,另外三只狗狗立马退到了一边。肥妹好像也很中意这只高大的雄犬,两只大狗相互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关系很快就亲密了起来。

罗蒙和黄老板商量起了接下来的事,黄老板的意思是,他们带着肥妹在这边住几天,等配种成功后,就先带肥妹回家,狗崽生下来以后他们对半分,要是奇数没办法对半分的话,就由一方出钱把其中一只狗崽买下。

罗蒙不同意,这个黄老板之前他也不认识,人家要是带着老大的种消失了,他也没地儿找去,他们家东南西北基因好,看上的人可不少。

罗蒙的提议是,肥妹养胎的这两个多月必须在牛王庄上,等狗崽生出来以后,黄老板和他老婆再来领大狗和狗崽,反正他的牛王庄就在这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至于狗崽的数量,罗蒙自然是要尽可能多的保留了,无论生多少,只给这个黄老板一只狗崽,到时候该多少钱罗蒙补给他们。

黄老板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这个买卖的,领那么多狗崽回去确实是个负担,最后八成也是要卖掉,既然罗蒙肯出钱,他也就没什么意见,毕竟大湾村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加上罗蒙也负担得起,不会亏待了他们家肥妹的后代。

这丫是个生意人,不要钱白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干­的,当初肥妹也是他花了大把钞票买回家的,它生的狗崽能白送?至于罗蒙要求让肥妹在牛王庄养胎,这点他也能理解,就当是给肥妹放个假,给他和他老婆来一个二人世界吧。

妖娆美丽的女主人不舍得肥妹,想在牛王庄陪它一起待产,结果被罗蒙和黄老板两人合力给劝回去了。

为了方便老大和肥妹谈恋爱,罗蒙就不叫它再看水库睡­鸡­棚了,专门用木板在小溪边山坡上的果林里修了一个小木屋,又把老大的狗窝搬进去,把狗窝里的旧棉絮掏出来,换上一床半新的毛毯。

以后肥妹是要在这里哺育下一代的,罗蒙自然不能马虎,边边角角都帮它们弄得十分仔细。好在之前罗全顺给东南西北几只编的狗窝都足够大,这会儿倒是不用编新的了。

“你刚刚脸红啥?”罗蒙一边­干­着活,一边就问肖树林了。

“哪有啊?”肖树林不承认。

“我看见了。”罗蒙说道。

“哦。”肖树林抹抹鼻子,没说话。

“你脸红啥?”罗蒙追问。

“不知道啊,就红了呗。”肖树林挥着锤子把一片木板钉到墙面上的一个缝隙上,小狗生出来以后很娇弱,这个小木屋要是漏风可不行。

“你对着我的时候都没红过。”罗蒙恨恨地铺着青砖,当初他修四合院的时候剩下的,这时候刚好搬一些过来给老大的新房铺地。

“咋没红过啊?”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肖树林也是跟罗蒙在一起以后才知道这丫就是个­色­胚,常常把他弄得窘迫不堪,有时候汗都能急出来了,还能不脸红?

“那跟今天这个不一样。”人家才露个小手他就脸红了。

“说吧,你到底想咋样?”肖树林无奈地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向罗蒙。他之前一直是以为自己喜欢女人的,又没正经开过荤,突然看见一个这么婀娜多姿的美女,挨他那么近,声音还那么­性­感,身上的香味还那么迷人,会脸红很正常好吧?

“对我也红一个看看。”罗蒙耍流氓道。

“神经病。”肖树林咧嘴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盯他的木板。

“咋?红不起来啊?”罗蒙也不铺地砖了,蹲在地上迈了几步,就向肖树林挨了过去,没办法,木屋是修给老大他们住的,空间是小了点。

“嗯。”肖树林往旁边让了让。

“现在呢?”罗蒙说着,就在肖树林脸上啾地亲了一口。

“­干­活儿呢。”肖树林往一旁又躲了躲,双眼亮亮的带着笑意。

“这样呢?”罗蒙不管,又凑过去啾了一口,双眼盯着肖树林的脸猛瞧。

“别闹。”肖树林伸手推了他一下,结果被罗蒙一把抓住,将他掰过身来,整个人顺势就压了过去。

“这样呢?”罗蒙紧紧锁住肖树林的双眼,缓缓靠近,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磨蹭了一下。

“……”四目相对,两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空气中好像有什么在燃烧……

“汪!”等在外面的老大终于忍无可忍,中气十足的吠了一声,这可是它的新房!

“咳咳。”被打断的两个人只好掩饰­性­地轻咳两声,摸摸鼻子继续­干­活,真是狗大不中留啊,如今为了媳­妇­,竟然也敢坏主人的好事了。

经过罗蒙和肖树林的一番努力,老大和肥妹当天晚上就住进了新窝,在老大的带领下,肥妹也很快适应了牛王庄上的生活,小两口每天在果林里吓唬吓唬小鸟,再抓抓蝴蝶,有事没事还能到溪沟里的水洼中洗个鸳鸯浴,真是好不惬意。

这个肥妹看着挺有贵族气质,其实完全也是个吃货,一开始的时候,罗蒙给它和老大准备的食量都是一样多,这丫不够吃,老大就把自己的那份让给它,有一天下午罗蒙无意间看到自家土狗正瘪着肚子啃番薯,可把他心疼坏了。

没办法,罗蒙只好给肥妹换了个加大号缸盆,每顿都给它装得满满的,这丫照样被吃得一口不剩,尤其是在它来到牛王庄的七八天以后,可能是因为□成功的关系,食量更大了。

吃多一点倒是不怕,罗蒙就怕它给吃坏了,好歹这也是人家的狗啊,没办法,罗蒙只好给黄老板打电话过去,问他们家肥妹一顿吃多少。人家黄老板就说了,他们家肥妹从小就比别的狗狗能吃,由它去就行了,罗蒙听他这么说,就放心多了,加上他也听说母犬怀孕的时候确实比较能吃的。

时间进入九月中旬,肥妹的肚子好像有点能看出来了,小溪边的山坡上,那十几颗青苹果树,眼看也快到了果实成熟的时候。

有老大和肥妹在果林里住着,这一回这些青苹果被小鸟祸害的就很少,这批青苹果不像之前的贵凌李结果那么少,一个个青­色­的果实挂满了枝头。

不过这种青苹果的品种并不罕见,外形也长得不太好看,表面还有锈迹,价钱是肯定卖不到贵凌李那么高了,罗蒙寻思着十几棵苹果树上结出来的苹果,差不多也就够山上的人吃的,到时候­干­脆发下去给大家当福利,就不卖了。

也有个别成熟得特别早的苹果,罗蒙和肖树林摘了几个尝了尝,真是酸甜脆口水分十足。难怪就算是品相不太好,这些年市场上的青苹果已经逐渐被其他品种占领,省农大那边还留着这种苹果的果苗呢。

罗蒙和肖树林这些天每次经过苹果林的时候,都要随手摘几个成熟的下来吃,有时候也会带到四合院那边叫大家跟着尝尝,生活在果林里的老大和肥妹自然没少吃,犬牙尖是够尖的,长得却不怎么密实,啃苹果的时候尤其费劲,一个苹果能啃老半天。

美慧美玲和阿芸婶家的仨丫头都爱吃这个苹果,罗蒙都跟她们说好了,等周六下午,她们所有人都放假的时候,就组织大家一起摘苹果。

结果还没等到周六呢,星期四晚上就出事了,这一天晚上罗蒙和肖树林正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狗吠,先是老大和肥妹在吠,然后­鸡­棚那边的三只土狗也吠起来了,再接着整个山头就热闹了,狗吠中夹杂着受惊的­鸡­叫,牛棚那边的水牛也跟着哞哞叫唤。

罗蒙和肖树林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穿上衣服拿上电筒往他们溪谷外面的那片果林去了,最先发出动静的就是住在那里的老大跟肥妹,罗蒙和肖树林耳朵尖得很,两人都没听错。

“吱吱吱……”远远的,罗蒙和肖树林就听到一阵吱吱的叫唤声了,这个声音跟老鼠黄鼠狼的叫声都不一样,比它们叫得还响亮些。

“猴子!”肖树林从前没少看动物世界,这会儿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咱这儿哪来的猴子啊?”罗蒙听着这个声音也觉得像,可他们这方圆百里,连野猪都罕见了,哪儿来的猴子?

“吱吱吱……”那些东西很警觉,罗蒙和肖树林一靠近,它们就组织撤退了,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一个个灵活的身影从他们眼前一晃而过,连跑带爬的,很快就消失在了小溪另一边的山壁上。

“他娘的还真是猴子!”事实胜于雄辩,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了,由不得罗蒙不承认。

小溪边的果林里,眼看就要成熟可以采收的青苹果,几乎被采摘一空,再去看老大和肥妹的狗窝,也不知道那群猴子怎么弄的,竟然从山上搬了一大堆乱糟糟的藤蔓下来堵了狗窝的入口。

这丫绝对是有预谋的!

不知道怎么的,罗蒙这会儿突然就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回村子的时候,说的关于孙猴子的那些话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罗蒙懊恼得直抓头发,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说那猴头的坏话了!

如今咋办?山上有猴子,他以后种什么还能保得住?他可是签了七十年的合同的,这会儿想解约还能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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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最新更新

罗蒙和肖树林合力把那一堆藤蔓拖走,老大和肥妹这才终于从狗窝里出来了。

“汪呜……”老大垂头丧气地叫唤了一声,自打它们兄弟几个能和黄鼠狼打个旗鼓相当以后,就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

“咋回事啊?”这时候,纳茂成带着他们家榔头一家也过来了,刚刚山上的狗一叫唤,他们首先第一个就是确认牛棚的安全,然后又去确认­鸡­棚那边的安全,发现都没问题,这才冲老大它们住着的果林里来了。

“没多大事,山上其他地方还好吧?”罗蒙问他们。

“没出什么问题,都让他们原地守着呢,二郎也被我们拴上了,就我们几个过来看看。”边大军说道。

“到底咋回事啊?”罗全贵又问了一遍。

“山上来了一群猴子。”罗蒙说道。

“猴子?”众人都觉得奇了,他们这片山区啥时候也有猴子了?

“没啥事都回去睡觉吧,今晚估计不会再来了。”既然有猴子出现在他们山上,那么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持久战要打,保持充足的体力和饱满的­精­神还是很有必要的。

知道是什么事情之后,大家心里就踏实多了,猴子对他们来说虽然麻烦,但是也比人祸好,这大晚上的,山上的狗这么叫,最坏的可能,就是又有人半夜摸上牛王庄了,那可比猴子凶险多了。

人群散去,大家又各自回去睡觉,那些猴子实在要闹,最多一会儿再爬起来一趟,反正天是塌不下来。

最愁的就属罗蒙了,刚刚签了七十年的合同包下了牛背峰,这都还没开始有什么动作呢,就来了一群搅局的,这丫躺床上以后,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尽想着这么收拾那群猴子了。

第二天一早,罗蒙就把它们牛王庄上的防御系统重新部署了一番,自家那三只土狗都不叫它们睡­鸡­棚了,老二上南边四合院那一带守着,老三给安排到西边核桃林里去,老四就到北面山脚下的水库边。

牛棚那边有榔头一家守着,­鸡­棚就让丫丫大宝睡,这丫好像不太喜欢­鸡­棚的味道,来来去去闻了几圈,最后还是不敢反抗罗蒙的安排,敏感的狗狗们都已经发现了,今天的罗蒙比往常铁血很多,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开明状态。

把做狗屋的活儿交代给罗全贵他们,罗蒙和肖树林当天下午就上山了,同行的还有东南西北中的老/二,老大因为媳­妇­怀孕,罗蒙这回就没找它。

老二的名字是南,南南小南都太女气,罗蒙就管它叫大南,大南是一只很严肃的狗狗,毛­色­比老大深一些,嘴巴鼻子都是黑­色­的,耳朵尖上面也长了一些黑毛,身材高大健壮,是一只非常英俊的公犬。

大南循着猴子们留下的气味,一路把罗蒙和肖树林往深山里带,一直到了牛脊沟附近,牛脊沟是牛背峰里的几道山沟,地势险峻,也是牛王庄那条小溪的发源地。

“停。”罗蒙叫住前面的大南,又对肖树林说道:“别进去了。”

“嗯。”肖树林点点头,皱眉看向前面的山沟,按电视里演的,每回碰到这种地形,走在山沟里的人都要倒大霉,他们今天要是在这条山沟里被猴子们给打了,那还真是打了也白打,人家是保护动物,他们还真奈何不了。

“左边山坡上有个侦察兵。”肖树林低下头来对罗蒙说道。

“我来给它留个影。”罗蒙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相机,这一路过来他拍了不少照片,大多都是猴子们留下的踪迹,脚印苹果核什么的,这回可算碰到正主了。

“咔嚓。”一声轻响,山上的猴子也发现自己已经暴漏了,吱吱叫着急忙往深山里躲。不过已经晚了,罗蒙的相机虽然是卡片机,但是质量还是比较过硬的,这会儿这张猴子照片就已经在他的相机里存了下来。

“啥品种啊这是?”罗蒙看着照片里那只黄黄的小猴儿。

“好像是最普通的品种,猕猴。”肖树林的动物世界果然没有白看。

“那就是不值钱了。”罗蒙叹了一口气,不值钱就没人愿意管了,搞不好就得让它们在自己这片山上白住。

“不一定,咱们这边猴子少,稀罕。”

两人说着就下山了,第二天一早,肖树林照常卖菜,罗蒙拿着照片跑了一趟他们县林业局,因为每天上午派手工的时候也会有人过来学编篮子的,这事儿罗蒙­干­不来,所以他出门肖树林留守。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听说他们这片山区有猴子,也都觉得挺新鲜,拷贝了罗蒙带过去的照片,登记了一下,说是这事要先汇报给领导,最后怎么处理还得看上面的意思,让罗蒙先回去等消息,于是罗蒙只好又回去了。

“罗蒙啊!听说咱山上有猴子了?”罗蒙一回到镇上,就听到许多人都在谈论猴子的事情,大伙儿兴高采烈就跟过节似的。

“是啊,以后你们出门小心点,别叫猴子给挠了。”罗蒙笑眯眯地说道,他这都快愁死了,感情猴子不出在他们家山上,大伙儿就都当热闹看了。

“哎呦喂,说的这叫啥话啊你。”镇上的人也不是第一次领教罗蒙那张缺德冒烟的嘴了。

“你当我开玩笑呢?电视新闻看没看啊?以后大人小孩出门都当心着点,别叫猴子给欺负了。”要说现在的人类社会那真是相当安全,人们活得太放心太有安全感了,没啥忧患意识,时间长了,就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野生猴子在普通人面前,那简直就是猛兽啊。

“还真是,以后小孩上学放学的,咱还是要看着点。”罗蒙的话也给这些人敲响了警钟。

“不能再叫他们边走路边吃东西了。”

“就是就是,东西给抢了倒是没啥,人要是伤到就麻烦了。”

“哎呀,你们说这些猴子有没有人管?最好还是能把它们抓走,放到那什么自然保护区去。”

“哎,罗蒙啊,你不是去林业局了?人家咋说呢?”

“说是让等消息。”

看着这些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罗蒙无奈地笑了笑,到自家店里去跟肖树林一起派手工。

下午,他又往罗全顺家里跑了一趟,问他这片卧牛山区从前是不是有猴子,对于这群猴子是打哪儿来的,为啥会突然来到他们这里,罗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听老人说以前是有,不过咱村里现在还活着的老人,那都没见过。”罗全顺若有所思地抽着旱烟。

“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要知道这些猴子从哪里来的那就好了,到时候打哪儿来的,就把它们送回到哪儿去。

“肯定是从西边的山区过来的。”卧牛山的西面,是一片一片延绵不绝的大山小山,前些年山上人多,卧牛山被一些村落小镇从这片大山中隔绝出来,如今好多人都不在山上住了,这条走廊又重新畅通起来,卧牛山会出现猴子也并不奇怪。

“你说这猴子是留着好,还是送走好?”一会儿,罗全顺又这么问了罗蒙一句。

“叔你是咋想的啊?”罗蒙知道罗全顺肯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之前景亮他说要搞农家乐,我不支持他,就是因为咱村没个正经景点,这群猴子要是能留下来,以后这个农家乐,说不定还真能搞起来。”罗全顺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一心就是想让大湾村红火起来,如今给他看到火苗子了,他也的有些心动。

“那行,改明儿谁要想搞,你让他包座山,我把猴子撵他们山上去。”罗蒙笑着说道。

“你要是不想搞,咱村谁能有这个能力嘛?”知道了罗蒙的意思,罗全顺也就不再多说,他们自己家,反正是没有这个心了,两个儿子的事业­干­得都还顺当,没必要再去弄那个猴子钱,说白了,这个钱也不好挣。

回到牛王庄,罗蒙没事就上东南西北的地盘,分别带它们遛弯,让它们熟悉自己的地盘。罗蒙原本还打算让自家这几只土狗逍遥几年的,不过现在情况有变,也只好让它们尽快上岗了。

除了老大现在有个伴,其它几只都是孤零零的独自守着一片领域,每每看到罗蒙肖树林过去,这些狗狗都十分高兴,远远就跑过来迎接。罗蒙心疼自家的狗,就给龚白棋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它帮忙物­色­几条母犬,最好是能花钱买回来养的。

丫丫大宝也不看水库了,白天晚上都在­鸡­棚那边,晚上当守卫,白天就四处巡逻,排除­鸡­棚附近的安全隐患,顺便帮忙捡捡­鸡­蛋,有时候还能偷个空到东南西北那边串串门子什么的。

看水库的活儿交给了榔头一家,枸杞林那边因为牛王庄的四个方向都有了守卫,已经不需要再安排它们去巡逻了,让它们去看水库,也算是给这一家边境牧羊犬放了个假。

罗蒙寻思着,山上有猴子这事,电视台那边知道了肯定要过来凑热闹,他这回是想推都推不掉了,于是做很好了心里准备老实在家等着,没想到几天过后,电视台的人没等来,盗猎的倒是等来几个。

这一天晚上罗蒙和肖树林睡得真香的时候,又被一阵异响给吵醒了,原本还以为是山上那群猴子又下来偷东西了,仔细一听不是,山上的狗叫得不急,只是偶尔发出几声不安的吠叫。

两人来到自家楼台外,仔细听,好像可以听到山上的­骚­乱,微不可闻的狗吠,还有猴子们尖声大叫的声音……

“有人上山了?”罗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别说捕杀猴子本来就是犯法的,这片山还是有主的呢。

“上去看看。”肖树林二话不说就进屋穿衣服去了。

罗蒙拿起手机给纳茂成打了个电话,让他把罗志方和柳茹华喊起来,这二人练过功夫身手好,让他们跟自己一起上山,另外把榔头一家也带上,上山以后还得靠它们带路,狗的耳朵鼻子都比人灵多了。

一会儿碰头的时候,罗蒙发现连林阔和郑博伦也来了,林阔这一年来几乎每天都泡在山上,在山林中穿梭自如,郑博伦更是俨然一个野外生存专家,各方面素质都很高。

“你就别去了,留在这里等消息吧。”纳茂成拍了拍罗蒙的肩膀,通过大半年的相处,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弟脑子还成,四肢就不怎么发达了。

“你留下来吧。”肖树林也这么说道。这大半夜的,山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到底来了多少人,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黑灯瞎火的罗蒙又不能自保,要是被误伤了咋办?

“不是……”罗蒙刚想替自己分辨说不会拖大家的后腿,复一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又改口问纳茂成说:“你们家那匹老马还能骑吗?”

“咱那边的马都是跑平地的,上不了山。”再说纳茂成也心疼自家老马,这都养老了,还拉它到山上去瞎折腾啥。

“你留下来等信儿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柳茹华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罗蒙抹抹鼻子,也只好答应了,又不是小孩子,这会儿也就没再耽误大伙儿的功夫,交代大家小心点,就目送他们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众壮士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作为一个男人,罗蒙感觉有点受伤。也不说驰骋沙场为国杀敌吧,连自家来几个小贼,他都得在后方躲着,这感觉太孬了。

“哞……”难兄难弟的声音在牛棚那边响起,刚刚山上一有动静,二郎就想出去瞧热闹,没想到纳茂成早就摸清楚了这头牛王的脾­性­,一早就上牛棚把它给拴上了,用登山专用的那种特别结实的尼龙绳,穿过它的鼻环,还打了好几个结。

“咋,想跟着一起上山吧?”罗蒙这会儿也没了睡意,­干­脆就摸到牛棚那边去了。

“哞!!!”二郎这会儿也不愿意躲在后方,它要上前线!

“你要是肯驮我,我就让你上山。”罗蒙跟他谈条件。

“噗……”二郎喷了一口气,除了跟罗美慧罗美玲两姐妹玩闹的时候,作为牛王,它还从没正经让人骑过呢。

“不肯拉倒。”罗蒙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真是失败,武艺不行也就算了,连自家养的牛犊子都嫌他,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悠悠往牛棚外面走。

“哞……”二郎不情不愿地叫唤了一声,原地跪坐了下去,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同意让罗蒙骑了。

“嘿,果然没有白疼你。”罗蒙半点没犹豫,颠颠就跑回去了,费了一番功夫帮它把牛绳解开,一前一后出了牛棚,然后罗蒙往牛背上一翻,二郎迈开步子,吧嗒吧嗒就往山上跑去了。

罗蒙这也是第一回骑牛,山路又颠簸得厉害,好在这玩意儿也不是很难,就跟骑自行车一个道理,只要能懂得顺势调整自己的身体重心,也不用担心会被二郎从牛背上甩下来。

“哞……”二郎鼓足­干­劲,没多久就追上了大部队,并且发出一声得意的牛啸。

肖树林听到动静用手电筒一照,就照到罗蒙正得意地坐在牛背上冲他笑,忍不住也乐了。

“二郎还愿意给人骑呢?前阵子一个学生要往它背上爬,差点没挨它一蹄子。”纳茂成笑看着这一人一牛说道。

“咋样,接下来往哪里走啊?”罗蒙问他们。

“那些人好像跟猴子打起来了,刚刚闹得动静有点大,这会儿又没声了,咱都小心一点,让这头牛别再叫了。”郑博伦说道。

“听到没有?让你别叫唤了。”罗蒙轻轻拍了拍二郎的牛脖子。

“噗!”二郎打了个响鼻,算是同意了。

“要不还是打电话报警吧。”柳茹华说道。

“刚刚我已经打过了。”罗蒙刚刚把这几人送走以后,想了想就往他们镇派出所打了个电话。

“吱吱吱……”不远处的山林中,很快又传来一阵­骚­乱。

“过去看看。”罗蒙他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肖树林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喂,嗯,知道了。”肖树林总共就说了五个字,很快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对其他人说道:“这些人不能抓,放他们走。”

“什么?”纳茂成黑红的大脸拉得老长,在他们那片地方,有谁要是敢上自家地盘偷东西的,抓到了不说别的,先痛扁一顿再说。现在是怎么回事?就这么放了?

“说了是谁吗?”罗蒙问肖树林。

“没说。”这种事肖树林从小到大遇到许多回,特别是他那家运输公司刚开张的时候,也碰到过几回,一般能说的肖老大会对他说,碰到肖老大不愿意说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让自己蹚浑水的时候,最好别问,问了也白问。

“就说不能抓?”罗蒙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山上这几个,不管是黑二代还是白二代,其中至少有一个是二世祖跑不了。

“嗯。”肖树林点点头。

“就说不能抓,没说不能赶吧?”罗蒙咧了咧嘴:“走,咱赶赶去,让他们早点滚蛋。”不能抓,那肯定是遇着什么大人物了,不过真要让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这么撒野,那以后不是谁都敢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叫一声。”肖树林笑了笑,拍拍二郎的牛脖子说道。

“噗!”二郎不太配合地打了个响鼻,刚刚不是不让叫?

“叫好了,明天给你开个西瓜。”肖树林又说。这会儿牛王庄上的西瓜也快要过季了,每天摘多少个西瓜,基本上都往冷库里面装,能给二郎它们打牙祭的已经很少了。

“哞!!!”二郎抬起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唤了一声。

“大声点。”罗蒙嫌它叫得不够有气势。

“哞!!!!!”为了明天的那个西瓜,二郎叫得可卖力了。

“!”一声牛王啸过后,山那边的­骚­乱顿时就停了。

“哪个孙子敢上老子的地盘撒野!”罗蒙说着一拍牛ρi股,二郎就朝刚刚发出扫乱的方向跑了过去。

“汪汪!汪汪汪!”在纳茂成的授意下,榔头一家也叫得很有气势,一群人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踪迹,浩浩荡荡就往那边杀过去了。

“吱吱吱……”跟那群盗猎者打得正起劲的猴子们都被那一声牛王啸给震住了,吱吱叫着往牛脊沟那边跑了,跑着跑着,回头一看,人家根本没有追上来,赶着那一群盗猎者往山下去了。

“哞!!!”

“哞!!!!!”

“哞!!!!!!!”

二郎的牛王啸一声响过一声,震得整片大山都要颤动起来一般,猴子们惊惧地捂住了耳朵,心惊胆战地躲在树上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天亮,猴子们就开始商量要不要搬家的事,这个地方有猛兽,太危险!其中一只老猴就说了,肯定是因为它们没有拿最好的果子供奉山大王,所以它才会生气了。

于是这一天中午,当二郎悠哉悠哉领着小水牛们在山上吃草的时候,这群猴子做贼似的就摸过去了,这些猴子你推我让,最后有一只瘦弱小猴子被大家推了出来,这只猴子小心翼翼地靠近二郎,往二郎跟前放了一串叫做十月乌的野果,然后很快就吱吱叫着,飞快地跑开了。

其他猴子在不远处观望,见二郎慢悠悠把那串野果吃了,这才大胆地向山大王进贡它们摘回来的最好的果子。这只猴子往二郎跟前放一串山柿子,那个猴子往二郎跟前放一串山梨子,各种野果齐上阵,其中还有一只身体强壮的公猴,往二郎跟前放了两只青苹果,牛王庄产的。

“噗!”二郎打了个响鼻,心情愉快地把这两个青苹果咬到嘴里慢慢嚼,嚼着嚼着,它又看到一只乌黑的爪子伸过来,在它跟前的地面上放一把野山楂。

“?”二郎一边悠闲地嚼着苹果,一边歪头看向这只爪子的主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猴群,好像长得有点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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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最新更新

这一天晚上罗蒙他们把那一群盗猎者追得丢兵卸甲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逃出牛背峰的地域范围。

派出所的同志来晚了,没赶上最热闹的时候,罗蒙很配合地把他们一路捡到的鞋子背包交给民警同志,又和他们说明了情况,就算最后摆明了抓不到,过场还是要走的。

等派出所的车子开走了,罗蒙这才嘿嘿笑着从旁边的屋子里拿出一条金毛,这条金毛个头不小,但是看起来还­嫩­,应该不到一岁的样子,养得不错,油光水滑的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直接就把宠物犬带到山上去当猎犬用了,结果这条金毛在被他们一路撵着跑的时候,不小心就掉进旁边一个山沟里去了,后面被榔头一家发现,罗蒙拉起来一看,是只漂亮的母犬,当下就决定要把它留下来给自家几只狗狗当压寨夫人。

“呜……”金毛显然已经认识到自己作为俘虏的事实了。

“放心吧 ,咱都是好人。”老周嘿嘿笑着,轻摸了两下金毛的头顶,摸得金毛瑟瑟发抖。

之前罗蒙打电话让龚白棋帮他物­色­母犬的时候,龚白棋就跟他说要找配得上他们家东南西北的好犬,那可是要不少银子的,如今白捡一条,罗蒙当然高兴。

“给它取个名字吧。”肖树林说道。这狗之前肯定也有名字,不过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再用,人家二世祖到他们山上来偷猎,肖老大给人老爸的面子让罗蒙和肖树林放他们走,这条狗留在牛王庄也就留了,要是再用从前的名字,那就等于把窗户纸捅破了,不合适。

“就叫金子吧。”罗蒙想了想,就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名儿,不管这狗是怎么来的,反正以后在牛王庄上待着,就是他的狗了,跟其它狗狗一个待遇,要是在那个二世祖家里养成了什么坏毛病,最多找龚白棋帮帮忙,让他给训练训练。

因为金子还不到可以孕育下一代的年纪,罗蒙就没让它马上和自家狗狗们住在一起,而是带回了自己和肖树林的小屋,在楼下壁炉边给它放了一个肖树林编的大篮子,又在篮子里给它放了一块毯子,让它和他们住在一起,每天和罗蒙肖树林一起出门一起回去,顺便培养感情。

忙活一个晚上,大家也都累了,罗蒙和肖树林带着金子回到自己的小屋,安置好这只初来咋到的小姆狗之后,又各自洗了个澡,在床上刚躺一会儿,第二天早上就到了。

罗蒙和肖树林又带着金子去到四合院,吃完早饭之后把金子托付给柴凤香照顾,自己照例又到镇上去忙活了一个上午,当然,二郎的那个西瓜也没少了它的,已经交代罗进喜让他记得喂了。

至于二郎这一天被山上的猴子封为山大王,不仅私受贿赂,还跟他们儿子见了一面的事,这两人这会儿还一点都不知道。

水牛镇上的人因为生活十分悠闲的关系,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扎堆说闲话,自打肖树林在镇上派发手工以来,扎堆说闲话的活动就变成扎堆­干­活了,边­干­活边说闲话。

“你们听说了吧?昨天晚上有人想上山捉猴子,牛王都生气了!”

“那么大动静,谁还能听不到啊?”

“哎呦喂,那山都快被它给震塌了!”

“咋回事啊?牛王那意思,是想让那些猴子留下来啊?”

“难说,孙悟空跟牛魔王不还是兄弟?”

“那以后这山上的猴子不会越来越多吧?”

“那可咋办呢?我们家孙子还小呢。”

“要不送去学功夫吧?”

“对,红凤那两个女儿不就跟卜师父学功夫了吗?可厉害了,爬树比猴子都快。”

“罗美慧吧?那丫头,将来谁敢要啊?”

“那可难说,那个叫邱小东的男娃娃你们知道吧?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还说将来要娶她当媳­妇­呢。”

“哈哈哈哈哈……”

猴子的事情还没有定论,镇上好多人就让罗红凤帮忙问卜一卦了,看他还愿不愿意再收几个弟子,卜一卦嫌麻烦,本来不想收,再说教人练功夫又挣不了几个钱,当初要不是瞧上牛王庄这块风水宝地,他也未必愿意教罗美慧和罗美玲两姐妹。

院子里的老人就说了,教小孩子练功夫有什么不好嘛,积德行善的好事啊,卜一卦一想也是啊,这老骗子纵横江湖几十年,钱是挣了不少,善事却没正经做过几件,如今年纪也大了,也有心为自己添上几笔善业。

横竖他也不差那两个钱,­干­脆连学费也不收了,让镇上的小孩每天早上四点半到六点半,到镇上的文化广场去练武,前一个钟头自己扎马步,后一个钟头他这个先生才到场,指点学生们习武。

结果第二天早上卜一卦到水牛镇文化广场一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来了几百个,听说他要在这里教人练功夫,还有人特意从永青那边开车过来的,三点半就出门了。

因为卜一卦移驾镇上的文化广场,肖树林罗志方和罗美慧罗美玲也只好到那儿练武去了,罗蒙征询了一下纳茂成和牛红霞的意见,把纳祺云也弄过去了,罗进喜他也问了,人家不想去,有那个时间,他还宁愿多看点书。

头一天早上罗蒙和他们一起去的,一看那浩浩荡荡的几百人,罗蒙不淡定了:“你说咱是不是要在镇上再买几间房子?”

“我爸已经在看了,听说王大胜他们几个早就开始暗地里寻摸上了。”肖树林慢慢往前面开着车子,找地方停车。

“这些老狐狸,一点风声都没给我露。”罗蒙笑道。

“这种时候当然是捂得越严实越好了,他们那几个,估计也是暗地里较着劲呢。”肖树林见怪不怪。

“也对,等他们敲锣打鼓宣传水牛镇的房子要涨价的时候,估计就是自己手头上已经攒够了,要往外边卖的时候了。”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罗蒙当然知道水牛镇的房子会涨价,只不过看着大家如此逐利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叹上一句。

卜一卦第一天就劝了好多人回去,有些人是年纪实在太大了,有些人是不适合练武的,照他的说法,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练武的,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还得奔着自己的长处去,不然就只能事倍功半。

当然镇上的小孩他都是要教的,小孩子嘛,学两下功夫,又能强身健体,又能作为防身技能,那还是很有必要的。听说他们山上现在连猴子都有了,水牛镇上的孩子们太娇弱,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猴子们欺负了去。

过两天电视台的人来了,罗蒙带他们上了一趟山,结果连根猴子毛都没见着,牛脊沟那片地方罗蒙轻易是不敢带人进去,因为不知道这群猴子野­性­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攻击­性­,会不会从山上推石头下来砸他们。

电视台的人无功而返,只好拿罗蒙他们先前拍给林业局的照片做了报道,主持人歌功颂德了一番,说他们县这几年环境保护工作初见成效,又让广大群众继续爱护自然保护动物,至于出现偷猎者的事情,那是一个字没提,不知道是怕影响不好,还是那个二世祖他老子手眼通天。

他们不提,这件事在水牛镇永青镇也都已经传开了,都知道有人想上山抓猴子,结果被牛王给赶了,尤其是那几声排山倒海的牛王啸,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之前牛王的名声在水牛镇上就很大,基本上都是大湾村的人给传出去的,还有一些来牛王庄­干­活的老人。对于牛王的说法,镇上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这回这几声牛王啸,可是大半个镇子的人都听到了,于是信的人就更信了,不信的人也信了,还有一批顽固的无神论者,也承认了牛王庄那头水牛确实非同一般的事实。

不出几天,永青那边林业局的回复也到了,说是猕猴的出现说明他们这片山区的自然保护工作做的不错,让罗蒙好好保护这些猴子,山上的作物要是有什么损失,可以到相关部门申请一部分赔偿。

这些猴子带来的问题,当然不是让相关部分给一点赔偿就能解决的,牛王庄的­嫩­玉米五六块一斤,他能按这个数报上去让人家给赔偿吗?报了也得有人肯赔给他才行啊。

有这群猴子在山上,罗就得到处被它们束手束脚,很多东西都不能种,像一些猴子喜欢的水果,真要种上了,估计不到收获的时候就能被它们祸害光了。

可真要去县里商量解约的事情吧,且不说人家能不能同意,罗蒙自己就不舍得,他现在的牛王庄就背靠着牛背峰,以后万一牛背峰被别人给承包过去了,又在上边修个水库把溪水给截了,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到时候他不是要抓瞎?

想来想去,罗蒙觉得自己前面好像就只有训猴这一条路可走了,于是他上网查了不少猴子的生活习­性­,喜好和害怕的东西之类的,结果人家说猴子是杂食­性­动物,喜欢吃什么东西因猴而异。

这玩意儿还真不好捉摸,罗蒙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训猴的好点子,只好把这事暂时搁置了。

就在这时候,之前被罗蒙他们送下山的一部分学生又上山了。这天下午两点半,因为九月份天气渐凉,这时候院子里的人们都已经结束了午休投入到劳动当中。

罗蒙这会儿正帮他老娘和面呢,前些时候,因为网络上要他们把狗饼­干­做成人饼­干­的呼声很高,应广大网民的要求,罗蒙就在侯胖子的帮助下把饼­干­配方调整了一下,推出了一款香脆可口的水牛­奶­饼­干­。

因为­奶­香浓郁,纯天然无添加,这款饼­干­大受欢迎,每天一上架没几分钟就要卖到脱销,罗蒙让他爹娘悠着点,能做多少就卖多少,两个老人不听劝,每天都要做两回,上午一回下午一回,怕他们累着,罗蒙只好自己多帮忙。

“咋又回来了呢?”罗蒙大概估摸了一下这些学生的人数,少说也有三十来个。

“在家里待了几天,太没劲了,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呢,你让我们在这里打短工吧。”一个学生说道。

“你们几个呢?”罗蒙眼尖,一下又看到眼镜仔他们几个了。

“父母都同意了。”眼镜仔回答说。

“同意你们在我这儿学种地啊?”罗蒙又问。

“同意我们先在你这个­干­几个月农活看看。”同学咧嘴笑道。

“那成,刚好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罗蒙打开一旁的水龙头给自己洗了个手。

“啥任务啊?”学生们都跃跃欲试。

“一会儿跟我上山,具体­干­什么咱先不说,有几个注意事项你们必须先记住了。”罗蒙神秘兮兮地说道。

“要注意什么啊?”学生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

“第一点,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喧哗,不许大惊小怪,该­干­什么­干­什么。”罗蒙说。

“第二点呢?”

“第二点,不准拍照,看到什么也别到处去说,咱要保守秘密,这点尤其重要,如有违者,拉入黑名单。”

“还有吗?”

“第三点,就是要注意安全,不能落单。”

“还有吗?”

“暂时就这几点了,你们让陈管事安排一下宿舍,把包都放宿舍里,记得把手机相机也都放在宿舍里,半个钟头以后,咱们在上山的那个小广场集合。”

半个钟头以后,罗蒙和肖树林各自挑着一副担子都到位了,肖树林那副担子,一头放的是烧烤架和木炭,另一头是一箩筐玉米­棒­子,罗蒙那副担子放的全部都是玉米­棒­子。

牛王庄上种的玉米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当粮食种的,大面积成批量种植,另一部分是当菜种的,小面积错开时间分批种植,从而保证他们从初夏到初冬都有鲜­嫩­的玉米­棒­子卖。

“烤玉米!”学生们一看罗蒙和肖树林这装备,顿时就激动了。

“把那些篮子都带上,咱上山。”罗蒙指了指地上的一堆打包带篮子,这些篮子之前是罗全贵和肖树林编出来,给那些小学生摘刺玫花用的,这会儿又派上用场了。

“怎么这么多篮子啊?咱没那么多人啊。”一个细心的学生就说了。

“难道你就只摘一篮子?”另一个给他找了个解释。

“对,每个人起码要摘两三个篮子。”还有一个学生就说了。

“你们别傻了,要是光摘果子,老周­干­啥不给咱拍照,这里边肯定有问题。”四眼仔貌似是这一群人里面的智囊星。

“到底咋回事啊老周?给咱说说嘛,搞得怪吓人的,一会儿要真碰上什么事,咱可是连个手机呼救都没有。”看多了血腥恐怖片的学生们这会儿想象力就丰富了。

“所以说让你们别落单嘛。”罗蒙不为所动。

“哎呀,没有手机真是没有安全感啊。”一个学生长吁短叹道。

“所以说,买那种不能拍照的手机多好。”老周油盐不进。

“对了老周,咱这回上山是要摘啥去啊?”

“刺玫果。”罗蒙说道。

眼下刚过白露,山上许多刺玫果都红透了,也到了可以采摘的季节,罗蒙这两天上网查了一下,晒好的刺玫果,一斤少说也能卖个四五十块呢。

至于他今天上山的另一个目的,这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干­脆就不跟这些学生说了,省得他们咋咋呼呼的,坏了他的好事。

一会儿到了山上,罗蒙就跟这些学生说好了,每摘一篮子刺玫果,他就给他们算十块钱工钱,另外还给一个烤玉米。

学生们到了地方以后就三五成群散落到刺玫地里摘果子去了,罗蒙和肖树林摆开烧烤架子烤玉米,肖树林当主厨,拿了几块木炭开始生火,罗蒙打下手,负责剥开玉米皮,然后Сhā上竹签子。

剥好的­嫩­玉米放在烧烤架上,小火慢慢烤,烤到出淡淡的玉米香,然后在上面刷一层水牛­奶­,没烤一会儿,­奶­香就飘出来了,然后又刷上一层蜂蜜水,再烤一会儿,甜香又出来了,末了,又撒上一些侯胖子特制的胡椒粉,那香味,真是屡屡勾人魂!

“烤好了咱先吃一个吧,他们还没那么快。”老周咽着口水对小树林说道。

“一个不够。”肖树林说。

“快!快!快摘!”小崽子们闻到玉米香,个个都跟上了马达似的。

“哎呀!”有学生的胳膊被刺玫树上的刺给挂了。

“小心点啊,小心虫子,小心蛇。”罗蒙忍不住冲他们喊了一句。

“老周!预支一个玉米呗!”学生们和他打着商量。

“不行。”罗蒙果断拒绝。

不一会儿,一群男生就凑齐一篮子刺玫果过来了,从肖树林手里换了一个玉米­棒­子。

“这篮子记谁头上呢?”罗蒙拿出纸笔问他们说。

“随便。”这会儿谁还管那个啊?

“那多给你们两个玉米­棒­子,这篮子刺玫果就不登记了。”

“嗷!”

“老周英明!”

“给我咬一口!”

“哎哎,别都给吃完了,我还没吃呢。”

“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你丫那得是多大一口啊,差不多就行了。”

男生们乱哄哄的抢玉米吃,一旁几个女生看不过去了:“真脏。”

“艾水秀!一会儿咱俩吃一个玉米吧!”一个小崽子嘴巴上还沾着玉米仁呢,就好意思去勾搭女同学了。

“谁要跟你吃一个玉米。”女同学果然嫌弃他。

“喂,这么长时间了你就摘这么一点?”眼镜仔看了看艾水秀篮子里的刺玫果,找茬似的说道。

“我摘得可比她们都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啊。

“算了,放我这里吧,一会儿给你半个玉米。”眼镜仔又说。

“呦呦!眼镜仔!行啊你,刚刚还不跟哥儿几个搭伙呢,原来是等着艾水秀呢!”男生们吆喝的吆喝,吹口哨的吹口哨,尽显流氓之态。

他们学校谁不知道眼镜仔跟艾水秀是发小啊,说文艺点,那就叫青梅竹马,可惜这两个人不怎么上道,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如今连高中生活都结束了,愣是没整出什么事情来。

“吃完了赶紧­干­活吧,咋,你们一共吃三个玉米就够了?”眼镜仔说他们。

“切,没劲,每回一说这个就转移话题。”

“我说他对艾水秀肯定有意思。”

“丫就装吧,上回听说她跟别的男生大晚上在外边聊天,脸都绿了。”

“第二天吃西瓜的时候还给人家发短信呢。”

“我也看到了,还拍照呢,左拍右拍,拍得不好删掉再拍。”

“那小模样分明就是在说:让你跟其他男生聊天,这下子后悔了吧?”

“嗷嗷!!!”

这天下午这片山坡上热闹的,又是摘果子又是烤玉米,一派的喜气洋洋,有热闹有美食,猴子们最喜欢了,加上离上次的偷猎时间也过去了几天,它们胆子也大了点,山大王还接受了它们的供奉,猴子们心里底气又足了一些,于是偷摸着就从牛脊沟里出来了。

“!”初见猴子的时候,学生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刚想大声叫嚷几句,又想起老周的那几点注意事项,于是个个都闭上了嘴巴,一边打量那些猴子,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刺玫果。

学生们打量着这些猴子,猴子们也在打量这些山坡上的人,罗蒙和肖树林早就注意到了这群猴子的靠近了,不动声­色­继续烤他们的玉米。有只猴子偷偷摸摸向烧烤架这边靠近过来,伸出爪子想去抓玉米,结果被罗蒙一巴掌拍开了,指了指那边­干­活的学生们。

猴子见罗蒙只是不轻不重地拍了它一巴掌,也不怎么害怕,不明所以地顺着罗蒙的手指看向那些­干­活的学生。

这时候,几个女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往这边走过来了,她们既兴奋又害怕,偷看着烧烤架旁边地那只猴子,把各自摘回来的一篮子刺玫果交给罗蒙。

罗蒙登记了一下她们的名字,为了更直观地反应他们的交易内容,罗蒙就让她们把装了刺玫果的篮子留下,然后又递给她们几个空蓝,另外,每个人又给了一个烤玉米。

猴子们看到她们几个提着果子来了,然后又拿着烤玉米和空篮子走了,好像都有点明白了。

“吱吱……”几只猴子七嘴八舌比手画脚地商量起来。

“吱。”一只瘦弱的小猴又被它们推了出来,这只小猴怯怯地走到罗蒙面前,罗蒙看了它一眼,给它递了个空篮子过去。

“吱吱!吱吱吱!”这只猴子高兴坏了,拿着篮子又蹦又跳,一会儿就跑进刺玫地里摘刺玫果去了,其它猴子见了,也都纷纷过来找罗蒙领篮子,领了篮子就杀进刺玫地,毛手毛脚地开始摘刺玫果。

“嘿,还挺好使。”肖树林一边煽着火一边笑着说道。

“有了这群猴子,咱以后就不愁没人摘花摘果了。”罗蒙也颇觉得意,刚刚见到这群学生又上牛王庄的时候,他脑子一动,就想到了这么个点子,没想到还真能行得通。

“哎呀!它偷我的果子!”一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

“吼吼吼!!!”男生们大声吼吼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吱吱……”猴子们边叫边跑。

要说猴子这东西就是毛躁,没耐­性­摘果子,就想从别人那里偷,被男生们一通赶,只好老老实实自己摘着去了,摘几个,又抬头闻一闻烤玉米的香味,篮子里的果子就是不见多,急得它们抓耳挠腮。

领教过猴子们的流氓行径以后,学生们也更注意集体活动了,每摘回来一篮子刺玫果,换到一根玉米­棒­子,都要坐在罗蒙他们摆烧烤架的地方附近的草地上,把玉米吃完了再一起去­干­活。

“吱!”这时候,一只猴子也提着半篮子刺玫瑰过来了,罗蒙指了指学生们摘回来的满满一篮子的刺玫果,又指了指它的那个篮子,摇摇头,表示分量不够换不到玉米。

“吱吱……”猴子看了看人家的篮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只好垂头丧气又走开了。

“老周,你都不给人家工资,还要那么多刺玫果才肯换一个玉米啊?”一旁的学生都挺同情那只猴子,真是被剥削惨了。

“你们知道啥?就因为这群猴子,老子包的后面那片山,一年十五六万呢,以后都不知道要咋办?”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不能让他从猴子们身上敲点好处?

其实猴子的手脚那是非常快的,就是没耐­性­,不然摘起果子来比一般人都要快上好几倍。

“吱吱!”这时候,终于有一只小猴子摘够了一篮子的刺玫果,这丫兴奋得往罗蒙他们的烧烤摊子飞奔,奔着奔着,篮子里的刺玫果就撒出来了,有几只猴子就在后边捡,虽然捡来的不比摘来的快,但是它们都很高兴,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干­得不错。”罗蒙装模作样地拿着本子,做出一副给它做登记的样子,别以为猴子傻,刚刚罗蒙给这些学生都做登记了,换了猴子要是不登记,它们搞不好就能猜到里面有猫腻,一旦起了疑心,以后就很难再信任他们了。

“给,一个玉米。”肖树林也给它递过去一个玉米。

“吱吱吱吱!”小猴子高兴得手舞足蹈,接过热腾腾香喷喷的玉米­棒­子以后,它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些身体强壮的大猴子们,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在罗蒙身边一蹲,直接吃起来了。

“吱吱……”那些猴子看看那只吃玉米的猴子,又看了看罗蒙和肖树林高大的身材,只好恹恹散去了,继续摘他们的刺玫果,已经有猴子吃上玉米了,这个事实也给了它们不少动力。

一旦有猴子吃过罗蒙他们的烤玉米,立马就能被这种美味给迷住,之后再去摘果子也不像原来那么拖拖拉拉了,个个­干­劲十足。没过两个钟头,罗蒙就装了好几个大麻袋的刺玫果,这可比请人­干­活效率高多了。

“你看那边树上的小猴是不是有点不对?”罗蒙一边剥玉米,一边对肖树林说道。

刚刚他就注意到了,猴群里有一只小猴好像胆子特别小,别的猴子都敢上他这儿来偷玉米了,它却还在老远的地方观望,这会儿倒是靠近了许多,就在六七十米开外的一颗树上蹲着。

“看不太清楚,好像瘦得很。”肖树林说道。猴子蹲在树上,有树枝做掩护,他们这边是看不清楚的。

“是不是死了妈?”猴群就算存在欺负弱小的现象,应该也不会虐待幼崽才对,一般只要有母猴在,小猴子都能得到­精­心的照料,这群帮他摘刺玫果的猴子中,就有不少母猴是带着小猴工作的。

“我过去看看。”肖树林说着拿起一个烤好玉米就过去了。

“怎么回事啊?”过了好一会儿,罗蒙才等到肖树林回来。

“你自己过去看看。”肖树林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罗蒙不明所以,只好自己过去看究竟了,他来到那只小猴所在的大树下,只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正蹲在树上啃玉米,一边啃还一边警惕地看向树下的罗蒙。

“!”罗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显然不是一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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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蒙看着树上的小孩,小小的个子,细细的四肢,看下面是个带把的,头发有点长,看起来跟猴群一起生活有一段时间了,看它稳稳蹲在树上的姿势,俨然是一只土生土长的猴娃子。

在跟他那黑葡萄似的两只眼睛对上目光的一刹那,罗蒙就认定了,这就是他和肖树林的儿子。

“嘿。”罗蒙跟他打了个招呼。

“呼!”小崽子低呼一声,像受了惊似的,飞快地往树上又爬了爬,然后蹲在上面的树枝上,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罗蒙。

“吱吱吱!”有几只猴子发现这边的情况,叫嚣着就往这边赶了过来,学生们听到动静,也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

“没事,我就是看到树上有只小猴子,哈哈哈。”罗蒙挠了挠后脑勺,掩饰­性­地哈哈大笑起来。

“老周,你可别逗动人家幼崽,会引起误会的。”学生们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我就是随便看看。”罗蒙说着又看了树上那孩子一眼,状若无事地离开了。

“吱……”猴子们好像也看出了罗蒙并没有恶意,见他离开,就又放心地摘起野果来。罗蒙见它们如此反应,就知道这个猴群已经接受那个孩子是它们其中一员这个事实了,至于这个孩子在猴群中的地位,暂时还看不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罗蒙回到烧烤摊,肖树林就低声问他了。

“先别声张。”罗蒙说道。这会儿山上学生这么多,要是这猴娃子的事情被声张出去,恐怕会引起各路媒体的关注,到时候罗蒙再想把他带回自己家就难了,而且过多的关注对这猴娃子未来的生活,也没什么好处。

“你觉得这孩子咋样?”肖树林觉得那个小娃娃挺合他眼缘,就是不知道罗蒙是怎么想的。

“好得很。”罗蒙咧嘴笑道。

意见达成一致,罗蒙和肖树林就都没声张,黄昏时分就带着那些学生下山,第二天上午他们在镇上忙活完,回牛王庄匆匆吃个午饭,就又上山了,这回没带那些学生,就罗蒙和肖树林两个。

“吱吱吱!”可能是因为今天山上人少的关系,猴子们显得尤其自在,连那个昨天一直没下树的猴娃子也从树上下来了,提着一个篮子跟那些猴子一起摘果子。

“嗷!”有只猴子想从他篮子里拿果子,结果被他嗷一声就给吓退了。

“还挺有气势。”罗蒙在一旁看得嘿嘿的。

“怎么弄回去啊?”肖树林问他。

“别着急,先培养培养感情。”罗蒙笑眯眯说道。

“最好快一点把他弄下山去。”毕竟是人不是猴,一直住在山上,怕是对小孩的身体不好,而且也不安全。

“我知道。”罗蒙当然也想快点把这个猴娃子弄回自己家去,当亲儿子把他养得胖乎乎的。

“呜!”这时候猴娃子又摘了一篮子刺玫果过来了,这孩子的耐­性­要比猴子们好很多。

“别给他吃玉米了,这一个下午都吃了两个大玉米­棒­子了。”罗蒙说着从一旁的箩筐里拿出两片饼­干­递给他,猴娃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干­,又看看肖树林烧烤架上的玉米­棒­子,一脸不解地看着罗蒙。

“吃吧,好吃着呢。”罗蒙笑得一脸和气。

“……”猴娃子抓着饼­干­咬了一口,很快就高兴地咧开了小嘴眯起了眼睛,几口把饼­干­吃掉,提着篮子又­干­活去了。

“一会儿还给他吃什么?这可吃了不少了。”肖树林有些担心那娃娃的肚皮。

“大概是饿狠了,这山上能有啥好吃的?”想到自家儿子这段时间吃的苦,罗蒙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决定还是要早点把他领回家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罗蒙和肖树林每天都往山上跑,刺玫果那是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四合院里堆,牛王庄上的人都有些看不懂了,牛王庄这么多好东西他们都不管,跟那些刺玫果较什么劲啊?

“猴娃子!吃饭了。”罗蒙一上山,就把那猴娃子喊了过来。

“啊……”猴娃子张张嘴巴,有点想说话的样子。

经过罗蒙和肖树林这些天的潜移默化,这孩子跟前些天已经有点不一样了,对罗蒙他们的戒备也放下了许多,身上穿了罗蒙给他买的T恤短裤,加上吃得又好,整个人看起来也稍微丰润了一些,不像前些天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干­巴巴的一条了。

“看看今天给你带了些啥,板栗烧­鸡­,咋样?香吧?还有一碗热豆花。”罗蒙把豆花端到猴娃子面前,他就凑过来啜了一口,咂咂嘴,又伸手从饭缸里掏饭菜吃,罗蒙和肖树林都不说他,就担心开始的时候太过严苛,让他感到畏惧不肯亲近他们。

“吱吱吱!”一旁的猴子们闻到饭菜的香味,都吱吱叫唤起来,肖树林那边已经把烧烤架摆上了,一会儿就能烤出香喷喷的玉米­棒­子。

没一会儿,猴娃子就把一饭缸的饭菜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又把那碗豆花喝了个­精­光,然后心满意足地蹲坐在草地上舔起了爪子。

“吃饱了?”罗蒙一边和他说话,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手,这几天他和肖树林上山的时候都要带几条湿毛巾,逮着机会就帮这猴娃子擦几把,几天下来,猴娃子脸上的五官也被他们擦得清晰起来了,是个挺俊秀的孩子,那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显得尤其有神。

“啊……呜……”猴娃子咿咿呀呀想跟他说话。

“来,抱抱看重了没有。”罗蒙说着把毛巾往旁边的箩筐上一挂,就慢慢伸过手去,把它从草地上抱了起来。

“呼……”猴娃子学着其它小猴抱母猴那样,伸手环住罗蒙的脖子。

“呦,还挺重。”罗蒙笑了笑,问肖树林说:“你要不要抱抱看?”

“上这儿来。”肖树林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好嘞。”罗蒙轻轻掰开猴娃子环在自己脖子上的软软的手臂,把它搭在肖树林头顶上,又拖着他的两条小细腿,给它们找好位置,让他坐到肖树林肩膀上去。

猴娃子坐在肖树林坚实广阔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脑袋,闻着一阵阵的玉米香,阳光晒得他暖洋洋的,很快就趴在肖树林头顶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太阳又要下山了,罗蒙见他醒了,拉着他的手臂想把他从肖树林脖子上抱下来,这大半天功夫,肖树林的脖子估计早就酸了。

“!”猴娃子反­射­­性­地一下抱紧了肖树林的脑袋。

“不想下来?”罗蒙问他。

“……”猴娃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猴群,又看了看罗蒙,低头把肖树林的脑袋抱得更紧了。

“那行,一起回家吧。”罗蒙让肖树林在前面先走,自己挑着一担子刺玫果跟在后面,肖树林的肩膀被猴娃子给占了,还有一些刺玫果就挑不完,不过这时候谁还管那些呢。

就这样,经过他们几天的努力,猴娃子终于骑在肖树林脖子上,叫他们给领回了家。

回到牛王庄以后,这初来乍到的,罗蒙担心他怕生,加上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份要怎么安排罗蒙还没有想好,­干­脆就先让他和肖树林回他们的小屋,自己上四合院去拿饭菜,顺便把金子带回去。

金子是一条十分听话懂事的母犬,之前罗蒙还担心它在二世祖家里长大,会有什么不良习­性­,结果完全就没那回事,金子在四合院那边可讨老人们的喜欢了。

前两天一个老人口袋里洒出来一把硬币,叮叮当当掉了一地,金子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把她的硬币一枚一枚都刁了回去,院子里的老人见了,就都夸它乖巧,它确实也很乖巧,乖到几乎有点小心翼翼的程度,不知道是刚来牛王庄还不大熟悉这里的环境的缘故,还是它从前在原主人家里就是这样。

猴娃子刚来到他们家小屋的时候,还显得有点紧张,等过了一会儿,他看见罗蒙带着一条大狗回来了,这才放松了许多。

一家三口吃过晚饭,猴娃子就和金子一起窝到它的篮子里去了,很显然,比起空荡荡的地面,这样一只铺了毯子的篮子更让他觉得舒适。

肖树林见状,就从后面的杂物间拿了材料出来,帮他编了一个有大又舒服的椭圆形篮子,还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崭新的被褥铺在里面,做成一个窝的形状。

猴娃子高兴地在自己的窝里打了几个滚儿,然后又在里面悠闲地掰起了脚趾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猴娃子的窝和金子的窝并排放在一起,当晚就这么睡了,不知道为什么,跟狗狗在一起好像会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罗蒙和肖树林也只好由他去了。

第二天早上肖树林没去练武,也不打算去镇上卖菜派手工了,连早饭都是罗蒙到四合院帮他拿的。

“树林呢?”人家问他。

“感冒了。”罗蒙随便找了个借口。

“肖树林感冒了?”众人都吃了一惊,看肖树林那体格,不像是很容易感冒的样子啊。

“嗯,再给我来两个­奶­黄包两个­肉­包两个豆腐包,莲子粥也打一碗,水牛­奶­呢?还有没有?”他们家猴娃子最爱喝水牛­奶­了。

“感冒了还吃这么多?”众人一阵无语。

“还有金子呢。”金子今天也没来四合院,被罗蒙留在家里陪他们家猴娃子了。

“人家金子吃得不多。”侯胖子为金子正名。

“咋,还不给吃了?”罗蒙不­干­了,谁是东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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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最新更新

这一天肖树林没去店里,肖老大自然就要问原因了,罗蒙当然不能像敷衍别人那样敷衍他,就悄悄把他们从山上带回来一个猴娃子的事情给说了,肖老大听了眼睛一亮,这一个上午过得抓肝挠肺的,就想快点上牛王庄看他的猴孙。

自家爹妈那边,罗蒙也让罗红凤帮忙转告了,家里的小孩就暂时不让知道了,小孩子口没遮拦的,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说出去,这事就露馅了。

上午卖完菜,肖老大也等不及罗蒙派完手工,自己就先和阿芸婶坐车上了牛王庄,那边罗老汉和刘春兰听到消息,也喜气洋洋往罗蒙他们的小屋去了。

牛王庄上的人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肖树林到底怎么了,看两家老人的样子,不像是坏事啊……

这一天早上派手工的时候就只有罗蒙一个人,篮子他也不会编,碰到想上门学编篮子的人,就安排他上那些已经学会了的人家里学着去,组织调解什么的,这种工作罗蒙­干­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只要肖树林的篮子暂时不出新款,这些工作他还是应付得来的。

等他忙完半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四个老人都还在,中午饭也已经给猴娃子喂过了,肖树林和金子也跟着沾了光,吃了不少好东西,罗老汉还说明天要上罗汉良他们家买猪­肉­。

“看猴娃子脏的,趁这会儿太阳大,给洗个澡吧?”这时候刘春兰就说了。

“怕他吓着。”肖树林说道。对于猴娃子的策略,罗蒙和肖树林一早就商量好了,怎么让他觉得舒适安全就怎么来,身上脏点,习惯坏点,这些都可以留到以后再慢慢纠正,不急于一时。

“我先去烧盆水,看他愿不愿意洗。”刘春兰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

“对对,要是能愿意洗那就最好了,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肖老大那叫一个笑容满面,当初那个算命先生果然没唬他,他就是有孙子的命嘛。

不一会儿,刘春兰在客厅里用大木盆装了一盆子水,阿芸婶也把他们卫生间里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拿出来了,­干­毛巾也准备了几条。

今天家里突然来这么多人,猴娃子本来就比较紧张,刚刚还看在美食的面子上硬扛下来了,这会儿见他们端出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盆子,一下子就被惊得躲回自己的窝里去。

“哎呦,怕洗澡啊?”几个老人一看,果然行不通。

“金子啊,来,金子先来洗个澡,让我们猴娃子看看。”刘春兰不想放弃,罗蒙罗红凤从小就是她给带大的,现在又帮忙带罗美慧和罗美玲,在带小孩这件事情上,她有经验,也比较自信。

“呜呜……”金子一反平常的乖巧听话,躲在自己的狗窝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罗蒙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客厅里摆了一盆热水,几个老人围在金子跟猴娃子身边,又是哄又是劝的,奈何这一娃一狗就只觉得害怕,紧张得瑟瑟发抖。

“别围那么近,会吓着。”罗蒙看到这情形连忙说道,肖树林见他回来,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几个老人的热情真是挡也挡不住。

“就想给他洗个澡。”罗老汉一看,他们几个果然把人家围得死死的,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扯着刘春兰退后了几步。

“咋?连金子也怕洗澡啊?”看着狗窝里那只瑟瑟发抖的金毛,罗蒙也猜出来了。

“是啊,一听洗澡就躲在窝里不肯出来了。”刘春兰说道。

“没事,我另外喊一只去。”罗蒙说着,把脑袋伸到门外,扯着喉咙就喊了起来:“大宝!大宝!”

“呜呜……”没一会儿,大宝圆滚滚的身姿就出现在他们家门外的小路上,后面还有丫丫全程护驾。

“来,吃块饼­干­。”肖树林这会儿也把他的饼­干­盒子拿出来了。

“汪!”经过不懈的不努力,大宝已经把本地语种学了个七七八八,高兴的时候就能出几声。

“大宝来,游个泳。”见它把饼­干­吃完了,罗蒙又敲了敲那个装了温水的盆子,说道。

“呜呜……”大宝几步跑到水盆边上,先是用两条前腿踩在水盆边缘上,往里面看了看,盆里的热水放了这么久,其实已经没多少温度了,这丫伸出一条前腿在水里试了试温度,然后前腿一抓后腿一蹬,就跳到盆里去了,舒舒服服泡起了热水澡。

“先给大宝洗,洗完了给金子洗,到时候再看看猴娃子洗不洗。”罗蒙说着从旁边的瓶子里挤了点沐浴露出来,抹在大宝身上厚厚的绒毛上,别说,在­鸡­棚那边待了这么几天,还真挺脏。

“啊呜啊呜!”丫丫也想洗,自打离开了狗爹,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罗蒙就算给它洗澡,也就是用四合院那边的水龙头冲一冲,洗完了让它自己晒太阳去,毛巾电吹风一样没用上。

“行了,一会儿也给你洗。”罗蒙咧嘴笑了笑,做示范嘛,也不怕多。

“我再烧点水去。”刘春兰一看那盆里的水脏的,一会儿也没办法再用了。

“行了,我去吧。”罗老汉说着就往厨房去了。

一会儿,这边大宝还没洗完澡,肖老大又在旁边摆上一个盆,给丫丫也洗上了,不远处的猴娃子和金子躲在自己窝里小心翼翼往外望,看着丫丫父子俩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又被罗蒙他们用毛巾擦­干­了毛,被抱到院子外边的凳子上,惬意地打着哈欠晒太阳。

“金子,来洗个澡吧?”刘春兰再次向金子发起邀请,这条小姆狗在四合院待了好几天了,刘春兰跟它也挺熟。

“呜……”金子慢慢从它的狗窝里跨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水盆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跨进了水盆里面,刘春兰笑了笑,抹了洗发水给它洗澡。

“你洗不洗?”罗蒙又问依旧躲在窝里的猴娃子。

“呼……”猴娃子像猴子似的低叫了一声,把目光投向肖树林,肖树林接收到他的目光,过去把他从窝里抱出来,脱了身上的T恤和短裤,慢慢放在水盆里。

“呦,这是愿意洗了。”肖老大喜不自胜,捋了袖子就想上去帮忙:“我来我来。”

“你别去,别又给吓着了。”阿芸婶连忙拉他。

“成成,我不去,嘿嘿,这猴娃子,还是跟我们家树林亲近啊。”肖老大这话一说,罗老汉原本扬得老高的嘴角登时就拉下来了。

“这孩子你们打算给他取个啥名儿啊?”罗老汉这问题问得比较迂回。

“还没想好。”罗蒙这就已经闻到火药味了。

“啥时候想好了,跟我说一声。”罗老汉说道。

“成。”这个问题要咋处理,他还真得好好想想,这两边的老人,看来都挺中意这个孙子,问题是将来这猴娃子到底是姓罗好还是姓肖好?

“老罗啊,这事咱也别难为孩子们了,咱俩私下说?”肖老大也是把罗老汉的反应看在眼里。

“咋说啊?”罗老汉还真不怕他。

“哎,你们俩,上外边说去。”阿芸婶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就把人往外边推,别在屋里吵起来,一会儿吓着孩子。

“时候也差不多了,要不咱就先走吧,明天再过来看猴娃子,你俩有话上咱家里说去,我给炒两个菜,再开坛酒。”刘春兰也连忙出来打圆场了。

“有两个菜就行了,还开什么酒?”罗老汉嘀嘀咕咕往屋子外边走。

“当我稀罕你那两口酒呢,你有我就没有?”肖老大哼哼唧唧,跟着也出了屋子。

“这俩倔老头子。”刘春兰一拍大腿,回头冲罗蒙说一声先走了,明天再过来,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看看去。”阿芸婶笑了笑,也跟着撤了。

“没事吧?”罗蒙看了肖树林一眼,他爹可是混混头子。

“没事,本来也不是乱开车的,这会儿又加了个刹车,怕啥?”肖树林给猴娃子洗好了澡,用毛巾帮他擦擦,也抱到院子里去晒太阳,这猴娃子身上那是够脏的,有些顽固­性­污渍,一时半会儿是洗不­干­净,不过这事不着急,改天慢慢清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那行,一会儿咱再上一趟山吧。”猴娃子刚从山上下来,适应起来怕是没那么快,经常让他上山走走,中间好歹有个过渡。

“行,顺便去喂喂猴子。”肖树林说道。

“等那些刺玫果摘完了,到时候让它们摘点啥好呢?”罗蒙有点发愁,反正白给是不行的,这习惯要是养成了,以后再想指使它们­干­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说咱冬天种桃树的时候,是不是也随便种几棵到山上?”今年冬天种桃树,这是罗蒙和肖树林一早就说好了的。

“行,反正也没几个钱。”罗蒙很爽快。

猴崽子刚洗完澡,浑身清清爽爽,被肖树林抱怀里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一会儿就意识模糊睡了过去,隐约听到罗蒙和肖树林说什么,吃了能睡长身体,还有什么时候上医院做个检查之类的话题。

下午罗蒙和肖树林带着猴崽子又上了一趟山,昨天一麻袋刺玫果没扛回去,就被这些猴子们扒拉开了,用一旁的空篮子装起来,今天早早就在山头上等着罗蒙他们的到来。

“吱吱吱!”见罗蒙和肖树林来了,猴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地提着篮子找他们换烤玉米。

“还挺会弄虚作假。”罗蒙忍不住咧嘴笑了笑,这猴子跟人还真像,只不过他们的那点小聪明都摆在明面上,一眼就能看明白了,倒也并不十分招人讨厌。

“吱吱……”一只老猴子扯了扯猴娃子身上穿着的新衣服,打量了他好久,一会儿又转头盯着罗蒙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低地叫唤了两声,好像终于认清楚这猴娃子跟他们不是一个品种一样。

“吱!”等着肖树林烤玉米的时候,这些猴子就和猴娃子亲近上了,有扯着他的衣服瞧新鲜的,也有扒拉着他的头发要给捉跳蚤的。罗蒙在一旁就有点看不明白了,他们家猴娃子充其量就是个小崽子,在猴群里不被排挤就算不错了,怎么看起来地位好像还挺高?

“叽叽……”这时候天空中叽叽喳喳飞过去一群鸟,罗蒙和肖树林在牛王庄上早就习惯了鸟儿的叫声,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草地上的猴娃子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不断飞过去的鸟群,然后突然从地上窜起来,呜呜啊啊手脚并用地学着猴子的声音叫唤起来。

“吱吱吱!”猴群很快就­骚­动起来了,他们看了看小鸟飞过来的方向,又看看肖树林手里边正烤得香气四溢的玉米­棒­子,最后,一只身材高大的猴子尖声叫了一嗓子,其他猴子就像是得了命令,纷纷向山上逃窜而去。

“怎么回事?”罗蒙看这些猴子的样子怎么像是在逃命?

“呼呼啊啊……”猴娃子本来想跟着猴群跑的,跑到一半,他回头看看罗蒙和肖树林,又折回来了,一会儿去拉罗蒙,一会儿又去拉肖树林。

“像是出事了,跟它们看看去。”肖树林把玉米­棒­子往旁边一架,然后倒了些水把炭火给灭了,和罗蒙跟着猴崽子在草丛里穿梭,很快就到了牛脊沟,又沿着牛脊沟旁边的山壁往上爬,不一会儿,罗蒙就闻到草木燃烧的味道了。

“火烧山。”肖树林显然也闻到了。

“吱吱吱……”站在高高的山崖上,猴群眺望不远处正燃烧冒烟的山坡,个个神情凝重。

罗蒙一看那方向,好像是靠近王家庄的范围,就拿出手机给王大胜打了个电话,这地儿视野开阔,信号也不错,电话一拨就通了。

“怎么回事了?烧起来的是不是你们村的地方?”罗蒙问王大胜。

“啥?啥烧起来了?”王大胜还不知道呢。

“你赶紧打电话到村子里问问,看是不是你们村的山上烧起来了,我在牛脊沟这边看着是你们村的方向。”王家庄附近的山上可有不少人在放蜂呢,到时候可别弄出人命来。

“哎,谢谢啊兄弟,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去。”王大胜说着,火急火燎就挂了电话。

罗蒙和肖树林跟那些猴子一起站在山崖上,看着山那边的火越烧越旺,心情都有些凝重,今年天气旱,山上比往年都­干­,这场火要是控制得不好,会烧到哪儿还真难说。

四合院那边陈建华也给罗蒙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山上着火了,问他们在哪儿,罗蒙说他们远着呢,没事,又让他打开水泵多抽水上来,难保一会儿会不会用得上。

过了二十多分钟,王大胜又给罗蒙打回来一个电话。

“咋样,是你们村的地方吧?”罗蒙问他。

“可不就是,一个放蜂的小崽子在山上抽烟,结果就把山给点了,放心吧,烧不到你们那儿,我们村好多人都上山灭火去了。”电话那头王大胜说道。

“要不要帮忙?”出了这种事,王大胜估计心情也不好,这时候罗蒙就没有说别的了。

“不用,谢谢了,我已经联系了永青那边的消防车。”他们水牛镇是没有消防车的。

“那行,要帮忙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这时候帮他们就是帮自己。

这一天,王家庄的人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终于把山火给扑灭了,不过被这场大火这么一烧,他们村子附近山上的野桂花树大概被烧死不少,直接影响今年冬天的蜜源,万幸的是没有出现伤亡。

罗蒙和肖树林等确定山火被扑灭了,这才带着猴娃子下山,那些猴子们也终于安心了,回到刺玫地,捡了刚刚被肖树林烤得半生不熟的玉米­棒­子吃,还有许多生玉米,罗蒙没带回去,就都便宜了它们。

下山的路上,肖树林扛着一麻袋刺玫果,罗蒙扛着猴娃子,两人心中都非常不解,下午的时候,天上飞过去一群鸟,猴群还没反应,猴娃子就先知道山上出事了,这要怎么解释?

“咱这是捡到宝了?”罗蒙用手指挠了挠抱着自己脑袋的那只小爪子的手心,逗得猴娃子发出呼呼的笑声。

“我看像。”肖树林扛着一麻袋刺玫果,咧嘴笑看着前面一大一小两个人。

这时候,大湾村罗蒙他们家里,罗老汉和肖老大都已经有点喝高了。

“我说,这孩子幼年坎坷,以后就叫他活得顺顺当当的,单名一个平字,你同意不同意?”肖老大打着酒嗝说道。

“同意!”罗老汉用筷子一敲杯子,说道:“我儿子的姓在前,你儿子的姓在后,罗肖平,这名儿不错!”

“去去去。”肖老大摆摆手:“你没看他跟我儿子亲?啥罗肖平啊?多拗口!肖罗平,你要是嫌前面那字碍眼,你就管他叫罗平就行了。”

“那你要嫌前面那姓碍眼,你也可以管他叫肖平啊。”罗老汉也不甘示弱。

“看你这老头儿可怜那样,想孙子快想疯了吧?算了算了,罗肖平就罗肖平,老子让你这一回。”肖老大使起了激将法。

“我要你让?你这老头搞笑不搞笑?我外甥女都有两个了,名字都记在我们家族谱上,哈哈,你有吗? ”罗老汉也没中招,反而吹嘘起自家儿孙满堂来了。

“我咋没有啊?闺女都有三个了,等到时候她们都嫁出去,都不知道要给我生多少个外甥。”肖老大倒也没落了下乘。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干­脆抓阄吧。”这一整个下午,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刘春兰都快被这两个老头烦死了。

“我看成。”阿芸婶端起酒杯跟刘春兰碰了一下。

“抓阄?这可是咱们家孙子!”肖老大跳起来,想当年他从混混肖老三混到今天的肖老大,从来都是与天争与人斗,啥时候信过命了?

“就因为是孙子这才要抓阄呢,要不然你们俩打算咋办啊?还能把娃娃扯成两半给平分了?”刘春兰这两年也看开了许多,这猴娃子不管姓什么,反正都是她亲孙跑不了。

“呸,说的这叫啥话啊你?”罗老汉嫌她说的晦气。

“呸呸呸。”刘春兰连忙也跟着呸了几下。

“那就说好了,抓阄。”阿芸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不抓阄。”肖老大不同意。

“不抓阄咋办呢?把老罗给砍了啊?”阿芸婶问他,在这件事情上,他俩摆明了都是不愿意让步的,除了抓阄还能有啥办法?

“我去拿纸笔来。”刘春兰说着就去前院找美慧美玲两姐妹撕了两张作业本的纸张,又用一根红­色­水彩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个勾,另一张纸上画了个叉,拿回屋去,折好了往一只杯子里一丢,让两个老头看着抓。

“你先来。”罗老汉抬了抬下巴。

“你先。”肖老大在桌子下面紧张地搓着手。

“我先就我先。”罗老汉伸手从杯子里夹了一张纸上来,手指刚要离开杯口的时候,他突然又把那张纸放了下去,把另一张给拿起来了。

“……”

一阵沉默过后,罗老汉对着自己手里那张打着红叉叉的纸条重重叹了一口气,刘春兰连忙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人久久无语。

“哇哈哈哈哈哈!老天爷啊!你总算也眷顾了我一回!”肖老大看着自己手里那张纸条上画的红勾勾,先是爆笑,然后鼻涕眼泪就一起下来了。

“咋了这是?”罗老汉和刘春兰都被他吓了一跳。

“喝醉了。”阿芸婶笑了笑,伸手轻拍了肖老大两下,拿出手机给肖树林打电话,让他过来送他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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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老大得了猴孙,户口之类的问题就完全不用罗蒙他们­操­心了,第二天酒一醒,他就颠颠跑永青找关系去了。

猴娃子的来历最好是不要让人知道,所以也不说这个孩子是拣的,反而是先把他落户在一个山沟沟里的农民家中,然后再办了领养的手续,把姓氏改为肖,户籍迁到肖树林名下,至于年纪,就估摸着填了个三岁。

罗老汉也没有轻易放弃,猴娃子以后姓肖就姓肖了,现在他还不是要在牛王庄上住着,长大以后跟谁亲还不一定呢。

于是第二天他和刘春兰也上永青了,又去买了个烤箱,雇了一辆车子一路运到罗蒙和肖树林他俩的小屋,把烤箱放他们家厨房里,以后他俩每天就在那边做饼­干­了。

对于两个老人的决定,罗蒙当然也是赞同的,那天下午抓阄的事情他也听刘春兰说过了,知道罗老汉心里还是有疙瘩,不过这事两个老人既然已经有了定论,他就不好再掺和,再掺和也掺和不出什么结果来,只会把事情越弄越乱。

对于罗老汉,罗蒙还是比较愧疚的,之前婚礼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忍让了一回,这回孙子的事,又让肖老大那边讨了便宜,他心里肯定不会太舒坦。

其实罗蒙也知道,罗老汉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开枝散叶,当初自己考上名校的时候,罗老汉还是很得意的,那几年脸上的笑容尤其多,这两年他的牛王庄弄得有声有­色­,罗老汉的腰板子又挺直了许多。

开枝散叶罗蒙是没办法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经营自己的事业,让罗老汉能以他这个儿子为骄傲,乐乐呵呵的,把晚年过好。实在想要孙子的话,以后再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毕竟是自己的子嗣,罗蒙也不想太马虎,一定得合眼缘才行。

罗美慧罗美玲都读书去了,中午就都不回家吃饭,罗红凤不是在店里忙活就是在牛王庄忙活,也很少着家,两个老人每天中午­干­脆就在牛王庄上,从四合院那边打了饭菜回去和肖树林猴娃子他们一起吃。

罗蒙要忙活镇上和牛王庄上的事情,有时候和他们一起吃,有时候就在四合院这边吃一点。

“诶,东家,先别着急走。”这天中午罗蒙从镇上回来,把小卡车往四合院里一停,骑上一辆三轮车就打算回自家小屋吃饭去了,结果车子刚发动,就被陈建华给喊住了。

“­干­啥呀?”罗蒙问他。

“你一会儿吃完饭别上山了,来院子这边,我跟你说说最近山上的事情。”陈建华说道。最近罗蒙和肖树林这二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一个管事的,也不能事事都自己拿主意。

“行,我知道了。”罗蒙承认自己最近确实是没怎么在牛王庄的事情上花功夫。

回到家中,刘春兰已经把饭桌摆好了,屋子里还飘着一股浓浓的­奶­味饼­干­的香味,自打老两口在这里做上饼­干­以来,罗蒙和肖树林日里夜里闻的就都是这种香味,猴娃子好像还挺喜欢。

猴娃子这几天被罗蒙他们越洗越白净了,虽然跟一般孩子比起来还是要黑一点。原来那一头长短不一的头发也被刘春兰用剪子剪了个齐肩,看起来­干­净清爽了许多,加上他的五官本来就长得俊,可能是因为太瘦脸上并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婴儿肥的关系,配上这种发型,倒还真有几分贵族气质。

“儿子诶。”罗蒙一进屋就将这小子抱了起来,吧唧亲了一口:“叫爸爸。”

“呼……”猴娃子伸手软软的手臂环住罗蒙的脖子,他好像挺喜欢被人抱,这两天跟刘春兰和罗老汉熟了以后,也给抱,罗老汉­干­活的时候,他还会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老头也不嫌累,就乐呵呵背着。

“树林啊,快下来吃饭。”刘春兰喊楼上的肖树林。

“来了。”肖树林匆匆下楼,上午他把猴娃子交给刘春兰他们照顾,自己到蟹田里去看了一下,回来刚洗了个澡,罗蒙就回来了。

“刚刚树林抓了几只螃蟹回来,我给焗了,你们都吃吃看。”刘春兰一边给大家打饭,一边说道。

“你还知道焗呢?”罗蒙笑道。

“胖子教我的,就是把螃蟹埋在粗盐里,上小火烧。”刘春兰说着就笑了。

他们山里人,河鲜海鲜都很少吃,从前过年过节偶尔买几只螃蟹都是煎着吃,偶尔也用蒸的,不过蒸的都难免会带点腥味,他们吃不惯腥味不喜欢,胖子说用盐焗的好,原滋原味,还不腥气,刘春兰就试了一下。

转眼时间就进入九月下旬,按农历算也已经快到八月份了,长江流域的人说八月十五螃蟹圆,就是到了可以吃螃蟹的时候了,又说九月圆脐十月尖,就是说九月份吃母蟹十月份吃公蟹。

罗蒙家的大闸蟹很能吃,这几个月不知道喂了多少泥鳅田螺,当然能吃也能长,这个头,都快有五六两重了,剥开一只公蟹的蟹壳,大概是因为季节不对,这时候还没多少蟹膏,蟹­肉­倒是不错,咬一口,­嫩­甜­嫩­甜的,十分鲜美。

“这季节母蟹还没怎么上黄,就没抓母蟹。”肖树林解释说。

“吃公蟹好,公蟹本来就是吃的蟹­肉­。”罗老汉掰开一只螃蟹,见猴娃子瞪着眼睛往他那边瞧,就给他递了半只螃蟹过去。

“蟹嘴剔了吧?”刘春兰忙问。

“该剔的都剔了。”这猴娃子之前生活在山上,应该没吃过螃蟹,几个大人也不敢叫他多吃,就给吃了半只。

下午罗蒙去牛王庄,陈建华果然也跟他提了一下螃蟹的事,问他中秋节的时候卖不卖?罗蒙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等,等到天气再凉一点,膏满蟹肥的时候再捕捉销售。

“还有你们这些天摘回来的刺玫果,卖不动啊。”陈建华说道。

“卖不动?”罗蒙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自己山上的东西卖不动的,一时间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来,咋还能卖不动呢?复一想,这玩意儿是药啊,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零嘴吃,卖不动也很正常。

“月饼的事都安排好了?”罗蒙想了想,又问陈建华说。

“第一批月饼已经做好了,正回油呢,莲蓉和栗蓉的都还没做。”陈建华回答。

“莲蓉的和栗蓉的先各做一千个,放到网上卖完了就不做了,极味楼那边,我先问问,到时候再给你数量。”罗蒙家的莲子鲜的­干­的都很好卖,用来做月饼的话,还真挺奢侈。

“那我先安排人准备板栗和莲子。”陈建华说道。

“嗯,这两天我再从外边收点板栗存起来,跟咱们牛王庄的板栗记得分开放。”去年他们就从别人家收板栗,做出来的栗蓉馅的月饼也卖得挺好,罗蒙打算今年接着做。

“知道了。”现在他们山上有哪些东西都放在哪里,具体多少存量,陈建华比罗蒙还门儿清。

“那行吧,我看看刺玫果去。”

这个刺玫果卖不出去可不行啊,罗蒙蹲在四合院里那几块晒着刺玫果的竹板旁边,这些果子已经被老人们挑拣过了,已经去了枝条和萼片,罗蒙捏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对半掰开,里面有几颗毛茸茸的种子,这些种子不能吃,吃下去喉咙会特别痒,整颗果子晒­干­了以后泡水喝倒是无碍的。

“老周啊,你上回跟我说的那对石蛙,啥时候给啊?”侯胖子吃过中午饭以后一觉醒来,发现罗蒙这天竟然在院子里待着,抓紧机会就开始讨债了。

“今年怕是给不了了。”罗蒙把刺玫果里面的种子剔出来,把果­肉­放到嘴里慢慢嚼。

“咋了?”侯胖子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石蛙的生长周期起码要两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罗蒙品着嘴里酸甜酸甜的滋味,笑着对侯胖子说道,要说外行就是外行呢,当初他也以为今年就能吃上石蛙了呢,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那山上不是本来就有大石蛙吗?”当初林阔买回来的可都是大蛙。

“那些石蛙已经过了一回冬了,不容易,今年再过冬,成活率就很高了,现在吃了可惜,明年还指望它们继续繁殖呢。”还有保护小石蛙的任务,它们还得继续担负起来,这会儿罗蒙怎么舍得杀?

“你丫这是不讲信用!”为了这一对石蛙,侯胖子可是从去年就开始等着了。

“这样,你一会儿去抓只小公­鸡­,和卜师父两个人煮了吃,就当是利息。”罗蒙这回难得的好说话。

“再整一盘石斑鱼。”侯胖子打蛇随棍上,这几个月牛王庄那几条水沟里的石斑鱼们长得不错,侯胖子打他们的主意也不是一两天了,可惜老周就是不肯松口,今天可算给他逮着机会了。

“成,你们自己抓去,不过不能超过一斤啊。”罗蒙给他定了个上限。

“放心吧。”侯胖子捋起袖子就打算去抓鱼。

“回来回来,着什么急,那些东西留着晚上再吃不好啊?一盘­鸡­,一盘鱼,再整两个菜,跟卜师父一起喝几杯小酒。”罗蒙又把人给喊回来了。

“还给酒啊?”胖子眉头一皱,心里暗暗警惕起来,老周可从来不做赔本买卖。

“两斤杨梅酒,不愿意要啊?”罗蒙对着侯胖子晃了晃两根手指头。

“要!”明知道前面有个坑,侯胖子还是不知死活地要往里面跳。牛王庄的杨梅酒他总共才喝过两回,那味儿……可惜酒仓的钥匙罗蒙捂得死紧。

“不过胖子啊,兄弟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吧,需要你帮忙出点力。”老周家的小公­鸡­石斑鱼杨梅酒,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嘴里的吗?

“啥事啊?”为了那几口美味,侯胖子已经做好了给东家当牛做马的准备。

“就是咱这个果子吧,你看看能不能给整点什么花样出来。”罗蒙说着指了指竹板上晒着的刺玫果。

“嗨,这个啊?”侯胖子挠挠头,也是犯了难:“我打小就在城里长大,这玩意儿我以前见都没见过,也没见师傅摆弄过啊。”

“所以说,现在考验你的时候就到了。”罗蒙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侯胖子的肩膀。

“没事考啥考?考过了有啥好处嘛?”侯胖子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咋没好处啊?咱地里那些螃蟹你见了没有,你要是帮我整出什么好东西来,到时候地里的螃蟹,你看着随便抓两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下点血本,激不起这吃货的­干­劲啊。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让我看着抓!”侯胖子顿时就来了ji情。

“啥时候骗过你啊?”

“那你得先多准备点果­肉­,这玩意儿的种子上有毛,得弄­干­净才能吃。”这些天罗蒙他们摘了不少刺玫果回来,侯胖子借着新鲜劲早就尝过了,味儿还不错,就是果­肉­太少,吃着费劲。

“明天就有了。”罗蒙刚好想起来,冬天的时候这些老人们不是都没活儿­干­嘛,侯胖子要是能把加工刺玫果的路子摸出来,到时候罗蒙就把每天采摘回来的果子先存放在冷库里,等冬闲的时候再拿出来让老人们慢慢收拾。

侯胖子走后,罗蒙掏出手机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让他们运输公司的人帮忙收板栗,肖树林接电话的时候在山上,他说可以,等会儿就给公司那边打个电话。

今天中午刚吃过饭没多久,刘春兰和罗老汉又在他们小屋里烤起了饼­干­,闻到饼­干­香猴娃子就不怎么想上山了,于是肖树林就把他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上了山。

因为之前他们都把空篮子留在山上,猴子们没事的时候就会先把刺玫果摘起来,加上后山离得又近,他一个人上山烤玉米收刺玫果,前后最多也就是两个钟头的事。

罗老汉和刘春兰两人忙起来的时候,都要在厨房里烤饼­干­,就拿了几片刚烤好的饼­干­让猴娃子和金子坐在客厅里的毯子上边吃边玩。

然后,丫丫跟它儿子闻着饼­干­香也过来了,这丫进了屋子以后,看看厅里这时候都没大人,又看看猴娃子手里抓着的那几片饼­干­,当即就做出呲牙咧嘴的恶犬模样,冲他吠了一声。“汪!”

“!”在猴群中的生活经验告诉猴娃子,这时候一旦示弱,以后就会一直被欺负,于是他想都没想,一爪子就挥了过去。

“啊呜呜呜……”丫丫发出一串惨叫。

“怎么了这是?”刘春兰听到动静,连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究竟,结果就看到丫丫夹着尾巴从大门口跑了出去,圆滚滚的大宝跟在它后面也出去了,猴崽子和金子正坐在窗边的毯子上吃着饼­干­。

阳光下,漂亮的金毛犬,漂亮的小娃娃,他那一头略显枯黄的半长头发被太阳晒得透着亮儿,娃娃转过头来冲刘春兰笑一下,顿时美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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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最新更新

两对大闸蟹带来的动力果然够强劲,当天下午肖树林往院子里堆了两大麻袋的刺玫果,第二天早上陈建华安排几个老人收拾了一些果­肉­出来,侯胖子立马就开始钻研起来了。

“老周!你来尝尝这个。”中午的时候罗蒙刚从镇上回来,侯胖子就喊他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了。

“啥?刺玫果汁啊?”罗蒙接过侯胖子递过来的果汁,橘红­色­的果汁放在玻璃杯里,还真挺好看,他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好,就是这玩意儿实在太费功夫,别看就这一小杯果汁,院子里的老人们为了取这些榨汁用的果­肉­,那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咋样,味道还成吧?”侯胖子狗腿兮兮地问道。

“还行,咋弄的,就直接榨汁啊?”罗蒙问他。

“直接榨汁浓了点,加了冰块进去一起榨的,再兑点蜂蜜水。”

“就这点?还有没有了?”

“这里还有呢。”侯胖子进厨房去把剩下的小半壶果汁拿了出来。

“不错,继续努力。”罗蒙几口喝完杯子里的果汁,抱起那个饮料壶就要走。

“还努力啊?”胖子失落了。

“随便榨一壶果汁就想挣两对螃蟹啊?想啥美事呢?”罗蒙咧嘴笑了笑,骑上三轮车走了,这壶果汁味道不错,可以带回去给肖树林跟猴崽子尝尝,还有他爹妈。

下午罗蒙又跑四合院找胖子榨果汁,胖子不­干­了,中午的时候他一个不留神,就叫罗蒙把整壶果汁都给抱走了,他自己还没喝上几口呢。

不­干­就不­干­,反正不就是加冰块跟果­肉­一起榨汁,完了再加点蜂蜜水吗,罗蒙自己也会弄,他还往里边加了点水牛­奶­,打出来的果汁那叫一个香浓可口。

这种刺玫果打出来的果汁味道十分特别,酸甜中透着野果的芬芳,肖树林和猴娃子都很喜欢。

刘春兰跟罗老汉也爱喝,不过这老两口只要一想到院子里的老人们忙活那么老半天,他们几口就喝下去了,心里头就觉得怪造孽,尝了一点之后也不愿意多喝。

罗蒙都由他们去,反正他爸妈这两年也没少吃灵泉水,他们自己可能不觉得,看在外人眼里,那真是越活越年轻啊。

最近老两口上罗蒙他们的小屋来做饼­干­,加上猴娃子也是刚从山上下来,罗蒙更是每天都在自家的水塔里放满了灵泉水,家里吃的喝的用的,全部都是灵泉水,当然做饼­干­的时候也是用的那个水,这阵子网购他们家饼­干­的那些家伙们就走运了。

罗蒙打好了果汁,就抱着上罗红凤店里去了,这阵子罗红凤上晚班,下午这个时间她大多也在店里,罗蒙抱着一壶果汁过去的时候,发现除了店里的员工,还有几个左邻右舍正坐他们家店面跟罗红凤她们聊天呢,也有上手去帮忙的。

“呦,这么多人呢。”罗蒙把三轮车往店门口一停,就翻身下来了。

“你咋来了呢?”罗红凤这会儿正坐在一张桌子前包着包子。

“过来看看,咋这会儿还包包子呢?”罗蒙问她。

“这会儿包好蒸熟了冻上,明天也有人专门要冻包子的,买回家蒸着吃。”罗红凤说道。

“那你们这一天到晚的,活儿还真不少。”罗蒙平时也不怎么来店里,尤其是自己那边开了一家卖菜的店面以后,这边就来得更少了。

“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多动动,身体可比以前好多了呢。”罗红凤笑道。

“不说你,我都觉得在你们店里­干­几个月,身体就好多了,我们家的人都说是水牛­奶­给喝的,你看,我这皮肤,前两天上永青买衣服,人家还问我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呢,哈哈!”一个胖阿姨这时候也说了。

“哎呀,服装店老板的话你也信。”旁边的人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说笑。

“叔叔,你手里那个是什么啊?”这时候,一个小姑娘就问罗蒙了。

“这个啊?”罗蒙轻轻拍了拍他手上的饮料壶:“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

“啥玩意儿啊这是?”罗红凤一边给他拿了几个杯子过来,一边也问了。

“好东西啊这个。”罗蒙笑道。

给那丫头倒了半杯果汁,看她喝完了,舔舔嘴角又往罗蒙手里的果汁壶瞅过来,罗蒙就问她了:“怎么样,好喝吧?”

“好喝!”那是真的很好喝啊!

“好喝让你妈妈掏钱买啊。”罗蒙笑得跟只招财猫似的。

“别逗小孩子了,倒一点让我们也尝尝。”店里的其他人这时候就笑了。

“今天你们可有口福了。”罗蒙说着就把这一壶果汁给分了,没想到店里会有这么多人,平均一下,每个人喝到嘴里的就没多少。

“啥东西啊这是?”罗红凤喝一口,就觉得这个果汁不同寻常,尤其是那股子香味,浓郁自然,不属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水果。

“用刺玫果的果­肉­榨出来的果汁。”罗蒙回答说。

“刺玫果?”罗红凤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不是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果­肉­,还能榨汁?”

“是啊,喝着不错,就是特别费工夫,你看咱们这家店里要不要卖吧?”罗蒙问她。

“卖,咋不卖?只要你能弄来,我就能卖出去,别看咱们家就是一个早餐店 ,舍得吃的人还不少哩。”罗红凤说道。

“啥叫刺玫果啊?”店里那些人就问了。

“就是刺玫花的果子,野玫瑰知道吧?”罗蒙说。

“哎呦喂,玫瑰花还结果呢!”刺玫花他们是听说过,镇上的老中医有时候开­妇­人用的药方的时候,也会开几钱玫瑰花,听说罗蒙他们山上今年就种了,就是不知道竟然还会结果。

“结果啊,咋不结果?就是结出来的果子就只有咱一截小指头那么大,把里面的种子剔一剔,剩下来的果­肉­就一ⅿⅿ。”罗蒙说道。

“哎呀,那这一杯果汁得卖多少钱啊?”好东西是好东西,不过她们却不一定喝得起。

“纯果­肉­的话,加上人工费,一斤果­肉­的成本价起码得两百,加上冰块,一斤果­肉­大概能打两斤原汁,然后就看要掺多少蜂蜜水了。”他们家蜂蜜水可也不便宜。

“那一杯果汁要是放二两原汁,光这个成本就要二十块了,还不算冰块的钱呢。”店里的人们一算,也吓了一跳。

“不要二两,我看一两就差不多了。”一旁又有人说了。

“就算是放一两,那加上冰块蜂蜜水什么的,一杯还不得卖到二十块?”他们水牛镇上,有几个人能舍得喝一杯二十块钱的果汁的?

“一杯二十块可赚不到钱。”罗红凤说着就笑了:“东西的成本,加上我这店面人工的成本,都快二十块了。”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嘛?”店里有几个人心里就嘀咕上了,那么贵还让不让人喝了?她们刚刚尝过一点,这可是馋上了,以后要是卖那么贵,喝不起咋办嘛?

“我卖十二块。”罗红凤笑盈盈地说道。

“啥?喝醉了吧你?”

“分量反正只有你们刚刚说那个二十块的一半,大杯的喝不起,咱整成小杯的成不成啊?我还能多挣两块钱呢。”

“成!这个好!十二块我舍得。”

“我反正是不舍得,等哪天生日的时候,红凤你就送我一杯当生日礼物吧,咱也整整员工福利?”

“成,到时候给你整个大杯的。”

“……”

下午罗红凤就打电话到她之前订购牛­奶­瓶的商家,让他们当天就送一批一百毫升装的瓶子过来,罗蒙也让院子里的老人多加工一些刺玫果­肉­出来,争取第二天就能卖上这个果汁,好看看效果。

一百毫升,其实也就只有现在市场上卖的小瓶益生菌饮料那么大的分量,一瓶卖十二块,在水牛镇这地方来说,着实不便宜。

但如今是信息时代啊,昨天罗蒙在店里一说刺玫果,有些人就上网去查了,都说这东西对身体特别好,尤其是对一些老年病,高血脂高血压,对年轻人也好,女人喝能调经,男人喝能壮阳,总之啥啥都要,是大众保健品。

这玩意儿要当保健品来喝的话,那十二块钱一小瓶好像也不是很贵了。于是,水牛镇的人很快也就想开了,有钱的时候喝一回,没钱的时候就停一阵,反正他们家店里的牛­奶­粥也是很补身的嘛,而且大家都还吃得起。

侯胖子听说罗蒙让罗红凤榨了果汁在水牛镇上大卖,气得差点没揭竿而起,这果汁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好歹也是他先想出来的啊!

无奈,罗蒙只好再给他加了一对螃蟹,这才终于消停了,又埋头开发果酱去了。之前他做过一次刺玫果的果酱,罗蒙尝了一下,味道还成,又用这个果酱泡了一杯果汁,不成,泡水味儿就不对了,让他重新弄。

这个刺玫果的采摘工作已经交给猴子们了,但是后续的加工还是比较繁琐,这玩意儿还不能上机器,只能用手工,一颗一颗把果实剖开,将里面的种子取­干­净。

机器再好,肯定也没有用手工取得­干­净,何况罗蒙从来还没听说还有这种机器的,刺玫果的种子上面有绒毛,估计想实现机械化那还真挺不容易。

罗蒙让院子里的老人有时间就弄,弄多少卖多少,每天采摘回来的果子加工不完的,就放到冷库里放着,等冬闲的时候再慢慢弄,一整个冬天好几个月呢,日子长了去了。

陈建华让院子里的老人们粗活儿和细活儿结合着­干­,最近院子里还有不少晒豆子晒枸杞子之类的杂活儿,还有做月饼也要人帮忙,其他炒瓜子晒红薯­干­南瓜­干­那边也要人手。

老人们那些粗活儿­干­累了,就到走廊下坐坐,弄弄这个刺玫果,坐久了要是觉得脖子酸了,就再到外边走动走动,一边­干­活再一边说说闲话,这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得倒也轻快得很。

这段时间打铁铺那边的葡萄刚好也成熟了,肖老大种的这一批葡萄的品种是赤霞珠,属于比较晚熟的品种,主要是想种来酿葡萄酒用的。

这几天肖老大的那些从前的狐朋狗友,就成天在打铁铺上泡着,一群老头摩拳擦掌,说什么要酿造出世界顶级的葡萄酒来,好在阿芸婶她们这段时间也不忙,还能腾出功夫给他们打打下手,家里还不至于乱成一团。

“猴娃子,到爷爷家吃葡萄去吧。”这天傍晚,肖老大又忙里偷闲上牛王庄来了。

“……”猴娃子抓着一串肖老大给他带来的葡萄,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这小子被刘春兰教了几天,也开始有些吃相了,

“来,让爷爷抱一下。”

等猴娃子吃完了葡萄,肖老大拿块毛巾让他擦擦手,然后就把他抱了起来,左哄右哄,终于哄了猴娃子同意跟他出门。这两天肖老大每天这个时候就要过来领猴娃子出去溜一会儿,刚开始罗蒙肖树林总有一个人要跟着,这会儿熟了,就叫他俩自己去。

说起来这猴娃子来他们家也有些天了,户口也办下来了,这会儿让他出去露露脸,问题也不大,再说罗蒙和肖树林也有心让他到外面多走走,习惯习惯人多的地方,过阵子等他们带他上医院检查身体的时候,他才不会太受惊吓。

“呦,老肖,哪儿来的娃娃啊?”肖老大驮着猴娃子,爷孙二人沿着小溪边的石子路走着走着,就碰上刚刚从外边回来的马丁良了。

今天下家老爷子花钱从罗蒙那儿买了一只小公­鸡­半斤板栗,拿回去让家里人做成板栗烧­鸡­,马丁良就跟着过去蹭了一顿。吃完饭他还回牛王庄,这小老儿爱热闹,嫌打铁铺那边太冷清。

“我孙子。”肖老大嘿嘿笑道。

“这是上哪儿捡的这么俊一个大孙子啊?”马丁良也是个不修口德的。

“呸,你才是捡来的呢。”肖老大懒得搭理他,驮着他的乖孙就走了,猴娃子稳稳地坐在他爷爷肩膀上,这孩子不说不动的时候,一般人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就是黑瘦了一些。

爷孙二人一路走到马路上,沿着柏油公路慢慢晃,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还没黑透,正是一天之中最让人觉得悠闲惬意的时候。

“滴滴!滴……”后面的马路上突然开过来一辆车,司机看到路边有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猛地就按了几下喇叭。

“吱!”猴娃子被吓了一跳,猛地一挣,在肖老大肩膀上踩了一脚,哧溜一下就窜旁边一颗大树上去了,肖老大只觉得肩膀一重,他乖孙儿就不见了,连忙抬头去找,只见他正蹲在高高的树枝上一脸戒备地往下看呢。

肖老大这下傻眼了,这么高的树,他也上不去啊,于是只好在下面冲他招手:“快下来啊。”

“……”猴娃子不动。

“没事,车子都走了。”肖老大又哄。

“……”猴娃子还是不动。

哄来哄去哄了半天,猴娃子就是不肯下树,没办法,肖老大只好掏出手机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树林啊,快过来帮忙。”

“咋了?”肖树林问他。

“猴娃子爬树上去了,我够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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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马丁良就把自己碰到肖老大跟他孙子的事情给大家说了,大伙儿也都是吃了一惊,难怪罗蒙和肖树林那几天神神秘秘的呢,原来是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个小娃娃。

第二天他们就都让罗蒙把小孩抱到院子里叫大伙儿都瞧瞧,罗蒙不答应,路上来一辆汽车,都能把他们家猴娃子吓到树上去,这一院子如狼似虎的,还不得把他吓回到山上去啊?

如今罗蒙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努力赚钱养家那是不行的。这些天,“大水牛­乳­品”推出一款刺玫果汁的消息就在永青那边传开了,都说特别好,就是很难买到。

KTV老板陈充全很快就找上牛王庄了,想让罗蒙给他供货,罗蒙一想当初他们家卖菜那家店刚刚开张的时候,陈充全和包大华等人为他做了不少宣传工作,没让他们在刚开张的时候冷场,觉得这人也挺够意思,于是就同意了,每天给他们供应三百份果汁,价格就按零售价十二块钱每瓶。

马从戎这厮得了信儿,也开车上水牛镇了,非让罗蒙给他供应果­肉­,甚至不惜哄抬价格,把原本每斤两三百块的果­肉­抬价到五百块,让罗蒙每天给他供应十斤。

罗蒙给他一供货,店里的份额就少了,原本早上七八点还能买到的刺玫果汁,被他这一弄,早上不到六点半就售罄了,整得水牛镇的人怨声载道。

有消息灵通的,马上又知道了,罗蒙他们家的刺玫果­肉­好多都被马从戎买走了。马从戎谁啊?就是上回从罗蒙那么这边买走许多贵凌李的彤城老板,水牛镇一众吃货们的公敌。

刺玫果汁供不应求,但是加工太慢,人工成本太高,罗蒙很自然就想到了他和林阔当初的约定,当初他俩没有谈到具体条款,也没签合同,就做了一个口头约定,现在也是时候具体谈一谈了。

这天晚上林阔刚吃完饭,就被老周叫过去说话了。

“我后边又包了一个牛背峰,你有没有兴趣把草药种那边山上去?”罗蒙小小绕了个弯子。

“有些草药要是能种到后面那片大山里去,肯定会比现在好。”草药这东西不比庄稼,不能一个萝卜一个坑,整排整排种过去,想提高药­性­,最好还是能模仿纯野生环境种植。

“你要是觉得好,也可以往那上面种,只要在咱承包的地界内,哪里合适种哪里。”罗蒙说道。

“你今天叫我来是为了?”林阔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自然也能猜到罗蒙今天喊他来主要不是为了说这个事。

“咱之前不是也没谈具体的合作条款嘛,连合同也没签,我就是想把这个事情落实下来,咱俩谈一谈细节,省得以后说不清。”罗蒙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可以,这事确实是应该早点确定下来。”林阔也觉得这样好,不然他什么凭据也没有,就在罗蒙的山上大肆挥洒汗水,就算罗蒙不至于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总归是有风险。

“这是我今天下午拟的几个条款,你先看一下,需要有什么补充和修改的,咱一会儿再细谈。”罗蒙说着就递给林阔两张纸。

第一张是具体条款,其实也很简单,主要就是说明一下,牛王庄以及牛背峰地域范围之内,凡是林阔组织种植养护和最终收获回来的中草药以及其他品种,销售之后的货款,罗蒙得八成,林阔得两成。

在中草药的种植养护以及采收过程当中,林阔需要人手帮忙的话,五人以下,可以直接从四合院那边调遣,五人以上,就需要双方共同承担雇佣人员的工资款项。

还有就是山上具体种一些什么草药,林阔也要和罗蒙协商,只要罗蒙同意,购买种子种苗的钱就由他承担,罗蒙要是不同意,林阔就不能在他的山头上种植自己想种的药材,当然,一般是不会存在后面这种情况的。

第二张是表格,里面有几项内容需要填写的,主要是品种和种植范围,以及种植时间。往后林阔把所有由他经手种植养护的中草药列在表格中,等到收获的时候,他们就按约定好的比例分配成果。

凡是不在这一份表格中的中草药以及山上的一切出产,归罗蒙所有,林阔不参与分配。表格中的中草药品种随时增加,一张表格不够用后面可以再打印,只要在每增加一项或者几项的时候,两人共同在双方的合同附表中写明并且签字,就能生效。

“合同有效期限呢?”林阔接过罗蒙给他的合同和表格看了看,其他都没问题,就是期限问题没提起。

“期限啊?”罗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林阔这一提,他觉得附上期限也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就说:“六十八年,牛王庄的承包合同到期,或者是咱俩其中一个人过世,这份合同就失效。”

“行。”林阔想了想,觉得罗蒙应该没那么短命才对,于是就答应了。罗蒙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防止林阔的后人到时候拿着这份合同跟他纠缠不清,林阔的人品他信得过,他以后的家人就难说了。

于是两人又加上这一条,然后把合同给签了,一式两份,至于后面的表格,这两天先让林阔整理一下,过几天罗蒙核对一下再签字生效。

“咱们山上的草药种得怎么样了?”签完合同以后,罗蒙问林阔说。

“还成,明年应该能出一两个凉茶方子。”按方种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些中草药的成长周期都不止一年了,要凑够一个药方,还真要费不少时间和功夫。

“慢慢来,这两年你就先指着刺玫花果和石蛙挣钱吧。”罗蒙笑着说道,光是这两样,林阔的收入也不少了。

“目前能有这样就算是很不错了。”林阔笑了笑,他之前都已经做好前面两三年没钱赚的准备了,没想到夏天的时候刺玫花蕾卖得竟然还不错,就算只有两成收入,他也赚了些。

“对了,最近咱山上的刺玫果,我就不能按果­肉­的零售价跟你分成了,刺玫果的采摘加工都归我这边,­干­果的零售价是六十块,鲜果就按毛重每斤三十块钱给你算提成怎么样?”其实今天找林阔过来,罗蒙也是想跟他说说这个事。

“可以。”一斤三十块,两成就是六块钱,他种的那片刺玫花可有不少,随随便便就能摘个近万斤果子回来,也就是说光是刺玫果这一项的提成,他就能分到几万块钱了。

算上夏天的时候卖花蕾的收入,林阔这一年赚的钱也不比上班的时候少,虽然确实是比上班的时候辛苦很多,但是他觉得这日子过得十分充实,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学习和摸索,他对中草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以后还会越走越远。

当然他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就没有觉得太艰难,这跟罗蒙没太跟他计较也有很大关系,夏天组织那些学生还有城里人上山采摘刺玫花蕾,以及后面花蕾的晾晒,现在网上销售的刺玫­干­果的采摘晾晒筛选工作,工资伙食都是牛王庄这边在支出。

签订了这一份合同,罗蒙这边的事情也算是了了一桩,把山上种草药的事交给林阔,他还是很放心的,这么大一片山,不种点草药在里面还真是有点浪费地方,他自己是没那个­精­力去管了,也没有那个劲头去钻研。

以后他要是临时起意,当然也能在山上种些药材,他自己弄的,林阔就不会参加分成,这事情如今也算是掰扯清楚了,毕竟是自己承包过来的大山嘛,别整得最后连他自己都被束手束脚的,那就没意思了。

话说最近这个刺玫果汁还真好卖,就是刺玫果­肉­加工太麻烦,牛王庄上又显得有点人手不足了,于是罗蒙想了想,找罗文峰去了。

“你们学校的小孩最近都在忙些啥?”罗蒙这天在放学时间等在村口,每一会儿就等到他们村里的小孩坐车回来了,最近罗红凤店里水牛­奶­的供应量足了,上牛王庄摘枸杞子的小孩还真少了许多。

“期中考呗。”罗文峰苦哈哈地说道。

“反正你又考不上咱县一中,还怕什么考试啊?这年头初中也不是考上才给读,就咱水牛镇第一中学,多少分都能上,九年义务教育早就普及了。”罗蒙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罗文峰的肩膀。

“我爸说成绩下降就扣我每天的零花钱,下降一分扣一块。”罗文峰最近别提多苦逼了。

“那你一天有一百块零花钱吗?”罗蒙问他。

“没有。”罗文峰摇摇头,有个十块钱就不错了,哪里来的一百?

“那到时候该不会被扣成负数吧?”罗蒙同情地看了一眼这倒霉孩子。

“应该、应该不会吧?”罗文峰也不是很有自信。

“你爸不是都看开了吗,还说将来你要是考不上大学,就让你出去打几年工,长长见识开开眼界。”罗蒙记得当初他们家大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嘴巴上是看开了,其实心里还是没看开,尤其是前阵子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跟他说,我其实还是挺聪明的,就是不爱在功课上下功夫。”罗文峰说着有些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

“你们班主任啥眼光啊?”罗蒙不给面子地说道。

“我们班主任眼光可好了!”罗文峰一歪鼻子,就不想再搭理罗蒙了。

“唉,还打算这个周末找你们上牛王庄热闹热闹呢,看来是不成了。”罗蒙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道。

“啥热闹啊?”十来岁的小娃娃很少有不爱凑热闹的,尤其是他们山里这些野孩子。

“我本来打算组织一个剥刺玫果比赛。”罗蒙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

“剥刺玫果比赛?”罗文峰傻眼了,还有这种比赛啊?

“是啊,表象突出的话,还有奖品拿。”罗蒙笑道。

“得了吧,还不是想哄别人去给你­干­活。”罗文峰也挺不给面子,三两下就把罗蒙的小算盘给拆穿了。

“那你来不来吧?”罗蒙也不怕他不上钩。

“都有些啥奖品嘛?”罗文峰问他。

“奖品可多了,有月饼,有西瓜,还有刺玫果汁水牛­奶­,糖炒栗子,鼓励奖是每人两个茶叶蛋,人人有份。”刚刚在等这个小崽子的时候,罗蒙早就把腹稿打好了。

“几点钟啊?”罗文峰意动,不管怎么说,能挣两个茶叶蛋吃吃也是可以的嘛,罗蒙他们家那个茶叶蛋可好吃了,他们学校的学生今年春游的时候吃过一回,现在还有好多人在说呢。

再说了,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拿个奖呢,也算是在同学们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长这么大,他还没正经得过什么奖呢,在他们校门口的小摊上摸奖那回要是不算的话。

“下午两点钟。”罗蒙说。

“那我明天去学校去跟他们说说。”罗文峰小大人似的说道。

“星期六下午两点,别弄错了啊。”

“放心吧,这还能弄错?”

事情确定下来以后,这回也不用罗蒙上网去宣传,就有在牛王庄上­干­活的年轻人跑彤城论坛发帖说这个事情了。

“这个星期六下午牛王庄举行剥刺玫果比赛,你们来不来啊?”

“剥刺玫果比赛?”

“一看就是老周的手笔。”

“又要哄咱去给他­干­活了。”

“去不去啊?”

“听说鼓励奖是每人两个茶叶蛋,牛王庄产的土­鸡­蛋,侯胖子特别秘制。”

“这个必须去!”

“星期六下午两点的话,咱早上睡到□点再出门也来得及啊。”

“对,参加完那个啥啥比赛,咱再到水牛镇吃个大排档。”

“当天晚上就别回来了,第二天吃完早饭再回来,再上老周他们家店里买点菜。”

“要是能再买点他们村里的猪­肉­就好了!”

“晚上住哪儿啊?”

“我有水牛镇上一家旅馆的电话,你们要不要?”

“……”

马从戎这厮得了消息,星期六这天也开车上水牛镇来了,他当然不是去参加比赛的,而是去参加比赛成果的分配的,最近极味楼每天的那个刺玫果汁都供不应求,这回他非得多弄点刺玫果­肉­回去存着不可,真空包装以后放在冷库里,十天八天的,都不用担心会坏掉。

车子开上水牛镇,在即将进镇的一段马路边,立着一块两米多高的广告牌,上面印着一排鲜红的大字:“水牛镇人民欢迎你!”

这几个字马从戎早就已经熟透了,每回他来水牛镇,都要先跟它们打个照面,接受一下水牛镇人民的热情欢迎。

不过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下面的空白处,不知道被谁又加了几个小字上去,马从戎原本没上心,就在他的车子和这个广告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无意间瞟了一眼,发现其中几个字竟然有点眼熟,怎么跟他的名字长那么像呢?

于是这丫就踩了刹车,倒车回去,定睛一看,果然是“马从戎”三个字,还没想清楚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后面的两个字跟着就映入了眼帘——“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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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从戎除外?马老板皱着眉头看了这行字良久,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又看了良久,上手去擦一下,还好,是用粉笔写的而不是油漆,左右看看没人,这丫把身上的外套一脱,几下就把那行字抹­干­净了,然后利落地上车走人。

这一天的牛王庄十分热闹,罗蒙那小子随便整点蝇头小利,就敢哄别人去给他当廉价劳动力。

他在四合院中间用桌子叠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出来,中间高四周低,总共四层,每一层都放着一个个­色­彩鲜艳的打包带编织的篮子,篮子里放满了各种牛王庄特长,其中最高处只有三个篮子,为特等奖奖品,最低处有五十个篮子,为三等奖奖品,另外还有一等奖十名,二等奖二十名。

最高处的那三个篮子最是豪华,里面放着的东西也最为丰盛,下面所有篮子里有的东西,它都有,下面的篮子里没有的东西,它也有,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盯着呢,个个都想拿个大奖回去。

比赛规则是这样的,评分标准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每个参赛成员所加工完成的刺玫果­肉­的重量,一两重算一分,另一部分就是他们加工出来的这些刺玫果­肉­的质量,分数从零分到十分不等。

最后的总得分,是这两个分数的乘积,也就是说,要是在质量上得了零分的话,重量再怎么大,最后乘以零还是零分。不得不说,这个规则还是比较科学合理的,就是比赛时间有点长有点坑爹,从两点钟到三点半,共计一个半钟头。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牛王庄上就聚了许多人,罗蒙和罗志方柳茹华等人拿着一盒粉笔,把院子里的­阴­凉处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小方块里还写上了每个位置的号码。

然后在每个位置里放两个篮子一张板凳,两只篮子中有一只是空的,用来放刺玫果­肉­的,另一只里面则放满了还未加工的刺玫果。

板凳更是各种各样的都有,有竹凳有木凳还有塑料凳,后来实在没有了,就找个油漆桶往那儿一放,就给人当板凳坐了。当初牛王庄搞装修的时候,可买了不少大罐的清漆,这些罐子罗蒙也都没丢,都在空仓房里堆放着呢,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下午两点钟,大家各就各位,比赛开始了。整个院子也由之前的热闹变得安静,偶然有相熟的或者一家几口毗邻而坐,时而低声说上几句,发出一阵阵轻笑。

院子里的老人们剥刺玫果剥得熟的,拿到一个果子先抹去枝条和萼片,然后用一把小刀在果子上轻轻划一刀,打开成两半,再用刀尖把种子挑出,两片果­肉­就下来了。

这些城里来的人和镇上的学生们显然没这个水平,光是切开刺玫果的这一刀就不太好下手,果子太小,不好着力,有些人就把果子放在凳子上切,自己要么蹲着,要么­干­脆坐在地面上,开始的时候都还很生疏,摸索上十来二十分钟,大家伙儿手里的动作就熟练多了。

“266号,别再往你老婆篮子里放果­肉­了,我都看见了。”罗蒙拿个扩音喇叭在二楼的走廊上维持赛场秩序,保证比赛公平。

“你们小两口可别作弊啊!”一旁的人就嘻嘻哈哈地接了罗蒙的话茬。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兄弟,要不你把果­肉­往我这里放点,一会儿我拿了上面最大的果篮,分你一串葡萄吃吃怎么样?”这回的奖品中,就有不少肖老大那边运过来的葡萄。

“人家那是小两口,凭啥给你啊?”

“……我们不是小两口。”小伙儿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女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厚道的笑声。

“呦,还不是啊?那抓紧嘛!”他身边一个大姐就说了,手里剥着刺玫果的动作也倍儿利落。

“对啊!抓紧嘛!”

“……”这些人七嘴八舌,一边­干­活就打趣起这两个年轻人来了。

“老周,口渴了,来点饮料呗!”这时候,楼下又有人冲二楼走廊喊了一嗓子。

“那么多话,能不口渴吗?”饮料?这玩意儿可不在老周的计划内。

“哎呀……口渴了,哎呀……要中暑了,­干­不动活儿了。”这小子跟唱戏似的,拖着长长的腔调。

“今儿还不到三十度,咋能中暑呢?”罗蒙不肯上当。

“天气预报说最高温度三十四呢,喂,你们热不热啊现在?”这家伙说着就煽动起群众来了。

“热!!!”

“渴不渴啊?”

“渴!!!”

“要不要老周给咱提供饮料啊?”

“要!!!!!!!”院子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发出共同的呼声,那声音大得,差点没把四合院的房顶给掀了。

“胖子!快烧两锅水出来!大伙儿都口渴了,快中暑了!”罗蒙举着扩音喇叭冲着食堂的方向喊道。

“我们不喝水!我们要喝饮料!!!”群众是呼声依旧是嘹亮的。

“哎呀!老周要跑了!”这时候有人发现罗蒙的身影从走廊上消失了。

“老周!你去哪儿去啊?”饮料还没喝上呢,这会儿可不能叫他给跑了。

“老周!不要这么小气嘛,没有刺玫果汁的话,来点水牛­奶­也成啊!”

“想得美!我去拿蜂蜜,你们等着。”罗蒙这时候就从院子一旁的楼梯口出来了,掏出钥匙打开一个仓房的大门,夏天的时候他在小溪边的果林里放了一箱蜜蜂,前些天去摇了一次蜜,也颇有些收获,因为数量少,蜂蜜本身又耐存放,所以就没有急着卖。

“嗷!!!蜂蜜水!!!”常来牛王庄的一些人都知道老周家的蜂蜜水那可是好物!

喝上甘美的蜂蜜水,大伙儿的­干­劲又更足了,刚刚就在这些人正赞叹着牛王庄的蜂蜜果然不是凡品的时候,老周就当着他们的面,往特等奖的那三个篮子里,分别放了一瓶蜂蜜进去,刺激得一众参赛者的眼中都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大家伙儿有­干­劲了,老周也就轻松了,眯着眼睛站在二楼走廊上展望楼下院子里的劳动盛况,深觉今天这些蜂蜜水花得值,这么多人呢,一个下午该能给他剥多少刺玫果­肉­出来?

“蜂蜜水呢?也给我来一杯。”马从戎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来了。

“找侯俊要去。”刚刚分剩下的大半桶蜂蜜水,都被侯俊提厨房里去了,看他那样,好像是打算一个人都喝完,罗蒙真有点替他的肚皮感到忧心,大厨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牛王庄的伙食谁负责啊?

马从戎果然下楼去找侯俊,没一会儿,又端着一杯蜂蜜水上二楼了,就在罗蒙身边站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咋?被人撬墙角了?”罗蒙瞥了他一眼。

“我吗?”马从戎淡定自若地笑了笑,说道:“没那种事?”

“那你这一脸忧愁是为啥?”罗蒙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我就是有点担心水牛镇人民。”马从戎一脸的忧国忧民。

“放心吧,人民都好着呢。”你丫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说他们的生活压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自打哥回来了以后,水牛镇人民的生活得到大大的改善,安居乐业,不知道多幸福。”

“那还有没有啥欠缺呢?”马从戎又问。

“啥也不缺。”

“真的不缺?”

“咋,难不成你还想往咱这地界上撒点银子啊?”罗蒙也听出不对来了。

“达则兼济天下嘛,如今咱怎么说也算是事业略有小成了,也不能只进不出是不是?”自从发生被除外的事件以后,马从戎就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为他的风评体面以及人身安全着想,马老板决定要破财消灾。

“那你想在咱这儿整出点啥动静?”罗蒙问他。

“铺路修桥什么的,你看咋样?”马从戎还真没有这一类的经验,这丫从前尽顾着挣钱了,花钱的时候虽然也不少,但大多都是花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就只好询问罗蒙的意见了。

“这事儿倒是不错,不过咱水牛镇附近,这些年建设得也还成,该修的都修了,你要是早个十年八年的过来,说不定还能赶上这种事。”这会儿就算有这种事,八成也早就被胡群峰王大胜等人给占了,这些家伙挣钱不含糊,挣名声也同样不含糊。

“那你说,还有没有别的可以使劲的地方?”马从戎又问了,水牛镇毕竟还是罗蒙熟一点。

“你打算花多少钱?”罗蒙问他。

“二三十万差不多了吧?”其实马从戎主要就是想弄个形象工程,最好是能在不通桥的地方搭座桥,以后每每水牛镇的人经过那儿,都能念着这桥是他马从戎花钱给他们造的,那他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罗蒙懒得跟这个­奸­商说话,二三十万?他那个极味楼每天的营业额都有多少了?往他们镇上掏二三十万就想挣名声了?

“那你说要多少?”这都被除外了,马老板不急不行啊。

“弄个一二百万,在咱镇上开一家游泳馆,至于名声能挣到多少,就要看你打算把门票定多低了。”这事儿罗蒙原来是打算留着等自己以后有钱了再­干­的,不过这会儿马从戎既然想掏钱,就先把这个点子给了他吧。

“你们镇子才多大,要那么好的游泳馆?”一二百万,够弄个不错的了。

“别小看咱水牛镇,这会儿你没个百八十万的,弄不来一块游泳馆的地皮。”生意人都­精­着呢,水牛镇这两年的变化好多人都看在眼里,这会儿房价早都上去了,地皮还能那么好弄?

“庙小妖风大。”马老板心疼他那一二百万的银子。

“­干­不­干­你自己看着办吧。”罗蒙也不求他。

“等我过两天先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弄到地皮。”马从戎咬咬牙打算大出血了,生意人嘛,眼光总要放长远一点。

何况他们家老爷子还在这片地界上待着呢,总不能叫他老人家待得不舒心,对,这事他可以跟家里那几个老头商量商量,让他们也一起跟着放放血,极味楼赚的那些钱还有他们的一份呢,总不能叫他一个人背黑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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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刺玫果比赛的最终裁判就是罗蒙本人,比赛一结束,陈建华就安排人去给各个参赛选手剥出来的刺玫果­肉­称重,罗蒙就负责给它们的质量打分,后面还跟着几个人,专门负责计算总分和统计的。

罗蒙那双眼睛贼好使,刚开始还有几个得了低分的人提出异议,没两下子就被罗蒙从他们篮子里挑出来的不合格品赌得哑口无言,最后大家就都老实了,老周说几分就几分,不带讨价还价的。

等最后的结果统计出来,就到了这一次比赛的高/潮部分了,老周站在桌子上,一个一个报名字,被报到名字的人就上去领一个大篮子,站在桌上又是拍照又是摆POSS的,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其中还有一个水牛镇中心小学六年级的女生,因为速度快质量好,竟然战胜几百号叔叔阿姨,拿了一个最高处的篮子回去,馋得他们班上的小崽子们嗷嗷的,非说下个星期还来。

应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罗蒙决定以后每个星期六下午都举办一场这样的比赛,国庆节连办三天,比赛时间为十月一号二号三号,这三天的下午两点钟到三点半。

这样的比赛大家都觉得挺有意思,特别是镇上的人,过来剥一个半钟头的果子也没多辛苦,就算是周末带孩子出来散散心也不亏,何况弄得好的话还能挣一篮子好东西回去呢。

至于这一场比赛后众人劳动成果,质量好的,自然是直接过关,一部分卖给马从戎,一部分包装后留在牛王庄的冷库中,放个三五天一个星期的,也不怕坏掉。

那些质量不大好的,就让院子里的老人们再挑拣加工一下,也比一颗一颗剥刺玫果要快一些,还有剩下少数质量实在太次的,就只好拿去喂­鸡­了。

最后,老周算一算总的支出和收益,还是稳赚不赔,尤其是解决了刺玫果­肉­供不应求的难题,马老板高兴了,永青那边的陈充全也高兴了,水牛镇上每天能喝上刺玫果汁的人也多了,真是皆大欢喜。

由于刺玫这个东西真的很有前途,春天能卖花蕾,夏天能采花蜜,花瓣还能摘下来提炼­精­油,秋天还能摘刺玫果卖果汁,罗蒙决定今年要在自己后面那片大山上种一条长长的刺玫果林带。

嘿,要说山上那群猴子也是好物,以后这摘花摘果的活儿,罗蒙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人工费,就是明年牛王庄上的玉米要多种就是了,猴子们要是肯好好­干­活,罗蒙也是不介意偶尔再给它们加加餐的。

转眼就是十月一号,正值秋天来临之际,这一天因为学校单位都放假,在附近城镇打工的读书的年轻人,大多也都回来了,水牛镇的街道就显得尤其热闹。

安立君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已经有三年没回来了,记得上一回离开的时候,也是秋季,同样的­干­燥清爽的空气,同样的又高又蓝的天空。

安立君是水牛镇上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普普通通地长大,读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以后刚参加工作那几年,也是常常回家的,尤其是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

但是普通这两个字,并不总是代表着平淡和温馨,这两样东西恰恰是她那个普通的家庭不能给她的,因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处处差别待遇,时间久了,再火热的赤子之心也都凉了。

她每次都满怀希望的回来,然后又心灰意冷的离去,间隔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久,这一回她在外面一待就是三年,别人都说她倔强赌气,一走就是几年不回家,其实没人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想回家,只是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家并不是她的归宿,也不能成为让她偶尔休憩的港湾。

年幼的时候,面对父母的偏心,她也曾想过长大以后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在水牛镇以外的天地,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归宿,但是当她长大了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故土难离,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片土地已经在她的灵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滴滴……”

“永青永青,去不去永青啊?”

“葡萄多少钱一斤啊?”

“……”

“妈妈,我要吃大水牛。”

“这会儿早没了。”

“嗯……我要吃大水牛……”

“早上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肯起床?”

“啊啊啊!我要吃大水牛!”

“再闹让你爸爸揍你!”

“……”

穿过喧嚣的街道,安立君熟门熟路地走进一条小巷,不多久,就走到一栋三层楼高的砖瓦房前面,院子里有几个­妇­人正在编篮子,其中就有她的母亲。

“呦,快看!你女儿回来了!”其中一个­妇­人就对她母亲说了。

“回来了?”她母亲冲她笑得挺好看,眼里也能看出一些真心的喜悦。

“嗯。”安立君跟院子里的人打了个招呼,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就进屋了。

老房子有点­阴­凉,光线也不是特别好,却要命的叫人觉得踏实,可惜这房子到死都没有成为她的房子的可能。

几年前她弟弟就已经开始提防着她以后会跟自己分家产了,她当然没有这个打算,房子是父母年轻的时候辛辛苦苦挣下来的,最后要留给谁,他们当然有权利做决定,在这件事情上,她很有自知之明,也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你爸跟人上牛王庄凑热闹去了,立明今天单位放假,跟朋友上永青玩去了。”屋外她母亲对她说道。

“哦,知道了。”安立君高声应了一句。

“你吃饭没有?冰箱里有虾有­肉­丸,你自己煮碗面吃吧,你煮得比我好吃。”

“我出去吃点。”若是从前的安立君,几年回一趟家却听到母亲这样跟她说,肯定又要伤心愤怒一番,如今倒也能平和应对了,这一次回来,她原本就是另有打算,没打算在家里长住。

“哎,立君啊,上咱桥头新开的那家大排档吃去,今天咱镇上热闹,他们家大排档中午就摆出来了,你上他们家吃一个番薯汤煮米粉,味道可好。”院子里跟她母亲一起­干­活的一个阿姨就说了,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各家各户那点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不过多说无益,还不如和和气气。

“哦,我一会儿尝尝去。”安立君笑着应道。

“要上人多的那一家知道吧?那个老板叫罗景亮,他老婆叫陈赛丽,你一会儿过去,一看就知道了。”

“别带少了钱,他们家东西可不便宜。”

院子里几个阿姨七嘴八舌地提醒她,安立君洗了一把脸,出来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又出门了。

几年没回来,水牛镇果然比从前热闹了许多,光是街道上的车子就不知道多了多少,还有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不乏青春靓丽的年轻人,即使是在十月一号这种大日子,以前也是很少见的。

桥头大排档那边果然很多人,远远的,安立君就闻到一股红薯汤的香味了,红薯汤煮米粉这种吃法在外地比较少见,从前的水牛镇十分闭塞,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山区所产的除了水稻就是红薯最多,于是这里的人就变着法儿吃,红薯藤炒米粉,红薯汤煮米粉,等等。

这会儿正是下午三点多,也不是饭点,两家大排档的生意却都很不错,其中一家甚至已经都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小溪边也停了不少各式各样的车辆。

安立君叫了一份红薯汤煮米粉,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没有空桌,只好跟人拼桌了,这种情况在外面很常见,不过在水牛镇她还是头一回碰到。

罗景亮他们如今连帮工都请了,一旁的空地上有一个­妇­人正在削红薯皮,另一边还有一个洗菜的,罗景亮的老婆陈赛丽在腰上扎了一个钱袋子,一边给罗景亮打下手一边招呼客人和收钱。

削了皮洗­干­净的红薯切成小拇指粗细的条状,油锅里放一点切碎的葱头炝过,放红薯下去炒出香味,再加水下去煮,直到把红薯煮得透烂了,这才放米粉调味料下去,等煮好了打到汤碗里,在撒上一小撮葱花,一点点胡椒粉,喷香。

罗景亮这一大锅就能煮四五碗,照理说效率也算是高的了,却依旧被客人们催得不行,主要是那个香味太馋人,自己那份没上来,光看别人吃的话,还真挺难熬。

“哎,你的米粉。”大约等了二十多分钟之后,终于轮到安立君了。

“哎,好。”安立君笑了笑,伸手拿筷子,刚刚她也被别人桌面上飘过来的香味馋得不行,早就等不及了。

这个摊位上的番薯汤煮米粉,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却真的是绝佳,首先这个番薯好,煮出来的汤带着浓浓的番薯香,加了米粉下去煮以后又掺了淡淡的米香,这个米粉也特别好,软而不糊,不仅入味,还带着一股子自然的米香,

吃着美味可口的米粉汤,安立君心中那抹淡淡的­阴­影也像是被这下午的太阳晒化了一般,整个心情都跟着轻快起来了,果然,美食就是容易让人感到幸福。

“从前没见过你啊,刚从外边回来的吧?”安立君对面的两个小情侣走后,陈赛丽就拿了一把葱,坐在他们刚刚的座位上,捶了两把自己的后腰,然后一边剥葱一边和安立君说话。

“啊,这会儿刚到。”

“在哪儿上班呢?挺远吧?要是近的,平时周末就该回来了,我这还是第一回见你呢。”

“不上班,自己做点小生意。”

“哎呀,你也是自己做生意的啊?哈哈,真是看不出来,我见你斯斯文文的,还当你是坐办公室的呢。要我说,做生意那可比上班自由多了,就是累,哎呦喂,像这两天,人家都放大假了,咱还得豁出老命去­干­活呢。”

“你家生意好得很啊。”

“还成,嘿嘿。”

“这米粉也做得好吃。”

“嘿,材料好,想不好吃都难。”

“诶,你倒是快点啊,这会儿还偷闲呢?”那边忙不开的罗景亮又催他老婆了。

“你看,这又开始催命了。”陈赛丽跟安立君打趣了一句,连忙向那边应了两句来了来了,然后把剥好的小葱拿到水龙头下面洗洗,切成葱花给罗景亮那边供应上。

这家大排档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挺贵,一碗红薯汤煮米粉,没见一点荤腥,也不多大碗,就要十块钱,席间听到不少人抱怨的,老板娘说他们家米粉一斤十多块钱买来的,番薯一斤还三块五呢,正宗牛王庄产的。

听到牛王庄这三个字,安立君也感到有些好奇,这些年她虽然一直待在外地,但是也没少关注他们本地的论坛贴吧,常常看到有人提到牛王庄,好像很不一般,这一回她打算要租住的打铁铺的房子,听说房东就是牛王庄的老板罗蒙。

安立君填饱了肚子,也不着急,就沿着马路慢慢往山上走,路上还碰到几拨从山上下来的人,有开车的,也有男女老少结伴而行的,大多人手里都拿着一两个茶叶蛋,也有少数人提着篮子的。

“不行,今天人太多了,要得奖太难。”

“明天还来不来啊?”

“来,­干­啥不来?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还能赢个篮子回去呢。”

“哇!特等奖的那个大篮子你们刚刚瞧到没有?里边还有一坛子枇杷酒呢,听说光是那坛子酒都好几百块了!”

“好几百块还买不到,前阵子有人听王大胜他们喝酒的时候说的,都想找罗蒙买那什么枇杷酒杨梅酒的,他就是不肯卖。”

“枇杷酒杨梅酒算啥?枸杞酒听说过没有?”

“枸杞酒有啥了不起的,我们家也泡了,就是从罗蒙他们店里买的枸杞子。”

“得了吧,人家不是用枸杞子泡的,是用新鲜枸杞子酿的,我们家隔壁那个老头就是给罗蒙晒枸杞子的,听说今年第一批枸杞子摘回去,他就没晒出来卖,全部酿了枸杞酒了,就埋在牛王庄的地下。”

“埋在哪儿了?”

“打听这个有什么用?没听说过上回那个偷猴子的事情啊,那几个偷猎的,可是被他们追得连鞋子都掉了,那还是在山上呢,山下你敢去偷一个试试?”

“谁说要偷了,我就是问问。”

“诶,你那个­鸡­蛋不吃啊?给我吧!”

“想得美,留给我老妹的。”

“呦,真不愧是二十四孝老哥啊。”

“今天怕人多没带她来,哭得嗓子都哑了。”

“你们说罗蒙是不是抠门了点,替他­干­一个半钟头的活儿呢,才给俩­鸡­蛋。”

“人家同样也是­干­一个半钟头的活儿,还得了一篮子宝贝呢。”

“唉,手慢就是没办法。”

“没事,咱离得近,以后多过来练练,水平慢慢就高了。”

“听说他以后每个周末都要搞这个比赛,咱每个周末都来?”

“来,咋不来啊?”

安立君到打铁铺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养鸽子的那几家人都在后院伺候鸽子呢,孙林木夫妻俩到镇上摆摊卖烤红薯去了,不到晚上□点是不会回来。肖老大这一天带着阿芸婶和他们家仨丫头都上牛王庄了,只有林伯和马家老爷子在院子里坐着,老人嫌牛王庄举行比赛太闹,就没过去。

这俩老头正说话呢,见院子里进来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说要在打铁铺租房子,马家老爷子立马就掏出手机给罗蒙打了个电话,算算时间,这会儿那边的比赛早该结束了。

不出半个钟头,罗蒙和肖树林带着猴娃子,还有肖老大一家就一起过来了。

猴娃子虽然细看还是跟一般的小孩有点区别,但是罗蒙和肖树林还是愿意让他跟外面的人多做接触,万一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传开来,大不了死不承认就是了,反正户口都办下来了,娃娃已经是他们家的了,别人还能管得了那么宽?

“谁要租房子啊?”罗蒙一进院子就问了。

“就是这个姑娘,咱水牛镇上的人,别看她一个姑娘家,还是个银匠哩。”林伯和马家老爷子这会儿也已经跟安立君说了不少话了。

“你好。”安立君站起来跟罗蒙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是咱镇上的?”罗蒙问她。

“是啊。”

“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租房子住?”

“年纪大了嘛,再说家里兄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安立君笑了笑,说道。

“哦。”她这么说,罗蒙就明白了,在他们这片山区,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现在的年轻父母还要好一点,上一代人的话,这种情况就相对比较严重了。

接下来罗蒙就打开剩下的空屋给她自己挑,安立君本来选中一间屋后带柿子树的,但是崔老头却跟她商量说自己一个鸽友过阵子就要搬过来了,后院带树的对他们养鸽子来说更适合,问她能不能另外挑一间,安立君很爽快就答应了,另外找了一间小屋。

然后就是付租金签合同,罗蒙也不是第一回当房东了,这些活儿­干­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肖树林抱着猴娃子到人家后院去看鸽子,这孩子看得可认真了。

“嘟……嘟……”正登记身份证号码的时候,罗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啥事啊?”

“啥?地皮?在什么地方?”

“小溪上游啊,哦,我知道那里有一块荒地。”

“要,咋不要。”

“多少钱?”

“成,你帮我弄下来,到时候给你整两百斤杨梅酒。”

“枸杞酒?那不行,我总共也没弄多少。”

“行吧,两百斤杨梅酒,另外给你两坛子枸杞酒。”

“多少钱你先垫着,到时候我再给你。”

“啥事啊?”这时候肖老大端着一大盆洗好的葡萄就出来了,招呼大家吃葡萄。

“马从戎说要帮我弄块地皮。”罗蒙挂上手机说道。

“位置在哪儿啊?”肖老大问他。

“就在咱这里下去,刚到水牛镇的路边,也是小溪边,从前我读书的时候,大家都在那里堆建材,这会儿就空着,长了好多杂草。”罗蒙一边登记安立君的身份证信息,一边对肖老大说道。

“那块地我知道,原本还想使使劲把它弄下来呢,既然你要的话,那就算了。”肖老大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说道。

“你要的话拿去也行,我也不一定非得要。”罗蒙说着把一份合同一张押金条连同她的身份证递给安立君,租房手续就算是办好了。

“我也不一定就非得要,你说说,卖这块地打算­干­啥?”

“盖房呗。”罗蒙说着往椅背上一靠,也扯着葡萄吃了起来,一边还招呼安立君也吃。

“想盖啥样的嘛?”肖老大问他。

“就弄小面积商品房吧。”罗蒙其实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之前他手头上一直比较紧,最近他挣钱挣得挺顺利,刚好马从戎又跟他说有块合适的地皮,于是他就寻思着把这件事给办了。

“小面积?在咱这地方估计不太好卖。”大城市里的话,单身男女数量多,而且也比较有经济基础,小面积的商品房就比较走俏,在水牛镇这地方,一般人买房都是要住一家子人的,小面积的话就不大合适了。

“不卖,咱先租着。”罗蒙说道。

“每个月收租金你不嫌麻烦啊?”肖老大呲道。

“不麻烦,心情愉快得很。”罗蒙哈哈一笑,对崔老头他们说道:“今天刚好一号,待会儿你们就把这个月的鸽子抓给我吧。”

“我看你那个小面积的,还是行不通。”肖老大怎么想怎么觉得罗蒙这个计划不好使。

“你到时候再看。”罗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还有什么后招,你给我说说。”肖老大不耐烦了。

“每个月租金一千来块钱,租住满二十年,房子就送给他们。”

“啥意思啊?那跟分期付款有啥区别?”

“咱不要首付啊,而且只跟名下没有房产的人签合同,主要是面向那些没有多少存款的年轻人,那些租了房子不住的,一律解约。”

“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建好?”一旁的安立君忍不住就问了。

“等地皮批下来就动工,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你就能搬进去了。”罗蒙笑道。

“好!”安立君的双眸前所未有的明亮,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这么一个简单朴素的愿望,在眼下这个时代,却已经成了许多年轻人奢侈而遥不可及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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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罗蒙之所以要搞房子这件事,当然不是为了赚钱,他要真想赚钱,多洒点灵泉水就是了,何必要搞房地产这么麻烦?

接下来的几年,水牛镇有发展是必然的,房子涨价也是必然的,像今天到他这里来租房子住的安立君这样的,现在要是买不起房,以后再想买房,那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年轻人们赚钱的速度,实在很难赶上房子涨价的速度。

从前罗蒙独身一人在外面拼搏多年,也是从无到有过来的,如今他自己受到了命运的眷顾,自然也不能忘了那些还没有脱离苦海的人,一栋房子他建也就建了,总归还是在他能力范围以内的事。

马从戎这小子也是好样的,这边刚说要修游泳馆,那边就削尖脑袋钻营起地皮的事情来了,他自己的力量不太够,还借用了一点他老子的关系,马家现任当家人一出马,两块地皮立马搞定。

其中一块地段好,但是面积没那么大,要修游泳馆还是紧吧了一点,于是就被马从戎做了个顺水人情转手给了罗蒙。

另一块地段相对差一些,在水牛镇北面的一个小山包下边,就是杜国栋他们承包水库的那个方向,旁边有个居民区,也是这些年刚开发出来的,因为是新规划的,道路也比较宽阔,马从戎一口气拿下了足够大的一块地方,除了游泳馆,还能建个不小的停车场。

马家当家人的力量不容小觑,这两块地皮据说早就有人盯上了,已经在镇上县里活动了一段时间,结果被马从戎他老子马洪军横Сhā一杠,之前的努力就全都打了水漂。

之前马洪军甚少涉足房地产行业,这回之所以肯帮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出面,并且动作如此­干­脆利落,其中除了马家老爷子给的压力,就是罗蒙那两坛枸杞酒带来的动力了。

据说前阵子马家老爷子上肖老大家蹭了一杯枸杞酒,回去以后就食不知味,硬让马从戎也上罗蒙那儿给他弄一坛去,马从戎去问了,罗蒙说不给。

然后第二天,当时在牛王庄上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的二儿媳­妇­就打电话回家跟她丈夫说了,老爷子因为喝不上牛王庄的枸杞酒都不肯吃饭了,让家里人打电话过来劝劝。

然后罗蒙家的枸杞酒就在马家成了人所共知的宝贝,这一回马从戎答应他老子说,罗蒙给他的两坛枸杞酒,一坛给他爷爷,一坛就给他老子。马家现任当家对他自己的老子还是很信服的,尤其是在吃的方面,老爷子要是说好,那肯定错不了。

“你小子不错啊,不吭不响就弄了块地。”王大胜他们那边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咋?你也感兴趣啊?”罗蒙问他。

“现在咱水牛镇的行情看涨啊,谁还会嫌地皮多,就是弄不弄得下来的事。”

“你弄到了?”

“一小块,就在车站边上,打算在那儿开个旅馆。老胡就威风了,就在咱去永青的路边上拿到不小一块地,打算开发一个小区。”

“咱镇上有人买啊?”罗蒙笑了笑,要不说生意人­精­明呢,这些人还真是看准了就敢下死力气去­干­。

“嘿,你还真别小瞧了咱水牛镇,现在住在镇上的就不说了,还有前些年搬到城里头去的,现在听说咱镇上发展好,也有人想回来的,到时候他们中间就有不少人要买房子。还有永青彤城那边的,好多人都想在咱镇上买个房子,夏天的时候好过来避暑。”

“他那个五证总共跑了下来几个了?”马从戎自己那块地买下来是打算修游泳池用的,不涉及到产权问题,所以弄起来比罗蒙这边要简单点。为了不让自己将来盖起来的房子成为没法律保障的小产权房,五证是少不了的,罗蒙正为这事头痛呢。

“还早着呢,只要地皮弄下来了,咱就边盖房子边跑这些事,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我就是盖个宾馆,没你们那么麻烦。”在他们这种小地方,只要有门路,要办点啥事都方便得很,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关系也没大城市那么复杂。

“那你跟老胡说说,改天跑关系的时候让他把我喊上,到时候咱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不带含糊的。”接下来这些事罗蒙就不打算再麻烦马从戎了,再说他要在水牛镇上发展,有些关系该拉还得拉。

“嘿!那感情好!”罗蒙要是肯从他的牛王庄拿点好东西出来,那做起工作来肯定是事半功倍啊。

“对了,前面不是烧起来了吗?你们村现在怎么样了?”最近为了照顾猴崽子,肖树林每天上午都不来店里了,弄得罗蒙一个人忙得跟陀螺似的,也就很少再跟王大胜他们磨牙打嗑了。

“烧了一个小山包,不少野桂花树都遭了秧,今年冬天的蜜源一下少了两成,这回真是被那小子给坑惨了。”一说起这个事,王大胜就直想骂娘。

“人没事就算好的了。”罗蒙估摸着那个闯祸的年轻人这会儿估计也惨挺惨。

“人倒是都没事,那个兔崽子把自家的蜂箱都给点了,哭得跟个三岁娃娃似的。”王大胜摇摇头,说道:“老子只好又借给他万把块钱,让他赶紧把蜜群养起来,今年是来不及了,弄得好明年春天还能有些收成。烧掉的野桂花树也让他自己慢慢种,不把那个山头都种满咯,这事都不算完。”

“嘿。”罗蒙­干­笑了两声,人家村子里的事,他也不好Сhā嘴啊。

“前两天我听说马家老爷子得了一坛子你那儿的枸杞酒?”王大胜突然改变了话题。

“消息还挺灵通啊。”

“给兄弟也整一坛子怎么样?听说那玩意儿对男人最好了。”

“不行,总共也没多少,自己留着喝的。”

“唉,别这么没商量嘛。”

“不行。”

“咱俩这都老交情了,给点吧,就一点。”

“不行。”

“……”

“不行。”

“……”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有人找他要枸杞酒,罗蒙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要了去,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啊,这么随便被人说几句话就能把好东西往外拿吗?

上午在店里忙活半天,中午照旧回自家小屋吃饭,经过果林的时候,罗蒙找了找,摘了一个微微有点发黄的橘子下来,金教授的这一批橘子树果然不同凡响,结出来的橘子个大皮薄,味美甘醇,罗蒙自己只舍得尝过两瓣,剩下的都喂了他们家猴娃子。

猴娃子最近过得可幸福了,每天三餐不愁有吃有喝,罗蒙和肖树林还会扛着他到处去瞧热闹,每天还会有爷爷­奶­­奶­去他们家烤好多好多香喷喷的饼­干­,他跟金子可以一边吃饼­干­一边喝水牛­奶­,可美了。

中午罗蒙又给他带回来一个特别好吃的果子,从前他跟猴子们把大山翻遍了,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

吃饱喝足想睡就睡,还不用担心会遇见什么危险,待在这一栋小屋里面还是十分安全的。呜……就是每天晚上都有两个怪家伙会来他们这里,这不,今晚又来了。

“叽叽……”一只油光水滑的黄鼠狼率先跳上他们家窗台,虽然还隔着一层玻璃,但是屋里的猴娃子和金子都已经警觉起来了。

“嘶……”一个又圆又大的菜花蛇脑袋也鬼头鬼脑地冒了出来,四处看看,见罗蒙没在,这才放心地往窗台上的碟子凑了过去。从前它们还会到处追着去找罗蒙,现在不会了,那丫一出现准没好事,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扣灵泉水,还是不碰面的好。

“……”猴娃子窝在自己的篮子里,无声无息地看着窗外的黄大仙和两千五。

“呜……”大金往窗外望了一眼,又飞快地缩回了窝里。

“叽!”黄大仙恐吓似的冲屋里咧了咧嘴。

“呲”猴娃子不客气地冲它呲了呲牙。

“叽叽叽!”黄大仙嚣张地在窗台上又跳又叫,小样儿竟敢不把它放在眼里,知道每天死在它牙口之下的老鼠有多少吗?

“呼!”猴娃子盯着那只黄鼠狼,缓缓从窝里爬了出来,伸手在一边的茶几上摸了摸,把肖树林的那个陶瓷烟灰缸抓到手里,一副的严阵以待。

“吼吼吼……”金子也忍着恐惧从自己的狗窝里出来了。

“汪汪!汪汪汪!”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几声凶恶的狗吠,声音中警告的意味十足。

“嘶嘶……”两千五匆匆喝完灵泉水,急急忙忙就窜进草丛里不见了,那条狗他认识,厉害得很,跟它对上可就麻烦了!

“叽叽……”黄大仙当初可吃过老大它们的亏,那会儿东南西北还都是狗崽子呢,如今都长到多大了,这要是碰上,绝对不能善了,于是想都没想,也跟着在两千五身后,一头扎进了草丛。

猴娃子见它们走了,这才打了个哈欠,把烟灰缸放回到茶几上,看看桌面上刚刚被他弄撒了的几个烟头,想了想,又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放回到烟灰缸里,这才回到自己的篮子里睡觉去了,它的窝可软可舒服了……

早晨四点多钟,肖树林就要去镇上练武了,罗蒙跟猴崽子最近都要跟着一起去,这个时间镇上人少,就算文化广场那边练武的人挺多,因为光线昏暗的关系,猴崽子的一些异常表现也不会太引人主意。

一家人连同金子一起,开车到镇上以后,肖树林找地方停好车,就管自己练武去了,罗蒙扛着猴娃子带着金子在广场旁边看着,附近还有许多陪小孩一起来的家长。

猴娃子坐在罗蒙肩膀上,早晨的空气有点凉,刚刚出门前,罗蒙给他套了一件白­色­卫衣,衣服不大,套在他身上却还是空荡荡的。

“嚯!哈!”广场上的男男女女参差不齐地比划着招式,口里喊出来的声音倒是还挺齐整的,引得周围睡不着的居民,纷纷开了窗户或者­干­脆站到阳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下面的人练武。

“嚯!哈!”随着整齐划一的口号,肖树林也在人群中的前面位置摆开了姿势,整个人沉心静气,一招一式,打得又稳又好看。在练武这件事上,罗蒙反正是外行了,除了好看,他也是在看不出其他的门道来。

“啪……啪……”猴娃子也盯着场中的肖树林,两只眸子一闪一闪,嘴巴一张一合的,看得十分投入。

他俩站在广场边看了约莫有一个钟头,天­色­渐渐放亮的时候,罗蒙就带猴娃子和金子上罗红凤店里吃早饭去了,吃完了再到广场那边看一会儿,等肖树林练完了,一家子再一起回家,然后罗蒙就把猴娃子交给肖树林带着,自己到镇上去看店。

肖树林直接回自家小屋就有饭吃了,一会儿刘春兰和罗老汉会给他带过来。父子俩回家后就上了楼,给那些鸽子喂了一点吃的,然后这些鸽子或者在附近的瀑布上下游,或者就在旁边的洗衣池,各自洗了个澡,然后就拍拍翅膀飞走了。

这些鸽子是这个月初罗蒙从打铁铺那边收回来的租子,经过二次淘汰以后,他们留下一批年轻的资质也还过得去的鸽子,就养在自家二楼的露台上,在靠近瀑布的一角搭了个鸽棚,把这些鸽子随便关了两天,就都放出去了。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鸽子飞回打铁铺的,不过罗蒙在自己这些鸽子的脚上都系上一根绿­色­的毛线,很好辨认,就算它们飞回去,也会被罗蒙当晚就从打铁铺那边领回家,反复几次之后,这些鸽子渐渐就开始认了新家了。

当然,暗地里罗蒙还是喂了这些鸽子喝过一些灵泉水的,主要是在每天傍晚鸽子归巢的时候,除了豆子玉米和青菜,罗蒙还会喂它们吃一些灵泉水,也许是灵泉水的功劳,这一批鸽子开家还挺顺利。

眼下已经进入农历十月份了,过两天就是中秋节,牛王庄上的板栗都快收完了,核桃也逐渐成熟。

这一天上午肖树林扛着他们家猴娃子巡了一遍蟹田,又带他去了一趟核桃林,摘了几个青核桃下来,剥了皮又去了壳,取出果­肉­来,自己吃了一块,又递了一块给猴娃子吃。

猴娃子看看山坡上的核桃树,又看看手里的核桃­肉­,放到嘴里嚼了嚼,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呼呼……”猴娃子比手画脚地往山上指。

“咋了?”经过上回火烧山那件事以后,肖树林也不敢小瞧了这小子,不知道他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只好由他带着,两人一前一后就上了山。

“呼呼!”猴娃子进了山,就像是如鱼得水一般,两条小细腿奔得飞快,时而猫下腰去,用手臂撑着地面或者抓住山坡上的树木和杂草,连跑带爬的,速度一点都不比猴子们慢。

肖树林一路跟着他上了山坡,越走越远,很快就往深山里去了,一直走到牛脊沟才放慢了速度。

“呼呼!”猴娃子指着牛脊沟山谷中的一棵大树让肖树林看。

“原来是这个啊?”肖树林走到树下看了看,像是野生的核桃树,出现在这里也比较正常,毕竟他们这地方本来就非常适合核桃树的生长。

“啊!”猴娃子几下窜到树上,摘了一个青核桃下来递给肖树林,肖树林伸手接了,剥开核桃皮看了看,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把核桃壳敲碎了吃­肉­,而是爬到一旁乱石上,一个一个摘起青核桃来了。

“吱吱……”住在山崖上的猴子们都出来瞧热闹,不知道他们摘这种果子回去­干­嘛用,显然,这群猴子还没有学会吃核桃。

“吱!”一只小猴子给他们拿了一只篮子过来,之前罗蒙和肖树林因为嫌麻烦,就在山上随便搭了个草棚放篮子,省得每天搬来搬去的那么麻烦,没想到就有不少猴子把他们家的篮子拿回自己的老巢来使用了。

“吱吱吱……”猴子们抓抓胸口,又抓抓脑袋,横竖这会儿没事,它们也乐得凑个热闹,不少猴子都过来帮他们摘核桃,在树上又叫又跳的,没一会儿就摘了慢慢一篮子的青核桃,然后又有猴子拿了篮子过来……

肖树林下山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篮子的核桃果,肩上扛着猴娃子,猴娃子怀里还抱着一篮子核桃果,篮底就抵在肖树林头顶上。

“怎么才回来啊?打电话也不接。”这会儿刘春兰早都准备好了午饭,罗蒙也从镇上回来了。

“没手。”肖树林说着先把两个篮子的核桃果往茶几上一放,然后一只手托着头顶的篮子,另一只手就把猴娃子提了下来。

“摘核桃去了?”罗老汉说着拿起一个核桃就要剥皮。

“你戴个手套,一会儿把手给染黑了。”刘春兰说他。

“当了一辈子农民了,还讲究这个?”罗老汉不以为然,他们这儿好多种核桃卖核桃的,最早的时候,连手套都不舍得买,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这个不像是咱们种的核桃啊。”罗蒙眼尖,仔细一看,就看出肖树林他们摘回来的这些核桃的不同来了。

“牛脊沟里摘的。”肖树林洗了个手,准备吃饭,刚刚他剥了几个核桃,这会儿两只手都黑黑的,一时半会儿是洗不­干­净了。

“哎,爸,先别急着敲,这玩意儿说不定还能值点钱呢。”见罗老汉剥完核桃皮就想砸开来吃­肉­,罗蒙连忙把他阻止了。

“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多少年没吃山上的野核桃了,罗老汉就想尝尝味儿。

“那可难说。”这玩意儿罗蒙也不太懂,于是他就问肖树林了:“你懂不懂这个啊?”

“我也不太懂,从前见我爸玩过,不过他那人除了对吃的,其他都是三分钟热度。”

肖老大从前看黑帮电影,觉得那些大佬手里搓俩核桃挺有范儿,他也跟着学了一阵,可惜没耐心,不出半个月那一对核桃就不知道被他丢哪儿去了。

后来有一天晚上肖树林睡到半夜肚子饿了,翻遍了家里的柜子也没找到吃的,最后倒是在抽屉里翻到那俩核桃,砸开了吃­肉­,味道不咋样,倒也能勉强扛一点饿。

“一会儿咱找马家老爷子过来瞧瞧。”文玩核桃这东西还真不好说,要是碰到好的,随随便便一对就几十万了,来钱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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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最新更新

当天下午罗蒙就把马家老爷子请到自家小屋来了,别说,这老爷子还真懂一点,看了看罗蒙他们茶几上剥出来的几个核桃,直接就说了:“秋子。”

“啥是秋子啊?”罗老汉和刘春兰听得一头雾水,罗蒙和肖树林也不懂,他们以前也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东西啊。

老爷子一看这一屋都是门外汉啊,于是就给他们说了说:“这么说吧,文玩核桃它也是核桃,就是咱从前的野核桃没搞过嫁接的,皮厚,它就能玩,现在市场上最受追捧的就是麻核桃,四大名核,你们这个秋子呢,也不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两对­精­品,还有人拿它搞核雕的。”

“啥叫也不错啊?”罗蒙一听这话就不对味儿了。

“就是说一般出不了­精­品,好秋难得啊,正经的千里难挑一万里难配对,看缘分吧。”马家老爷子直言道。

“那一个能值多少钱啊?”罗老汉被他说得云里雾里的,­干­脆直接就问价钱了,还是价钱这玩意儿最直观啊。

“先把好的挑出来,剩下的,有人收嘛,一斤说不定还能卖个十来块,没人收的话你们就吃了吧。”马家老爷子说道。

“吃了?”罗蒙和肖树林面面相觑,这跟他们之前的期待落差太大。

“咋了?不舍得吃啊?”

“真要吃了啊?”刘春兰刚刚被罗蒙和肖树林一说,都以为这个核桃值了大价钱呢,这会儿这老头又叫他们吃了,一时间心里就有点打鼓,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几万几十万都给吃肚子里去了可咋办呢?

“嗯,吃了,秋子还不错,比铁核桃好,砸开来还能吃到点­肉­,营养挺高,比咱这些年嫁接过的纸皮核桃好。”马家老爷子说着就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核桃,问罗蒙说:“有锤子没有?”

“有。”罗蒙摸摸鼻子,从后面的杂物间给他拿了一把锤子出来。

“咔!”老爷子一锤子下去,罗蒙他们几人都跟着心里一紧,只见地上的核桃已经被砸得裂开了。

“你们也尝尝,这个月份正是吃核桃的时候,鲜核桃好吃啊,比­干­的都不知道好吃多少。”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核桃壳里挑­肉­吃,挑着挑着挑不出来,他又用锤子补了一下:“咔!”

罗蒙心里又是一跳,连忙就问他了:“那你再跟咱说说,啥样的核桃它能卖上钱吧,别一会儿给吃错了。”

老爷子听了咂咂嘴,从茶几上又拿起一个核桃,问罗蒙他们几个说:“你们看这个核桃咋样吧?”

“……”罗蒙他们凑过去看了半天,几人面面相觑,死活看不出门道来,最后还是肖树林说了一句:“不咋样啊?”

“没错,就是不咋样。”老头说着把这颗核桃往地上一放,又是一锤子:“咔!”然后他一边吃一边说道:“秋子核桃九成以上都长它那样,留着有啥用?放心吃吧。”

“这核桃吧,一个是看形状,一个是看纹路,还有质地,当然还有人是奔个头去的,然后就是配对,另外那些已经被盘活了的核桃,只要是盘得好的,原本挺普通的核桃也能卖出好价钱。要是啥特点也没有的,像这种,能吃就趁早吃了吧。”

马家老爷子从茶几上拿了一个青核桃剥皮,一边又说道:“像这个,你们看这个核桃皮上有黑块,剥进去看,里面也有个黑疤,形状纹路又没啥卖点,这个就不用留了,再留也留不出价值来。”

“还有这个,三棱,比刚刚那些个好一点,要是配上对的话,就能卖几个钱。”

“多少钱?”罗蒙连忙就问了。

“运气好的话,能卖个几十块钱吧。”马家老爷子说道。

“就几十块钱?”他还不如卖个西瓜呢。

“那你还想卖多少钱?形状纹路都没啥特点,个头又不大,资质平平,最多也就是百八十块吧。”

“这个怎么样?”肖树林这时候递过来一个他自己剥好的核桃。

“这个不错,纹路形状都好,就是个头小,要是能多找几个,弄成手串,价钱还可以。”

“这个呢?这个咋样?”刘春兰也递过去一个。

“不咋样,吃了吧。”

“我看着挺好啊。”刘春兰不死心。

“实在不舍得吃,多收集几斤,到时候穿个禅垫。”

“……”

“这个我看就吃了吧。”罗老汉这时候剥出来一个其丑无比的核桃,自己看了看,都没好意思往马家老爷子跟前递。

“这个就要看你们自己怎么想了,核桃不怕丑啊,只要丑得自然,丑得有个­性­,尤其再配上对的话,那价钱可就难说了。”马家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也是耳聪目明,尤其是最近在水牛镇住了这么一段时间,整个人愈发­精­神了。

“那咱留着等配对?”被他这么一说,罗老汉又不舍得吃了。

“留着留着。”刘春兰连忙说道。

“哎呀,这老爷子懂得还真多!”在自己手里发现一个有潜质的核桃,罗老汉这会儿心情又好了。

“嘿,我也就是瞎玩,咱彤城有几个玩了几十年核桃的,要不要我介绍给你们认识?”好话谁都爱听啊,马家老爷子也很是受用。

“现在还是算了,咱手里头也没几个好核桃。”罗蒙说道。还是先把这些核桃剥了,运气好的话还能给刚刚那个丑八怪配上对呢,这真要是能出一对的话,估计就能值些钱了。

这天下午,罗蒙他们把肖树林上午摘回来的核桃剥完了,中间两人又上了一趟山,把那颗核桃树上的果子全都给摘了回来,马家老爷子说文玩核桃最好是在七八成熟的时候就采摘,等再过一阵子核桃都熟透了,再去摘就晚了。

这一回他们再上山的时候,就给猴子们带了一担子煮玉米和一大袋炒葵花籽,先用玉米从猴子们那里换来刺玫果,然后去牛脊沟摘核桃的时候又给它们发了一次葵花籽。

下山后他俩把收回来的刺玫果往四合院一送,两人又回家继续剥核桃去了,马家老爷子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就离开了,刘春兰和罗老汉做完这一天的饼­干­也回去了,最后就剩下罗蒙肖树林和猴娃子一家三口在客厅里忙活。

“呼呼……”猴崽子剥完一个,献宝似的拿给肖树林看。

这小子最近每天早晨都看肖树林练武,尤其是看他跟人对打的时候,那小眼神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崇拜,罗蒙倒也没工夫吃他的醋,因为那会儿他自己满心满眼也都被肖树林填满了,什么?儿子?没丢就好。

“我瞧瞧。”肖树林接过他剥的那个核桃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这玩意儿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没点眼力劲很容易看走眼。于是又转手递给了罗蒙,这天下午马家老爷子给他们说得挺多,罗蒙学得快,肖树林学得慢,刘春兰和罗老汉基本没学到。

“小鸟,留着吧。”罗蒙说着就接过那个核桃,放在一旁的水盆里细细刷洗起来,剥核桃可不止是把青皮剥掉了就好,还要把坑坑洼洼的核桃壳表面完全清理­干­净,这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这一树的核桃,够他们父子三人忙活两三天的,罗蒙和肖树林甚至还在墙上钉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核桃,架子外边还安了个厚绒布帘子,平时把帘子一拉,可以避免核桃见光见风。

其他的他们就不讲究了,说白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们家的核桃是真不值几个钱。之前马家老爷子跟他们说了之后,罗蒙和肖树林还有点不信邪,结果上网一查,顿时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淘宝上卖秋子的,一对两块五块十块的都有,还有论斤卖的,值钱一点的,也有几十上百,销量都还很一般。

不过经过几天的对比,倒也让他们配出几对核桃来,虽然并不十分突出,但也勉强过得去,异形的核桃也收藏了几颗,但是都没配上对,这玩意儿在形状上只要一有特点,想配上对那就难得很。

没啥事罗蒙就盘着吧,反正他不是还有一眼灵泉呢吗,人家马老爷子也说了,核桃除了先天条件,也要看后天的搓揉盘活,据说不一样的体质搓出来的核桃各有各的特点,罗蒙寻思着自己好歹还有一眼灵泉呢,搓出来的核桃怎么着都要比一般人强一点吧?

“呦,老周,又搓核桃呢?”四合院里的人这些天总见罗蒙抓一对核桃搓个不停,走路也搓说话也搓,有时候两只手一起搓,有时候一只手转着搓,吃饭的时候右手拿着筷子,左手还要搓几下。

“你看我这对核桃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比前两天看起来要油亮好看点?”老周最近还有个毛病,就是人家只要一跟他搭上话,他就要跟人说核桃的事。

“这颜­色­咋还越搓越浅了呢?”那人凑过去看看,有点闹不明白的样子。

“嘿,那都是暂时的,等着看吧,要不了一两个月就得红了。你看我这俩核桃,这纹路,是不是挺霸气?我看着比网络上那些啥官帽狮子头的都不差。”罗蒙挺不害臊地自卖自夸。

“别说,这两天还真有点变化,你给它上油了?”

“上啥子油啊?咱走的是纯天然路线。”罗蒙说着又分别把两只核桃放在左右手上搓揉起来,最近他对玩核桃还挺上瘾,在一个文玩核桃的交流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有事没事看两个帖子,慢慢的也积攒了一些经验,光是这核桃的盘法,就不知道有多少种。

“老周这是要走火入魔了吧?”院子里那些人没事瞎唠嗑的时候,也没少拿他们东家当话题。

“我看还好,他要是在脖子后边再Сhā上一把扇子,手里再拎个鸟笼,嘿嘿……”

“整个就一地主老财形象,还是为富不仁的那种。”

“哎,说良心话,咱老周人还是不错的。”

“我是说他最近这形象,照电视里演的,这种形象一般的都是反角儿。”

“那倒是真的!哈哈哈!”

“他不仅自己搓,还让他家肖罗平跟着搓,这爷俩蹲一块儿的时候,甭提多搞笑了。”

“还好肖树林不搓,不然酷哥形象就全毁了。”

“……”

罗蒙本人丝毫不觉得他的形象有什么问题,哼着小曲搓着核桃,日子过得倍儿滋润。

“诶,你看我这对核桃这两天有什么变化没有?”晚上罗蒙又去找肖树林问了。

“这才几天?”肖树林拿把小锤砸核桃吃,那一树的秋子,除了少量被他们保留下来的,剩下的就都被开发了食用价值。

“我看网上那些人,也没多长时间就能出成绩了。”罗蒙整天看那些人在网站上晒自己的核桃,弄得他也心痒难耐,总想着哪天自己这对盘出来了,也拍张照片贴网上去,接受接受广大文玩核桃爱好者的赞誉。

“颜­色­怎么越来越浅?”肖树林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是有点浅,你说会不会一个不小心盘出传说中的黄金甲?”罗蒙嘿嘿笑道。

“还真难说。”肖树林也跟着咧了咧嘴。

“啪……啪……”这时候,猴娃子也拿着他的那对核桃过来了,前些天罗蒙搓核桃,猴娃子见了也想跟着学,罗蒙就找了一对小核桃给他玩,没想到他还真像模像样地盘了起来。

“儿子诶,叫爸爸。”罗蒙一把将这小猴崽子抱了过来,这孩子在山上跟猴群生活的时间太长,没有从小练习说话,这会儿声带大概是硬了,刘春兰和罗老汉这些天一有空就教他说话,也不见有太明显的长进。

罗蒙和肖树林打算到时候带他上医院做个具体的检查,不过这事也不好太着急,这孩子刚下山不久,对陌生人的接触还是很抵触,而且警觉­性­特别高,容易受惊,他们打算再让他适应一段时间,反正横竖也不差这一个半个月的。

“啪……”猴娃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到底也没能吐出爸爸这两个字来。

“嗯嘛!真乖!”罗蒙就当他说英文了。

“啪……”猴娃子这时候又把他的两个核桃拿给罗蒙看了。

“别说,揉得还真不错,你看。”罗蒙说着又把这两个小核桃拿给肖树林看。

“挺好。”肖树林拿着这两个小核桃仔仔细细地看,比看罗蒙那俩核桃有耐心多了。

“等这两个盘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爸爸给你换两个接着盘,盘够了一个手串,咱就卖了它给你买­肉­吃。”

“呼呼!”猴娃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呼呼叫唤着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说到­肉­。”罗蒙又转头对肖树林说:“明天我就不跟你去镇上了,咱去村里买点­肉­,这秋风一吹,人就开始想吃­肉­了。”

“多买点五花­肉­回来红烧。”肖树林这会儿也想吃­肉­了。

“大后天中秋节,咱再杀一头猪,到时候牛王庄放假一天,除了不能放假的几个岗位,其他人就都不叫他们上山了。”之前几次,每回杀猪山上都好多人,又忙又乱不说,自己还吃不到几块­肉­,这回罗蒙就决定要关起门来好好吃一顿。

“……”肖树林这时候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要去­干­嘛?”罗蒙问他。

“肚子饿了,我去煮个面。”这大晚上的,又说红烧­肉­又说杀猪宴的,几口唾沫咽下去,肠胃就蠕动得更厉害了。

“我也饿了,多煮点,猴娃子,面条吃不吃?”

“呼!”猴娃子摸摸肚皮,他的肚子也饿了。

肖树林一个人进了厨房,没半个钟头,就端出一大盆西红柿­鸡­蛋面出来了,那玩意儿真的是盆,他们家洗菜用的不锈钢脸盆,有时候家里人多的时候,用开水烫一烫也会兼职海碗的角­色­。

“我去拿碗筷。”罗蒙一下窜进厨房,飞快地拿了三副碗筷出来,这时候肖树林已经把那一盘面条放到茶几上了。

肖树林的口味比较重,他做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喜欢用大油先把西红柿炒一炒,然后再加水进去煮汤,那油还是前阵子八月底牛王庄办杀猪宴的时候熬出来的猪板油,他们家的猪油绝对是好东西,用这个油炒出来的菜就没有不香不可口的。

红亮的面汤上还有许多­嫩­黄­嫩­黄的­鸡­蛋,牛王庄产的土­鸡­蛋,别的不说,光是看那­色­泽,就知道必定可口了,红黄之间还飘着一些细细的绿­色­葱花,葱香浓郁闻着就让人觉得十分开胃。

“咕噜!”罗蒙吞了一口口水,先拿起一副碗筷给猴娃子夹了一点面条又打了一点汤,这都是当爹的人了,也不能光顾着自己吃不是?

肖树林从一旁拿起金子的饭盆,给它也打了一份,这只金毛大概是受小时候的生活环境的影响,­性­格不是很开朗,平时在屋子里也十分安静,没多少存在感,罗蒙有时候会忘了它,不过肖树林总是会记得。

“哇!好吃!”很快,呼噜噜的吃面声就在小屋里响起,罗蒙和肖树林的战斗力都是十分强劲的,猴娃子都连着吃了三碗,金子也添了一回,不出半个钟头,那一盆子面条就被他们­干­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父子三人各自摸摸肚皮,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有人说刚吃饱最好不要马上睡觉,但是罗蒙和肖树林都觉得吃饱饱的躺到软软的床上去睡觉,那绝对是人生一大享受,显然,猴娃子和金子也是这么想的。

一夜酣眠,第二天一早,罗蒙就扛着猴娃子到村里排队买猪­肉­去了,大湾村的人现在也都知道罗蒙和肖树林领养了一个小孩,虽然也有人觉得怪异别扭,但还是没几个人会在后面嚼他们的舌根。

万一要是说了不好的话被人传到罗蒙他们的耳朵里,那不是得罪人吗?大湾村现在可没几个人愿意得罪罗蒙和肖树林。

过两天自家就要杀猪了,这回罗蒙也没多买,就买了两斤五花­肉­,还有几根大骨头,五花­肉­拿回自己小屋烧红烧­肉­吃,大骨头拿到四合院去,让侯胖子给大伙儿烧汤喝。

中午他们家又有骨头汤又有红烧­肉­,再加上几个家常小菜,吃得倍儿滋润,想想牛王庄那边好像也没什么事,罗蒙他们又上山去了,路上刚好碰到在山上放牛的罗进喜,罗蒙就顺便给他放了一回假。

然后自己和肖树林猴娃子父子三人,带着二郎等一众未成年的水牛们就往牛背峰那边去了,毕竟牛背峰那边的山地也是需要牛粪的滋养的嘛,尤其是他们刚刚发现的那颗核桃树。

“哞!!!”二郎在牛脊沟叫了一嗓子,猴子们纷纷就来参拜了,吱吱叫唤着忙活了半天,从山崖上给它们的山大王摘了许多野果下来,就堆放在二郎面前,让它慢慢享用。

罗蒙一看,这是要学坏啊!一巴掌就拍在二郎的牛臀上:“你丫还敢学人收保护费?”

“哞……”二郎冤枉,那些猴子真的是自愿的。

“吱吱……”猴子们看看二郎,又看看罗蒙,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然后有一只胆大包天的小猴子,就从二郎面前把它自己刚刚进贡的野果又拿了回去,小心翼翼地送到罗蒙跟前。

“吱吱吱吱……”其它猴子顿时茅塞顿开,纷纷把自己刚刚摘的果子从二郎面前拿走,又送到罗蒙跟前。

“……”罗蒙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这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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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这天牛王庄杀了一头猪,吃得四合院那一群人满嘴流油,罗蒙还给他们发了福利,每人一对螃蟹两盒月饼,又开了一坛子二十斤装杨梅酒,当天晚上这些人就敞开了肚皮喝。

这一天罗老汉肖老大也都来了罗蒙他们小屋,吃完了饭又摆了桌子到二楼的平台上,吃果子赏月亮,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去。

中秋节刚过没两天,胡群峰就找罗蒙来了。

“听说你小子也弄了块地?咋样啊?手续都办下来了?”

“手续还没下来,不过这事板上钉钉,跑不了了。”罗蒙对马从戎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我听王大胜说,你这回也打算盖商品房?”

“是啊。”

胡群峰斟酌了一下用词,问他说:“那到时候这块地弄下来,你打算咋整啊?”

“啥咋整了?”罗蒙被他问得云里雾里。

“那房子不能你自己盖啊,总得有个公司才行吧。”胡群峰一看,罗蒙这是完全外行啊,这年头的事情真是不好说说,多少内行挤破头都没戏,这么一个啥啥都不懂的,愣是叫他把地皮给整下来了。

“自己盖了卖不行?”罗蒙毕竟不是­干­这行的,之前他只知道五证齐全就算合法了,没想到五证前边还有别的门槛。

“那肯定不行啊,你得有开发商资质啊。”

“这玩意儿咋弄?”罗蒙忍不住皱了眉头,房地产这玩意儿果然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光想想那个五证就够麻烦的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麻烦。

“不好弄,过程还挺麻烦,你以后要是不打算­干­这行的话,还是算了吧。”胡群峰看着罗蒙就不像是做这个生意的料,这丫回水牛镇也有日子了,还搭上肖老大马从戎这两条线,可镇里县里那些关系吧,一个都没见他拉过,这­性­子咋搞房地产呢?

“那咋办啊?”罗蒙就问胡群峰了,这家伙是行内老鸟了,肯定有招。

“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件事就通过我手头上那个公司去办吧。”胡群峰也有心要跟罗蒙拉拉关系。

听说这回为了这块地的事,连马洪军都出面了,马洪军是谁,如今在彤城,马家老爷子之所以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其中大半人,都还是看在他是马洪军老子的面子上。

“那敢情好啊!”罗蒙一听他这话,心情顿时就舒畅了。

“到时候咱再签一个《合作开发协议》,你先把那块地转到我公司这边,等开发完成,我再把房子转让回去给你,转让款只要跟之前土地转让款抵消就行了。”胡群峰跟罗蒙大概说了一下合作方式,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信得过我老胡吧?”

“信得过!咋信不过啊?”罗蒙对他那是一百个放心。

胡群峰在水牛镇可谓是树大根深,除非他想钱想疯了,不然也绝对不能­干­那事,一旦和罗蒙撕破脸,那可绝对要伤筋动骨,且不说罗蒙这后生将来绝对是后患无穷,他在彤城那边的关系也先不说,光是一个肖老大就能叫他吃不消。

胡群峰不傻,罗蒙也不傻,这事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胡群峰这会儿能说这话,分明就是要和罗蒙交好的意思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罗蒙脑子进水了才把这种好事往外推呢。

“那行,刚好今晚我约了几个人吃饭,你去不去?先介绍他们给你认识认识。”接下来办五证,胡群峰也有用得到罗蒙的地方,他们两个一起搞这个事,一起使劲,那肯定是事半功倍啊。

“去,几点钟在哪里?”罗蒙也很爽快。

“咱永青的‘一片春’你知道吧?时间是七点半,包厢已经订好了,晚上我出门的时候喊你一声,到时候咱俩一起过去。”

“约了几个人,都有谁啊?”罗蒙又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罗蒙这也是第一回正式跟那些人接触,这个第一印象很重要。

然后胡群峰就跟罗蒙说了都有谁谁,又跟他说那几个人跟自己都很熟,今晚就是一顿便饭,让他不用太正式。

虽然说不用太正式,却也不能不重视,这天下午罗蒙一回家就翻箱子了,把他从前在城里混的时候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行头搬了出来。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两三年了,但是这丫当时为了省点着装费,衣服大多都是买的那种经久耐长的款式,这会儿拿出来穿倒也不显得过时,反正男装嘛,穿来穿去还不就是那样。

“你说我这头发是不是长了点?”罗蒙把衣服裤子熨好以后又试了试,还好,身形没发生什么变化,衣服穿在身上还是从前那范儿,不过细看的话,较两三年前还是少了一些风流和潇洒,多了几分自信和沉稳,这就是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啊。

“是长点,不过这会儿还是别去理发店了,刚理好的头发傻气。”肖树林坐在床上看他换衣服,罗蒙穿衬衫还挺好看,他俩刚好上那会儿这丫还挺注意形象,很是打扮了个把月,现在不行了,成天不是背心就是T恤。

“也对,咱镇上的理发店都挺敢下剪子,理一次头一俩月都不用再去了。”罗蒙笑道。

“你到时候要是喝了酒就别开车了。”他们这儿的盘山公路可不是闹着玩的,肖树林自己就吃过一回麻痹大意的亏,这条小命差点都交代了。

“不会跟他们喝多少酒。”今天这场合肯定不能敞开了喝酒,不然到时候那些人可不会夸他豪爽,只会当他是二愣子。

晚上出发前,肖树林跟罗蒙一起到他们家外面的果林里去摘了一篮橘子,这会儿是橘子正红的时候,三十棵橘子树上结出来的果子他们自己肯定吃不完,但也没拿到镇上去卖,都被马从戎那小子给包圆了。

经过之前那个被除外事件之后,马从戎那小子非但没收敛,还企图以包圆的方式瞒天过海,­干­脆就不让水牛镇上的人尝到牛王庄的橘子了,认为这样能给自己少拉点仇恨值。

六点五十多分,罗蒙提着一篮橘子就跟胡群峰一起进了一片春,同行的还有胡群峰的大儿子胡焕成,这胡焕成的年纪比罗蒙还要大一些,儿子都不小了。

他们进包厢的时候,里面有三个人已经到了,正在说话,胡群峰和他们打了招呼,又介绍罗蒙给他们认识,然后就先把菜点了,没多久,其他人就陆续都到了,胡群峰又是一番介绍,大家又是一顿寒暄。

“这个橘子好啊!啥品种,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趁着还没上菜的空当,大伙儿就剥了几个罗蒙带过来的橘子,一吃之下,竟然是十分美味。

“咱省农大的金教授今年刚给我的,特别难种,现在还没办法推广。”这会儿显然不是该谦虚的时候,包厢里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价不比别人矮一截,该现的时候还得现。

“你这门路还挺宽,跟省农大的教授都搭上线了。”那人半玩笑说道。

“这事你还不知道啊?马丁良知道吧,就是马洪军的小叔,从前就在咱省农大当教授,这会儿人就在牛王庄呢,这根线八成就是他帮忙给牵的。”另一个年纪更大一点的男人就说了。

“不错,这事我也听说过。”胡群峰也跟着搭腔。

“这橘子还真挺特别,你们看这­肉­­色­是不是比一般橘子红一点?”

“我看着比一般橘子红不少。”

“这­肉­粒吧,一粒一粒都跟米饭似的那么大,你们看看。”

“主要还是这个味儿,正!”

“哎,罗蒙啊,你那里还有多少橘子啊,改天我也跟你买点。”罗蒙的年纪比这些人都小,不过饭桌上倒也没人管他叫小罗的。

“总共也没几棵橘子树,都叫人给包圆了。”罗蒙说道。

“咋能叫人给包圆了呢?又是马从戎吧?”马从戎如今在他们这片地界上可有名了,不过好像都不是什么美名。

“唉,前阵子你们家卖贵凌李,我就想去买两个尝尝,结果去晚了,都说你们家的贵凌李被马从戎给买走了,哎呀,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尝过贵凌李是啥滋味呢。”

“等明年李子熟了,我给你留几个大的?”罗蒙笑道。

“那感情好啊,今年这个橘子,你也给咱留几个吧,别都给了他们姓马的啊。”

“成,明儿我就给你们摘一筐,到时候你们得派个人到牛王庄去拉,店面反正是不能放,被人看到了就留不住。”人家都开口了,罗蒙也不好再推辞,一口就应了下来。

之前他不愿意拉这些关系,就是怕这些麻烦事,倒不是心疼那点东西,实在是这关系越拉以后就越复杂,你有他没有的,一个不小心落个人,你就得把人得罪了,个个都一样还不行,体现不出某些重要人物的特殊待遇啊。

“马家大少爷能答应吗,不是说包圆了?”胡群峰问道。

“他还能说啥?”罗蒙笑了笑,说道:“实在不行,咱就说被山上的猴子偷了。”

“哈哈哈!这个好!”

说笑间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桌面上几个人又问罗蒙猴子的事,这事罗蒙自然不好往外捅,就说自己也就是被它们偷苹果的时候见过一回,后来上山去找,就是远远拍了一张照,山上的猴群具体怎么样他也不清楚。

这“一片春”的菜肴主要以清淡为主,在选料上十分讲究,江河湖海里的东西也不少,罗蒙吃了一只大闸蟹,感觉比自家田里的螃蟹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其他东西吃着也一般,长年累月吃侯胖子的手艺,嘴巴都被养刁了。

酒倒是没怎么点,除了一瓶红酒,一瓶白酒,剩下的就是一瓶饮料了,是一个瘦高中年男人点的,据说是有胃病,不喝酒,桌上其他人也都不劝,这果然是一顿便饭,大伙儿吃饱吃好,应酬­性­质不浓。

这瓶饮料罗蒙无意间扫了一眼,就发现包装上的图样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这玩意儿不就是泡儿刺嘛,小时候他也没少摘,今年春天他还特地上山给肖树林摘过一回呢。

他倒了一杯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又看看包装,上面尽是英文,想想在座几位也不太可能喝假冒伪劣,这玩意儿八成就是进口货了。

“这个果汁不错,健康,听说还能防癌,对心脏也好,我们常常都有点。”桌上一个人见他拿了这瓶果汁看,就给他说了,如今的人都讲究健康,在座几个也一样。

“不就是咱山上的泡儿刺嘛,这一瓶要多少钱?”和他们熟悉了以后,罗蒙倒也没显得太见外。

“在这儿卖,差不多要一张红票子吧,外边便宜一点。”

“味儿还不错。”罗蒙又喝了一口,感觉真挺好,只要不以牛王庄为标准的话。

说着桌上几人又谈起了这个泡儿刺的事情,其中几个就是农村出来的,说自己小时候啥季节摘啥野果,说着说着话题就远了,一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散伙的时候他们还不忘提醒罗蒙呢,让他明天一定要记得给他们留橘子,罗蒙满口应,都答应了的事情,他还会忘了吗?

“你小子还挺可以,今儿这几位对你印象都很好啊。”两拨人分开以后,在去停车位的路上,胡群峰就对罗蒙说了。

今儿罗蒙在饭桌上表现从容大方不卑不亢,头脑还特别清楚,说话有条有理,比胡群峰预料的还要好一些,他那两个儿子,只要有一个能像罗蒙这样,他自己就能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了。唉,都是命啊。

“还成吧。”罗蒙笑了笑。

“这两天你跟马从戎打个招呼,到时候我这边再跟他联系,把地皮的事情早点落实下来,然后才好开始跑后面的手续。”既然罗蒙是个绩优股,胡群峰就更愿意跟他走得近一点了。

“那行,我一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罗蒙也不含糊。

“那什么,今天那个橘子……”胡群峰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刚刚罗蒙带来的那一篮橘子,最后没吃完的,也都被那几个家伙给瓜分了带回家,胡群峰没好意思跟他们抢,这会儿只好找罗蒙问了。

“后天,后天我给你多留点,今晚摘了一篮,明天又要摘一筐,马从戎那边就没多少了,要是给他断货的话,那家伙肯定得跟我跳脚。”罗蒙知道他们家人多,数量少了还不够一人分一个的呢。

罗蒙回到家里,猴娃子和金子都已经睡了,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从窝里探出头看了看,然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楼上的灯还开着,肖树林还没睡。

“咋还不睡?”罗蒙上楼以后,就看到肖树林手里拿着俩核桃正搓呢。

“回来了?今天跟他们吃饭怎么样?”肖树林停下手里的动作,拉开墙边的厚绒布帘子,把那两个核桃放回到架子上。

“还成,不就那样,先混个脸熟,等过几天有事找过去的时候,更好开口。”罗蒙把自己往床上一横,对肖树林说道:“倒是尝到了一款挺不错的饮料,泡儿刺,还记得吧?”

“嗯。”肖树林应道。

“那玩意儿做成果汁味道还挺好。”罗蒙说着又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笔记本开始查资料,把他记住的几个英文字母输入电脑,很快就找到了这款果汁的相关信息。

“树莓?”肖树林也凑过去跟着看。

“这个冻­干­的好,上班族什么的,一边­干­活一边还能往嘴里塞两个呢,­干­净,营养破坏也不严重。”

“查查看冻­干­设备一套大概要多少钱?”肖树林说。

“几十万啊,可以买嘛。”

“还行,到时候再冻点其他蔬菜水果一起卖。”

“那咱这几天就先把果苗给买了?”

“买回来你打算种那儿?”

“这玩意儿可好种了,耐贫瘠耐­干­旱,之前咱因为中不了粮食庄稼留下来的荒地都能种,最好不要种太远,就在山下。”

这种泡儿刺成熟的季节是在农历三四月份,那时候正是牛王庄上的老人们最清闲的时候,重活儿他们­干­不了,轻活儿那会儿还很少,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成熟呢。

罗蒙当下就上网去找了几个彤城那边卖树莓果苗的商家,其中彤城附近有一个叫什么农业合作社的,就有经营这种果苗。

罗蒙第二天把家里的事情交给肖树林和肖老大罗老汉等人,又跟陈建华交代好那一筐橘子的事,自己一早就开车去了城里,回来的时候,他那车斗都装满了,后面还跟着一辆大卡车,车斗里也是满满的,装的的全部都是树莓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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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种植这些树莓果苗,整个牛王庄的人几乎全部都出动了,那些原本就不适宜种植庄稼和果树的沟沟坎坎,几乎全部都种上了树莓,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牛王庄上必定是处处树莓红。

剩下的一点树莓果苗没种完,就被罗蒙带着几个人种到后山上去,就当是给后山的那些猴子加餐了。

“哇塞!明年春天咱可就有口福了,到处都是树莓啊!”这天下午,侯胖子看着满山的树莓苗子流口水。

柳茹华听了嗤笑道:“牛王庄上可是连一棵野菜都不准私自采摘的。”

“老周,等这些树莓熟了,咱能摘着吃不?”侯胖子问刚刚从二楼下来的罗蒙。

“吃吧。”老周难得大方了一回,树莓而已,他们几个人能吃得了多少,再说这玩意儿也不是他想禁就能禁得了的,不过等到树莓成熟的季节,他肯定要控制牛王庄每天的用工人数。

“听见了吧?”侯胖子对柳茹华说道:“我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舍己为人做了大好事了。”

“为啥?”

“不然这辈子咋能这么好命呢?”

“就一个厨子,还好命?”

“徜徉在美食的海洋里,被美食包围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这么说的话,这日子好像确实还不错。”

“喂!你们俩,瞎磨什么洋工呢?不­干­活了?”这俩吃货正幸福的时候,东家的声音邹然响起。

“哎,这就去。”柳茹华嗖一声跑没影了。

“厨房里正熬汤呢,我看看去。”胖子吭哧吭哧就挪进了食堂。

“就知道吃,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老周摇摇头,他这会儿也是刚刚从牛王庄的账房女先生林春玉那边过来,镇上那栋房子眼看着就要开工了,大笔的资金等着到位呢,老周家的钱袋子都快发大水了,这些家伙也不知道说多帮他创造一点收益,成天除了吃啥也不想,唉,真是无忧无虑啊。

“这两天是不是先挖一点莲藕?”一旁正穿水鞋的罗志方突然问了他一句。

“莲藕能挖了吗?”罗蒙眼睛一亮。

“我这会儿正要去地里,先挖几根上来瞧瞧。”罗志方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老周说着,一路盘着核桃就跟罗志方一起往莲藕地去了,说来也真是邪门了,他这两颗核桃越盘颜­色­越淡,难道真要盘出来一对黄金甲?可这­色­泽看起来也没那么黄啊。

“诶,你看我这对核桃这两天有什么变化?”路上罗蒙又问罗志方了。

“颜­色­又淡了。”罗志方对他们东家动不动就跟人说核桃的习惯已经麻木了,最近弄得整个牛王庄都对文玩核桃的事儿略懂一二,连那些帮忙的老人都知道什么是秋子了。

“又淡了吧?”罗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听说秋子玩到后面,颜­色­会变成深紫­色­或者接近黑­色­,他这对怎么跟人家的就那么不一样呢?

“真要玩,就去买一对好的吧。”说实话,老周也不缺那俩钱啊。

“随便玩玩就行了,还乱花什么钱。”罗蒙哼哼唧唧说道,要不是刚好在自家的后山上发现一棵野核桃树,他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在这玩意儿身上下功夫,还花钱?省省吧。

说话间他俩就来到藕田边上了,罗志方把身上的外套一脱,只穿一件背心,慢慢走进地里,循着一根荷叶就一点一点摸了下去。

只听“啪”一声轻响,罗志方就从水里捞上来一根莲藕,有四五节那么长,又白又胖长势喜人,他把这根莲藕放在田埂上,猫下腰去继续摸莲藕,罗蒙就拿了那根莲藕到旁边的水沟里去清洗。

“咔嚓。”洗­干­净的莲藕被罗蒙应声掰成两段,藕节间飘荡出淡淡的莲藕香,罗蒙一个没忍住,一口就咬了上去。

“呜……这个好吃!”入口微甜,清脆可口,更难得的是那一股子独特的藕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在这种­干­热的午后,吃上一口,真叫人通体舒泰。

“听说这种九孔莲藕是可以生吃。”罗志方说着又从地里摸上来一根莲藕。

罗蒙嘴里嚼着莲藕,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肖树林打了个电话:“你们快下山没有啊?一会儿过来吃莲藕吧,啥,给带回去,行,等着啊。”

“哎,你再给我挑两根­嫩­的。”挂上电话,罗蒙就对罗志方说了。

“行。”罗志方应了一声。

“多摸几根回去,咱院子里今晚也加道菜,对了,一会儿你再跟陈建华说一声,让他明天一早就安排几个人过来摸藕,咱先运几筐到镇上去卖。”罗蒙一边啃着莲藕,一边交代道。

“彤城那边呢?”罗志方问他。

“他那边不急,在镇上先卖几天吧,咱镇上好多人刚吃上莲子的时候就开始问我莲藕啥时候熟了。”罗蒙说。

马从戎那小子太贪心,前些时候他得知牛王庄的橘子成熟了,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愣是把他们家那点橘子都给包了圆,还说拉到镇上去反正也是不够卖,与其让大伙儿那么馋着,还不如­干­脆不叫他们知道有这个好东西。

罗蒙自然不能被他这种狗屁不通的理论给忽悠了,不过看在这家伙最近刚刚帮自己整了一块地皮的份上,想想还是答应了。其实马从戎何尝不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只不过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抱着侥幸的心态罢了。

罗志方种出来的这一批莲藕那是真不错,吃过的人都说好,晚上吃完饭以后,侯胖子幸福地啃着他在做饭的时候偷偷给自己私留的一截莲藕,然后灵光一闪,就拉着罗志方他们又去了一趟藕田,又挖回来几十斤莲藕,腌了一缸子莲藕酸。

酸野不是他们本地人常吃的食物,从前陈福汉也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做几回,大多都是他们老菜馆的内部人员消耗,这天傍晚侯胖子啃着脆甜可口的莲藕,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他师傅弄的这道菜来了。

三天以后莲藕酸开缸,果然大受欢迎,群众们要求再做一缸的呼声很高。

“东家。”大伙儿征询老周的意见。

“做吧,多做点,到时候拉出去卖。”老周就说了。

“拉出去卖?上哪儿卖啊?”

“拉镇上去卖啊,别看咱水牛镇地方小,消费能力一点都不低,孙林木知道吧,那小子就在镇上卖卖烤红薯,这会儿连媳­妇­都娶上了。”

“咱的工作内容也不包括这一项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看你们一个个的成天窝在山上,也不跟外边的人多接触,这年纪也大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机会才会多嘛。”罗蒙其实还是要提倡人­性­化管理的。

“那个孙林木,真是在卖烤红薯的时候认识的媳­妇­啊?”林阔突然问了一句。

“是啊,找的咱邻镇上的姑娘,可朴素可实在了,模样长得也好。现在每天都有不少人往咱们镇上跑呢,买菜的吃饭的上大排档的,其中年轻人也有不少。”牛王庄上光棍好几条,平时个个都闷不吭声的,罗蒙真不信他们还能没半点想法。

“要不咱改天去摆摆看?”侯胖子有点意动。

“你不行,你走了谁做饭啊?”

“他们都得找,我就活该打光棍啊?”侯胖子不­干­了。

“那要不,你就晚上去。”确实,做饭的也得娶媳­妇­啊,安稳安稳,要先安家才能稳定嘛。

其他人也都没什么意见,摆个摊嘛,当散散心也好的,反正家伙什都可以放在老周他们那间店面的后屋,后勤工作又有陈管事帮他们安排好,每天去摊上的人,只管卖就行了。

罗蒙从来都是行动派,这边既然说定了,他就让陈建华和侯胖子负责安排腌制酸野的事,最好是牛王庄上各类蔬菜都来一点,黄瓜萝卜豇豆等等,红的白的绿的,基本上只要能腌酸的都算上了。

三天后,牛王庄酸野摊开张了。

“唉,这男的是谁啊?”

“长得怪好看。”

“他卖的是啥,啥玩意儿叫酸野啊?”

“罗蒙他们山上的吧,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啊?”

“哎,小伙子,你叫啥名儿啊?”酸野还没开卖,摆摊的就先被搭讪了。

“郑博伦。”郑博伦昨天晚上没顶住侯胖子等人的怂恿,硬是把脸上的胡子给刮了,这会儿只好顶着一张光溜溜的脸蛋任由大娘大婶们看来看去的,那感觉,就跟没穿衣服似的。

“哎呀,原来叫郑博伦啊,名字怪好听的。”

“人也怪好看,哈哈哈哈!”

“哎,你在牛王庄上都­干­些啥啊?”

“喂牛。”郑博伦佯装抹鼻子状,伸手去挡脸。

“哎呀,这么俊的小伙儿去喂牛啊!”

“你娶媳­妇­没有啊?”有个老­奶­­奶­又问了。

“没……”

“多大年纪了?”

“二十七。”

“我孙女今年也是二十七,就在咱镇上的信用合作社上班,也还没嫁人呢,哈哈哈哈。”

“……”

“哎,你们快看那个摆摊的帅哥!”这时候一群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从摊前经过。

“哇!真的好帅啊!”

“你们说他有女朋友了吗?”

“肯定有了吧。”

“好高好挺拔,起码有一米八吧!”

“他的腿好直!”

“鼻子好挺!”

“眼睛好黑!”

“嗷!好帅!好帅!好帅!”

“喂,看那边那个摆摊的。”这时候远远又开过来一辆敞篷车,车上坐着两个年轻时尚的女子。

“什么啊,水牛镇这种山沟沟竟然也能长出这种极品帅哥?”

“老话咋说来的,深山出俊鸟。”

“咋在这儿停车了?”

“不去买冻包子,咱先去吃酸野。”

“咱去跟他买点酸野吧。”这时候,刚刚那几个女生也说了。

“咱也买点酸野尝尝。”刚刚那群大妈也这么说道。

“给我一斤酸野,每样各来一点。”

“我也要,半斤就好。”

“对了,一斤多少钱啊?”

“十二块。”

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这一天的酸野终于卖完了,堆放腌缸的后屋也多出来好几个空缸子。

揣着满满一兜钞票,顶着微微有点发蒙的脑袋,郑博伦终于发现摆摊这件事并不像罗蒙开始的时候说的那样,散散心多认识几个人顺便增加点桃花运什么的,完全就是出卖自己的­色­相帮老周赚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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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藕这东西对水牛镇的人来说一直都是外来品种,从来只在菜市场买过,没见他们本地人种过,今年牛王庄种了一批九孔莲藕,又卖莲子又卖莲叶有卖莲藕的,弄得不少当地人都挺眼热。

之前牛王庄也出过不少好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一部分因为成本太高,风险大,镇上的人不敢轻易跟风,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太普通,比如说牛王庄的西瓜,种的人多了去了,别人再怎么种,也种不出牛王庄那个水平来。

这回这个莲藕不同,莲藕在他们这边算是新鲜东西啊,而且就算种不出牛王庄的水平,只要能种出菜市场里那些外地莲藕的水平不就行了?他们菜市场里一斤莲藕也要卖好几块钱呢,一点都不便宜。

牛王庄这一年的莲藕种得好,明年谁家要是能用上他们家的藕种,那肯定得比从外边买回来的藕种好,不过大伙儿想归想,倒也没人好意思跟罗蒙开这个口。

罗蒙大概能预料到这个情况,不过他最近正忙着跑五证的事,镇上那栋房子也差不多要开工了,又是设计又是货款的,这些事也够他费一些功夫的,暂时就没把莲藕那点事往深里想。

胡群峰虽然和罗蒙签订了《合作开发协议》,答应帮罗蒙出面开发他的这一块地皮,但是有些具体的事宜,还是要罗蒙自己拿主意,特别是建筑款项,在这个钱生钱的年头,也不好要求别人帮你垫付这么一大笔钱的,何况胡群峰自己那边也正准备开发一个小区呢,正是用钱的时候。

罗蒙这阵子不是跟着胡群峰跑五证,就是监督山上那些人努力帮他赚钱了,他们家酸野卖得还不错,每天下午两点多就出摊了。

摊子就摆在他们店面前头的路边上,店面后边还有一间小屋,从前是原主人的厨房,这会儿就专门用来囤货了,前头卖完了,再到后边去取,卖到吃晚饭的时间才算完,有时候客人不断,他们也不好急着收摊,常常要卖到月上梢头。

“郑博伦的胡子怎么又蓄上了?”这天中午吃完饭,罗蒙照例到牛王庄关心一下各方面工作的进展,无意间发现前些天刚刚刮­干­净脸的郑博伦又蓄上一脸胡茬了。

前些天为了让他刮胡子,罗蒙可是费了一些功夫的,给了侯胖子等人一人两枚鸽子蛋,又出了一篮他们家宝贵的快要过季的橘子,才让这家伙把那一脸大叔胡给刮了,郑博伦这张脸蛋一亮出来,果然没有叫他失望,深觉自己那些橘子和鸽子蛋都是花得很值的,咋这会儿又蓄起来了呢?

“他说没胡子不习惯,就跟没穿衣服似的。”侯胖子才不关心郑博伦蓄不蓄胡子,最好老周到时候再给自己几个橘子几枚鸽子蛋,好让他们再去给他做一回工作。

“这脱都脱了,­干­啥还要穿上啊?光着光着不就习惯了?”不留胡子多好啊!每回轮到郑博伦摆摊的时候,收益就比平时要高出去不少,林阔柳茹华赚得都没他多。

“放心吧,这回没打算留大胡子了,就蓄点胡茬。”一旁的陈建华说道。

“胡茬就胡茬吧。”老周想了想,妥协了,人家既然不习惯不穿衣服,那好歹总要给他留一条裤衩吧。赚钱这玩意儿,目光还是要放长远一点,真要把人给逼急了,小心到时候­鸡­飞蛋打。

跟陈建华谈了谈最近这段时间牛王庄上各项工作的具体安排,然后又上林春玉那儿了解了一下这两天的财务状况,接着又和汤媛说了一会儿话。

这汤媛来牛王庄也有阵子了,果然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吃鸭蛋,中间还帮忙把肖树林的那一个货柜给出了。只不过她自己接回来的目前都还是一些小单,因为刚出货不久,东西都还在海上漂着没有到达客户手里,之后会不会有返单还很难说,要是能有返单的话,出现大单的几率就会高一点了。

“不错,好好­干­。”罗蒙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姑娘绝对是个拼命三郎,属于能吃能­干­那一型的,虽说是脑力劳动,吃得却半点不比在地里­干­活的男人少,据她本人所说,她就是属于那种必须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脑子才会转得开的类型。

“这十双拖鞋,这两天要给她走联邦快递。”汤媛昨晚顶着时差和大洋彼岸的一个女客户聊到凌晨一点,最后对方就向她订购了这么十双拖鞋,又创了她这段时间的最小订单记录。

“你一会儿到隔壁房间打好包,就写个条拿给陈管事,让他明天给极味楼装货的时候,让那俩小伙儿帮忙带一带。”他们这里是小地方,要发联邦快递就得去彤城,极味楼这俩小伙儿如今跟他们也熟了,每天早上六七点过来,连早饭都是在牛王庄蹭的,让他们帮个忙也没啥好说的。

“老周,有人找。”这时候侯胖子的声音在楼下响起,这胖子虽然很少运动,中气却很足,大概是因为营养太好的关系吧。

“来了。”罗蒙说着就下楼了,手里那俩核桃,依旧不离不弃地搓着,如今他也不指望它们能上­色­了,就想看看最后搓出来会是个什么样。

“罗蒙啊,是我们啊。”楼下院子里一个老头说道。

“七叔公啊,你们怎么来了呢?”罗蒙说着连忙领着他们到院子里的­阴­凉处去坐,这个七叔公就在他们祠堂里住的,也算是现在掌管他们罗姓祠堂的老人之一,族里有个什么事,他们几位老人常常都是要出面的。

“没啥事,过来坐坐。”七叔公笑了笑,那态度,可比罗蒙之前上祠堂里给罗美慧罗美玲他们上族谱的时候和蔼多了,和他同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稍微轻一点的老人,罗蒙大概知道他,叫罗德生,是本家那边的。

“刚好这会儿豆花该出来了,你们等着,我给弄两碗去。”罗蒙说着去做豆腐的棚子里打了一盆豆花,又从厨房里打出一碗卤汁,另外又切了一碗葱花,摆在一张小桌上,端到院子里去。

“这个豆花好啊,你们镇上那个店里不是也有卖嘛,我常常都要去吃。”七叔公吃了几口豆花,夸道。

“这个好,刚做出来的,比店里的好吃。”罗德生也这么说。

“喜欢就多吃一点,过会儿就该吃晚饭了,你们在我这里吃过饭再回去吧。”罗蒙说道。

“不了不了,怪不好意思的,一会儿人家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馋老头子呢。”七叔公呵呵笑道。

“嗨,那有啥,咱山上的老人多了去了。”

“唉,你这个山头弄得好啊,这些日子,好多老头老太太都跟我说你这儿好,待着热闹舒心,吃得也好,日子过得安逸。”宗祠那边的七叔公之所以对罗蒙改观,跟山上这些老人的关系就很大。

之前他虽然觉得罗蒙争气,但也看不上他喜欢男人,这会儿又觉得吧,喜欢男人女人也没那么要紧,最重要的是心地好,虽然上边有点长歪了,但是根儿还是正的。

“我也不亏啥,他们都给我­干­活呢。”说实话罗蒙觉得自己请这些老人­干­活是真的赚了,帮他­干­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活儿不说,连好名声都帮他传出去了,别小看了这个,在他们这种小地方要安生立命,名声那可是很重要的。

“对了,七叔公,今天你俩来找我是为了啥事啊?”罗蒙可不认为这俩老头真的是来闲逛的。

“哎,是这样,咱罗氏家族在水牛镇,从前那也是风光过的,现在没落了,好些户人家都过得不怎么样,今年你不是种了一批莲藕嘛,我们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他们引些藕种。”七叔公倒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罗蒙一问,他就把自己此行的来意给说了。

罗蒙一听他们是为这事来的,马上就说了:“这有啥,前两天我爸还跟我说明年要让村子里的人一起种莲藕的事情呢,我都答应了,咱宗祠的人要是也想种,今年我就多留点种,要多少你们到时候合计一下,给我个数。”

“你们村的人也要种?”和七叔公一起过来的罗德生就问了。

“大伙儿不都是图新鲜嘛,一早就有人找我爹妈探口风了。”这话倒是真的,村子里虽然没人跟罗蒙直接提这个事,但是大伙儿跟罗老汉刘春兰谈天说地的时候,也常常会探他们的口风。

“种的人多了,到时候价钱会不会下来?”罗德生显得有点担心的样子,毕竟他们这个地方小,市场有限。

“那应该不会,咱们村还有一家网店呢,在咱镇上要是价钱上不去,到时候他们马上就会把东西拉上网去卖了,永青那边也能发展发展。”

罗蒙知道,站宗祠的角度,当然希望东西越稀罕越好,但是罗蒙却不想那么­干­,说白了,这么­干­对他个人来说那是利大于弊,给这个不给那个的,最后指定得得罪人。水牛镇总共就是­鸡­ρi股大一块地方,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好了,­干­嘛还整那些麻烦事。

“这样也好,毕竟你以后还要在村子里发展嘛。”七叔公倒是比那个罗德生要看得开。

“谁说不是呢,再说我们村大半都是咱姓罗的,咱也不能说有些人给有些人不给吧,那多得罪人啊。”罗蒙笑了笑。

“那有啥得罪人的,他们每个星期还上你这儿挑牛粪呢。”这罗德生显然有点责怪罗蒙只顾着同村的人,却忘了他们这些同宗的人。

“说的这叫啥话呢,人家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来往多一点那是自然的。”七叔公就说了。

“七公……”罗德生又想说什么。

“还要说啥?早知道你这驴脾气,我就说不带你出门。”七叔公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大伯他说得也对,是我疏忽了。”罗蒙连忙说道,这俩老头一唱一和的也怪不容易。

“唉,这有你啥事啊,咱宗祠也就是有事的时候大家碰个头,平日里大伙儿还不是各过各的日子。”尤其是他们大湾村这一支,原本跟本家那边就走得不近。

“要的要的,当初刚考上大学的时候,咱族里还给过一万块钱呢,那时候一万块钱可是个大数目,我爹年这些年还念着呢。”罗蒙说道。

“你这娃子,就是念旧情啊。”七叔公看着罗蒙的目光甭提多慈祥了,这些年来他们宗祠铺路修桥做了不少好事,也帮衬过不少寒门子弟,但是这么些年过来,能混出头来的,还能跟他们这些老头说这个话的,那还真不多。

“这不都是应该的。”罗蒙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这两年种出来的蔬菜粮食,都挑好的自己留种了,我一会儿让你们带一点回去,咱族里谁家要是有种地的,你们就看着给。”

“这个好,这个比啥都实在啊!”罗德生这时候又说话了。

“这会儿又高兴了?”七叔公笑看了他一眼,对罗蒙说道:“你德生大伯就是个种地的,眼里除了牛粪就是种子,­性­子直得很。”

“嗨,我爸也这样。”罗蒙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他离开水牛镇以后,关于他的流言就在镇上被人传得很厉害,族里觉得丢人,有一两个按捺不住的,就说要把罗蒙从族谱里除名,罗老汉的当初还跟人闹过。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现在罗蒙在水牛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宗祠那边却一直没什么动静,他们家跟本家那边还是走得不近。

“是,是,十六他也是那个­性­子。”七叔公笑得有些僵硬。

当初他们宗祠的人说要把人除名,这会儿又让他上门来攀关系,他这张老脸还真有点挂不住啊。那群老东西,自己不好意思来,硬说他跟罗蒙这边最亲,让他出面,跟着一起来的还是这个直愣愣的罗德生。

“哎,你们先等一等,我去仓库里看看都有一些什么种子。”见气氛有些尴尬,罗蒙连忙把话题岔开了,对于当初宗祠里有人提议把他除名这件事,罗蒙倒也没怎么记恨,毕竟社会风气是这样,出了那样的事,宗祠那边觉得没脸也很正常。

一会儿罗蒙从仓库里找了许多种子出来,写了纸条一袋一袋装好,最后装在一个面口袋里交给这两个老人,他们拿了东西,就说该回去了,罗蒙原本还想留他们吃饭,见留不住,就开车把他俩送到了罗氏宗祠。

“哎,怎么样了?”见这两人回来,等在祠堂里的几根老人连忙就迎了上来。

“藕种的事说好了,到时候给咱留,让先合计一下,看看到底要多少。”七叔公说着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旁连忙就有人给他倒了一杯水,这老爷子年纪可不小了。

“那个是啥?”有人见罗德生提着一个面口袋就往后堂走,赶紧就问了。

“这小子,想­干­啥呢?都拿这边来,到时候看看有多少人想种地的,咱看着分配。”七叔公喊住他。

“咱镇上现在还有几个人种地的啊,就我了。”罗德生不情不愿又折回去了。

“啥玩意儿啊?”其他几个老头听得一头雾水。

“种子。”七叔公说道。

“牛王庄的种子啊?”老头们一听,眼睛都亮了。

“可不是,刚刚罗蒙给的,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让我当出头鸟,一把年纪了,臊得我……”七叔公说着就念念叨叨起来了。

“哎呦喂,真是牛王庄的种子啊,你们看这个韭菜籽,多大多好!这个是南瓜吧,哎呀,牛王庄的南瓜那是真好,看看还有啥,哎呀,这个玉米粒,真是又大又圆啊……”这时候谁还听七叔公的念叨啊。

“躲开点,这些东西我要回来的,我来分配。”七叔公这时候就说了。

“七公啊,给我一点韭菜籽吧韭菜籽,我儿子儿媳­妇­在永青卖煎包的,要是自家能种出来好韭菜,那生意肯定得红火啊。”一个秃顶油面的老头连忙就说了。

“给,肯定得给,你们这两天上族里各家各户去走走,问问谁还想种地的,让他们过来拿点种子,不想种的就别凑热闹了。”

“咱们几个的先发了吧?”一个老头说道。

“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呢,咋发啊?又不知道每个人能发多少。”七叔公哼哼道。

“先给一点嘛,少给一点,后面有多的话,再给咱补点。”刚刚要韭菜籽的那个老头就说话了,早一天把种子拿回去,他就好早一天种下去啊,到时候在他们家后院搭个小棚子,冬天也能长。

“那先给你几个?”七叔公看了他一眼,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从袋子里给他抓了一小把韭菜籽。

“这才多少,种出来还不够炒一盘的,再来点。”

“哎哎,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一点玉米粒。”

“我就要那个芸豆。”

“……”

“你多少年都没种地了,学人家要什么种子?”

“那是从前,种出来的菜自家吃不完,卖都卖不出去,现在能一样?每天多少人上咱们镇上来买菜啊,到时候我就在街边摆一摊,说不定也能挣俩钱。”

“我家在小溪边也有块地,过阵子也把它开出来。”

“小溪边好啊,听说咱们镇上今年小溪边的草都长得比往年茂盛,肯定是牛王的神土神水顺着溪水流下来了。”

“嘿嘿,我们家在小溪边可有一大片荒地呢,到时候一半种菜一半种莲藕。”

“这都荒了多少年了,可得费些功夫才能整出来。”

“急啥,这会儿还早呢,离明年春天还有大半年时间。”

“哎,德生啊,这么早就要回去了?还没到吃饭时间呢。”

“我先整整地去。”

罗蒙这天下午回去以后,就找罗志方和陈建华一起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跟他们提了一下莲藕留种的事,另外就是跟他们商量,明年牛王庄上要少种一点九孔莲藕。

到时候他们水牛镇上好多人都种这种莲藕,罗蒙就不跟人家取搞竞争了,他们改种七孔莲藕。九孔莲藕脆­嫩­多汁,适合炒菜,七孔莲藕糯而不脆,适合煲汤,因为淀粉含量高,也可以用来加工藕粉。

对于罗蒙的安排,罗志方也没什么意见,站在他的角度,多做尝试,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害的,毕竟现在是给罗蒙打工嘛,多学点本事,多积累点经验,对他自己肯定有好处。

陈管事那就更没意见了,他只管牛王庄内部的工作,至于大方向,还是要让老周去把握。

再说话说马从戎这边。

上回罗蒙给县里几位大人送了一筐橘子,这几位大人­性­格各异,各自分了橘子回去以后,有静悄悄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吃了的,也有喜欢跟人炫耀的,他们这一炫耀,消息很快又传开了——

牛王庄上产的那个橘子啊,真是绝了!听说是从省农大那边引进的新品种,特别难种,根本推广不了,可一旦要是种活了,那橘子一个个长得就跟小灯笼似的,有红又大,甭提多好吃了,那橘子­肉­一粒粒的,晶莹透亮啊,就跟玛瑙似的,别说吃了,光看着就舒心。

唉,可惜就是买不到,都被彤城极味楼的马老板包圆了,马老板知道吧?就是马家的那个马从戎。

秋风吹蟹脚痒,九月圆脐十月尖,这一天,马从戎算算时间,吃螃蟹的黄金时间终于到了!于是又开上那辆拉风的进口车,一路开去了水牛镇,在经过“水牛镇人们欢迎你”的那块牌子的时候,他又看到“马从戎除外”那几个字眼了,这丫左看右看没人,打算再次偷偷擦去。

一擦,擦不去!

再擦,擦不去!

丫这回竟然是用油漆写上去的!

184

184、最新更新

这一天下午,马老板顶着瑟瑟秋风,穿着一件短袖上了牛王庄。

“你不冷啊?”罗蒙问他。

“还行。”马从戎抽抽鼻子,怎么可能会不冷。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马家老爷子也问他了。

“刚刚外套上沾上点东西。”马从戎说道。

“胖子啊,你上楼拿件衣服借给他穿一下吧。”马家大少娇生惯养的,别一会儿给冻感冒了。

“这里不就有一件,先拿着穿吧。”侯胖子说着就把墙上挂着的一件藏青­色­外套给他们丢了过来。

“味儿是不是重了点,谁的啊?”罗蒙接过衣服,看了看马从戎,这丫可绝对是个挑剔了,于是只好对他说道:“我上楼给你找一件去。”

“不用了,就这个吧。”马从戎接过罗蒙手里的衣服,想都没想就往身上套了。

“你衣服沾上什么了?一会儿拿出来洗洗,明天回去的时候就能­干­了。”马家老爷子说。

“算了,不要了。”马从戎摆摆手。

“你小子!好好的衣服­干­啥不要了?”马家老爷子说着就去拉院子里停着的那辆汽车的车门,刚好马从戎也没锁,这一拉就被他拉开了,很快从副驾驶座拖出一件薄外套。

“哎,放着我自己洗吧。”马从戎连忙走过去。

“哎呦,咋还一股汽油味呢,还有这个是啥啊?看着像油漆啊,这还能洗得掉吗?”马从戎是长子长孙,从小基本就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所以面对这小子的时候,马家老爷子也会显得尤其婆妈一些。

“油漆本来就能用汽油洗掉。”这事罗蒙有经验啊,他从前还在车间­干­过呢,焊接喷漆这些活儿都没少接触。

“你这是打哪儿蹭来的啊?”马家老爷子念念叨叨。

“咳咳”马从戎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算了,刚好这两天你妈在打铁铺住着呢,一会儿拿回家看看她能不能洗得­干­净。”

马家老爷子在打铁铺住着,他们家的晚辈就要轮流过来照顾他,刚开始有些人还嫌麻烦呢,不太乐意跑山沟沟里住着,后来渐渐也就习惯了,每回过来就跟度假似的,日子过得也挺惬意。

一会儿马从戎又和罗蒙谈了一下接下来一段时间螃蟹供应的问题,这回他倒也别提包圆的事情了。

罗蒙他们这一年产的螃蟹,其中一大部分个头大的优质蟹还是要供应给极味楼,剩下的主要就是放在镇上店面出售,个头比卖给牛王庄的小一些,价钱便宜不少,另外每天也会抓几对大螃蟹到店里,有些人要请客送礼什么的,也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马从戎和罗蒙说完事,就上打铁铺找他老娘去了,车子开到打铁铺下面的时候,他想了想找了个地方停了车,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

“喂,老李啊,你说咱那个游泳馆啥时候动工?”

“啥?十一月中旬?”

“不行啊,能不能提前一点?”

“设计没出来啊?那就让他们赶赶工嘛。”

“最晚到这个月底!”

“我急?我急什么,是你们太慢了。”

“啥?你说天太冷盖好了也没人上游泳馆?”

“那咱可以搞温水游泳馆嘛?”

“我啥时候嫌贵了?”

“咱就建温水游泳馆。”

牛王庄上,送走马从戎以后,罗蒙没啥事,一会儿等肖树林和猴娃子他们从山上下来,一家三口就骑着三轮摩托车,运着一盆子热豆花,给东南西北它们送过去了。

同行的还有金子,这条金毛母犬,经过一段时间的共同生活以后,跟罗蒙肖树林他们也亲近了许多。

“汪汪!”他们先去的是南边老二那里,这家伙远远就看到罗蒙他们过来了,摇着尾巴跑出来迎接。

“瞧瞧,这是想媳­妇­了吧。”罗蒙哈哈笑着从摩托车上下来。

“呜……”老二往金子身边凑了凑,还挺友好,从前它们东南西北四兄弟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是真热闹啊,­干­啥都一起,如今就自己独自守着这么一大片地方,能有个伴当然很高兴啦。

金子胆子小,之前刚开始接触东南西北的时候,就总往罗蒙他们身后躲,现在已经好多了。

“来,猴娃子,给南南打一碗豆花。”罗蒙拿了车上的小勺递给猴娃子。

“啪……”猴娃子转头看向肖树林,肖树林笑着把老二的饭缸从地上拿起来递给他。

猴娃子看看罗蒙,又看看肖树林,低头认真地从盆里一勺一勺地打出豆花装在饭缸里,最近罗蒙和肖树林经常带着他在牛王庄上到处转,给东南西北送吃的也不是第一回了。

“这小子,­干­活还真不赖。”罗蒙心里一高兴,手里的核桃就转得更快了,一旁的老二闻着浓浓的豆花香,也把尾巴甩得飞快。

“给它端过去。”见猴娃子打满了一碗,肖树林拍了怕他的后脑勺鼓励道。

“呼……”猴娃子习惯­性­地呼了一声,看看等在一旁的老二,小心翼翼把那碗热豆花放在了它跟前。

“汪!”老二冲罗蒙吠了一声。

“吃吧。”罗蒙对自家狗狗的表现非常满意,如今它们各自看顾一个区域,要还跟小时候那样谁给的东西都吃,那就麻烦了。

一会儿罗蒙让金子先留在这边,自己和肖树林猴娃子又先后去了其他几只狗狗那边,老三和老四的婚姻大事都还没着落,之前龚白棋倒是领了几条母犬过来让罗蒙看,罗蒙都没瞧上,不知道咋的,就是看着不顺眼。

肥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整个身形也圆了一圈,老大还尽惯着它,有啥好吃的都让它先吃,猴娃子给它们打两碗豆花,肥妹就要­干­掉一碗半。

“唉,这么吃下去,到时候会不会生不出来?”罗蒙看着这吃货,也怪忧心的。

“不行就找棋叔来帮忙。”肖树林说道。

“呜……”肥妹正吃着香喷喷的热豆花,老大却在一旁看着。

“完全妻奴啊这就是。”罗蒙见了忍不住摇头。

肖树林笑了笑,没说话,往一旁的空盘子里又撒了一些南瓜子,肥妹最爱吃瓜子,而且嗑瓜子的水平还十分高超,一般葵花籽已经担不住它吃了,西瓜子和南瓜子还行,一两把也够它嗑小半天的。

罗蒙最近这段时间经常跑外面,常常胡群峰一个电话过来,他就要出门了,虽然不愿,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五证还没全呢,房子倒是动工了,等哪天这栋房子的事情都弄好了,他就打算慢慢减少跟那些人的接触,保持必要的联系就好。

“今天这一位,你别看他职位不是最高的,说话却很有分量,咱这点事情,他要是肯帮忙,那以后可就顺利了。”这天晚上,去永青镇的路上,胡群峰对罗蒙说道。

“那咋现在才请呢?”罗蒙问道。

“你当我不想请?那也得请得动才行啊,人家一般不掺和这些事,晚上你也看着点,不管事情成不成,先给人留个好印象。”

“行,知道了。”县里这个大人那个大人的,罗蒙最近也认识了不少,各位大人都有自己的­性­子,有喜欢含蓄的,也有喜欢直白不爱拐弯抹角的,今晚这位大人不知道什么­性­子,但是罗蒙直觉自己应该不会招人讨厌才对。

胡群峰对他们县里的关系网那是门儿清,不过门儿清归门儿清,能不能攀得上关系那就得两说,这一回要不是有牛王庄的大闸蟹开路,怕也请不动这尊佛。

罗蒙他们店里最近每天都有一批大闸蟹出售,那些上水牛镇买螃蟹的车子,快把整条街道都给堵死了,稍微去晚一点的,就得白跑一趟。县里的各位也都知道牛王庄的大闸蟹好,胡群峰就打着罗蒙要请他们吃自家土特产的旗号,敲开了好几扇门。

等到了地方,他们刚刚让酒店里的人帮忙把那几只螃蟹拿去厨房加工,那位就到了。

“老胡!你们来得早啊!”那位一进门,见罗蒙和胡群峰正在海鲜区那边站着,高声就喊了一句,显得十分爽朗的样子。

“哈哈哈,老赵。”胡群峰笑着给他介绍:“这个就是罗蒙,咱水牛镇上的后生,这两年把他那个牛王庄整得还不错。”

“听说过听说过。”

“你看看还要点个啥?”

“不用了,你们不是说带了螃蟹过来吗,就不点这些个了,咱就三个人能吃得了多少,有螃蟹,再整两个素菜,别到时候点一堆吃不完尽浪费。”

“那行,听你的。”

三人很快进了包厢,服务员先是上了小菜和茶水,三人便就在包厢里说起话来了,主要是胡群峰和那位叫赵献礼的局长在说话,罗蒙偶尔应上一两句,并不怎么多说。

见离上菜还要一会儿,罗蒙左右无事,就把口袋里那对核桃拿了出来,放在掌中慢慢搓揉,掌中旋日月,时光欲倒流,之前罗蒙盘核桃,就是想要看成果,现在他盘核桃,已经能找到这其中的乐趣了,沉心静气,安逸非常。

“你这对是秋子吧。”赵局长突然说道。

“哦,没事搓着玩的。”罗蒙笑了笑,他这两个秋子个头不大,放在掌中也并不十分明显,没想到对方还是注意到了。

“我平时没事也喜欢玩玩核桃,你给我看看你这对。”这人好像对罗蒙手里那对秋子很感兴趣的样子。

“行。”罗蒙也没多想,直接就把核桃给他递了过去,他这对秋子不大也不特别,纹理质地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不过被他把玩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以后,也跟别的核桃显出一些不同来了。

“你这对盘了有多长时间了?”这位大人把罗蒙的那两颗核桃拿到手里仔细看,一会儿好像是嫌看不清楚一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对着灯光仔细端看起来。

“一个多月。”罗蒙说道。真要算起来,应该还不到一个月,不过他毕竟有灵泉在手,罗蒙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藏点拙。

“哎呀,这对核桃……”这位大人一边对这对核桃爱不释手,一边又摇头叹气。

“怎么了?”罗蒙问他。

“看不懂。”这位大人还是摇头。

“给我们也说说吧。”胡群峰也被他勾得有些心痒。

“这质地,这­色­泽,咋说呢,它不对啊。”对于罗蒙盘出来的这对秋子,这个玩核桃有些年头的老手也看不明白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是好核桃吧?”胡群峰问他。

“那肯定是啊,你看这质地,现在虽然还不太明显,你就看表面这一层,它似玉非玉,不是玛瑙胜似玛瑙,好核桃啊,等以后盘出来了,肯定出彩!”老赵把这对核桃拿在手来看了又看,一刻都不舍得放下。

“赵局长要是喜欢,这对核桃就留着吧。”罗蒙这时候适时地开口了,这对核桃送人了,他以后还可以再盘一对啊,房子的事情要是能落实下来,他接下来的时间都不知道能省多少心呢。

“那怎么好意思,不好不好不好。”赵献礼连着说了几个不好,君子不夺人所好,都是玩核桃的,他要这么做就不合适了。

“这有啥,反正我也是搓着玩,你要是喜欢,我就当给这两颗核桃找个好归宿了。”罗蒙玩笑道。

“对啊,老赵啊,他们这些年轻人,说是喜欢喜欢,其实也就三分钟热度。”胡群峰听罗蒙开口说是要送,这会儿连忙也搭腔了。

“那……我就收下了?”老赵虽然还是觉得不应该,可他心里实在是喜欢啊。

“扣扣扣。”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大概是因为这俩核桃的关系,这顿饭吃的十分愉快,气氛也特别好,老赵甚至还答应帮胡群峰和罗蒙看着点他们那几个证的落实情况。

牛王庄的螃蟹好,眼下又正是膏满蟹肥的时候,老胡老赵俩人吃得那叫一个赞不绝口,罗蒙见这气氛,估摸着他那几个证的事情大概是尘埃落定了。

“你小子也不用不舍得,在咱永青,敢不买肖老大的账的,这个赵局长就算一个,你小子这回走运了,又给你搭上这条线……”散席后胡群峰打着酒嗝对罗蒙说道。

“这个老赵你别看到不声不响的,后面的关系可硬了,像马家,在咱永青也算是了不起的了,出了咱们省,那就没多大影响,知道人家老赵的关系能通到哪儿吗?”

“哪儿啊?”罗蒙问他。

“!”胡群峰说着就给罗蒙比了个军礼。

“军方?”罗蒙这会儿也是吃了一惊。

“没错,当年他父亲就是军人出身,他自己弃武从文,前些年,他儿子又考上军校了,现在就一直在部队里发展,据说是前途无量,这小老儿大概是怕给他儿子拖后腿,这些年低调得很,但是在咱永青,还真没人敢不把他当回事。”

晚上回到家里,罗蒙就问肖树林了:“XX局那个老赵局长你知道吧?”

“赵献礼?”肖树林好像也有点吃惊的样子。

“嗯,是他。”

“听我爸说那家伙不太好搞。”肖树林知道,他老子曾经就吃过这个赵局长的亏。

“老胡也这么说。”

“怎么样了?”

“还行,送了对核桃。”罗蒙说着拉开墙边的厚绒布帘子,从里面的架子上又挑了一对核桃出来盘上了,他这都盘了快一个月的核桃了,这会儿突然送了人,手头上空荡荡的,有点不适应。

再说赵献礼这边,得了罗蒙的这一对核桃,也是欣喜非常,这一对核桃看着颜­色­有些暗淡,不红不亮,一般不识货的,可能还真看不出来什么好,但是他能看出来啊,这一对核桃虽然不红不亮,但是隐隐有一股清透劲儿,别的核桃那是望尘莫及啊。

老赵高兴得那是日也盘夜也盘,还没几天,颜­色­就被他盘出来了,可能是个人体质的关系,罗蒙盘了这么久硬是不上­色­的核桃,被他刚盘上几天,颜­色­看着就红了。

这下老赵可高兴坏了,更是日日盘玩爱不释手,那边还不忘替罗蒙他们打了几个电话:

“小刘啊。”

“对,我是赵献礼。”

“前些时候胡氏房地产不是弄到两块地皮嘛。”

“对对,就是这个事。”

“他那个《建设工程施工许可证》下来没有?”

“哦,还在办理是吧?”

“那你帮我留意一下,没啥问题就赶紧落实吧,别给人拖着了。”

“诶,好。”

“……”

“哎,老张啊,跟你说个事。”

“胡氏房地产那两块地皮的事你知道吧?”

“……”

接下来罗蒙和胡群峰那两块地皮的几个证件果然下来得特别顺利,饭局也少了,日子也悠闲了,老周终于又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这一天晚上罗蒙一边盘子手里的核桃,一边又点开他常去的那个文玩核桃交流网站,一点开,就看到首页有一个火红火红的热帖,标题也写得很低调: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对秋子,请大家共赏。

罗蒙一看那后面的点击和回帖数量,忍不住也有些好奇,啥好核桃啊那么多人看?于是就把这个帖子打开了,没想到网页一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己前些时候盘过的那对核桃。

如今这对核桃也有些变样了,最明显的是在颜­色­上,被老赵给盘得红了不少,总体还是比别的核桃要清透许多,当真是似玉非玉,漂亮非常。

“老夫玩了这么多年的核桃,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

“­干­净!漂亮!”

“美啊!美得自然!”

“没想到秋子竟然也能盘出这个水平!”

“高人啊!”

“我现在看秋子的形状纹路咋就觉得那么顺眼呢?”

“秋子这是要崛起啊!”

“知道哪里还有好秋子卖吗?”

“都这季节了,有点晚了,明年赶早吧。”

“秋子出­精­品啊!”

“楼主!多少钱出?”

“我出一万。”

“刚刚有人都出到十六万了,这种核桃你一万就想买,怎么不去捡啊?”

“毕竟是秋子嘛?”

“秋子咋了?英雄不问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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