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君是被女医赶出门的,当时她已经吓坏了,回过神后发现啬夫们正用一种暧昧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等他们开口唤她,转身夺路而逃。
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洗净手上沾染的血渍,她颓然地歪倒在树下。天空瓦蓝,浓郁得像块宝石,她仰天大口地吸气。忽然间头顶罩下一片阴影,阳光被遮挡,她感到身上骤然一冷。
“怎么是你?”
头顶的声音有些耳熟,因为逆光,她一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于是慌忙扶着树干站了起来。
“金……金二哥……”
金赏皱着眉打量她,“你怎么在这儿?”
平君尴尬地傻笑。
“知道这是哪儿吗?”金赏将她拉到桥洞底下,又示意身后跟着的侍从站远了些,“你是怎么进宫的?”
平君脸色煞白,她虽然不是很懂宫里的规矩,却也知道自己一身男装打扮冒名进宫探父是个天大的罪过。她不知道要怎么去跟金赏解释,又怕说漏嘴会对病已不利,于是不管金赏如何训斥,始终低头紧抿着唇。
金赏见她虽然吓得瑟瑟发抖,却仍是一言不发,若是换了别人,他早不耐烦地把人丢给卫尉了,哪里值得这么费心思问长问短。
金赏没办法,只得说:“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问了。这宫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穿成这样只会更加引人注目……我让人送你出去。”
最后一句正是许平君最期盼的,听到这话,她喜得两眼放光,抬头感激地向金赏投去一瞥。
这座木桥位于未央宫正北,底下流的正是沧池的一条活水支流,过桥再往东走便是天禄阁,天禄阁再往东就是北司马门。北门有公车令以及兵卫严守,出入皆是公卿诸侯,金赏断定许平君这副装扮绝无可能是从北司马门堂而皇之进的宫。
走了两步,他忍不住回头凝望,未央宫的后宫所在近在咫尺,只是那地方是他这个侍中也不可踏足的禁地——孝武帝朝时,与先帝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韩嫣仗着自己得势,在未央宫内出入掖庭永巷,结果被当时的皇太后赐死。有韩嫣的前车之鉴在,虽然知道也许掖庭内的某个人见到这个小女子会心情大好,他也实在没胆量在自己的岳父眼皮底下将许平君往那里送。
许平君却对金赏的犹豫丝毫不觉,金赏领她到石渠阁附近便不再往前,只是找了个侍卫领她从作室门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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