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冬天,可凤蝶衣却觉得好冷好冷。
而当她缓缓回身,望着那由合廊转进尉迟珩房内的女子,整个脑中,再无
任何思绪。
「妳……」
「这位是……」望着眼前的女子,彩云先是纳闷了一下,可当看清凤蝶衣
绝美的容颜及一身呛辣可人的装扮,她突然双手掩口,又惊又喜地轻唤,「蝶
衣姑娘,妳一定是蝶衣姑娘对吧!我……我是东京仵作应彩云。」
「彩云姑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凤蝶衣僵硬地对彩云点点头。
她……竟在这里!
竟在西京城、竟在凤蝶寿木馆、竟在尉迟珩房里叫着他「珩哥哥」
原来,她不在的时候,尉迟珩早将彩云姑娘接了来!
而他之所以会说出就算伤了依然可以取悦她这种话语,极有可能是为了不
让她将事实真相告诉彩云姑娘,为了堵她的嘴,甚至……再经由「取悦」她的
工作,得到更多嘉惠彩云姑娘的勘尸之术……
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竟是如此、如此的……
「我竟不知彩云姑娘来了,尉迟也太糟糕了,居然没把这事告诉我。」望
也没望尉迟珩一眼,凤蝶衣忍住心中那股有如被万箭穿刺的痛意向前走去,牵
起彩云的柔细小手。「还习惯西京吗?」
「西京挺好的,」就见彩云一张消脸红扑扑的,「我早该来了……」
早该来了?是吗……
「那很好。」尽全力在脸上维持住自然的笑容,但凤蝶衣却掩饰不住心中
对彩云浓浓的歉疚。「既然妳在,那我就先走啦,尉迟这家伙老不好好照顾自
己,妳来了真是……太好了……」
「啊,对了,我都忘了你了,珩哥哥!」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愣了愣之
后,连忙走至尉迟珩身旁,仔细查探他的伤势。「还好,没什幺大碍。」
「妳早知道我不会有事的,」尉迟珩依然淡淡地说着,眼神直盯着不肯望
向他的凤蝶衣,「更何况妳带来的药本就是治疗蚀伤的独门解药。」
原来,是彩云的药救了他……
「我当然知道。」柔柔地笑了笑,彩云又转向凤蝶衣,「蝶衣姑娘,珩哥
哥说我可在此住下,我知道这样太打扰了,但我在西京不识得太多人……」
「不,没的事,」望着尉迟珩与彩云之间那种和谐、融洽、相知甚深的温
馨气氛,凤蝶衣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妳尽管住下,就当自己家也行。」
「那就谢谢蝶衣姑娘了!」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的眼神那样的愉悦,脸
上神情更是动人。
「我……有事得先走一步,」再不忍看向那满脸洋溢着幸福光芒的女子,
凤蝶衣对彩云点了点头后,很快地转过身去,「回见,彩云姑娘。」
「回见了,蝶衣姑娘。」
「凤姑娘,我送妳回去。」
就在凤蝶衣举起有如千斤重的脚步走出房门时,突然听到半晌都没开口的
尉迟珩淡淡说道。
深吸了一口气,凤蝶衣回身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我哪那幺娇贵呢?对
了,彩云姑娘,我就住在吹雪轩,任何时候妳想要我帮忙,我都会在……」
是的,都会在,而且愿意回答任何彩云姑娘想知道的问题,将她所知倾囊
相授,不计任何代价。
因为在尉迟珩房中乍见彩云的那一刻,她便已明白,她不该、更不忍伤害
这名无辜、善良、可人的女子,所以她只能选择让自己受伤,而这,全是为了
弥补她心中深深的歉疚:
因为若非她天真而自私的想法,事情怎会走到这一步?
她本以为,她的交换倏件只是让尉迟珩注意到她、进而可以喜爱上她的一
个方法,就算往后他俩真的无法相守,地也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为
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她错了。
错在以为感情是可以强求来的,错在以为她付出得够多,就可以得到自己
想要的幸福……
但其实,她又为他付出过什幺呢?
在他伤、他痛、他孤独一人的时候,她主动给过他什幺?在明知他迫切地
想习得勘尸之术时,她又主动给过他什幺?
就是这些错,让她不仅伤了彩云姑娘、伤了尉迟珩,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更伤了她自己……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
只要她不闻、不问、不说,那她自私的苦果,这世上就只需她一人独尝,
因为她相信,尉迟珩永远不会愿意再想起……
这日,像往常一样,彩云与凤蝶衣一起坐在吹雪轩的走廊上品茗,彩云凝
望着眼前女子轻叹道:「蝶衣妹妹,妳真的好令人羡慕,年纪又轻、长得又美,
可知识和见解却又如此渊博、独到……」
「我差得远了,」淡淡地笑了笑,凤蝶衣将苦涩藏在心底,「更何况卖棺
材才是我的老本行哪,要是彩云姊姊有兴趣,就知道的才叫多哪……」
听凤蝶衣谈起了她的「老本行」,彩云抿嘴轻笑,「我听珩哥哥说过,他
说蝶衣妹妹做生意的本事可高了,高到连死人都会乖乖爬起来买妳的帐呢。」
当「珩哥哥」三个字由彩云的口中说出时,凤蝶衣的心依然隐隐刺痛。
而他的这些话究竟是褒是赔,对她来说都已不再重要了,因为她已没有对
他怀抱特殊感情的立场,再也没有
特别是在这名女子面前。
这半个月,彩云就住在凤蝶寿木馆中,闲暇时分,她会在尉迟珩的护送下
来到吹雪轩,与凤蝶衣切磋勘尸之术,若有案件,就由她代替凤蝶衣,与尉迟
术一起前往出事现场。
由上官若叶的口中,凤蝶衣得知彩云勘起尸来不仅心思细密,那有板有眼
的模样、沈稳干练的态度,简直直逼凤蝶衣……
直这?那是身为姊夫的人才会有的细心措辞。
由尉迟珩宁可对她视而不见,反倒千里迢迢将彩云唤来与他一道行动,她
与彩云之间的高下,早已不言而喻。
更何况,真正与彩云相处后,凤蝶衣也不得不承认,若她是名男子,也一
定会拜倒在彩云那温柔、娴淑、聪慧的石榴裙下……
「那个……蝶衣妹妹,我问妳一件事,妳可别介意啊……」正当凤蝶衣傻
傻地望着彩云时,彩云突然双颊微红地说道。
「我怎幺会介意,姊姊有事尽管说。」心中猛地一跳,但凤蝶衣还是装成
若无其事地应道。
「像蝶衣妹妹这样美又这样特殊的姑娘,是否也曾因为心中牵挂着什幺人
而……睡不安枕?」彩云低垂下眼羞涩地问道。
「会吧……」心一紧,凤蝶衣也垂下眼喃喃说道。
难道彩云发觉了?否则为何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是吗?那就好……」听到凤蝶衣的回答,彩云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那
样柔美。「因为仵作的工作,所以在东京时,我并没有与像妹妹这样的姑娘有
过多的交往,所以……有好多事……我都不知与谁说……」
「姊姊可以同我说。」嗓子有些紧,但凤蝶衣还是笑着。
「我与他……过去分隔两地,虽没说破,可我的心思他明白,他的心思找
他明白,」开心地抬起头,彩云羞不可抑地对着凤蝶衣倾诉,「而再过一阵子
他就要回东京了,我们也许再不会分开,所以……我不知道……我该不该……」
过去分隔两地……再过一阵子他就要回东京了……也许再不会分开……
当这些字句传入耳中时,凤蝶衣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微笑多久。
她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嘴唇也已微微地颤抖,无法再完整地说出一
个字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当场失态时,突然,一声轻啸在池畔响起。
听着那声轻啸,凤蝶衣明白,那是发自日日护送彩云来此的尉迟珩口中,
目的是告诉彩云:他们该走了。
是的,日日护送,日日在池畔树下一语不发她等待,一语不发她凝望着池
中的小屋。
这样的等待,多幺的温柔:这样的宠溺,多幺的温馨。而她,从不曾得到
他如此的宠溺,从不曾……
「妹妹,我得走了,」听到啸声,彩云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却又望着凤
蝶衣的容颜微微蹙眉,「妳最近好像瘦了呢……」
「没的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凤蝶衣对彩云挥了挥手,「勘尸的事就
麻烦妳了,彩云姊姊。」
「那就好,至于勘尸之事就包在我跟尉迟身上,」听到凤蝶衣的话,彩云
温柔地笑了起来,「更何况我们还有妳这样一位好姑娘给我们当后盾,这可是
世上多少仵作求之不得的事呢……」
伴随着那似水温柔的语音,一缕云彩缓缓地由池中小屋飘向池畔,迎向那
抹藏青,凤蝶衣缓缓转过头,不忍再望,因为她怕泪水再度由眼眶中滴落,永
远无法止歇……
这样夜夜泪湿衣襟的日子,凤蝶衣足足又过了半个月,而这半个月来,西
京城是那样的不平静,不平静到彩云几乎都没空到吹雪轩来了。
连环杀人案究竟侦查到什幺地步,凤蝶衣完全没有过问,因为那早已不属
于她该知道的事,更因为她早已没心思去了解。
但由上官若叶的口中,她还是知晓了一些事,知晓了这名凶手与多年前在
东京犯下百件连环杀人案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除此之外,她还知晓了当初由于东京城城令怕百姓恐慌,因此强力压下此
案,只私下求助于一名地下神捕,而这名名声虽大,但从不为人所知的地下神
捕便是尉迟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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