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这个孩子时,比春儿那会反应大了不少,呕吐,恶心,头晕,少食,肚胀种种症状,样样齐全,让我整日都提不起精神,人也越发瘦弱下去了
自从上次同胤慎一席话后,心情更加的惆怅,在感情方面,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而我不惜以他最薄弱之处打击他,事后内心也时常不安。
当时冲口而出,不过是希望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我不知道将来怎么去面对他,对自己将来的命运也诸多迷茫。
看着镜中苍白的人儿,哪里还有半分生气,双眼无神,嘴唇丝毫没有血色,虽说肚里的孩子确实不想要,可一旦想到他正一日日长大,与我同呼吸共命运,我心情的不安和痛苦,他也会感觉到,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大
不禁心中微叹,就算是生下他,他也不会是个幸福的孩子,我注定了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他今后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想到此,鼻子一酸,便要落下泪来。
想想怀春儿的时候,也是特别喜欢落泪,时常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十四常吓得手足无措,一点点事便联想半天,担忧不已,人也比平常要脆弱些。
我的春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已经能够走路了吧,没有额娘在身边,他还习惯吗?将来再见到他,他还会认识我吗?
抬头看向窗外,今年的雪期似乎很长,时断时续,一直没有停过,现在仍然是银白一片,我让下人没有即落即扫,只留出一条小道以便来往进出,我喜欢雪白的天色,厚实的白雪让院子显得十分的柔软和诗意,倒是有一番世外桃园的感觉。
侍候我的丫头有四个,使粗活的有五个,一大群人全都是女的,倒也方便。我延续了在贝子府的风格,依然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候,有事便出门喊个话,所以这院子显得十分的冷清,下人们平时呆在专门的房间里,等候叫唤,闲时就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我也不管她们,她们也甚少到前院来,这点甚合我意。
院落离京城不是很远,院里的张婶时常便要出去置办生活事物,常一大早出去,半下午便回来了,想来也是,胤慎公务繁忙,管户部,吏部和刑部,近来皇上有意要放手,许多事务都下放,
有时见他深夜回来还在书房办公,早起时,他又出门了,平日里我睡眠足,这样一来,便真是很少见到了,也许是他有心避让吧,我到底是伤了他的心。
有时朦胧中早晨微醒时,见过他匆匆从窗前过去,疲惫与清冷顿时划过我的眼帘,有时他也会在窗前驻立一阵,直到随从小福儿唤过才离开。置身于薄白的床帐,心情翻滚。时常一个人会想,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对他是不是太心狠了?终是无果。
身体极度不适,可是心里有愧,也自是不愿再麻烦他,仍然是下雪冬凉,却不敢再贪凉,今时今日我哪还有任性的资格?轻咳两声,我缓缓起身,披了厚的披风,打开了门。
又是一天要开始了。
看着烧透的炭火,屋里顿时有些凉意,用手微微挡住冬日的刺眼,我缓缓向下人房走去,唤人来添些炭火。
莲步轻移,扶着墙慢慢轻踱,后院里,空无一人,冬日怕也是宁愿在屋里烤火吧。
“你说咱们爷有多久没来咱屋了?”
“可不是,每次来也是匆匆来匆匆走的,可跟前些日子差别大了”
“唉,我真替咱主子不平,想她花样的人儿,现在瘦成那样”小桔有些惆怅的道。
“咱们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这女人啊,长得再美看久了也不是味儿啊,男人不都是喜新厌旧的吗”
“刑婶子这话可是说对了,我昨个去城里置办,就听爷府里的人说起,爷最近可宠那个新进门的侧福晋了,要知道爷在京城里可是有名的冷面王啊,以往府里哪个福晋都讨不了好,占不了多少便宜,这下好,还不是让那个侧福晋占了上风?”
张婶传神道,一边说还一边磕着瓜子,口沫横飞的。
我抓紧了门,稳住身体,新进门的侧福晋?说的应该就是钮钴禄氏了吧。
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似是在为我惋惜,我苦笑,平日里可从没待见过她们,虽说同一个院子,可见面也不多,大部分话都没说过,她们却是对我多了这份心了。
“是啊。连那个平日里比较受宠的年氏都靠边站了呢”
“唉,我瞧咱主子也是苦命的人,想当初爷是多么重视这兰苑,对我们个个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就怕让咱主子不乐意了,花的可是大手笔,当初咱们在这苑子里可是白白住了一两个月啊,就专等她了,如今才多少光景”
这一个说完嘴巴还喳喳作响,不用看想也是在遗憾的摇头吧。
“你们这样说倒不全对,我看爷对咱主子还是有情的,这不城里都是说皇上这次让太子监国吗,听说一入春,天气暖和了些,便要南巡呢,可这太子啊,啧啧,……还不都是咱们爷在后面撑着吗,这锁事当然就多了,咱这院子照看不上也是情理之中,哪有你们说的这样,好像爷多么薄情寡义似的”
丫鬟小梅嘟着嘴不平地道。
“就是说嘛,小梅说得没错,咱主子长得那样,虽说是瘦弱点,可那模样,可是我见尤怜,爷多上心哪,你们哪,是没瞧见,爷每次看她的眼光多温柔,一点都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冷冷的样子”小桔顺着小梅的话就上,话里满是羡慕
我不禁摇摇头,胤慎这样的男人,万万是不可爱上的,可怜的梅香,硬是付出一翻热情,到死也未得一点怜惜,他可以冷酷心硬到极致,却又足可以用疯狂的火焰将你烧灭,不论是哪一种,都不过是一种极端,冰火两重天,生不如死罢了。
还是不爱,不强求,像那拉氏一样,安心的求个福晋的名份,过着安生日子的好。
有时候看着他疲惫无奈的模样,也责怪自己的偏激,看人总赖着心中那柄秤,太过自我。可惜他给我的印象太强,后遗症也太大,明知他的痛苦却还是利嘴相向。
我能够伤他,前提无非是我在他心目中位置重要,被看重和在意,否则怎能做到?任是谁被心爱之人伤害,也是苦不堪言的。
心疼他,恨他,不断的纠缠,直至今天的不愿相见,难以相处,苦苦折磨。
是对他,但于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与他,不是夫妻,不是亲人,不是朋友,仇人也算不上,一想起他,便会矛盾连连,心也四处乱飞,硬是没有办法平静相待,内心更多的迷茫,如今还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常想到头痛,整夜无法入眠,白天硬是睁着大眼,恍惚度日,似睡非睡。
“咱主子啥都好,就是太不会与人相处了,瞧我们这,除了小桔,谁和她说上几句话的?整日一个人闷着,还真是让人担心哪”
“可不,瞧她那身体,哪像怀有身孕的人,你说我福婶吧,在大户人家那可是抢手的,做菜那可是没话说吧,可你瞧她哪餐动过几筷的?这样怕是连孩子都受不了喽,唉”
“这爷平常晚里来,早里去的,好几次想说,都没门道啊,有时一提到主子吧,他脸一黑,我可是吓得直想逃,哪里还敢说半句?”张婶说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众人哄笑“那可不,我可不敢去惹爷,他身边那个人也一样,黑着脸,直让人发慌”
“可你说爷不关心咱主子吧,也不对呀,我有几天早起,还看见爷在主子窗口站着呢,我当时还被吓了一跳,愣是站了好久呢,结果呢,我一回来,脚还生冻疮了”
众人捂嘴大笑,一时好不热闹。我厌倦的转过身,动了动僵直的身体。
看着天色,慢慢回了房。
孰是孰非,早已被混乱的一切搅乱。呆坐在清冷的屋里,搓搓冰冷的双手,我还是起身,在屋内来回的转。
“呀,主子,这火早就熄了呀,您怎么不叫我,冻着您可怎么办”小桔端着早餐一进门便嚷嚷,放下盘子便朝外慌张的走去。
我走近,端起稀饭暖暖手,呵着气,好一会才拿起勺子吃起来,才吃两口,竟觉得连白粥都是腥味,捂着口,快步冲出屋子,扶着门廊吐了起来。
干呕几声,空空的肚子却是什么也呕不出来,直让人难受,擦拭嘴角,晕眩的站起身来。直喘着气。
这日子该要怎么过下去呢,不管是生理上的不适,还是心理上的郁结,我都无处可逃。
小桔匆匆抱了炭火过来,把火烧到极旺,我转身进屋,好一会才觉得暖和过来。
见我这样,小梧烧了两盆火,我微微朝她一笑。
“主子,你……你终于笑了?!”小桔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有些手舞足蹈,我见她的小孩子心性,确是可爱,朝她微微点点头。
“过来一同坐着吧,站着多累”我指指旁边的椅子道。
小桔显得十分羞涩,朝我摇摇头“主子,这不合规矩,我站着就好”她笑得十分憨厚。
想起当初我也是我啊我的,不甚习惯称自己为奴婢,怕自己当时也是她这幅样子吧,想想自己,回头已是百年身了。
“这院里头,就我们几个,没这么多规矩,自在点就好”我随意的搅着白粥,慢慢说道。
“主子,您可得多吃点才行,您看你最近又瘦了”小桔站进身,望着几乎未动的早餐心疼道。
我放下勺子,微叹口气“平日里我对饮食倒不讲究,清淡一点自是好的,可这会,想吃些有口味的东西,你同香婶说说吧。”
“我也是这样说的呀,可爷自您怀孕就交待了,主子还是吃得清淡些才好,否则怕身子消受不起”
小桔无奈着脸说“我倒是觉得能吃才是好的,这清淡的东西是好,可没下肚,人怎么会有精神”
最后几句却是越说越小声。王爷便是王爷,说的话便圣旨,哪能让你违抗。
我却是微微一笑,毕竟是小姑娘,看着她的模样,倒是越觉得讨喜起来。
“没关系,你同香婶说吧,就说我现在就想吃点口味好的东西,别管合适不合适,能吃才是重要的,不是吗?”
小桔欢快的欠下身“是,主子”说完便要去厨房交待,出门前却回头羞涩的朝我说
“主子,您笑起来真好看!”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
我微微摇摇头,起身走到琴架,掀开琴布,却是有一层薄薄的灰尘了。往日弹琴便会想起十三的萧,以往我们琴瑟合鸣那是多么欢快而令人回念的时光。
轻抚过琴面,一串清澈的声音滑出,纤细苍白的手指,却没了那枚与我相伴的戒指了。两个手腕也光光如也,伴随我的三个重要的首饰,如今无一复见,头顶唯有那枚紫木簪子了。
随手拨下,秀发顿时扑泄琴面,一阵轻响,轻轻抚摸,想起当日偷溜出门的顽皮,初生牛赎不怕虎的童心,在湖边那狼狈的模样,竟然如镜花水月一般,可看可想,却不可触。
微微叹口气,美好如斯,怀念如斯,此情只待成追忆。
轻轻放下,随手摆弄一串音符,信手拈来,埋首情绪,如痴如醉。可惜却便是少了那份合音。再是悦耳也像是少了灵魂。
看了看琴,顿生遗憾,拉起琴布,缓缓合上。
“主子,来吃吃这个,是香婶昨个弄的梅花糕,味道很是不错呢,昨个我们几个采着浸雪的新鲜梅花做的,我瞧着好,弄了点来”小桔端了盘精致的糕点进来。
梅花糕?我瞅着那外面的几棵树,可不是吗?梅香开得正艳呢,往日里只顾着看雪了,却硬是没留意那雪中一点红。
我顿时来了心情,拈了一小块入嘴轻尝,入口即化,凉丝丝,香味扑鼻,我不禁点点头,这梅花糕这样吃才真是好味道,在这样冬日,烤着火,赏着梅,看着雪,吃着梅花糕,真是色香味俱全。
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拈起一块,细心咀嚼起来,心中微叹,多久没这么吃过东西的啊。
“主子,这东西凉,你还是少吃点,等会香婶还会做点好吃的来”
我点点头,意犹未尽的放下。却还是多看了两眼。
“主子,您要不要试着做一下梅花糕?”小桔见我如此喜爱,偷偷瞄着我,大胆提议道。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我好笑的看着她,看来平日里冷清过头,让人显得我难以相处了。
“好,吃罢早饭,你们都到前院来吧”
小桔兴奋的收拾着东西。雀跃之情跃然脸上。我微微起身“好了,今天我到书房去看看书,摆弄好后,到书房去喊我”
小桔手上迟疑了一下,怯怯开口“主子,爷的书房……平日里不让人去的”
我微微一征,这我倒没有想过,古人这书房的确是隐私之处,十四的书房也不让外人进。
“不过主子,您能出来走动走动,爷指不定多高兴”小桔见我犹豫忙说道。
我想了想,他平日里在这办公的次数也不是很多,这院里来往就几个人,我又出不去,想必也没什么好提防的
“嗯,你先下去吧,同张婶她们说说,收拾好了,我就出来”
“主子,我帮您先收拾收拾吧,您头发都乱了呢”
我看着披散的头发,点点头,坐上梳妆台前。空空的境面,让我心安,我摆弄着首饰任小桔梳弄。
“还是用我原来那个簪子吧,我放到琴旁了”我微微抬头道。
小桔快步的取来,一边绾头一边道“主子,爷也好些天没来了吧,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派太多事给他做了”
“小桔,这平日里你们是怎么出去的?”我记得前门似乎就是一个湖,后面却是靠山。
小桔停了一下手“我们都没出去过,有时张婶忙不过来,才带小梅出去,那也是极少的,听说都是爷府上的管家来接张婶的”
“那是坐伐出去吗”我微微一愣。
“可不是,这兰苑可是靠山靠山的水榭呢,当时我们来还真高兴了不少时间,这地方可真美”
想来也是遗憾,自第一次出了趟前门,便从此二门不迈,尽守在屋里头,倒不知自己错过了一番美景。
“不过主子,这会湖上可结冰了呢”
“结冰?”我心有些微跳。
“是呀,这会应该要坐撬子出去了”小桔忙完的手上的活。我仍愣愣发神。
结冰?出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层呢。我紧张的握了握手,仍然习惯性的抚摸手指,心微微发抖。
心神不宁的到了书房,静了静心,推开了房门。
我咦了一声,这书房和我上次在兰园见到的简单就是一模一样,我看了看布局,轻轻走到书桌,摊开的宣纸上却是空白无一物。
我摇摇头,自己总是想得太多。那是兰园的情景却是浮上我的脑海。他专心画面的模样印跃眼帘。如此的波澜不惊,镇定自若,却又专心至致。
我微微动容,拿起墨条,轻轻研磨起来,脑中灵光一闪,拿起毛笔,轻轻几笔画了下来,却也同样是毫不迟疑,我微微一笑,他的形象原来也深刻在我脑里了。
画艺不精,却胜在神韵俱佳,也是相熟于耳之故。抚平宣纸,低头观看,那冷冷的的面容,却犹带一丝丝忧伤的气质,如淳厚的陈年老酒,不打开任你再闻也嗅不到分毫,不记得曾已何时,他露出过那一丝神色,也许年代久远,忘了时节,却犹记得那淡淡的哀伤与孤寂。
负手独立,凝视着不知名的远方,无所聚焦,散开的眼神里,满是淡淡的别情,不强烈,不聚目,不耀眼,却庞大如丝丝细网,让人沉醉其中,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感伤笼罩,何时遁入已不自知。心中那颗弦却被轻轻拨动,带着神韵与他一起跳跃。
是啊,或许就在那一年,我初出宫,陪十六阿哥一共庆生吧,在清冷的夕阳下,我们一同站在水边的身影,遥远着远方,他便显出那一面,令我疑惑和感伤,任着深秋的落日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心神一顿,便在旁题了一首卜算子: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掂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顿笔写下,轻吁口气,搁下笔,望着久久出神。
记得那时我还无知的说,你人也很好啊,只是你轻易不让人走进你的心而已。往日的天真与无知却真是不堪再回首了。知或不知,早已不具意义,或许我是懂他的,却不愿意去懂,因为懂了会更累,更矛盾。
人生已经背负太多,兜兜转转毫无出路,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主子,快来呀,我们都准备好了!”
小桔在外头嚷嚷,我长吁口气,回过神,伸头一看,一群人兴奋着脸,拿的拿凳子,拿的拿筛子,雪日下,红通通的脸闪着激动,我微微一笑,快步跨出门去。
小桔正在树下招我兴奋的招手。
“不用多礼了,随意就好”我伸手止住她们的行礼,实有些累人。
“你们谁会爬树一些?就上去摘些下来吧,可惜都是女儿家,这爬树确是不些不雅了”我看着她们道
“主子,我们这些粗人,哪有什么雅不雅的,香婶是厨娘出身,爬树,下水哪没去过,这爬树的活一准交给她”刑嫂性子直率,见我如此说,爽快地道。
我轻笑“那香婶,这活就交给你了,可得小心,虽说这地下雪厚,摔了可不好看”
一群人这才放松开了。熙熙攘攘的忙开了。小桔放下盘子在一旁扶着我,小梅忙端来了软凳,递给我一个小暖炉。我轻轻坐定便看她们嘻嘻哈哈忙活。
冬日的阳光很是亮眼,雪停了,仍显得十分寒冷,不过香婶她们个个身子灵活轻便,想是平日里劳动所得,香婶果然不负众望,十分有技巧的一爬而上,略显胖的身躯却是轻便有余,时不时还向下看两下,挑挑眉,嘴角满含笑意,似是在说这不过对她是小把戏罢了
我抬头微笑“你可爬稳了”众人哄笑。
她回头朝我咧嘴一笑“主子,放心,摔不着”说时迟那时快,刚一转头手一伸却抓到一处盖有薄冰的树枝,一个不留神,便惨叫一声,直直摔下树来,她的身形,树下的人可是一个个自动排开,硬是没敢接住。
“哎哟”她揉着ρi股,皱着眉头,歪着嘴,眼睛痛得一条缝“你们好歹也接住我呀,可疼死我了”
众人捂嘴大笑“谁敢接你呀,手不怕折了呀”
“可不是,刚主子还交待您要爬稳了,自个光顾着乐呵去了”
刑嫂大笑的过去拉她起身“行啦,你呀,在一旁歇着吧,我上!”
我捂着嘴轻笑,却是被她的不做作的爽快行为乐坏了。
这回刑嫂子就稳当多了,也不敢多话,瞅准了就往上爬,转眼就坐在树枝中央,直朝我们喊“快瞧瞧,你们要哪一朵?”
我微微抬手,抬住光线,接过小桔手中的杆子,移动脚步在树下钦点起来。
“这朵,这朵,还有这朵”刚说完,刑嫂子立刻准确的将梅花摘下。
“对,你头顶上那朵,很漂亮的,就要那朵”我不停的指着。
这梅花开得确是喜人,朵朵精致清亮,在雪的浸润下,尤显光亮,闪闪夺目。
刑嫂子有些疲于奔命。
我满足的放下杆子“好了,我休息会,你们自个瞅,哪朵好,就摘哪朵,做多了没关系,冬日里也不会坏,大伙都多吃点”
众人这才放开了去指花,刑嫂顿时便手忙脚乱起来,不断的嚷嚷,你们慢点,想累死我呀。
我开心的看着,他们的喜悦感染了我,积极的生活态度也让我向往,虽说都是下人,不过这院落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不错的安生之地。
红中带粉,粉中带艳,一朵朵漂亮的花儿堆成满满一筛子,刑嫂满头大汗的爬下树,直嚷着累。
我摆摆手“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做得好了,大家一起尝尝”
众人这才一哄而散,我谴了小桔,看着那有此稀疏的梅树,略有些遗憾。越过石桌,走向门口,回首看了看我的窗口,曾已何时,我的世界原来就只有一个窗口大。
黯然回神推开大门,依旧是一片小树林,银白的雪地,耸立着大树,宁静而悠远,一步步走向前去,穿过薄树林,望着那一片银白的江面,这水,果然是结冰了。
弯身捡了一块石头扔去,低低的翠音滑过,石头蹦得老远,我拍拍手,这冰果然是结得厚了。
遥望远方,不禁叹息,太子已经监国,这是康熙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可惜,起事也就是在明年了。康熙对太子的耐心确实是足够的,只是托付非人,徒增伤感罢了。
自此一役,两立两废,每一次波动,总会有一批人落马,等到明年,有望逐鹿中原的,怕是少之又少了
大阿哥圈禁,太子彻底无望,八阿哥民心所向,处事精明,可温文尔雅,人称八佛爷,贤之太甚,怕不得康熙之心,大清的江山,经历繁荣盛世,巩固确是无比,却也生出许多弊端来,贪官污吏,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等处处也显现出来,胤慎和十三管吏,户,刑三部,日夜奔波疲劳,却也是为此所致。
八阿哥的个性显然并不合适,这是康熙早便瞧出来的,争功是一回事,但作为一国大帝,却不得不客观考虑这些问题。
其余皇子中较得圣心的便是一直博学多才的三阿哥胤祉,可惜学术有余却野心不足,不是大将之才,自是不足为俱。在宫中几次见他,总是一派学者模样,为人不擅交际,专攻学术,沉闷有余而已。只知他知识源源,其余印象却不可多得了。
十三一向办事勤奋,踏实为人,刚正不阿,义薄云天,没有私心,自是康熙心中新宠,可惜他同三阿哥一样,对皇位却是从未有过想法,一心相助胤慎,他确实是我心目中完美的皇子,想必在康熙心中也是一样,不过为何仍然会被圈禁,却是不得而知。
说到底,真正剩下的确实只有一母同胞的兄弟俩。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注定。兄弟俩一样得康熙常识,是继位的好人选,一个在朝内打点周到,办事沉稳,不为私心,铁面无私,人称刻薄王,一个在边疆平定战乱,收服失地,威风鼎鼎,众人眼中的大将军王,到底是什么,使康熙最后终于决定选择胤慎呢?这一直是个谜,在现代也有诸多说法。
我思绪万千,从湖面吹来的风,尽管已结冰,却仍然削面般的生疼,我看了看湖面,终是转身回屋。
吃罢中饭,倦意袭来,便睡了过去,途中小桔不时在房中添着炭火,保持着温度,一时的舒适竟让我一直昏昏沉沉睡到晚上,多久没有这么舒畅的睡过一觉了,我睁开眼,清郎无比。
许是小桔见我睡得舒服,也没见叫我,起了身,见她细心的留了梅花糕及几种精美的小糕点在桌上,微微一笑,看着那清冷的月色,今晚怕是要无眠了。
披了披风,门一开,清冷的月光顿时射进屋来,给屋内天添几份朦胧,拿了暖炉,环顾四周,在回廊的尽头,便坐了下去,踏上一只脚,把暖炉置在怀间,宽大的披风紧紧围住自己,随意往后一靠,舒服的靠在木廊上,望着月色,久久无声。
被摘的梅树疏梅点点,月光透入,星光点点,幽幽的月光,衬着银白的雪地,相互辉应,小巧的石桌,周围的梅树,月夜的阴影下,此时便真像月宫了,清冷有余,魅色无边,也许月宫真如我们想象般的这么清静,空旷,幽远
不知月里的嫦娥可否也像我一样思念着远方的人。常常像我一般望着那月色,思虑久久。
眼前的景色便像一幅浑在天成的画面,胤慎找这个院落确实是费了些功夫和精力的,美则美矣,终不是我这等凡人的归宿之地。
画中一角的我,静静靠着回廊,一袭白色披风围绕,与满片的银白和银光浑为一体,连气息都如此相像。却让我丝毫没有存在感与真实感,我的存在与否,便好似大海中的点点海花,激不起任何波澜。
微叹口气,轻念道: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好个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我微微抬头,望向正向我缓缓走来的胤慎。
见门开的书房,原来他一直在里面。
“好一个超凡绝俗的美景”我没动,静静看着他。
他在我对面坐下,朦胧月色下相视而坐。
他凝视着看了我一会,才微微道“今个儿听说你们做梅花糕了?”
我微微点点头,一会才道“你要不要尝一点”
他微愣了一下,复地轻笑,却难掩疲惫之情,我心微微一动,看向院中的石桌
“你去那等我,我这就端出来”
说毕起身走向房内,拾来盘子,放上糕点,看了看,终是把烫酒一起放了上去,这才缓缓出门。
石凳子上他细心放上了软垫,我放妥盘子,安然坐下。
摆出糕点,摆上扣杯,点上火,任水慢慢烫热。
他细心的看着我的动作,没言语。
我看了他一眼,把糕点推向他面前“尝尝看吧,是新鲜的梅花,每一朵都是经过精桃细选的,入口即化,凉丝丝,配着这月色,这雪景,很是不错的”
他伸手拿起一块“太甜”
我看着他皱皱眉,信手拈起一个放入口中,复地疑惑地看着他。
他轻笑“今晚的你太甜”
我呆呆的望着他,停止了咀嚼的运作。
他轻叹口气“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我微微低头,看着桌面。
“明知是错,却仍然放不开,继续心甘情愿错下去,你说今天这一切,是不是全都是该我的?”他淡淡说着,却不是疑问句。
我迷胡看着火焰,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探水温“啊”我攸地弹了出来。
来不及缩回手,便被他抢了去,立刻便含在嘴里,温暖滑润的舌头轻触我的指尖,我不由得轻颤。
清冷的月光下,见他毫不忌讳不做作地含着我的手,脸上一阵发烫,便轻轻把手缩了回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我轻轻推上我的杯子。
“你不能喝”他放回酒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兰儿,不用对影,我们已经是三个人了”
我微微低头看看小腹。
“你最近似乎很疲倦?”我问道。
“嗯”他再饮尽一怀酒。
见他不再多言,心里有些问话也就不再开口了,只等他心情好些再提提罢。
担忧的看他不断的饮酒,虽说是烫热的酒,可总归是伤身,今晚的他必是心有郁结之事吧,无心睡眠的又岂止是我一人?我轻叹口气。
“孩子一日未生下,你仍然可以反悔”他突然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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